可在他的印象中，眼前的小姑娘是很喜欢笑的。

他们有着六岁的年龄差，段天尧第一次见到君莙时，小姑娘才5个多月，正是最喜欢笑的时候。

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躺在婴儿车上哼哼唧唧，他不过尝试着伸出一根手指，想碰碰这个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小家伙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突然咯咯笑起来。

段天尧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大概就叫做春光灿烂，一个笑容就让枯燥的秋天明媚了起来，不自觉让人整颗心软到了骨子里。

他的父母对他教育严格，从小就施行精英教育，他从有记忆起，就被要求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控制表情，情绪不露于外，小小年纪活得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

可看到眼前的小女孩咧着小嘴，笑得哈喇子直流的时候，他却忍不住的跟着开怀笑了起来，心扉打开，愉悦像只终于得到自由的小鸟，欢脱得怎么都控制不住，整颗心都像要跟着飞起来。

那是他六岁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祖父向来是反对儿子儿媳对他教育太严的，当时都看得愣住了，像是没想过自己孙子也有笑成这样的时候，一时意动，才笑着向君莙祖父提出了定娃娃亲这件事。

六岁的段天尧或许还不知道婚姻是什么，但却知道夫妻是什么，那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所以他是愿意的，甚至是欣喜的。

他喜欢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家伙，喜欢这个妹妹，一想到以后这个笑得一脸哈喇子的小家伙会陪自己一辈子，他打从心里高兴雀跃。

所以即便后来父母强烈反对，在他心里，君莙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可就是这样的能明媚了时光的笑容，他是什么时候给弄丢的呢？

最单纯的，开心的，直达眼底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转变成淡淡的，客气的，得礼的，那种君家百年传承家规教导出来的，书香世家小姐待人处事时的温婉娴雅浅笑。

并非这样不好，只是难免感觉到一股距离，让人忍不住的担忧，他一直小心守护着，耐心等着她长大的小姑娘，好像不知不觉就真的长大了，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哪一天轻轻的展翅就会离开。

一步错，步步错，原以为她还小，他还有时间慢慢让她重拾回对自己的依赖，可上次的一通电话，却让段天尧意识到了一丝危机感。

她的小姑娘，好像真的和他越来越疏远了。

“打电竞职业比赛，开心吗？”段天然收敛心神，隐下一丝匆忙赶回来的疲惫。

“原本买了票，想去现场看你，没想到飞机延误了。”

君莙点点头：“比赛很有意思。”

“那战队呢，有没有被队友欺负？”

刚开始网络那些声音，段天尧是知道的，知道且生气，有心想干涉，却最终又打着一丝私心。

君莙说不想去读大学，他原本是不认同的，君家就只剩她一人，不管是出于对她父亲临终嘱托负责，还是为她的人生考虑，段天尧都希望她能好好的去上大学。

但因为他母亲的事，两人关系出现了一些隔阂，偏那段时间他诸事缠身，忙得分不出时间处理私事，以至于过了好久都没能好好的安抚她。

对此段天尧始终心怀愧疚，也只能由着她。

后来她突然说想去打电竞，他虽然不太认同，但也不能明着干涉，就想着或许遇到一些挫折，她也就自己知难而退了。

不想她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君莙愣了一下，摇摇头：“怎么会，元宝哥他们很照顾我，而且基地里很多教练在，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那你们队长呢？是姓席？”

君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席路，但还是点点头：“嗯，叫席路。”

“觉得他人怎么样？”

这句话问的坦然直接，段天尧目光灼灼，身在高位久了，即便看着年轻，眼神也依然给人一种压力。

君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又好像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深意，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挺好的。”

段天尧没再说什么，敛下了眉喝了口汤，气氛突然有些沉默，君莙忐忑得有些莫名，不自在却是真实存在。

她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就类似一种做了叛逆的事，被家长旁敲侧击过问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到他开了口。

段天尧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主动换了个话题：“你之前说只签了一个赛季，合约到期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君莙也暗暗松了口气：“俱乐部应该会续签，我——”

“小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