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你够了！”安冉突然奋力的甩开方浩然的手，她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几步。

她的后背贴在墙上感觉到的冰凉，就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凉透了，没有回温的余地了......

方浩然猛然抬头看向安冉，不想安冉也正好对上了他的眸子。

她红了眼睛，一滴清泪无声的滑过面庞。

他愣在了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却又好像，具体说不上来到底......明白了什么。

方浩然迅速的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来到了安冉的身边，不等安冉说什么，便是霸道的一只手揽住她，紧紧的将她抱住了。

安冉抽噎，双肩颤抖着，下一秒，硬是将方浩然又一次推开。

方浩然大惑不解的看看安冉，然后又看看自己的一双手。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安冉用手一把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接着声音颤抖着，一字一顿的问道：“方浩然，你爱我吗？”

方浩然茫然了，不知所措。嘴角扯了扯，环住自己的后脑勺，揪着自己的头发，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如实回答么？

他，做不到。

大言欺人么？

他，也做不到......

许久，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而时间，却依旧像是指尖的细沙，还在不停流逝。

安冉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声音里带着一抹哭腔道：“那好，我再问你”

“我，真的...爱你吗？”

当安冉的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方浩然便是浑身一震，慌忙要抱住安冉，却是被她用力的甩开。

“哈哈......哈哈哈。”安冉后退着，顿时像是失了心似的，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的泪珠却硬是被她憋回了眼眶。

方浩然向安冉走近几步，却听她忽然放声朝他吼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的嘴角不时的抽搐一下，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双目通红得像是被用力揉搓过那般，着实惹人心疼。

只见她的十指忽然夹住了自己的头发，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缓缓的蹲下来，继而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却不停的在颤抖，像是悲伤过度，更像是——因为害怕，因为恐惧？

方浩然不敢走近安冉，见她浑身都在颤抖的样子，他站在原地内心备受煎熬。

他亦是在挣扎，在痛苦，他也不愿看见安冉这个模样！却又对此也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他的眸子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不知怎的，一时之间，韩雪儿的那句话竟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你和安冉是不可能的！”

他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了——当时韩雪儿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话中有话！

其一，是她不想让方浩然跟安冉在一起，同时也想好生气一气方浩然。

其二，就是她在调查安冉的同时，也监视着安冉的一举一动，安冉的异样她早就发现了。

方浩然只觉得浑身顿时无力，双腿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一只手还扶住了窗沿，不至于太狼狈。

他先前在窥视安冉的梦境时，就怀疑过她的记忆——是不是因为芯片的残缺，而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

结果......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还真就被他一猜就中？

呵呵，真是可笑。

作孽啊！

他的眸子变得空洞而无神，接着只见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痛苦挣扎，却还在想着怎么去得到她，一次次的做了错事，一次次的伤害了她。

安冉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心高气傲，他不曾想过，她最珍视的——就是她的记忆！

方浩然忽然开口道：“安冉，你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一切？”

方浩然问到，笑声停止了，一抹苦笑却还僵在脸上。

他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他幻想得太美好，一切都是他以为......

他以为让安冉忘掉林楚陌，她就能少了几分痛苦。

他以为为她抹去关于誓年的一切，就能让她爱上他，让她习惯爱他。

他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殊不知，到头来，不过是他一人在扮演着小丑，沿着独角戏，落得一场空！

在她坠河，被河水淹没，当她身体下沉，当她无力挣扎，无力反抗的那一瞬间，记忆就开始如洪水猛兽般，一股脑地涌进了她的大脑，闭上眼睛，所有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在眼前浮现，都在耳边响起，都在时间流逝中，逐渐清晰，逐渐真实。

她知道，是方浩然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让她平淡无奇的人生发生了转折。

她知道，是方浩然让她拥有了现在了一切。

只是，她要明辨是非，她要爱憎分明！

她感激方浩然，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会选择原谅他，选择不记恨他。

他一再在再而三的删除她的记忆，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情愿？

他可曾在那样做事前，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可知道，他犯下的错，让她每天都在痛苦！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认识方浩然这个人。

安冉听见了方浩然的声音，却许久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方浩然颤颤悠悠的站起身，却是脚底一滑，摔了一跤，却还坚持着爬到了她的身边。

他坐下，双手摁住了她的双肩，又一次沉重的问道：“你是不是，当真想起了一切？”

方浩然的心在颤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