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呀,人家的闺女十三、四岁就当娘,而你们家果儿可不小了,勤劳一点都有好几个娃儿在脚边绕。就我说,城东的王大官人有个儿…」
人品出众、气度非凡,家有几甲田,店铺三、四间,无妻无妾刚满二十一,和她是郎才女貌的一对,错过了一大遗憾。
果真有三姑婆的口舌,沈大娘将王家小儿赞上天,好像天底下没一个男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口沫横飞地说得活灵活现。
殊不知张家老儿掩著口打哈欠,心里早把这门好亲事打了回票,女儿是他的摇钱树,哪能随随便便许个庸俗商贾,好歹捞个有头有面的大户人家的正室。
不一定要是个王爷啦!至少得是庄主、堡主什麽的,让他老年有个保障,跟著女儿享享清福,过过老太爷的阔绰生活。
不愿进混水的张果儿斜睨眼各说各话的两人,悄然地提起木桶走向後院,一副事不关已。
她,缺乏正常人的情感,只有木然。
※※※
「恭喜、恭喜呀!小师弟,红鸾星动,你的童身是保不住喽!」
闻之大为震惊的「美丽」男吓得猛吞口水,一跳跳了一丈外,似见鬼的姿态抚抚心窝,雪白的脸色像是有人刚捅了他一刀,心肝肺全扯出来见人。
受到惊吓的面容一片惨淡,叫人瞧了不禁掩面窃笑,送上一份哀悼之意。
若说此言的是不入流的术士,或许玉浮尘会一笑置之地不当一回事,照样云淡风轻一搧绿竹摺扇,一手翻覆阴阳两界。
但是若由生**翻山倒海的風騒猫儿口说出,绝对是惊心动魄、风云变色,天地在一瞬间倒转。
阴阳、阴阳,人称阴阳先生却断不出自己的未来,岂不悲哉!
可恨的是既生瑜何生亮,脾气古怪的师父专捡面貌姣好的幼童抚养,在众位师兄弟姊妹,玉猫儿曲喵喵的天赋是青出於蓝,更胜蓝三分颜色,连师父都拿她没辙,直道:妖孽。
想当然耳,晚她几年入门却年长於她的他自然矮了一截,「小师弟」一词当之无愧。
而这也造成他不忍回首的童年呐!
「啧!你干麽抱著树咬下唇!师姊疼你喔!过来喝杯银耳红枣汤。」娇媚的笑颜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
但是他的感受是全身发冷,毒蛇岂无牙。「心领了,我怕你在汤里下春葯。」
自古多少英雄豪杰就是败在这一不入流的把戏下,当引以为鉴。
尤其是面对一肚阴邪的她更不可不提防,从以前的教训得知,磨利的爪不在人身上抓两下容易钝,他深受其害。
想想他十岁时即拜在神算门下,当时居於天脚下的国师府好不威风,人人欣羡他锦衣玉食、仆从如云,过著荣华至极的富贵生活。
殊知他唯一的灾难便是这位自称「师姊」的「小磨女」,她只要动个念,每每让他寝食难安、苦水成海。
现在他宁可啃树皮、嚼树根、以树为衣,犹胜与她共处一室,动不动逆天抗天的惊世之举没几人承受得了,而她乐此不疲。
不敢想像她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而她的「关照」肯定少不了他的一份。
一想到此他心口惶惶,难道她又做了什麽违背天理的勾当,将命犯孤寡的他硬是牵成月老媒?
「小尘尘,师姊是那种小里小气的小人吗?你冤枉得我心口好疼哟!」玉手在胸口兜著,像是不胜败荷。
玉浮尘头皮发麻地保持一丈距离,绝不靠近。「心疼就回房躺著,侯爷府多得是奇葯灵参,保你一世作恶多端。」
好人不长命,祸害嘛!阎王不收,小鬼惧。
「呵呵…瞧你关心的,师姊做鬼都会拖著你来扛包袱。」侧骑驴儿好快活。
「免…免了吧!我自认为诸恶不为,循正道而行,你、我一上天、一入地,隔上三十三重天。」他没那麽倒楣,死了还为她做奴才。
掩著唇,曲喵喵笑得好不开心,「别再抖了吧!师姊又不吃人。」
顶多看他那张绝艳玉容不顺眼罢了。
「苛政猛於虎呀!瞧我瘦得一脸肌黄,可见日不好过。」他不免哀叹两声以扇骨拍额。
一旁黄裙少妇噗哧地喷出一口茶,连忙以手绢遮口以掩住失态。
「小兔儿,你也觉得玉爷此话好笑是吧!白白净净活像兔儿爷的家伙,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受到亏待!」粉腮玉颊叫人看了好想留五道血爪。
「我不…呃…」徐兔儿满脸羞红不好回答,半垂的眼瞟来瞟去。
「你不敢大声嘲笑他呀!他不过是长得和我一般美若天仙、艳如桃李而已,只差没穿我的留仙裙。」那模样铁定羞煞月里嫦娥。
留仙裙?徐兔儿看了一眼树後比女人还美上十分的阴阳先生。「玉爷不适合留仙裙,他太高大了。」
「喔,是吗?」该叫他练练缩骨功,改天去胭脂坊客串花魁。
「霓来做裳云剪衣,秋霞为衬落霜裁成裙,方能彰显出玉爷出尘的绝丽。」世俗之物难衬仙人玉姿。
曲喵喵怔了一下,笑不可抑地抚额叫好,「听到没,小师弟,下回穿套女装来魅惑众生。」
玉颜挤不出个怒字,早年的恶梦重现叫玉浮尘有口难言,面带愁苦地望向迳自饮茶的木头好友,叹息声幽然一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原以为躲进威远侯爷府可避**女劫,谁晓得短短五年光景,冷言冷面的寡言玄漠居然爱上故作風騒的小猫儿,害他逃无可逃地和她再度成为一家人,朝夕相处地如活在热水。
烫呀!
「我说玄漠大将军,你家娘该管管了吧!」置身事外的态度太可耻,令人发指。
「不关我事。」一句话撇得乾乾净净。
他会得了内伤不意外,全叫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给气的。「尽管当闲人好了,近日你家娘驿星动,别来找我卜卦占测。」
看你紧不紧张。
「猫儿,你想去哪里?」表情微阴,玄漠没忘上回为了追回新婚夜逃脱的娘花了多少时间。
好样的,你敢出卖我。「人家哪有,你别听奸人挑拨离间,人家爱死了你夜里的勇猛。」
轻佻的勾唇送媚,耳根泛红的反倒是昂藏男儿。「喵喵,这话留著房里说。」
「唔!你好死相哦!大白天就要人家入房恩爱,你好急呐!」她巧笑的投怀送抱,**轻勾地磨著他腿际。
「娘…」他以手制止她的烟视媚行,对她的妖媚笑容有著宠溺的轻喘。
「漠,人家最爱你了,你爱不爱我?」双手环於他颈後,她故意扭动水蛇般的腰肢引诱。
「爱。」理智逐渐由迷离的眸抽离,他在爱妻的软语里几乎失去自制。
一桶及时雨冷飕飕的泼下。
「玄漠呀!小心美人计,你不打算再花上三个月千里寻妻吧!」个甘苦、倒楣他也很清楚,因为他被抓去帮著寻人。
玄漠的黑瞳立即如雨後山头般清冷。
「小尘尘,你皮在痒。」毒哑他是顺应天理,偶尔也该做件好事。
「祸福与共嘛!小师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必苦海独游。
这些年跟在王爷身边是多了不少历练,心智上的成长让他已不复当年的畏缩,人必须在红尘翻滚方知世道凶险,人心难测。
也许他面对她仍存在著幼时阴影,但是他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明目张胆的叫阵是愚蠢行为,会扯後腿才是聪明人。
进退皆宜。
「你…」话在舌尖未出口,腰间铁臂倏地收紧。
「打消你此刻的念头休想离府,安份的猫儿才不致挨揍。」玄漠的眸写著警告。
曲喵喵咯咯地轻笑,「你才不舍得我受一丁点痛,你爱惨了我。」
胸有成竹、有恃无恐的口气令人发火,可是正如她所言,不轻易爱人的玄漠一旦付出真情是排山倒海,只怕爱不够她哪舍得横下心伤害她。
所以他是满脸无奈地搂著她,一言不发地瞪著她。
「木头就是木头开不了花,女人家一旦有了身孕,你想她还能走多远。」玉浮尘意有所指的一睨大腹便便的徐兔儿。
玄漠了悟的一笑,「阴阳先生所言甚是,你算算看我头胎儿女几时出世?」
「丑交脱之时最适合孕育下一代,西时亦可,师姊的幸福就在於你勤不勤奋了。」养育嗣是上天赋予女的天职。「十个月後必手抱娇儿,天罡北斗乃人龙凤,曲、武曲星随後来到。」一门三将星。
「小、师、弟…」咬牙切齿的声音喀答喀答响。「我不在乎再逆天一次。」
玉浮尘一手甩开绿竹扇,笑意生波。「你不会拿自己的孩开玩笑,女阴阳师一受孕就会暂时失去逆天的能力,莫非你忘了师父教诲?」
「多谢你的提醒,有朝一日师姊一定会好好的答谢。」天不公呀!他干麽多事地提起这件她早已抛诸脑後的无聊事。
这是她今生仅有的脆弱期,为什麽女要承受这种不便,在最脆弱的时刻反而施展不出防护的本能,只有乾瞪眼等人保护的份。
师父藏私,没将功夫全传授於她,否则她不必受困女人家的生育期难以动弹,无法发挥平时的力量。
冷。「不…不用客气,两位尽管和鸣去,别教坏寒统领的兔儿娇妻。」
听不懂他们的对谈,徐兔儿只是憨笑的陪坐,手指抚著圆滚滚的肚,等著丈夫训练完紫骑军再来接她回家。
「玉师弟,听过天上的雁儿死在云层的故事吗?」娇媚无比的笑声如柔刃,一刀穿透了他。
玉浮尘心下一惊地敛起笑,不自觉的倒退三步。「云行术!」
「哟!师父也教过你夺魂无形呀!我还当是师父偏爱我呐!」他也会就太无趣了。
「云行术太过歹毒,师父说过非到必要时不得使用。」会不代表要用。
云行术是倒转阴阳、扭转乾坤之术,可用於云、风、水,化无形为有形,能轻易夺取人的生命,亦能使死人复活。
只不过复活的死人若无三魂七魄在身,也等於是行尸走肉,灵魂飘游四方直到肉身肉腐骨碎为止。
「咯咯…先操心自己吧!没看见你小指上那条红线牢牢的渗入骨里吗?」风拂过桃**般的笑声不带温柔,多了一丝…
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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