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无话可说了。
  他蹙了蹙眉头:“就这事?”
  我点点头:“是……”低着头一番忸怩,带着期许问道,“陛下信不信?”
  “嗯。”
  “……”
  “说完了?该朕了。”他笑意深深地抛回了问题,“现在还嫉妒岳婉华么?”
  “嗯。”
  “知不知道刚才你若不求情,帝太后可能直接废了她?”
  “嗯。”
  “那怎么还为她说情、陪她跪着?”
  “嗯。”
  “嗯?”
  “……”我略加思忖,半点不掺假地咕哝道,“臣妾也不想替她说情,也觉得她跪死在那儿算了,直接废了更好。”我赌气地抬了一抬眼皮,觑着他的神色又道,“可又觉得为了她让帝太后和陛下生隙太不值当。”
  “嗯……”
  如此一番对话之后,我与他回了成舒殿,他传了太医来,太医道我腿上只略有淤血,不会有大碍。他随手抽走怡然手里装有活血化瘀之药的瓷瓶,坐在我身边笑问:“你觉得为她长跪淤血值当?”
  “当然不值当。”我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过能让帝太后与陛下不生间隙就值当了。”
  他嗤笑一声,轻手轻脚地将药涂在我膝上:“听上去怎么说都是你理多。若真有本事,下回直接说服了母后,别让她罚你。”
  “嗯……”我应了一声,继而很有自知之明地颓丧摇头,“没本事。”.
  那一夜之后,宏晅一连数日不再召见岳凌夏。婉然与我笑侃说:“叫她自诩会做戏,又哪里比得过姐姐?”
  我嗔笑一声:“这是夸我么?”
  “哦对了,姐姐听说了没有?御前宫人都说,要是姐姐哪天得了双字封号,定是‘宁恩’。”
  我一奇:“哪儿来的说法?”
  婉然翻了翻眼睛,一边用手比划着音调一边:“嗯?嗯。嗯……”
  我挑一挑眉:“那是陛下先起的头。”
  婉然嬉笑出生:“这就没地方说理了,反正怡然姐姐跟御前的人把那天的对话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我当初究竟为什么要荐怡然去当宫正?
  婉然倒了两杯茶,自己也坐到案前,眨眨眼问我:“不过……陛下当真就信了姐姐么?”
  “信了,但信不信都不重要。”我端过茶盏浅啜一口,“不论他信不信我没有伤岳婉华,只要知道我为了六宫和睦可以让委屈自己去息事宁人足矣。”
  六宫之中,碰上这种事,落井下石除去劲敌的大有人在,闭口不言任由发展的更是多数,独少了能为此舍身息事的。就连皇后和萧修容,那日也未怎么出面说情。
  那日岳婉华曾嘲讽我说“自诩熟谙列位上殿所思所想,却失算了”,呵,她不知道,“自诩熟谙列位上殿所思所想”的许会失算,但不知这些的,必定会栽跟头。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列位上殿的所思所想,帝太后却把她的深浅轻重都看得清清楚楚。
  “婉华妹妹以为,只有妹妹你会做戏么?”这句话也不知她听懂了多少,或许她至今也只是认为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戏。
  可惜宏晅那天直接叫人送她回去歇息了,否则后面的话她必定听得懂,我当真十分乐意一睹她怒而不能言的样子。有话不能说的滋味,真该让她知道知道。
  “她说哀家罚岳婉华扫了你的面子,当着六宫的面,也不想想是否扫了哀家的面子。该说的理哀家跟她说尽了,是她自己要出去跪着。”
  突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宏晅起初不可能没有疑过这是做给他看的一场戏,帝太后这一番话却撇清了自己与这场戏的关系,他还要疑,就只能疑我。
  “不过还有一事,哀家本也忘了,今日萧修容提了一句,哀家不得不再问问……哀家听说宁贵姬动手伤了岳婉华?若真有此事,后宫容不得心思恶毒之人,也容不得两面三刀之人。”
  她没有半点徇私袒护的意思,语气寒凉无比,似比他更容不得我做戏惑众。他也会知道,那日早些时候,长宁宫正殿里早就提过我动手伤及岳婉华一事,本就顶着加害宫嫔的嫌疑,还要顶撞帝太后,做戏?这风险未免太大,毕竟很多时候未坐实的罪名都可以因这几位的一念之差而坐实。
  彼时我与他正僵着,又断不能是奢求他来恕我。
  为了后宫和睦冒着自己遭废黜的危险去给岳婉华求情,这是多良苦的用心……能有如此用心的人,也不会去加害得宠嫔妃吧。
  真是多谢帝太后.
  “宁贵姬娘娘,帝太后旨意,今晚不必去长秋宫昏定了,帝太后召见六宫嫔妃去长宁宫,有要事。”
  “有劳大人,本宫定按时到。”
  “帝太后让臣将这个转交娘娘。”来传话的宦官奉上一物,用檀木盒子装着,我打开一看,全然不解:“护膝?”
  “是,帝太后说等娘娘到了长宁宫自然明白。但此事须得委屈娘娘,故而帝太后不愿明言强求。愿或不愿,娘娘到时自己决定便可。”
  我循着顺姬的目光看到长跪的岳婉华时,心中豁然开朗。
  我若愿,那晚的输家就只有她;即便不愿,那晚受苦的亦只有她。
  正文75073.再起
  又是一年中秋。短短一载,时过境迁。
  去年的此时,我还住在锦淑宫。宫宴散去后,我与语歆又一道去娴思殿与愉妃小聚,吃了愉妃拿手的那一道桂花宫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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