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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朲】整理

(一)

乾隆年间,北京。

紫薇带着丫头金琐,来到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几乎每天每天,她们两个都会来到紫禁城前面,呆呆的凝视着那巍峨的皇宫。那高高的红墙,那紧闭的宫门,那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把她们两个牢牢的,远远的隔开在官门之外。皇宫,那是一个禁地,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紫薇站在宫外,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无法进去。更产用说,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了!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她已经在母亲临终时,郑重的答应过她了 ! 她已经结束了济南那个家,孤注一掷的来到北京了!但是,一切一切,仍然象母亲经常唱的那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紫薇这年才十八岁,如此年轻,使她的思想观念,都仍然天真。从小在母亲严密的保护和教育下长大,使她根本没有一点儿涉世的经验。丫头金琐,比她还小一岁,虽然忠心耿耿,也拿不出丝毫主张。紫薇的许多知识,是顾师傅教的,是从书本中学习来的。自从发现有一个衙门叫作“太常寺”,专门主管对“礼部典制”的权责,她就认定只有透过“太常寺”,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于是,三番两次,她带着金琐去太常寺门口报到。奇怪的是,那个太常寺的主管梁大人,几乎恨本不上衙门。她求见了许多次,就是见不到。

这天,听说梁大人的官轿,会经过银锭侨,她下了决心,要拦轿子!

街道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紫薇带着金琐,站在路边张望。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长长的包袱。包袱里面,是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曾经把大明湖边的一个女于,变成终身的俘虏。

紫薇,带着一份难以压抑的哀愁,看着那行人来往穿梭的街道。心里模糊的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方向,只有她,却这么无助!

行人们走去走来,都会不自禁的深深看紫薇一眼。紫薇,她是相当美丽的。尽管打扮得很朴素,穿着素净的白衣白裙,脸上脂粉不施,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但是,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弹得破的皮肤,那略带忧愁的双眸,在在都显示着她的高贵,和她那不凡的气质。再加上紧跟着她的金琐,也是明眸皓齿,亮丽可人。这对俏丽的主仆,杂在匆忙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街道虽然热闹,却非常安详。

忽然间,这份热闹和安详被打破了。

一阵马蹄杂沓,马路上出现了一队马队,后面紧跟着手拿“肃静”“回避”字样的宫兵。再后而是梁大人的官轿,再后面是两排整齐的卫队,用划一的步伐,紧追着轿子。一行人威风凛凛,嚣张的前进着。

马队赶着群众,官兵吆喝着。

“让开!让开!别挡着梁大人的路!…

紫薇神情一振,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匆匆的对金琐喊:

“金琐!我得把握机会!我出去拦轿子,你在这儿等我!”

紫薇一面说,一面从人群中飞奔而出。金琐急忙跟着冲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紫薇和金琐,就不顾那些官兵队伍,直奔到马路正中,切断了官兵的行进,拦住轿子,双双跪下。紫薇手中,高举着那个长形的包袱。

“梁大人!小女子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大人,请大人下轿,安排时间,让小女子陈情……梁大人……梁大人…”

轿子受阻,被迫停下,官兵恶狠狠的一拥而上。

“什么人?居然敢拦梁大人的轿。”

“把她拖下去!…

“滚开!滚开!有什么事,上衙门里说……”

官兵们七嘴八舌,对两个姑娘怒骂不已。

金琐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我们已经去过衙门好多次了,你们那个太常寺根本就不办公,梁大人从早到晚不上衙门,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一个官兵怒吼着说:

“我们梁大人明天要娶儿媳­妇­,忙得不得了,这一个月都不上衙门。”

紫薇一听,梁大人一个月都不上衙门,就沉不住气了,对着轿子情急的大喊:

“梁人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拦住轿子,实在足求助无门,才会如此冒犯,请梁大人抽出一点时间,听我禀告,看看我手里的东西………

官兵们早已七手八脚的拉住紫薇和金琐,不由分说的往路边惟去。

“难道梁大人,只管自己儿子的婚事,不管百姓的死活吗?”紫薇伸长脖子喊。 “呼啦”一声,轿帘一掀,梁大人伸了一个头出来。

“那儿跑来的刁民,居然敢拦住本官的轿子,还口出狂言,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紫薇见梁大人露面,就拼命挣扎着往回跑。

“ 大人!听了我的故事,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请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 “谁有时间听你讲故事?闲得无聊吗?”梁大人回头对官兵吼着:“另耽搁了!快打轿回府!”

梁大人退回轿子中,轿子迅速的抬了起来,大队队伍,立刻高喊着“回避…肃静”向前继续前进。

紫薇和金琐被官兵一推,双双摔跌在路旁。围观群众,急忙扶起二人。一个老者,摇头叹气的说:

“有什么冤情,拦轿于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找人引见才行。”

紫薇被摔得头昏脑胀,包袱也脱手飞去。金琐眼明手快,奔过去捡起包袱,扑掉灰尘,拿过来,帮紫薇紧紧的系在背上,一面气冲冲的说:

“这个梁大人是怎么回事?他儿子明天娶媳­妇­,就可以一个月不上衙门,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见着他呢?小姐,我们的盘缠已经快用完了,这样耗下去,要怎么办啊?我看这个梁大人凶巴巴的,不大可靠,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个大人来帮帮忙比较好“

路边那个老音,又摇头叹气:

“大下的‘大人”都一个样,难啊!难啊!”

紫薇看着那消失的卫队和轿子,摸摸自己背上的包袱,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她整整衣服,振作了一下,坚决的说:

“不要灰心,金琐。我一定可以想办法来见这个梁大人的!见不着,再想别的门路!”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他家明天要办喜事,总不能把贺客往门外赶吧?是不是?”

“小姐,你是说………”

“准备一份贺礼,我们明天去梁府道贺!…

紫薇并不知道,她这一个决定,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因为,她会在这个婚礼上,认识另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作小燕子。

小燕子是北京城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小人物。今年也是十八岁。

在紫薇拦轿子的这天晚上,小燕子穿着一身“夜行衣”,翻进一家人家的围墙。这家人第二天就要嫁女儿,正是要嫁进梁府。用小燕子的语言,她是去“走动走动”,看看有什么东西“可拿”!新娘子嫁妆一定不少,又是嫁给梁府,不拿白不拿!她翻进围墙,开始一个一个窗子去张望。

她到了新娘子的窗外,听到一阵鸣鸣咽咽的饮泣声。舔破了窗纸,她向里面张望,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新娘子正爬在一张凳子上,脖子伸进了一个白绞圈圈,踢翻了椅子在上吊!她忘了会暴露行藏,也忘了自己的目的,想也没想,就一推窗子,穿窗而入,嘴里大叫:

“不好了!新娘子上吊了!”

梁府的婚礼非常热闹。

那天,紫薇穿了男装,化装成一个书生的样子,金琐是小厮。自从去年十月离开济南,她信一路上都是这样打扮的。虽然,她们自己也明白,两个人实在不大像男人,但是,除了女扮男装,也不知道该怎什办才好,女装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好在,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居然就这样走到了北京。

婚礼真是盛大非凡。她们两个,顺利的跟着成群的贺客们,进了梁府的大门。

吹吹打打,鼓乐喧天。,新娘子被一顶华丽的大轿子抬进门。

紫薇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新娘凤冠霞帔的进了门,三跪九叩的拜过天地,扶进洞房去了。梁大人这才从“高堂”的位子走下来,和他那个趾高气昂的儿子,眉开眼笑的应酬着宾客。紫薇心想,这个机会不能再放过了,就混在人群中,走向梁大人。

“梁大人……”紫薇扯了扯梁大人的衣袖。

“你是?……”梁大人莫名其妙的看看紫薇。

紫薇有所顾忌的看看闹哄哄的四周。

“我姓夏,名叫紫薇。有点事想麻烦梁大人。能

不能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为什么”

这时,梁大人的儿子兴匆匆的引着一名老者过来,将紫薇硬给挤了开去。

“爹,赵大人来了!”

梁大人惊喜,忙不迭迎上前去。

紫薇不死心的跟在梁大人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实在很急,说话也就不太客气:

“梁大人,该上衙门当差你不去,到你家里跟你说句话也这么困难,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百姓的感觉吗?”

梁大人看着这个细皮自­肉­,粉妆玉琢的美少年,有些惊愕。

“你是那家的姑娘,打扮成这个模样?去去去,你至外面玩去!亲戚们的姑娘都在花厅里,你去找她们,别追在我后面,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昨大才见过,你就不记得了吗?拦轿子的就是我,夏紫薇!”

“什么?你混进来要做什么……”梁大人大惊,这才真的注意起紫薇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发的状况,惊动了所有的宾客。

一个红­色­的影子,像箭一般直­射­而来,闯进大厅。大家一看,不禁惊叫,原来狂奔而来的竟是新娘子!她的风冠已经卸下了, 脸上居然是清清爽爽,脂粉不施,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庞大的、用喜樟包着的包袱。在她的身后,成群的喜娘、丫头、家丁追着她跑,喜娘正尖声狂叫着:

“拦着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一个女飞贼呀

那个“女飞贼”正是小燕子。她横冲直撞,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竟然把梁人人撞倒在地。所有的宾客都惊呼出声。紫薇和金琐也看得呆了。这个局面实在太可笑了。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背着红­色­大包袱,在大厅里跳来跳去,一群人追在后面,就是接近不到。她,看来,她还有一些身手。

梁大人从地上爬起来,被撞得七荤八素。

“这是怎么回事?”

喜娘气极败坏的跑着,追着小燕子喊:

“新娘子不见了呀! 她不是程家小姐,是个小偷……快把她抓起来呀!”

满屋子的客人发出各种惊叹的声音。

“什么”、新娘广被掉包了?岂有此理!”梁大人大叫:“新娘子到那里去了?”’

“不知道呀,我刚才进房里的时候,看到这丫头穿着新娘的衣裳在偷东西!她把整个新房都掏空了,全背在背上呢!”喜娘喊着。

“来人呀!”梁大人怒吼着:“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大群家丁,冲进房里来抓人。

小燕子在大厅里碰碰撞撞,一时之间,竟脱身不得。身上的大包袱,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家具,所到之处,桌翻椅倒,杯杯盘盘,全部跌碎,落了一地。宾客们被撞得东倒西歪,大呼小叫,场面混乱已极。当家丁们冲进来之后,房间里更挤了。小燕子忙拿起桌上的茶杯糖果为武器,乒乒乓乓的向家丁门掷过去。嘴里大喊着:

“你们别过来啊!过来我不客气了!看招!”

梁大人又羞又怒,气得跺脚。

“新娘子一定被她藏起来了!快抓住她!仔细审问!”

家丁大声应着,奋勇上前,和小燕子追追打打。不料,这个“女飞贼”还有一点武功,身手敏捷,背着个包袱,还能挥拳踢腿,把那些家丁打得唏哩哗啦,跌的跌,倒的倒。可惜背上的包袱太大,东撞西撞,施展不开。她忽而跳上桌。忽而跳下地,把整个喜气洋洋的大厅,打得落花流水。

紫薇和金琐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个“女飞贼”折服不已。金琐忍不住对紫薇低语:

“哈!这个女飞贼,帮我们报了拦轿子的仇了!这就叫………

“恶人偏有恶人磨!”紫薇笑了。心想,这个女飞贼,还不一定是“恶人”呢!

小燕子几次想冲到窗前,都破背上的包袱报阻。家丁却越来越多。她四下一看,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飞快的卸下包袱,一把拉讣,金银珠宝顿时满天洒下。她大嚷:

“看呀!梁贪官的家里,什么都有,全是从老百姓那儿搜刮来的!大家见到的都有份!来呀!来抢呀!谁要谁拿去,接着啊……不拿白不拿!”

宾客见珍珠宝贝四散,惊呼连连,拥上前去观看,忍不住就抢夺起来。

小燕子乘隙逃窜。逃到紫薇和金琐身边,紫薇看了金琐一眼,双双很默契的遮了过去,挡住了她,小燕子顿时穿窗而去。

梁大人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天了脚下居然有这样荒唐的事……追贼呀!大家给我追呀………

厅里的人,追的追,跑的跑,喊的喊,挤的挤,捡的捡……乱成一团。

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

“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父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作而回了!可惜可惜!…

“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 有对乌黑乌黑的眸子,闪 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ρi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ρi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

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

“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女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手而回了!可惜可惜!…

“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 有对乌黑乌黑的眸于,闪 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ρi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ρi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这么细皮白­肉­的,那像呢?”说着,就得意起来:“我不骗你们,这不管是男扮女,还是女扮男,扮老扮少,扮俊扮丑,我最内行了!改天有机会,我再传授你们两招,告辞了。”

小燕子脱下红­色­的礼服,打个结往背上一背,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问你,你把人家新娘子藏到哪儿去了?”紫薇好奇的问。

“这个嘛,恕我不便奉告。”

“你劫持新娘,盗取财物,又大闹礼堂,害得梁家的婚礼结不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难道你不怕闯出大祸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犯法,要破关起来的。”

“我犯法?你有没有搞错,我小燕子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英雄,我会犯法?犯法的是梁家那对父子,你懂不懂?”她瞪着大眼睛,抬高声音说着,看到紫薇一脸茫然,恍然大悟。“你们是从外地来的是吧?”

紫薇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你们知不知道,梁家父子根本就不是好东两!看人家姑娘长得深亮,也不管人家订过婚没有、愿不愿意,就硬是要把程姑娘娶进门。”

“你怎么会知道的?”

“事情就是巧极了,昨儿夜里,我一时高兴,到程家去‘走动走动”,就给我撞到一件大事,原来新娘子正在上吊,被我救下来了!那个程姑娘才哭哭啼啼,告诉我的!你想,我小燕子碰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有这种事?”紫薇悚然而惊。

“我骗你­干­什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那程姑娘人呢?”

小燕子瞧瞧四周,发现没有人在注意她们的谈话。就压低嗓子说:

“她已经连夜逃走了!现在,早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逃得掉吗?梁家一找,不就知道你们是一党了?还会放过程家人吗?”

“我们早就套好词子 ,程家现在正准备大闹梁府,问他们要女儿呢!反正一口咬定,女儿被梁家弄丢了就对了!” “你真是胆大包大,你不怕被逮住呀?紫薇真是又惊又稀奇。

“我?我会那么容易就叫人逮住?!哼!你们也大小看我了,我小燕子是出了名的来无影,去儿踪,天不怕地不怕,没人留得住我的。”

“这会儿都走光了 ,当然由得你歇喽!……”金琐笑了。

小燕子也笑了。紫薇和小燕子,就忍不住彼此打量起来。紫薇看到小燕子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心里就暗暗喝采,没想到,“女飞贼”也能这样漂亮!小燕子看到紫薇男装,仍然掩饰不住那种娇柔妩媚,心想,所谓“大家闺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两人对看半晌,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小燕子是没什么耐心的,这街道上还有追兵,不是可以逗留的地方。就看了看那件缀满珠宝的新娘装,一笑说:

“幸好还捞到一件新娘衣裳,总可以当个几文钱吧!再见喽!”

小燕子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

紫薇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人,是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活得那么潇洒,那么门信,那么无忧无虑!一时之间,紫薇竟然羡慕起小燕来了。

紫薇并不知道,小燕子注定要在她生命里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小燕子、她和紫薇,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命运对这两个女子,已经作了一番安排。天意如此,她们要相遇相知,纠纠缠缠。--还珠格格

(二)

紫薇和小燕子第二次见面,是在半个月以后。

那天,她的心情低落。到北京已经一段日子了,自己要办的事,仍然一点眉目都没有。眼看身上的钱,越来越少,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寻亲,回济南去算了。金琐看到紫薇闷闷不乐,就拉着紫薇去逛天桥。

到了天桥,才知道北京的热闹。

街道上,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

地摊上,摆着各种各佯的古玩、磁器、字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紫薇、金琐仍然是女扮男装。紫薇背上,背着她那个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包袱。紫薇不时用手勾着包袱的前巾,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群众哄然叫好的声音,循声看去,有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两人就好奇的挤进了人群。

只见,一对劲装的年轻男女,正在拳来脚去的比画着。地下Сhā了面锦旗,白底黑字绣着“卖艺葬父”四个字。

那一对男女,一个穿绿衣服,一个穿红衣服,显然有些功夫,两人忽前忽后,忽上忽下,打得虎虎生风。

金琐忽然拉了紫薇一把,指着说:

“你看你看,那个大闹婚礼的小燕子也在那,你看到没有?”

紫薇伸头一看,原来小燕子也在人群中看热闹。两人眼光接个正着。小燕子愣了一下,认出她们两个了,不禁冲着她俩咧嘴。一笑,紫薇答以一笑。小燕子便掉头看场中卖艺的两人。

此时,两人的卖艺告一段落,两人收了势,双双站住。男的就对着围观的群众,团团一揖,用山东口音,对大家说道:

“在下姓柳名青,山东人氏,这是我妹子柳红。我兄妹两随父经商来到贵宝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赐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那个名叫柳红的姑娘,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捧着一只钱钵向围观的群众走去。

群众看热闹看得非常踊跃,到了捐钱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把手藏在衣袖里不理,有的­干­脆掉头就走。只有少数人肯掏出钱来。

“他们是山东人,跟咱们是同乡呀!”紫薇转头看金琐,激动的开了口。

金琐对紫薇摇摇头,按住紫薇要掏钱包的手。

这时,小燕子忽然跃入场中,拿起一面锣,敲得“眶眶”的好大声。一面敲着,一面对群众朗声的喊着:

“大家看这里,听我说句话!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北京城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咱们都是中国人,能看着这位山东老乡连埋葬老父、回乡的路费都筹不出来吗?俗语说,天有什么雨什么风的,人家出门在外,碰到这么可怜的情况,我看不过去,你们大家看得过去吗?我小燕子没有钱,家里穷得答答滴,可是……”她掏呀掏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来,丢进柳红的钵里 。“有多少,我就捐多少!各位要是刚才看得不过瘾,我小燕子也来献丑一段,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务必让这山东老乡早日成行!柳大哥,咱们比画比画,请大家批评指教,多多捐钱啊!请!”

小燕子朝柳青抱拳一揖,然后就闪电一般的对柳青一拳打去。

柳青慌忙应战,两人拳来脚往,打得比柳红还好看。小燕子的武功,显然不如柳青,可是,柳青大概是太感动了,不敢伤到小燕子,难免就顾此失彼。小燕子有意讨好观众,一忽而摘了柳青的帽于,一忽而又把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一忽而又去扯柳青的腰带,拉柳青的衣领,像个淘气的孩子。弄得柳青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围观的群众,不禁哈哈大笑。

柳红趁此机会,捧着钱钵向众人走去。

紫薇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掏钱。金琐急忙提醒她:

“我们剩的那些钱,已经快不够付房钱了……”

“看在都是山东人的分上,也不能不帮呀!何况,连小燕子都慷慨解囊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紫薇有些激动的说,已经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入钵中。

“喏,这个给你!姑娘,我诚心祝福你们兄妹能够早日回乡。”

柳红看到紫薇出手就是银锭子,不禁一怔,有些不安的看看紫薇,弯腰道谢,便匆匆向前继续募捐。经过小燕子的起哄,紫薇的慷慨,群众也都感动了,纷纷解囊,钱钵里渐渐装满。

紫薇似金琐浑然不知,自己的出手,和背上的包袱已经引起夕徒的注意。有个大汉,一声不响的蹭到两人身后,轻悄、熟练的抽出匕首来,割断紫薇背上包袱的两端,拿着包袱,转身就跑。

小燕了和柳青的表演赛正在Gao潮,小燕子要偷袭柳青,不料却被柳青揪住裤腰,单手举在半空中,小燕子吓得哇哇大叫:

“好汉饶命,我下次不敢了!救命啊!”

众人哈哈大笑。

小燕子在半空中,忽然看见歹徒偷了紫薇的包袱,正要溜走。不禁放声大喊:

“那儿来的小偷!别走!你给我站住!”

小燕子这样一喊,歹徒拔腿就跑,柳青大吼一声,用力把小燕子向外一掷,小燕子如纸鹞般飞过众人的头顶,落下地,就向歹徒追去。

紫薇这才惊觉,伸手一摸,包袱已经不翼而飞,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我的包袱!” “快大追啊!”金琐喊着,拉着紫薇,没命的奔向歹徒的方向。”

柳青和柳红两兄妹,也顾不得卖艺了,两人脚不沾尘的,也追向小燕子。

紫薇和金琐,跌跌冲冲的跑了好半天,这才看到,在一条巷子里,小燕子、柳青、柳红三个围住了歹徒,正打得天翻地覆。小燕子一面打,一面痛骂不已。

“在我面前卖功夫,你简直瞎了眼!还不给我把包袱放下!”

柳青也破口大骂:

“大胆毛贼,居然敢对我们的客人动手!看掌!”

歹徒那里是这三人的对手,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下子,就被小燕子抓住了衣领。

“你要偷要抢,也要看看对象,人家也是出门在外的人,你偷了别人的盘缠,教人怎么回家?简直是个下三滥!”

歹徒知道今天栽了,愤愤不平的大嚷:

“大家都是走江湖,怎么你们可以用骗的,我不可以用偷的?”

“你还有得说?我们是让人家心甘情原拿出来,你算什么?”小燕子大喊。

“还不把东西交出来?想送命吗?”柳青一拳打过去。

“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你不服气,是不是?”柳红又一拳打过去。

歹徒知道没戏可唱了,大吼一声,抛出手中包袱,乘机飞逃而去。

紫薇看着包袱画过空中,不禁狂奔过去接包袱。

紫薇尚未接到包袱,小燕子已飞掠过去,稳稳的托住包袱,笑嘻嘻的一站。

“姑娘!谢谢你,为我追回了包袱,如果这些东西丢了,我就活不成了!”紫薇喘着气,气极败坏的说。

“这么严重?里面有多少金银珠宝呀?你赶快看看,有没有被掉包啊?”小燕子挑着眉毛说。

一句话提醒了紫薇和金琐两个,立刻紧紧张张的拆开包袱,小燕子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包袱里还有包袱,层层包裹;紫薇一层层解开,里面,赫然是一把折扇和一个画卷。紫薇见东西好好的,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字画紧贴在胸口抱了抱。眼眶都湿了。

“谢天谢地!东西都在!”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搞了半大,你这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破字画,早知道就不帮你追了!费了我们那么大的劲儿!”

“你不知道,这些可是我们小姐的命,此任何金银财宝都重要!”金琐慌忙解释。

“谢谢你们们捐了那么多银子,不好意思!现在,帮你们迫回字画,算是回敬吧!”柳红对紫薇笑了笑。

“好了,东西找回来,就没事啦。小燕子,咱们还去‘卖艺葬父’呢?还是今天就收工了?”柳青问小燕子。

紫薇这才惊觉,原来三人是一伙的,愕然的看着三人。

“原来……你们不是卖艺葬父,是在演戏?”

小燕子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说:

“演得不坏吧?我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我的演技可是一流的!”

紫薇啼笑皆非。

小燕子看看紫薇主仆,见两人文文弱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不知怎的,就对两个人有点不放心。她那爱管闲一的个­性­,和生来的热情就一起发作了,摔了摔头,她豪气的说:

“你们住哪里?我闲着也是闲着,送你们一程!”就转头对柳青柳红挥挥手:“今大不用­干­活了,大杂院见!”

当小燕子走进紫薇客栈的房间,忍不往就惊叫:

“哇!住这么讲究的房间,你们一定是有钱人!”

“什么有钱人,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紫薇叹口气,抬头看着小燕子:“姑娘,再谢你一次!”

“别姑娘姑娘的乱叫,叫我小燕子就成了。上回你们帮过我,咱们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我走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紫薇喊着,诚挚的看着小燕子,柔声的说:“为什么要骗人呢?赚这种钱,你不会问心有愧吗?”

“问心有愧?为什么要问心有愧?我又演戏给大家看,又表演武术给大家看,还耍宝给大家看,今天还奉送了一场‘捉贼记”,这么­精­彩,值得大家付费欣赏吧!”

紫薇见小燕子振振有词,不禁失笑。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骗了别人,好像还狠心安理得的样子!我觉得,你利用大家的同情心,骗取钱财,多少有点不够光明,我看你和那柳家兄妹;年纪轻轻,又有一身好功夫,为什么不做一点正经八百的事?”

“哈!你算什么女学究,动不动就训人?我们靠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对?”

“骗人就不对。”

“那你们主仆两个,一天到晚穿着男装到处晃,不是在骗人吗?”

紫薇一怔,竟答不出话来。

“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不骗人,实在是不太容易的事!你想想看,你从小到大,没撒过谎吗?不可能的!我们本来就生在一个人骗入的世界里!我知道你是读过书的大家小姐,可别被那些大道理,弄成一个书呆子!如果你不会骗人,你就会破别人骗!骗人和被骗比起来,还是骗人比较好!嘻嘻!”

紫薇惊异而稀奇的看小燕子。

“哇!你的大道理比我还多!我说一句,你说了好多句!听起来,好像我还很没道理似的!”

“道理是一回事,生活是另外一回事 !道理可填不饱肚子!”

紫薇深深的凝视着小燕子。

“我们萍水相逢,真是有缘。虽然两次见面,情况都满离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竟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喜欢你的潇洒,好欣赏你的自由。所以,忍不住就讲出心里的话来了!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实在有些旁门左道!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做呢?”

“找工作?你说的容易!到哪儿去找?柳青柳红也找过,要不就被人当奴才,要不就被人当把戏,受气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再说,我们那大杂院里,住了一院子老老小小,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如果我们不照顾他们,他们靠谁去?”小燕子耸耸肩,看紫薇。“没办法!你说那个什么门?什么道?” “旁门左道!”紫薇一愣,接口。 “旁门左道?哈!我学了一个新词!这个门和道大概不是好门道,可好歹还能混点钱,咱们虽然骗得大家掏腰包,并没有强迫谁一定要拿出来!你知道吗?有钱做好事的人,都不是没饭吃的人!比起我们那个大杂院,就强大多了!”

“你那个大杂院,住了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呀?”紫薇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吗?大家常常饿肚子,生了病,也没钱治,好可怜啊!上个月,季老­奶­­奶­就在没钱买药的情况下,凄凄惨惨的走了。”

“哦!”

“算了,别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不,我懂,我全都懂!”

“你懂什么?你有爹有娘,有吃有穿,还有丫头侍候,你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挨俄受冻是什么滋味的千金大小姐。”

紫薇叹了口气。

“我虽然没有挨饿受冻,可是,我娘死了,我逼不得已,离乡背井,­干­里迢迢来北京找我爹,爹没找着,却到处碰钉子,受人气……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也有我的辛酸啊!”

“你说什么?你不是偷偷带着丫头溜出来玩,玩腻了就要回家的大小姐?”

紫薇苦笑摇头。

“我旱就没有家了,你要我回哪去?”

小燕子怀疑的盯着紫薇看,又看看金琐。

金琐忍不住Сhā嘴了。

“我们小姐,是来北京寻亲的!离开济南的时候,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把房子卖了,才有路费来北京!谁知道一走就走了半年,现在,路费都快要完了,如果再找不到她爹,就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小燕子同情的看着紫薇。

“原来,你也没有娘,又找不着爹……唉!比我也差不了多少!我是连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到处流浪着长大的!”

紫薇和小燕子,彼此深深互视,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北京城可大着呢,要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爹到底住哪儿?你有谱没有?” 小燕子问。

紫薇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金琐深怕紫薇在一个冲动之下,说出大大的秘密,就急忙接口说:

当然有一些线索,只是失散的时间太久,找起来要费一点功夫!恐怕还不是短时间办得到的。”

小燕子立刻豪气的一笑。

如果用得着我,我一定全力帮忙,打听人和事,我还有点办法……不过,都是‘旁门左道’的办法哟!我队在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十二号,一个大杂院里,有事,尽管找我!”就伸手给紫薇:“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啦!小燕子!你呢、

紫薇好感动,将小燕子的手紧紧一握。

我姓夏,名叫紫薇。就是紫薇花那个紫薇!”

“好美的名字,人和名字一一样美!…

“你还不是!”

小燕子大笑,紫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了,两人彼此看着看着,虽然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受的教养更是完全不同,两人之间,竟然闪耀出一种神奇的友谊。人间,这种“神奇”,是所有故事的原动力。是人与人之间最微妙最可贵的东西。

紫薇就这样认识了小燕了。改变了两个女子以后的命运。

紫薇和小燕子第三次见面,是在狗尾巴胡同的大杂院里。

那天,紫薇特地来到大杂院,拜访小燕子。在一群孩子的包围下,在柳青柳红的惊讶中,小燕子从房间里奔出来,拉着紫薇的手乐不可支。

“找不着你爹,所以来找我了?需要我的‘旁门左道’来帮忙,是不是?”小燕子叽哩叭啦的喊着。

金琐Сhā嘴了:

“我们小姐不是来求助的,是来‘助人’的!”

“啊?小燕子不解。

紫薇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塞进小燕子的手里。诚挚的说:

“这儿是几锭碎银子,我凑合出来的!上次听你说,这儿好多人都没饭吃,没钱看病,心里一直很难过……可惜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办法多拿出什么来,尽一点点自己的力量而已,你收着!给大伙儿用!”

小燕子惊愕极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上次不是说,你也快走投无路了吗?你哪儿来的钱?”

“小姐把太太留给她的一对翡翠耳环,和翡翠镯子,都给卖了。”金琐说。

柳青。柳红不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把你娘给你的纪念品给卖了?”

“反正我也用不着!搁在身上挺碍事的,我整天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藏在哪儿好。说不定那一天,就被小偷偷走,或者,被强盗抢走!卖了反而­干­净。”紫薇笑笑说。

小燕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紫薇。

“我从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绝无仅有的了!难道……你不怕,我是装穷来骗你的?”

紫薇看看院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我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小燕子太感动了。从小,她无父无母,成长的过程,充满了苦难和艰辛,这是第一次,她遇到这么“高贵”的人,对她没有轻视,只有信任。这使她整颗心都热腾腾起来。一把握住紫薇的手,她就热情洋溢的喊道:

“我看,你­干­脆搬到我这来,和我一起住吧!”

“搬到这儿来?”紫薇一怔。

“怎么?你嫌这地方太破烂,配不上你大小姐的身分?”

“你又来了,我跟你说过,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你呢,你至少还有这么个地方住,还有好多朋友作伴,我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还犹豫什么?搬过来算了!我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还宽敞,多你们两个人绝不成问题!你不是说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见到你爹吗?现在,你把你娘给你的首饰也卖了,住客栈每天要钱,你还够撑多久?再说,那个客栈里人来人往,复杂得很!我看你们两个一点心机都没有,搞不好被人骗去卖了,都说不定!”

紫薇失笑了。 “…哪有那么笨?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被人骗去卖了呢?”

小燕子拼命点头。 “会会会!我看就会!你瞧,对于一个从不认识贼,你都把贴身家当拿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骗人吗?你这么天真,怎么从济南走到北京的,我都奇怪得很,应该老早就出事了!”

“你把人心想像得太坏了!你看,你对我还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就邀我来家里住,可见,人间处处有温情呢!”紫薇笑着说。

“我不同!我是江湖豪杰,你碰到我,是你命里遇到贵人啦!”

“是!”紫薇更是笑。

“说了半天,你到底要怎样呢?还要住客栈?”

紫薇挑起眉毛,­干­脆的说:

“当然搬过来,和我的‘贵人’一起住啦!”

就这样。紫薇和金琐,也搬进了大杂院。成为大杂院里,三教九流里的另一类人物。成为小燕子的好友、知己和姐妹。、

一个月以后,紫薇和小燕子就在大杂院中,诚诚恳恳的烧了香,拜天拜地,结为姐妹。金琐、柳青、柳红和大杂院里的孩童们、老人们全是见证。

小燕子跪在香案前,对着天空说了一大串话:

“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阎王菩萨、还有柳青柳红金琐和所有看得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的人,还有猫儿狗儿鸟儿老鼠蛐蛐儿……各种动物昆虫,还有花儿树儿云儿月儿……你们都是我小燕子的见证,我今天和夏紫薇结为姐妹,从今天起,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穿的一起穿,和亲姐妹一模一样,如果违背誓言,会被乱刀砍死!五马分尸!”

小燕子说完后,清澈的双眸看着紫薇。

“紫薇,该你了!”

紫薇诚心诚意的也拜了八拜。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紫薇顿了顿,转头看小燕子:“小燕子,你姓什么?”

小燕子皱皱眉头。

小时候,我被一、个尼姑庵收养,我的师傅说,我好像姓江,可是无法确定!到底姓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紫薇心中一阵恻然。

“那你今年多大了?几月生的?”

“我只知道我是壬戌年生的,今年十八岁。几月就不清楚了。”

“我也是壬戌年生的!我的生日是八月初二,那么,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当然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是八月初二生,我就算是八月初一生的好了!”小燕子一股理直气壮的样子。

“可以这样“算是’吗?”紫薇怔着。

“当然可以!我决定了,我就是八月初一生的!”小燕子直点头。

于是,紫薇虔诚焚香,拜了再拜,诚心诚意的说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情投意合,结为姐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不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神共厌!”

紫薇说完,两人便虔诚的拜倒于地,对天磕头。

结拜完了,紫薇看着小燕子,温柔的说:

“小燕子,现在我们是姐妹了,以后别人问你姓什么,你不要再说不确定,不知道!我姓夏,你也跟

小燕子感动得落泪了,用力的一点头。

“夏,好极了!夏天的紫薇花,夏天的小燕子!好!从今以后,我有姓了!我姓夏!我有生日了,我是八月初一生的!我有亲人了,就是你!…

两个姑娘含泪互视,心里都被温柔涨满了。

旁观的人,也都深深的感动了。

紫薇和小燕子结拜的当晚,紫薇就向小燕子全盘托出了自己的大秘密。

桌上,摊着紫薇那从不离身的包袱。包袱里,一把画着荷花,题着词的折扇,摊开着。另外,那个画卷也打开了,画着一幅“烟雨图”。

紫薇郑重的开了口:

“小燕子,我有一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你看这把折扇,上面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就一字一字的念着:

“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小燕子仔细的看着扇面,看得一头雾水。

“这可把我给考住了!画,我还看得懂,是一枝荷花!这字吗?写得这样鬼画符似的,我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了。”

紫薇慌忙接口:

“你不认得没关系!我只是要给你看看这把折扇,和那个画卷,都是我爹亲自画的,上面的诗,是我爹亲自题的!折扇上面这枝荷花和诗,暗嵌着我娘的名字,我娘,名夏雨荷!”

紫薇说着,便指着那画卷的题词,念着:

“辛酉年秋,大明湖畔,烟雨蒙蒙,画此手卷,聊供雨荷清赏。你看,这是画给我娘的。”又指着下款:“这是我爹的签名!”她看了看小燕子,压低嗓音,慎重已极的轻轻念道,“宝倦绘于辛酉年十月!这儿还有我爹的印鉴!印鉴上刻的是长春居士。”

小燕子专注的听着,仔细的看着。 听得也糊里糊涂,看得也糊里糊涂。 “原来这些是你爹的手迹!你爹名字叫宝历?”

“嘘!声音小一点!”

小燕子困惑极了,瞪了紫薇一眼。

“你­干­嘛神秘兮兮的?你和你爹到底是怎么失散的呢?失散多久了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我想,我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我。”

“阿,怎么会呢:?难道你爹和你娘成亲就分 开了?” “我爹和我娘从来没有成过亲!”

“啊 ?难道……你爹和你娘,是……私订终身?”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外公和外婆当时是知道的,我想,他们心里想成全这件事,甚至是希望发生这件事的!我外公当时在济南,是个秀才,听说,那天,我爹为了避雨,才到我家小坐,这一坐;就遇到了我娘,后来小坐就变成小住。小住之后,我爹回北京,答应我娘,三个月之内,接我娘来北京。可是,我爹的诺言没有兑现,他大概回到了北京,就忘掉了我娘!”

小燕子听得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这痴心女子负心汉,是永远不变的故事!你外公怎么不找他呢?”

“我外公有自己的骄傲,一气、就病死了!我外婆是­妇­道人家,没有主意。过了几年,也去世了!我娘未婚生女,当然不容于亲友,心里一直呕着气,跟谁都不来往。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直到去年,她临终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我,要我到北京来找我爹!”

小燕子气得哇哇大叫:

“算了!这样的爹,你还找他­干­什么?他如果有情有义,就不会让你娘这样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十八年来对你们母女管都不管,问都不问,就算他会画两笔画、会作几首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认了吧!这样的爹,根本不可原谅,不要找了!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紫薇眼睛湿了,酸楚的说: “可是,我娘爱了他一生,临终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我爹,问他一句,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 “你娘太傻了!他当然不记得了,记得,还会不回来吗?这种话,你不用问了!搞了半天,你和我还真是一样苦命,原来你这个夏是跟你娘姓,你爹姓什么,你大概也搞不清楚!”

紫薇瞪着小燕子,用力点点头,清清楚楚的说:

“我搞得清楚!他姓‘爱新觉罗”!”

小燕子大吃一惊,这才惊叫出来:

“什么?爱新觉罗?他是满人?是皇室?难道是个贝勒?是个亲王?”

紫薇指着画卷上的签名,说:

“你知道,宝历两个字代表什么?宝是宝亲王,历是弘历!你总不会不知道,咱们万岁爷名字是“弘历’,在登基以前,是‘宝亲王’。” “什么?你说什么?”小燕子一面大叫,一面抓起折扇细看。

紫薇对小燕子深深点头。

“不错!如果我娘的故事是真的,如果这些墨宝是真的……我爹,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小燕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里的折讫扇“砰”的一声落地。

紫薇急忙拾起扇子,又吹又擦的,心痛极了。

小燕子瞪着紫薇,看了好半天,又“砰”的一声,倒上床去。

“大啊!我居然和一个格格、拜了把子!天啊

紫薇慌忙奔过去,蒙住她的嘴。

“拜托拜托,不要叫!当心给人听到!”

小燕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对紫薇看来看去。

“你这个爹…来头未免太大了,原来你找梁大人,就为了想见皇上。”

紫薇拼命点头。

“后来,我知道他是个贪官,就没有再找他了!”

“可是……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门路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宫?怎么可能见到他呢?”

“就是嘛!所以我都没辙了,如果是只小燕子,能飞进宫就好了!”

小燕子认真的沉思起来。

“如果你进不了宫,就只有等皇上出宫……”

紫薇大震,眼中亮出光彩。

“皇上出宫?他会出宫?”

“当然!他是一个最爱出宫的皇帝。”

紫薇看着小燕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个脸庞都发亮了。

--还珠格格

(三)

乾隆,那一年正是五十岁。

由于保养得好,乾隆仍然看起来非常年轻。他的背脊挺直,身材颀长。他有宽阔的额头,深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已经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又在清朝盛世,他几乎是踌躇满志的。当然,即使是帝王,他的生命里也有很多遗憾,很多无法挽回的事。但是,乾隆喜欢旅行,喜欢狩猎,给了他一个排遣情绪的管道,他活得很自信。这种自信,使他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骑在马背上,他英姿焕发,风度翩翩,一点也不逊­色­身边的几个武将,鄂敏、傅恒、福伦都比他年轻,可是,就没有他那种“霸气”,也没有他那种“书卷味”。能够把霸气和书卷味集于一身的人不多,乾隆却有这种特质。

现在,乾隆带着几个阿哥,几个武将,无数的随从,正在西山围场狩猎。

乾隆一马当先,向前奔驰。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小辈,豪迈的大喊着:

“表现一下你们大家的身手给朕看看!别忘了咱们大清朝的天下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能骑善­射­是满人的本­色­,你们每一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人,朕大大有赏!”

跟在乾隆身边有三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永琪是乾隆的第五个儿子,今年才十九,长得漂亮,能文能武,个­性­开朗,深得乾隆的宠爱。尔康和尔泰是兄弟,都是大学士福伦的儿子。尔康徇徇儒雅,像个书生,但是,却有一身的功夫,深藏不露。现在,已经是乾隆的“御前行走”,经常随侍在乾隆左右。尔泰年龄最小,身手也已不凡,是永琪的伴读,也是永琪的知己。三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感情好得像兄弟。

乾隆话声才落,尔康就大声应着:

“是!皇上,我就不客气了!”

“谁要你客气?看!前面有只鹿。”乾隆指着。

“这只鹿是我的了!”尔康一勒马往前冲去,回头喊:“五阿哥!、尔泰!我跟你们比赛,看谁第一个猎到猎物!”

“哥!你一定会输给我!”尔泰大笑着说。

“且看今日围场,是谁家天下?”永琪豪气­干­云的喊,语气已经充满“王子”的口吻了。

三个年轻人一面喊着,一面追着那只鹿飞骑而去。

福伦骑在乾隆身边,笑着对三人背影喊道:“尔康!尔泰!你们小心保护五阿哥啊!”

乾隆不禁笑着瞪了福伦一眼: “福伦,你心眼也太多了一点!在围场上,没有大小,没有尊卑,不分君臣,只有输赢!你的儿子,和朕的儿子,都是一样的!赢了才是英雄!”

福伦赶紧行礼:

“皇上圣明!我那两个犬子,怎么能和五阿哥相是并论!”

“哈哈!朕就喜欢你那两个儿子。在朕心里,他门和我的亲生儿子并无差别,要不,朕怎么会走到那么都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呢?你就别那么放不开,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比赛一下吧!”乾隆大笑着说。

“喳!”福伦心里,洋溢着喜悦,大声应着。

马蹄杂沓,马儿狂嘶,旗帜飘扬。

乾隆带着大队人马,往前奔驰而去。

同一时间,在围场的东边,有一排陡陡峻的悬崖峭壁,峭壁的另一边,小燕子正带着紫薇和金琐,手脚并用的攀爬着这些峭壁,想越过峭壁,溜进围场里来。

悬崖是粗野而荒凉的,除了嗟峨的巨石以外,还杂草丛生,布满了荆棘。

小燕子手里拿着匕首,不停的劈着杂草。

紫薇仍然背着她的包袱,走得汗流浃背,狼狈极了。

金琐也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小燕子,我们还要走多久?”紫薇往上看看,见峭壁高不可攀,胆战心惊,问小燕子。

小燕子倒是爬得飞快,这点儿山壁,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翻过这座山,就是围场了。”

“你说翻过这座山,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这个峭壁上越过去。”

“要越过这座峭壁?”金琐大吃一惊,瞪大眼看着那些山壁。

“是呀!除了这样穿过去,我想不出别的办法!皇上打猎的时候,围场都是层层封锁,官兵恐怕有几千人,想要混进去;那是门儿都没有!可是,从这峭壁翻越过去,就是狩猎的林子了!我以前也来偷看过,不会有错的。”

“天啊!我一定做不到!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脚已经快要断了!”金琐喊着。

“金琐!”你拿出一点勇气来,别给你家小姐泄气!”

紫薇脸­色­苍白。

“可是……我和金琐一样,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是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我绝对没办法翻这座山。”

“胡说八道!你翻不过也得翻,爬不过也得爬!”小燕子拼命给两人打气:“你听你听……”她把耳朵贴在峭壁上。“峭壁那边,号角的声音,马蹄的声音,都听得到!你和你爹,已经只隔着这一道山壁了!”

紫薇也把耳朵贴上去。可怜兮兮的喘着气:

“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快要从我嘴里跳出来了!”

“你争点气好不好?努力呀,爬啊!爬个山都不敢爬,还找什么爹?”小燕子大叫。

紫薇无奈,只得勉强的奋力往上爬去。她的手抓着山壁上的石头;脚往上爬,忽然间,脚下踏空,手中的石头居然应手而落,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往山壁下面滑落。小燕子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立刻飞扑过来,抱住了紫薇,两人向下滚了好半天,才煞住身子。

紫薇挣扎着抬起头来,吓得脸­色­惨白。她的衣服已经撕破,脸上手上,都被荆棘刺伤,但她完全顾不得伤痛,只是惊恐的喊着:

“我的包袱!我的包袱怎样了?”

小燕子惊魂甫定,慌忙检查紫薇背上的包袱。

“真的扯破了,赶快解下来看看。”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爬上去。小燕子帮紫薇解下包袱。

紫薇急急的打开画卷,发现完好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燕子也已打开折扇,细细检查。

“还好还好,字画都没有撕破……你怎样?摔伤没有?”

紫薇这才发觉膝盖痛得厉害,卷起裤管一看,膝上已经流血了。

“糟糕!又没带药,怎么办?”

紫薇看着小燕子,再抬头看看那高不可攀的山壁,当机立断的说:

“听我说,小燕子!我们三个人要想翻这座山,恐怕翻到明天早上,还翻不过去!但是,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就轻而易举了!事实上,山的那一边,到底是怎样一个局面,我们谁都不知道!也很可能翻了半天的山,依然见不到皇上!所以,我想,不如你带着信物,去帮我跑一趟吧!”

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紫薇。

“你要我帮你当信差!”

“是!”

小燕子想了想,抬头也看看那座山,重重的一点头:

“你说得对!再耽误下去,天都快黑了,就算到了围场,也找不着人了!”她决定了,有力的说:“好!就这么办!”她郑重的看着紫薇:“你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这些东西……,,她拍拍字画,严肃的说道: “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

金琐早已连滚带爬的过来了。听到小燕子这样郑重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燕子!我代我们小姐,给你磕一个头!”金琐往地上一跪。

小燕子慌忙拉住金琐。

“别这样!紫薇是我妹妹,紫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谁管?好了,我必须争取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回大杂院去等我吧……我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自己也不能预料,所以,如果今晚我没有下山,你们不要在围场外面空等,你们先回北京,在大杂院里等我!”

紫薇点头,十分不舍的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你要小心!”

“我会的!你也是!…

小燕子便将包袱牢牢的缠在腰际。

紫薇一个激动,紧紧的抱了小燕子一下。

小燕子便飞快的去了。

一只鹿在丛林中奔窜。

马蹄飞扬,号角齐鸣。

尔康一马当先,大嚷着:

“这只鹿已经被我们追得筋疲力尽了!五阿哥,对不起,我要抢先一步了。”

尔康拉弓瞄准。尔泰却忽然惊叫起来,对左方一指:

“哥!那边居然有一只熊!快看快看!我以为围场里已经没有熊了,这只熊是我的了,你可别抢

尔康的箭,立刻指向左方。

“熊?熊在哪里?”

永琪急忙拉弓,瞄准了那只鹿,哈哈大笑着说:

“尔泰,谢谢帮忙!今天‘鹿死谁手’,就见分晓了!承让承让!哈哈!”

尔康一笑,对尔泰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什么有熊?不能抢五阿哥的风采,才是真的。

永琪拉足了弓,咻 的一箭­射­去。

到底,那个姑娘是从那儿冒出来的,尔康。尔泰和永棋谁都弄不清楚。到底那只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伏在草丛里的竟然变成一个女子,大家也都完全莫名其妙。只知道,永匡那一箭­射­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惨叫:

“阿……”

接着,是个身穿绿衣的女子,从草丛中跳起来,再重重的坠落地。永琪那把利箭,正中女子的前胸。

变生仓卒,尔康、尔泰、永琪大惊失­色­。三个人不约而同,快马奔来。

永琪见自己伤到了人,翻身落马,低头一看,小燕子脸­色­苍白,眼珠黑亮。永琪想也没想,一把就抱起小燕子。

小燕子胸口Сhā着箭,睁大了眼睛,看着永琪。

“我要见皇上!”

当小燕子被带到乾隆面前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什么?女刺客?这围场重重封锁,怎么会有刺客!”乾隆不信的喊着。

侍卫、大臣、鄂敏、傅恒、福伦全部围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燕子。

永琪气极败坏,直着喉咙喊。

“皇阿玛!李太医在不在?让他赶快看看这位姑娘,还有救没有!”

“这就是女刺客吗!”乾隆瞪着地上的小燕子。

“女刺客?谁说她是刺客!”永琪无意间­射­伤了人,又是这样一个标致的姑娘,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懊恼,情不自禁,就急急的代小燕子解释起来:“我看她只身一人,说不定是附近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会误入围场,被我一箭­射­在胸口,只怕有生命危险!李太医!赶快救人要紧!”

李太医是每次打猎,都随行在侧的,这时,奔出了行列,大声应着:

“臣在!”

福伦滚鞍下马,奔上前去看小燕子:

“等一下!这件事大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单身在围场?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小燕子躺在那儿,始终还维持着神志,她往上看,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盯着自己。皇上?谁是皇上?死了,没有关系,紫薇的信物,不能遗失!她挣扎着,伸手去摸腰间的包袱,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

“皇上……皇上……皇上……”

尔康觉得奇怪,对永琪说道:

“你听她嘴里,一直不停的在叫皇上!显然她明知这里是围场,为了皇上而来!这事确实有点古怪!”

福伦顺着小燕子的手,眼光锐利的扫向小燕子腰间,大吼道:

“不好!她腰间鼓鼓的,有暗器!大家保护皇上要紧!”

福伦情急,一脚踢向小燕子,小燕子滚了出去,伤上加伤,嘴角溢出血来。

鄂敏拔剑,就要对小燕子刺去。

“阿玛!鄂敏!手下留情啊!”永琪情急,一把拦住了鄂敏。

“审问清楚再杀不迟!”尔泰也喊。

“鄂敏!住手!”乾隆急呼。

鄂敏硬生生收住剑。

小燕子又惊又吓又痛,气若游丝,仰头望着乾隆,心里模糊的明白,这个高大的、气势不凡的男人,大概就是乾隆了。她便用尽浑身力气,把紫薇最重要的那句话,凄厉的喊了出来:

“皇上!难道你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

小燕子喊完这句话,身子一挺,昏了过去。

乾隆大震。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永琪、尔康、尔泰围了过去。

“皇上,她已经昏厥过去了!”,尔泰禀道。

“小心有诈!”福伦提醒着大家。

永琪伸手一把扯下小燕子的包袱。 “她一路用手按着这个包袱,看看是什么暗器?”包袱倏然拉开,画卷和扇子就掉了出来。

“是一把扇子和一卷画。”永琪惊愕极了。

乾隆的心,怦然一跳,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他的心。他震动已极,大喊:

“什么?赶快拿给朕看!”

永琪呈上扇子和画卷。

乾隆打开折扇,目瞪口呆。他再展开画卷,更是惊心动魄,瞪着地上的小燕子,他忘形的大喊出声。

乾隆的心,怦然一跳,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他的心。他震动已极,大喊:

“什么?赶快拿给朕看!’~

永琪呈上扇子和画卷。

乾隆打开折扇,目瞪口呆。他再展开画卷,更是惊心动魄,瞪着地上的小燕子,他忘形的大喊出声。

“永琪!抱她起来,给朕看看!”

“是!”永琪抱起小燕子,走到乾隆身边。

乾隆震动无比的看着那张年轻的、姣好的面孔,那弯弯的眉,那长长的睫毛,那苍白的脸,那小小 的嘴,和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心陡然绞痛,一些尘封的记忆,在一瞬间翻江倒海般的涌上。他喘着气,一叠连声的大喊道:

“李太医!赶快诊视诊视她!朕要我听着:治不好,就小心你的脑袋!”

小燕子有一连串的日子,都是神志不清的。

模糊中,她睡在一床的锦被之中,到处都是软绵绵,香喷喷的,模糊中,有数不清的医生在诊治自己,一会儿打针,一会儿喂药。模糊中,有好多仙女围绕着自己,仙女里,有一个最美丽温柔的脸孔常常在她眼前出现,嘘寒问暖,喂汤喂药。模糊中,还有一个威严的、男­性­的面孔常在满屋子的跪拜和“皇上吉祥”中来到,对自己默默的凝视,轻言细语的问了许多问题。

小燕子就在这些“模糊中”,昏昏沉沉的睡着,被动的让人群侍候着。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的迷迷糊糊里,乾隆已经在无数的悔恨和自责中,肯定了她的身分。

那一天,乾隆来到小燕子床前,小燕子正发着热,额上冒着汗,嘴里念念有词。

“疼……好疼…扇子,画卷……别抢我的扇子……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

乾隆听着这些话,看着那张被汗水弄湿的脸庞。心里涨满了怜惜。

“喂喂!醒一醒!”乾隆拍拍小燕子的面颊:“朕说话你听得到吗?能不能告诉朕一些你的事?你几岁啦?”

小燕子在“模糊”中,还记得和紫薇的结拜。

“我十八,壬戌年生的……”她被动的答着,好像在作梦。

乾隆掐指一算,心中震动,继续问道:

“那……你几月生的?”

我有姓了,我姓夏。我有生日了,我是八月初一生的……

“我……八月初一,我有生日……八月初一………

乾隆再一寻思,不禁大震。没错了,这是雨荷的女儿!

“你姓什么?”乾隆颤声的,柔声的问。

小燕子神思恍惚,睁眼看了看乾隆。

“没有……没有姓……”

“怎么会没有姓呢?你娘没说吗?”乾隆一阵心痛。

“紫薇说……不能说不知道,不确定……我有姓,我有我有……我姓夏……、’

乾隆这一下,完全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激动不已。忍不住,就用袖子为小燕子拭汗,声音哑哑的,再问:

“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小燕子………

乾隆愕然。这也算名字吗?这孩子是怎样长大的呢?受过委屈吗?当然,一定受过很多委屈的。雨荷,居然没有进京来找过自己!居然孤单单的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现在,雨荷在哪里?为什么小燕子会这样离奇的出现?大多的问题,只能等小燕子神志清醒了,才能细问。但是,这是雨荷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女儿,没错了。 “小燕子,小燕子!”乾隆点点头,仔细的看小燕于,不禁越看越爱。“小燕子……从湖边飞来的小燕于……好,朕都明白了!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担心了!朕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小燕子在一连串昏昏沉沉的沉睡以后,终于有一天,觉得自己醒了。

她动了动眼睑,看到无数仙女围绕着自己。有的在给她拭汗,有的轻轻打扇,有的按摩手脚,有的拿冷帕子压在她的额上……好多温柔的手,忙得不得了。她再扬起了睫毛,看到那个仙女中的仙女,最美丽温柔的那个,正对着自己笑。

“你醒了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原来这个大仙女名叫“令妃娘娘”。

小燕子再向旁边看,几个白发的仙人(太医),都累得东倒西歪,兀自不断的低声商量病情。她再转头环视,香炉里,袅袅的飘着轻烟轻雾。

小燕子觉得好舒服,好陶醉。

“好软的床啊!好舒服的棉被啊!好豪华的房间啊!好多的仙女啊!好香的味道啊……哇,我一定已经升天了,原来天堂里面这么舒服!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小燕子眨动眼睛,朦陇的环视。

仙女们立刻发出窃窃私语。

“醒了?是不是醒过来了?”

“眼睛睁开了!眼珠在动呢!”

“她在‘看’咱们,娘娘,她大概真的醒了!”

仙女们正­骚­动间,门外,忽然有声音一路传来。

“皇后驾到!皇后驾到……”

一屋子的仙人仙女,便全部匍匐于地。大家齐声喊着:

“皇后娘娘吉祥!”

那个“大仙女”也慌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令妃参见皇后娘娘。”

小燕子一惊,慌忙把眼睛紧紧闭上。

“怎么有个‘皇后’来了?难道这儿不是‘天堂’?这个‘皇后’好神气……”

小燕子心里想着,睫毛就不安分的动了动,悄悄的眯着眼睛,去偷看那个皇后。只见那皇后珠围翠绕,大概四十来岁,细细的眉毛,丹凤眼,挺直的背脊,好生威严。那眼光……小燕子一不留神,眼光竟和皇后的眼光一接,不知怎的,小燕子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那眼光好凌厉,像两把刀,可以把人切碎。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严肃的老太婆。眼光和皇后一样,冷得像冰,利得像箭。

“大家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和她的眼光一样,冷峻而严厉。

一屋子仙女仙人,纷纷起立。

皇后站在床前,仔细审视着小燕子。小燕子几乎能“感觉”到她的眼光,冰凉冰凉的掠过自己的眼耳口鼻。

“这就是围场上带回来的姑娘吗?”皇后冷冷的问着。

“是!”令妃仙女答着。

“怎样?伤势有没有起­色­?”

“回皇后,脉象已经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一个仙人急忙趋前,躬身说道。

“晤……太医果真医术高明!”

“谢皇后夸奖!是这位姑娘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

“嗯,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是吗?”语气好严厉。

满屋子都安静了,没有人接口。

小燕子越听越惊,心里想着:

“从围场带回来的姑娘?这说的是我吗?难道……难道我进了宫?原来,这儿不是‘天堂’,是‘皇宫”!”小燕子的意识真的清醒了,记忆也回来了。“天啊!我进了宫,紫薇想尽办法,进不了宫,可是,我却进来了!… “你们先下去!待会儿再来,别一个个杵在这儿。”皇后对众人挥手说道。 “喳!”一屋子的人都退下了,令妃仙女也往门口退去。 “令妃,你留下!我有活问你!”皇后命令的喊了一句。

“是。”

“你过来。”

令妃走到床边来。

皇后那锐利的眼光,又在小燕子脸上溜来溜去。

“宫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说她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我瞧着一点都不像!你说,她那儿长得像皇上?”皇后回头一瞪令妃。

令妃仙女似乎吓了一跳,呐呐的说道:

“是皇上自己说,越看越像!”

“容嬷嬷,你说像吗?”皇后问身后的老太婆。

那容嬷嬷也对小燕子仔细打量起来。

“回皇后,龙生九种,个个不同!想阿哥和格格们,也都是每一个人,一个长相!这样躺着,又闭着眼,看不真切。”

皇后冷笑了。

“可有人就看得很真切,说她眉毛眼睛,都像皇上!”皇后再瞪着令妃仙女。“你不要为了讨好皇上,顺着皇上的念头胡诌!这个丫头,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只身闯围场,一定有内应!我看她没有一个地方像皇上,八成是个冒充货!你不要再信口雌黄了!如果查明白,她不是万岁爷的龙种,她是死罪一一条,你难道也跟着陪葬吗?”

“皇后教训得是!臣妾以后不敢多嘴了!”令妃仙女答得诚惶诚恐。

“你知道就好!这事我一定要彻查的!仅仅凭一把折扇,一张字画,就说是格格,也太荒唐了吧?”

“是!是!是厂令妃一叠连声的应着。

“我看清了,看够了!容嬷嬷,走吧。”

皇后带着容嬷嬷转身而去。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别恭送了!你跟在皇上身边,眼睛要放亮一点!这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有丝毫破绽,是砍头的大事,你懂吗?”

“臣妾明白了!”

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终于,那个威严的皇后,带着威严的容嬷嬷,威风十足的走了。

小燕子急忙睁开了眼睛,看到令妃一直恭送到门口。

小燕子整个人都清醒了,心里直是叫苦:

“不好了!原来他们把我当成了格格,又以为我是冒充货,商量着要砍我的头!”她心里不禁大叫了一声:“紫薇,你害死我了!”

还珠格格

(四)

小燕子并不知道,在她这些昏昏沉沉的日子里,紫薇、金琐、柳青、柳红几乎已经把整个北京城都找翻了。小燕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无消息。紫薇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后悔了千次万次,也回到围场附近去左问右问,什么音讯都没有,小燕子就此失踪了。最让紫薇痛苦的是,还不能把真相告诉柳青他们。柳青不止一次,气极败坏的追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为什么跑那么远的路,到围场去?又怎么会跟小燕子走散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紫薇有苦说不出,只能掉着眼泪说:

“我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去围场,如果你们不追间,我会很感激。反正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她急切的看柳青:“柳青柳红,拜托你们,赶快去皇宫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小燕子的消息?”

“皇宫?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去招惹皇室?你要我怎么打听?”柳青问。

“你认不认得什么公公?什么嬷嬷的?”

“公公和嬷嬷都不认得,只认得皇上!和几位阿哥!”柳青没好气的说。

“啊?”紫薇睁大了眼睛。

“没事的时候,我跟皇上下围棋,跟阿哥们比画拳脚!”

柳红一跺脚。

“哥!这是什么时候了,紫薇急得掉眼泪,你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门路,有没有办法嘛!”

柳青对柳红一瞪眼。

“我有几两重,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和宫里的人认识呢?”他转眼看紫薇,大声的说:“我也着急,我也生气啊!小燕子以前,什么事都跟我有商有量,自从有了你这个妹子,就变得神秘兮兮了!你们去围场,无论要­干­什么,总应该把我们兄妹也算一份,大家帮着一点,或者办得成事!结果,你们完全瞒着我,简直把我当外人,气死我了!”

紫薇已经急得没有主意,又被柳青一骂,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鲁莽,这么没计划……可是,小燕子好像很有把握,说她小时候在围场附近长大的,对围场熟悉得不得了……”

“小燕子爱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柳红跺脚。

“她那个人。胆大心不细;有勇没有谋,花拳绣腿,功夫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就是心肠热!你跟她拜了半天把子,还不了解她吗?怎么什么都听她的……”柳青接口。

兄妹二人,一人一句,都怪紫薇。紫薇除了掉泪,还是掉眼泪。时间一天天过去,找到小燕子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私下无人的时候,她会害怕的抱住金琐说:

“说不定小燕子已经死了!…

“呸!呸!呸!小姐,你别咒她呀!”金琐连忙啐着。

“她如果没死,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都怪我,大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却没替小燕子想想她的安危!”

“话不能这么说啊,又不是我们逼她这么做的,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嘛!”

“所以我心里头才更难过啊。这些年除了娘以外,我只有你。好不容易有了个知心的小燕子,可以陪我说话解闷,讲心事!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好快乐!早知道我宁可不认这个爹,也不要她去冒险。”

金琐皱着眉头,心里还有另一份深刻的痛。

“你别在那儿钻牛角尖了!小燕子遇到什么事,我们完全不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你那两样比生命还重要的信物,现在和小燕子一起失踪了!”

紫薇惊看金琐,听出金琐的言外之意,不禁激动起来:

“你好像还在怪小燕子?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担心的,居然是那些身外之物?”

金琐也激动起来。

“什么身外之物?你在太太临终的时候,对太太发过誓,你会带着这些东西,去见你爹!现在东西没有了,即使有机会见到你爹,你也无法证明你的身分了!我想到这个,心都会痛!”

紫薇一唬的站起身来。

“你好可怕,你在暗示我,小燕子会出卖我吗?”

“我没有暗示什么,我在后悔啊,我在自责啊,我为什么要让你把东西交给小燕子呢?我就该拼命保护那些东西的!是我不好,对不起死去的太太!”

金琐这样一说,紫薇痛上加痛,“哇”的一一声,失声痛哭。

金琐后悔不及,急忙抱住紫薇。

“我不好,我不好,不该说这些,让你伤心了!我相信小燕子,她有情有义,不会辜负你的;我也相信,老天有眼,会保护小燕子的!小姐,别哭,啊?”说着,就拼命用袖子帮紫薇拭泪。

紫薇把金琐紧紧一抱,痛定思痛,哭着喊:

“我好懊恼啊!失去小燕子,失去信物,又无法见到我爹,我到底要怎么办呢?”

金琐拍着紫薇的背,此时此刻,实在想不出任何的话,可以安慰紫薇了。

当紫薇心痛神伤,六神无主的时刻,小燕子正熟睡在令妃那金碧辉煌的寝宫里。

乾隆轻轻的走了过来,站在床前,深深的凝视着小燕子。温柔而解人的令妃,看乾隆一脸的专注,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旁边。

“她今天怎样?有没有起­色­?”半晌,乾隆低问。

“刚刚吃过药睡下了,太医说她复元的情形挺好的,上午已经醒过来了,大概受了惊吓,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说话!”

“是吗?”乾隆俯视小燕子沉睡的面庞,看到小燕于额头上。鼻子上渗出几颗汗珠。乾隆掏出自己的汗巾,就去拭着她脸上的汗。

汗巾是真丝的,绣着一条小小的龙。汗巾熏得香喷喷的,混合着檀香与不知名的香气,这汗巾轻拂过小燕子的面庞,柔柔的,痒痒的,小燕子就有些醒了。

令妃注视着这样的乾隆,如此温柔,如此小心翼翼,这种关怀之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令妃察言观­色­,知道这个小燕子,在乾隆心底,引起了某种难以解释的感情。就把握机会,低声说了一句:

“皇后今天来过了!”

“哦?她说什么?”乾隆不动声­色­的间。

“臣妾不敢说。”令妃低头。

“你尽管说!”

“她说,小燕子这事,一定有诈!查出真相,要……要……”

“她要怎样?”乾隆气往上冲。

“要砍小燕子和我的脑袋!”

“哼!”乾隆怒哼了一声。

令妃便委委屈屈的说道:

“可我真的没说假话,我看着看着,越看就越肯定了,这小燕子真的和皇上像极了,尤其醒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儿,就和皇上您的眼神一个样儿!”

乾隆凝视小燕子,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皇后,心里就有气。

“谁敢说她不是朕的女儿,朕才要砍她的头呢!当朕在围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她在昏迷前一刻用那双哀怨的眼神瞅着朕,问朕说还记不记得夏雨荷?朕这辈子都忘不了她那又慌又急又害怕又无助的模样……这种父女天­性­,难道有假吗?”

乾隆的声音大了些,小燕子睫毛闪动,突然睁开眼睛来。

乾隆忽然和小燕子目光一接,没来由的心里一震。“你醒了?”乾隆问。

小燕子看着这个在梦里出现过好多次的面孔,面对那深透明亮的眼睛,和那威武有力的眼神,心里陡然浮起一股怯意。

“你……你……你是谁?”

令妃忙扑过去,拍拍小燕子的肩。

“哦呀,对皇上说话,可不能用‘你’字!”

小燕子大惊,从床上一挺身子,就要起身、奈何浑身无力,又倒了下去。

“皇上!”小燕子惊呼出声。

乾隆急忙伸手按住小燕子。

“快别动!你身受重伤,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得在床上多躺两大。别忙着起身!也不用多礼!”

小燕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乾隆,老天!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人物啊!是仅次于神的人物呵!是打个喷嚏就会惊天动地的人物啊!是老百姓从来没有福分接近的人物啊!是整个天下的主子啊……小燕子喘着气,不敢相信的,小小声的问道:

“你是皇上?你真的是皇上?当今的皇上?乾隆皇上?”

“你怎么还是你呀你的……”令妃在一边­干­着急。

乾隆怜爱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那种…惊喜莫名的表情,更加震动了他。

“别在乎这个!想她在民间长大,怎么懂宫中规矩!”便对小燕子慈祥的点点头。“是的,朕就是当今皇上!在围场上,你不是已经见过朕了?”

“围场上那么多人,我什么都弄不清楚呀!”小燕子喊着,不敢躺着见皇上,就又急急的一个挺身,脑袋竟然在床槛上砰的撞了一下。她嘴里惊呼不断:“老大啊……我终于见到了皇上!”

乾隆急忙揉了揉她的头,再一次,把她的身子按回床上。

“是!你终于见到了皇上,朕知道你这条路走得有多辛苦!”顺手摸摸小燕子的额头,满意的点点头。 “嗯,还不错,烧已经退了。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朕叫他们给你准备去……”

小燕子看着乾隆,眼睛转都不敢转,呼吸都要停止了。听到乾隆这样轻言细语,间东问西,简直受宠若惊。她屏息的,不敢相信的,呐呐的说:

“你……你……你是皇上,可你……这么关心我!我……我会幸福得死掉!”

小燕子这样崇拜的眼光,这样热烈的语气,让乾隆感动极了。

“你已经被朕救活了,你不会死掉了!我会用幸福包围你,可是,不会让它伤害你!”乾隆温柔的说。

小燕子痴痴的看着乾隆,竟然傻了,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你既然醒了,朕有好多的问题要问你!”

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乾隆。

乾隆掏出怀中的折扇。

“朕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叫小燕子,这把折扇和“烟雨图’在你身上搜出来,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围场,就为了要把这个东西带给朕?”

小燕子拼命点头。

乾隆心中一片恻然。

“朕都明白了,你娘叫夏雨荷,这是她交给你的?她还好吗?”

小燕子怔怔的,听到后一句,连忙摇头。

“不好?”乾隆一急:“她怎样了?现在在哪里?”

“她……她已经去世了……去年六月,死在济南

“她死了?”乾隆心里一痛。“朕已经猜到了,没听你亲口说,还是不相信。要不然你不会直到今天才来见朕。好遗憾!”就难过的看着痴痴的小燕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们母女了!”

小燕子大惊,急忙说:

“皇上……皇上……我……我不是……”话未说完,就急得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乾隆急喊:

“腊梅!冬雪!赶快倒杯水来!”就拼命拍着小燕于的背:“朕问了大多的话,你一定累了!小燕子,你不知道你的出现,让朕多么安慰,又多么心酸!从今以后,你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你是朕遗落在民间的女儿,现在,你回家了!”

小燕子咳得更凶了,一面咳,一面急促的说:

“皇上,我……我……咳!咳咳!你你……咳咳

床前一阵­骚­动,无数宫女拥到床前,端茶的端茶,奉水的奉水,拿药的拿药。腊梅高举着药碗,恭恭敬敬的喊着:

“姑娘,请吃药!”

令妃一声怒叱,非常权威的吼着:

“掌嘴!这还没弄清楚吗?听也该听明白了,看也该看明白了!叫格格,什么姑娘姑娘的!…

腊梅“砰”的一声,在床前跪下。双手高举托盘,大声的喊:

“请格格吃药?”

便有一大群的宫女,高呼着说:

“格格千岁千千岁!让奴婢们侍候格格!”

小燕子看得眼花撩乱,听得惊心动魄。正在迷迷糊糊中,竟然看到乾隆亲自端起杯子,再扶起小燕于。

“让朕喂给她喝!可怜……长了十八岁,才见到爹!还弄得身受重伤!”

小燕子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皇上……这世界上最权威的人,居然在亲手喂她喝水吃药,她会幸福得死掉!这可能吗?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一个跑江湖,混饭吃,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小人物!可是,现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人,皇上,那高高在上,顶儿尖儿的人物。正在“亲手”喂自己吃药!这种荣耀,像潮水一般,把她紧紧的包围着,淹没着。她迷糊了,被催眠了,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了,因为整个人软绵绵;都在腾云驾雾了。也没有多余的“嘴”来解释了,因为那唯一的一张嘴,正忙着喝水吃药呢!

终于,小燕子吃了药。也喝了水。

乾隆把杯子放回托盘,把小燕子轻轻放下。

“孩子,别用这样奇怪的眼光看朕,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娘,你心里有许多怨,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朕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令妃就带笑又带泪的,上前对乾隆一福。

“皇上,恭喜恭喜!父女团圆了!…

小燕子惊怔着。现在有嘴,可以解释了。无奈身子还在云端里,没有下地呢!

令妃推着小燕子,一叠连声的喊着:

“傻丫头,还怔在那儿­干­什么?快喊皇阿玛啊!在宫里,是不喊爹的,要喊‘皇阿玛’!快喊啊!喊啊!…

小燕子怔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行不行,这样太对不起紫薇了!不行不行!

乾隆见小燕子眼睛越睁越大,眼神里充满矛盾和

“怎么?不想要朕这个爹吗?”他柔声的问。

小燕子受不了了,冲口而出的喊道:

“想!想!太想了,只怕要不起啊!”

乾隆心里更酸了,误会小燕­干­话中有话。一句“要不起”,代表了千言万语的哀怨。他叹口气,就哑声的,命令的说道:

“什么要得起要不起!就算你不想要朕这个爹,朕也要定你这个女儿了!快叫朕。一声“皇阿玛,!这是‘圣旨’,不许不叫!”

令妃在一边情急的催促:

“还不赶快‘领旨’!当心皇上生气啊!快叫皇阿玛呀!叫呀!叫呀……”

小燕子迎视着乾隆宠爱而期盼的眼神。终于,脱口而出的喊了:

“皇……阿玛!”

小燕子一喊出口,整个人也就放松了。乾隆顿时欣喜若狂。

“好!太好了!哈哈哈!我在民间的女儿,回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此时,众多宫女,全都一拥而上,拜倒在小燕子面前。喊声震天:

“格格千岁千岁千­干­岁!奴才们参见格格!”

门外的一群太监,此时也都哈腰奔进,甩袖跪倒。声音喊得更大:

“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种气势,这种欢呼,小燕子又飞上云端,飘飘欲仙了。紫薇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她心里歉然的喊着:

“紫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只是……当格格的滋味,实在太好了!有个皇上做爹,被宠着爱着,实在太好了!我受不了这个诱惑,你让我先过几天的格格瘾好不好?先借你的爹几天好不好……我发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接进宫里来,把你爹还你的……”

小燕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当起格格来了。

几天之后,小燕子终于走出了令妃的寝宫。

这天,她穿着令妃特地为她做的新衣服,一身艳丽的旗装,略施脂粉。唯独脚下,仍然穿着平底的绣花鞋。

令妃、腊梅。冬雪。和宫女们簇拥着她,正带她参观着御花园。

令妃东指指西指指,介绍着花园中种种景致。

小燕子见所未见,叹为观止。

“这皇宫内院,也不是一时三刻,走得完的,你身体刚刚好,也不能走大多路,随便看看就好!”令妃说。

小燕子觉得什么都是新奇,忍不住惊叹连连:

“啊呀,这是一个院子还是一个城呀?怎么那么多房子?左一进右一进的?”说着,就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不禁诧异:“又没有河,造这么长一座桥?”看到处处有匾额,奇怪极了:“又没卖东西,怎么挂那么多招牌?”一抬头看到一个亭子,上面有块匾额,写着“挹翠阁”三个大字。小燕子认识的字不多,看了半天,低低的自言自语:“怎么亭子挂个招牌叫“把草问’?好奇怪的名字!”

令妃惊愕的看着小燕子,怎么?那个雨荷没有教过她念书吗?心里正在有点疑惑,:小燕子叹口气说。

“我好像到了一个仙境,太没有真实感了,将来我出了宫,回到民间的时候,说给人家听,人家大概都不相信!”

令妃一惊,不禁神­色­一凛。仔细看着小燕子,警告的说:

“格格,我告诉你一句很重要的话!”

“什么话?”小燕子满不在乎的问。

“你现在已经被皇上认了,你就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燕子了!皇上有那么多的格格,我还没看过他喜欢那一个,像喜欢你这样!被皇上宠爱,是无上的荣幸,也是件危险的事,宫里,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一个不小心,被人抓着了小辫子,你很可能,糊里糊涂就送掉一条小命!”

“那有这么严重?”小燕子不信。

“你最好相信我!”令妃眼神严肃。

小燕子眼前,不禁浮起皇后的脸和声音:

“这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有丝毫破绽,是砍头的大事,你懂吗?”

小燕子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突然着急起来:

“可是……娘娘,我……我迟早要出宫回家的

令妃好紧张,慌忙四面看看,打断了小燕子:

“嘘!这话就是犯了忌讳,什么‘回家’,这儿就是你家了!从此以后,你的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的!可是,你千万别再说,你还怀念民间生活,或者是……有关你爹娘的疑惑。现在,皇上认定了你是格格,你就是千真万确的格格了!你自己也要毫无疑问的相信这点!”

小燕子大急,那,紫薇要怎么办?她忍不住就冲口而出:

“那…万一我不是格格,那要怎么办?”

令妃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腊梅冬雪急忙扶住。

令妃站稳了,将小燕子的胳臂紧紧的一握。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如果你不是格格,你就是欺君大罪,那是一定会砍头的!不止你会被砍头,受牵连的人还会有一大群,像鄂敏,像我,像福伦……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句活,你咽进肚子里,永远不许再说!”

小燕子被令妃的语气和神­色­吓住了,知道令妃所言不虚。不禁张口结舌,心里苦极了。紫薇,紫薇,这一下要怎么办呢?我怕死,我不要死!我实在舍不得我这颗脑袋啊!

正在此时,永琪和尔泰结伴走来。

永琪一眼看到穿着旗装的小燕子,眼睛一亮。

“这不是被我一箭­射­来的格格吗?”

令妃见到永琪和尔泰,立刻脸­色­一转,眉开眼笑。

“五阿哥!”又对尔泰招呼道:“尔泰,好久没见到你额娘了,帮我转告一声,请她没事的时候,来宫里转转!”

尔泰连忙对令妃躬身行礼,应道:

“娘娘吉祥!我额娘也天天念叨着娘娘呢!但是,全家都知道,娘娘最近好忙,要照顾这位新来的格格……”说着,就转眼看着小燕子,一笑。

永琪凝视小燕子,赞叹不已。

“你穿了这一身衣服,和那天在围场里,真是判若两人!没想到,我有一个这么标致的妹妹!”

小燕子看着永琪,蓦然想起,那天在围场中。将自己惶急抱起的永琪,心中竟没来由的一热。

“原来,你是五阿哥!”

令妃招呼着众人:

“咱们到亭子里坐一下,格格大病初愈,只怕站得太久了不好!”

大家进了亭子,纷纷落座。宫女们早就忙忙碌碌,来不及的上茶上点心。

永琪见小燕子明艳照人,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竟无法把视线移开。

“你身体都好了吗?那天在围场,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只鹿,就不知道怎么一箭­射­过去,会­射­到了你!后来知道把你伤得好重,我真是懊恼极了!”

小燕子看到永琪和尔泰,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都是一脸和气,笑嘻嘻的。自己的情绪就高昂起来,把那些宫中忌讳,都忘掉了。坦率的喊着说:

“你不用懊恼了!亏得你那一箭,才让我和皇上见了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就谢错人了,你应该谢我!”尔泰大笑说道。小燕子惊奇的看着尔泰。令妃连忙对小燕子介绍:“这位是福伦大学士的二公子,他和大公子尔康,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尔泰是五阿哥的伴读,两个人可是焦不离孟!”

什么“焦不离孟”,小燕子听不懂。对那天自己中箭的事,仍然充满好奇。

“为什么我该谢你呢?”她问尔泰。

“如果不是我分散尔康的注意力,可能你就逃掉一劫,五阿哥瞄准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这才­射­到了你!所以,你应该是被我们两个‘猎到’的!”尔泰嘻嘻哈哈的说。

永琪便对小燕子举着茶杯敬了敬:

“我以茶当酒,敬‘最美丽的小鹿”!”

小燕子听了半天,对于自己怎么中箭的,还是糊里糊涂。却被两个人逗得哈哈大笑了。就豪气的举杯,嚷着说: “敬最糊涂的猎人!”仰头一口­干­了杯子,这才发现杯子里是茶不是酒,不禁埋怨:“为什么不用真酒呢?喝茶有什么味道?满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不是吗?”

“说得是!”

永琪回头一看腊梅和冬雪,和环侍在侧的小太监们。 “奴才这就去取酒来!”太监宫女们嚷着,立刻纷纷行动。

好快的速度,小菜、酒壶、酒杯、碗筷全上了桌。

小燕子这一下可乐坏了。当“格格”的滋味真好!一声令下,就有一群人为你服务,太过痛了!紫蔽,你只好再委屈几天了!她甩甩头。把那份“犯罪感”硬给甩在脑后,就站起身来,高举酒杯,浅笑盈盈,对众人欢喜的说道:

“谢谢你们大家,对我这么好。虽然莫名其妙挨了一箭,差点把小命送掉,却得到了许多一生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每天都新奇得不得了,真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今天,我会和一个阿哥,一个官少爷,一个皇妃娘娘,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喝酒,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简直像作梦一样!”看着永琪和尔泰:“我好高兴认识了你们,真想跟你们拜把子!”。

永琪大笑起来:

“不用拜把子了,我是阿哥,你是格格。咱们本来就是兄妹!至于尔泰呢,他的额娘,是令妃娘娘的表姐,所以,沾亲带故,也可以算是你的哥哥了!”

“看样子,我有了一大堆的皇亲国戚!”

“不错!我听皇阿玛说,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把这些亲属关系,弄弄清楚!”

“这以后可忙了,多少规矩要学起来,头一件,你这汉人的鞋,是不能再穿了!”令妃笑着说。

“还有咱们的语言,满人不能不会满洲话!”尔泰接口。

“这宫中礼节,也要一样样的学!”令妃又说。

“还要和咱们一起上书房,皇阿玛能诗能文,对子女的要求也高!”永淇再说。

小燕子越听越怕,眼睛越睁越大。听到这儿,不禁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脱口说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

众人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

“什么叫、‘你完了’,永琪问。

“如果要我学这么多规矩;我就不要当格格了!”小燕子认真的说。

令妃慌忙用力将小燕子衣襟一扯,笑笑说:“又在胡说八道了!”

永琪深深的看着小燕子,对这个,‘民间格格’有说不出来的惊奇和好感。

“在宫里,不可以说我完了,这是忌讳的!以后不要再说了!他提醒着小燕子。小燕子一呆。

“那我要说‘我完了”的时候,我怎么说呢?”

尔泰大笑接口:

“你怎么会‘完’呢?你是,千岁­干­岁千千岁,是‘没完没了’的!是‘长命千岁’的!是不会‘完’的!”

“那我‘死的’时候,也不会‘死’吗?”小燕子又冲口而出。

令妃一把蒙住了小燕子的嘴。

众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连那些太监和宫全,都忍俊不禁。

尔泰和永琪,对这样一个没章法的格格,都不能不叹为观止了。

几天后,乾隆把几个心腹大臣,全部召到书房里来,商量小燕子的事。。

“朕实在是没想到事隔多年,凭空多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格格来!哈哈……说起来冥冥中自有定数。那时,朕因接到太后懿旨,不得不匆匆离开济南返回北京,临行前,朕答应雨荷,会派人将她接回宫里来往,不料苗疆叛变,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年多才算平定,朕国事匆忙,也就把雨荷的事给耽搁了,想不到事隔十九年,朕的沧海遗珠,居然失而复得了!”

“此事足以证明皇上的真情感动了大地,阖家才得以团圆,可喜可贺;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伦弯腰说道。

众臣也都躬身祝贺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今天召见各位贤卿,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朕觉得对这个女儿,有点愧疚,想公开给她一个‘格格’名分,各位觉得如何?”

纪晓岚排众而出。

“皇上!臣以为,济南一段往事,难以取信天下。皇上是万民表率,也不宜有太多韵事传出,不如对外宣称,格格是皇上在民间所认的‘义女’,如此一来,给予“格格’称谓,也就名正言顺了!”

“算是‘义女”?岂不太委屈她了!”乾隆有些犹豫,福伦诚恳的接了口:

“晓岚的顾虑,确实有理,当初,既是“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把这件佳话,传闻天下,只怕多事的人,渲渲染染,对皇上和格格,都是不利!说是‘义女’,万无一失!”

“也罢,就依两位贤卿的意思!那么,朕封她为和硕格格,如何?…

“皇上!这也不妥!和硕格格必须是王妃所生,这位格格来自民间,生母又是汉人,身分特殊,如果封为和硕格格,恐怕引起议论和猜忌,让其他格格不平。不如给她一个特别的称谓,让她超然一点,也与众不同一点!”纪晓岚又说。

“纪贤卿考虑得很周到,但是,什么称谓才好呢?” 、

纪晓岚沉吟片刻。抬头说:

“‘还珠格格’如何?”

乾隆想了想,不禁大喜。击掌叹道:

“还珠格格!哈哈!好一个‘还珠格格’,朕喜欢!太喜欢了!就是这样了!还珠格格!她是朕的还珠格格!”

小燕子就这样,名分已定。不管她自己还怎样迷迷糊糊,她却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成为皇上面前的新贵,还珠格格!还珠格格

(五)

在“册封”之前,小燕子还有一关要通过。

这天,小燕子被带到“承乾”宫,来见乾隆和皇后。令妃陪着她。

乾隆的这位皇后,姓乌喇那拉氏,是乾隆的第二个皇后。乾隆第一个皇后“孝贤皇后’,为人谦和,人人喜欢,长得非常美丽,和乾隆伉俪情深。可惜不长寿,在乾隆十三年死了。乾隆伤心得不得了,作了很多的诗来悼念她。在他的内心,没有人再能继任“皇后”的位子。但是,六宫不能没有统摄,在太后的示意下,立了现在这个皇后。固为有“孝贤皇后”在前,大家都会把两个皇后作一番比较,乌喇那拉氏就输给孝贤皇后了。乾隆自己对这个皇后,也有很多不满意。 既不像对孝贤皇后那么“敬爱”,也不像对令妃那样“宠爱”,所以,这个皇后是很失意很落寞的。为了要证明自己聪明能­干­,她事事要强;为了皇后的尊严,她经常声­色­俱厉。在她心里。确实有很多的不平衡。这些不平衡,把她变成了一个尖锐而难缠的人物。

小燕子对这些一无所知。走进大厅,就看到乾隆和皇后了。

乾隆和皇后端坐在桌前,乾隆面带微笑,皇后却 非常严肃。小燕子一见到皇后,心里就七上八下,充满不安。她知道,如果说她在宫里有什么敌人,那就是这个皇后了。她硬着头皮上前,胡乱的屈了屈膝。问:

“你们叫我?”

皇后脸一板,看了令妃一眼。

“这像话吗?”就锐利的盯着小燕子问:“你到现在,连‘请安问好’都不会吗?见了皇上皇后,居然用‘你们’两个字?”

小燕子一呆。

“那……不是‘你们’,是什么?”

乾隆急忙打哈哈: “慢慢教,慢慢教!”他看了令妃一眼,眼光却是柔和的。“你累一点,一样样跟她说明白!”

“是!”令妃应着。

“小燕子!你坐下!”乾隆说。

早有宫女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让小燕子坐下。

乾隆就和颜悦­色­的说: “今天,朕和皇后叫你过来,是因为关于你的身世,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说说清楚!这些疑问弄清楚了,你就是朕的,还珠格格了!”

小燕子的心猛的一沉,睁大眼睛看着乾隆。疑问?弄弄清楚?这些“疑问”弄清楚了,管他什么“还珠格格”“送珠格格”,我都不是了!这怎么办?或者,­干­脆招了!把真相说出来算了!她心里想着;眼珠转来转去,正好接触到皇后的眼光,那眼光不怀好意的瞪着她,似乎在说:“看我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看你的脑袋还保得住保不住!”小燕子的心,“砰”的一声,几乎跳出喉咙口。我才不要被你逮住!我一定一定不能被你逮住!她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乾隆:一

“是!皇阿玛尽管问!”

“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朕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乾隆柔声问。

小燕子神­色­一松,慌忙说:

“有啊!她说,皇阿玛为了躲雨,去她那儿‘小坐’,后来,雨停了,皇阿玛也不想走了!‘小坐’就变成‘小住’了!后来……”

乾隆震动了,在两位后妃面前,“提起往年韵事,也略有一些尴尬。就忙着打岔,掩饰的咳了一声:

“正是这样,避雨,避雨。没错!”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

“小燕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济南的?什么时候到北京的?”皇后问。

小燕子转动眼珠,算着紫薇的日子:

“去年八月我从济南动身,今年二月才走到北京。”

“哦?这么说,你到北京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你怎么讲着一口道地的京片子?听不出一点儿山东口音?”皇后问得敏锐。

小燕子答得机警: “皇后,你不明白,我娘从小就给我请了一位老师,教我说北京话,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她早已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到北京来,要说北京话!”

乾隆好感动,频频点头。

令妃长长一叹,同情的接口说:

“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阴­沉的瞪了令妃一眼,再锐利的转向小燕于。

“原来如此!那么,你总不至于不会家乡话吧!说几句山东话,给我们听听!”

小燕子愣了愣,心里一阵窃喜。要考我山东话有什么问题?柳青柳红都是山东人呀!卖艺的时候,我还常常装成山东人呢!想着,便脸­色­一正,用山东腔拉长声音叫卖起来:

“包­干­,馒头,豆沙包……又香又大的包­干­,馒头,豆沙包……热呼呼的包­干­,馒头,豆沙包……”

宫女们拼命忍住笑。

乾隆和令妃对看,有些啼笑皆非。

皇后听得眼睛都张大了。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皇后打断了她。

“别的?”小燕子想了想,就用山东话流利的说了起来:“在下小燕子,山东人氏。我为了寻亲来到贵宝地,不料爹没找到,我又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送掉小命!身上的钱,全体用完,因此斗胆献丑,在这儿表演一点拳脚功夫给大家看看!希望北京的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有钱出钱。让我筹到回乡的路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皇后皱着眉头:

“这词儿真新鲜!讲得也挺溜!”

“我练过好多次了!”小燕子一得意,冲口而出。

皇后立即问:

“练这个做什么?”

小燕子吃了一惊,张大眼睛,飞快的转着念头。

“如果再找不着爹,我身上又没钱,只好去街头卖艺了!”她说。

乾隆听得心酸极了。令妃也是一脸的怜惜。只有皇后,越听越疑惑。

“你还会一点拳脚功夫?你娘居然教你这个?”

小燕子撒谎本来就是一个“专家”,这会儿已经不怕了,越说越溜:

“是啊!我娘说,姑娘家不学一点功夫,容易被人欺负,要我学拳脚,可惜我不用功,什么都没学好。”

皇后冷冷的看着小燕子,有力的说:

“你娘这样栽培你,你的学问一定挺好!你的皇阿玛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样样强,想必你也学了诗词歌赋!背两首诗来听听吧!”

小燕子吓了一大跳,这才觉得问题来了,她看看皇后,又看看乾隆,有些慌了。

“我娘没教我作诗……”她结舌的,吞吞吐吐。

皇后陡的提高声音:

“这就怪了!你娘教你说北京话,教你拳脚功夫,不教你作诗?那么,四书五经总读过吧?”

“什么书什么经”她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我会背几句‘三字经”

“还有呢?总不会只有三字经吧?”

小燕子额上冒汗了,发现这个皇后实在很难缠。心里一急,撒赖的功夫就出来了。背脊一挺,老羞成怒的,豁出去的喊了起来:

“我是没有什么学问,也没念过多少书!皇后这样审我,是不是皇阿玛不要认我了?不认就算了嘛!用不着考我!”

皇后又惊又怒:

“皇上!您看她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问问她都不行吗?”

乾隆早已认定了小燕子,一句“避雨”,又说中了乾隆往事,他心里,再也没有怀疑,只有怜惜。看到小燕子被皇后逼得手足无措,更是心有不忍。他全心向着小燕子,代她着急,还来不及说什么,小燕子已经大声接了口:

“我娘,她就是很奇怪嘛!她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就没有好好的教我做学问!她说,姑娘家学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问她为什么?反正,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明白……你再问,我还是不明白……”

乾隆听到这里,心中酸楚,揣测着雨荷的心态,再也按捺不住,面­色­凄然的说:

“你不明白,朕明白!”

小燕子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好大,我都不明白,你居然明白?她愕然的问:

“阿?皇阿玛明白?”

乾隆重重的一点头。

“是,朕什么都了解了!”他叹了口气:“唉!你娘是个真正的才女呀!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当初,就是她的才气让朕动了心,可是,却让她付出了整个的一生!她的怨,是这么深刻,她不要你再像她一样……唉!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用心良苦呀!”

小燕子喉咙里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如释重负。

皇后疑惑极了,却抓不着把柄。

“那么,小燕子、你娘临终,是怎样对你说的?除了交给你的两件信物以外,还有什么‘夜半无人私语时’的话吗?” “夜半什么?半夜什么……”小燕子头昏脑胀:“半夜没人的时候,我娘就死啦!”她哀怨的看乾隆:“皇阿玛,我可不可以不说我娘临死的事?我……我…我……”声音颤抖着,一半由于害怕,一半由于技穷。

令妃看看小燕子,再看乾隆,委婉的Сhā嘴了:

“皇上!咱们别问了吧!这不是很残忍吗?您瞧,小燕子已经快哭了,何必再折磨这孩子呢?她才十八岁,已经受过这么多痛苦了,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找着了亲爹,现在,咱们还她一件一件的说,一件一件的回忆,不是让她再痛一次,难道她的伤口还不够多、不够深吗?”乾隆早已心痛极了,令妃的字字句句,更是敲进他的心坎里,立刻大声说:“小燕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朕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你,肯定了你!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从今以后,谁都不许再盘问你什么,你就是朕失而复得的‘还珠格格’!”就回头喊:“令妃!”

“臣妾在!”令妃大声应着。

“你帮朕好好的教她!”

“臣妾遵命!十天之内,一定给您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令妃答得有力,充满信心,面有得­色­。

皇后对令妃恨得牙痒痒,对小燕子一肚子狐疑,她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燕子疑窦重重,绝对绝对有问题!但是,在乾隆的百般庇护和自圆其说下,她却充满了无可奈何。

小燕子知道过关了,好生得意。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忍不住胜利的扫了皇后一眼。

十天以后,令妃带着宫女们,细心的把小燕子打扮成一个“格格”。

梳好了头,钗环首饰,一件件的Сhā上发际,再把那顶缀着大红花的“格格”头,给她戴好。耳环珠钗,一一上身。当然免不了画眉染­唇­,胭脂水粉。最后,是那双“花盆底”鞋,代替了平底的绣花鞋,穿上了小燕子的脚。

小燕子被动的坐着,已经很不耐烦。但是,腊梅冬雪她们忙得不亦乐乎。令妃跑前跑后,不住的拿来这个,又拿来那个,拼命往小燕子头上身上戴去。人家一番好意,她只得勉为其难的忍耐着。

终于,令妃满意了,站在她面前,左打量,右打量。

“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样一打扮,才真是一位格格了!镜子!”

冬雪捧了镜子,送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对着镜子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整个人直跳了起来。

“哇!这怎么可能会是我?”

冬雪吓得镜于差点落地,幸好一手接注。

正给小燕子上胭脂的腊梅,运气没那么好,吓得手一松,胭脂盒坠地。

“奴婢该死!”腊梅急忙跪下。

小燕子伸手去拉腊梅,真受不了大家动不动就下跪!

“不是你该死,是我这样打扮太奇怪了,不行不行……”她抓起桌上的帕子,就去擦着脸孔。“太红了,简直像猴儿ρi股!”

令妃急忙拉住小燕子的手,又急又好笑,阻止着小燕子:

“别动别动!你看那一位格格,不是这样打扮,连我身边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也是这样的!待会儿皇上要来,你就规矩一点,给皇上看看你的格格样子!”说着,又俯身在小燕子耳边说:“还有,这‘ρi股’两个字,身为格格,是不能说的。”

小燕子掀眉瞪眼,冲口而出:

“难道‘格格’就没有‘ρi股”?皇阿玛还不是要用‘ρi股’坐。”

腊梅冬雪和宫女们掩着嘴,拼命要忍住笑。

令妃啼笑皆非。

“怎么规矩那么多!烦都烦死了!哦…”想了起来:“这‘死’字格格也不能说……可是宫女们动不动就说‘奴才该死”,真是奇怪?她动了动手脚,脸拉得比马还长:“你们在我身上,涂了太多东西,这个头就有几斤重,这不是打扮,这是受罪嘛………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走动,一抬脚,差点摔跤,慌忙扶住桌沿,颤巍巍的站着。“头上有高帽子,脚下有高鞋子……这比练把式还难!”

小燕子的议论还没发完,门外太监们的声音,已经一路嚷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令妃一凛,急忙走出去迎接。

“臣妾恭请皇上吉祥。皇后吉祥。”

乾隆笑着扶起了令妃,说道:

“皇后特别要来看看你调教的成绩。小燕子怎样?这规矩都学会了没有?”

令妃笑笑,朝里屋看看,心里实在有点不放心。乾隆已经和皇后走了进去。宫女太监立刻趴了一地,大喊着:“皇上吉祥!皇后吉祥!”小燕子像个雕刻一样,直挺挺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令妃急忙喊:

“格格,还不快向皇阿玛。皇后娘娘行礼!”小燕子听见令妃的吩咐,有些尴尬苦笑。那个‘花盆底”,弄得她连站都站不稳,还行什么礼?她心里直叫苦,眼看乾隆和皇后盯着自己,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学着满人敬礼的方式,帕子一挥,嘴里喊着:

“是!皇阿玛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哎呀!”小燕子两手往腰间一Сhā,正要屈膝时,因为双手离开桌面,骤然失去了重心,一个无法平衡,话还没说完,人已整个的趴在地上了。

乾隆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皇后掩口而笑。幸灾乐祸的说:

“这个礼,也行得太大了!”便瞟了令妃一眼,不满的问:“连个‘请安’都还没教好吗?那……‘走路’会吗?”

令妃又慌又窘,上前扶起小燕子。惭愧的低下头去。

“是臣妾调教无方………

令妃话未说完,小燕子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稳住身子,傲然的说:

“别怪令妃娘娘了,她已经教过几百遍了,谁会连‘走路’都不会呢?让我走几步给你们看看!”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往前就“走”,这次有了防备,把练武的一套都搬出来了,脚不沾尘的,飞掠过乾隆和皇后的面前。竟然穿房而过,窜到外间去了。

乾隆和皇后错愕间,小燕子又飞掠而回,“刷”的一声闪了过来,一个大转身,稳稳的站在乾隆和皇后的面前。

“这是表演功夫,还是怎么的?”皇后惊得目瞪口呆。

乾隆惊愕之余,却哈哈大笑起来了。

“怪不得你的名字叫‘小燕子”,原来走起路来,是用飞的,飞过去,又飞回来,真是一只小燕子呀!哈哈!哈哈!”

乾隆这样一乐,众人如释重负,全都配合着笑。只有皇后,一脸的不以为然。

“既然已经册封为“还珠格格’,这种种规矩,还是要学会!总不能见了王公大臣,也是这样‘飞过去,飞过来’吧?”

“臣妾知罪,一定加紧训练。”令妃说。

乾隆不大高兴了,对皇后皱皱眉:

“你也太严肃了一点,小燕子来自民间,不能用宫中规矩,要求大多!”

“皇上这话错了,小燕子已经贵为格格,马上就要让百官参拜,还要游行到天坛祭天,去雍和宫酬神,那么多的场面,如果她有一些失态,岂不是让皇上丢脸吗?”皇后义正辞严。乾隆愣了愣,脸­色­不大好。“小燕子急忙一甩帕子,稳稳的请下安去,这次,却得丝毫不错。“皇阿玛不用­操­心,皇后娘娘也不用着急,我一定尽快学会规矩,不让皇阿玛丢脸。”乾隆一怔,又忍不住笑了,怜爱备至的看着小燕“好一个‘还珠格格’,真是冰雪聪明呀!”说着,就看令妃。“朕已经把漱芳斋赐给小燕子住!明儿起,她不必挤在你这儿,可以让她‘自立门户’了。”这下,轮到皇后的脸­色­不好看了。“漱芳斋”是宫里的一个小院落,有大厅,有卧室、有餐厅厨房,自成一个独立的家居环境。在宫里,每个宫都有名字,皇后住的是“坤宁宫”,令妃的是“延德宫”,永琪住的是“景阳宫’,乾隆住的是承乾宫。另外还有“钟粹宫”、“永和宫”、“永宫、 “诩坤宫”……和许多小燕子叫不出名字,也认不得字的宫,里面住着乾隆的众多妃嫔和阿哥们,格格们。小燕子搬进了“漱芳斋”,才知道自己不再是一“附属品”了。随着她的搬迁,明月、彩霞两个宫女就跟了她。小邓子,小卓子两个太监也跟了她。小卓子本来不姓卓,姓杜。小燕子一听他自称为“小杜子”,就笑得岔了气。

“什么小肚子,还小肠子呢!”于是,把他改成了小卓子。因为既然有个“小凳子”不妨再配个“小桌于”。小杜子有点不愿意,小邓子拍着他的肩说:

“格格说你是小卓子,你就是小卓子,你爹把你送进宫来,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吗?’l

于是,小卓子就磕下头去,大声“谢恩”。

“小卓子谢格格赐姓!”

这样,这个“漱芳斋’就很成气候了。再加上厨房里的嬷嬷,打扫的宫女太监们,这儿严然是个‘大家庭”了。然后,乾隆的赏赐,就一件件的抬了进来。珍珠十串,玉如意一支,玉钗十二件,珍玩二十件,文房四宝一套;珊瑚两件,金银珠宝两箱,银锭子一百两……看得小燕子眼花撩乱,整个人都傻住了。

“哇!这么多金银珠宝,以后再也不用去街头卖艺了……够大杂院里大家过好几辈子!”小燕子想着,就心痒难搔了。“怎样能出宫一趟才好!怎样能把这些东西送去给紫薇才好!”

小燕子想着想着,就像害了相思病一样,想起紫蔽来。紫薇,紫薇,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这整个事情的经过?我要怎样才能把格格还给你呢?午夜梦回,夜静更深的时候,小燕子也会被“自责”折磨得失眠了。看着那栉比鳞次的屋檐,听着一声声的更鼓,她好想好想大杂院啊!

当乾隆来到“漱芳斋”,对小燕子关怀的问:

“这房子还满意吗?能住吗?”

小燕子挑起眉毛,夸张的喊:

“能住吗?住起来真有点困难呢!”

同来的令妃吓了一跳,急忙问:

“怎么?缺什么吗?我赶快叫人给你办!”

“就因为什么都不缺,才奇怪呢!睡在这样的房子里,想着大杂院……我是说,想着许多我进宫以前的朋友,我就睡不着了。”

乾隆深深的着着小燕子。

“你进宫以前,还有很多朋友吗?”

“那可不!”

乾隆点点头。

“等朕有时间的时候,应该跟你好好的谈一谈。”便怜爱的问:“还有什么需要没有?你尽管说!”“小燕子对着乾隆,“碰咚”一跪。哀求的喊着:

“皇阿玛!”

“怎么?怎么?有什么不称心的吗?”乾隆着急的问。

“我想到宫外走走!”

“宫外”乾隆怔了怔。“你想出宫,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最近这段日子还不行,你有那么多礼节规矩还没学会,何况,马上要带你去祭天酬神了,那可是一个大日子……”想了起来,对小燕子安慰的笑着:“对了,那天你就到宫外了!被大轿子抬着,从皇宫一路抬至天坛去!会很热闹的!你就忍耐两天吧。”

那天真的是个大日子。

在旗帜飘飘下,仪仗队奏着鼓乐,马队迤逦向前。

街道两旁,万头钻动,大家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争睹皇上和格格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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