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过来一些。九云,我想看着你。”
他凑过去,给了她一个轻柔若清风的吻,唇是微凉的。
她又觉着自己实在看不够他,这双眉,这双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天真,不笑的时候因为眼底的泪痣,令他显得那么忧郁。
“你睡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天亮前我不走。”
他一定是真病得不轻,几乎立即便陷入深深的沉睡,苍白的唇里呢喃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魂灯……等我……”
覃川弯腰亲吻他的脸颊,心底那些喧嚣奔腾的声音忽然停了。
他的人已经在她怀里沉睡,虽然明早的阳光再也与她无关,可现在何尝不幸福?
心爱的人,你会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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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末,左边瓦屋的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睡在窗台下的猛虎好奇地回头望一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要说话似的。
那一袭紫衣缓缓走到它面前,弯下腰对它摇了摇头,它果然不再叫,只瞪圆了一双金色的眸子看他。左紫辰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很低:“好了,睡着吧。不要惊动你主子。”
他走出竹林,正要唤来灵禽,冷不防身后响起玄珠的声音:“紫辰,你想做什么?”
他吃了一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玄珠站在对面,目光锐利如剑,无声无息将他刺穿。她什么也没再问,他也不再说什么,他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要哭要闹,早几年她就做尽。要缠要粘,她身为女子的矜持也早已丢弃,还是没换回什么。
“方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动了手脚。”
傅九云精神不济,覃川心事重重,谁也没注意左紫辰用了障眼法,偷偷将乾坤袋换了出来。
他淡淡一笑:“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知道。”
她将腰挺直,第一次骄傲而满足地直视他。从前她也会挺直腰身,做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在他面前却永远要垂下头,像是欠了他什么,总觉心虚。
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真正平视他了。
“你做什么我都知道,我永远是第一个发现你细微举动的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你,我对你的了解,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深。所以你永远不要想瞒我什么事。”
左紫辰没有动,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感动的神采。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打动他。她只是不愿对自己承认,其实这个人真的一丝一毫都不喜欢自己,甚至完全没有可能会喜欢。
她于他,是一块相斥的磁石,从不会真正看进眼里。
“你打算牺牲自己,点燃魂灯最后一只魂魄,成全帝姬和傅九云?”
她问得讥诮。
左紫辰顿了片刻,低声道:“魂灯是她用鲜血开启,已和天神有契约,我纵然有心也无法点燃。对天原国的报复也该到此为止了,太子与国师都已死,这一切应当够了,不值得再用永生永世的苦楚来换取天下无妖。我会将魂灯带走,永不出世。”
玄珠眼中遽然爆发出闪亮的光芒,像是星星之火最后一次不甘而又充满希望的跳跃。
“紫辰……”她的声音在颤抖,“那、那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发誓,绝不会再任性胡闹,我……”
“你最好回香取山。”
他漠然转过身,再不看她,“我不会带着你。莫要再扰我。”
玄珠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作冷玉般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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