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善庐心情烦躁不安,急匆匆的进了禄王的书房,都见禄王正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手中一把前朝名家手绘的折扇被他烦躁的扇来扇去,呼打呼打的,精致的扇骨几乎被他闪断了。
“小的给王爷请安。”贾善庐把自己的心烦井放到一边,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火头上的王爷。
“起来起来。”禄王听见他的声音立刻住了脚,手中扇子一挥吩咐旁边站着的四个侍女:“你们都给我出去,不叫人谁也不许靠近这屋子,违者立刻打死!”
四个侍女一听这话片刻不敢逗留,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书房所有的门窗全部打开。嗯,这是禄王府的规矩,主子说大事儿的时候,屋子前后左右的门窗全部打开,屋子前后十丈之内不许有人,若有人影晃动,不管是谁立刻打死。
贾善庐一看这番阵势,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忙低声问道:“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禄王凑近了贾善庐身边,低声问道:“那种仙丹还有没有?!”
贾善庐一怔,点点头说道:“有。”
“皇太后的病今日忽然加重了,皇上约着本王一起前去探望,并召见了御医,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皇太后不能出事,你今晚得随本王入宫去。”
贾善庐面色紧了又紧,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这个时候小的不宜入宫,若是被人家查出来了,这可是灭九族的罪过!”
“怎么,难道那丹药有问题?”
“没问题,只是奴才这身份……”
“还是扮成太监,和往常一样。怎么会暴露身份?你少跟本王装了。这是什么时候,太皇太后今天断气儿,明儿皇上就得抄我的家!到时候你也跑不了。如今只有先保住太皇太后,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
贾善庐点点头,又为难的问道:“王爷,事情果然到了这一步了么?不过是个吴天佐而已,纵然皇上查清了他做的事情,坐实了他斯通叛国的罪名,那也牵扯不到王爷的身上呀。”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他一个镇海将军如何斯通叛国?他图的什么?银子?女人?他吴天佐在海宁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叛国?皇上只要顺着这根线索往下查,就得顺藤摸瓜把本王给摸出来!这事儿别人不清楚你贾善庐还不清楚么?!”
贾善庐暗想此话不错。镇海将军叛国自然会有幕后的主谋,皇上疑心禄王已久只是没有证据,这次忽然之间重拳出击派了心腹李广源南下,以雷霆之速把吴天佐押解回京,又派人把他看得如此严密,定然是动了杀心。
而且,好巧不巧太皇太后便在此时病重,莫不是皇上等待的千载良机么?
为今之计只有让太皇太后病愈,康健的活着,皇上才能有所顾忌不敢直接对禄王下手。只要能缓一缓,这事儿就能有转机,而自己的那点儿事……和禄王的安危比起来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不就是在南边弄了些产业么?不就是青楼妓馆赌坊镖局么?只要禄王不倒,自己就靠着这座山活下去。只要有这口气在——卢峻熙,柳雪涛……咱们新仇旧恨再一起清算!
是夜,禄王以探视太皇太后病情为由再次入宫。扮作太监的贾善庐替禄王打着灯笼,主仆二人一路穿过层层宫墙一直进入太皇太后居住的万寿宫中。
万寿宫里极其安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宫女们无论走路还是做事都轻着手脚,生怕打扰了太皇太后被赶去掖庭宫做苦役。
禄王进了万寿宫后,径直进寝宫探视太皇太后病情。守在太皇太后寝宫门口的总管太监高喜见了禄王忙躬身施礼,轻声道:“王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刚刚吃了药睡下了。”
禄王挑起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母后晚上可进了什么饭食没有?”
高喜轻叹:“只进了两个蒸饺,半碗老山参炖的鸡汤。”
禄王叹道:“这怎么行?太医院的药管用不管用啊?白日里皇上和本王一起问御医话,那些人都是含糊其辞,又给皇上和本王背了一遍医书,听得本王云里雾里的,皇上也连声叹气。真是气死人了。”
高喜刚要说什么,便听见里面太后虚弱的问了一声:“谁在外边?”
高喜忙回身,挑开门帘回了一句:“老祖宗,四爷来了。”
因为禄王是太祖爷四个儿子里最小的,所以太皇太后一直叫他老四,高喜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了二十多年,也算是看着禄王从纯真少年变成今天温润中年的人,所以平日里回太皇太后的话并不称禄王为王爷,而是称他为‘四爷’。
太皇太后听说小儿子来了,便睁开眼睛翻过身来说道:“人呢?”
禄王忙跟了进去,回道:“母后,儿子在这儿呢。”
太皇太后躺在凤榻上翻过身来,看了禄王一眼,又往他身后瞄了一眼,看见贾善庐后便叹了口气,说道:“善庐……你得救救我了……”
禄王便回头看了贾善庐一眼,贾善庐忙上前躬身给太皇太后磕头,劝道:“老祖宗有百岁的寿限呢,小的们都仰仗着老祖宗庇佑,老祖宗切莫说这些话。”
太皇太后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总是说这话……可是我这回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禄王和高喜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躬身劝道:“母后,您这病是因为气血不通,经络不活引起的,让贾先生用他的独门气功给您推宫过血,再用一味他的秘制丹药,保管就好了。儿子晚饭还没用呢,让贾先生在这儿给您医治,儿子让高公公给弄点吃的来垫垫肚子。”
太皇太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禄王和高喜一起悄悄地退出去,并落下门帘,掩上房门,出来后禄王并没有去吃点心,也没去喝茶,而是和高喜二人一起坐在太皇太后寝宫外的纜乳芟驴葱切恰
太皇太后寝宫内,跪在地上的贾善庐抬起头来,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叫了两声:“老祖宗——”
太皇太后侧躺在凤榻上,一双眼睛热切的盯着贾善庐,叹息道:“这会儿都没人了,还老祖宗老祖宗的叫,如今连你也嫌我老了么?”
太皇太后今年六十二岁,这若是在民间,已经算得上是高龄老太太的。古代不比现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施,人能活到六十岁已经是老寿星了,所以有老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也就是说人能活到七十岁的没几个。
然太皇太后却是个例外。
二十五年前,太祖皇帝驾崩,二十岁的先帝即位,贵妃娘娘成了太后,那年她只有三十七岁,乃徐娘未老,风韵依然的年龄。
皇宫不比民间,民间妇人死了丈夫准许改嫁,纵然不改嫁还能偷个情,总之若是想找个男人,不算是太难。但皇宫不行,所有的男人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都是太监,偶尔有太医进来请个脉也都是隔着帐幔屏风,再说,太医院里的御医一个个儿都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了,那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人了。
初为太后的时候,她自以为自己站在权力的顶端,睥睨天下,很是满足。但日子久了难免寂寞难耐,心性也逐渐的发生了改变,人变得暴躁起来,看谁都不顺眼。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禄王进宫来,说自己遇到一个奇人,虽然不是道士,但却懂得炼制仙丹,又懂碍合修之术,可让人长生不老。
太后只是不信,当他小孩子家胡说。后来经不住十多岁的禄王再三说起此人,她便将信将疑,凑巧由此禄王病了,太后心中挂念的很,便亲临禄王府瞧他,禄王便将十九岁的贾善庐送到了太后面前。
当年的贾善庐并没有潘安之貌,称不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过是个长得不算难看的男子。
然,此时的太后需要的不是潘安之貌,不是玉树临风。她需要的只是个男人。
当干柴碰到烈火,势必会爆发一次毁灭。
贾善庐也的确有全副的本事,他十二岁上跟着一个江湖道士游走四方,学了一些奇门怪术在肚子里,他为了能让自己得到太后的赏识,巩固自己在太后心里的地位,便想着办法配置了一味丹药,实则是一种滋阴补身有益情事的药丸,这药丸的配方还是他随着他师傅从一个青楼老鸨的手里弄到的,人家是给头牌花魁用来滋补身子,固本培元,养精益气的,他又稍作改进,多加了些补身的药材给太后用了。
再加上这个贾善庐本身在男女之事上也颇有研究,本来嘛,收养他的那道士便不是个正经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教给他正经的事情。贾善庐通过丹药和自己的本事,把太后服侍的舒舒服服,太后几天不见他便茶不思饭不想,度日如年。
禄王自然也通过贾善庐从自己母后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不然的话如今的太皇太后怎么会如此宠爱这个儿子?先帝也是她的亲儿子,做皇帝的总比做王爷的强吧?
有了雨露的滋润,太皇太后如今活到六十二岁依然风韵犹存,一头乌发没有一根发白,脸上虽然不是多么细致圆润但也没有走了大样,只有眼角处有些细纹,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若不是近日身体不适,她精心打扮了看上去也只是个半老徐娘而已。
只是如今新皇登基,她成了太皇太后,手中权力在慢慢的流失,年华老去,美貌不再,老情人也是十天半月的不进宫一次,较之以前更加的寂寞。
如今她心情惆怅寂寥无依之时,再见贾善庐,自然是别有一种滋味在心头,只半嗔半怪的瞪了贾善庐一眼,心底的那份留恋寂寞惶恐不安便展露无疑。
贾善庐见了太后这般神情,自然心领袖会,于是他慢慢的往前爬了两步,待爬到凤榻跟前时,又悄悄的伸手探进太皇太后身上的薄被中,握住了太后的一只手。轻声叹道:“才一月未见,娘娘怎么竟病成这样……”
太皇太后只被他这一句话便融化了五脏六腑,只握着贾善庐的手哽咽着哭起来。
万寿宫里穿着太监服色的贾善庐尽心尽力的为太皇太后发功通血脉,宫殿外的纜乳芟侣煌跻和总管太监高喜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聊了半个多时辰时,便听见寝宫内喘息声声,有男人压抑的低吼,也有女人舒服的闷哼,禄王和高喜只是充耳不闻,该怎么闲聊的怎么闲聊,没事儿人一样。
满天繁星下,初夏的神都上京甚是繁毕热闹。穿过京城的汴云河上,有精致奢靡的画舫游船缓缓地划过,楼船上挂着红红的灯笼,吊着华丽的帐幔,里面红烛摇摇,歌声弥漫,尽显一片太平盛世。
汴云河从城西而入,在上京拐了个弯儿从北城门一侧出城,沿着河流走一遭竟能逛过大半个上京。河水在北城墙下的分十八个出口流出去,蜿蜒着绕过一片村舍又往东流去。
一轮圆月升至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汴云河上,也照在新科探花卢峻熙府上。
孔德昊和乔汉云此时已经是七八分醉意,两个依然拉着卢峻熙敬酒,一边劝慰他一边骂吴天佐的儿子吴宝峰那个人渣,乔汉云举着酒杯笑道:“老天真是不公,这种败类怎么会落网呢?孔大哥,明儿咱们俩要一起上奏皇上,请皇上发出通缉令,四处通缉这个兔崽子!谁能把他送进衙门,我乔汉云出五千两银子做赏钱,我还就不信了,他能跟老鼠一样钻到地底下去?”
卢峻熙暗暗地一笑,心想那杂碎早就化成灰了。只是连卢峻熙本人都没想到,夏侯瑛居然把吴宝峰的尸体直接算做了妓院的妓汝,直接否认了吴宝峰这贱货出现在醉仙阁的事实。
要不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当官儿的呢。这家伙,说把你直接抹掉就直接抹掉了。在吴天佐一案中,吴宝峰的人名下直接备注了两个字:在逃。
吴宝峰这混蛋生前没做啥好事儿,死了也不能安静。朝廷直接给他安了个逃犯的罪名,连坟头儿牌位都不准有。死?你说死就死了?尸体呢?人证物证呢?
孔德昊听了乔汉云的话,也跟着一拍桌子应道:“有道理。明儿咱们一起跟皇上说这事儿。”
卢峻熙忙拉着二人劝道:“二位哥哥,二位哥哥……您二位替小弟生气,小弟心里很是感激。只是这事儿咱们可不许多说话了。皇上已经派李大人把吴家一家子都锁拿进京交给刑部审讯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咱谁也别提了。我卢峻熙肚子里的火儿也早就平息了。今儿请二位哥哥来吃酒,就是要感激哥哥朝堂之上为兄弟我挺身而出的情谊,来,兄弟我再敬二位哥哥一杯。”
乔汉云叹了口气,拍拍卢峻熙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听你的。老话儿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将来哪一天,只要吴宝峰那个混账露面,哥哥替你灭了他。”
卢峻熙连连点头,心里却暗笑着重复着柳雪涛的一句话:爷我不记仇,有仇一般当日就报了。
说话间已经是三更天,孔家和乔家皆有下人来接,石砚将两家的下人接到厢房奉茶,又叫小丫头悄悄地进来回了柳雪涛。
柳雪涛一直从屏风后面听着,此时听见外边三人说话都大了舌头,便知道这三位才子都喝高了,便叫丫头出去把席上的残羹剩菜撤下来,重新上了果子点心,又隔着屏风劝道:“孔大人乔大人也不是外人,相公也别深劝了。明儿一早还要上朝,耽误了上朝可不是小罪过。二位大人莫要怪雪涛多嘴,且先吃点水果点心,叫人做了醒酒汤送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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