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步一摇的熬到了路口，还好没一分钟就招到一辆车。我坐进去就什么都不想了，全心全意享受我的脚抽筋。

司机师傅一个劲儿从后视镜看我们仨。估计猜不出来我们啥关系，中间这男的挺帅，怎么旁边俩女的还穿一样的。­干­啥？双飞？

没注意到坐中间儿的痞子心有灵犀的领会了司机师傅的思路，下车我才刚站稳，一支胳膊就搭上了我肩头。我来不及抱怨，全力蹈踟着脚下跟上他的步子。

他也不想想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子，腿又长，这一步下去，我们俩女的得多快频率才跟得上。

“哟，包子来啦，就等你了。你小子这是，艳福不浅，环肥燕瘦，齐人之福啊，哈哈哈……”大伟见我们进来，亲自起身迎接，“搁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小时了，不罚酒对不起这两位美女。”

唐双放开我，伸手去接酒杯。我趁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不该羡慕米雪有根拐杖，这小子跟本是拿别人当拐杖的。一条胳膊搭上来，等于负重十几公斤。他这一撤走，我脚下顿感轻松，恨不得跳起Jive来。真难得米雪那纸片儿一样的小身板能支撑的住。

挺大的一个包间，塞了这么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竟然有点儿显挤。大伟的老婆和几个家属在旁边儿另一桌儿聊天儿，我看准了个角落想要躲过去，手臂却被唐双抓住，拉到身边坐下。这一桌就我和米雪俩女的，大伟他们几个的目光有意无意在唐双，我和米雪身上转悠着，多少让我有点儿别扭。

我捧了杯茶睡偷偷看米雪。唐双的胳膊搭在她椅子靠背上，指尖夹着根烟，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撩撩她的头发。我都怕他把人家美女的头发给点了。米雪嘴角挂着个微笑，一双美眸的目光在几个胡咧咧的男人之间徘徊。应对得体，温柔大方，一点儿尴尬的意味都没有。这家里都怎么教育的。一样水，养百样人。人比人，比死人。我还想多活几十年。

我不喝酒，只是默默吃菜。大伟他们也很少跟我搭话，专心逗米雪。认识十几年了，他们知道我是个话题终结者。不管说什么，只要我一开口，大家就都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哪儿说得不对，反正就是没人接的下去。唐双说我跟这群混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理解不了我的大智慧。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大智慧，我要是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什么才恰到好处，不像现在只能听着。

桌上坐着我俩女的，边儿上媳­妇­女朋友都在，他们的话题到也­干­净。无非就是房子，车，球赛，股票，经济，国家大事，聊不出什么花儿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当年上学时候的事。谁砸了谁家的玻璃，谁拔了谁的气门芯儿，谁跟哪个老师过不去，为了谁和哪个学校的谁­干­仗。其实我坐在旁边听，还蛮有感觉的。

唐双经历的每一件事，我基本上都在旁边。他上学第一天，是我带他进的教室，全校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小男生是我弟弟。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顺带的，所有的老师对唐双也特别的“照顾”，都希望他能步我的后尘，给学校争光添彩。

他倒是没完全辜负老师的期望，区里的，市里的运动会，没少拿名次。还凭着他人见人爱的那张脸，站在合唱团的最前沿，用他免强五音算全的清亮嗓音混了个领唱。五年级那年还差一点儿挤进清一­色­娘子军的队伍当选S市的十佳少年。还好他没选上，否则我要严重怀疑评选人的眼光，顺带担心其中混有恋童癖。

可是他也没少给学校添麻烦。天天跟着那群高年级的混，撩猫逗狗，起哄架秧，聚众闹事，坏事­干­尽，就数他年纪最小，心又直，没少被糊弄，还好几次差点儿有生命危险。

那时候学校还有集体蒸饭的那么个炉子，砖砌的一间房，里面搭的铁架子，外面一扇大铁门，后面烧火。忘了是大伟还是张乐，跟英文老师闹了点儿矛盾，要在她的午饭里下料。老师办公室里不好下手，就等她饭盒放炉子里。唐双才二年级，个子小，能爬到架子里翻堆在后面的饭盒。结果管热饭的老师来了，把风的几个没良心的小子，拍了拍铁门算是提醒唐双，撒腿就跑。唐双一门心思“­干­活”，没注意，就给关在了里面。他知道自己是­干­坏事，也不敢出声。是我发现唐双没有回去上课，追问大伟，才及时把唐双解救了出来。

现在他们说起这事儿，唐双还开玩笑，说那是他第一次洗桑拿，比S市第一家桑拿浴室还早了好些年。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长的，都不记得当时他被抱出来的时候，自己个儿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手上还有被铁架子烫的泡。那是我第一次哭着骂大伟他们。我这辈子都没学会怎么骂人，就是一边一边的重复，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他们也是吓坏了，一个劲儿跟我陪不是，就差跪下来给我磕头了，弄得好像是我被关炉子里头了一样。

唐爸唐妈不让唐双再跟那群人混，唐双也真的乖了小半年。大伟他们毕业上了初中，的确也疏远了些。就连我也以为这辈子唐双不会再跟他们有牵扯的时候，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出事儿的时候，唐双已经在医院里了，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大伟，张乐，雷昊都在，一个个都满脸的厉­色­，声声说着要讨回来。至于讨什么，具体请况我到今天都不知道。四个人嘴巴粘了502一样，任我怎么问也没问出来，严刑逼供，眼泪攻势都没用。直到去年雷昊喝多了偶尔提到，也没说多少，就被唐双用双手扼杀在了他的喉咙里。

不过以我的聪明才智还是隐约听的出来，居然是为了一个女的。这让我无比震惊。那年我才12，刚来月经，对男女的事情还懵懂懵懂。他一个不到10岁的小男生，居然都会为了女孩子跟人大打出手。只能说，唐双对这男女之事，早熟的让人乍舌。

我记得唐双交第一个女朋友，是他初一升初二的那个暑假。对方是我的表妹，高洁，比唐双还大一岁，那年要升初三。舅舅让她过来我家住，是想让她跟我学习学习怎么考上重点。我已经上高中，暑假学校也不让学生好好休息，天天下午都补课。每天上午就忙着写前一天的功课，跟本没空辅导我表妹。她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也没容我介绍，自己就跟隔壁的小帅哥混到一块儿去了。

十三四岁的男孩女孩，花骨朵一样含苞待放，却不是每个都跟我似的对感情如此的木纳，直到上大学才瞥到爱情的一片衣角。而且，还没抓住。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