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和我母亲有相似的经历,她在班上对我哥哥特别友好。
金庆书写有一手好字,办黑版报时他们经常在一起,他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同学们都向他看齐。女孩子发育比较早,钟丽娜时常注意到了他,心里早就装着金庆书的影子。
在砣江边的那次约会之后,姑娘对金庆书的印象尤为深刻。当她将学校升学情况告诉金庆书的一瞬间,他的脸先由红变白,继而眼睛有些湿润,但为了粉饰太平,金庆书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居然还挤出一点笑容(这种笑一点不比哭好)。
这种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她细腻、犀利的目光!
这种痛苦而坚毅的表情深深震撼着她那颗少女的芳心,她决定为他做点牺牲,不管结果如何?
钟丽娜回到家里时,父母亲和弟弟已坐在简易客厅的沙发上正等她吃晚饭。
父亲今天的心情特别舒畅,他成功的讲演,赢得了全校老师和毕业班的学生们的赞赏,从人群中震耳欲聋的掌声里,他享受到了成功后的快感和喜悦。
他让爱人多炒了几个菜,桌上还破天荒地放上一瓶高梁酒,几盏耀眼的煤油灯光把房间照得通亮。
“你上哪里了”父亲问,“我们还到处找你呢!”。
后母脱下做饭用的围衣,在桌上摆好四副碗筷和四个酒杯正准备为丈夫庆贺。
“我到河边去散步了!”钟丽娜说。
“你和谁去的?”弟弟跑到桌旁,端起饭碗正要往菜盘里夹菜。
“我和金庆书单独去的!”她把‘单独’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全家人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她不慌不忙地接着说:“我们在谈恋爱!”
钟丽娜心里清楚: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说服父亲,让他顺理成章地去争取本该属于金庆书的升学名额。
她的话象一个重磅炸弹,在房间里炸开了,紧接着又是象死一样的沉闷。
父亲终于开口说:“你可知道他是农村的吗?”
钟丽娜肯定回答,说:“我知道,而且还知道他家很穷!”
后母开始说话了:“那你何必去农村受苦呢?城乡差别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钟丽娜回答说:“只要上了高中,进大学毕业后他就不是农村人了。”
钟校长深深叹了口气,说:“高中毕业上工农兵大学,还是靠推荐,成绩再好也没有用嘛,你可别意气用事呀,何况这是早恋?”
钟丽娜生气地大声叫道:“我不管,你们看着办吧!”,她委屈地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不管后母如何叫门,房门始终紧闭。
后母回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校长身边,说:“老钟,丽娜为了弟弟不能上高中,我们已够对不起她,现在她又成这个样子,听说金庆书这孩子上进心强,成绩又好,我们还是替人家争取一下吧!”。
其实,让钟校长感到最为头疼的就是班上这个分配名额,其他几位得罪不起,他们都是公社及大队领导的子弟;剩下一位又是副校长老张,虽他儿子的学习成绩一踏糊涂,但我们以后还得共事,还要朝夕相处;另一位又是成绩第一的金庆书,他的外公在公社退休前和自己还有一些交情。
正举棋不定时,女儿又给他出了这么一道难题。他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也没有心情喝酒了,在客厅里来回渡步。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发展下去!”他想,“如果女儿嫁给了一个农民,子孙后代都是农民,农村艰难困苦的生活,会毁坏女儿的后半生,我可不能把爱女往火坑里送呀?”
“年轻人热情之后慢慢会冷却掉,只要金庆书回家当农民后,他们自然接触少了。”他自言自语道。
于是他做出了最终决定:将金庆书从升学名单中抹去!
金庆书回家当农民后,再也没有来过葬送自己前程让他伤心的学校。
毕业后没多久,钟丽娜也随一群热血青年“上山下乡”到河对岸的农村锻炼去了。
自此,跎江犹如王母娘娘替“牛郎织女”设置的天河一样,把两颗年轻、火热的心,阻隔在两岸几十公里远的地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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