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其他女子只用小盆盛了水,沾湿巾帕帮我擦拭周身的净身仪式,我意识到这里是真的很缺水。
因为语言不通只能任她们帮我穿饰衣物,可她们待我越好,我就越头疼祈雨一事要怎么交待,直到一身规整装束恭敬坐到了老人面前,我才回神细细打量这个颇受族人拥戴的婆婆的篷帐以考虑投其所好的当神棍。
这是个意外洁整清爽的屋子,不若我最初设想的有很多动物齿骨或标本垂挂,而是于帐中悬晾着植物干草,带来浓郁的自然气息,却不含动物的腥膻,给人以淡淡的安宁祥和之感,帐中案上贡有一钵,钵体中所存的水似乎就是老人口中水神之凭依了。
“辛逖萨斯女神,得知您降世,老身本应亲自去请,奈何如今行动不便无法前去,这才托了班库王子,只是老身没想到班库王子会为了带回您,用毒伤了女神的友人,老身知此对女神是大大的冒犯,适才已代为责罚了他,并命他速将解药递交女神的友人,不知如此是否可消了女神的气?”老人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似乎以为我否认自己的身份是为了赌气?
有口难辩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了吧?痴呆地张着嘴傻望帐里仅余的二人,我苦笑,“我没有生气,我是真的不会降雨,我真的不是你们的那个辛逖萨斯女神啊!”
“如果女神还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我来,我甘愿受罚,但请不要再说自己不是女神这种质疑弗思婆婆判断的话。”
面具男沉声开口了,但说的话却是更令我想吐血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略一思忖,我转身扑过去定住面具男的身子,左手扣压他的喉咙,右手覆上他的面具。
“女神!”在老人真以为我怒极欲报复而想起身阻拦却只能惊声叹呼的颤语下,我寻到了摘下面具的结点,探手一扯反扳,将他的银制面具取了下来……
于是,帐内的三人都平静了,老人是松了口气的平静,面具男是遵从认命的平静,我,则是终于看到脑海中这张熟悉脸孔的平静,只是难道因为戴面具的缘故么?白熊的肤色竟然变白了。
“呼……”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抚上白熊额间那道肉白色的伤痕,从右额顶斜过印堂再印至左眉尖,感受手中凸起的软肉纹路,我对他那双冷黯得看不出情绪的金眸微微颦眉,口里隐隐有了为这恶俗剧情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班库王子确实是失忆了。”老人的叹息持续自我耳边嗡鸣,让我只能无言地丢开对他的钳制,尽量保持冷静将面具甩给他,我忿忿道:“好吧,那我就不计较你刚刚质疑我诚信度的话了……那么婆婆,我能过问下他究竟是怎么失忆又是怎么变成你族王子的吗?”
“如此说来女神确实是认识班库王子了,果然这一切的发展原都是天意的必然。”发出一声感叹,老人温和淡笑,“为了族民的水粮,战争总是令部落里的王英年早逝,但部落不能没有统领,所以王子并非世袭的爵位,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便可通过角逐比试当上王子,王子虽不似王只是唯一但每个王子在未登上王位之前皆于部落里发挥他们自己的作用,直到王逝去,再由族民决定谁最合适成为领导族人的王;班库王子在十年前曾与老身有过数面之缘,因知他心性温善纯良,十月前,当族人发现受伤不省人事的他,老身才会想施全力救治,虽然他凭借自身的求生本能得到王子一职,但到底因为受创过重,这些年班库王子还是没能忆起他的曾经;但关于班库王子缘何、因谁而伤及性命,老身确实不知。”
“这样,我明白了,那么婆婆,倘若您十年前有见过他,您肯定知道他原本是一双褐色瞳孔咯?为什么他眼睛的颜色现在会变成金色呢?还有,其实他有一个能跟他痛觉感应的双胞兄弟,他的兄弟因为自身再接收不到他的感应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这又如何解释呢?”
“关于这点,老身也觉得甚是奇异,班库王子出现时,除了额间的伤痕,其余部位并无严重外伤,几乎致他命的是胸口处所受内伤,老身用药灸|茓助其调理好些时日班库王子才得已恢复意识,但当他此次睁眼时,老身才注意到他已变淡的瞳色,而后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察觉他的肤色与瞳色稍有变浅,为免众议纷纷才令其戴上面具示人;至于班库王子与双生兄弟感应一事,十年前他到来时就从未对老身提起过,如今更是忘记了,关于此,老身也不得而知,还望女神见谅。”
“婆婆请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明白的,我不急,我会等他恢复记忆……”想到白熊十年曾到过这里,见过的人,却不曾提过他的家人,是那时的他对面前的人心存顾虑?还是他并不愿谈到家里的人?但无论哪种猜测都我让心生一股凄悲的酸楚。
转目痛意深沉地看着不知何时复又带上面具的白熊,看着这个本性温良,犹其喜爱小动物,从我出现就以他特有的温柔宠溺着我这只小野猫的白熊,他的内心也许我从未深入去了解认识过,曾经,我只以为他太过听从卫大当家的话,太过在意卫大当家对他的看法,太过没有自己的独立性,于是我只看到他的愚忠,他的笑意。
而他的疲惫,他的矛盾,我总是浅浅过脑,不曾深思,不曾细探,雾林中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出了他的狠(第六十六章),我那时并未考虑过自己对他的评价也许是种伤害,但我之后确实再不曾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见他做过此类的事。
到此时,我才想明白,他只是顺应卫大当家的要求硬撑着要自己的心性变残忍而已,他只是为了活下来的求生本能让自己的思想变复杂而已。
但这到底与他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与他的本性不相吻合,于是他苦不堪言,只靠卫大当家的肯定和兄弟间的支撑才能继续走着吧……
可受伤那天,无一人相伴身侧,无一人给他肯定与支持,那种孤苦、无助与悲凉,那种穷其一生压抑真性情的寂寞让他质疑了,迷惑了,又顿悟了,所以他失忆了。
想明了这些我又笑了,因失意而失忆未尝不好,冗沉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虽然被你忘了心有不甘,不过,做为补偿,我决定要重新谱写我们的相遇相知。”微笑着双手拾起白熊身侧的右手平摊放置眼前,我一如卫府花园中那次将吻印上白熊的掌心,(第四十八章)只不过这次没有搞怪地说是吃熊掌仪式而是郑重其事地祈愿道:“吾以神女之名祝愿你,因失忆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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