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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混在开封府 > 、55、第 55 章

、55、第 55 章

祈奕闻宣只得上前跪定:“草民叩见万岁爷!”

仁宗帝甚为和蔼:“抬起头来!”

祈奕低头应声‘是’,缓缓抬头。

圣上凝视片刻,复一笑:“下跪何人?”

祈奕思忖再三,磕头言道:“草民白玉衡,叩见圣君!”

却听庞贵妃笑道:“我可听说告状之人叫做白玉瑞,怎么转眼就变了白玉衡了?谎言欺君罪大如天哟!”

祈奕磕头再道:“草民叫白玉衡也叫白玉瑞,乃是白家遗孤,我白家被人迫害家破人亡,却是千真万确,草民据实回禀,不敢欺君!”

圣上皱眉道:“此话怎讲,白玉瑞是谁?”

祈奕道:“回禀圣上,白玉瑞是草民幼弟,今年十岁,只因三月间跟着草民上庞府寻饭桶评理讨说法,被庞家指使家丁乱仗殴打,伤重昏迷,被草民义兄用江湖丹药续命,这才留下一口气,送往南诏天龙寺了然大师处以神功疗伤,至今无有起­色­,大师言称,草民之弟纵然能逃一命,也形同废人。所以,草民虽是一身,却背负全家四条­性­命,冤深似海,圣上明察。”

仁宗皇帝翻阅卷宗,半晌言道:“白玉衡!”

祈奕忙磕头:“草民在!“

仁宗悠悠言道:“范桐悔婚另娶固然不仁,孝期婚配有些勉强,闻丧不哀实在可恨,仗势霸产可恶之极。可是事到如今,就是杀了范桐也与事无补,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朕做个和事佬,你们两家化戾气为祥和,朕赐婚与你,赏你半副銮驾,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大归,与庞家女儿不分大小共事一夫,如何?”

祈奕闻言惊愕莫名,仁宗若说直接以势压人叫祈奕撤诉,祈奕屈服­淫­威为了项上人头或许可以忍耐。

如今一代圣君竟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叫自己委身范桐,祈奕岂能屈服?

原本,祈奕本想冷笑几声以为嘲讽,只怪她并未完全占据白玉衡的思想与灵­性­,很多时候,这具句躯体会不自然听凭白玉衡的残留意识行事。祈奕没有笑出来,却在瞬间泪盈满眶,她忙把头一昂,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随即挺直了腰板,凛然抱拳,言道:“草民敢问圣上,不知圣上是征询草民意见呢,还是下达圣谕?”

仁宗闻言微楞:“这,有何分别?”

祈奕言道:“当然有。圣上若是征询,草民回禀圣上,草民不愿意。”

仁宗讶然:“你一个女儿家,父母双亡无所依,幼弟病弱不能靠,寡人如此安排,也是为你着想,让你下半生有夫有子生活安逸,正是一双两好,你因何不愿?”

祈奕朗声言道:“虽然古语有云,冤家宜皆不能结。可是圣人也曾说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范桐不仁不义悔婚于前,忤逆不孝辱骂气死草民父母于后,与草民有破家、杀父、杀母,诛弟四重不共戴天之仇,可谓仇深似海,仇大如天,纵然将之千刀万剐,也不能稍解草民心头之恨,遑论与他结亲?

莫说今生今世此仇不能解。草民预备记录族谱,晓谕白家后代子孙,凡我白家子孙,生生世世不得与范家为亲,世世代代不与范家为伍,违者非我族类,驱逐出族!

所以,圣上若是征询草民意见,则草民回禀圣上,与范桐结亲草民不愿!“

仁宗闻言以为此女太过极端,竟敢公然抗命,遂故意言道:“倘若寡人令你撤诉,下至赐婚,你待如何?”

祈奕凛然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山是圣上之江山,草民是圣上之臣民,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圣上下恩旨特赦范桐,则草民虽然不服,却也不敢不屈服遵命!

但是,倘若圣上恩旨赐婚,请恕草民不能领命,士可杀不可辱,草民宁死不从!”

仁宗一愣,大宋朝除了包拯,还没有人敢拂他的面子。

庞贵妃闻言怒喝:“大胆!就是公主郡主,圣上一言既出,也要出外合番,远嫁漠北,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违抗圣上旨意?“

祈奕人虽跪着,声音却响亮清越,毫不输阵:“娘娘差矣,公主郡主和亲,是为了江山社稷,乃是舍身取义。赐婚草民,却是令草民委身不共戴天之衣冠禽兽,二者天差地别,如何能比?”

庞贵妃闻言一滞,脸­色­大变,随即一声娇笑走下堂来,一时环佩叮当乱响,绶带飘飘,掖地明黄裙摆拖了一地,明媚鲜艳一如九天仙子,窈窕摇曳来至祈奕跟前,伸手一抬祈奕下巴:“哎哟,怪不得庞煜再三跟本宫念叨呢,说这白玉衡人生得美,嘴巴锋利如刀剑,­性­子也嚣张跋扈得很呢,今日一见,果然丝毫不差!”

说话间转身回座,袖袍一拂,自祈奕头顶拖过,一双不满三寸之金莲,不露形迹自祈奕手上踩了过去。

祈奕原本听她提起庞煜已经恼了,又被她这样黑心肝使坏,她纵然身材苗条也有百八十斤,祈奕指尖上瞬间传出一股钻心疼痛,恨不得当众掀翻庞贵妃,只因怕招杀身祸,祈奕生生忍住了。却是一股怨气也冲天而起,不由再一次挺直身子昂起头,死咬牙关方才忍住了国骂出口。

她这一昂头,却见一众人等居高临下围着自己,特别庞太师范桐更是满脸讥笑不屑,似乎随时可以出脚踩死自己。

祈奕抚摸着红肿行将破皮双手,不由怒满胸腔,强忍着愤怒伤痛,转动心思,腹内筹谋:看来今日官司不出奇招难以制胜了,倘若自己今日退缩,不说爹娘九泉难安,就是自己大约不出三天两天,不被气死也会被腌臜死了。

想­干­娘瞎婆把玉佩给自己,应该是要自己替她露口风试探深浅,自己何不借此机会推瞎婆一把呢?

心念至此,祈奕咬紧牙关,一骨碌自地上爬起身来。

除了八贤王包公见怪不怪,其余人等均是面露讶异,惊诧莫名:没听见圣上叫平身啊?

却说祈奕起身心急火燎一般把红肿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方才皱眉苦脸言道:“娘娘说笑,草民若果然嚣张跋扈,也不会叫人带兵封门打杀,更不会叫人逼死了父母,打残了兄弟,还要被逼着撤诉,继而被人当成尘埃踩来踩去了!”

此言一出,圣上愕然,看向庞妃面­色­有些不悦。八贤王却是龙目一眯,死死把庞贵妃盯了一眼。随即深呼一口气,俯身仁宗耳边一阵低语,仁宗仰头盯着自己皇父八贤王,面露惊愕,随即也罢眼眸转向祈奕,面­色­意味不明。

庞娘娘本想叫祈奕吃个哑巴亏,为庞煜出口气,却不料她敢说破,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呼喝:“大胆,竟敢无旨擅起,藐视君王,来人啊……”

皇宫侍卫闻声而动。

八贤王忙着一声呵:“圣上在此,谁敢擅动?”

众侍卫脚步一顿。

仁宗扬手言道:“且住”

庞贵妃却不甘放过这一大好时机,悍然开口:“皇上,您不能宽纵过度姑息养­奸­啊”

此言一出,直叫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大宋朝谁人不知,宋仁宗最姑息者便是庞氏一门!

八贤王不好点破皇上倒地姑息谁,却是怀抱着金锏面向庞贵妃拱拱手,淡然说笑:“庞妃贵,你可记得我大宋朝有后宫不得­干­政之祖训?你可知道本御金锏因何而来?”

庞贵妃面­色­一变,心中不平快步走近仁宗皇帝手扯龙袍一声嗲:“圣上,本宫并无”

仁宗皇帝脸­色­一变:“皇父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归座!”

庞太师一见女儿受挫,哪里能置身事外,急忙上前禀奏:“臣启圣上,贵妃娘娘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无视宫规,请圣上念在贵妃一片忠心为主,恕她一回。然则白玉衡确是实实在在欺君罔上,还望圣上发落!”

仁宗帝却神情复杂看眼傲然挺立白玉衡,转向庞太师时面上有了微微笑意:“太师不知,这白玉衡乃是”

祈奕几乎与仁宗帝开口同时,蓦然高擎凤翔九天之金穗玉佩:“先皇御赐凤翔九天玉佩在此,先皇口谕,握此佩者,可以面君不跪!”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仁宗皇帝闻言更是一愣,龙目盯着祈奕手里玉佩心惊莫名。

无他,只因祈奕手擎玉佩与他自身一方自幼不离身之玉佩极为相似。不由把手一招,内侍上前来接玉佩,祈奕却将身子往后一退。

八贤王知道祈奕玉佩不会轻易脱手,遂贴近仁宗耳畔细语几句,仁宗皇帝闻言愕然,亲自下座,龙行虎步,来至祈奕面前,将自己盘龙玉佩跟祈奕并排举着观摩,但见两块玉佩除了龙凤花纹不同,其余玉质大小­色­泽无不尽同,即便没有八贤王作证,仁宗也认出此玉乃是皇宫御制之物,且是一块整玉切割而成。不由惊诧出声:“此物从何而来?”

祈奕正要开口,却不料八贤王抢先开口道:“那一年本王曾随先皇出游,先皇身受白家大恩,故而留下此佩以为表记,并留下口谕:凡有宋一日,大宋天子便要善待白家子孙一日,持此玉佩可以面君不跪,见官大一级!”

此话一落,众人呼喇喇跪了一地,连庞贵妃也跪下了,站着唯有八贤王与仁宗帝。

祈奕却在众人撩袍之时,急忙一个飞身避开众人,贴身在开封府大堂左墙壁上,浑身不自主簌簌颤抖,腿肚子直抽筋,饶是她双手死死抓住身边兵刃座驾,任然无法支撑身子慢慢滑落地上。

仁宗与八贤王相视一笑,各自翘起嘴角。

一众人等抬头却不见了祈奕,各处扫描,却见她瘫坐在递上,一张脸只皱成苦瓜条。

包公忍住笑:“展护卫!”

展昭初时不解祈奕因何这般,笑着一伸手:“白姑娘请起!”

却见祈奕痛苦不堪,这才惊觉事情不对,忙弯腰询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祈奕咬牙:“腿,腿抽筋儿!”

展昭忙收起笑意:“得罪了!”

伸手握住祈奕右腿微一用力,祈奕直觉一股灸热陡起,疼痛慢慢缓解,却是出了满头满脸细密汗珠。

少顷,大家再次各归各位,圣上失去了做和事佬的心情,其实仁宗帝心中甚为明白,此行实在就是仗势之行,与明君所谓背道而驰了,如今明了白玉衡身世,羞惭之心顿起。当即起身预备回宫,圣驾经过祈奕身边顿住脚步,看着祈奕一笑:“原来先皇与百家曾有这样渊源,难怪你有这般气度,好吧,既然先皇遗言善待白家子孙,朕当遵从,白玉衡,你有何要求,当面奏来!”

祈奕正有展昭搀扶起身,依着兵刃驾座支撑身子,这样与圣朝天子当面话语,让她思绪紊乱,闻此言微楞,不知如何作答。

展昭握着祈奕之手在她胳膊上一紧。祈奕抬头,展昭眸光牵引着祈奕看向发痛翁婿眼微微一眨。

祈奕心头豁然一亮,急忙跪下磕头:“草民别无所求,唯求圣上开金口,着令开封府依律审讯草民案子,并将歹徒依律治罪,则草民感佩莫名,永世不忘圣上隆恩!”

仁宗帝闻言一笑:“这个理所当然,包卿,凡今后由开封府审讯案件,依律依律行事,若有人­干­涉,包卿可请出尚方宝剑,不必奏请朕知!”

包公闻言大喜:“微臣领旨!”

仁宗回头笑看祈奕:“这个不算,你有何困难当面奏来?”

祈奕略一思忖,机会难得,不求白不求,遂道:“草民家住陈州草州桥,自去年秋下便没有下过一滴雨水,致使陈州地面大面积欠收,今年稼穑更为艰难,草民知道圣上乃是明君,不日将要放赈救灾,所以,草民有两个要求,一是希望圣上派遣一个真正怜惜百姓疾苦之清官为放赈钦差。二是恳求圣上在陈州灾情缓解之后,免除陈州府赋税一年,以便休养生息。圣上若能允准草民所奏,则草民必定日日焚香祷告,恭祝吾皇健康长寿,百子千孙,江山延绵,千秋万代!”

祈奕此话说完,不说包公八贤王满面含笑频频点头,仁宗皇帝闻言也是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准奏,白玉衡听宣!”

祈奕急忙跪下:“草民在!”

仁宗皇帝道:“传朕旨意,朕赐恩旨,免除白家一切赋税直至江山万年!”

祈奕闻言大喜,急忙磕头谢恩:“草民叩谢圣上隆恩,恭祝吾皇江山万年!”

圣上驾临至此,庞家三口由熏天气焰到眼下满脸灰败,真可谓风云激变,转眼间沧海桑田!

且说这日送别仁宗,庞太师随即奉驾离去。

包公重新升堂判定范桐,免除死罪,活罪难饶,着发配边关劳役二十年,遇赦不赦。

包公最后询问祈奕:“白玉衡,你服是不服?”

祈奕言道:“今后不许他再提白家人,再进白家门,总之,草民一辈子不想再见此人。”

包公微笑,一拍派惊堂木:“本府宣判,罪犯范桐身犯忤逆,停妻再娶,孝期易服,盗窃霸产四款大罪,太师持金牌求情,免除死罪,现判定范桐发配边疆二十年,遇赦不赦,永世不得返京!”

范桐至此,面­色­灰白,悔不当初。他虽然还留着一条­性­命,牢狱期满已经四十不惑,半拉老头,一辈子算是完了。

庞太师临走撂下话语:“你叫我一声岳父,我持金牌免你一死,我翁婿之情就此断绝,切勿再行纠缠!”

此话意思明确,庞玉燕十之**要跟他和离了。范桐所攀附荣华富贵也会就此断绝,从此穷困潦倒一生了。

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了。

至此,祈奕也算平了心头一口恶气了。

祈奕原本要回家到父母灵前告禀,却是包公却要祈奕留一步说话,祈奕不得不心怀忐忑来至后衙,却见包公、公孙与展昭正在等候,忙着上前见礼。

包公回礼笑颜:“公子多礼,坐下说话。“

祈奕推辞再三方才坐下,问道:“未知大人传唤草民有何吩咐?”

包公开言道:“谈不上吩咐,只不过闲话几句而已,不知公子可愿意与老夫一叙?”

祈奕微笑:“大人请说,小可洗耳恭听!”

包公含笑理理胡须:“现如今官司完结,未知公子今后作何打算?”

祈奕闻言稍稍一愣,便知道这话因何而起:“嗯,这个啊,倒是劳大人费心了。嗯,我虽是文不成武不就,可是我会很多东西呢,最起码,我会打算盘会记账,可以在悦来客栈当个会账小二,一月也有一两工钱,总够我们娘儿们吃喝。”

包公愕然:“做小二?”

祈奕见包公似乎受了惊吓,面露笑意,频频点头:“嗯,小可则以为职业不分贵贱的,当小二没什么不好,不偷不抢凭劳动吃饭,怎么,大人以为不可么?”

包公眼睛盯着屏风,面露苦笑:“这个啊”

公孙先生忙一笑:“话虽如此,可是眼下正值饥荒,你弟弟年幼体弱,要吃饭穿衣要请医就诊,所费不菲,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儿,难道真要去当小二跑堂呢?估计令堂也不会乐意呢!”

祈奕见她说穿自己,再不敢端坐,急忙赫然起身,随即说出一番话来,直叫房中各人惊诧不已!

☆、56、嘲讽生父祈奕说过往,弥补亲生贤爷认义女

却说祈奕见公孙策有游说祈奕投靠生父八贤王之意,这个提议对祈奕眼下来说甚为有利,可是从长计议,却是有害无益。

试问一个女子顶着私生子的名誉如何在封建社会立足?祈奕一旦认了八贤王,不仅让白玉瑞无颜见人,白家双亲也会泉下蒙羞,对白家满门更是奇耻大辱。这也是祈奕为何当堂拦截仁宗吐露自己身份之原因。

此刻,祈奕见公孙先生又有此意,急忙起身表白:“谢公孙先生关怀,做小二是最坏的打算,其实也不会到这种地步。且民女虽是深闺女儿,却并非一般人家女儿养在温室不知寒暑,平生所学三教九流之技艺甚多,任是一行都足以让民女安身立命,先生不必为民女忧心。”

公孙先生不死心:“你一个女儿家,除了女工针凿,能有什么技艺傍身?”

祈奕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这也要感谢我父母一生怜老惜贫扶危救难。民女幼年之时,不时有三五个奇人义士暂住我家治病疗伤。民女那时还小,只觉得好玩,民女爹娘也不十分拘着我,任由我跟着凑热闹。什么卜卦、批命骗吃骗喝的手法,民女也有涉猎,三脚猫的功夫也会一点,三五个登徒子奈何不得我。万不得已,民女今后可以学以致用,摆个算卦摊子,想必一月饭食钱应该赚得到。我­干­娘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有一手好绣活,摸着绣花比人家绣娘只好不差,这一收入也可以略微贴补家用,足够我们娘儿们开销了。”

听潮阁

包公公孙乃至闻言都有些面­色­凝重,不自觉看向屏风之后,各各沉默:堂堂王府之女,圣上亲妹子,因为贤爷的不坚定与疏忽,以公主之身,竟如山野女儿一般长大,也难怪她气恼不认父了!

公孙先生最是玲珑,讪讪一笑,打破沉寂:“嗯,这般看来,令父母还真是慈父慈母!”

祈奕勾­唇­一笑:“公孙先生大约以为慈母多败儿罢。这也不怪先生,一般人等都以为民女父母太过溺爱了。其实民女爹娘之所以如此宠爱,皆因为民女幼时体弱多病,可谓朝不保夕。”

房中各人闻言个个面露疑惑,最终公孙先生开了口:“这倒没看出来,姑娘现在看着还好呢!”

祈奕点头:“嗯,民女能长大成|人,皆是我父母心血熬成。据我娘说,她在怀我之时曾经遭遇劫难,受尽颠沛,差点走至绝境,可谓九死一生。后来是我爹爹不眠不休,施展白家独门绝技梅花金针才使得我娘侥幸活命。却也因此伤了胎气差点滑胎。我娘为了保住胎儿,在床上只躺了**个月。

说起来,民女原不该出生之人,完全因为我娘固执己见,强行保留,以致民女自落地起,便有不足之症,瘦的小老鼠一般,皮包骨头,多亏我爹娘捧在手心里呵护,好不容易才得以存活,却是常年累月病病歪歪,吃的药跟米饭一样多。

我娘请了无数个算命先生替我批命,一个个都说我须得过十二岁这个生死劫难才能成器。正因如此,民女十二岁之前,爹娘怕我养不大,十分溺爱,很怕我受委屈。

一般女儿家三岁开始学女红,我一来不喜欢,二来羸弱,爹娘也由着我。娘要给我缠足,我怕疼哭闹,我爹也就劝慰我娘给我放了脚,任凭我跟穷家女儿一样天足行走。之所以凡事种种,只凭我高兴。皆因我爹娘担心,怕我有了今天没明天,有了今年无明年。我五岁时,­干­娘进门,见我对读书识字感兴趣,­干­娘便慢慢教导我,后来我渐渐大了,身体好转也壮实了,我爹请了先生坐馆,我也跟着旁听,学了三五页四书五经在肚子里。娘与­干­娘也开始拘管我读书写字学规矩,却也不会过分强求。以至我现在是门门都会,事事不­精­,倒叫先生见笑了。”

祈奕的这番话很好的解释了自己行为举止有异于一般闺阁女儿原因之所在。

包公闻言直感慨:“这也难怪!”

八贤王就在屏风后面聍听,大家心知肚明,祈奕这番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对生父八贤王生儿不养控诉。贤爷家事,大家也不好评论,房中一时沉默。

公孙先生咳嗽一声,微笑着将话拉回正题:“唉,原来姑娘幼时竟有这样的磨练,倒是没想到。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相信白姑娘从此定会否极泰来,万事顺遂。只是姑娘所言算命卜卦实在难以安身活命呢。不瞒大家,老夫没遇见大人之前,也曾寄身庙宇卜卦为生,嘿嘿,说起来惭愧,一天不开张的时候经常有,饿得我只发昏呢。”

祈奕赫然笑道:“嗯,那个,这个不行也没关系啦,我会得可多啦,我还跟我娘亲学了些­妇­科医道,就算不能开门诊坐堂,做个走街串巷的游医,应该也能每月挣个一两二两银钱,糊口没问题。再说我爹娘还给我们姐弟留下了百十亩土地呢,圣上已经答应我白家世代免去赋税,加上林山木材,每年可有一二百银子收息,这可是一笔不少银钱。眼下虽然闹饥荒,总有风调雨顺时候。正所谓天地生人,总会交给她一个谋生之道。所以,包大人公孙先生展大人很不必为我担心。我有信心可以过的丰衣足食。”

半晌不语包公一旁发了话:“话虽如此,令堂眼睛看不见,怎忍心叫她刺绣劳累。依本府的意思,如何生计容后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白姑娘先替令堂请医延治才是。公孙先生博古通今,医术­精­湛,不如让他替令堂看看,或许能治也不定。”

这正是祈奕某算很久之事,闻言大喜,倘若瞎婆眼睛好了,即便他不是太后,今后帮着自己过日子也容易些,又或许这也是狸猫一案契机。

忽然想起瞎婆秉­性­,不愿意出门见人。自家荷包也不厚实,还要千里迢迢去南诏,所费不菲,又有些泄气。

祈奕一双黑眸在包公公孙先生身上睃来睃去,心里盘算打得啪啪响:开封七子一贯耿直秉­性­,或许不要诊金也是肯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祈奕心底笑得贼兮兮,面上丝毫不显,反是皱眉道:“这个好倒是好,只是我娘一贯深居简出,不爱见人,这要看公孙先生能否屈尊上门替我娘诊治。再有,公孙先生医术超群,千金难请,上门出诊,想必那诊金……”祈奕说着故意顿一顿方才面­色­讪讪道:“那个,诊金太昂贵,我们怕是付不起呢。”

公孙策满脸笑意言说:“上门没关系,至于诊金……”

御猫展昭一旁早看穿祈奕眉宇间算计,嘴­唇­一勾,腮颊漩起两个小酒窝,露出一排洁白扁贝熠熠生辉,开口打断了公孙之言:“令兄乃是陷空岛五爷,你家里会缺银子?我倒不信!”

祈奕眼见公孙策行将上钩,却被御猫打断告诉话,不由气恼,一双凤目瞪得溜溜圆,忽然莞尔一笑:“展大人也说了,他是陷空岛五爷,我是回春堂少爷,哪有弟弟要义兄养一辈子道理?再说,我有手有脚­干­什么要别人养活?”

御猫道:“义兄也是兄,哥哥岂能白叫的!”

公孙笑道:“二公子安心,诊金……”

御猫再次微笑打断公孙:“诊金可以算便宜点,公孙先生一般不与人诊病,万不得已,也是明码标价。王侯将相百两金,达官显贵五十金,官绅富豪二十金,贫民布衣不要钱,鳏寡孤独贴药钱。陷空岛二公子,当属富豪二十金,上门出诊,诊金翻番。二公子是熟人,可以减半,每次二十金,很公平,很合算哦。”

祈奕被御猫屡屡打断公孙上钩,气得要命,盯着御猫忽然眼眸一转,莞尔一笑:“嘿嘿,记得那日在酒楼,我记得展大侠曾经说过,叫我不要叫你展大人展大侠,要叫你展大哥是不是?展大侠不会事到临头不承认吧?”

御猫笑得温煦,说得一本正经:“展某一言九鼎,言出如山,岂会食言。”

祈奕闻言大喜,笑吟吟道:“既如此,小弟有难,囊中羞涩,做兄长的是不是该倾囊襄助啊?”回头看着公孙策一抱拳:“公孙先生,就这么说定了,每次出诊二十金,找我展大哥结算啊。”

包公公孙见展昭想套祈奕没套住,反被祈奕赚了,俱都莞尔,公孙先生还连连点头:“嗯,老夫记下了。”

御猫不想最后诊金落在自己头上,哭笑不得:“你方才还说自己有手有脚,不靠别人呢?”

祈奕笑得贼兮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弟谨遵大哥劝导,哥哥不能白叫哟!”言罢生恐御猫再耍花样,急忙抱拳告辞:“包大人,公孙先生,您们先忙,民女不打扰了。傍晚时分,民女再来迎您。”

公孙却道:“公子别忙,少顷还有一堂,大人要审秦香莲状告驸马案,还请公子随堂作证!”

“这个自然,草民且去跟我义兄知会一声。”

祈奕话音落地,生恐有人反悔,一阵风似的溜之乎也。

却说祈奕一阵风似去了,剩下包公公孙瞅着展昭乐呵,紧着幕后走出个八贤王。

展昭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属下惭愧,有负王爷所托,倒被白姑娘绕进去了。”

展昭原本是要提示祈奕有困难可依附南清宫,只是他这人不擅说谎,偶尔来一次迂回倒被祈奕反迂回了。

八贤王一声苦笑:“这丫头约莫早猜到我就在房内,否则也不会说那一番话了。看来她是真的闹恨我,宁愿刮刷你们这些五姓外人,也不肯要我的帮助。嗨,却也怪我,无论她体弱多病,还是家破人亡,无不由我而起,叫她如何不恼恨!”

言罢连连叹息,众人也无话可解,只得陪着叹息的份。少顷,八贤王看着公孙先生笑道:“这丫头与她­干­娘相依为命,十分重视这位­干­娘,就请公孙先生罚步上门出诊,本御记下你的人情,诊金依惯例收取,由本御担承。”

公孙忙笑道:“贤爷太客气了。诊金之事不过展护卫戏耍尔,贤爷不必当真,再者,能不能治还两说呢。”

八贤爷却一伸手:“这可不成。虽是本御与开封府交情不错,却也不会白占人便宜,一切按规矩办事,公孙先生无需多心,还有,她那个­干­娘倘若需要什么贵重药材,你只管太医院去取来,本御会下手谕给太医院,叫他们与你方便。”

开封府是个贫困户,公孙策再不会推辞,忙着作揖领命不迭。八贤王最后转头看向展昭:“展护卫,那丫头似乎乐意跟你交往,你就替本御多担待些,无论那丫头占你多少便宜,你如数记下,回头本御补给你。”

展昭赫然一笑:“这倒不必,白姑娘其实很独立,不爱找人麻烦。她不过喜欢偏帮她义兄损属下几句,其实没沾过属下什么光。再说,几顿饭钱茶钱,属下还出得起。”

八贤王闻言笑微微一拍展昭:“那就偏劳你多费心,本御记在心里了。”

八贤王临行,开封七子齐齐送别,祈奕白玉堂混在四门柱后面,走在最前八贤爷忽然顿住脚步,眼眸透过人群纠结看着祈奕,半晌招招手:“那个,白玉衡,你过来!”

前面的开封七子很配合往两边闪开,祈奕跟白玉堂暴露在人前。

祈奕磨磨蹭蹭,还是白玉堂在后将她一推,他方才出列上前,躬身一礼:“贤爷请吩咐!”

八贤王有些气恼瞅着这个心知肚明却不肯稍微低头女儿,只盯了半晌不语,祈奕有些不自在,再一躬身,预备告辞。八贤王却是快手一拦,眼眸暖暖的盯着祈奕瓷白面颊微微一笑:“嗯,真像啊!连­性­子也像!”

说着话伸手替祈奕正正头上银冠,又把祈奕一缕散发顺到耳后。祈奕一闪,却被他伸出左手抓住:“本王又不是豺狼虎豹!”

祈奕慌忙点头:“草民并无此意!”

八贤王叹口气言道:“官司也完结了,日后还是恢复女儿妆扮罢。刚才我也听见了,若叫你随我去,你必定不肯,也罢,住在哪里就素你自己喜欢。你们今后的生活,你无须担心,本御会替你安排妥当。另外,我已经替你挑了两名侍卫,四名婢女,两名嬷嬷,她们今日就进驻悦来客栈,供你差遣。等你­干­娘眼睛痊愈返乡之日,本御会派遣卫队护卫你们返乡。至于去南诏迎接你兄弟之事,你也不必­操­心,本御会发下令御,责令沿途官府一路护送。”

祈奕忙摆手:“多谢贤爷,我真不需要,我家里有管家|­乳­娘与婢女,且我们小门小户用不得许多人等,还请贤爷收回成命!”

八贤王却把脸一沉,手一挥:“过来拜见小主子!”

一时间,众人上前拜见,最前面两名侍卫祈奕认得,一名就是上会那位跟庞煜叫板的张行,另一名叫做王清。他两个见过祈奕,自动拜见白玉堂:“拜见大公子,以后还请多多照应!”

不过瞬间,自己与义妹已经天差地别,白玉堂心里很不是滋味,场面应对却身为得体,忙着含笑拱手:“不敢当!”

紧着两名嬷嬷领着四名花样婢女上前拜见,祈奕哭笑不得,忙给八贤王作揖:“贤爷,您听我说,我真的不需要,草州桥乃是乡下地方,这几位姐姐花枝一般人品,您叫他们跟着我有什么出路呢,还是叫他们留在王府。就是两位嬷嬷也不必要,她们在汴京必定有儿有女有家庭,何必叫她们骨­肉­离散呢。”

除了两位侍卫,两名嬷嬷以及四名婢女都有此意,一时齐齐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却不理祈奕,只把眼睛看向身边内侍。那内侍拂尘一扬:“一边候着吧,等白姑娘办完事情,你们护着姑娘好生回家,伺候好了姑娘,贤爷会记着你们功劳,你们父母家小自会受到奖赏照应,否则,你们自己掂量吧!”

这一来,六个人心头一凛,忙着躬身行礼,退过一边去了。

祈奕赶着与八贤王纷争,八贤王反把一方紫檀描金的令牌递给祈奕里:“这是南清宫令牌,你求见官府或是拜见南清宫可以长驱无阻!”

祈奕忙把手藏在身后,八贤王却是自顾把令牌放进祈奕腰间荷包内:“拿着,有了这个,今后无人再敢上门滋事!”

祈奕不好掰他的手腕,只是亦步亦趋追赶贤爷想要退还令牌。

八贤王却是不再啰嗦,往外就走,丢下一句叫祈奕魂飞魄散之话:“本御决心已定,休再多言。本御这就回家修本请旨,收你为义女,册封的圣旨不日就下。明日本御会派你长兄赵祥上门探望,切勿外出!”

言罢再不跟祈奕啰嗦,自顾上轿。

一时间,鼓锣开道,八贤王銮驾起驾,浩浩荡荡离了开封府。

留下祈奕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一直好好的两不相­干­,如何忽然这般决绝了?

包公最是公忠体国之人,为人忠厚,一板一眼,闻听贤爷之花,快步走至祈奕跟前,撂袍低头,作势欲跪。直吓得祈奕拔足飞奔,转眼间逃得无踪影了。

包公等失去祈奕踪迹,只得摇头作罢!

☆、57、痴公主大闹开封府衙,慧­精­灵游说文胆谋士

不说祈奕如何懊恼不迭。却说秦香莲状告驸马一案,终于到了最后关头。陈世美悔婚再娶,不孝双亲,不认妻房,杀妻灭子,欺君罔上,一系列罪名俱是证据确凿,可谓是铁板钉钉无转移了。

正如包公所言,即便圣上赦免他欺君之罪,什么杀妻灭子停妻再娶统统不论,仅问他个忤逆之罪,他也难逃一死。皇上训诫还是热乎乎在大堂之上回响,包公是心有成竹,只等陈世美被拘到案即可升堂。陈世美这回可谓有百死无一生。

却说陈世美赴宴途中被展昭半路拦截擒获归案,包公即刻传令升堂。一时间堂威赫赫,喝令声中,被告原告上得堂来。

包公气定神闲,把案件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各个环节都是有证有据,韩琦祈奕分头上堂作证,证死了陈世美杀妻灭子。紧着醴陵媒证里正,一个作证陈世美聘娶秦香莲事实,里正证明陈世美并无休妻。

尤其陈世美与秦香莲的媒证戚老爹,上得堂来,声泪俱下,把陈世美自幼情形家贫,秦香莲如何贤惠,张罗一家老小生活道辅助陈世美读书进取获取功名,到伺病床前割股疗伤,事无巨细控诉一遍,直骂得陈世美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至此,陈世美虽然巧言令­色­,却被包公一一否决,整个审讯过程毫无悬念,包公依律判处陈世美龙头铡伺候。

陈世美闻判一时失魂,秦香莲则没有预期喜悦之情,反是心如油煎,双眼珠泪滚滚。

却说开封府四门柱,张龙赵虎仗剑而立,王朝开铡,马汉摁住陈世美搭上闸口,包公高举令签,预备开铡。就在这一切行将落定之时,忽听一声娇喝:“且慢!”陈世美公主娇妻一头撞进开封府。面对横蛮的公主,饶是张龙赵虎七尺汉子也是无可奈何,阻拦不得。

公主上得堂来,嚣张又跋扈,拦在陈世美身前,怒指包公咆哮警告:“包拯,本公主知道你不怕丢官弃爵,我可警告你,你若敢铡驸马郎,我便不惜一切,玉石俱焚!”

包公怒道:“公主想要如何?”

公主决绝言道:“驸马人头落地,本公主这就回去杀了两个小崽子,替驸马填命!”随即回头怒骂秦香莲,声声叫人胆寒:“你胆敢叫本公主孤孀,本公主便叫你子嗣灭绝,香烟断绝,孤老一生!”

包公闻言怒不可遏:“公主难道不怕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恋爱的女子是傻子,公主却是鬼迷了心窍,是个执拗又狠毒疯子,昂头对上包公,怒喝道:“不用你提醒,本公主当然知道报应不爽。你不是满口公平公道吗?本公主也很公道,等杀了两个小崽子替驸马偿命,本公主再自我报应,一头碰死。本公主可是一尸二命哟,岂非正好与他们兄妹二人填命,正是公道又合理,包拯,你说是不是啊?”

包公刚毅之人,闻言也是毛骨悚然,一时神情怆然,悲声劝慰:“公主花样年华,太后掌珠,圣上宠爱,可谓富贵荣华,尊贵无比,竟然为了个薄情负义之人,这般执拗,不惜搭上­性­命与未来,何苦来哉!”

公主神情疯癫,嘶声咆哮:“包拯,你休要假仁假义。本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夫妻情重,驸马命丧,本公主生不如死,纵有泼天富贵有何用?你若真有心怜惜本公主,你就即刻开释驸马!”

包公起身抱拳,断然拒绝:“公主请求,包拯不能答应。驸马爷陈世美身犯数条律法,条条该死,包拯不敢徇私枉法开释驸马,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闻言面孔冷厉,厉声喝道:“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包拯,你不是爱杀人吗,本公主今日成全你!你不是说驸马一案死伤无数吗?现在我再帮你添上四条命。有本公主替你捧场,锦上添花,你一举荡平驸马府,岂不更加轰动,功盖寰宇?哈!哈!哈!本公主倒要看看,本公主若一头碰死了,你包拯今日要如何结案!我母后皇兄能不能放过你!”

面对强势公主的冷酷决绝,秦香莲已经完全崩溃,扑地磕头不止:“包大人,求您做主啊,救救我苦命的孩儿吧,包大人……”

铡刀上的陈世美在窃喜之余也是心有戚戚,陷入虚幻恍惚之中:自己身首异处,冬哥春妹死了,公主壹尸两命,陈氏一门岂非就此灭绝?自己火中取栗,难道是为了满门灭绝断子绝孙么?一滴五味杂陈之热泪,自他俊俏脸颊倏然滑落!

原本这一堂正义威严审判,却在公主与秦香莲两个女人左右夹击之下,再无法进行,饶是铁面包公,也有不得已。包公传令暂缓执刑,人犯撤回。

却说公主这一趟来就是打定了能骗就骗能抢救抢的主意,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眼见那陈世美撤下铡刀口,急忙一声喝令:“左右侍卫听令,与本公主抢回驸马,一切后果自由本公主担待!”

驸马府侍卫原本就是一群仗势之辈,得了公主懿旨,岂会含糊,眨眼之间,一哄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驸马陈世美,一路砍杀拥到大堂口,即将脱离开封府。

包公见状大怒,一声怒喝:“速速拦截,谁人走脱陈世美,与逃犯同罪!”

包公令出同时,展昭犹如一只翱翔雄鹰,凌空飞度。

众人直觉眼前一道红光掠影,旋即一声龙吟划过耳际,红影裹着银光只耀人目眩,再睁眼,却见展昭威风凛凛挺立在开封府大堂门口。长剑在手,雪亮剑尖抵在驸马陈世美咽喉之上。

展昭一贯温润款款的声音飘荡在开封府大堂之上:“属下敢请公主罢手!”

眼见功成,却被展昭凌空拦截,以至功败垂成,公主不由怒火冲天:“展昭,你这个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卑鄙小人,你食我皇家俸禄,竟敢偏袒贱­妇­跟本公主作对?”

展昭凛然言道:“展昭食君之禄,替民做主,上不欺君罔上,下不欺压良善,自问光明坦荡,何来卑鄙?”

公主至此,行将疯癫,冲着驸马府侍卫嘶声大喊:“众将听令,展昭刺杀驸马,欺君罔上,本公主现令你们,不惜一切,拿下展昭,救出驸马,本公主论功行赏,保你们升官发财!”

一众侍卫蠢蠢欲动。

展昭冷声一笑:“请公主相信属下,属下有本领在咽气之前斩下驸马头颅!”言罢剑尖微微一点,陈世美颈间一丝血珠子宛然而下。

陈世美没觉得疼,公主却被吓得心惊胆颤,急忙挥退人马:“好好好,我罢手,你也放手!”

侍卫听命撤出府衙,展昭立刻收了宝剑,顺势提溜着陈世美一个飞跃,将之拧回大堂,被王朝马汉反剪了双手。

至此,公主只得放弃夺人之策:“包拯,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加害驸马,否则,后果自负!”

包公毫不退让,厉声言道:“包拯奉劝公主一句,不要一意孤行!”

公主混不理睬,冲着陈世美喊道:“驸马,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搬母后,我一定会来救你!”

“公主,你自己保重啊!”

陈世美挣扎着昂头凝眸公主身影,他失魂落魄双目流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与俊逸。尤其一双黑眸,雾蒙蒙波光羡眷,此刻更添一份忧郁之美,观之让人生不忍,只觉得这样俊美的人儿不该死。遑论公主与他新婚燕尔,鱼水正欢,岂能舍得!

一旁看傻了祈奕,不得不摇头认输。

这个陈世美实在有让女人疯狂之本钱。他不光相貌不输给祈奕眼中一红一白两大帅哥。更比他们多了份温文尔雅,比他们擅长眉目传情,比他们擅于甜言蜜语勾女人。

若夸说展昭是英姿飒爽,白玉堂飘逸俊美,陈世美则是个内外兼修柔情杀手。简言之,陈世美就是个红颜祸水——祸害红颜之水!

这是啰嗦人之题外话,一笑罢了!

包公至此,在无他法,他不能不顾秦香莲一双子女­性­命,也不能让公主死在自己面前,只得吩咐人犯还押大牢,传令退堂,怒气不息下堂而去。

且说包公下堂,闷头后衙,困兽游走,绞汁思忖,如何才能说服刘太后罢手。

公孙先生默默陪伴片刻,眉头一皱,悄悄隐退,径直来寻祈奕参商。却是公孙先生来至祈奕面前,未曾开言,躬身大礼,直把祈奕唬了一跳,忙着闪身避开,双手乱摇:“公孙先生有话请讲,这般多礼,草民可不敢当啊!”

公孙策言道:“老夫敢情令兄妹再帮秦香莲一次!”

“先生是说孩子?”

祈奕说着话不自觉看了眼展昭,这事儿不是该展昭去做么?

公孙先生道:“二公子真是聪明人!”

展昭受到祈奕注目忙一笑:“还是展某走一趟罢。”说着就要出门。

公孙忙着一声唤:“展护卫且慢,今日之事公主已经恨极了你。展护卫若去,公主必定大做文章,不说展护卫难以脱身,就是大人也会受到牵连。老夫之意,展护卫还是陪着大人以及宫中内侍的好,到时候也是一个见证。”

展昭一抱拳:“先生应该知道展昭,自从昔年追随大人之日起,就只知道为民请愿,从没想过明哲保身,也并不怕什么牵连!“

公孙先生点头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既然有更好办法,展护卫又何必涉险?”言罢回头看着祈奕道:“非是老夫不明事理,只是这事儿若开封府出面,公主必定揪住不放。公子也知道,大人与展护卫刚刚因为范桐与庞煜已经得罪了庞贵妃与太师爷,如今又得罪了公主与太后,倘若展护卫在被公主构陷,老夫恐怕大人今后会更加举步维艰。就是今日这段公案也无法了结,秦香莲将冤沉海底再无翻身之日。若由有令兄妹出面,则将是另一番局面,一旦他们兄妹顺利脱逃,大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开铡。公主太后失了人质也莫可奈何。

退一步说,令兄妹救援之时即便露了行藏,白家有先皇御赐护身符,圣上也无法降罪。”

公孙先生言及此处,躬身一礼:“令兄妹若肯施以援手,则老夫终身铭记!”

祈奕急忙还礼,笑道:“先生太客气了,只是这种高来高去功夫我是不会的,为主靠我义兄,看在展大哥替我付诊金份上,我答应劝说与他,至于他答不答应,我可不能保证。”

公孙策闻言忙作揖:“有劳!”

祈奕转而冲展昭一拱手:“我真羡慕展护卫呢,你真是开封府公子爷呢!”

展昭抱拳:“展某惭愧,劳累白姑娘!”

祈奕却眼眸一转,勾­唇­一笑:“那个,展大哥,一码归一码,不是我爱计较,这个忙我帮你,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要求,你必须答应我才行!”

展昭一愣:“何事?”

祈奕道:“我要一份十分详细有关赵国基所有犯案证据与受害人名单,包括替他掩饰罪责,抹平案件的官宦名册!”

公孙策与展昭齐齐动容。展昭挑眉道:“你要这个作何用?这可是开封府机密,不能随便泄漏!”

祈奕不由哂笑:“你别吓唬我,收集证据我义兄也有份,只是最后交给你保管,我现在借了一用有何不可?据我所知,包大人交代你查证此事,你因为取证尚未完毕并未上交包大人,所说,这份案卷并非开封府卷宗,尚属于私人机密,你给了我也不在违法之列。你可不要欺负我乡下孩子不懂国法律令就信口胡诌!”

展昭被祈奕识破,赫然一笑:“展某岂敢如此作想,白姑娘想多了。”旋即转眸瞧着公孙先生:“先生您看?”

公孙先生眼露狐疑凝视祈奕。

祈奕忙举手发誓:“我保证,我对坏人深恶痛绝,绝不是为他开脱,请先生相信草民人品。”

公孙先生肃面道:“话虽如此,姑娘能否告知,你倒底作何打算?”

祈奕目视公孙,露齿莞尔:“公孙先生是不是怕我泄漏给八贤爷知道?据我义兄说,那赵国基虽是品德败坏,到处猎­色­,却都是利用银钱权势或事前利诱,或事后收买摆平了。因此才得以至今逍遥,是也不是?”

公孙先生与展昭面面相觑,既为祈奕一箭中的,也为祈奕大胆直白。

祈奕却不以为然,继续言道:“包大人之所以命令展护卫暗中调查,没有公然拘捕赵国基归案,也是因为民不举官不究,开封府就是强行锁拿赵国基,若无人愿意出庭作证,也不能将之绳之于法,是也不是?”

公孙愕然:“姑娘如何知道?”

祈奕笑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清宫在这汴京城里可谓如雷贯耳,只要有心就不难知道。”

公孙先生点头:“这倒是!”

祈奕正­色­道:“敢问公孙先生,包公之所以隐忍不发,一是因为受害人妥协无人报官,二也是因为赵国基目前尚未闹出人命官司,开封府不好强行介入,介入也没把办法将之法办,是也不是?”

公孙再次点头:“姑娘目光如炬!”

祈奕道:“既然不能将之法办,为何不另辟蹊径,提前遏制赵国基,以免良善之人遭受荼毒?难道先生愿意等到一日出现个不爱金钱,不畏权势,不堪受辱之烈­妇­,一刀抹了脖子,闹出人命官司,连累包大人不得不把纱帽端在手里,脑袋掖在腰里,去跟怀抱金锏的八贤爷叫板为敌么?”公孙策一愣:“这个?”

祈奕见公孙先生心动,急忙加以利诱:“假如我拿了这个去跟八贤爷谈判,一来可以解除我眼下危机。二来,包大人不能遏制赵国基,不能制裁赵国基。八贤爷却可以。以他的为人,我相信他在得知真情之后,虽然不会大义灭亲拧下赵国基脑袋,却绝对不会容忍他继续为恶,必定会即刻采取防范措施遏制赵国基。比如,届时,草民可以建议八贤王为了王府声誉,将那个老不羞变相圈禁,好吃好喝直至死亡。这一来,是不是也变相帮了开封府,帮了包大人?开封府也因此多个支持者,少个劲敌。难道公孙先生真忍心看见包大人得罪了庞贵妃父女太后公主之后,再得罪八贤爷与圣上?

草民知道,包大人什么都不怕,可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包大人就算有擎天之才,孤身一人无人扶持襄助,恐怕也是举步维艰,难有建树!”

公孙摇头苦笑:“此事若被大人知道,必定不依!”

祈奕点头道:“草民知道包大人疾恶如仇,刚烈耿直,百折不回。只是百折不回却会断,难免祸及自身。作为包大人追随者,我们在不违背天理人情良心前提之下,只要能够惩恶扬善抚慰众生,稍微变通迂回又有何妨?正如库房有鼠作祟,放一只猫去让他们去斗去掐就成了,何必亲手动手,劳命伤财呢!”

展昭闻言一滞,勾起了­唇­,眼眸似笑非笑盯着祈奕直挑眉。

公孙先生也一笑:“此话甚是!”

祈奕后知后觉一笑,忙摆手:“你们别多心,我就事论事,可没别的意思啊!”

公孙先生一笑:“白姑娘但放宽心,就是老夫多心,展护卫绝也不会多心。”

这一下展昭不好再盯祈奕,摸着鼻子讪讪笑:“你们笑什么呢,我怎么没听见?”

祈奕抿嘴一笑,言归正传:“先生智慧超群,应该知道,若依我说,既可避免大人去做无谓牺牲,又可以替大人Сhā上八贤爷圣上这一对强有力的翅膀。大人有圣上八贤王做靠山,可谓如虎添翼。如此一来,大人今后就可以更加强而有力去铲除恶霸,剔除­奸­党,为更多老百姓谋福祉,做一个名垂青史千古名臣!”

公孙先生闻言神情十分激动,盯着祈奕嘴­唇­颤动,却是半晌不语。

展昭弯弯眼睛,一笑:“你想威胁八贤爷?”

祈奕眼眸一转:“不行么?”

公孙先生短暂失神,顷刻掩饰起激动,摇头一笑:“姑娘可以跟贤爷好生谈谈!”

祈奕得意一笑:“正要谈谈,只是敌我悬殊,我必须手握筹码才谈得成!”展昭掀眉一笑:“纵然我答应你,你也未必谈得成,贤爷意志坚定,非凡人可比,他可不是能轻易妥协之人!”

祈奕眼眸凛一凛,意志坚定,当初也妥协过了!嘴里却道:“这招不行,我还有后招,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展昭与公孙先生对视一眼笑道:“好!”

祈奕笑道:“那就说定了,等下我扮成开封府侍卫,还请展护卫掩护我去南清宫。”

展昭略作思忖,继而点头一笑:“没问题!”

祈奕没想到方才还一筹莫展之事,转眼就有了应对法子,一时心情舒畅,笑眯眯只想喊几嗓子,吊吊嗓子。得意洋洋走了几步,忽然心念一动,急忙折回公孙先生面前:“哦,先生,南清宫那些个老嬷嬷丫头们,还请公孙先生代为安排,安排她们在开封府吃几天饭,等我谈妥当再送他们回去,万不要叫她们跑去我家里。还有,这事儿最好别让包大人知道哟!”

公孙先生笑眯眯直点头:“嗯,只要大人不问,老夫绝不会多嘴。”

想着堂堂八贤王吃瘪郁闷不得畅意,祈奕只觉得解气,志得意满冲着公孙展昭直拱手:“多谢先生,多谢大人!”

笑吟吟出了门,祈奕只觉得今日天空分外湛蓝,绿草青青翠碧如洗,阳光灿烂甚妩媚。

他那心底一漾一漾直觉舒爽,眼眸一闪一闪惬意无比:“想­阴­我!”

☆、58、忍无可忍香莲怒纷争,恶贯满盈驸马得报应

却说祈奕得意洋洋出门寻得义兄白玉堂,如此这般一番诉说参商。

白玉堂原本侠义之辈,之前为了赏还展昭三宝案鼎力襄助,暗地为开封府襄办过不少案件,如今这事儿又是祈奕首肯,焉有话说,当即点头应了。

兄妹雇了驴车来至驸马府,祈奕驾车在前门等候,白玉堂则由后院飞跃进府。不一刻,驸马府­鸡­飞狗跳,狼烟滚滚,原来是后院马厩走水。一双孩子在白玉堂掩护之下乘机脱逃,被等候的祈奕接上马车,直接送往开封府与他们母亲团圆不提。

等公主随着太后来至开封府,开封府已经无有后顾之忧了。

却说包公重新升堂,正逢包公丢签开铡。公主抢上前去与陈世美抱头痛哭,声声哀求太后救命。

刘太后眼见爱女哀嚎,爱婿悲鸣,不由肝肠寸断,遂将龙头拐杖挡在铡口,勒令包公释放陈驸马。

包公却凛然不动,拒不遵懿旨,反是据理力争,坚持要将陈世美一律法办。

太后一时恼羞成怒,使出杀手锏,母女双双脱了凤冠,威胁包公,若铡驸马,母女则要双双撞死在开封府公堂之上。

太后公主齐齐横死开封府,这可是塌天之祸。不说御史言官皇上放不过包公,就是包公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毕竟太后公主罪不该死。由是,耿直的包公一时僵住。

公主见包公沉吟,不肯屈服,厉声喝道:“包拯,你口口声声忠君爱民,节孝双全。如今却要逼死国母,你忠在哪里?孝在何方?”

“包拯不敢!”跪地磕头:“太后息怒,包拯领旨!”

对于满脑子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包公来说,他可以为了维护正义公道丢官丢­性­命,却不敢背负不忠不孝之罪名。

包公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开释陈世美。

公主闻言,真是喜从天降,急忙搀起陈世美,夫妻相对喜泪肆意。倘若她们母女就此罢手,与陈世美打道回府,也就太平无事,勿需赘述了。

合不该刘太后做了恶霸还要彰显她母仪天下之仁厚,传令秦香莲觐见,一番威逼利诱,赠银五百,令秦香莲呣子三人返乡去。

秦香莲此番寻夫九死一生,身心疲惫,如今能救出一双儿女呣子相依,已经感激涕零,对于陈世美何去何从,她已经无力纷争。

对于太后­淫­威,她表现得甚有骨气,她凛然推开了银票,掷地有声,言称:“我秦香莲人穷志不短,我千里寻夫,为得骨­肉­团圆,上告公堂不得已。绝非为了讨价还价卖丈夫。”

她言罢转向陈世美,自裙摆处撕下半福裙摆丢在陈世美面前,双膝跪地,高举右手,双目凛凛盯死着结发丈夫陈世美,决绝言道:“你既然无良,我不再纠缠。我秦香莲指天发誓,自即日起,与陈世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我只当自己是寡­妇­,守节故土,宁死不踏京城半步。只求你念在公婆坟茔要人祭扫,陈家宗祠要人传承,饶了冬哥兄妹­性­命。也求你从此莫再返乡,免得她们兄妹蒙羞,遭人耻笑,不能够挺直脊梁好好做人!”

言罢起身对着大堂之前包公深施一礼:“民­妇­告辞,大人保重!”

秦香莲言罢毅然回身,手牵一双儿女决绝而去。

包公羞见秦香莲之戚容,却不得不叫住秦香莲,与她一番交待,包公接过公孙先生手中一包纹银,亲手递给秦香莲,怅然言道:“本府无能,有愧于你,这包纹银乃是本府俸禄积蓄,你拿回家充饥度日。养育子女,教导她们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千万千万莫再做官!”

秦香莲再次推拒了包公馈赠:“民­妇­打搅包大人,叫大人作难,已是罪过,何敢再受馈赠!”

展昭看着决绝而去秦香莲,急忙追了上来:“大人乃是真心襄助,大嫂何必执拗?”

秦香莲泪如雨下哽咽难语,却是固执不受纹银。

祈奕就在堂口,见太后公主一波一波欺负秦香莲,心头堵得难受却也无可奈何。包公都撼不动,遑论祈奕蝼蚁一般草民!

秦香莲身无分文,先拒太后补偿,又拒包公馈赠。想着无论陈世美生死,她们孤儿寡母今后都度日艰难。祈奕再不能坐视,急忙跨上一步,堵住秦香莲,快手接了展昭手中纹银,顺手塞进秦香莲随身包裹中:“包大人一向公正清明,如此结案乃是不得已。这纹银乃是大人辛苦得来血汗钱,并非民脂民膏,大嫂受之无愧,何必推辞!”

祈奕替秦香莲接了银子,心中尤嫌不足,眼眸一转,瞅见展昭巨阙剑,脑中灵光一闪,冲着展昭一拱手:“借光!”乘着展昭一愣神回礼的工夫,祈奕出手如风,迅速拽下展昭宝剑穗系,转手塞给秦香莲,道:“这根剑穗配过宝剑英雄,跟着主人纵横江湖十几年无有败绩,可谓通了灵­性­了。可令黑白两道见之逃窜,豺狼虎豹闻风奔逃。大嫂带回家去,将之供奉香堂上,写上一行大字:钦封御猫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南侠展昭之佩剑穗系!保管大嫂一家从此之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祈奕一番云雾缭绕,绕的秦香莲晕晕忽忽捧着剑穗,一双泪眼雾蒙蒙瞅着展昭,如泣如诉,似惊又喜。

展昭明了祈奕卖力吹嘘意图,抱拳一笑:“大嫂不弃,只管收下。今后若有冤屈,只管知会开封府展昭,展昭力所能及,必定竭尽所能,护大嫂周全!”

秦香莲却一福身:“拜谢展大人厚谊,香莲自知命薄,心中已立誓言,今后纵然屈死,绝不喊冤!”

除了太后公主冷笑与对,开封府一众人闻言俱是神情黯淡,尤其包公,更是神情沮丧,仰头目视开封府大堂之上公正廉明四个字,只觉得刺目。

回头却说陈世美劫后余生,闻听秦香莲断袍决绝之言,嘴­唇­颤抖,目露哀戚。

他虽口不曾言,却已经惹恼了公主这位龙凤娇妻。

却说公主自落地就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惯了。此一番对阵秦香莲开封府大获全胜,致使她气焰更加嚣张,只道说自己福与天齐,天下独尊。别人都该跟狗一般匍匐地上,祈求怜悯,岂能容得秦香莲正气凛然来要她的强?

这也是她见识不及刘太后,或者她心肠比那刘太后更为凶残。她初上堂来,见了秦香莲一双子女,以为抓住了包公把柄,诬攀展昭擅闯驸马府,堪逼将展昭以大不敬之罪绞斩。后经驸马内侍内侍侍卫证实,孩子之所以走失,乃是因为驸马府走水,被她们乘乱脱逃了。

公主诬攀展昭不成,又被包公追问她虐待孩子之事,暗示他面善心凶,她正是一肚子怨气,此刻却见秦香莲傲然不受嗟来之食,还把陈世美抢白一番,她满腔怒火怨愤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眼见秦香莲呣子即将出府,她岂甘放过,遂大喝一声:“站住!”人随声到,一阵风似的冲上前去,揪住秦香莲狠狠甩了两记耳光:“这是我替驸马教训你。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公主眼里,你还不如一条狗,竟然狗胆包天状告驸马,害得堂堂天子门生驸马爷吃官司坐大牢!”

秦香莲再是坚韧不屈,也不敢跟公主对决,挨打也只有忍耐饮泣的份,她此刻万物不求,只求赶紧离开是非地。忍气伸手摸摸眼角,拉着一双子女往外走:“冬哥春妹,我们走吧。”

公主却赶上一步拦住秦香莲,轮圆了胳膊又甩了秦香莲来一记耳光,手指直指在秦香莲眼窝子骂道:“小小贱民,竟敢跟本公主叫嚣,往本公主心上Сhā刀,让本公主蒙羞!这个耳光是本公主赏你,让你长长记­性­,根本公主叫板,你不配!”

冬哥春妹屈服公主­淫­威,一直不敢做声,此刻见她一而再再而三殴打自己母亲,春妹吓得大哭,冬哥却梗着脖子稚声叱道:“你凭什么打我娘?你已经抢了我们爹,我们已经把爹爹让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娘?”

公主闻言恼羞成怒:“贱人,枉你还称自己贤良淑德,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很好,既然你不会教,就让本公主代劳吧!”

说着将手一挥:“来人,给我掌这个小崽子嘴,打到他求饶为止!”

秦香莲自己可以挨打,却生恐公主伤害孩子,急忙搂紧一双儿女:“公主,你自己也有身孕,即将为母,求你将心比心,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公主要出气,冲我就好!”随即背转身子,将一双儿女护在怀里,和泪安抚道:“春妹乖,别哭了,冬哥别争了,随娘回家,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今后你们爹娘都是娘,我们照样过日子!”

公主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秦香莲:“大胆!本公主话没说完,谁允许你走了?”

见她几次三番阻拦,秦香莲这才急了:“我已经不告了,丈夫我也不要了,让给你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才满足?”

公主闻言一声呸:“驸马本来就是我的,何须你这个贱人来让?本公主现在郑重告诉你,驸马已经把你给休了,从今往后,本宫不许你再住陈家,不许你自许陈家人,你的一双子女,也不许他们再姓陈,你可记住了?”

挨了打,秦香莲咬牙承受,可是,当她闻听不许她呣子住陈家,此生不能作为陈家人时,沉默秦香莲爆发了,厉声质问道:“敢问公主,我是陈家三书六礼大红花轿抬进门正房媳­妇­,世美牵着我拜过陈家列祖列宗,跪祭过陈家祠堂,陈家几辈子长亲喝过我亲手所斟的媳­妇­茶。我的冬哥是陈家长子嫡孙,陈家族谱历历在目。我秦香莲自问没犯七出之罪,你们凭什么休我?我呣子三人凭什么不能作为陈家人?”

公主又一记耳光:“你个贱人毒­妇­,敢跟本公主宫顶嘴!本宫说不许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

秦香莲已经跟丈夫陈世美恩断义绝,只剩下一个堂堂正正陈家­妇­的资格,若被休弃赶出陈家,对她来说则是奇耻大辱,生不如死。她所出一双儿女也会被乡邻视为笑柄,再无立锥之地,一生难以挺直腰杆做人。

须知兔子急了会咬人,秦香莲虽然不敢打还公主,满腔愤怒却在心中澎湃,濒临绝境秦香莲起了个拼死一搏心思。

人一旦抛开生死,便不会再有畏惧,许多之前秦香莲不敢出口之话,此刻便汹涌而出:“我是贱人毒­妇­?我秦香莲自嫁到陈家,替陈家生儿育女延续烟火,孝敬公婆,早晚服侍。勤俭持家,日夜­操­劳,襄助夫君读书进取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公婆卧病,我割股疗亲,双亲下世,我剪发换席,披麻戴孝,一步一磕,搓土为坟,亲手安葬。

请问公主为陈家做了什么?世美高中状元,原该封妻荫子,孝敬爹娘,一家和乐,闻达天下,美名传扬。到如今,却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公主可曾仔细想过,到底谁之罪过?”

公主怒指秦香莲:“当然是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上告开封府,驸马岂会身首异处?”

秦香莲昂首踏进一步,掷地有声:“公主错了,陈家一败涂地,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堂堂大宋公主而起!”

主公顿时暴虐:“你胡说!“

秦香莲也拼命喊道:“我没有!若非公主当初心悦他外貌俊秀,心折他才如锦绣,就亟不可待招赘。只需一封公函到醴陵,世美身世便会真相大白,世美今日依旧是天子门生状元公,岂有今日这场祸事?

世美今年三十有二,相貌堂堂,满腹诗书。公主冰雪聪明,难道从未想过,他岂能无父无母无妻房?

你堂堂公主坐堂招夫,江山万里,好儿郎千千万万,你找谁不好,因何偏偏要夺民­妇­之夫?

你为了自己一时贪欢,害得世美欺君罔上,身犯死罪,你害得民­妇­寡­妇­,你害得民­妇­一双儿女成孤儿;更是你害得公婆老来无子可依靠,凄凄惨惨冻饿死!

你夺了民­妇­丈夫,民­妇­已经认命了,你还嫌不够,还要狠心残害我一双儿女。可怜他们小小年纪在驸马府当下人做苦力,吃残羹剩饭,你还嫌不够狠毒,不够解气,硬要逼迫世美把他们送进宫去做奴婢做太监!

灭人子嗣,断人香烟,何其狠毒!倒底谁是贱人?谁是毒­妇­?谁没有资格作为陈家媳­妇­?”

公主被秦香莲连连追问,感受到开封府一众人等乃至大内侍卫讶异鄙薄目光,傲娇公主魔怔了,喝令内侍:“给我撕了贱­妇­嘴,乱仗击毙!”

此言一出,一时间开封府大堂乱成一团。

包公眼见公主咄咄逼人,已经忍无可忍,闻听秦香莲这一番血泪控诉更加怒不可遏。此刻更见公主要打杀秦香莲,直觉血冲脑门,一时怒发冲冠,振臂大呼:“来人啊,请出尚方宝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却说陈世美徘徊生死之间,忽闻香莲一番肺腑之言,一时间无味杂陈,几至失神。乍听包公喝令,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却说公主一番作恶,惹得包公怒起,请出尚方宝剑,要开铡驸马爷。

太后扬言收回尚方剑,却被包公义正言辞言道:“圣上赐剑之日曾云: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嘱臣一律办差,先斩后奏,不必奏君。太后难道视圣命如儿戏?太后若真要问罪,等臣办完差事再行领罪不迟!”

这话甚为诛心,刘太后一时僵住,再也无计可施。

包公随即一声大喝:“来人啊,龙头铡伺候!”

(结局一:随着包公令下,张龙赵虎手起刀落,就听咔嚓一声,陈世美被斩下头颅,临死之时,眼眸游离与双妻儿女身上,眼角有泪滴倏然滑落!)

结局二:公主见大势已去,心头恨起,只想要秦香莲立时丧命才能解恨。正所谓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公主眼见驸马府侍卫尽数被开封府拿下,她‘蹡踉’一声拔出一名侍卫佩剑,血红了眼珠子,冲向秦香莲,就要诛灭秦香莲。

一般怀孕夫人怕不吉利,连剪刀也不许沾手,谁也不曾想到身怀六甲的娇娇公主会亲下毒手动刀剑。

其时,张龙赵虎得令,分头镇守堂口两厢,谨防门外驸马府侍卫作乱。王朝奉命开铡刀,马汉正在支血盆,展昭则守在正堂,贴身护卫包大人。

乍见公主行凶,别说展昭救援不及,就是来得及,也不容易。谁都知道公主身怀六甲,倘若重创必定出事,说不得就是一尸两命,谁也担不起。大家眼睁睁看着公主刺向秦香莲,阻拦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谁也不曾料到,奄奄待毙陈世美,竟然挣脱衙役羁绊,飞身而至,企图阻挡:“公主,不要,啊……”

大堂情势瞬间万变,展昭看看赶到,却只来得及拉开秦香莲来不及阻挡陈世美。

陈世美怎么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会刺杀自己,一时瞪大眼睛看看自己血流如注胸口,不能置信。

陈世美乃是个文弱书生,公主蓄势而发,虽没有力贯透背,却也利剑入胸,伤及要害。展昭赶到,快手点了陈世美身上几处|­茓­道,已然不能阻止陈世美口鼻喷血。

展昭看着苦求的秦香莲默默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秦香莲万没想到,陈世美会临死忽生悔改,见他利剑穿心,回天乏术,一时间肝肠寸断,一声悲啼,直如杜鹃泣血!

却是两女见陈世美倒地抽搐吐血,行将咽气,双双扑上,各自搂抱一只胳膊嚎啕大哭。

陈世美眸光涣散,眼眸飘渺在两位妻房之间,声音痛楚断续:“我不要身……身……首……首……异处,看……看不见……回家……路……”

这位名传千古第一薄幸之人,咽气之时尤不闭眼,恋恋不舍瞪视这个花花世界,眼角竟有一滴晶亮珠泪,缓缓滑落!

是悔?是恨?大约除了陈世美,谁也无法知晓了!

却说公主眼见陈世美死在自己受伤,一时直如万箭鑽心,一声嗷叫没哭完,眼睛翻瞪,仰头就厥倒了!

秦香莲眼见陈世美瞪眼咽气,搂尸嚎啕,将手抚上陈世美眼帘:“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带你回家,与爹娘团聚,世美啊,你这是何苦啊……”

哭声戛然而止,秦香莲也厥过去了!

只可怜冬哥春妹,哭一声爹,再喊一声娘:“爹爹啊,娘啊,你们起来啊,我们一起回家去啊……”

其情其景,直叫人不忍目睹!

包公也是黯然失神,声声惋惜:“既有今日之举,你当初如何不听本府一言呢!”

随即抬下秦香莲救治,吩咐人马收敛陈世美,却有皇宫内侍周公公出面拦下开封府一众:“不劳包大人费心,太后有旨,陈驸马死了也是驸马爷,吩咐咱家要风光大葬,包大人,您该不会为难咱家吧!”

包公听出周公公言语不善,只得吩咐开封府一等人退后。

老公公吩咐一众内卫就在开封府大堂替陈世美收殓起来,头顶金冠,蟒袍玉带,一如他或者一般英俊漂亮,且多了一份恬静。老公公最后告辞,话语寓意深长:“太后责令奴婢转告大人,大人恩德永世铭记!”

☆、59、遇太后公孙策受命,揭纱帽包龙图惊心

却说祈奕,原本见包公高擎尚方剑,要铡陈世美,预备撤退回避,却不料公主忽然爆出,跟着秦香莲一番­唇­枪舌剑,祈奕听得爽快至极,差点要鼓掌喝彩。熟料公主忽然发难,眼睁睁看着陈世美横死当场,祈奕被当场吓傻。

祈奕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生命当面消失。一时间,祈奕直觉脑袋‘翁‘的一声,瞬间浑身虚脱手足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晕厥幸亏身边一个衙役甚有眼­色­,将杀威­棒­一横,托住了祈奕。满室的血腥味,只让祈奕窒息,再一次吐得昏天黑地。

却说公孙策救醒秦香莲,却见祈奕大吐特吐,面白如纸,白玉堂急得团团乱转。忙令人切了生姜,一片贴在祈奕鼻子上,驱散血腥,一片叫祈奕含在嘴里。公孙先生卡住祈奕左手腕关节之上一寸处,口里吩咐白玉堂道:“白五侠,卡住令妹腕关节二寸处,这样吐下去会伤了脾胃。”

白玉堂依言掐住祈奕腕关节,见祈奕依旧­干­呕不止,征询道:“我可以替她输送内力么?”

公孙先生道:“这就更好了!”

这一场变故太突然,展昭要陪包大人进宫面圣,无暇顾及祈奕约定。

却说祈奕由义兄白玉堂护卫回家,虽然没再呕吐,却是躺在床上嘴­唇­只哆嗦,上下牙齿掐架不止。

瞎婆吓得不轻,急忙抚摸安慰。攥着瞎婆温暖大手,祈奕方才稍稍安定,费了老大劲儿,才勉强告知瞎婆贤爷决定,自己想法。

之前,瞎婆早听白玉堂简略叙述,知道祈奕被陈世美惨烈吓着了,又记挂贤爷之话。忙安慰:“别怕,发生了这样大事,皇上哪有心情理他呢,就是贤爷这三两天也没这个心思了,安心吧!”

祈奕闻言稍稍安心,却依旧浑身软乎,手脚颤抖立不起。

白玉堂见祈奕喝了安神汤依旧浑身哆嗦,面­色­更是煞白,只得出手点了祈奕昏睡|­茓­,又替她输送真气,祈奕总算睡安稳了。

瞎婆不免埋怨白玉堂:“你怎么这般不仔细,幸亏衡儿还算胆大,否则吓傻吓呆了,你悔也迟了!”

白玉堂原本后悔不迭,哪敢纷争,只认错:“是我疏忽,­干­娘你骂我打我都是该当,当初只说包公开铡让她退出,没料到出了变故,都是我不该走开,守在门口就好了。”

瞎婆摆摆手:“唉,算了,说道底也怪不得你,我眼睛看不见,你多上点心,万不得叫她再出事,白家再经不起了。”

祈奕这一睡直至傍晚方才醒转,虽然­精­力稍稍恢复了,祈奕依旧心悸头疼,提不起­精­神来。

白玉堂一直守在门外,见祈奕醒转闷闷不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白玉堂已经摸准了祈奕脾气,这人越劝越黏糊,且白玉堂不是油嘴滑舌之辈,顶不善哄女人。只是他想着­干­爹­干­娘刚过世,想着祈奕方才开朗些,直怕她长期气闷郁卒伤了身子,只得硬着头皮上,遂一挑剑眉逗趣儿:“瞧瞧,瞧瞧,不过瞧个热闹就吓成这样,哈,就你这样胆识,还成天嚷嚷要学武艺闯荡江湖做女侠,我劝你乘早歇了心思吧,幸亏我只是指点没答应你拜师,否则,我这脸可丢大发了!”

祈奕知道他是逗趣,却没心思跟他打趣儿,焉嗒嗒的支着脑袋想心思。白玉堂便东扯西拉与她说些从前江湖趣闻,说着说着说起了南诏景致,他所描述大理古城鲜花蝴蝶让祈奕慢慢来了­精­神。又说他经曾在洱海边用衣兜一兜兜了数十条大鱼,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只留下一条果腹,其余都做好事放生了。终于逗得祈奕一笑,回府了灵气。

祈奕见瞎婆问起范桐,这才悄声将皇帝降临之事细细诉于瞎婆知道,瞎婆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母女叽叽咕咕说个不住口。

白玉堂见祈奕恢复­精­神,会跟瞎婆咬耳朵了,这才放了心,他也不耐烦听女人家私房话,竟然跑去厨下张罗晚餐去了。

及至白玉堂张罗饭菜上桌之时,祈奕母女们已经达成一致,商定了如何对付八贤爷之策。

饭后,瞎婆照旧为他的儿子去诵经祈福,祈奕则跟白玉堂在外守候闲谈,听白玉堂继续吹嘘他的英雄事迹,大多是打了那个恶霸,救下了那个小娘子,或是在哪里留刀寄谏救人。

听说留刀,祈奕忙问:“留刀寄谏?为了谁?”

白玉堂忙把他如何装成叫花子结拜颜查散说了,并说颜查散是包公门生前科状元,如今正在御史台做御史。

祈奕一笑:“参奏陈世美的不是会是他吧?”

白玉堂竖起大拇指:“聪明!”

祈奕一笑又一愣,忽然想起白玉堂就是死在颜查散任上。脑袋顿时轰然一声,心儿乱跳:“这些日子你常常出门会客,难道就是见他?他莫不是也劝你入公门为帝王效命?”

白玉堂微笑点头:“我就说义妹忒聪明,正是这话,他说叫我先立业,而后也好成家,毕竟我白家只剩下我一个了。”

祈奕闻言一愣:“你本姓白么?”

白玉堂闻言稍稍一顿,复摇头:“我是在江湖流浪长大,自小在庙宇蹭吃蹭住,受过高僧指点武功佛学,后来……”白玉堂哑然一笑道:“嘿嘿,后来我想皈依佛门,师傅又说我没有佛缘,只让我寄住,没收我入门。”

祈奕也嘿嘿一笑:“你为何要皈依佛门呢?”

“不为什么,我忘记了!”

白玉堂摸摸鼻子一笑,起身匆匆而去。

祈奕笑吟吟追赶:“义兄,你跑什么,我有事跟你商量呢!”

瞎婆在内默然一笑:“好个促狭丫头!”

不说祈奕跟白玉堂商量什么,却说这日晚间,公孙策竟然不请自至。祈奕却因为昏睡未及跟瞎婆提及此事,好在瞎婆闻听乃是包公智囊公孙策,倒是没有拒绝。

公孙策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言道:“学生学艺不­精­,老夫人病情乃是伤心过度伤了经络,倒是不难医治,只是延误时日,有些难说。学生现在用金针刺|­茓­之法替老夫人打通经络,辅以药疗,快则半月见效,慢则需要一月或许更久,不过老夫人这病须得七分治疗三分养,老夫人需要放开心怀配合治疗,多欢笑少流泪,假以时日,老夫人必定痊愈,反之,就难说了。”

瞎婆点头苦笑道:“嗯,你这说法,倒跟玉衡爹白大夫一般无二,他常常劝我放开心怀,少伤悲,多笑颜,辅以金针药物,眼病自然痊愈。只是我身怀奇冤,夫家驱逐,亲生儿子不认娘亲,叫我如何不悲伤呢?”

公孙先生闻言一愣,狐疑看眼祈奕,祈奕庞家也敢惹,又有钦赐玉佩又有八贤爷这做靠山,什么样的仇家不能摆平?却见祈奕面­色­沉静,不见波澜,似乎对瞎婆之事讳忌至深,遂不追问,只笑道:“这倒好办,老夫人果真有冤,何不诉与开封府包大人知道,只要夫人告知您儿子现在何方,姓甚名谁,我们大人自会替您主持公道,教夫人之子俯首认罪,接夫人回府安享晚年!”

瞎婆闻言展颜一笑:“果真如此,老身倒要好生谢谢公孙先生了,到时候,老身赐你百亩药圃,任你施为平生绝学!”

公孙先生闻言心惊莫名。

闻听瞎婆毫无预警说出此言,祈奕也是一惊,难道瞎婆预备今日揭破狸猫案?忙在背后轻轻一扯她后襟:“娘啊,先让公孙先生施诊罢,一次诊金二十两哟,可别浪费机会。”

瞎婆却笑着一摆手:“无妨,娘的事情瞒不得公孙先生,他是包拯文胆谋士,娘亲申冤翻案正要借重与他,说说何妨!”

却说公孙先生见瞎婆说话甚为蹊跷,猜测他夫家大约富可敌国,遂从大荷包中掏出文房四宝铺开,点头笑道:“学生愿为夫人执笔写状诉冤,上达大人知道,老夫人若信得过在下,就请你慢慢诉来,学生替您详录笔端!”

瞎婆却一摇头道:“先生好意老身心领,只是我这冤仇与旁人不同,事隔二十年,仇家势大如天,老身必须要面见包拯才能开口,烦请先生替老身带句话给包拯,就说老身要告儿子不孝,请他上门来听老身诉冤!”

公孙先生一愣,把瞎婆紧盯几眼,一时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祈奕却是万分紧张,只盯着公孙先生,见他看过来,微一点头儿,目露祈求。

公孙策见祈奕并不反对,更加愕然,陡然想起祈奕身怀先皇钦赐玉佩,不由把瞎婆再盯几眼,心中恍然,莫非那钦赐玉佩出自这瞎婆之手?

瞎婆见公孙沉吟,笑了:“怎么,公孙先生不答应?”

公孙策闻言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作揖:“老夫人放心,学生即刻回去如实禀告大人知晓。”

瞎婆一摆手:“先生请坐,都等了二十年了,不急这一刻,哦,公孙先生不是玉衡儿请来替老身治病的么?有劳先生了。”

公孙先生原本气定神闲,这会儿却有些浮躁,手持银针在瞎婆头上三番两次不敢下手。

祈奕忙一旁提醒道:“先生请替我娘施针吧!”

却说公孙策今日只觉得小小银针千斤重,他从玉佩乃是先皇所赐这件事情上,已经猜测出这位夫人只怕跟先皇有所牵连,那么她所告儿子必定来头不小,一时间心神不宁,大失水准,直累得满身大汗方才草草结束治疗,告辞而去。

却说祈奕送他出房之时,他脚步迟疑,一步三回头,只把白玉堂看的惊疑不已:“公孙先生何以如此,难不成­干­娘病情有什么大碍?”

公孙摇头看向祈奕:“白……”

祈奕不等他开口急忙打断:“先生别问我,今天之前,我­干­娘从未说过她有儿子,正因为她孤苦无依,我娘才叫我拜在­干­娘名下,以为晚年依靠。”

白玉堂闻言讶然:“什么什么,瞎婆有儿子?”

祈奕忙一拉白玉堂暗暗锉牙:“什么瞎婆,娘!”

白玉堂点点头,旋即怒道:“­干­娘儿子是谁,也太不是东西了,亲生娘亲不奉养,还是个人么?就该早些告诉包大人,把他搭上铡……”

祈奕见他辞费滔滔,行将欺君,急忙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语:“义兄别瞎说,他倒底是娘的儿子,小心娘听见气恼!”

白玉堂疑惑看向祈奕:“奇怪啊……”

祈奕急忙躬身一请:“先生这边请,别忘记跟我展大哥要诊金哟!”

白玉堂闻言果然被吸引转了话题:“­干­什么要展昭出,­干­娘看病关他什么事,我们有不是出不起,公孙先生请开价,白某这就奉上!”

公孙先生一笑:“展护卫说笑呢,五爷不必当真!”

白玉堂却较了真:“这怎么成?来人!”

祈奕忙一拦:“哪有你这样,人家不要硬要塞,再说,先生已经答应了,等娘病好了一次结算。”

她嘴里说的大方,心里却在贼兮兮笑看着公孙先生打盘算,等那时候­干­娘身份恢复,看谁敢跟本小姐要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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