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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班里有个男生,香港人,27岁,老师叫他汤姆,就坐在费斐的旁边。汤姆的马尾巴同她的辨子一样长,人不高,大概1米7。光洁的下巴像抹过油似的,古龙香水味儿熏得费斐心里发慌。

汤姆递给费斐一张纸条,约她去咖啡厅,费斐把纸条揉成一团,放在皮鞋下踩了踩,丢进了废纸篓。

另一日,是一个同学的生日派对。大家在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把桌子拼一块儿,拿出各自从家里带来的点心和饮料。老师让每人说说自己最初能记得的事。轮到费斐,她说,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变成一只会唱歌的鸟儿。汤姆“唰唰唰”铅笔在白纸上一描,便是一只现成的活泼泼的黄鹂。费斐拿在手里,向他微微一笑,折叠起来放进了书里。

汤姆要送费斐到她的车站,她不反对。他自称是某某财团二少,过了语言关就进XXX大学学企业管理。“我住丽普大道22号A座,有时间上我那儿玩玩。”费斐按时进了家门,脑海里还响着丽普大道。本在熬牛骨汤,唤费斐,过来尝尝,淡不淡。他灰白的卷发让费斐起了怜悯之心,于是怀了愧疚从背后抱着本的腰,叫了声“大大”。最近,费斐发现本在吃药,床上也减了不少热忱。她心知做妻子的要尽一份责任,可又茫然地不知怎样做起。

第一学期结束,同学的同学筹备一场晚宴,邀请了费斐和汤姆。本出差到荷兰去了。汤姆自告奋勇做了她的保镖兼车夫。两个日本男子和名叫惠子的日本女子在做日本料理。费斐帮不上忙,出来站在凉台上。汤姆手擎一个小高脚杯,递给费斐,说,就像水果汁儿,尝尝法国的冰葡萄酒。费斐拿眼看他,白­色­领子衬托下的方方正正的脸上几分豪气,几分雅气。费斐接过酒杯,呷了一口。“费,听说你爸爸是中国人,你的华语不错耶,会不会唱《梁祝》?”

“《梁祝》?没听说过。大大教过我一首,嗯……哦,好像是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是这样哼的?”费斐小手向前一指,做了个兰花状,唱了起来。大有美人十二桥之遗风。客厅里的各路听客都静了下来,上上下下一片雅然。

费雯认识的一个同校女生莉莉坐在费斐的左手边,凑近她耳畔,“你和他很熟?”费斐放下刀叉,歪过头来,“怎么会呢?同学,坐他的车来的。本有事。”天天调皮地眨巴了下眼睛,好像说,我都知道,心照不宣了。

“费,喜不喜欢寿司沾芥末?”汤姆在右手边问。

我自己来,谢谢。费礼貌地答道,汤姆已夹起木碟里的小块寿司,在费的酱碟里轻沾了一下,放进了她的盘子,见她的酒杯空了,又斟上了三分之一的白兰地。殷勤、沉稳、老练得让费斐如坐在炭火之上,浑身不自在起来,想拒绝不是,想站起来不是,想不吃也不是,想不饮也不是。接着,不小心腿上的餐巾掉在了地板上,汤姆弯下腰,捡起来,在桌子下轻抖了几下,平平整整,小心翼翼地扑在她的腿上。费斐更慌了,这俨然扮演着丈夫或者情人的角­色­。她心里说,费,你是本的老婆,别忘了,千万别忘了。好自为之吧。

学校就这样正式放假了。翌日,本回来,也没发现妻子有何不同,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轻飘飘地活动在这间屋,那间屋,擦地,抹窗户,煮泰式菜。完了,靠在本的怀里,听他讲发生在荷兰的故事。他的露出老态的瘦长面颊透出比壁炉里燃烧的火焰还要炽热的爱意,他自以为妻子的心自结婚那天起就全付交给了他,像她的身子,洁白无瑕,没有疤痕,唯一遮蔽起来的伤也是他留下的。

“闷不闷?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本很疲倦,没等费斐回答就睡去了。她对自己感到厌烦、鄙夷,像承受着一只蝎子从头慢慢爬向脚底,有瘾君子犯瘾时的饥渴,本在梦中咳嗽,她替他又一阵难受。

原来,本带妻子去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人人脸上戴着面具,高大妖娆的女侍手托着酒盘来回穿梭于人群,几片羽毛遮住了隐*。几个圆圆的转台上*舞娘­骚­姿­淫­态,抖动着*,摇晃着*,引来男人们阵阵喝彩。钱雪花花丢向台面。­阴­暗处,设有排排沙发,人影在墙上晃动,搂在一块儿的,­唇­贴着­唇­的,女人低低的呻吟声……直看得费斐热血沸腾,如坠梦境。

本猜想蝴蝶面具下妻子的娇憨,把她横空抱了起来。

这时,人群­骚­乱起来,有人尖叫,有保镖冲进来,一个*女子趴在保镖背上,后面几个彪形大汉尾随而去。有人说,Overdoes,有人说,刚抽完就和几个男子*,昏死了。

回去后,费斐记挂着那女子的生死。梦见泥沼快淹没到了自己的嘴边,忽而又是一大群*汉子,把自己围在中间,眼前是一张英俊的脸,另一张脸,一次,再来一次……吓得她猛然坐起,冷汗直流,跑到洗手间“哇哇”大吐起来。

本见自己的行动并未达到预期目的,让妻子厌恶,从此再未带她去这种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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