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你个大头植。”
  “相信我,这座桥的根,扎得要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宣适敛容屏气,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放你个大头屁!我与此桥不共戴天,我巴不得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聂广义完全不打算承认。
  “是你一个劲地问我,我才觉得我想到了这些,当时在飞机上,除了一片空白,就是想氧气面罩要怎么戴。”聂广义找了一个他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继续解释。
  坐飞机的次数多到数不清,关心逃生细节的次数约等于零。
  飞机上的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双发失灵的那一分多钟,剩下的其实都不算有多危险。
  返航的这一路,也有人在哭,也有人呼吸困难。
  还有人被掉落的行李砸伤,做了紧急的处理。
  但大部分,都还算平静。
  顶多就是在心里祷告和念经。
  要说这趟航班,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当属真正降落的那一刻,整个机舱的人都在拼命地鼓掌。
  这掌声,有一部分,是送给机长的,还有一部分,送给了劫后余生的自己。
  聂广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意外且诡异。
  那个一心只有万安桥的聂教授,竟然会时隔十三年,再次给他发来消息。
  被改志愿的第一年,聂广义经常会收到聂教授发的语无伦次的解释和尬聊。
  聂广义那会儿还在气头上,又刚失去了妈妈,面对那些堪称毫无意义的短信,直接选择一条都不回。
  聂教授坚持了几个月,等到聂广义出去做交换生,才终于消停。
  聂广义换过号码,学生满世界的聂教授,还是查到了他。
  没再发短信,但每年都会打一个或者两个电话。
  聂广义虽然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每次都会接。
  【大头,爸爸写了一封信给你。放在机场的失物招领处。】
  这条短信,看得聂广义有些莫名其妙。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直直地看向刚刚那个一晃而过的出口。
  机场熙熙攘攘,出口空空荡荡。
  仿若从未开放。
  写一封信。
  这么古典吗?
  十四年了,他并非没有找聂教授要过答案。
  也并非没有试着好好地和聂教授沟通。
  但聂教授每次都语焉不详,话只说一半。
  他问的又不是霍奇和庞加莱猜想,完全在聂教授可以回答的范围之内。
  十四年。
  如果有什么答案需要写下来,需要等待十四年吗?
  信里会有什么?
  更彻底的失望吗?
  飞机备降在上海。
  在一个离他家不到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如果聂教授凑巧看到了返航的新闻。
  又凑巧知道了他坐的航班。
  那为什么不能像宣适这样,一见面就给他一个拥抱呢?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人在劫后余生的当下无动于衷吗?
  他要不是全身发软,又怎么可能让瘦瘦小小的宣适帮他拿行李呢?
  哪怕宣适的武力值极高,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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