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缓缓地行驶过来,她瞧见儿子兴味的神色,便朝侄子道:“可否邀请那姑娘过来一叙?”
侄子回道:“侄子可以一试,不过潇湘楼的唱曲姑娘不同于青楼里的姑娘,清傲孤高呐。”
听他如此一说,她倒也有兴致会会这唱曲儿的姑娘:“试试吧,客气一些,就当是交个朋友。”
侄子笑着亲自去请,端木情牵着儿子回到舱内,坐下来。不一会儿,有人上船,侄子领着一个白衣女子走进船舱。
白衣女子袅娜地走进来,衫裙柔美清雅,淡淡的苏绣花纹,整个人儿水灵灵的,恰是江南女子的温婉与清冷。她螓首略低,双眸美慧,姿容清丽玉致。
流澈祈玩味地瞧着她,兴味索然。
端木情自然瞧见他的眼色,请白衣女子坐下:“听着姑娘的曲子很是悠扬别致,冒昧请姑娘过船一叙,倒是唐突了,姑娘不要见怪。”
白衣女子默然一笑,仍是微低着头:“曲子拙劣,让夫人见笑了。”
“我是端木氏的远房亲戚,前些儿刚从北方来到江南,这是犬子,姑娘芳名,可否相告?”
“敝姓兰,兰流苏。”
“兰流苏?”端木情沉吟道,缓缓一笑,“清新别致的名儿,招人喜欢哟。兰姑娘不要拘礼,今夜请兰姑娘过来,只想交个朋友。”
“夫人眷顾,是流苏的荣幸。”兰流苏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端木情,静婉的目光转向流澈祈。
两厢对视,她清冷而略带嘲讽地瞧着他,他的眉宇倏的一凝,眼神沉了下来。
端木情侧眸望着儿子突然转变的脸色,心中已有计较,便含笑道:“兰姑娘的歌声很美,那曲词曲调让人觉得心疼,是你自己填词谱曲的吗?”
兰流苏目光微垂:“是我填词谱曲的,夫人莫见笑。”
端木情想起二十余年前的花媚儿、绛雪和荭雪楼,以及那时候在荭雪搂与唐抒阳的相遇,不由恍然一笑:“兰姑娘才情高雅,能否再唱一曲?”
兰流苏盈盈一笑:“我本不是随意之人,今儿与夫人有缘相遇,流苏自当唱一曲以谢夫人厚爱。”
话落,她想回画舫取来琵琶,端木情的侄子自是前去取来。
流澈祈从未说过一句话,这会儿沉闷地自斟自饮,脸上似有郁色。
端木情瞧在眼里,心知他的心情为何如此。
魂兮梦兮,惑(2)
兰流苏歌声悠美,姿容不俗,然而那眸光却是极像一人的。即便她总是垂眸,她的眸光仍是清傲的,无所畏惧,心本无尘,身便洁白如玉。
兰流苏的眸光,很像章含絮。
金斓寺遇刺那一夜,她命人送章含絮连夜离开,两名侍卫护送她到桃花镇疗养,保护她,监视她。后来,她被人追杀,两名侍卫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与她失散,此后再无她的踪影。
兰流苏的纤白玉指抚动琵琶冷弦,寂寞而明润的乐音叮叮咚咚地流淌,周遭的空气也似湖水缓缓流淌,皎月似乎开始呜咽,渐老的垂柳开始哭泣。
双唇微启,歌声曼起:
目光透过剑鞘,纠缠谁的眼角?风沙磨断古道,蔓延谁的眉梢?
断墙千年不倒,铭刻谁的记号?江山风雨飘摇,震荡谁的心跳?
柔美的歌喉唱着那磅礴悲壮的词儿,犹显凝沉而苍茫。音调渐高,曲风渐急,琵琶音律愈显冷涩:
你的手牵谁衣角,一路奔逃,狼烟烽火的喧嚣。
谁煮酒一生醉笑,千杯难消,满怀萧瑟的拥抱。
瀚海暮云烧,烽火战鼓嚎;大漠孤烟冷,剑歌沙场笑。
多少将士恨,多少英雄魂,阳关荒草枯骨东风破;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古道血染乱冢谁折腰?
大漠悲歌,雄风万丈。烽火红颜,沙场傲笑。英雄泪,相思苦,点点凄冷,片片萧瑟,重重粗犷。
悲怆的笑,壮烈的哭,心胆俱裂,魂魄震动,令人欲罢不能。
琵琶声歇,掌声扬起,端木情与流澈祈情不自禁地拊掌赞叹。
兰流苏搁下琵琶:“流苏献丑了。”
端木情赞道:“兰姑娘的琴艺歌声不是人间凡音,是天上仙乐。”她行至兰流苏的面前,笑望着她,“太平盛世,难为你一个柔弱女子倒有忧国忧民之心。”
“夫人谬赞了,我哪里是忧国忧民,只是一支市井坊间不入流的曲子罢了。”兰流苏谦和地笑。
“姑姑,画舫……有点儿古怪。”端木情的侄子突然说道。
“古怪?如何古怪?”端木情疑惑地问,话音方落,忽觉船身轻微地一晃。
“母亲,似乎有点儿晃……快去瞧瞧怎么回事。”流澈祈起身行来,轻扶着母后。
“不好……画舫好像漏水……”那年约三十的侄子焦急起来。
“怎么就漏水了呢?夫人,不如到我的画舫……安全一些。”兰流苏脸色一变,建议道。
画舫疾速地下沉,湖水汩汩地涌上来,可想而知画舫并非自然地破损漏水,而是人为的破坏导致下沉的。
流澈祈大惊:“快!快让母亲上岸。”
话音方落,半沉的画舫突的倾斜,众人立足不稳,纷纷跌倒。
流澈祈护住母后,想要站起来,画舫却更倾斜了,他只能一手勾住粗壮的圆柱,一手稳住母后:“画舫快翻了,掌舵的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掌舵的下人……都不见了……”那侄子也是被迫抓着船身的栏杆。
“下水,游上岸。”端木情的神色并不见慌乱。
“母亲……”流澈祈面有惊色。
“如今只能下水,快……否则就会被压在船下了……”兰流苏紧紧地抓住栏杆,高声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兰流苏与端木情对上一眼,便松了手滑入湖里,仿佛一尾鲤鱼游入水里。端木情瞧见儿子犹豫着不肯松手,不由得着急地催促:“快下水,还磨蹭什么?”
流澈祈死死地抓着,惊骇地摇摇头:“母亲……我不识水性……”
端木情使劲地掰开他的手指:“不识水性也要下水!”
只听得“啊——”的一声尖叫,两人双双落水,溅起水花无数。
兰流苏奋力地游向水岸,却见水里冒出两个男子,操着短刀砍向端木情和流澈祈,而流澈祈根本不识水性,若非端木情勾着他的身子,他早已沉入水中。脑中转过数念,她转道游过去。
**QQ群号:41356518,端木摇官网有本文的大结局,欢迎阅读:
魂兮梦兮,惑(3)
那侄子眼见如此,便也游过去帮忙,与两个水中杀手赤身相搏:“你们是谁?为什么……杀我们?”
杀手冷笑道:“阎王要你们的命,谁也保不住!”
流澈祈想要奋力反击,无奈不识水性,根本无法施展武艺,不得不让兰流苏揽住身子,一边赤手空拳与杀手搏斗,一边被她拖着游向湖岸,以图逃脱。
端木情在侄子的保护下,也游向湖岸,三五个杀手追赶在后。
前方又冒出几个凶悍的杀手,一齐围攻上来,短刀嚯嚯,杀气惊人。流澈祈且惊且怒,满脸湖水,俊眼被湖水刺激得半眯着,握紧拳头击向敌人,身子却猛地沉下去……
兰流苏松了他的身子,潜入水中,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与五六个杀手近身搏斗。
杀手见是一个柔美的女子,不防她的招数又快又狠又毒,片刻之间便死了一个同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卯足了劲儿决意干掉她。
杀手的攻击犹如暴风骤雨,刀法招数汹涌如潮,险象环生,兰流苏水中的身法却是轻灵之极,仿佛一尾婀娜多姿的美人鱼,灵巧地游弋,他们的刀锋根本无法碰到她的衣角与发梢。
兰流苏决意速战速决,猛地一个鲤鱼翻身,右臂一扬,匕首划过,一个杀手的胸膛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水流淌,溶于墨绿的湖水,缓缓飘散……腥味弥漫开来……
又两个杀手丧命于她神奇而诡异的招数之下,其余的杀手严谨对敌,一道出招围攻,兰流苏的身子骤然下沉,猛地翻身,游至他们的身后,猛刺下去,立时解决了一个杀手……
再过片刻,五六个杀手僵直地沉入湖底,她奋力游去,从湖底揪起已经昏迷的流澈祈……回到岸上,她使劲地压着他的腹部,一下又一下,他却毫无反应,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四周寂静,那画舫已沉入湖中,湖上已无半个人影,端木情也不知去向,瘦兮湖如死一般的沉寂。
或许,端木情已上岸跑远了吧。
而昏迷的流澈祈如死了一般,双手冰凉,脸颊也是冷冰冰的。她唯有继续压着他的腹部,压出腹部的积水,否则,他难以活命。
她祈求着,那些杀手不要再出现……可是,她的担忧适时地实现,三个杀手从湖里上岸,慢慢逼近……
她完全可以解决三个杀手,然而,流澈祈的性命不能耽误,必须及时施救……她看见杀手阴冷地走过来,手劲不自觉地越来越大,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躺在地上的人儿突的一动,呕出两大口湖水。
兰流苏立即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背,让他清醒一点儿,威胁杀手道:“别过来,否则……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魂兮梦兮,惑(4)
三个杀手大笑,纷拥而上,短刀的银光一闪而过,惊破了静谧的夜色。
流澈祈倏的上前,赤手相搏,仿佛胸中蕴藏着的力量突然间爆发出来,异常惊人,招招凶猛,根本瞧不出方才还是奄奄一息的人儿。
拳影快如闪电,他夺了一把短刀,斗得惊心动魄。只见他以拳头与短刀交互出击,左穿右Сhā,刀光飞溅,力道沉猛。突的,他的攻势陡转,疾速如昌江潮水滚滚而上,就在这汹涌的潮水之中,刀光纵横,已逼至面门。
三个杀手惊震不已,察觉到性命之忧的时候,已是来不及,躲不过他快而猛的致命一击……转瞬之间,三人齐齐毙命。
又有四个杀手自远处赶来,兰流苏大喊:“快跑,又有杀手来了。”
好汉不逞匹夫之勇,流澈祈握住她的手,迅速逃奔。
天象突变。
浓云遮蔽了皎月,月华似被惊散。
前路黑暗,流澈祈牵着兰流苏慌不择路地奔跑,渐渐地远离了瘦兮湖,冲入小巷,穿梭于扬州城狭窄的巷道里。
逃亡的路途,茫然而紧张,惊险而刺激。
灯火稀疏,夜色暗寂,兰流苏回头望去,看见三五个杀手紧追不舍,便紧张道:“杀手追上来了,怎么办?”
流澈祈头也不回地应道:“怕什么?我自能应付。”
突的,他猛然止步,她差点儿撞上他,急急地往后退去,却被他一臂揽住——猝然相拥,鼻息急促而热切,是奔跑的缘故,更是男女之间的接触与相拥。
他单臂拥着她,低眼望着容貌清美的她,熟悉之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眸光跟含絮那么相像?为什么拥她在怀的感觉与含絮一般无二?为什么她总是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是谁?究竟是谁?
会是章含絮吗?
可是,她们的容貌如此不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女子。
她愣愣地瞧着他,不明白他痛苦、迷惑而专注的眼神……她尴尬地推开他,惊讶地瞧见前方是一堵石墙,再无路可走。她瑟缩在他的身后侧,抓住他坚实的臂膀:“他们来了……”
流澈祈拿下她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箭步冲上前,又一轮激斗开始……
拳影一如排山倒海之势袭向敌人,转瞬之间,他已夺下敌人的长剑,刷刷刷,银色的剑光飞溅如银花,暴涨成势,令人眼花缭乱。
杀手群攻,仿佛群魔乱舞,剑影纷飞,光寒浓夜。
铮铮铮,流澈祈的剑招飘逸而敏捷,青锋如蛇,招招紧逼。剑气横扫,划过一杀手的胸口,立时毙命。
杀手大怒,面目越加凶狠,招数有若千钧,或如闪电霹雳而下。
流澈祈阴冷一笑,笑得俊美,笑得狂肆,俊眼中射出的杀气如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银剑狂烈地袭向敌人,快如疾风,汹如猛浪。
杀手大有越战越勇之势,而流澈祈毕竟寡不敌众,激斗正酣,他的身形转换略见缓慢,力道也大不如前,招招见拙,暴露出弱点。
“小心——”兰流苏尖叫一声,看见敌人的剑尖从身后刺向他的右肩。
**QQ群号:41356518,端木摇官网有本文的大结局,欢迎阅读:http://
魂兮梦兮,惑(5)
流澈祈反转剑柄,反向荡开背后的袭击,再之神速地一刺,正中敌人的胸膛,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身前迅疾地袭来泛着阴光的三尺青锋——敌人的剑尖刺入右肩,尖锐的痛,令他全身一凛,僵直了身子。
兰流苏紧张地咬着唇,拳头握得紧紧的。
流澈祈挺剑格开那刺入血肉的长剑,低吼一声,银剑挥舞,一如千浪卷雪,又如星辰坠落,涌起的剑气如潮一般袭向敌人,分外悲壮、凄迷。
剑气纵横,所到之处,所有的人无不震荡开去,肌肤割裂,血肉撕裂……跌落在地,横尸当场。
剑尖下垂,银白剑身上的鲜红血水滴答滴答地垂落。
他站得挺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兰流苏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臂:“他们都死了……”
陡然间,“哐啷”一声,银剑掉落,他缓缓地滑落,靠着她的身子缓缓地滑落……
她瞧见,他的右肩血水横流,染红了前襟,刺人眼目。
******
流澈祈醒来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
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女子趴在床沿睡着,柔丝滑落在床,他轻轻地握起一绺,柔滑的乌丝从掌心滑过,带起一丝丝的痒,还有一种异样的悸动。
这个女子便是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唱曲儿的姑娘,兰流苏。
兰流苏猛一惊醒,睡眼惺忪,苍白的脸洋溢着喜色:“你醒了……太好了……”
“让你担心了。”流澈祈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双唇也是惨白干涩,“你为我包扎的?”
“不是我,是村里的郎中帮你清洗伤口的。你要喝水吗?”
“好。”他淡淡一笑,在她的帮助下支起身子,靠在墙上,喝着她递到嘴边的温水,恍惚觉得眼前的温柔女子便是那个朝思暮想、却已离世的章含絮。
“饿吗?我熬了粥,用一些吧。”兰流苏搁下瓷碗。
“不是很饿。”流澈祈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章含絮那张纯美的脸,是她嘲讽而拒绝的眸光,是她或愤怒或轻蔑或冷艳的一颦一笑。
“你流血过多,必须吃点东西,身子才能尽快复原。”她坚持道。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突然睁眼,逼视着她。
“我……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好,早日回城与夫人汇合。”她避开他温热的目光,垂眸,脸腮薄红。
“嗯?就是这样?”流澈祈捏住她的下颌,转过她的脸,“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
“我觉得……城中危险,那些杀手一定会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而且你已受伤,因此……我就背着你来到城郊暂避……”兰流苏委屈地说着,被迫与他对视——他邪恶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她的内心,令她觉得惊悚。
魂兮梦兮,惑(6)
“这么说,我倒要谢你救我一命了?”
“我们扯平了,那夜,是你救我一命。”
“你叫兰流苏?”
“是,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流澈祈沉思须臾,忽然玩味地盯着她:“论排行,我行三,你就喊我‘三哥’吧。”
兰流苏轻声嘀咕着,似乎有些不情愿:“三哥?我又不是你家的……”
他问道:“你说什么?”
她俏皮地笑问:“莫非你的名字太过粗陋……因而不敢相告吗?”
他笑嘻嘻地望她,笑意*:“亏你想得出来!罢了,我单名一个‘祈’,你想如何称呼我?”
兰流苏微微皱眉,低声念着:“祈……”她忽而一笑,“我叫你‘祈公子’吧。”
流澈祈讶然道:“公子?不好,换一个。”
她避开他逼迫而来的目光,赶忙起身逃离:“你该吃粥了,我去端一碗来。”
他望着她离去的窈窕身影,怔怔的,那幽沉的眼神,若有所思。
过了三五日,他的伤势大有好转,便寻思着回城。这夜,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两人有说有笑,仿佛相识已久的朋友。
他的言行仍是随性*,时常与她调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浪荡公子样儿。
她与他熟了,便不拘谨,也会与他说笑了,偶尔略有矜持。
他发现,她的心思脾性不像风尘女子,她的言行举止完全不似见惯风月的唱曲儿的姑娘。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她真是风月场中的人吗?
她服侍他歇下,拉好被子,本已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他扣住,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明日一早就要回城,这会儿我们说说话。”
兰流苏回身轻笑:“很晚了,歇着吧。”
流澈祈硬是拉她坐下来,自己也起身靠坐着:“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她一愣:“我的故事?我没有故事。”
他仍是握着她柔嫩的手,固执道:“你是唱曲儿的,从浙州来到扬州,一定有很多故事……比如,你的本名……”
兰流苏使劲掰开他的手:“我的本名就是兰流苏,好了,我的公子,夜深了,我很累了,要去歇着了。”
流澈祈诡异地笑:“累?那就在我的怀里歇着吧。”
语音未落,他伸手一拉,将她拉到胸前,手臂收紧,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挣扎着,因顾虑到他的伤势,也不敢太过用力,挣了一会儿便慢慢地静下来,嗔怒地抬眼瞪他。
“瞪我做什么?讨厌我?”流澈祈的薄唇洒开灿然的微笑,笑得不羁。
“你把我当作青楼教坊的姑娘?”兰流苏恼怒地皱眉,双唇微翘。
“有吗?我可没有把你当作青楼的姑娘,是你自己说的。”
“那眼下是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你不知吗?”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数日,互相吸引是自然而然的,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不对呀。”流澈祈轻巧地说着,大手不规矩地抚着她的背,缓缓地加深力道,似要惹起一簇簇的火苗。
“你的态度不对!”兰流苏的语气强硬起来,两指在他的臂膀上使劲地一掐,“拿开你的爪子。”
“如果我说‘不’呢?”他贼贼地笑。
“放开!”她冷声低吼,双眸愠怒。
**QQ群号:41356518,端木摇官网有本文的大结局,欢迎阅读:http://
魂兮梦兮,惑(7)
“啧啧啧……玉骨铮铮,这会儿唱的是那支曲子呢?”流澈祈自然不怕她,也不在意她的愤怒,“你是唱曲儿的,理当晓得,若有恩客青睐,便是你一世的幸福与荣耀。”
“是吗?”嗓音冰冷,眸横冰水。
“若我讨你做妾,你愿意吗?”他的语气听来毫无半分真诚,倒显戏谑。
“不愿意!”她回答得异常干脆。
“为什么不愿意?跟了我,你会得到一世的安稳与荣华。”他惊奇地望着她。
“不稀罕!”兰流苏冷笑一声,讥讽地瞪他。
“那你稀罕什么?”
“一世情痴,举案齐眉,就像我朝的开国帝后。”她略略垂眸,眼神坚决,“若非如此,流苏情愿唱曲儿,直至入土为泥。”
流澈祈一怔,既而大笑,笑意张狂。
她嗔怒:“你笑什么?”
他笑得胸口起伏不止,慢慢地才平息心中的惊震:“古往今来,开国帝后那样的传奇人物,原本便是凤毛麟角,他们的爱情传奇,更是可遇不可求。”
兰流苏静静一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流澈祈诱惑道:“真的不跟我?我尚未娶妻,家业庞大,且母亲对你很是赞赏,跟了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含笑望他,眸中闪动着美慧而嘲讽的光:“荣华富贵一如过眼云烟,拥有你一世的怜惜与长情,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温雅地笑:“果然是聪慧可人的人儿。”
语音方落,他俯唇吻住她芳香而嫣红的双唇,却在相触的一瞬间,如遭电击,浑身一震——太像了,与她热吻的感觉跟章含絮拥吻的感觉毫无二致。只要闭上双眼,他完全感受到,怀中的女子便是章含絮,那个已经离世、或者说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的女子,此时此刻真实地在自己的怀里。
她微有抗拒,却在他进一步的索求之后温顺下来。她的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逼迫自己沉陷于他的热情里。依旧是他迷惑人心的体香,依旧是他*而霸道的索吻,依旧是他邪恶而沉醉的激狂……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的眼前一片朦胧,靠着他的胸膛仿佛躺在温暖的床上,她慢慢地闭上双眼……
流澈祈拨开她的衣襟,抚弄着她胸脯上的软玉香|乳,那熟悉的触感,那浑圆的形状,那身骨里散发出来的芬芳,与章含絮如出一辙……他的脑子里一轰,眼前似乎弥漫着弥天大雾,他看不清,分辨不清,不知怀中的女子究竟兰流苏还是章含絮……
越是纠结,越是沉迷,越是不想醒来——醒来之后,这样的感觉便消失无踪。
猛地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褪了她的衣衫,在她的肩头、锁骨、胸口落下烫人的吮吻。但见她半阖着双眸,红腮沉醉,眸光迷离,狂乱的神态越发勾人,依稀便是日思夜想的章含絮,再也禁不住她绵绵娇软的*,便心急火燎地褪尽衣物……
却见她歪着头沉睡着,脸色宁静,双目紧闭,气息匀缓,仿佛方才的激|情从未有过。也许,她是太累了吧。
他摇摇头,无奈一笑,手指轻抚着她的额头、蛾眉、脸腮、唇瓣,似是无限的怜惜,又似不舍的流连……
他喃喃自语:“你究竟是谁……” txt小说上传分享
魂兮梦兮,惑(8)
翌日回城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兰流苏自当回潇湘楼继续唱曲儿,流澈祈自然去寻他的母亲。
平淡地过了三日。
她期盼着他的到来,可是,总也见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夜,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都记在心里。她瞧得出来,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她相信,他放不下她。
可是,他从未出现过。
她仍旧唱着曲儿,在酒楼的舞台上弹琴唱曲,脸上覆盖着浓浓的脂粉,装出虚假的微笑,与那些挥金如土的客人虚与委蛇。
反反复复地唱《自君别后》,客人早已听腻了,今日便有一帮饮酒过量的豪客叫嚣着让她唱点儿别的。她委婉地拒绝,起身谢客便下台走回内苑。
那豪客摇摇晃晃地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腕:“想走?老子还没听过瘾,你不能走……”
兰流苏冷冷道:“请你放手!”
一脸肥肉的豪客嗤笑道:“叫我放手?”他诞着脸儿淫笑,“要我放手也可以,只要你唱一支《十八摸》给老子听。”
她的冰眸已显微怒:“放手!”
脸膛黝黑的豪客不吃她这套,提高了嗓门喊道:“不唱也得唱,这潇湘楼请你来不就是唱曲儿的吗?还许你高兴就唱、不高兴就不唱吗?”
兰流苏的唇角冷地微抽:“我是唱曲儿的,我唱什么,你们便听什么,想要听《十八摸》,就到青楼教坊去。”
豪客不怒反笑:“老子让你唱,你就唱,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
她甩开他的手,讥讽地笑道:“我不唱!”
全场的客人都瞧着这出好戏,豪客的老脸挂不住,震怒道:“敬酒不吃,你吃罚酒!”他把她拽到酒桌旁,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碗酒,奸诈地笑道,“不唱也可以,喝下三碗,便是赔罪。”
兰流苏蔑然地轻笑:“理儿都被你占了,请问大爷,我为什么要唱?为什么要赔罪?这潇湘楼是你的吗?这扬州城是你的么?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豪客哈哈狂笑,笑她的无稽与幼稚:“你一个唱曲儿的姑娘,哪里来这么多道理与王法?我告诉你,老子看上你,是你三世修来的福气。如果你不喝,潇湘楼保不住你,谁也保不住你,你自己掂量吧。”
“不喝!你能将我如何?莫非……你就是王法?”她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让你在扬州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豪客淫邪地抽着双颊。
“哦?这么说,你在扬州城一手遮天?那么请问,扬州城的父母官是你的亲戚还是你老子?”兰流苏浅笑一问。
“扬州知府既不是我亲戚也不是我老子,这么说吧,只要我说一句话,扬州知府也要滚蛋。兰流苏,你到底喝是不喝?”
“不喝!”
“不喝?好!很好!”豪客手臂一挥,即有四个大汉上前,抓住兰流苏。豪客*的目光扫向全场,五爪在她细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这可是你自个儿找的,老子我没有逼你。带走!”
QQ群号:41356518,端木摇官网有本文的大结局,欢迎阅读:http://
似,刀光血影(1)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