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
  说着“就走”,眼睛却瞟叶碎金。
  少年时还这么跳脱,完全没有后来镇军大将军的气势。
  “阿锦。”叶碎金含笑唤住他。
  段锦立刻眼含期盼。
  叶碎金肯定地说:“你今日做得很好。”
  段锦的嘴咧开,高高兴兴地终于出去了。
  赵景文笑着摇头:“这小子。“
  叶碎金并不看他,开始拆头发:“是啊,还是孩子呢。”
  赵景文有点失落。
  那么怂的叶十郎也被称赞了,段锦一个仆人也被称赞了。
  谁不想被重要的有身份的人称赞啊,谁都想的。明明,他才是今天表现得最好的那个。
  她却不给他个正眼。
  赵景文打起精神凑过去:“骑了一天马,累了吧,我给你按按。”
  叶碎金散了头发,很乐意接受赵景文这样伺候她。
  “行啊。”她道,安心地享受起来。
  男人的手是很有力的,按起肩膀来,比丫鬟们按得舒服。
  想一想,她从未要求过他为她做这些事,从来都是他主动的。
  可他做了皇帝之后,她才知道他怨念有多深。
  皇帝含着怒说:“叶碎金,我是你夫君,你怎么就不能给我按按肩膀?”
  皇后嗤笑:“你要是缺使唤人,就诏令天下选秀,进上百八十个新秀女,每天换着人给你按。”
  按到你寿终正寝。
  皇帝更生气了:“叶碎金,我是天子,来给朕按肩膀。快点!”
  皇后剥着橘子,道:“我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不是给你打扇捧盂捏脚揉腿的人。”
  皇帝气恼:“就按两下不行吗?”
  皇后把橘子皮砸到他脑门上:“滚!”
  皇帝恼羞成怒:“你等着,朕若再临幸你,就、就……哼!”
  他把橘皮扔在地上,甩了龙袍的袖子走了。
  那天是初一。初一、十五,皇帝固定地要留宿正宫的。
  叶碎金没理他,把橘子一瓣一瓣地掰开,放进嘴巴里。
  后宫里新人娇嫩,旧人失宠,没有长久的。
  可到了十五,皇帝悻悻地又来了,绝口不提曾经差点赌咒的话。
  贱得很。
  神思正飘得远,耳边听见赵景文在说话。
  “……十六州,那是咱中原的养马之地啊。中原好马都出自于那里。”赵景文叹道,“晋帝此举,遗害极深。”
  叶碎金终于回头正眼看他。
  “谁教你的?”
  赵景文莫名:“教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叶碎金问,“谁教你的?”
  赵景文才明白过来,失笑道:“哪有人教我,那不是杨先生说过的话吗?”
  叶碎金微怔:“什么时候?”
  赵景文解释:“便是我们知道又改了国号的时候。当时杨先生便叹了这一句。我不过拿来鹦鹉学舌罢了。”
  别的人怎学不来呢?
  因为别的人都没有去思考遥远的燕云十六州。大家当时只关心新朝廷会不会派驻新的军队和节度使,会不会重新开始收税,流民会不会变得更多。
  都只看到和关心眼前的切身相关的事。
  燕云十六州,跟叶家堡有个狗屁关系啊。谁也没去过那。
  只有叶四叔出过远门,他年轻时候去过河东道,那已经是很远的地方了。
  其他的人,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河南道吧。
  杨先生的话,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入大家的耳,包括叶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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