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几乎可以说没有朋友。
  义兄是义兄,义兄们虽好,却不是朋友。
  裴定西难过之中,提笔给叶家的十郎写信倾诉。
  他们年纪其实差得颇多,但在裴定西心里,却将十郎视为了同龄的朋友。
  叶碎金问:“那时候赵景文在哪?”
  十郎愣住。
  “啊,”他呆呆地回答,“他没提姐……没提赵景文。”
  叶碎金想了想,道:“你给他写封信,问问当时的情况。主要就是,赵景文当时在哪,在干什么。”
  十郎眨了眨眼。
  别的事,叶碎金吩咐,他就会去做,很多时候甚至不会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问赵景文?”
  长大啊,必须是一件由内而外的事。他若自己内心不想,便多大的个子,也不算长大。
  叶碎金看着这个跳脱不成熟的弟弟。
  “赵景文生了儿子。这孩子虽然不姓裴,但也有一半裴家的血脉。”她说,“兄长子嗣单薄,就定西一个儿子。定西若没了,你觉得会是谁来继承他的家业?”
  十郎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紧绷过。
  他的嘴角紧抿。
  半晌,他问:“还有其他什么要写进信里的?”
  长大,可以是十二娘那样摸索、提问、试探;也可以是十郎这样,一瞬间。
  就像前世,九郎死于心软,十郎一瞬就长大了。
  今生,九郎安然无恙,十郎反而成长得晚了。
  但终究还是成长了。
  十郎匆匆去写信了。
  叶碎金站在庭院里,抬眼,看到空中翻飞的蝴蝶。
  尚不能确定乔槐之死是不是真的病死,但可以确定的是,今生,太多事都改变了。
  已经不仅仅是那些她主动去推动去拦截去谋算的事。而是相应地,以她为中心,像涟漪一样一圈圈地向外辐射了去。
  赫连来与她汇报公事的时候,发现她有点心不在焉。
  “大人?”他挑眉。
  因为赫连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说实话,很少见到有人在他面前心不在焉。
  叶碎金却看着他。
  这个前世的倒霉蛋,今生却是她麾下第一猛将。她本来奔着赫连飞羽而去,不想赫连飞羽还没长成,老天爷却赠给她这么一份大礼。
  “赫连。”她道,“与我去趟楚国。”
  赫连响云诧异,问:“去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大江南北,天下豪杰吗?”叶碎金道,“走,我们去看个第一流的豪杰。”
  天下豪杰人物,叶碎金上辈子见了很多,但有一位未能有幸得见。
  叶碎金想去见见。
  重生回来,她弥补了许多遗憾,但大多是为着别人。
  她也想为自己弥补一点遗憾。
  此时三郎换防出去,四郎在江陵。自月娘之事后,四郎也益发成熟稳重,几能与三郎比肩了。
  叶碎金留了四郎镇守江陵,带着赫连响云南下而去。
  段锦换防回来,正与她错过。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段锦问。
  四郎道:“她说半个月左右。”
  段锦追问:“她只带了赫连吗?”
  四郎说:“大小都带了。”
  赫连飞羽是赫连响云的小尾巴,到哪他都是跟着的。
  段锦不解:“他们去楚国做什么?”
  四郎却说:“你若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论血缘,当然是四郎和叶碎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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