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们能决定储君?”他逼视着她。
  “你以为,大郎二郎没了,三郎就能上位?”
  他一步步地向前,她一步步地后退。直到被脚踏绊倒,跌坐在床上。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叶家一路走高,身在权力中心,妻子不能头脑不清醒。
  他一直都有好好地教桐娘。
  桐娘性子好,他教她肯听,渐渐明白事理和大局,让他放心。
  可眼前的她,她不过是妾,妾并不担着这些责任。
  纵她做了侧妃,其实也没有任何对外的社交。侧妃不过是名声好一些的妾罢了。
  妾哪能像正妻那样外出交际,与人来往。
  所以对她,只要怜惜和疼爱就行了。
  想到死去的次子,桐娘的疯狂,阿龟的呆滞,三郎咬牙。
  “愚蠢。”
  他发怒。
  手扼上了她细细的脖颈。
  侧妃仰着脸。
  “我若为正妻……”她看着他,“何需如此。”
  泪水滚落雪白脸颊。
  县令家小姐。
  不是暴发户,是真正的江南士族,书香门第。
  她父亲是魏朝的末代进士,祖上出过大学士。
  在叶家堡时代,是他这样的乡绅之子根本高攀不上的。
  但兵败城破,她被献了出来,慰劳那破城的将军。
  这时代,多少人的命运变幻转折,身不由己。
  三郎的手顿住。
  端王家的次子夭了。
  亲戚们都过去吊唁、安慰。
  又听说端王府那个侧妃因重病挪到外面休养去了。亲戚们不由觉得,怎么什么事都赶在了一起。
  也有人嗅觉灵敏,察觉到些什么,自然不能去问端王妃——端王妃那样子,明显就是受了刺激。
  她是个爱孩子的女人。几位婶婶想起来了,从前在叶家堡的时候,她也夭过一个孩子,便好久才缓过来。
  不能去问端王妃,妯娌们便去问康王妃。
  因端王和康王是亲兄弟,便是三郎和五郎。
  康王妃便是兰娘,她对桐娘说:“我只说我不知道。哪有弟妹打听大伯哥房里人的事的。”
  她握着桐娘的手,低声安慰:“总之她不在了,以后你和大伯好好过日子。”
  桐娘道:“我有阿龟就够了。”
  兰娘心惊。
  她这位嫂嫂,温柔贤良,宽容大度,从来最敬爱丈夫的。怎地竟说这样的话。
  “他儿子被人害死了,他号称阎罗金刚,杀人无数,”桐娘木然道,“却不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兰娘道:“毕竟她也有儿子,又是上了玉牒的人。”
  到了她们这个层次,便是庶子未来也至少是个郡公。妾纵然是妾,也是郡公的亲娘。不好再随意打杀了。
  兰娘道:“反正已经送到庵堂里去了。”
  桐娘面容麻木。
  兰娘察觉不对:“怎么?”
  桐娘笑了,惨然。
  “什么庵堂。”她说,“他派了人派了船,送她回荆南了。”
  妾犯了这样的大错,本就该死。
  因着现在身份不同,不好打杀,便该关进庵堂里,让她一辈子暗无天日。
  结果,男人把她巴巴地送回荆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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