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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不要在我面前耍酷 > 第六章

第六章

“你别急,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依苹跌坐地上,泪突然汹涌的冒出眼眶。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方白,她好怕会失去他,真的好怕。

******************

方震真的很佩服眼前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女,她静静的蹲在一旁看着医生一针一针的为方白缝着伤口,需要时还得充当医生的助手。

换成是他方家的女人,不早吓昏了过去,而她竟还能如此冷静,除了偶尔会掉下几滴眼泪,她真的很坚强。

方震眼里充满了激赏,这个儿媳­妇­他是要定的。

缝好伤口,包扎完毕,依苹到他房里取薄被,看见他床上铺着新的床单。他什么时候换床单的?忽然想起妈妈来的那天晚上他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出门……噢!这个男人真的有严重洁癖,就因为依萱在他床上躺过,所以他就把那套床单扔了。他对女人真的排斥到这种地步吗?床单被女人躺过就必须丢掉?这样深固的厌恶,她要怎样付出才能打开他的心,让他可以接受她?

事实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将薄被盖在他身上,她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却不住颤抖。

方震瞥了她发颤的手一眼,目光闪过一抹心疼,“难过就哭,不必压抑,你可以当作我并不存在。”

依苹的­唇­颤抖着,却坚强地说:“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哭过了。”

“但你还是很想哭不是吗?”没有人可以逃得过他这双X光眼。

她拉扯了下­唇­角,“是很想哭,但现在不是为了他的伤。”

“唔?”他略显惊诧。

“他把他房里那套旧的床单扔了。”她说。

方震更显诧异。这是她现在想哭的原因?

依苹垂下眼睑,“就因为那天我妹妹躺过他的床。他对女人排斥到了让人心寒的地步。”

她开始觉悟了?“你在退缩?”

她摇头,“我永远不会放弃,只是一想到前路茫茫不免难过。”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样的女孩不该把青春浪费在方白身上,但无可否认,他心底还是自私的希望她不会后悔。

她又摇头,“我不会后悔。”突然淡淡一笑,“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平地的同学老嘲笑我,说我是标准的原住民个­性­,怕死又执着,我现在才明白我真的就是那种人。”

“那种人没什么不好,你是我见过,最让我赞赏的女孩。”方震把他对她的激赏用言语跟表情一起表现出来。

她讶异抬眼,对上他的笑脸,是亲切的,不禁也跟着笑了。

“你今天的表现很­棒­。”方震轻声的说,看了方白一眼,“他确实不能去医院,因为方家禁不起那样的新闻炒作。我的儿子可以花,可以拿绯闻当饭吃,但不能跟黑社会染上一丁点关系。”

她蹙眉,傻气的问:“方家在社会上很有地位吗?”

“你听过方氏企业吗?”这个女孩太单纯了。

“在报纸上看过。我刚上来台北的时候,看过方氏企业大少东跟某个女明星的绯闻——”脑子里突然闪过方白来找碴的那两个兄弟其中一个的脸,赫然一怔,“哦!我知道了,那天来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绯闻里的男主角,怪不得那天看到他我会觉得熟悉,原来是在报纸上见过他!而他是方氏企业的大少东,同时也是方白的哥哥,啊!那方白……”他岂不是方氏企业的少少东了?!

方震一笑,“现在你对方家应该有进一步的了解了。”

怪不得方白整天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却能支付出薪水给她,原来仰仗的是一个家财万贯的父亲。

她垮下脸,“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我讨厌看见人­性­的丑陋面。”她宁愿方白是混黑社会的,因为至少那是靠他的拳头在打天下,而不是成天晃来晃去,只会挥霍。

还叫她三餐到楼下的豪华餐厅解决咧,阔少爷果然是浪费的,幸好遇上她,从小在一个有节俭美德的家庭成长,否则将来两人一起挥霍,不把家产败光才怪。

“但这却是你最需要面对的一面,因为你选择了方白。”方震从容地道。

她叹着气点头,“因为方白,所以我必须接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这样的教人痛心哪!

“你会慢慢长大。”

“我宁愿不要长大,可好像又不行。伯父,我能不能提出一个请求?”她垂着眼角。

“你说。”

“将来我跟方白结婚后,我不想去住你家,我想跟方白过单纯的日子,用我的爱去改变他。”她说。

忽然觉得,她要改变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她想改变的不仅是他是个同­性­恋的问题,还要让他知道勤俭为持家之本,并且让他的生活导入正轨,好好找份工作做。

她不希望他用他父亲的钱养她,而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她妈成天说她好吃懒做,要是知道她其实是这么懂事的一个女孩子,相信会感到欣慰才是。

十八岁,奇怪咧,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长了好几岁?

方震抬了下眉,才缓缓道:“这恐怕不行。”他还得利用她去感化那些无知的女人。

“为什么?”她苦着脸问。

他似乎咕哝了句什么,但她没有听清楚。

方震站了起来,显然想断了这个话题,“我该走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在这里,他是个很傲的孩子,不会愿意让我看见他这个样子。”方震移身向外。

“喔!”她送他到门口,“那你慢走。”

“还是那句话,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嗯。”

******************

方白开始发烧,幸好医生有先知,不仅开了消炎药,还给了退烧药备用,不过还好啦,他烧过一次退了之后就没再烧了,此刻也醒了,­精­神好了些。

“饿不饿?我熬了鱼粥。”她觉得自己愈来愈像个小女人,但当小女人的感觉是幸福的。

对上她那双无邪的眼睛他会内疚,索­性­闭上眼,“你知道我还不起。”

“那才好啊!我就是要你欠我很多很多,多到想不改变自己来爱我都不行的地步。”她的网会紧紧的网住他,休想逃。

“你傻啊!”他难得叹息。

“但傻得很可爱吧?”她挤眉弄眼的。

他的­唇­往两边划开弧度,却又连忙抿紧,“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吓坏你?”

她抬高眉毛想了一下,“有……一点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从背后缠到胸前的纱布跟绷带,“你的包扎技术不赖。”

她的脸红了一下,“只可惜没去念护专。”她起身往厨房走去。再说下去会穿帮,先溜为快。

端了碗鱼粥过来,扶他坐起,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心里的感觉是满足的。

方白放下碗,目光梭巡了客厅一遍,“你今天没有买报纸?”

“你想看报纸?我去买。”说着便往楼下跑。

看着她跑出去,他的心不断叹息,还是那两个字——傻啊!

不一会儿,她跑进门,报纸原封不动的,她连翻都没翻,直接塞给他,他直接摊开社会版,似乎在找寻他想看的新闻。

帮派斗争?毒品惹祸?一男子昨天深夜被砍死街头,身中五十几刀……

脑子轰隆一响,他傻傻地怔着,手中的报纸从指缝间滑了出去,掉在地上。

依苹纳纳地看他一眼,拾起报纸一看。

那身中五十几刀惨死街头的男子叫做赵晔!她看向方白。

他双­唇­紧抿,眼眶红红的,暗沉的眸中有着很深的自责。

“方白?”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她也很难过,替他难过,毕竟赵晔是他的“爱人”,而且他们好像在一起很多年,感情应该很深厚。

她相信他现在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他的眼角聚起水泡,但始终没有掉下来,最后,他起身走回他的房间,用从容的步伐。

依苹摸不到他的心思,但她知道他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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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不吃不喝。

依苹知道他在为赵晔的死哀悼,但哀悼也不是这种方式,这根本是在折磨自己嘛!

就不信他不饿,她故意卤他最爱吃的牛­肉­诱惑他,但他竟然无动于衷,始终不肯踏出房门一步。是存心想饿死自己吗?不……不会吧?

不管他的房间有不准她善闯的条例,反正依萱来那天她也已经破例,管不了那么多,所以开了门就走进去,一边庆幸他有不锁房门的习惯,否则请锁匠来就麻烦了。

方白此刻一脸颓废的坐在窗前的地上,一地的烟灰烟蒂,满房间烟味冲天,差点没把她给呛死。

有洁癖的人竟然会这样污染自己的房间,真是让人意外。

她皱眉,跑过去要开窗,却被他突兀地拉祝

他看着她,眼眶跟两天前一样,还是红红的,而且此刻眼球里还多了许多血丝,似乎这两天来他都没有合眼。

“你的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吗?”他从没脆弱到这种程度,需要借一个女人的肩膀来发泄,但光靠香烟,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嗄?”她不解。

他将她拉下来,她傻愣愣地蹲在他面前看他,满眼疑惑。

“愿不愿把肩膀借我一下?”他又问,眼中有种诡谲的渴望。

“好……好啊!”她愣愣的说。

他将她拉近,额头往她肩上靠去。

他在­干­什么呀!这样的动作好敏感喔,她……口水吞了一下,由心窝里开始发热,蔓延到四肢。

他突然抽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响。

怎么回事啊?“方白?方白?”她推推他。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很哑,“他存心找死,所以在我走后才会又跑回去跟他们­干­上,他在恨我,恨我不肯帮他,恨我不让他吸毒;他恨我,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他存心要我自责难过一辈子。”喉咙的声音化为呜咽。

她现在终于知道他在­干­嘛了,他在哭。

他那么孤傲,那么酷,不该是那种会在别人面前落泪的人,想必,他难过极了。

看见他难过,她也很难过,抬手拍拍他抽搐的肩,“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什么烂台词,但她文学修养程度只到这里,因为高中三年是混毕业的,多半的时间都在啃小说,勉勉强强的就吊在车尾拿到毕业证书,然而小说里很少写这种安慰人的戏,所以只能拿滥竽来充数,反正心意到就是了,别计较那么多。

他突然抬起头,“他恨我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他刚刚说了嘛!只是,没必要这样瞪她吧?恨他的人是赵晔又不是她。

他又往她肩上靠去,她又拍他的肩,“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啦,想想看,他吸毒吸成那样,想必他自己都痛苦,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呢!而且,他为了报复你才去找死,这恐怕是你自己想的吧!谁会为了报复别人而求死呢?依我看,他一定是活腻了才自己去找死的。”

“你不懂的。”他喃喃地说。

“我是不懂啦!但是……死了就是死了嘛,你总不能因为他死了你就也想跟着死吧?当然,才两天没吃没喝是死不了啦,但再多熬个两天就很难说。我告诉你方白,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喔,你要有这种想法可是会很对不起我喔!”她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

他已经收住泪,嗤笑一声,“你连安慰人都不会。”真是笨女人一个,而这个笨女人在他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无数的涟漪。

她的脸涨红了,“老师又没教这一课,谁说我一定要会?”

她傻得还真是可爱。似乎……有一丝什么画过他的心头,起了一丝让他察觉到的波动。

他仰头靠在墙上,“我从高二就跟赵晔在一起了,我们是爱人,是朋友,是知己,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他很少跟人谈心事,此刻算是在缅怀他跟赵晔那随着赵晔的死而灰飞烟灭的爱情。

依苹一开始还听得兴致勃勃,甚至移到他身边跟他并坐,但听不到五分钟就失去了兴趣。

男人跟男人之间的事,她没兴趣。

“呵……”听得好想睡喔,身子不知不觉的往他身上倾,脑袋往他肩上一靠,便呼呼大睡起来。

也许是太专心说故事了,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颗脑袋,等说完发现时不禁讶异,自己竟有点习惯让她这样靠着。

她这样靠了他很久了吗?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真正正的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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