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之时,一间客栈的二楼客房里,淡桐正在为殇歌疗伤。
殇歌至今依旧昏迷不醒。淡桐刚为她行过针,虽然很是顺利,却也累到不行,衣衫被汗湿得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毕竟是第一次行这么繁复的针法,他又不会武,体力自然吃不消,更别说有多耗费心神了。想起以前黯枫总叫他强身健体,他只当耳边风敷衍了事。现在他总算知道体力的重要了。
想到这儿,这才发现黯枫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现在城里四处都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叫什么耶律的烈国人,闲杂人等不准到大街上走动,真不知道他这时候出去是要干什么。
忽然想起,自从今天在城里逛了一圈回来之后,黯枫就变得有些古里古怪的。只不过当时自己忙着帮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针灸,没空过问一下他的心情。没想到过没一会儿,他就一声不吭地出去了,哎,黯枫那小子,总这样闷不吭声,实在不好。
叹口气,淡桐无奈摇头。
“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昨晚探我房门不成,反被我灼伤皮肉的那人?”
闻言,耶律杭颇有些尴尬,回想起昨晚的诡异状况,依旧是背后汗毛倒竖。
不过,他倒也大方承认。
“哈哈,姑娘真是好记性,那人正是在下。”
这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仍躲藏在破庙里的两人其实都有些郁闷。洞庭走时说是要出去带吃的回来,可是这天都黑成这副德行了,还不见他人影,这不是折磨人么?这破庙里别的什么没有,老鼠倒是挺多,就是不敢生火来烤,怕引人注意。
强迫自己忽略掉“咕咕”直叫的肚子,耶律杭道:“既然姑娘会些结界隐身之类的奇门异术,我们——何不合作呢?”
“……”
“姑娘可以布下结界隐藏我们身形,我们则可施展轻功,带姑娘越过防守严密的北城门。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这个方法可以说是互利互惠,两全其美。姑娘为何迟迟不肯表态?”
女子蹙眉,摇摇头轻声道:“其实这个办法,小女子也是想过的。只是,我担心的,是那兴王慕泓。总觉得,他很了解我的来历,我担心他对小女子那些迷惑人的伎俩……”
慕泓?
耶律杭墨绿的眼睛冷不丁闪过一道冷光。
女子半眯着眼媚笑,道:“看来,烈国人真的是很忌惮那荒陵大将。”
耶律杭也笑。“慕氏为荒陵国唯一的异姓王,世代猛将辈出,一直都是烈国最大的障碍。这是事实,我不会否认。”
“耶律陛下少年登极,威慑于朝野上下,恩加于东北大地,难道——”女子甜媚的声音拉得又长又轻,在这黑暗荒凉的废庙里竟有几分阴冷的味道,“就没有问鼎中原之心?”
黑暗中,耶律杭清楚地看见女子平凡而苍白的脸庞漾起一丝笑容。
“陛下认为,凭现在烈国的实力,能够胜得荒陵慕氏猛将的可能性,有几成呢?”
“姑娘的意思是——”
女子的笑容加深了,平凡的脸庞上带了点与她本来气质相符的诡异莫测。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合作。”
“真正的合作?”
“对。当今天下,有心之人可不是只有陛下您一个呢。西北祈莲氏就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自荒陵建国以来,祈莲氏及其所辖部落就一直处在荒陵控制之下。这些年,祈莲氏欲复国之意不曾消减过。若是公子能够与祈莲氏合作,不仅实力可以大增,在地势上还可以给荒陵造成东西夹击之势,更重要的一点,祈莲实力不及烈国,待祈莲助陛下完成大业,国力耗损一定严重,陛下也不必担心祈莲会反咬一口。”
“原来,姑娘竟是祈莲的说客。”
沬国一向不屑与他国交往,信息闭塞,什么时候,沬国竟然跟祈莲氏的人有联系?更奇怪的是他事先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去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
浓浓夜色之中,女子笑意深深。虽然看不见耶律杭此刻的表情,但是,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心动了。
烈国人生性好战,只要是烈国人,怕是都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吧,更何况,是耶律杭这种野心与生俱来的人呢?
“那么,耶律陛下,愿意被小女子说服吗?”
这时,一缕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滑入耶律杭的耳中,那微乎其微的声音似是一根尖锐的银针,刺破他的脑神经。
有杀手!
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地接近他,直到暗器发出才让他有所察觉,这个杀手,不简单!
一把拉开身旁的女子,耶律杭低喊道:“小心暗器!”
这时暗器已飞至眼前,直指他墨绿的瞳孔,耶律杭甚至可以看到细小暗器上面淬的银色的毒药。耶律杭欲后仰躲过暗器,黑暗中,却有一条冰凉软韧的器物不知从何处刺出,倏然缠紧他的颈项,直逼颈部动脉,让他动弹不得,无法闪躲暗器。
眼见暗器就要刺入他的眼球,耶律杭平生第一次滴下冷汗。
如此进退两难之境地,难道今日,便是他耶律隆绪寿终之日?
正在这时,暗器竟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住了,飞行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待触着耶律杭睫毛,竟然“嚓”一声,化为粉末,纷纷落下。再看那缠在脖颈上的器物,竟是跟暗器一样的命运。
黑暗中响起两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一声是耶律杭发出的,一声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发出。
那一瞬间,是那诡异女子展开了结界,救了耶律杭一命。
杀手不由自主发出了声音,耶律杭瞬间找到了杀手所在的位置。那杀手也自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形颀长,步履间散发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他手中握着的就是刚才差点割断耶律杭颈部动脉的器物,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把长达约七米的软剑,那剑虽然已经断了一截,却依然长长地拖在地上。能把这么长的剑使得那么灵活自如,世间着实少见,据耶律杭所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家,不过那家的人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此时,月光少许撒进庙里,软剑反射出冰冷无情的光,照亮了杀手那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眼眸。
“阁下是谁?为何杀我?”
“哼,耶律隆绪,该死。”
杀手说着,手掌一抬,手中软剑如银蛇射出,呼呼破空之声中,已到耶律杭身前。耶律杭只能挥臂连挡两下,瞬间双臂似是撞上千斤巨石,好一阵剧痛麻木,手臂是再抬不起来。明明是薄薄一片的软剑,却坚硬如此,可想杀手有何等功力。
好在耶律杭身法敏捷,躲过杀手连番强势进攻。渐渐耶律杭力乏,步伐缓了下来,杀手的进攻却越来越猛烈。
眼见杀手的软剑已经当胸卷了过来,耶律杭来不及躲避,匆忙间吃力地抬起左臂,无名指一扣,一支闪着冰冷银光的袖箭直直飞向杀手。那杀手见状竟也不躲,大有同归于尽之意。耶律杭以为他会躲开,没料到他会以命相搏,略呆了一瞬,软剑已近在眼前。
这时,一个温软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软剑在下一秒刺入身前那人的左肩。
与此同时,杀手的胸口上也中了耶律杭的利箭,面上一阵苍白,冷汗涔涔。
杀手捂着胸口,手腕一动,收回软剑,迅速离开。
当软剑离开那具温软的身体的时候,有一缕淡淡的玉兰冷香混合着血腥之气,掠过耶律杭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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