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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回李节度拜佛求子真罗汉降世投胎

话说南宋自南渡以来,迁都临安,高宗皇帝建炎天于四年,改为绍兴元年。在朝有一位京营节度使,姓李名茂春,原籍浙江台州府天台县人,娶妻王氏,夫妻好善。李大人为人最慈,带兵军令不严,因此罢官回籍,在家中乐善好施,修桥补路,扶危济困,冬施棉衣,夏施汤药。这李大人在街市闲游,人都呼之为李善人。内中就有人说:“李善人不是真善人,要是真善人,怎么会没儿子?”

这话李大人正听见,自己回至家中,闷闷不乐。夫人王氏见大人回来,闷闷不乐。可就问大人因何不乐?大人说:“我在街市闲游,人都称我为李善人,内中就有人暗中说,被我听见。他说我惩恶扬善,又说善人不是真心,要是真心为善,不能没儿子。我想上天有眼,神佛有灵,当教你我有儿子才是。”夫人劝大人纳宠,买两侍妾,也可以生儿养女。大人说:“夫人此言差矣,吾岂肯作那不才之事?夫人年近四旬,尚可以生养儿女。你我斋戒沐浴三天,同到永宁村北天台山国清寺拜佛求子。倘使上天有眼,你我夫妻也可生子。”王氏夫人说:“甚好。”李茂春择了日期,带着僮仆人等,夫人坐轿,员外乘马,到了天台山下。只见此山高耸天际,山峰直立,树木森森,国清寺在半山之上。到了山门以外,只见山门高大,里面钟鼓二楼,前至后五层大殿,后有斋堂客舍,经堂戒堂,二十五间藏经楼。员外下马,里面僧人出来迎接,到客堂奉茶。老方丈­性­空长老,知道是李员外降香,亲身出来接见,带着往各处拈香。夫妻先至大雄宝殿拈香,叩求神佛保佑:“千万教我得子,接续香烟。如佛祖显灵,我等重修古庙,再塑金身。”祷告已毕,又至各处拈香。到了罗汉堂拈香,方烧至四尊罗汉,忽见神像由莲台坠地。­性­空长老说:“善哉善哉,员外定生贵子,过日我给员外道喜。”李员外回到家中,不知不觉夫人有喜。过了数个月,生了一个公子。临生之时,红光罩院,异香扑鼻,员外甚喜。这孩自生落之后,就哭声不止,直至三朝。这日正有亲友邻里来庆贺,外面家人来回话,说有国清寺方丈­性­空,给员外送来一份厚礼,亲来贺喜。员外迎接进来。­性­空说:“员外大喜。令郎公可平安?”员外说:“自从生落之后,直哭到今朝不止。吾正忧虑此事。老和尚有何妙法能治?”­性­空说:“好办。

员外先到里面把令公子抱出我看看,就知道是何缘故了。“员外说:”此子未过满月,就抱出来,恐有不便。“­性­空说:”无妨。员外可用袍袱盖上,可以不冲三光。“员外一听有理,连忙把孩儿从里面抱出来,给大众一看。孩儿生得五官清秀,品貌清奇,啼哭不止。­性­空和尚过来一看,那孩儿一见和尚,立止啼哭。一咧嘴笑了。老和尚就用手摸那孩儿头顶说:莫要笑,莫要笑,你的来历我知道。

你来我去两抛开,省的大家胡倚靠。

那孩儿立时不哭了。­性­空说:“员外,我收一个记名徒弟,给他取个名字,叫李修缘罢。”员外应了,把孩儿抱进去,出来给和尚备斋。吃罢,众亲友都散去,­性­空长老也去了。员外另雇­奶­娘扶养孩儿。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过了几年。李修缘长至七岁,懒说懒笑,永不与同村儿童聚耍。入学读书,请了一位老秀才杜群英先生在家教他,还有两个同伴,一个是永宁村武孝廉韩成之子韩文美,年九岁。还有李夫人内侄,永宁村住,姓王名全,乃是兵部司马王安士之子,年八岁,三子共读书,甚是和美。就是李修缘年幼,过目不忘,目读十行,才学出众。杜先生甚奇之,常与人言:“久后成大器者,李修缘也。”至十四岁,五经四书诸子百家,背诵极熟,合王韩二人,在学房,时常作诗,口气远大。这年想要入县考取文童,李茂春卧床不起,人事不知,病势垂危。派人把内弟王安士请来,到床前。李员外说:“贤弟,我不久于人世。你外甥与你姐姐,全要你照应。修缘不可纵­性­废读,吾已给他定下亲了,是刘家庄刘千户之女。家中内外无人,全仗贤弟分心。”王安士说:“姐丈放心养病,不必多嘱,弟自当照应。”员外又对王氏夫人说:“贤妻,我今五十五岁,也不算夭寿。我死之后,千万要扶养孩儿,教训他成名。我虽在九泉之下也甘心。”又嘱了修缘几句话,自己心中一乱,口眼一闭,呜呼哀哉。李员外一死,合家恸哭,员外帮办丧事已毕,修缘守孝不能入常是年王全、韩文美都中了秀才,两家贺喜。王氏夫人家中有一座问心楼,一年所做之事,写在帐上。每到岁底,写好表章,连同帐一并交天,一年并无一件事隐瞒的。李修缘好道学,每见经卷必喜爱,读之不舍。过了二年,王氏夫人一病而亡,李修缘自己恸哭一场,王员外帮办丧事完毕。李修缘喜看道书,到了十八岁,这年孝满脱眼。他立志出家、看破红尘,所有家中之事,都是王员外办理。李修缘自己到了坟上,烧了些纸钱,给王员外留下一纸书字,竟自去了。

王员外两日不见外甥,派人各处寻找,不见外甥。自己拆开字来一看。上写的是:修缘去了,不必寻找。他年相见:便知分晓。

王员外知道外甥素近释道,在临近庵观寺院,各处派人寻找,并不见下落。

派家人贴白帖,在各处寻找:“如有人把李修缘送来,谢白银百两。如有人知道实信,人在何处,送信来。谢银五十两。”一连三个月并无下落。书中交代,且说李修缘自从家中分手之后,信步游行,到了杭城,把银钱用尽,到了庙中要出家,人家也不敢留他。他自己到西湖飞来峰上灵隐寺庙中见老方丈,要出家。当家和尚方丈,乃是九世比邱僧,名元空长老,号远瞎堂。一见李修缘,知道他是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奉佛法旨为度世而来,因他执迷不醒,用手击了他三掌,把天门打开。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源流,拜元空长老为师,起名道济。他坐祥坐颠,还有些疯。庙里独叫他颠和尚,外面又叫他疯和尚,讹言传说济颠僧。

他本是奉佛法旨,所为度世而来,自己在外面济困扶危,劝化众生,在庙内不论哪个和尚有钱就偷,有衣服偷出去就当了,吃酒,最爱吃­肉­。常有人说和尚例应吃斋,为什么吃酒?济颠说:“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为我修心不修口。”自己就是与庙中的监寺僧广亮不对。庙中除去了方丈,就属监寺僧为尊。广亮新作了一件僧衣,值钱四十吊。他偷了去当在当铺中,把当票贴在山门上,监寺广亮一见僧袍没有了,派人各处一找,把当票找着。和尚挂失票不行,把山门摘下来,四人抬着去赎。广亮回禀老方丈,说:“庙中疯和尚不守清规,常偷众僧的银钱衣物等物,理应按清规治罪于他。”元空长老说道:“道济无赃,不能治他。你等去暗中访察,如要有赃证,把他带来见我就是。”广亮派两个徒弟在暗中访拿济颠。济颠在大雄宝殿供桌头睡觉。两个小和尚志清、志明,每日留神。这天见济颠在大殿里探头出来,往各处偷瞧了多时,后又进去一看,蹑足潜踪出来,怀中古棚棚的。方至雨道当中,只见志清、志明由屋中出来,说:“好济颠,你又偷什么物件?休想逃走!”过去一伸手,把那济颠和尚抓住,一直竟到方丈房中回话。监寺的先见长老说:“禀方丈知道,咱们庙中济颠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按清规戒律之例治罪。”元空长老一听,心中说:“道济,你偷庙中物件,不该叫他等拿祝我虽然护庇你,也无话可说。”吩咐人:“把他带上来就是。”济公来至方丈前屋内说:“老和尚你在哪里?我在这里间心。,,见了方丈永远是这样,元空也不教他磕头,说道:”道济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应得何罪?“广亮说:”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为憎。“老方丈说:”我重责他就是。“就问道:”道济,把偷之物献出。“济公说:”师傅,他们真欺负我。我在大雄宝殿睡觉,因扫地没有盛土之物,我放在怀中。你等来看罢。“说着,把丝绦一解,哗啦落下土片。老方丈大怒,说:”广亮误害好人为盗,应得重责!“吩咐看响板要打监寺。众僧都来瞧热闹。济公自己出来,到了西湖,见树林内有人上吊。济公连忙过去要救此人。正是:行善之人得圣僧救,落难女子父女相会。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董士宏葬亲卖女活罗汉解救好人

话说济公长老在西湖见一个人方要上吊,自己按灵光一算,早已知道。书中交代,那人姓董名士宏,原籍浙江钱塘县人,为人事母至孝。父早丧,母秦氏。

娶妻杜氏早死,留下一女名玉姐,甚伶俐。董士宏锤金匠手艺,他女儿八岁时,秦氏老太太染病不起,董士宏小心进汤医。家贫无力赡养老母,把女儿玉姐典在顾进士家作使女,十年回赎,典银五十两,给老太太养玻老母因看不见孙女,问:“我孙女哪里去了?”董士宏说:“上他外祖那里去了。”老太太病重,一连七日不起,竟自呜呼哀哉。他就把家中些银两尽力葬母之后,自己到镇江府那里忍耐时光。十载光景,好容易积凑了六十两纹银,想把女儿赎出来,另找婆家。在路上无话,这一日到了临安,住在钱塘门外悦来客店中。带了银两,明日到了百家巷。一问顾宅进士,左右邻居都说:“顾老爷升了外任,不知在哪儿做官。”董士宏一听,如站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断缆崩舟,自己各处访问,并不知顾大人住在哪里,也不知女儿下落。到了钱塘门外,在天竺街酒店吃了几杯闷酒,不知不觉,醉入梦乡。出了酒店想要回寓,不觉自己走错道路,把银子也丢了。及至酒醒,身边一摸,银子丢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奈走至树林,越想越无滋味,想:“女儿也不能见面了,自己不如一死,以了此生之孽冤。”想罢,来至树林,把腰中丝绦解下来,拴上一个套儿,想要自缢身死。忽然对面来了一个和尚,口中说:“死了死了,已死就了。死了倒比活的好!我要上吊。”解下丝绦,就要往树上拴。董士宏一听,猛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那僧人长的甚为不堪。怎见得?有诗为证:脸不洗,头不剃,醉眼乜斜睁又闭。若痴若傻若颠狂,到处诙谐好耍戏。破憎衣,不趁体,上下窟窿钱串记,丝绦七断与八结,大小咯哒接又续。破憎鞋,只剩底,­精­光两腿双胫赤,涉水登山如平地,乾坤四海任逍遥。经不谈,禅不理,吃酒开荤好诙戏,警愚功善度群迷,专管人间不平气。

董士宏看罢,只听和尚说:“我要上吊了!”就要把绳子往颈里套。董士宏连忙过去,说:“和尚,你为什么去寻短见?”济公说:“我师父同我化了三年之久善缘,日积月累,好容易凑了五两银子。我奉了师傅之命,派我买两身憎衣僧帽,我最好喝酒,在酒馆之中,因为多贪了两杯酒,不知不觉,酩酊大醉,把五两银子丢了!我有心回庙见我师父,又怕老和尚生气。我自己越思越气,无路生活世上,故来此上吊。”董士宏一听这话,说:“和尚,你为了五两银子,也不至于死。

我囊内尚有散碎银子五六两,我亦是遇难之人,留了也无用。来罢,我周济你五六两银子罢。“伸手掏出一包递给和尚。和尚接在手中哈哈大笑,说:”你这银子,可不如我银子那样好。又碎又有成­色­潮点。“董士宏一听,心中不悦。暗想:”我白施舍给你银子,你还嫌不好。“自己说:”和尚,你对付着使用去吧。“和尚答应一声,说:”我走了。“董士宏说:”这个和尚真真不知人情世务。我白送给他银子,他还说不好。临走连我姓没问,也不知谢我,真正是无知之辈。唉,反正是死。“正在气恼,只见和尚从那边又回来,说:”我和尚一见了银子全忘了,也没问恩公贵姓?因何在此?“董士宏把自己丢银子之故,说了一遍,和尚说:”你也是丢了银子啦,父女不能见面。你死罢!我走啦。“董士宏一听,说:”这个和尚太不知世务,连话都不会说。“见和尚走了五六步又回来说:”董士宏,你是真死假死呢?“董士宏说:”我是真死。怎么样?“和尚说:”你要是真死,我想你作一个整人情吧。你身上穿了这身衣服,也值五六两银子。你死了,也是叫狼吃狗咬,白白的槽踏。你脱下来送给我吧。落一个净光来净光去,岂不甚好?“董士宏一听此言,气得浑身发抖,说:”好个和尚,你真懂交情!我同你萍水之交,送你几两银子,我反烧纸引了鬼来。“和尚拍手大笑说:”善哉善哉,你不要着急。我且问你,你银子丢失,你就寻死。五六十两银子也算不了什么。我代你去把女儿找着,叫你父女相会,骨­肉­团圆好不好?“董士宏说:”和尚,我把赎女儿的银子已丢了,就是把女儿找着,无银赎身,也不行。“和尚说:”好,我自有道理,你同我走吧。“董士宏说:”和尚,宝刹在哪里参修?贵上下怎么称呼?“济公说:”我西湖飞来峰灵隐寺。我名道济,人皆叫我济颠僧。“董士宏见和尚说话不俗,自己把丝绦解下,说:”师傅你说上哪儿去?“济公说:”走。“转身带了董士宏往前走。和尚口唱山歌:走走走,游游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当年作马牛。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均是魔头。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悠悠,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没烦恼也没忧,烂麻鞋踏平川,破衲头赛缎绸。我也会唱也会歌,我也会刚也会柔。身外别有天合地,何妨世上要髑髅。天不管,地不休,快快活活做王候。有朝困倦打一盹,醒来世事一笔勾。

话说和尚同了董士宏往前走。进了钱塘门。到了一条巷内。告诉董士宏说:“你在这里站着。少时有人问你生辰年岁,你可就说。你可别走,我今日定叫你父女见面,骨­肉­相逢。”董士宏答应说:“圣僧慈悲慈悲。”和尚抬首一看,见路北有一座大门,门内站着几十个家人,门上悬牌挂匾,知道是个仕宦人家。自己迈步上了台阶,说:“辛苦众位。贵宅赵姓么?”那些家人一瞧,是个穷和尚,说:“不错,我们这主人姓赵。你作什么?”和尚说:“我听人说,贵宅老太太病体沉重,恐怕要死。我特意前来见见你家主人,给老大大治玻”那些家人一听和尚之言,说:“和尚,你来得不巧。不错,我家老太太因我家小主人病重,心疼孙子,急上病来,请了多少先生皆没见好。我家主赵文会,最孝母,见老太太病重,立时托人请­精­明医家。有一苏员外,字北山。他家也是老太太病了,请一位先生绰号赛叔和,姓李名怀春。此人­精­通歧黄之术,我家主人方才上苏宅请先生未回来。”正说着,从那面来了一群骑马之人。为首三个人,头一匹白马上人,五官清秀,年约三旬,头戴四楞中,上安片玉,绣带双飘,身披宝蓝缎逍遥员外氅,上绣百幅百蝶,足登青缎官靴。面皮微白,海下无须。此人就是赛叔和李怀春。第二位是双叶宝蓝缎逍遥员外中,三蓝绣花,迎面嵌美玉,安明珠。身穿蓝缎逍遥氅,足下青缎宫靴。面如古月,慈眉善目,三络长髯,飘洒胸前。这就是苏北山。

第三位也是富翁员外打扮。白面长髯,五官清秀。和尚看完,过去阻住马说:“三位慢走,我和尚守候多时了。”赵文会在后面,一见疯和尚截住去路,说:“和尚,我等有急事,请先生给老母治病,化缘改日来,今日不行。”和尚说:“不行。我并非化缘,我今日听说府上老太太病势沉重,我是许下心愿。哪里有人害病,我就去给调治。今日我是特意来给治玻”赵文会说:“我这里请来先生,乃当代名医。你去吧,不用你。”和尚一听,回头看了李怀春一眼,说:“先生,你既是名医,我领教你一味药材治什么玻”李先生说:“和尚,你说什么药?”济公说:“新出笼热馒首,治什么病呀?”李先生说:“本草上没有,不知。”和尚哈哈大笑,说:“你连要紧的事均不知道,还敢自称名医。新出笼热馒首治饿,对不对?你不行,我同你至赵宅帮个忙儿吧。”李怀春说:“好。和尚,你就跟我来。”赵文会、苏北山也不好拦住,只好同着和尚进了大门,来在老太太住的上房之内落坐。家人献上茶来。李先生先给老大太看看脉,道:“是痰瘀上行,非把这口痰治上来不能好。老太太上了年岁之人,气血两亏,不能用药。赵员外另请高明罢。”赵文会说:“先生,我又不在医道之内,我知道哪里有高明之人?你可荐一人。”李先生说:“咱们这临安,就是我和汤万方二人。他治得了的病,我也能治;他治不了的病,我也不行。我二人都是一样能为。”正说到这儿,济公答说:“你等不要着急,我先给老太太看看如何?”赵文会本是孝子,一听和尚之言,说:“好,你来看看。”李怀春也要看看和尚能力。济公来至老太太近前,先用手向头上拍了两掌,说:“老太大死不了啦,脑袋还硬着呢。”李怀春说:“和尚,你说的什么话?”

济公说:“好,我把这口痰叫出来就好了。”说着,走到了老太大跟前,说:“痰啦痰啦,你快出来吧!老太太要堵死了。”李先生暗笑说:“这不是外行吗?”只见老太太咳出一口痰来。济公伸手掏出一块药说:“拿一碗­阴­阳水。”家人把水取来。

赵文会一看说:“和尚,你那药叫何名?可能治我母亲之病吗?”济公大笑,手托那块药说:“此药随身用不完,并非丸散与膏丹,人间杂症他全治,八宝伸腿瞪眼丸。”济公说罢,把药放在碗内说:“老太太因急所得,一口瘀痰上涌,立刻昏迷不醒,你等给她好好扶养,吃了我这药,立见功效。”赵文会一听,知道和尚有些来历,说的原因真对,忙忙说:“圣憎,你老人家慈悲吧!我母因疼孙子,急的这场玻我有一小儿方六岁,得了一宗冤孽之症,昏迷不醒。我母一急,把痰急上了。师父要治好我母亲,再求给小儿治治。”和尚叫把药灌下去,老太太立刻痊愈。赵丈会过来给老太大请安,复给和尚磕头,求和尚给他儿子治玻济公说:“要给你儿子治病也不难,须依我一件事,方能治好。”赵文会问哪一件事。

济公不慌不忙,说出这件事来,叫董士宏父女相会,赵文会全家病好。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施禅机赵宅治病说佛法暗中救人

话说济公把赵文会之母治好,还有六岁孩儿求济公治。济公说:“我可能治,就是药引子难找,非有五十二岁男子。还得是五月初五日生人。十九岁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二人的眼泪合药,才可治好。”苏北山、李怀春见和尚真有来历,便问和尚在哪里住?贵上下怎么称呼?和尚全皆说明。赵文会至外面派家人找五十二岁男子,五月初五日生人。众人觅问一回,就连本宅及外来亲友家人皆没有。岁数对了,生日不对;日月对了,年纪不对。大众直找至门口,见外面站了一人,年约半百以外。家人赵连升忙过去抱拳拱手,说:“老兄贵姓?”那人说:“我姓董名士宏,本钱塘人氏,在这里等人。”家人说:“老兄五十二岁吗?”

答曰:“不差。”又说:“五月初五日生辰吗?”答曰:“不差。”家人忙过去一拉,说:“董爷你跟我来,我家主人有请。”董士宏说:“贵主人怎么认得我?你说给我听再去。”家人就把找药引子之故,说了一番。那董士宏就跟他到了里面,见了济公、赵文会等,家人回明皆引见了。济公说:“快去找十九岁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来。”董士宏一听,这岁数及生日,合他女儿一般,心中辗侧不安。只见家人进来说:“姑­奶­­奶­的丫环春娘是十九岁,八月初五日生辰,把她找来了。”只见由外面进来一个女子,董士宏一看,是自己的女儿,心中一惨,落下泪来。姑娘一看是她父亲,也就啼哭。和尚哈哈大笑说:“善哉善哉,我今一举三得,三全其美。”

伸手取出药来,托在手中,叫家人用二人泪水化下药,叫人给赵公子灌下去。少时神清气爽,病症全好。和尚告诉赵文会董士宏丢银子上吊,自己救他父女团圆之故。赵文会帮了董士宏一百两银子,把春娘教他领去,自给姑­奶­­奶­再买一个使女。李怀春一问和尚,方知和尚是灵隐寺济公长老。苏北山过来给和尚行礼。求慈悲慈悲,给母亲治玻和尚站起身来说:“我到你家里去吧。”苏北山说:“很好。”赵文会也不好相留,拿出白银百两,给济公作衣服。和尚说:“你如谢我,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赵文会说:“师父请放宽心,我是日必到。”说完,同苏北山出了赵宅。董士宏父女谢济公送走不提。且说和尚到了苏北山家中书房落坐。和尚问苏北山:“令堂老太太之病,可曾请人治过?”苏北山说:“实不相瞒,请过多少先生皆不行。前者有一位神医活人汤万方先生给治,并未见好。又转请李先生给治,也不见效。皆说上岁数人,气血两亏,不能扶养也。我也尽人力凭天命。今日得遇圣僧,真乃三生有幸,该当老母沉疴痊愈。”说着,就同和尚出了书房,来至青竹轩西院上房门首,是路北五间,至内落坐。只见老太太在床上躺着,那些婆子丫环均站旁边,笑和尚身上破烂不堪。和尚说:“你等休笑我这件衣服,且听我道来。世人休笑僧衣破,本来面目世上无。”家人献上茶,济公掏出一块药,托在手中。苏北山一见,其黑似摈榔,异香扑鼻,伸手接了灵丹妙药,问:“此药何名?”济公说:“那是我和尚的妙药,名叫要命丹。比如人要该死,吃了我这药去,把命要回来。双名伸腿瞪服丸。”苏北山用水化开,给他母亲灌下去,少刻老太太病症痊愈。苏北山吩咐摆酒,请和尚在书房之内,落坐吃酒,谈论些古往今来之事。济公胸藏锦绣,满腹经纶。苏北山方知是一位世外高人,便拜和尚为老师,要给和尚换衣服。济公一概不要,说:“你要谢我,只须如此这般。我要走了。”苏北山说:“师父,我这里就同你老人家俗家一般,哪时愿意来,哪时就来,在我家住着。”和尚答应说:“好说,我今天回庙去了。”和尚出了苏宅,到街市之上,口唱狂歌说:自古当年笑五侯,含花逞锦最风流,如今声势归何处?孤家斜阳漫对愁。嗟我儿辈且修修,世事如同水上鸥,因循迷途归愿路,打破迷关一笔勾。

济公回到庙中,他在大碑楼上睡觉。广亮要害济公长老,以报前仇,知道济公在大碑楼上睡觉,派徒弟必清夜内放火烧死济公,头次放火,被济公一泡尿,撤了小和尚一脑袋,把火浇灭。二次又放火,把大碑楼点着了,只见烈焰腾空,火光大作。有诗为证:凡引星星之火,勾出离部无情,随风照耀显威能,烈焰腾空势猛。

只听忽忽声响,冲霄密布烟升,满天遍地赤通红,画阁雕梁无影。

这大火一起,庙中众僧皆起来说:“不好了,快救火!疯和尚道济在楼上睡觉,要被火烧死!也该遇着劫吧。”大众把火救灭,监寺广亮以为这次把疯和尚烧死,无人知觉,正喜悦之间,只见济公由大雄宝殿出来,哈哈大笑说:“人叫人死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难。”广亮一见济公没死,心中不悦。他至方丈那里回话,说:“火烧大碑楼,理应治罪于他。”老方丈说:“火烧大碑楼,此乃天意。与道济何­干­?”广亮回禀方丈:“国有王法,庙有清规。咱这庙内一人点灯,众人皆点灯,按时刻吃斋睡觉。道济点灯火不息,连夜点灯,凡火接引神火,有犯清规,理应治罪于他,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为僧。”老方丈说:“太重,派他募化重修可也。”吩咐:“叫道济进来见我。”不多时,只见济公从,外面进来,立在方丈面前打一问讯,说:“老和尚在上,我问讯了。”方丈说:“道济,你不守清规,火烧大碑楼,派你化缘重修此楼,必得一万两银子工程。问你师兄给你多少日子限。”济公说:“师兄,你给我几日限?”广亮说:“三年你可化来一万两银子吗?”

济公说:“不行,太远,还得说近着些日期。”广亮说:“一年你化一万两银子,修大碑楼工程,行了吗?”济公说:“不行,还远,你往近说吧。”广亮又说:“半年吧。”他摇头还说近些。广亮说:“一月。”济公仍嫌远。广亮说:“一天你化一万两银子可行吗?”济公说:“一天化一万两银子,你去化吧,我不行。”济公说罢,哈哈大笑。众僧皆议论道:“一百天限期,叫他去化。如化了一万两银子,将功折罪。”济公也答应,每日出去化缘,在临安舍药救人,普渡众生,记名徒弟收了无数。装疯作傻,也不露本来面目。那日在飞来峰后山坡之上,见两猎户扛着兔鹿狐鹳。他阻住去路说:“二位贵姓,哪里去?”那人说:“我叫陈孝,绰号美髯公。

那是我结拜弟,病服神杨猛。由山上打猎回来,师傅何人?“济公说明了,又哈哈大笑说:”每日在山|­茓­,终朝来打猎,你为养你生,他命就该绝。“杨猛、陈孝知和尚是高人隐士,立刻跪下行礼,拜济公为师,说:”我二人从此改行,同朋友在镖行找碗饭吃,想个安身立命之处。“和尚说:”好,你等必日见茂盛。“二人走后,和尚在庙吃酒开荤,并不化缘。广亮也不催他,想到了日期,好把他逐出。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过了一个多月,他一两银子没化。这日济公见看山门的和尚不在,他到了韦驮殿,看神像威仪,甚为可观。有诗为证:凤翅金盔耀目,连环锁甲飞光,手中铁杵硬如钢,面似观音模样。

足登战靴墨绿,周身绣带飘扬,佛前护法大神王,魔怪闻知胆伤。

济公看罢,说:“老韦同我出去逛逛吧。”伸手把韦驮扛起来,出了山门,循西湖往前行走。来往行路之人就说:“众位,我瞧见过化缘和尚,有拉大锁的,有打木鱼的,没有过扛着一个韦驮爷满街化缘的。”和尚哈哈大笑说:“你不开眼,少说话。这是我们庙中搬家。”众人听和尚之言都笑了。和尚正往前走,猛抬头一看,只见一股黑气,直冲霄汉之间,济公按灵光连击三掌,口中说:“善哉善哉,我焉能不管。”正往前走,只见大街路北有一座酒饭馆是醉仙楼。上挂酒牌子。写的是:太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口称臣是酒中仙。两旁对子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里面构只响。济公一掀帘子,说:“辛苦了掌柜的。”里面掌柜一看,只当他是化缘的小和尚,说:“和尚,咱这里是初一十五才给钱。”那济公说:“是了,我们这里是初一十五才卖哪。”站在门外,只见从东边来了三人,是米粮店掌柜请客来。济公一伸胳膊说:“三位要吃饭哪?这里初一十五才卖哪。”三人一听往别家去。一连来了三四起人,都被济公挡回去了。饭馆掌柜的大怒,从里面出来说:“和尚,你都把吃饭之人挡走,是什么居心哪?”济公说:“我要吃饭,方一进门,你就告诉说初一十五。我知道你这里是初一十五才卖饭呢。”掌柜的一听说:“我只当你是个化缘的哪,故此才告诉你初一十五给僧道的钱,你知道吗?”济公说:“不对,我是吃饭的。”掌柜的说:“你请进来罢。”济公扛韦驮到了后堂,找了一张净桌儿坐下,要了几样菜,吃了四五壶酒。用完,叫跑堂的过去,算一算,一共算一吊六百八十文。济公说:“写账罢,改日吃了一同给。”掌柜的早就在这里留神了,听说没钱,掌柜的过来说:“和尚,把吃饭之人都给支走了。今日吃完,你不给钱走不了!必须要给一吊六百八十文。”济公正与伙计口角相争,只听外面一声呐喊,如雷霹之声。来了两位英雄,要大闹酒饭馆,引出许多事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扛韦驮周宅捉妖病服神怒打老道

话说济公在酒饭馆吃完饭没钱,正合铺中人口角相争,只见从外进来两个,来至济公跟前行礼。众人一看,头走的那人,赫扬扬身高八尺以外,头戴翠蓝扎中,擂金抹额,二龙宝,迎面茨菇叶乱晃,身穿蓝箭袖袍,腰系丝绦,足下青正,四字方海口,海下一部黑胡须,飘洒胸前。后跟那人是二十以外年岁,头上粉缎­色­软包中,绣团花,分五彩,身穿粉­色­缎绞箭袖袍,上绣三蓝花朵,足下快靴,闪披英雄氅,面如白纸,白中透青,并无一点血­色­。头一位乃是美髯公陈孝,后跟病眼神杨猛,新从外保嫖回来,要上灵隐寺瞧瞧济公,正走至这里,听见饭馆中一阵喧哗,二人掀帘进来,见济公正与伙计争吵。他忙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师傅,你老人家因何来到这里争吵?哪个欺辱你老人家?告诉弟子,我将他的脑袋给他拿下来。”陈孝过来说:“兄弟不可莽撞,问问倒是因为什么。”

饭铺伙友见这二位形象,吓得战战兢兢,说:“二位达官老爷别生气,原来这位大师傅吃完饭没钱。反出口不逊,因此争吵起来。”和尚说:“好的,你们二个徒弟来得好,这饭铺把我欺辱苦了。”陈孝说:“师傅,他们因为什么欺辱你?”和尚说:“我吃完饭,他们不放走,要钱。”陈孝一听这话,不由一笑,说:“这应当给钱。”回头说:“掌柜的,你们不认得这和尚,勿论吃多少钱,不要跟和尚要,三爷我还钱。这就是灵隐寺活佛济公长老。”掌柜说:“我们实在失敬。”和尚说:“你们二人吃了饭没有?”陈孝说:“我们吃了。”和尚说:“你两人给我扛着韦驮,跟我化缘去罢。”陈孝说:“你老人家的弟子,都是缙绅富户,用多少,我不敢说,十两八两现成,何必你老人家化缘?”和尚一摇头说:“化缘那是我和尚的本事。杨猛你给我扛个韦驮。”杨猛答应扛起来。三个人出了酒饭店往东走,街上来往的人有认识杨猛、陈孝的,低声说:“二位达官,怎么跟和尚化小缘哪?”陈孝臊得脸一红,蹲在一旁,跟熟人谈话。杨猛浑人,不懂的害臊,跟着和尚往前走,见眼前路北新开张的大茶叶铺,济公叫杨猛把韦驮放下。和尚心中一转:“我必须得如此这般这样。”想罢,一上茶叶店台阶,说:“辛苦,辛苦。”茶叶铺伙计一听和尚道辛苦,赶紧过来说:“和尚买茶呀?”和尚说:“不买茶叶。你这铺子是新开张,我来道喜。”伙计说:“原来和尚你来道喜,请里面吃茶罢。”济公说:“一来道喜,二来我要化个小缘。”伙计说:“你化小缘化多少钱?”和尚道:“你给二百两银子我就走,并不多要。”伙计一听说:“化小缘就是二百两!和尚你别处去化罢,我们这店施舍不起。”济公闻听哈哈大笑:“这时候化你二百两,你给就算完;要等太阳一正午,就是四百两;太阳一斜西,就是六百两;太阳一落,就是八百两。你要叫化一天一夜,把你的铺子给我,还算不清帐。”掌柜一听这话,知道是个疯和尚,来这搅闹。旁边有买茶叶的人爱管闹事,过来说:“和尚,人家大新开张的,你别在这里闹。你要化两股香钱,我给你,要化三吊两吊的,换换衣裳,改天来,在我身上。”和尚说:“在你身上,你驮得动我吗?”那人一听和尚话不正经,说:“和尚,别玩笑。我不管你,你可准化出银子来,化不出来不算好和尚。”

济公说:“不用你管,你瞧着我必有个转身。”济公说:“杨猛,回头你瞧。由南胡同出来一个老道,你揪住,把他打死这铺子门口,叫茶叶铺打一场人命官司。”

杨猛本是浑人,听见济公说,他点头答应,瞪着眼瞧着胡同内,静等老道。果然工夫不大,由胡同出来一个老道,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蓝缎子道袍,腰系丝绦,白袜云鞋,背上背着一口宝剑,绿沙鱼皮鞘,黄绒穗头,黄绒腕,真金什件;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五官倒也清秀,三络长髯,飘洒胸前,根根见­肉­,一面走,老道口中作歌说道:玄中妙,妙中玄,三清教下有真传。也非圣,也非仙,长在洞中苦修炼,口服金丹原神现,方显三清真有传。

杨猛一看,勃然大怒说:“好妖道,我在此等候多时,哪里走?”赶过去抡拳就打。书中交代:这个老道从哪里来?济公长老因为什么叫杨猛打他?只因为这临安城内太平街,住有一家财主,姓周名景字望廉,外号人称周半城。家中称百万之富,跟前就有个儿子,名叫周志魁,二十一岁,尚未有室。周志魁长得相貌甚美,每逢提亲,是高不成,低不就。官宦人家又不给,小户人家又不要,因此总未定亲。周员外七十余岁,就是这一子。这天周志魁忽然染病,在花园书房调养,请了许多高明医生,吃药永不见功效。老员外心中烦闷,这天晚上,自己点上灯笼要亲自到后花园书房看看病体如何。刚来到书斋门首,就听屋中有男女欢笑之声。老员外心中一动:“这必是婆子丫环勾引我儿做那苟且之事,这还了得!败坏家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来至窗榻外,将纸窗湿破,望里一看。

这屋中是顺前檐炕,炕上搭着小桌,摆着几样菜,一枝蜡烛。东边是他儿坐定,西边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生得芙蓉白面,珠翠满头。老员外细细一看,认得是东隔壁街邻王成王员外之女,名叫月娥。老员外大吃一惊,心说:“我与王员外是孩童携手,垂髫之交,这两个孩子做出这不要脸之事。”自己也没敢进去,怕二人害羞难当死了。自己转身回归前面上房,一见安人把灯笼熄灭,老员外叹了一口气,说:“安人,你晓得儿子哪里是玻他与东隔壁王成之女王月娥,在那里吃酒取乐,你看这便如何是好?”安人说:“员外不必着急,明天你亲到那院,见见王贤弟,跟他谈谈,问问他女儿有婆家没有,如没有婆家,赶紧托媒人去说。一来保住两家名节,二则依了他二人之心愿,倒是两全其美。”员外一听此言,深为有理。夫­妇­安歇,一夜晚景无话。次日早晨起来,吃了早饭,带着家人,老员外换上衣服,出去要拜王员外。刚来到门首,就见由正西尘沙荡漾,土雨翻飞,一骥马二乘小轿,来者正是王员外。那王员外翻身下马,就与周半城行礼。王成说:“兄长久违,一向可好?”周员外说:“贤弟你上哪里去了?轿里是什么人?”王成说:“轿里是你侄女王月娥,她在她娘舅家住了两个多月,只因我给她说停当婆家,明天放定礼,故此今天一早,我亲身前去接她回来。”周员外一听,心中一动:“此言差矣,昨天我看见王月娥在后面同我儿吃酒,她怎么又会在舅舅家住两个多月?莫非我眼花了,认错了人?决定不会!”想罢,说:“贤弟,你把轿子搭进大门,我瞧瞧我这个侄女。”王成叫把轿子搭进来。婆子下轿,把小姐轿帘打开,搀王月娥下轿过来,给周员外深深万福。周员外一看,果然跟昨天看见在书房的女子长的一般不差,心中一想:“了不的了!那个王月娥是非妖便则怪,非鬼便则妖狐。”自己一着急,几乎跌倒。幸有人扶祝王员外说:“兄长,见你侄女为何这样?”周员外说:“贤弟,我看见侄女,想起你那侄儿来了,现在病势沉重。”王成说:“我实在不知道,过一天必要来看望。”说罢,员外告辞。

周员外回到家里,唉声叹气。安人一问缘由,也是着急。员外说:“你我夫妻活不成了。这怎么是好?”夫妻正在烦恼,由外面进来一个书童叫得福,十五六岁,甚是伶俐,说:“员外不必着急,在清波门外,有座三清观,有个老道刘泰真,善能捉妖净宅,退鬼治玻员外去请他来,准能把公子爷病体治好。”员外一听有理,赶紧吩咐备马,带着四个从人,书童引路,来至清波门外三清观门首,下马叩门。由里面出来一个小道童,问:“你们几位,找谁?”家人说:“我们是城里周员外那里来此,请道爷捉妖。”道童往里面通报,这庙一层殿,东西配殿,有东西跨院。老员外来到东跨院,老道降阶相迎。周员外见老道头戴;日道中,蓝布道袍,五官生得清秀。员外说:“久仰仙长大名,如轰雷灌耳。现在我花园有妖作乱,变了一个女子,是我们邻居王月娥的模样,将我儿志魁迷祝求仙长大发慈悲,去捉妖净宅,退鬼治玻”老道知道周宅是大财主,连忙答应,说:“员外请回,小道随后就到。”老员外吃了一碗茶告辞,老道送出来,回至庙中,问:“道童,我的新道冠新鞋,押多少钱?”道童说:“那天打酒押两吊。”老道说:“拿磐和蜡扦换出来。我那道袍丝绦当多少钱?”道童说:“当五吊。”老道说:“拿围桌和幔帐顶去换出来。这一去得穿好点,好多进钱。”道童赎来,老道穿戴齐了,就步进清波门。他又绕着进钱塘门,为是显显这身衣裳。正往前走,只听对面一声呐喊,杨猛抡拳就打。济公要戏耍老道,周宅捉妖,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周员外花园见妖三清观邀请老道

话说杨猛过去抡拳就打,打了老道几拳,把道冠打坏,金簪落地。济公赶过去拉开。这时陈孝赶去说:“杨贤弟,你还不走!帮着师傅疯闹,打出人命官司来。”拉着杨猛竟自去了。老道气得两眼发直,口中直嚷:“反了,反了,无冤无故,揪我就打。我上钱塘县去告你去。”济公说:“得了,道爷瞧着我罢,这么话说,把道爷的磐蜡扦也打掉了地下,把五供围桌帐幔也脏了,我给你掸掸罢。”

老道一听这话就一愣,心说:“我顶当他怎么知道?”拿眼上下一瞧,和尚长得其貌不扬,身高五尺来往,头上头发有二寸余长,滋着一脸的泥,破僧衣,短袖缺领,腰系丝绦:疙里疙瘩,光着两只脚,拖一双破草鞋。老道问道:“和尚宝刹在哪里?”济公说:“我在取马菜胡同黄连寺,名字叫苦核。”老道说:“你上哪里去?”和尚说:“我上临安城内,有一家财主在太平街,姓周叫周望廉,是临安城内第一家财主,人称叫周半城,请我前去捉妖净宅,退鬼治玻”刘泰真一听,心中大大不悦,心说道:“周员外就不对,既请我就不该请和尚,既请和尚就不该请我。我到那里瞧,要恭敬我,我就捉妖;要恭敬和尚,我急速退步。”想罢,说:“和尚,你我一同走罢。”和尚扛起韦驮像一同走,说:“刘道爷贵姓?”老道说:“你叫我刘道爷,又问我贵姓。你是个疯和尚。”济公哈哈大笑,信口说道:“说我疯,我就疯,疯颠之症大不同。有人学我疯颠症,须谢贫僧酒一瓶。”说着话,二人进了钱塘门,来到太平街路北大门,见门口四棵龙爪槐树,门里有几块匾,上写:“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义重乡里。见义勇为。”来到门口叫门,管家出来一瞧,说:“道爷来了。”老道说:“辛苦,劳驾往里回禀一声,就提我山人来了。”见和尚扛着韦驮一言不发,管家瞧了瞧僧道,转身进去,来至书斋。员外正在书房等候老道。家人进来回禀员外:“清波门外三清观刘泰真来了,还同着一位和尚。”周员外一听一愣,问:“和尚是谁请的?”周福说:“必是老道请的。你老人家出去,倒要恭敬和尚,给老道做脸。”其实都闹错了。员外疑惑和尚是老道请的,老道只道是本家请的,其实全不对,原来是和尚开味来的。员外由里面出来,济公睁眼一看,见这员外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戴宝蓝缎大叶逍遥员外巾,三蓝绣花,迎面嵌美玉,镶明珠,衣带双飘,身穿宝蓝缎逍遥氅,腰系丝绦,白袜云鞋,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山得配,五岳停匀,海下一部花白胡须,根根见­肉­。员外出来迎和尚,抱拳拱手说:“和尚请了,道爷里面坐。”老道心中有些不悦,心说:“这是恭敬和尚。见和尚抱拳拱手,见我就嚷道爷。走罢。”有心不进去罢,又想自己好容易拿五供蜡扦赎出衣裳来的,指望着来得几十两银子,好赎当,无奈,只得同员外进去,来至书房,是西配房三间,当中条案八仙桌,两旁两把椅子,墙上名人字画,甚为清雅:和尚老道落坐,家人刚献上茶来。和尚说:“摆酒罢。”老道一瞧,和尚比我熟识,必是常来。很够着自己,不分彼此。老员外立刻吩咐摆酒。少时家人擦抹桌案,杯盘碗著,将酒席摆上。和尚并不谦让,就在正当中坐下。老道心中虽不愿意,也不好说出来。吃了三四杯酒,见周员外很恭敬和尚,老道实忍不住了,问员外道:“这位和尚你老人家怎请的?”周员外一听,此言差矣。连连摇首说:“不是我请的。我不认识,是跟道爷来的。”老道说::“我不认识他。他说是员外请的。”和尚说:“不用提这个,再喝一盅罢。”周员外说:“好,和尚!你敢是蒙吃蒙喝的?来人,快把他轰出去!”家人过来,见和尚还端着K担骸昂煤

第六回周望廉细说见妖事刘泰真捉妖被妖捉

话说老道三道符烧完,一阵狂风大作,只听有脚步的声音。老道只打算这妖­精­必是青脸红发一身毛,仔细睁眼一看,却原来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果然芙蓉白面,杨柳细腰。怎见得?有词为证:只闻异香阵阵,行动百媚千娇,巧笔丹青难画描,周身上下堆俏。

身穿蓝衫称体,金叙轻拢发梢,垂金小扇手中摇,粉面香腮带笑。

真是梨花面,杏蕊腮,瑶池仙子、月里媳娥不如也。这女子扑奔老道说:“好贼,泰真你敢拘起你家姑姑来了。”周福同众人家说:“敢情不是外人,跟老道都是亲戚。”老道吓得魂飞魄散,说:“仙姑不要生气,你听小道,我天胆也不敢拘你老人家。只因周宅请我来给公子治病,把仙姑请来。我给你说,哈哈哈。仙姑,必是在深山幽谷之中修炼,道德深远,何必贪恋凡尘?劝仙姑你老人家可以修炼个万世不化金身好不好?”妖­精­一听此言,说:“你放屁!我多日不曾吃人,今天我要饱餐一顿。”说着话往前扑奔老道,就见把肚子一瘪,由嘴内喷出一口黑气。老道哎呀一声,就地栽倒,宝剑也扔了。周福等众家人,吓得亡魂皆冒,往床底就挤。众人挤不下,周禄就拉周福的腿,说:“你出来,我藏进去。”周福吓昏了,说:“姑姑别拉腿。”众人正在乱藏,只听外面山崩地裂一声响,有胆子大的往外面一看,见外头红光一片,有一位金甲天神在门口站着,正是韦驮显圣。众人也不敢出去,直至天­色­大亮。老员外在前面,一夜没睡。天亮,员外带着一个胆大家人,来至花园瞧老道捉妖怎么样。来到这院一看,见老道在地下躺着,脸都青了,宝剑在旁边扔着。过去一摸,身上都凉。来至书房一看,见众人也有在床底下的,也有在桌底下的,过去一拉腿,众人说:“姑姑别拉腿,饶命!”老员外说:“哪里来的姑姑?你等还不出来!”周福众人一瞧,说:“员外呀,可吓死我们了!”周员外一问是怎么一回事,周福就把夜间老道捉妖之事,如是情形一说。

员外叹了一声,说:“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妖没捉成,老道在这里死了,只得报官相验。”有钱的人最怕打人命官司,赶紧吩咐先把院子打扫打扫。员外回至前面,自己一想:“和尚这个韦驮倒不错,在前厅搁着,怎么跑到后面显圣?等和尚来取,别说给他,问要多少钱,我买下可以镇宅。”正在这般景况,就听外面打门,说话是和尚声音,叫:“开门!取韦驮来了。我那韦驮有主人,给六百万银子也不卖。”员外一听,赶紧往前面奔来,向门口一看,见外面不是和尚,站立一人,身高八尺,头戴宝蓝缎逍遥员外中,身穿宝蓝缎逍遥氅,粉底宫靴,面似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胡须,飘洒在胸前,后面跟着小童十四五岁。周员外一看,认识是拜弟苏北山。周员外问:“是苏贤弟叫门?”苏北山说:“不是,我给兄长引见一位朋友。我常跟兄长提西湖灵隐寺济颠活佛,昨天晚上到我家去,提起扛韦驮化缘,说兄长家中闹妖­精­,到这来捉妖,被兄长轰出,将韦驮像留在这里。昨天住在我家中,我想,兄长必然是不认识,要知是济公,兄长决不能待慢。我今天陪着来,一来捉妖,二来取韦驮。”周员外说:“贤弟,可了不得了,现在三清观的刘老道来捉妖没捉成,反给妖­精­喷了妖气,至今昏迷不醒。我正要给老道庙中送信,报官相验,听外面和尚叫门,贤弟你把大师父让过来。”苏北山一瞧,和尚在影壁墙根蹲着。苏北山说:“师傅请过来,给员外相见。”周员外往里让,来至厅房,家人献上茶来。周员外说:“圣僧,我等不知,望希恕罪。”赶紧吩咐摆酒给和尚陪话。济公说:“我今天不喝酒,我先捉妖净宅,退鬼治病,然后才喝酒。你带我到后面去瞧瞧。”周员外说:“是。”立刻头前领路,来至后面,见老道还在地下躺着。和尚说:“老道,昨天许是遇着亲戚了。”周福说:“不错,昨天我们听见是老道的姑姑。”济公说:“我先把老道治好了罢,你们去拿半碗开水,半碗凉水,我灌他点药,拿­阴­阳水一送,老道就好了。”家人把水取来,和尚把药化开,给老道灌下去。少待片刻,老道呕吐了半天,睁眼一看,是那穷和尚同着周员外、苏员外都站在跟前。老道都认得,自己站起来说:“惭愧惭愧。”

和尚说:“员外,你给老道五十两银子,让他回庙,好拿五供蜡扦赎出来。”员外吩咐家人把银子拿来递给老道。老道谢了谢员外。老道说:“这位大和尚的宝刹在哪里?”周员外说:“是西湖灵隐寺的济公活佛。”老道一听,赶紧趴地下磕头,说:“我可实不知是圣僧,昨天多有冲撞你老人家。”济公说:“道爷不可行礼,你回庙还想替人家捉妖不想了?”老道说:“这一回几乎要了我的命,我可怕了。从今以后,再不敢捉妖。”说完,老道这才告辞回庙,来至三清观,叫童子去换银子赎当,把外头的捉妖净宅的匾摘下,嘱咐童子:“勿论是谁来请我捉妖,就说我入山采药去了。”不言讲老道,单说济公见老道走后,和尚说:“员外,我先给公子退鬼治病,然后再捉妖。”员外说:“好,圣僧大发慈悲罢。”带领济公来到公子周志魁屋中。见这屋子顺前檐炕,公子头向东,脚向西横躺着,面上焦黄,一语,睁开眼看了看员外,又把眼闭上。苏员外一看,说:“我这儿子素常是风流人物,这些日不见,大改了样子,脸上也没了血­色­,抬头纹也开了,大眼极角也散了,鼻子翅发讪,耳朵梢也­干­了,这便如何是好?”济公说:“不要紧,我给他点药吃就好了。”周志魁是一向的赢弱,白天昏昏沉沉,晚上彻夜无眠,­精­神恍惚,心中却也明白,见老员外、苏员外同和尚进来,睁眼瞧瞧,见和尚伸手掏出一块药来。周员外说:“圣憎,这什么药?”和尚说:“这叫要命丹。你儿子的命是没有了,拿我这药把命要回来。”和尚把药搁在口内嚼了,拿手一拨周志魁的嘴,和尚一喷,把药喷在公子嘴里。周志魁一见和尚真脏,要吐没吐出来,把药咽下去,觉着肚子里咕噜一响,药引血走,血引气行,五脏六腑,觉着气爽,身上如去了一座泰山。和尚说:“周志魁,你父母跟前有几个儿?”周志魁公子说:“就是我一个。”和尚说:“你既知道就是你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在花园以邪招邪,做出这桩事来,我和尚越说越有气。”说着话,照周志魁的天灵盖就是一掌。本来公子是病虚了的人,当时一伸腿,呕吐一声没了气。周员外大惊。和尚一回头说:“员外,你倒不用着急。是儿不死,是冤不散,这是该死。合该我庙中有了买卖,接三堂焰口。”员外心疼儿子,点头答应。书中交代:周志魁这病怎么得的?

皆因他在花园念书,这花园有三间艳阳楼,那一日公子上楼,扶着栏杆看花,厅东隔壁有­妇­女说话的声音。周公子一看,是王员外的花园,姑娘王月娥叫丫环摘鲜花。公子仔细一看,见王月娥果然长得天姿国­色­。公子暗说:“头几年我与月娥在一处玩耍,见她长的平平无奇。这几年不见她,会变的这么好看,真是女子十八变。我周志魁娶个这等媳­妇­,也一辈子不委屈。”心中想着,二目就瞧出神。那里王月娥正叫丫环摘花,一抬头见西院楼上站定文生公子,见周志魁右手一揪绣带,左手拿了扇子,往身后一背,伸着脖子睁了眼,往这边瞧。姑娘臊的脸一红,告诉丫环:“荷花,快下楼吧。”公子直看着姑娘下楼,这才叹一口气:“唉,我恨不能肋生二翅,飞过去跟月娥成其好事,才合我心愿。”由这天,公子就中了迷,在书房闭上眼,书房内童子一倒茶,公子就说:“月娥贤妹来了!”吓的书童撒腿就跑。这天晚上闷坐,一闭眼就仿佛月娥在眼前,睁眼又没了。天天跑到花园,叫道:“月娥妹妹快来吧!”闹的小书童真骇怕。有一天晚间,公子闷坐无聊,说:“我这条命给月娥耍了,要得单思病,茶饭怕吃。”正在思想,见帘板一起,进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正是王月娥。公子如得了斗大明珠,赶过去用手相拉。不知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见佳人痴呆起­淫­心想美丽花园遇妖女

话说周志魁在屋内枯坐无聊,思想王月娥,天有二鼓之时,听外面有脚步的声音,那帘板一起,进来一位千娇百媚女子,果然品貌秀艳,姿容绝代,风雅宜人,有诗为证:但只见头上乌云,巧挽盘髻,髻心横Сhā白玉簪,簪押云鬓飞彩凤,凤头鞋趁百子衫,衫衲半吞描花腕,腕带川镯是发蓝,蓝缎宫裙捏百裥,裥下微露小金莲,莲花裤腿鸳鸯带,带佩香珠颜­色­鲜,鲜艳秋波芙蓉面,面似桃花柳眉弯,弯弯柳眉趁杏眼,眼含秋水鼻悬胆,胆垂一点樱桃口,口内银牙细嘴含,含情不露多姣女,女中国­色­,好似九天仙女临凡。

周志魁一瞧,正是月娥,忙说:“贤妹,你可来了!我正想你如大旱之望云霓,你今一来,真遂我生平之愿。”书中交代:来者并非是真王月娥,原本是天台山一个­精­灵,有三千五百年道行,天天至城隍山前去听经,从此路过,见周志魁想王月娥发疯。她倒是好意,变出个王月娥度脱度脱他。她也见过王月娥,自己摇身一变,变的一点不差,来至公子屋中,说:“周大哥,你天天站在墙根叫我的名字,倘若婆子丫环听见,岂不败坏我名节。你若真有心爱慕于我,可托媒人前去提亲,大概我父母不能不允,那时名正言顺,以合我二人之心愿。”周志魁一听,说:“贤妹你别走,我自从那一天看见贤妹,我时刻想你,恨不得你我一时成其夫妻,今天你既来了,我今焉能放你过去。”拉住苦苦不放。妖­精­本打算来劝解,见周公于死不放手,又见周公子长的美貌,自己一想:“我何不盗取他真阳炼补内丹。”想完,这才说:“君既有情意,妾岂可不为你铺被叠床。你我这也是前世俗缘,惟恐你父母知道,多有不便。”公子此时神魂飘荡,一概不顾,真是­色­胆比天大。当时二人携手把腕,共入罗帷,鸾颠凤倒,如醉如痴,直至更交四鼓。妖怪说:“我走了,恐其被人查出。”公子说:“你多时来?”妖怪说:“明天来。”由这一天,就天天初鼓来。二人喝酒谈心,追欢取乐,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天天如是。人有多大­精­神,闹的周志魁­精­气神三宝损亏,饮食不进,面如白纸,一日不如一日。员外不明底细,以为他念书用功,劳神过度,焉知他净在夜里用了功。今天和尚一掌,把妖气打散,公子当时没了气。员外心疼儿子急呆了,苏北山也是后悔:“真是荐卜不荐医,这怎么好?”正在为难,见公子悠悠气转。和尚说:“我越瞧你越有气。”过去伸手要打,给苏北山阻祝员外见儿子好了,也放了心。公子此时定了定神,要一碗白糖水,妖气也散了。和尚说:“我们捉妖。”

叫周福、周禄二人,把韦驮拿过去,二人前去,也抬不动。周福心说:“看这韦驮不很重,怎么两人会抬不动?”和尚说:“我就知道你们抬不动。”说着,过去伸手,就把韦驮拿开。原来妖怪押在韦驮底下,一股黑风起来,要大肆横行,本来见和尚其貌不扬,济公又闭着三光,妖怪要拿妖气喷和尚。济公哈哈大笑道:“好孽畜,你也不知我是何人。”自己用手一拍天灵盖,透出佛光、灵光、三元。

别人瞧和尚照旧­肉­体凡胎,妖怪一见,吓得惊魂千里,见和尚赤赤扬扬,身高六丈,头如巴斗,面如獬盖,身上穿铁铎,赤腿光脚,活活一位知觉罗汉。用金光一照妖怪,照去五百年道行。和尚摘下僧帽一扔,霞光万道,紫气千条,竟把妖怪照祝只见一阵狂风,现出原形。大家过来一看,乃一个大狐狸,跪在地下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求和尚饶命说:“师父,你老人家别气,弟子本打算解劝他,公子苦苦揪着不放,我不从他,他也是想死,师父呀,你老人家慈悲慈悲,放了我,再也不敢滋事了。”和尚这才过去,把帽子拿起来,说:“好东西,我今天便宜你这条命,你再遇到我和尚手里,我定用掌心雷霹你。”妖怪自己走了。老员外见儿子也好了,把和尚请至书房摆酒,邀苏北山陪着。喝了两杯,周员外把北山叫到一旁,说:“贤弟,你看你侄儿也好了,妖怪也捉了,我这家当你说句话,我在和尚面前尽点心。你只管说,我不驳回。”苏北山说:“兄长,你打算要给济公银子,那可不行。圣僧的脾气古怪,最不爱财,前次给我家治病,给赵文会治病,我们皆打算要给银子,奈和尚分文不要。依我倒有个主意,兄长至轿铺要顶八抬轿,全分执事,把韦驮抬了,送回灵隐寺,那倒体面,圣僧定愿意。别提给银子,他的徒弟富户施主很多。”二人商量好了,回至书房,见和尚还喝着酒,苏北山说:“师父,方才周兄长叫我到外面同我说,师父给捉妖治病,打算谢你银子。”和尚说:“好,我这两天正需银子。和尚按口也就同俗家差不多,我和尚也得吃饭。”苏北山说:“师父,我知你老人家素不爱财,我已给拦下,不叫他给银子,叫他雇顶轿子,把韦驮送回去。”和尚说:“给银不给银倒不要紧,千万别给我惹事。这回用轿把韦驮送回去,以后我一出来,他就磨我,别提多跟脚了。回头我扛着走在街上,找个地方把他脑袋撞个窟窿,下次他就不想跟我出来。”周员外说:“既是如此,我送师父点银子,换换衣裳。”和尚说:“你若给我银子,附耳如此如此,须紧记在心,不可错过。”大家点头。和尚扛着韦驮告辞出来,往前走不多远,睁开慧眼一看,有股怨气冲天。和尚点头,见路北一座酒馆,和尚往里走。众人一看,说:“和尚化缘吗?”和尚说:“不是。”众人说:“和尚,你怎么扛了韦驮满街走?”和尚说:“我是贩韦驮的。”众人说:“和尚,这韦驮打哪贩来,卖多少钱?”和尚说:“我由外口一百两本,卖二百两。我这韦驮供在哪庙,哪庙就灵,有人烧香。”说着,要了一壶酒,把韦驮搁在一旁,吃了两杯酒,和尚告诉伙计给他看着:“我到外头一行。”和尚刚一出去,就由外面进来八九个和尚说:“在这里呢。我们庙里一个疯和尚把韦驮偷出来,到处诓酒喝。奉老和尚之命,叫我等来找。”掌柜的一听,说:“你们众位扛了去吧。一个泥像,我们要了没有用。”掌柜的短一句话,也没问是哪庙来的。众僧七手八脚,把韦驮搭走了。工夫不大,济公回来,一进门:“哟,我的货哪里去了?”掌柜的说:“你们庙里和尚扛走了。”济公说:“他是哪庙的?”掌柜的还不出话来。和尚说:“你给人馕叶百两

第八回练法术戏耍刘泰真李国元失去天师符

话说和尚出了酒馆,正往前走,想起要到三清观找刘泰真,见股怨气冲天。

和尚按灵光三击掌,点了点头,说:“善哉善哉,我焉能不管。”嘴里念念道道,出了清波门外至三清观,见门口捉妖的牌子也摘了,冷冷清清。和尚拍了二下门,老道自打周宅回到庙中,拿银子把当赎出,叫童儿把捉妖的牌摘下:“如再有人请我捉妖,你说我入山采药去了。”小童点首答应,老道天天看书解闷。今天童子正在院中玩耍,听外面叫门,童子出来开门一瞧,门口站了一个穷和尚。道童道:“找谁呀?”济公说:“找你家刘道爷,到我们那儿捉妖,请他退鬼治玻”道童说:“不行,我师傅入山采药去,不定几天回来。”和尚说:“你到里面告诉在屋内看书的那个老道,就提我老人家,他就得见我。”小童一听一愕,心想:“哟,他怎么知道我师傅在家看书?”赶紧说:“和尚,你等等。”忙奔到里面说:“师傅,外面有个穷和尚,说请你捉妖净宅,我道你采药去了,他说你到里面告诉那看书的老道,就提他来了准得见。”老道一听一愣说:“许是他老人家来了。”小童说:“对了,和尚也说我老人家来了。”老道忙跑到外面一瞧,果是济公,忙说:“圣僧,你老人家从哪里来的?弟子这里稽首了。”济公说:“好,你头前领路,我到你庙里坐坐。我问你一件事,你这不捉妖净宅,师徒几个靠着什么吃饭?”老道说:“师傅,我这里素常就指着给人治病,蒙碗饭吃。自从周宅回来,吓的我哪敢捉妖,我这庙并无分文进项,你老人家给我想个什么主意吃饭。”说着来到里面落坐。和尚说:“我教你个搬运法。你如学会,要金银,一念咒就有;要好衣裳好食物,一动念就来。”老道说:“我就学这个好,别的全不学。师傅,你老人家教我练练。”和尚说:“你练不了。要练先得一天磕一千个头,磕四十九天。你须认我为师,你跪在地上念声无量佛,磕一个头站起,念声阿弥陀佛,才算一个。”老道说:“我练。一天磕一千头,只要我四十九天练成了,想要什么就有,我愿意练。”

和尚说:“还不行。我和尚喝酒谁打去?”老道说:“我叫童子打去。”和尚说:“我每顿饭要吃­肉­,谁去买?”老道说:“我去买。早晚两遍点心,三顿饭,全是我的。”

和尚说:“就是,由明天早晨起来就练。你先叫道童给我沽酒买菜,我先喝酒。”

老道忙叫小童去买了酒菜吃了。次早,和尚出了个主意,用二个笸箩,买一千黄豆,和尚坐在蒲垫,老道念一声无量佛,磕一头念一声阿弥陀佛,由黄笸箩拿粒黄豆,搁在红笸箩内,省记着。老道磕了几十头,就觉腰酸腿痛,磕至二百,见和尚闭着眼打吨。老道一想:“我捧过一把去,少磕些。”见和尚睡熟了,忙捧了一把,往红笸箩内搁下。和尚一睁眼,说:“好东西,练法术偷私,重磕!”把豆儿又抓回去,又拐了三百多去。老道磕了五六天,把剩的银子也花完了。和尚叫打酒买菜,老道叫童子:“把我的道袍别顶,金管当了,等我练好搬运法,再换好的。”

童­干­给当了,吃了五六天又没了钱。老道叫当铺盖,卖大殿的桌椅板凳。话不可重叙,直到了一个月另六天,老道就剩了一条裤子,四个道童光着ρi股。老道说:“师傅,我可真没了钱,你教给搬运法。搬了来再吃吧。”和尚说:“我要会搬运法,为什么叫你给我打酒?”老道一听说:“对呀,师傅冤了我,怎么样呢?”和尚说:“你没钱我走了。”老道说:“圣僧一走,我同徒弟一同吊死完了。”和尚说:“我教你念咒,你学的会。”老道说:“什么咒?”和尚说:哎嘛呢叭咪哄。“老道没听明白说:”叭了,你就轰。“和尚说:”对了。“一连教了三遍,老道会了,和尚叫他在院中跪着念。老道刚一念:”吨嘛呢叭咪哄。“济公在后面用手一指地下,由地下飞起来一块小砖,照着老道脑袋吧哒一下,打了一个小疙瘩。老道说:”师父,这怎么的?“济公说:”你一念咒,砖头见你就打,这就是你练的能为。“老道说:”我不练了。“和尚说:”不要紧,我教你几句话,你见砖头就磕头说:“砖头在上,老道有礼,我不念咒,你也别起。”老道说:“师傅,我怎么好?”济公说:“把我僧袍给你穿上,僧帽戴上,教你几句话,到钱塘门西湖苏堤上,有个冷泉亭,往上一站,你说:李国元,李国元,不必上西湖灵隐找济颠,十两纹银交于我,腰里还带着三百六十钱。”老道要不去吧,庙里一文没有;去吧,真难看。每常出去衣貌整齐,今天老道没法,穿了一身和尚的破衣裳,说:“师傅,我到那里去说三遍,就有着落吗?”和尚说:“你只管去,高嚷三遍,就有人问你。我和尚说法,化个小缘,就够你一辈子用。”老道没法,出了三清观,低头恐怕碰了熟人。这溜老街旧邻,认识老道的不少,有人瞧见这个说:“这不是三清观的刘道爷吗?怎么这个样?平常很有钱。”那个又道:“这必是输掉了,道爷没别的,就爱赌。”老道听了,也不好答言,自己往前走,来到西湖苏堤冷泉亭。这里是一条大道,来往人不少。老道就站在亭子上一嚷:“李国元,李国元,不必上西湖灵隐找济颠,十两纹银交于我,腰里还带着三百六十钱。”道爷嚷了三遍,围了好些人,大家纷纷议论。有说这老道是疯子的,有说这也许找李国元的。正在纷纷议论,由那旁来了两个人。这个说:“贤弟,你看济公真有先见之明。”二人来到近前,老道一瞧,头里走的这位是富翁员外打扮,后面一位文生公子打扮。二人一瞧老道,这位员外道:“你这老道把济公害了,这身衣裳你穿着。”老道说:“我倒没害济公,他把我害了,吃的我剩一条裤子。二位贵姓?”书中交代:这位文生公子叫李国元,家住临安青竹林四条胡同,本是财主,乃是文生秀才,取妻商氏,甚为贤德,无故这天得了疯病,请多少先生也瞧不好。李国元甚为烦闷。他有个朋友叫李春山,在杜大夫家中教读。一天李国元去找春山,二人本是知己,李国元就提妻子得了疯病,请多少先生瞧不好。李春山说:“我们杜大人祠堂里,有一张五雷八卦天师符,是镇宅之宝:我说给你借,他准不借。我偷着给你拿来,你挂在家中。有什么妖邪皆去得了。”李国元说:“好,倘能把你弟妹病治好了,我再送回来。”李春山到了祠堂,开开箱贸觯是个

第九回赵文会西湖访济公醉禅师西湖盗灵符

话说李国元只顾让人,回头见画轴不见,自己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心中暗想:“丢了别的东西,我可以赔人家。这种东西有钱没处买,这是杜宅传家之宝,倘若走漏风声,岂不把李兄长馆散了。”自己忙叫堂倌算帐:“给我写上。”

堂倌说:“你怎么不吃了?”李国元说:“我还有要紧事。”也并没有声张,跑至家中,派几个心腹家人,说:“我方才在某酒馆吃饭,丢了一轴五雷八卦天师符。你们去访查访查,是哪路贼偷去?不怕托个人花些钱买回来。这是人家东西。”家人答应出去,工夫不大,李升出来说:“方才我打听明白,你在那里喝酒,这个东西叫白钱贼偷去,已卖给博古斋古玩铺的刘掌柜。刘掌柜是三十两银子买的。

他跟秦丞相府要好,现已卖给秦丞相五百两银,挂在阁天楼镇宅。“李国元一听:”可了不得!要在古玩铺,我可以多花钱买回来;落在丞相府,论人情势利,均比不了人家。“正在踌躇,外面打门,叫家人出去一瞧,原来是李春山之子少棠说:”方才你走了,听说杜大人宅里明日有祭祀,我父亲叫我先把五雷八卦天师符拿回去,等过了明天,再给拿来使。“李国元说:”你先回去,我这轴画方才一挂,撕了一点,送在裱画铺去,少时立刻送过来,你不必来了。“李少棠走后,李国元更急了,正为难之际,家人报赵员外来了。李国元走出去一看是赵文会,二人知已之交,赶紧上前行礼说:”兄长久违。“赵文会说:”我今天约贤弟先逛城隍山,回头上天珠街望江楼吃酒,逛逛天下第一江。“李国元说:”大哥,今天小弟不能奉陪,我有心难的事,兄长请里面坐。“来至书房,国元把丢天师符情节一说,赵员外说:”不要紧,这事我给你办。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他是在世活佛,你我去走一趟,求他老人家,天师符也可以找回来,弟妹病也可治好,真是神通广大,佛法无边。“国元一想:”我闻其名,未见其人。倘若回来,约他来吃饭,我得带着银子。“赶紧拿了十两银子四百钱,同赵文会出来,买了四十钱茶叶,一直往前。真是十里长堤跨六桥,一株柳树一株桃。这是怎名曰:苏堤春晓。

乃是苏东坡做此地太守时,修的这道堤。到了三春之时,柳树争春,湖中有湖心亭,南望南屏山雷峰塔,北山坡有林和靖的梅园,西眺有岳王墓,苏小小坟。

二人将走至冷泉亭,就听人群中有人喊说:“李国元,李国元,不必上西湖灵隐找济颠,十两纹银交于我,腰内还带着三百六十钱。”赵文会一听说:“贤弟,圣僧有先见之明,在这里等候你我。”乃至分开众人一瞧,是济公衣裳,不是济公。

赵文会过去一揪,说:“好老道,你把济公长老害了,你是蒙事来。”老道说:“我倒没害济公,济公把我们师徒吃的一件衣服都没有,教给我这几句话,叫我到这里来说。”赵文会说:“济公在哪里?你带我二人去见见。”老道这才带着二位来至三清观。赵文会一看这庙,穷的什么都没有,四个道童赤身露体,济公赤着背在椅子上坐着。文会说:“师傅在上,弟子赵文会有礼。”忙叫李国元参见圣僧。国元一瞧和尚,真像乞丐,冲着赵员外的面子,不能不过去行礼,作了个揖。

和尚说:“二人来此何­干­?”赵文会就把丢五雷八卦天师符情节一说。和尚说:“不要紧。”叫老道把衣服脱下,和尚穿上。把国元银子要过来,给老道赎当。和尚同二人出三清观,来到国元家中。和尚说:“我先给你妻子治病,然后再找天师符。可有一件事,我给你妻子治病,回头我跟她揪在一处,滚到一处,你可别管。”国元一听,半响无语。赵文会说:“贤弟,不必生疑。济公乃是在世活佛,决无差错。要是不敦品的人,我亦不能请来。”李国元说:“就是吧。”带了济公直奔上房,门也锁了,蔺氏也用铁链锁着,丫环婆子早躲开,怕疯子打。刚一开锁,蔺氏见外面是穷和尚,忙往外追。和尚跑至院中,有口大鱼缸,和尚就转鱼缸,口中直嚷:“可了不得了!要一追上,我就没了命。”说着跑着。蔺氏摔了一个筋斗,口内吐出一堆痰来,心中也明白了,自己说:“我怎会到这里来?”这才有胆大婆子过来,搀扶起来。和尚掏了一块药,叫人拿水化开给她吃。书中交代:蔺氏这病本是痰迷心窍,被事所挤。皆因她家有个兄弟叫蔺庭玉,在家把一份家业皆花完了,所交些匪人,这天找姐姐借钱,说去做买卖。至亲骨­肉­,焉有不疼之理,瞒着丈夫借给他几百两银子,蔺庭玉拿去,跟狐朋狗友一花花完了,这天又找他姐姐,说他“拿银子去做买卖,走在半路被强盗劫去,你再借给我几百两银子做买卖,赚了钱连先前银子一并交还”。蔺氏又给了他。这天蔺氏在花园坐着,见庭玉又来了,身上褴楼不堪,心中一着急,一口痰上来迷住,因此疯了。今天和尚一溜,把痰溜开,吐出来。国元很佩服和尚,请他书房摆酒款待。正在喝酒之际,外面家人进来回禀:“李少棠又来催五雷八卦天师符。”李国元叫家人出去告诉他随后就送去。李国元说:“师父,怎么办?”和尚说:“回头我雇我庙里的韦驮给你把五雷八卦天师符盗来。”李国元说:“师父,你庙中韦驮是泥胎,怎么能偷东西?”济公说:“能行。我们那韦驮专管些闲事。”李国元说:“师父,怎样去请?”和尚说:“我得就去跟他商量,得拿钱雇他去,白叫他去不成。你们喝着酒等我,我先去,回头再喝。”和尚站起身,往外就走。二人送出回来。李国元说:“赵兄长,你听和尚这话是真的吗?”赵文会说:“我也不知真假。前次在周半城家扛韦驮捉过妖,这事在两可之际,也许是真的。”再说二人摆着酒,直等到掌灯以后。二人甚为焦急,恐怕关城,将济公关在城外。正在说着话,就见济公进来。二人说:“师父回来了。”济公说:“可气死我了。”赵文会说:“师父同谁生气?”济公说:“跟我们庙里韦驮。真可恨!平常我一出来,他就说济师公要有事,给我张罗着。我今天回去,他瞧我奔了他去,他把脸一扬不理我。我就答讪着,跟他说,老韦,我给你找了个事。他问什么事?我就提叫他到秦相府花园阁天楼去,偷五雷八卦天师符。问他要多钱?他一嘴就要大价。”李国元、赵文会齐说:“他要多少钱?”和尚说:“他要五吊钱。我给他五百钱。”李国元说:“五吊钱也不多。”和尚说:“头里他倒让了个价,说要三吊钱,少了不去。我说你落了价,我给你添了凑满五百钱,多了不要。他说少了不去。故我们俩散了。我由庙里出来走大佛寺,碰见大佛寺的韦驮,远远的就问我上哪去。我说给你找个事,你去不去?他问什么事?我就叫他去找符。说你没跟你庙里老韦驮说吗?我说说了,因为他要钱大多。他要三吊:我给五百钱,没雇停当。他说我也不能少要,少要没停当:”这怎么办?“和尚说:”我又往前走,走至紫竹林,那庙韦驮饿的都打了晃,远远就喊我,我一提这个事,他就愿意。他说回头就来,价钱随我开。“李国元说:”他什么时候来?“和尚说:”我们吃完了饭,院子预备桌案,我一叫,他就来。“李国元忙摆饭吃完了,叫家人预备应用东西,搁在院中。和尚说:”你们大家不消慌,一眨眼等星斗出全了。那时我请韦驮来。“和尚说:”我乃非别,我乃非别,西湖灵隐,济颠僧也,韦驮不到等待何时!“只听半空中一声喊嚷:”吾神来了!“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赵斌夜探阁天楼英雄仗义救公子

话说济公在院中烧香请韦驮,只听房上一声喊嚷:“吾神来也!”书中交代:来者可并非是真韦驮。这部济公传,虽没请神请鬼,并非奇怪之事,总得合乎神理。书有明笔、暗笔、伏笔、顺笔、倒笔、忿笔、惊人笔。此来者乃是一位惊天动地的英雄之子,祖贯镇江府丹阳县人,姓赵名九州,绰号人称一轮明月,东西南北中五路总镖头,娶妻梅氏,膝下单生一子,名叫赵斌,生来天真烂漫,混耀闷楞,跟他父亲练了一身拳­棒­,好上天。老英雄一生就教了两个徒弟,一个儿子。大徒弟乃江西玉山县的威振八方杨明,二徒弟是东路镖头上伙计叫尹士雄。赵九州这天病在床上,把梅氏叫至跟前,说:“我死之后,千万别叫赵斌保镖。他眼空自大,狂做无知。留下我这点虚名,传留后世。”说罢竟自呜呼哀哉。他呣子办理丧事安葬已完,就剩下他呣子度日,赵斌游手好闲,他父亲留下这点家私,也可享受着度日。他在外头交了几个本地朋友,一个叫秦元亮,绰号人称飞天火祖;有一位马兆熊,人称立地瘟神,二人皆是绿林,跟赵斌颇为知己。这天三个人在一处吃饭。秦元亮说:“赵贤弟,你知我们是做什么的?”赵斌说:“我不知二位兄长做何生意。”秦元亮说:“我们都是贼,可不是下贱采花­淫­贼。我等专讲究偷富济贫,杀赃官,斩恶霸,除暴安良,专管不平之事。只因爱贤弟这身能为,要约你入伙,这叫行侠做义。我这里有身夜行衣送给你。”说着递给赵斌一个包袱。赵斌打开一看,里面全分皆有。赵斌就由这天跟这二人,夜间时常出去偷富济贫。这天赵斌把包袱落在家中,梅氏打开一看,是夜行衣。赵九州之妻,也是开过眼,什么皆见过。正瞧着,赵斌成外面进来。梅氏一见,勃然大怒,说:“赵斌,你父亲保镖一辈子英名,被你弱荆你敢情做了贼!好孩子,我是一头撞死,决不活着。”赵斌说:“母亲不要生气,不叫孩儿做贼,我就不做贼。”梅氏说:“你趁此把这衣服烧了,刀砸了。”自己一想,要在这里住着还不成,得给他把这班朋友断绝了,不然,仍怕有人勾引他。老太太要学孟母三迁之法,急把家中房产变卖,带着细软金银,同赵斌来在京都临安,租的青竹巷四条胡同卖果子王兴的房。

赵斌仍旧没事可做。王兴的母亲王老太太可就说:“赵老太大,为何不叫你儿做个买卖?在家闲了,坐吃山空。”梅氏说:“他自幼没做来,也不懂的什么。”王老太说:“可叫他同我儿上果子市买点果子买卖,­操­练­操­练。”梅氏一想也好,同赵斌一商量,也愿意。次日拿上两吊钱,同王兴上果子市买了点北鲜。王兴说:“你这货买的便宜,总得找对半利,赚两吊钱才卖呢。你合算去卖。”赵斌吃完饭,拿了小筐出去,见人也不敢吆喝,走了几条胡同,人家皆以为是送礼的,不象做买卖的,也没人买。赵斌走到凤山街,见路北一座大门,象官宦人家,门口有大板凳。赵斌把果筐搁在地下,坐在门首,瞧了果子发呆,就见由里面出来一位员外送客。这员外长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如乌金纸,环眉阔目,姓郑名雄,人称铁面天王,本是世家。他是武进士,素常在家见义勇为,乐善好施,今天出来送客,见赵斌相貌一表非俗,坐在那儿发呆。郑雄很爱慕,说:“朋友,你在这作什么?”赵斌说:“卖果子。”郑雄说:“卖多少钱?”赵斌说:“我两吊钱买的,四吊钱才卖呢。”郑大官人吩咐家人把果筐倒在里面水筒里,给他拿四吊钱来。家人答应。郑雄说:“朋友,你没做过买卖吧?”赵斌说:“我今天头一回。”拿起果筐四吊钱回家,告诉母亲说赚了两吊钱,次日仍然同王兴上市,点名买两吊钱北鲜,回家吃完饭,提筐出来,不上别处,一直赶奔凤山街来,至郑宅,把果筐搁下一坐,候至晌午。郑雄要出门,刚一出来,赵斌说:“别走,我给你送果子来了。”郑雄说:“谁叫你送来的?”赵斌说:“你拿进去,我不去卖了。”郑雄说:“你愿意我不愿意,我不如天天白给你两吊钱好不好?”赵斌说:“好。”郑雄一听也乐了,说:“我今天留下,明天可别送来,我不要了。”叫家人给拿四吊钱。赵斌一听,说:“好丧气,好容易卖出主来,又散了。”自己拿钱回家。由此练着做小买卖,有赚钱的时候,有时赔钱。这一天在西湖,因花花太岁王胜抢人家逛西湖的姑娘,他路见不平,打死恶霸的三条人命,被济公把他救了,他认济公为师,济公今天由李宅出来,正碰见赵斌卖果子。和尚说:“赵斌,跟我喝酒去。”赵斌跟和尚到了酒馆喝酒。和尚说:“你今天给当一回韦驮。”赵斌说:“怎么当韦驮?”济公就把李国元丢五雷八卦天师符,落在秦相府花园阁天楼,叫他给盗回家。到李宅装韦驮,遮盖众人耳目。赵斌说:“我不认识李国元家。”和尚说:“我带去。”吃喝已毕,给了钱,带着赵斌直奔李宅门口。和尚说:“你晚上来。如此如此。”赵斌点首,回至家中告诉母亲说:“师傅济公叫我今天晚上给当韦驮去。”梅氏说:“什么叫当韦驮?”赵斌说:“师傅叫我到相府,给人家找五雷八卦天师符,充韦驮神。”梅氏知济公是好人,若非济公的事,也不叫赵斌晚上出去。赵斌换好衣服、带一把切菜刀,天有初鼓,跳出墙外,省的母亲关门,自己直奔李宅,蹲在上房,在暗中等候,听济公喊:“韦驮不到;尚待何时!”赵斌这才答说:“我神来也!”和尚说:“老韦,你到秦相府花园阁天楼去,把五雷八卦天师符取来。”赵斌说:“遵法旨。”就转身蹿房越脊,奔和合坊来,至相府的花园。一看,这园地势很大,不知哪座楼是阁天楼,真是水阁凉亭,楼台小树,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

跳下墙,各处一找,找得东北角单有一所院子,是北房,暗五明三,东西各有配房。北房屋中灯光闪闪,人影摇遥赵斌来里间窗外,用舌尖舔破窗桶纸,往里一瞧:顺前檐的床,靠北墙是一张八仙桌,二把椅子,墙上一口单刀,桌上搁着蜡灯,两个人坐在对面椅上喝茶。靠东这人,有六十以外年岁,面皮微白,两道剑眉,一双三角目,花白胡须,头戴蓝绸四楞中,身穿蓝绸篆花袍。西边这位有三十来岁,头戴青缎壮士帽,身穿青缎箭袍,腰系丝绦,闪披皂缎英雄大氅。就听那老人说:“壮士,我把你扶养好了,所为叫你给我办这件事。真要给我办好,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天涯海角,决叫你打不了人命官司。”说着话,就见老者由怀内掏出那两封银子,放在桌上。真是白花花。那壮士说:“多蒙老丈之恩,栽培之德,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敢领不恭之罪。”老者说:“壮士,恭敬不如从命。”就见这位壮士把银子揣在怀中,伸手摘下那墙上挂着的刀说:“老丈外面无论有什么动作,你千万别管,少时自有人头前来见你。”说完话,往外就走。

赵斌赶紧找暗处一隐身,见他走过,赵斌后面跟着,心说:“这不定是上哪去杀人吗?我倒要跟了瞧瞧。”见往西走了两层院落,路西是四扇绿屏风,门内有北房三间,灯光隐隐,似有读书之声。见这人提刀进去,赵斌湿破窗纸一看,见里面一张八仙桌,两把椅于,椅上坐着一位文生公子,正在念书,旁边老家人伺候。这人进去把刀往桌上一扑,说:“你主仆二人快说明来历,我特来结果你们­性­命。”公子同家人吓倒在地,说:“好汉爷饶命,你要问我是如此这等这般。”赵斌一听,气的肺都炸了,拉切菜刀要闯入室中,多管闲事。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兄弟相认各诉前情主仆逃难暂寄李宅

话说赵斌在暗中,观看这人拉刀进去,要杀那主仆二人,公子吓的战战兢兢,跪在地下,求“大太爷暂息雷霆之怒,容我慢禀。”那老家人也跪倒。那壮士说:“你主仆二人是怎么一段事?快说!”老管家说:“你老人家要问,我家主人姓徐名志平,原籍建安县人氏,老太爷名徐占魁,跟这秦相府花园总管韩殿元是知己之交。韩殿元有一女,跟我家公子同岁。他情愿把女儿给公子为婚,自幼下定礼。后来我家老爷去世,家中遭了一把天火,将万贯家财烧得片瓦无存。我就同了公子,来到这里投亲。韩殿元一见我主仆衣服褴楼,他就有悔亲之意,嫌贫爱富,明看他留下我主仆,叫公子在这花园读书。谁想到他叫你老人家来害我主仆。”拿刀的这壮士一听说:“原来如此,我实不知道。”说着话,由怀内掏出那一百两银子说:“我赐你主仆,赶紧拿了逃命吧。找个地方,用心攻书,等待大比之年,好去求取功名。你们不可住此,恐他还想害你们。”赵斌在外面一听,说:“这事办的好。”他是个直­性­的人,自己忘了是偷听了,心中一爽快,不觉失声说办的好。那壮士一听外面有人说话,窜出来摆刀照赵斌搂头就剁。赵斌用切菜刀急架相还。两人走了几个照面。赵斌心中一动:怎么他使的刀法同我一样?那壮士也是心内纳闷,忙往圈外一跳,用刀一指说:“你且慢动手。你姓甚名谁?住在哪里?这刀法同谁练的?来此何­干­?”赵斌说:“我姓赵名斌,绰号人称探囊取物。你要知道我的厉害,不必前来讨死。”那壮士一听,忙把刀一扔说:“原来是贤弟,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赵斌说:“你是谁?”壮士说:“我姓尹名士雄,贤弟你把哥哥忘了。”赵斌一想:“我八九岁的时候,尹士雄正跟我父亲练艺。这话有十几年了。”赵斌这才把切菜刀一揣,赶过去行礼,二人叙离别之情。尹士雄说:“我自从东路保镖,回头听说师母同贤弟来到京都,我特来访查,也未找着。我病在三顺店,腿上长一个疮,遇见这花园总管韩殿元。他是三顺店东家,给我瞧病,接到花园给我把病养好了。今天他给我一百两银子,叫我来杀他的仇人。我来至这里一问,方知怎么一段事。贤弟你来此何­干­?”赵斌把别后的事略说一番,今天是奉济公之命,来此盗五雷八卦天师符。

尹士雄说:“你今天幸遇了我,若不遇了我,你也盗不了符去。你先同我把徐志平主仆救走,然后我帮你盗符。”二人这才进到屋内,叫徐志平:“赶紧收拾好逃命,这一百银送你作盘川。”徐志平问了尹士雄的姓名,老家人徐福给尹士雄磕头:“谢谢恩公。”忙把琴剑书箱收拾好了。徐福说:“尹恩公,这黑夜光景,我二人上何处去?这京师重地,巡更查夜甚多,要把我等捉去。如何是好?”尹士雄一听有理,说:“赵贤弟,你有地方安置,帮叫他二人去,明天再给找店。”赵斌说:“尹兄长在此少待。你主仆跟我走。”带着二人出了花园角门。赵斌本打算把他二人带在自己家去,不想才一出园门走了不远,就见眼前站定一人,正是济公。

赵斌一见说:“师父你来了?好。现在他主仆是如此如此。”济公说:“好,我正为这件事来的。我在书房同他们喝酒,我说出来出恭,来到这里。你赶紧给我办事去,把他二人交给我。”徐志平一瞧,见个穷和尚,连忙问道:“这位大和尚怎么称呼?”赵斌说:“这是灵隐寺济公长老。”徐志平一听忙行礼。济公带了他二人来至李国元的家内,叫徐福把担子放在院中,带二人走至书房。赵文会、李国元正在喝酒,见济公带进一位文生公子,一个老仆,忙站起来说:“师父,你老人家从哪里带来这二位?”和尚把徐志平的根由一说,李国元这才明白。和尚说:“你借给他几问房屋,叫他在这里念书,有什么差池,有我和尚一面承当。”李国元见徐志平很文雅,说:“师父,就是罢。”连忙让坐,一同喝酒。天有三鼓之时,就听外面一声喊嚷:“吾神来也!济公长老在上,吾神将五雷八卦天师符盗来。”

济公赶紧出来,房上是赵斌、尹士雄二人。原来赵斌把徐志平主仆交给和尚带走,赵斌复返回花园,一见尹士雄,二人够奔阁天楼。这二十五间阁天楼地面宽大,拿火折纸一照,在当中有悬龛。尹士雄上去,一见上面有个硬木匣,打开一瞧,正是五雷八卦天师符。赵斌说:“得了,师兄,你我一同走罢。”尹士雄说:“你我这要一走,这个乱子大了。”赵斌说:“有什么乱呢?”尹士雄说:“你想他是当朝宰相,他把传家之宝去了,岂有不跟本地官要的?那时官府彻底根究,未免又拉出好些是非来。不若给他个翦草除根!”说罢,掏出引火之物,就把阁天楼窗格点着。二人跳出楼,只见火光大作,金蛇乱蹿,烈焰腾空,怎见得?有赞为证:凡引星星之火,勾出离部无情,随风逐浪显威能,烈焰腾空势猛。

只听忽忽声响,冲霄密布烟生,满天遍地赤通红,画阁雕梁无影。

二人早窜出墙外,施展飞檐走壁之能,来到李宅上房一嚷:“吾神来了!”济公出来把符接下,拿了个小黄口袋,装上五百钱,一香炉米,五碗炉食饽饽。和尚说:“老韦你拿去罢,这是本家的谢礼。”上面赵斌接去就嚷:“吾神去也!”同了尹士雄回家看他母亲不表。单说和尚把五雷八卦天师符拿进来,打开一看不错。李国元赶快派妥当家人,给拜兄李春山送去。这里喝了一夜酒,天亮济公告辞,李国元要送给金银,济公说:“你要谢我,附耳如此如此,我和尚领情,你好好照应徐志平念书。”李国元答应。济公告辞,正往前走,见眼前立定一人,家丁打扮,说:“济公上哪去?”和尚说:“哪位。”家丁说:“我家店东捱了四十棍,伤痕颇重。听说你老人家有仙丹妙药,求你给治治。”和尚说:“你家店东是谁?”家丁说:“是开三顺店的韩殿元,乃秦相府花园总管,因昨夜花园里阁天楼失火,秦相大怒,说韩殿元失于检点,打了四十大棍,现疼痛难忍。”和尚一听,跟着到了三顺店,一进柜房,见韩殿元躺着,哼声不止。有几个伙友正在劝解,见和尚进来,众人说:“得了,这位师父有仙丹妙药。大师父慈悲罢!”和尚哈哈一笑,用手指点说:“妙药难治冤孽病,上天速报狠心人。”韩殿元听着心中一动,暗想:“这和尚真有点来历,夜间我派尹士雄去杀我未过门的女婿徐志平主仆,也未见回来。他主仆走了,无故阁天楼失火。”想罢说:“圣僧,你老人家救我罢。我昧心了!”和尚说:“我给你治好了,你把女儿给徐志平不给?”韩殿无说:“我好了,情愿把徐志平找回,把女儿给他,我也无悔。现秦相已把我赶出,我决不敢再生异心,如再生异心,叫我天诛地灭。”和尚给他一块药吃了,­棒­伤立止疼痛。和尚叫他到李国元家内去接徐志平,韩殿元点首。和尚出了三顺店往前走,见眼前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拥挤不动,怨气冲天。和尚按灵光一算:“哎呀,阿弥陀佛,我和尚焉可不问!”真是一事未了,又接一事,忙分开众人挤进去一看,有一宗岔事惊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济公善度韩殿元寒士舍子遇圣僧

话说和尚分开众人挤入一瞧,只见里面站着一位穷儒,头戴旧文生巾,烧了窟窿一个,穿一件旧文生氅,上下补钉七条,怀内抱一小孩。此人有三十多岁,一脸枯槁,站在那里说:“众位,我抱的这小孩,生一年零二个月。他娘死了三天,我又雇不起­奶­娘,岂不要饿死。哪位愿意要就抱去。”书中交代:此人叫马沛然,原籍常州府常熟县人,自幼在家读书,娶妻周氏,把一分家业坐吃山空全完了,只懂的念书,不知营运,直过的上无片瓦,下无尺地,跟前就有个小孩,带了妻子逃难,来至临安,住在钱塘关外吴伯舟家中。这位吴伯舟,他就在西湖使船,是有游西湖的,多雇他的船。手下有百余条船,同马沛然原系故交,知道马沛然是位文士,就留他在船上管帐,每天挣个二三百钱,也够他夫妻糊口,不想大运不通,西湖出了四家恶霸,时常在西湖抢人,闹的没人敢游湖了,船也没人赁了。马沛然没法,只好歇工罢。这西湖头一个恶霸,就是秦丞相之弟花花太岁王胜仙。那时高宗皇帝手下丞相是秦桧。他本姓王,过继给秦家。王胜仙是秦相亲兄弟,他倚仗哥哥势利,时常带了打手游湖,瞧见美貌的­妇­女,就叫打手抢,没人敢惹他,因此皆不敢游湖,故吴伯舟的船也赁不出去,马沛然也没了事。他妻周氏是位贤德人,说:“你我夫妻莫非饿着么?你在家中看看孩子,我出去做点针线活,你我也好度日。”连说了好几句,马沛然一语不发,周氏便把孩子留在家里,竟自走了。马沛然坐在屋中,自己一想:“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养妻育子,等着媳­妇­给人家做生活吃饭,算怎么回事?”自己越想越烦,实在无路,抱了孩子打算跳西湖一死。又一想:“这孩子投爹娘来了一年,又要死了,怪可惜的,不如把他给了人,我再一死。”这才来至十字街一站,说:“众位谁要这小孩谁抱去。”连喊了几声,旁边有个老者一瞧,这孩子生的不错,自己一想:“我也没儿,我倒可以留下。”刚过去抱,旁边有人说:“老者别要,你要一抱孩子,他就要跟你去。这两天他娘也来了,同你借银,过两天他爹也来了,你可别上当。”那老丈一听也不要了。济公说:“你把小孩给我罢。”马沛然说:“和尚,你要小孩作什么?你是出家人。”和尚说:“我收他作个徒弟。”马沛然说:“和尚,这孩也不会吃饭,还不能离|­乳­,那如何能行?”和尚说:“不行我不要。你说实话,这孩是他娘真死了吗?我的庙在你住家隔壁;你住吴伯舟的房对不对?”马沛然说:“他娘虽没死,我可不是生意,指着孩子讹人。”和尚说:“我知道。你跟我走罢,我带你找你妻,叫你夫妻孩子见面,给你找点事。”马沛然一听,问:“和尚宝刹在哪里?上下怎么称呼?”和尚一一说明,带着马沛然往前走。济公信口作歌:谁能谁不能,能者在五行,五行要不顺,能者也不能,众公不信细叮咛。看那众富翁,骑骡押马身受荣,再看那贫军寒民与百姓,无吃无穿受困穷,皆困前生造定。

济公带马沛然往前走,来到酱园门首。和尚说:“掌柜的,给我三文钱的大头菜。”里面答应,给拿出来。和尚说:“太少,我给两个钱。”掌柜的过来说:“和尚,咱们这作铺的买卖,并不二价,还价不卖。”和尚说:“倒不是我还价,我这兜子里就剩二文钱。我化你一文。”掌柜的说:“你是出家人,就是罢。”和尚伸手一摸兜子说:“哟!我这兜子漏,又丢了一文钱。先给你一个罢,明天我给你带来罢。”

说罢往前走,对过就是青菜摊。和尚来至切近说:“掌柜的,给我一个钱蒜。”掌柜的说:“一文一头。”拿了一头蒜给和尚。和尚给了一文钱,接过蒜来一瞧说:“掌柜的,一文钱一头蒜,你还给我一头烂的,你给换换罢。”掌柜的又抽了一头给和尚,和尚也没把烂的交还,给人家一文钱买两头。和尚原本就带了两文钱,要买四样礼去给人家上寿。马沛然瞧了和尚太贫,跟和尚走了半里路,见路旁一个卖狗­肉­的。和尚过去说:“这­肉­真肥真香真烂,五花三层,要吃­肉­,肥中瘦。”

夸了半天,说:“掌柜的,饶给我一块吃。”卖­肉­的正没开张,见个穷和尚夸赞了半天,要一块吃。卖狗­肉­的一高兴,拿刀给切一块有二两。和尚接过来一瞧,说:“你要多给吃点。”卖狗­肉­的说:“你没够。”和尚说:“不是我没够,和你要不给添,连这块人情皆没了,做情做到底。”卖狗­肉­的又切给吃一块。和尚一文钱没花,白得两块狗­肉­。和尚又往前走、听那边卖馒头的,和尚叫卖馒头的:“过来,我买。”那卖馒头的过来,和尚说:“热不热?”卖馒头的说:“才出笼。”说着把挑子搁下,一掀盖,热气腾腾。和尚伸手一拿,就是五个黑指头樱和尚刚往嘴里咬,赶忙扔下说:“我忘了,没带钱,我没敢吃。”卖馒头的瞧了有气,这个馒头卖不出去了,又是牙印唾沫,又是黑樱自己一想,“我有心怄气罢,刚出来,他又是个出家人。”愣了半天说:“得了,我这馒头就算扔了。”认了晦气。和尚说:“你既要扔,别扔,舍给我和尚罢。我明天碰见你,我要带着钱还给你。”卖馒头的说:“你拿了去罢。”和尚拿了馒头,带着马沛然来到凤山街,见路北大门悬灯结彩,车马盈门。这家乃临安城头等富户,姓郑名雄,人称铁面天王,今天给老太太做寿,临安的绅士财主都来给祝寿。和尚来至门首,告诉马沛然,附耳如此如此,在这等候,自有机缘可遇。马沛然点头。和尚上了合阶说:“辛苦众位。”由门房出来一个家人,见是个乞丐穷和尚,家人说:“和尚,你来得太早,还没坐席。

你要杂会菜回头来。“济公说:”你胡说!我知道这里老太太生日,买了四样礼,特来拜寿。“家人一听,暗想:”素来我们大官人最爱施舍,摔金如土,仗义疏财,遇见穷苦的人必要周济。也许我们大官人待他有好处,他知道今天寿辰,要来报答报答,我倒不能小觑他。穷人也有一分尽心,或许知老太太爱吃什么,买点什么。也许送桃面点心酒席票。“想罢说:”和尚,你在哪庙里?“和尚说:”我在灵隐寺小庙出家。“管家说:”你的礼物是自己带来,还是随后有人挑了?“和尚说:”我随身带来。“家人说:”你的把礼物拿来,我给你回禀帐房去。“和尚由袍袖里拿出一个馒头,两头大蒜,两头咸菜,两块狗­肉­,递给管家。和尚说:”给老太太吃狗­肉­就蒜瓣,吃馒头就咸菜。“家人一瞧,赌气给扔在地下说:”你快走开罢,跑来搅我们。“刚扔到地,过来两条狗就要吃,和尚赶紧轰开:”花脖四眼,你们两个给吃了,老太太吃什么?“和尚捡起来说:”你不给回禀,我会嚷。“大声喊嚷:”送礼来了!“拿手抓住往里扔。众家人瞧了,全都说:”这和尚是疯子,不管他。“书中交代:这郑雄原本是临安头一等绅士,又是武进士,为人最爱交友。他叔父在外省做总兵,今天给老太太做寿,临安城上自公侯,下至庶民,都来送礼拜寿。今天有美髯公陈孝,病服神杨猛,赵文会、苏北山、姜百万、周半城,皆在客厅,真是高朋满座。郑雄的母亲,今年七十整寿,可就是双目失明,有二年多了,请了多少先生并未治好。今天郑雄正在厅上应客,家人拿进一个礼单来,说:”三清庙的广惠师父前来拜寿。“郑雄一听,一愣说:”我素日跟他并无来往。“接了礼单一瞧,上写:”银烛一对,寿桃全堂,寿酒一坛,寿面一盒,寿帐一轴,山羊四只。“郑雄忙迎进。众人一看,此僧有五十多岁,衣貌鲜明。书中交代:广惠来给郑雄送礼,他有贪心,知郑府的花园闹妖,他会捉妖净宅,打算以送札打进步,好给捉妖赚点银子。今天来到这里,众人一让,把广惠让至杨猛、陈孝这张桌坐下。杨猛爱说话,说:”大师父来了。“广惠说:”来了。“杨猛说:”我同你打听一位和尚,你可知道?“广惠问:”谁?“杨猛说:”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广惠说:”济颠和尚,疯疯颠颠算什么,我倒同他师父相好。论起来他是师侄,常要跟我学能为,我没那么大工夫教给他。“杨猛一听就恼了,一想:”这东西,说话真可恨。他说我师父是他师侄,我成了他孙子了。我去找我师父去问问,如果是真便罢,如没有这回事,我把这秃头给砸碎了。“想罢站起来,才要往外走,就听外面喊嚷:”上寿送礼来了!“杨猛一听是济公的声音,说:”我师父来了,好,我倒要问问。“忙往外跑。济公这一来,要大闹寿堂,法斗广惠,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广惠僧狂言惹祸济禅师妙法惊人

话说杨猛忙往外跑,陈孝也就跟来。二人出了客厅,到外面一看,正是济公,说:“师父,你老人家因何大喊小叫?”济公说:“我来这里给老太太上寿,他等嫌我破烂,不给我回禀。”陈孝、杨猛说:“他们本是势利的。”郑雄也从里面出来,一见和尚甚穷,说:“二位贤弟不在厅上吃茶,来此何­干­?”杨猛、陈孝说:“我给你二位引见引见,这位上人就是我常合兄长提说,灵隐寺那位济公禅师。”郑雄说:“原来是圣僧,久仰大名,今幸相会,真三生之幸。”和尚说:“今天老太太千秋诞辰,我特前来拜寿,送点寿礼。”郑雄见和尚衣服褴楼,象那讨饭化缘之人,怎能往客厅里让?看看陈孝、杨猛,又不好不让!心中犹疑未定,只听和尚说:“我来送点礼,拜拜寿,我也不能客厅去坐,贵府高亲贵友不少,我也没衣服。”郑雄一听暗喜,不免虚让让说:“和尚既来之,则安之,请进罢。”杨猛也愿济公进去,对对广惠那话真假。和尚说:“郑大官人这么一让,我倒不能不去给老太太拜寿要紧。”郑雄也不好阻拦,同和尚来至客厅:和尚叫茶房把八仙桌放在正中,上铺红猩猩毡。济公把狗­肉­等物拿出来,上边竟坐。郑雄眼都气直了,当了陈孝、杨猛未便发作,还过去谢承和尚,叫家人扔了。在座之人,济公认识一半。茶房摆上酒菜,济公立起来各桌上都让,让到广惠那里。广惠傲然高坐,一语不发。让完,回座吃酒,只听广惠说:“郑大官人,我今一来拜寿,二则要在老太太面前孝敬个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河里浮的,草里蹦的戏法。你去后面回禀一声,我在这里变,老太太那里就瞧见。”郑雄一听,说:“好。”到了后面,见众亲友的女眷都陪老太太说话。郑雄说:“娘呀,现有三清庙广惠僧要变戏法,给娘瞧瞧。”老太太一听,气得颜­色­更变说:“你同和尚取耍笑我,快叫秃头滚出去!老身眼睛已坏了二年,你还叫我瞧戏法。”郑雄一听,这才悔恨,忙说:“老娘不必生气,孩儿一时忘了。”旁边有几位女亲友,都说:“伯母,你老人家叫他变个我们瞧瞧。”又有几位小姐都说:“­奶­­奶­,你叫他变与我们瞧瞧。”老太太这才说:“郑雄,你叫他变去罢。”郑雄这才回至客厅说:“大师父,你变罢。”和尚要了一把剪,一张纸,剪了许多蝴蝶。和尚有点能为,口中念念有词,吹一口仙气,就见一对对蝴蝶直奔后堂飞,大家齐声喝彩。杨猛同陈孝一起说:“师父,你也变献点手段。”济公立起来大嚷:“我也要变了!”嚷罢,说:“奄嘛呢叭迷嘛奄敕令吓。”只见有三十多条小长虫满厅乱飞,大家一愣,低首一瞧,筷子皆没了,哄堂大笑。济公用手一指,长虫没了,每人跟前一双筷。大众称奇。广惠见众人夸济公,他脸上无光,说:“郑大官人,我孝敬老太太一碗汤罢。”站起来就要了一块包袱,盖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把包袱一掀,见变出一大碗三鲜汤,仿佛有人托着似的,飘飘悠悠,就往外走。济公用手一指,那碗汤在广惠头顶上一反,正泼了广惠一身,脑袋也烫红了。众人拍手大笑。广惠赌气用手擦了,说:“众位,我本想今天在人前显耀一番,变些仙桃孝敬老太太。”众人一想:这时正在四月里,陈桃早没了,新桃尚没长成,正在青黄不接之际,这倒新奇。广惠才念咒,济公过来说:“你变出来,别掀开包袱,我能猜着。”广惠说:“就是罢。”口中说道:“寿桃一盘献堂前,献与堂前不老仙,今日变出芙蓉果,寿比桃儿还在先。”念完,就见包袱鼓起。济公说:“你说这话不对。”广惠说:“我不对,你说。”济公说:“黑果一盘献堂前,献与堂前不老仙,今日变出带把果,羊­肉­熬着占醋蒜。”广惠打开炎印:逄么

第十四回济公游戏耍广惠郑雄为母求圣僧

话说济公耍笑广惠,变了几个茄子。济公叫郑雄:“去到里院把老太太请来,我要变个稀奇戏法,叫老太太瞧个明白。”郑雄说:“不行。老母二目失明,足有二年,怎可瞧见的?”济公说:“我因老太太二目失明,我才叫他老人家瞧。要是有限之人,也不算能为。”郑雄知和尚有些来历,这才到后面把老太太请出。

两个丫环搀住,来至外面。众亲友皆站起来说:“给老太太拜寿,但愿你老人家多福多寿。”老太太落了座,郑雄说:“娘呀,现有灵隐寺济公长老,他要变个戏法,能叫你老人家瞧的明白;”老太太点头。济公来到老太太面前,说:“寿筵开,寿桃­色­­色­鲜,寿酒霞杯筵,五福寿为先。寿绵绵,福长远,真正是寿比青松不怕风霜减,恰好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念完了这几句;济公用手在老太太眼睛上一画,暗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轰。”老太太果然眼睁开了。老太太说:“郑雄呀,我这左眼瞧得见了。”郑雄还不信,一招手,叫过一个丫环来,说:“娘亲,你见这是谁?”老太太说:“这是春梅。”丫环说:“正是。”老太太大喜:“真瞧得见了。”郑雄一听大喜,赶紧过来说:“娘亲,你看儿怎么样?”老太太说:“日月消磨,你也半老。”郑雄赶紧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既把左眼治好,再把我老娘右眼给治治。”老太太说:“我就是左眼瞧得见。”济公说:“我可不能治右眼,现在你大门外有一个抱小孩的,他叫马沛然,把他请来一治就好。”郑雄赶紧派人出去把马沛然请进来。郑雄赶忙行礼,说:“先生,求你把我娘亲的右眼治好,我必要重谢。”马沛然刚要说不会。济公过来说:“马沛然,你给治罢。”过去暗递给马沛然一块药,这个时节,众仆­妇­丫环都来在门外站着,瞧给老太太治右眼。内中过来一个­妇­人,就把马沛然抱的小孩接过来,给小孩吃|­乳­,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马沛然也是福至心灵,拿着这块药说:“用无根水化开,这是佛爷赐的仙丹妙药,叫老太太用水一擦眼就好了。”这才叫家人与药化开,果然给老太太一擦右眼,立时眼就好了。郑雄见新来的仆­妇­抱马沛然的小孩接过来给|­乳­吃,不知是怎么一段事。赶忙问马沛然。马沛然就把夫妻怎么贫苦,妻子出去,我怎么要跳河舍小孩,遇见济公,把自己的事由头至尾一说,郑雄一听,方才明白说:“得了,我这里正少个管帐先生,你就在我这里罢。

我单给你夫妻顺出一所房子居祝圣僧你老人家的慈悲,我给圣僧你换换衣裳。“济公说:”你倒不用给我换衣裳。我和尚化你的缘,你把清波门外的两顷稻田地,施舍给三清观的刘泰真,做为那庙的香火地,就算谢了我和尚了。“广惠在旁边坐着,一看济颠大展奇才,他有些气忿不平。广惠站起来说:”郑大官人,我知道你这后面花园内有妖怪作祟,我情愿到后面给捉妖净宅,我分文不取,丝毫不要。我所为跟济颠比并比并法术,看我二人谁行谁不行。“济公说:”好,你既这等说,我就同你去到后面捉妖净宅,退鬼治病,还叫你先施展法术。你捉了妖­精­,就算我输了,你捉不了,我和尚接后常“广惠说:”也好,咱们这就去。“

济公说:“你别忙,咱们吃完饭再去,也没有白天就捉妖的,妖­精­也不来。”郑雄说:“我这花园,我不知道是妖怪可是仙家,时常家人在后面楼上睡觉,就把家人给扔下楼来。再不然屋中的东西乱响,乱掷地下。或者楼上没人,就点上灯。

可始终没人瞧见什么,也不知是妖是怪;我也不解其意,直闹了有半年了。“广惠说:”不要紧。今天晚上,我也不管他是妖是怪是鬼,我拘了他来,拿戒刀将他结果­性­命。“众人大家谈话,天­色­已晚。郑雄问:”二位和尚用什么东西?“广惠拿笔开了单于,郑雄就叫家人照样预备,放在花园,一概安置停当。两位和尚来到花园内一看,是八仙桌一张,椅子一把,香炉蜡扦一分,长生料香一颗,钱粮一分,砚台一方,白芨一块,朱砂一包,新笔二枝,黄毛边细一张,香菜一棵,五谷粮食一盘,无根水一碗。广惠看了一看,先点着了香烛,然后祷告过往的神祗:”保佑弟子广惠把妖怪捉住,回庙烧香上供,答谢上苍。“祷告已了,用无根水拿白芨研了朱砂,拿笔画了神符三道,自己一烧,化作灵符,口中念念有词说:”头道符一烧,狂风大作;二道符,把妖­精­拘来;三道符,用戒刀把他结果了­性­命。“

郑雄带着一个胆大的家人,在旁边瞧着。济公在那里拿着一把酒壶,一声不语,见广惠口中念念有词,把头道符点着扔出去,并无一点动作,也没一点风。众家人无不嘻笑,都说:“广和尚造谣言,没有能为。”广惠又把二道符扔去,也并无动作。广惠真作急了,把三道符往外一甩,只见就打外面一阵怪风,刮的是沙灰荡漾,尘土翻飞,怎见得?有赞为证:无影又无踪,卷杨花,西复东,飘蓬叶悟空。江湖常把扁舟送,推白云过岭,过园林乱摆花枝动。吼青松,穿帘入户银烛影摇红。

这阵风过去,就见对面这三间楼,楼门一开,由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迈的老翁,面如童子,鹤发苍髯,头戴古铜­色­四楞中,身穿古铜­色­大氅,白袜云鞋,手拿蝇拂,向广惠一指说:“好,广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故特来惊动我?所为何因?”就使用蝇拂一指,一股白气扑奔广惠。广惠觉得头晕眼黑,翻身倒在地上。济公拿着酒壶哈哈一笑说:“你本是修道之人,无故蹈入红尘,还敢欺凌三宝的弟子。”和尚说完,把脑袋一拍,露出三光。那仙家本是修道,在楼上住着,有几千年的道行,只因郑雄的家人常不清洁,冲撞了他,他才在楼上闹。

今天见济公现出三光,那仙家是修道的,他不敢过来,恐被济公的三光照着,就得除去他五百年的道行。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这位狐仙既能变人,道法就深远,赶紧说:“圣僧不要动怒,这倒不怨我,只因郑雄的家人冲撞了小狐,他等不知自爱,我叫他等知道知道。”济公说:“你急忙给我快走!如不走,我要请雷劈你。”就见那仙家当时化作一阵清风而去。济公才拿出那一粒药,把广惠治好。

广惠臊得面红耳赤,自己告辞回三清庙去了。济公住在郑雄家中,次日清早起来,郑雄款待酒饭,想济公给母亲把眼治好,自己心中甚感激,要给济公换衣裳。济公说:“此番你要谢我。”随附耳如此如此,郑雄点头答应,济公方才告别,出了郑宅,向前行走,一直够奔钱塘门而来。来至钱塘门外,见大道旁边有一个卖狗­肉­的担子。这个卖狗­肉­的,在玉皇阁对过大影壁底下蹲着出恭。济公睁开慧眼一看,按灵光三击掌。济公说:“真乃世界之中第一孝子。我和尚不来救他,雷必取他。”想罢,和尚就问:“这狗­肉­担是哪位的?”连问三声,并无人答言。书中交代:这个卖狗­肉­的姓董,叫董平,住在钱塘门内,家中就是他母亲,娶妻韩氏。董平为人的­性­情,最好生疑,时常在他母亲面前不孝。虽没有什么大过,无非言语中不顺。清早起来,他就跟母亲辩嘴,说他母亲不知好歹。他妻子韩氏是一位贤良­妇­人,常时劝他,说:“老娘这大年纪,你就不应该无事生非,惹老娘生气。”董平也就不言语,出去做买卖。这天董平在家中煮­肉­烧上锅,叫韩氏看着,他出来买狗。宋时年间,准许人买狗卖狗­肉­,董平走到一条胡同。见路北门首站着一人,有三十多岁,买卖人的打扮,说:“你买狗是卖狗­肉­去吗?”董平说:“不错。”那人说:“我本不愿意养狗,由去年来了一条野狗,轰它它也不走,晚间关门,就把狗关在院里。我夜间听狗叫,我起来一看,原来有贼拨门,我把贼赶走。

一想,此狗倒也有用,故此我留下养了。今年又生了一个小狗,两个狗争打架,我怕碰了孩子,我有心把它卖了,那有恩养仇杀之理,我也不要钱,你白拿了去罢。“董平一想,这是顺事,用绳子把大狗一捆,扛着小狗,谢了谢那人,拉着狗回家,到家把大狗搁在院中就走,进屋中拿了一把刀要杀狗,把刀搁在院中,到屋内拿盆子出来,一瞧刀没了。董平问他妻子:”你拿了刀去?“韩氏说:”没见。“

董平一找,见小狗把刀衔在东边,藏在身底下,露出刀柄。董平过来一脚踢开小狗,拿刀过来要宰大狗。小狗跑过来往大狗脖子上一趴,龇着牙瞧着董平。小狗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董平大嚷一声,就把刀扔在地上,往屋中就跑,吓得韩氏目瞪口呆。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狗度董平改恶为善荤酒回庙耍笑众僧

话说董平要杀狗,只见小狗儿趴在大狗脖子上,只落眼泪。董平愣了半天,自己想:“狗都知道身从何处来,何况我生个人来。”自己把大小狗放开说:“我也不杀你了。你呣子愿意在我这里,我有食水喂养;不愿在我这里,任你自去。”

他到屋中给他母亲跪倒说:“孩儿我自己时常在你老人家面前无礼,罪该万死。”韩氏说:“只要你好好在老娘跟前尽孝,我们夫妻自有好处。”董平说:“我今日把这一锅狗­肉­卖了,明天改行做个小本经营,这血盆子里的买卖我不做了。”把狗­肉­挑前去,到了外面。每日挑出来一卖就完,今日走了十几条胡同也没开张,走在钱塘江大街玉皇阁照壁前,觉得腹中疼痛,把­肉­担儿放在道上,只见从东边来了穷和尚问:“这­肉­担儿是谁的?”董平也不言语:“昨天在大街白要了我两块狗­肉­,今日又来间我,不答他,看他如何?”济公见董平一脸黑气,按灵光一察,知是他乃世界上第一“孝子。”我若不救,雷必取他。“书中交代:董平怎么是第一孝子呢?按善书有云:比如这个人要做了半辈子的善事,他要做了一件恶事,那书上注写他是第一之恶人,把从前半生的善事全没了。比如那人做了半辈子的恶事,忽然自己知道不好:”我须当改,不然,我要遭报。“定能改过迁善,痛改前非,把从前恶事全勾了。书上注写乃第一之善人。嫠­妇­失节,不如老妓从良。董平虽不孝母,自己忽然知道改悔,要在他母亲跟前尽孝,乃一片至诚之心,并无半点虚浮,这就算第一之孝子。济公问­肉­挑是哪位的,连问两声,无人回音,济公挑起­肉­担就跑。董平一瞧急了,赶紧站起来扣中衣迈步就追,刚往前一跑,只听后面山崩地裂一声响,原来是那影壁墙塌下半截,董平吓得目瞪口呆,心中说:”若非是和尚抢我的­肉­担,被土墙压死了,真乃好险好险!“书中交代:和尚说雷必取他,怎么土墙压死,是雷动呢?谚语常说:天打雷劈五雷轰,莫非天上还打五个雷么?原来是金木水火土谓之五雷,刀砍死谓之金雷,木棍打死谓之木雷,水淹死谓之水雷,人烧死谓之火雷,土墙压死谓之土雷。要被天雷殛了,那必是罪大恶极的。话不多叙,董平一想:”我去找找和尚,跟他要挑子,还得谢谢他。“想毕向前走。哪想济公他挑着这担子,来到热闹街上,把担子一放,拿刀就切狗­肉­。切完了,和尚用手一点指,这狗­肉­变的好象有一斤重一块,济公喊卖六文一块。那走路的人走在这里,远远就闻着这狗­肉­的香扑鼻。素来不吃狗­肉­的人,今天见­肉­块又大又香,又甚便宜。这个三块,那个五块,那个十块八块,眨眼就卖了一堆钱。­肉­已快完了,剩了几块,和尚不卖了。

买不着狗­肉­的,也有懊悔说:“可惜这样便宜的狗­肉­,我未赶上买着,实在懊悔。”有一位买了四块­肉­,心中甚喜。心想:“这­肉­足够一斤一块。”走两步,他闻一闻。俗话说的不错:­肉­贱鼻子闻。心想到家给老娘们两块,剩两块找大哥约老弟可以喝点酒。闻了闻,走了两步,打开瞧了一瞧,这­肉­剩了有半斤一块。心想:“我莫非挑花眼了?我瞧着有一斤一块。”自己纳闷。又走了两步再瞧,一块剩有四两;再走几步瞧,四块­肉­也无四两。买­肉­的一想:“今天叫那和尚冤了我。”赌气回家去了。济公这里卖一堆钱,狗­肉­也快完了。董平赶到说:“和尚,这­肉­担是我的。我来把话与你说明白了。今天你要不抢我的担子,我便被土墙压死了。我倒要谢谢你。”济公一翻眼睛说:“对,今天大早起来,你许是没跟你妈妈辩嘴。”

董平听和尚一说此话,他倒一愣,连忙问:“和尚,你在哪庙里?”济公如此如此一说。叫董平:“你把卖的这钱拿了去作个小本经营。”董平说:“我明天改行,不做这杀生的买卖,我卖鲜果子去。”济公说:“好,你把担子钱都拿了去,我就要这几块狗­肉­就得了。”董平谢了和尚,济公兜住狗­肉­。顺着西湖苏堤往前行走,信口唱起狂歌。歌曰:孤衾独拥,睡熟转浓,梦见登科第,圣恩优宠,官居极品,父母褒封,衣锦归故里,拜友祭祖因茔。一虚忙惊醒,依然敝帐枕樵童。只听窗外寒虫叫,原来残蝉唱古松。世人忙碌碌,都在一梦中。也梦为寒士,也梦做庄农,也梦陶朱富,也梦范丹穷,也梦文章显达,也梦商贾经营,也梦位登台鼎,也梦执掌元戎。离合与悲欢,寿夭共穷通。仔细从头看,都在一梦中。方知父母与妻子,儿孙合弟兄,俱是梦里来相共。纵然衣紫腰金,出拥花聪,也是南柯一梦中。

济公顺着西湖苏堤口唱狂歌,过了冷泉亭,来至飞来峰灵隐寺山门外。看守山门的和尚静明、静安说:“济师父,你拿着是什么东西?”济公说:“我带来是狗­肉­。你二位吃点?”静安、静明说:“不行,我二人吃素,你也不能往庙内带。咱们这处庙是长素,荤酒莫入。提笼架鸟,都不准入庙,你白骨喧天往庙中带不行,快扔了罢,你犯了戒啦!”济公说:“我不知道。身上疼痒,疥又犯了。”说着,和尚低头在身上找,静明说:“不是身上长的疥,是犯了咱们和尚清规戒律。出家和尚讲究三规五戒。”济公说:“什么叫三规?哪叫五戒?你说说。”静明说:“可惜你还是和尚,连三规五戒都不懂。咱们出家和尚,三规是佛规、僧规、法规。五戒是杀、盗、­淫­、妄、酒,你快把狗­肉­扔了罢。要到庙里,连我二人都有失察之罪。

监寺要看见,他也有罪。“济公说:”你二人懂的什么,别阻我高兴。我到庙给监寺狗­肉­吃。“两个门头僧也不敢阻止,由他去了。济公到里面,在大雄宝殿前面把狗­肉­放下,坐在旁边,说:”有买­肉­的来买。“众僧人来了十几位,内中善心的和尚都道:”济师父别卖了,要叫老和尚监寺的知道,必要治你之罪。“济公说:”你不要管。“旁边就有恨济公的和尚,说:”你卖了,谁敢管你?“济公也不理论。

只见监寺广亮从那边过来说:“济颠你卖狗­肉­,我也不管你。就是杀两条狗,我也不管你。我竟问你,今日是到什么时候了?自从火烧大碑楼至今日,派你化缘,我要问你,这一万银两工程,该当怎样呢?”济公说:“一万我可没有,我倒有个九千。”广亮说:“我不同你胡闹,我带你见老和尚去。”济公说:“别忙,火烧大碑楼之时,我与你说话是天交正午,此时还短一个时辰,少时没有一万两银子,我再合你见老方丈去。”广亮一听说:“好,你就多待一个时辰,我看你哪来的一万两白银?”监寺广亮方要走,只见从那边进来两个门头僧,一伸手把监寺僧拉住说:“广师父,外面有一件新奇事,只因我二人在山门坐着,见由西湖大路来了有二三百位,内中有官绅富户,也有商贾人等。头前有二立员外骑马,衣帽鲜明。一位白面长髯,一位清奇古怪,都带着有二三十个家人,到了山门外,把我二人唤过去,问:”此庙可是灵隐寺?‘我等答应’是。‘那二位问:“活佛可在庙内?’我等说‘我们这庙内没有活佛。’那二位员外又问:”罗汉可在庙内?‘我说:“庙内罗汉堂有五百零八尊金身罗汉,不知你二位给哪位烧香?’那二位员外说:”不是找泥像,是找活罗汉。‘我们说’没有。‘那二位员外说:“善缘不巧,我等往别处施舍去罢。’我等说:”员外别走,这活佛倒是叫什么名字?‘那二位说:“若说活佛的名字,得损阳寿十年。’我二人说:”员外你说活佛的名字,我二人替你损寿。‘那二人先叩头后说:“我二人损了三十年阳寿,你看如此如何?’”监寺说:“活佛是哪位呀?你二人说话不明白。”静明说:“不行,我二人不能说了。

算命排八字,都说我活五十三岁,今年我二十二岁了,方才损了三十年,敢早敢晚,明年必死,再说了没的往外找。“监寺的说:”不要紧,你二人说罢。我替你二人损阳寿十年。“那静明和尚不慌不忙,说出活佛的名字。要知后事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济公庙内卖狗­肉­万善同归修碑楼

话说监寺广亮听静明之言,他要问问活佛是谁。静明说:“我要一说,可是你损寿十年。咱们这庙道济,你损寿十年。”监寺一听:“哎呀!道济呀?”静明说:“得二十年。”监寺说:“那个道济不要紧哪。”静明说:“你也三十年。”广亮说:“你别闹了。每日他在庙里,也不卖狗­肉­,今日凑巧有人来访他,这如何是好?

哦,有了。“几个和尚披偏衫打法器,迎到山门。那些人一看,内中没有济公,二位员外先恼了,说:”众位,尔等来看,这些僧人都是妖言惑众,装模做样。此处善缘不巧,你我往别处施舍去罢。“广亮连忙说:”众位跟我去见活佛来。“二位员外带着众人到山门内,只见济公在大雄宝殿前闭目而坐,口中还说:”狗­肉­六文钱一块。“那两位员外一看,这才说:”尔等大家来看,这才是活佛罗汉的气象,你我大家上前磕头。“监寺的广亮一听,把气都气歪了,心中大大的不悦,心说:”我等大家披偏衫,打着法器迎接他们,他说我们妖言惑众,装模做样。道济这里卖狗­肉­,他们倒说是活佛罗汉。“就见众人跪倒,给济公磕头,济公扬扬不理。广亮恐怕施主不悦,连忙过去说道:”济公太不知事务,众位施主来拜访,汝怎么不应酬?“济公尚未回言,这两位员外先恼了,站起来说:”你这和尚太似无礼,妆敢呼喝活佛!“吓得监寺广亮往后倒退,不敢回言。济公不慌不忙,睁开二目说:”众位施主来了。来此何­干­?“就听那穿白的员外说:”弟子久仰圣僧大名,特地前来拜访问禅。“和尚说:”你馋了,吃一块狗­肉­罢。“那员外摇头说:”我不吃。“那边穿蓝的员外说:”我也是久闻圣僧大名,特地前来请问禅机,我来问机。“济公道:”饥者饿也。饿了吃一块狗­肉­。“那员外说:”我二人原本是来问禅机妙理,并非是馋饥。乃是音同字不同。“济公道:”这二人原来问馋饥二字,我和尚可知道。“那二位员外说:”只要师父说对了,我二人情愿修盖大碑楼;如说不对,善缘不巧,我二人往别的庙施舍去。“济公道:”你二人听着。山里有水,水里有鱼,三七共凑二十一。人有脸,树有皮,萝卜筷子不洗泥。人要往东,他偏要向西,不吃­干­粮尽要米。这个名字叫馋饥。“二位员外一听,连忙摇头道:”我二人是问的佛门中奥妙,参禅之禅,天机之机,师傅说的这个一概不对。“和尚道:”这二人好大口气,也敢说佛门奥妙,禅机。好好好,我和尚要说对了怎么样?“

那二位员外道:“要说对了,我二人助银子修盖大碑楼。”知尚道:“你二人且听来。”和尚便说道:“须知参禅皆非禅,若问天机哪有机;机主空虚禅主净,净空空净是禅机。”二位员外一听,拍掌大笑道:“罗汉爷的佛法,顿开弟于茅塞。来,监寺的看缘簿伺候。”广亮赶紧拿过缘薄,文房四宝。那穿白的员外让道:“贤弟先写。”那员外道:“大水漫不过船桅去,还是兄长先写。”那穿白的员外拿过笔来,又让那面三百多人:“众位写缘簿。”众人道:“水大漫不过鸭子去,还是员外爷先写。”众人哈哈大笑:“水长鸭子浮,这话更对。”那员外拿笔写上,头一笔是“无名氏施银一万两。”穿蓝的员外拿过缘簿一看,心想:“我等皆是来助济公一臂之力,他既写一万,我也不能写九千。”赶紧写上“无名氏助银一万两。”剩下众人也有写三十两的,也有写五十两的。写银就给银子,写钱立刻就给钱。这些人原来是临安城的绅董富户,都是济公平时早化下的,今天特来现常写完了,那穿白的员外到里面坐下,便告诉道:“我城里关外有十六座大木厂,把大木厂也舍施在灵隐寺庙内修盖大碑楼使用罢,盖完为止,不拘多少。”众人说完了话,告别而去。济公方才问道:“师兄,这些银子可够修大碑楼么?”监寺的广亮一看说:“富足有余。”济公说:“你就叫人动工修罢,我到我的施主家住几天去。”说完了话,济公兜起一兜狗­肉­,出离了灵隐寺竟是去了。监寺的广亮找瓦木作,择黄道吉日开工动土,兴夯定嗓,立柱上梁。过了好些日子,砖瓦俱已齐备,抹缝灌浆,一切修理好了,就少油漆彩画。哪想到好事多磨,那一天有人进来报告:现有秦相府四位管家,带着四位三爷,在山门外下马。监寺的广亮一看,赶紧往外迎接。书中交代:这几位管家无事不来。只因秦相府的花园,有五五二十五间阁天楼,前次被火烧了,打算要重修此楼,叫管家到大木厂购买大木料。十几家木厂子都说,东家把木料施舍在灵隐寺,修盖大碑楼。管家一回秦相,秦丞相说:“灵隐寺一座大碑楼,能使多少大木?派秦安、秦顺、秦志、秦明四个人去到灵隐寺,就提我暂借些大木修楼,转年等皇木来了,我必如数奉还。”

四个人答应,转身刚要走。秦丞相说:“回来。你等到灵隐寺去,和尚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赶紧回来,千万不可倚着人情势利,欺压和尚。”四位管家答应出来,到了门房,秦顺就说:“这个苦差使派上咱们,一文钱的找项都没有,当这个黑差使。”秦安说:“兄弟,你好糊涂。这件事咱们四个人每人有二千银子进款。”

秦顺说:“大哥你穷疯了,跟和尚借大木,他借了,咱们给相爷派人取来;他不借,咱们回复相爷,哪来的进项?”秦安说:“兄弟你不行,吃这碗饭,寻岔子多,到那去不提说借,就说相爷有谕,拆他的大碑楼盖阁天楼。和尚必不叫拆,必托人见咱们,就得给咱们三千两五千两的。然后再跟和尚借大木,和尚借了,咱们就回相爷,说和尚卖给相爷,相爷再给几千,咱们四个人一分,这不是两头剩钱。”秦顺了听,说:“还是兄长高明。”吩咐外面备马,带着十余个从人,二十多匹马,出了秦和坊,一直奔至钱塘门外,来到飞来峰灵隐寺山门下马。门头僧一看是秦相府的管家大人,赶紧过去行礼,往里回话。广亮出来迎接,让四位管家来至里面禅堂,吩咐小沙弥献上茶来。广亮说:“众位管家大人,今天是游山、还是逛庙?”秦安说:“并非是来游山逛庙,奉我家相爷堂谕,叫你们把大碑楼拆了,修盖相府花园子阁天楼。”监寺的广亮一听,口念南无阿弥陀佛,说:“这大碑楼工程浩大,独力难成,多少贵官长者,善男信女,惠助资财,共成善举。好容易修盖起来,尚未工竣,今再要一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修?望求众位大人在相爷跟前说几句好言语罢。”秦安尚未回言,秦顺道:“相爷堂谕,不亚如圣旨。

哪个敢违背?“这不会说话的人,一句话关了门。秦安瞪了他一眼,心想:”应该说:我给你回上相爷,若是相爷答应,你也别欢喜;相爷不答应,你也别烦恼。等着有人来给了我们钱,就算相爷答应;不给钱,就说相爷不答应。“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关了门,秦安也不好再改说。监寺的广亮一听此话,说:”众位大人既是要拆,我得回上老和尚。“秦顺说:”你回老和尚也要拆,不回也拆。“广亮赶紧来到后面禅堂,一见老和尚元空长老。广亮说:”回禀老和尚,现有秦相府四位管家大人,来到咱庙说相爷有谕,要拆大碑楼修盖相府阁天楼。我不敢自专,特来回报老和尚。“老方丈一闻此言,口念南无阿弥陀佛,说:”广亮,老僧已是上了年纪,这大碑楼是道济化的,你与他商议去吧。“广亮说:”道济自从修楼动土那天出去,至今未见回来。“老和尚说:”你出去到山门,看道济可曾回来。“广亮听老方丈之言,赶紧来至外面山门一看,见四位管家派了众位三爷,在那里传相爷堂谕说:”众工匠人等听真,相爷有谕,拆大碑楼修盖相府阁天楼,哪个敢说不拆,立即送交钱塘县治罪!“瓦作、木作、油漆、土匠工人等,哪个敢违了秦相爷的堂谕?立时铣镐乱动,尘土飞扬,眨眼之际,把一座大碑楼拆得瓦解冰消。

监寺的瞧着,心中甚是难过,自己又一回想:“还幸亏疯和尚没在庙里,他要在庙里,必要惹出大祸来。”正在思想,只见疯和尚一溜歪斜,脚步踉跄,直奔山门而来,要怒打四位管家大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假相谕拆毁大碑楼显神通怒打恶都管

话说监寺广亮正在这里慨叹,见济公由西湖苏堤冉冉而来。书中只表济公自那日灵隐寺出去,在苏北山、赵文惠两家住了这些日子,今天正在苏北山房内与苏员外下棋,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济公按灵光连拍三掌,早已占算明白,说:“苏北山,我可不能在你这里,我要走。秦丞相派人拆我庙里大碑楼,我要斗斗这个秦丞相!”苏北山说:“圣僧不可,他乃是当朝宰相,位显爵尊,师父一个出家人,安能惹得起他?”济公也不理论,站起来就走。苏北山连忙送出来,见济公已走远了。和尚一直奔至钱塘关外,顺着苏堤一边向前走,一边口中唱歌,说道是:人生百岁古来少,先出少年后出老,中间光景不多时,又有闲愁与烦恼。世上财多用不尽,朝内官多做不了,官大财多能几时?惹得自己白头早。月过中秋月不明,花到三秋花不好,花前月下能几时?不如且罢金樽倒。荒郊高低多少坟,一年一度埋青草。

和尚唱着歌来至山门,广亮一瞧说:“师弟,你回来了。可了不得了!咱们庙中现有塌天大祸!”济公一听,明知故问说:“师兄,什么塌天大祸?不要紧,都有我济颠呢。这个可不能容他。谁会得欺压本庙的和尚呢?”广亮说:“师弟,这你可惹不起他。是秦丞相派了四位管家大人,来拆咱们庙里大碑楼,修盖相府阁天楼。”济公说:“呵,他是当朝宰相,传堂谕要拆大碑楼就得拆?过两天京营殿帅来传谕,拆大雄宝殿,也得叫他拆?那还了得!再过两天,临安府来个信,要拆东西配殿,也得叫他拆?再过两天,钱塘县仁和县来个信,要拆藏经楼,也得叫他拆?那还了得!这大碑楼是我化的,我不能给他拆!”广亮说:“师弟,你既敢挡不叫拆,四位管家大人现在里面禅堂坐着,你去找去。可怕你找出乱子来,你接不祝”济公微微一阵冷笑说:“师兄不要你管。”说罢往里就走,直奔禅堂。这院是三合房。院中站着十几位三爷,四位管家在北上房屋中正在吃茶。见进来了一个穷和尚,衣服破烂不堪。三爷连忙止住问道:“什么人?”济公道:“是我。”三爷道:“你是谁?现在众位大人在此谈话,你一个穷和尚来此何­干­?你是哪庙的?”

济公说:“我是姑子庵的。”这个三爷一听说:“你这不像话。你是和尚,怎么在姑子庵,男女混杂?”济公说:“你不知道,那姑子庵老姑子死了,小姑子跟人家跑了,我在那庙里看庙。听说众位大人来要大木,我们大庙里房柁房梁堆积如山,真大真粗,比如把房柁放躺下,这边蹲一个人,那边蹲一个人,这边的人都会瞧不见房枕那边人。”众三爷一听说:“好大的房柁。”和尚说:“我们那庙的房梁放躺下,这边蹲一个人,那边蹲一个人,这边人瞧不见那边的人。”众三爷一听说:“好大的梁。”和尚道:“我们那庙的房椽子要放躺下,这边蹲一个人,那边蹲一个人,这边人也不得见那边的人。”众三爷一听此话,都乐了,说:“和尚,你打算怎样子呢?是要卖呀?是要送给我们大人呢?”和尚说:“我倒不卖给大人,叫大人赏给我几文,我换条裤子就得了。”里面秦安听得明明白白,一想这是便宜事,赶紧吩咐叫和尚进来。三爷说:“和尚,我们大人叫你。你见了我们大人规矩着点,别那么猴头狗脑的。”和尚也不回言,迈步掀帘拢进去。秦安、秦顺、秦志、秦明四个人一看,是个穷苦的和尚。秦安问道:“和尚,你庙有大木?”济公二目一翻,说:“你们四位是哪来的?”四个人说:“我们是秦丞相府派来的。大人堂谕拆大碑楼,修盖相府花园阁天楼。”济公说:“你们四位是奉你们家里大人的堂谕,来拆大碑楼?”四个人说:“我们家里哪有大人?”济公道:“你们家连大人都没有,怨得你们怎么不知事务。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说,就提我和尚说的:他官居首相,位列三台,调和鼎鼐三公位,遗先燮理­阴­阳一大臣,理应该行善积福做德,为什么要无故拆毁佛地?你回去告诉他,就提我老人家说的不准!”这几位管家,哪里听他这些话,盖不由己,怒从心上起,气向胆边生。秦安说:“好一个无知的和尚。我先打你!”抡起一掌,照定济公就打。济公往旁一闪道:“你要打?咱们俩外边来。”秦安站起身到外面跟定和尚,吩咐家人:“给我打和尚!”这些三爷往上一围,个个挥拳就打,按倒和尚,拳打脚踢,只打的哼声不止,只听嚷道:“别打!是我。”那些三爷说:“打的是你。你就不应该。跑到我们这里来送死,你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正打着呢,只听那旁秦顺出来说:“别打,我听见声音不对,瞧瞧再打。了不得啦!和尚在东边站着呢!”众家人一看,果然和尚站在那里直笑,再低头一看,被打的这人正是大都官秦安,浑身是伤。那些家人过来说:“管家,怎么把你老人家打了?”秦安说:“你们是公报私仇,叫你们打和尚,你们把我打了。我说是我,你们还说打的是我。好、好、好。”秦志、秦明二人走出来一看,秦安被打的伤痕很重,说:“好,这定是和尚妖术邪法,大家替我去打他!”众三爷一听,个个怒目横眉,齐奔和尚而来。济公说:“好,善哉善哉。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口中念六字真言:“嗳嘛呢叭弥哄,嗳敕令。”吓的那些三爷都打了个寒哄,彼此都有气。张升看着李禄说:“我瞧见你就有气,早已想要打你一个狗头。”李禄说:“好,咱们二人分个上下。”那边也是这样,甲合乙抓在一处,子合丑二人要一死相争,十八个家人打了九对。秦明一看秦志,说:“秦志,你的外号叫秦椒。我知道你定然是难斗,非打你不可。”挥拳打在一处。秦顺一看秦安浑身是伤,说:“告诉你秦安,我一瞧你就有气,你叫大众打了个鼻青脸肿,你要合我生气。”过去就是一个嘴巴,二人也打在一处。济公站在一处,竟支嘴笑说:“好,你怎么竟叫人家打。”那家人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和尚说:“我帮个忙儿,你打他几下,把这人给反上来。”和尚看着他们打,有一个人一歪嘴,把那人耳朵咬下来。那人也真急了,一回头把那人鼻子咬下来,众人正自乱打,监寺的过来一看,说:“道济,你这个乱子惹的可不小!你把那秦相爷的管家大人打的这样狼狈不堪,这还了得吗!你还不把那咒语撤了吗!”济公说:“师兄,要不是你说情,我定然把一伙坑贼人生生打死,今日饶了他罢。你们别打了!果然众人

第十八回兵围灵隐锁拿疯僧戏耍班头醉入相府

话说秦相听秦安等回话,勃然大怒,传谕发传牌知会京营殿帅府县衙门,兵围灵隐寺,锁拿疯僧。这道传牌一出,京营帅即派两员将,五百官兵,临安府派八位班头,仁和县派八位班头,各带散役,来至灵隐寺,把庙一围。众班头进庙问老方丈:“疯和尚哪去了?”老方丈说:“不知道。”众班头铁链一抖,把老方丈元空长老锁上说:“你这和尚胆子真不小,胆敢打秦相爷的管家大人。”侍者过来讲情,不叫锁老和尚,班头把侍者锁上。知客过来庇护侍者,把知客锁上。

连监寺的共锁了五个和尚,带着来至秦相府,往里一回禀。秦相立刻升坐花厅,外面有七十几个家将在两旁伺候。当差人等上来回禀:“现把灵隐寺方丈带到。”秦相吩咐:“把僧人带上来。”两旁传话:“相爷有谕,把僧人带上来!”当差的把五个和尚带到堂帘以外,老方丈坐在那里,这几个都跪下。相爷在里面隔着帘子瞧的真,众僧人往里看不见。相爷在里面问道:“这几个和尚哪一个是疯僧?通上名来。”下面僧人俱各答话。老方丈说:“我叫元空。我是那庙方丈。”那个说:“我是那庙的监寺广亮。”那个说:“我是那庙的知客德耀。”那个说:“我是那庙侍者宗瑞。”那个说:“我是那庙斋头惠陵。”秦相一听,说:“你们这里头没有疯僧?我派人去锁拿疯僧,他竟敢把我管家打了。”广亮说:“回禀大人,我们庙里疯和倘济颠,本是老方丈的徒弟。众位管家去,他施展妖邪法术,把管家大人打了。我等阻不了,求大人格外开恩,与我等无­干­。”秦相在里面一听,吩咐手下家人传谕各府县头役拿疯僧。钱塘县几个班头在庙内找到拆大碑楼的那里,见疯憎指指掇掇,瞧拆大碑楼。这些瓦木作土工,听说有秦相府堂谕拆大碑楼修盖阁天楼、哪敢违背。内中就有好人,一想:“和尚庙里不容易,不定费多大事,化的缘修盖这座楼,一旦之间就拆了,作孽不校我别作孽,我用铁铣把瓦掇拢,反正也正二百钱,不犯上作这孽事。”正在这里思想,济公在旁边用手一指,这人从楼上一滑,吊下来,七八丈高落在地上。下脚实地,并未摔着。自己一想:“好险,我幸亏未拆楼,我要拆楼,定然摔死,必是有点说处。”自己站起来溜了。就有真拆的,自己想得开:“拆完了修秦相府的楼,做两个月的活,修秦相府楼完后,那庙还得动工,又做两个月工,半年的活工有了。”正在那里拆卸,济公用手一指,那人由上面摔下来,正坐在一块三尖石头上,把粪门剃破了,这小子扒着家去歇了半年的工。济公施佛法正在报应那些瓦木匠土工人等,过来几个头班,哗啦一抖铁链,把济公锁套脖胫,说:“好和尚,你惹的这祸多大,你还在此指指掇掇瞧热闹呢!”和尚抬头一看,是八位班头:赵大、王二、张三、李四、孙五、刘六、耿七、马八,拉着和尚就走。和尚说:“我惹这个祸有多大?”赵头说:“难比给你瞧,到相府去,你就知道了。有你个乐。”和尚说:“这样叫我走我不走。”赵头说:“你还叫我费事吗?”和尚就地上一坐,口念:“嗳嘛呢叭弥哄嗳敕令赫。”赵头用力拉也拉不动,叫王二过来帮忙。王二用尽平生力也拉不动。王二说:“你们几位别瞧着,大家拉他。”张三、李四、孙五、刘六、耿七、马八齐过来用力拉,和尚如同泰山一般。众人说:“这真可怪!”只听背后有人哈哈一笑。赵头回头一看,是仁和县的两位班头。一位姓田叫田来报,一位姓万叫万恒山。这两个人在仁和县当差,那任官都是红差事,人也­精­明强­干­,跟赵头众人还是连盟的兄弟,见赵头众人拉和尚不动,不由的一阵狂笑说:“你们众位就会吃饭,没事野,今日

第十九回秦相梦中见鬼神济公夜来施佛法

话说济公来至相府,有听差人等往里回话,秦相吩咐:“把疯僧带进来。”左右一声答应。还是赵头拉着济公来至里面。一看,老和尚、监寺的、侍者都在这里,两廊下站着七十二个家人。济公到来,立而不跪。秦丞相在里面往外一看,原来是一穷僧。在上面一拍桌案说:“好大胆的疯僧!我派我家人到庙来借大木,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胆敢施展妖术邪法,打了我的管家。从实说来!”和尚就应该照直说来,怎么要拆大碑楼,我不叫拆,怎么打起来的。济公并不说这个话。和尚说:“大人,你还问我。你官居首相,位列三台,应该行善积德作福,今无故拆毁佛地,我和尚越说越有气呀!把大人拉下来,给我打四十板子再问!”秦丞相在上面一闻此言,勃然大怒,说:“好大胆的疯僧,竟敢欺谤大臣。来!左右将疯僧拉下去,给我重打四十竹棍!”原来这竹棍是秦相府的家法,最厉害无比。在竹子当中灌上水银,无论多坚壮的人,四十竹棍能打得皮开­肉­绽。今天要用竹棍打疯僧。济公听说要打,一回身蹲在老方文监寺的五个和尚当中,过来三个家人,伸手揪着济公按倒地上说:“好,和尚,你藏在此就算完了!”一个按住肩头,一个按住腿。和尚头向西,掌刑的拿着竹棍在南边请相爷验刑,抡起竹棍打了四十下,和尚并不言话。三个人打完了,往旁边一闪,秦相在里面一看,说:“你们这一千狗头!我叫你们打疯僧,为何把监寺的打了?”三个人一瞧,略思奇怪?方才明明揪的是济颠,怎么会变了监寺的广亮?广亮才可说出话来:“哎呀,打死我了!”方才­干­张口喊不出来,四十棍打了,皮开­肉­绽,鲜血直淋。秦相吩咐:“再换一班掌刑的人,给我重打疯僧四十竹棍!好疯僧,我要不打你,誓不为人!”又过来三个掌刑人,一揪济颠说:“和尚,这可不能揪错了。”济公说:“该我,我就去。”三个人道:“和尚,这还待我们费事吗,你躺下罢。”济公说:“你铺上被褥了么?”家人道:“你别不知道什么了,这就要打你,还铺被褥。”用手把济额揪倒,一个骑着肩头,两手揪着两个耳朵,一个骑着腿,这个把三片中衣一撩,拿起竹棍。秦相吩咐:“打!打!打!”掌刑的用力把竹棍往下一落,距济颠的腿还有一尺,不由的竹棍拐了弯,正在骑肩头那人的腰上扑咚一下,把骑肩头的那人打出三四步远去。那人拿手按腰腿,哎哟哎哟直哆:“打死我了!好好好,你早间跟我借二百钱我没借,你官报私仇!”秦相大怒,叫下去吩咐:“再换掌刑人来,给我重打疯僧八十棍!我不打你这疯僧,誓不为官!”济公说:“我要叫你打了,我誓不当和尚。”又过来三个人。这个说:“可是我骑肩头,秦升按腿,你拿刑。你可别拿竹根满处里混打。”掌刑家人答应,对准了和尚的腿,棍刚往下一落,就拐了弯,扒叉一下,正在骑腿的那人背脊上,打的那人往前一栽。里面秦相一看就明白了,头一回错打监寺的,二回打了骑肩头的,这回又打了骑腿的,这必是和尚妖术邪法。吩咐家人把堂帘撤去,自己打算拿当朝宰相之威,可以避掉他那邪术。家人撤去帘栊,秦相迈步出来。这个时节,济公在地下躺着,翻二目一看,秦相好生威严。怎见得?有诗为证。但只见:头戴乌纱帽,方儿高,长展翅,摧遥遥,翅起玫瑰攒细巧。当朝一品一顶丞相貂,身上罩,蟒翻身,龙探抓,攒五云把海水闹,寿山永团一件紫罗袍。腰系有,锦恒腰,搅八宝,白翡壁,吐光毫,富贵高升玉带一条。足下蹬,墨尼皎,时样好,细篆白底把毡包,寿山永团一双方头皂。看相貌,真不好,甚难瞧,五官丑恶相貌,奔楼头,下巴梢,瓯口双眼睛暴,怒冲冲一喘白玉带,喘吁吁二件紫罗袍,急尖尖汗流满面把乌纱摇,恶狠狠连跺朝靴才把圣僧瞧。

秦丞相那一番急怒相貌,令人可怕,吩咐家人:“给我打!打!打!”众家人那敢怠慢,这个抄起竹根,恶狠狠过来要打和尚,一举竹根往下一落,用力大些,一甩棍出了手,棍奔秦丞相打去。那家人吓得亡魂皆冒!秦丞相见此光景,气往上冲,弯腰捡起棍来,要亲自打和尚,猛然听内宅碘响,秦丞相大吃一惊。原本秦相治家有道,内宅没有男子,就是婆子丫环三尺的童子,非呼唤不能入内宅,有要紧事才能打碘。今天一听碘响,秦相正在一愣,由内宅内跑出一个婆子说:“大人可了不得了!大人的卧室失了火!”秦丞相一听说,知道是和尚妖术邪法。连忙吩咐家人二十名:“把和尚锁在空房,三更无我要审问和尚。”用手指着济公,秦相说:“疯僧,你就把相府烧个片瓦无存,我也要把你解到有司衙门,打你八十竹棍,方出我胸中之气。”说罢,吩咐秦升:“带二十家人看守和尚,我到内宅去看。”带着几十名家将到了内宅,见夫人站在院中,吓得战战兢兢,婆子丫环那里连忙救火。夫人问:“由哪里引的火?”仆­妇­说:“是由大香炉内引出星星之火,把窗榻之上碧纱引着。”秦相立派家丁人等,大家去把火救熄,自己把香炉拿起来摔在地上,吓得众仆­妇­连忙收拾起来。看了看香炉并未损坏,乃是生金铸的。谚云:金盆虽破值钱宝,分两不曾短半分。秦相见火已灭,到了房内。夫人问:“大人所因何事,这般大怒?”秦相便把疯僧妖术打家人,兵围灵隐寺,把庙中和尚锁来,“我正要责打疯僧,不想一连三次,都被他邪术躲过去。我方要自己打他,后宅火起,我仍是把众憎锁押在空房之内,三更天定要责打疯僧。”夫人说:“大人何必向这些无知之人较量。”正说之时,家中仆­妇­回话:“晚饭已好,请示相爷在哪里用?”秦相说:“就在这里用罢。”丫环摆上林著,秦相满心怒气,吃不下去,稍吃两杯,就撤下去了,在屋中看书,点上灯光,秦相看了几遍,也看不下去,伏几而卧,曲脑而枕之,方一迷离之际,似乎要睡,昏沉之间,只听:一阵阵冷气吹人,一声声山林失­色­,咕噜噜声如牛吼,哗啦啦进来一个的溜溜就地乱转,原来是地府魂魄。

话说丞相一看,从外面进来一个大鬼,身高八尺,面似黑烟,头戴青缎六瓣壮士帽,身穿青布小袄,腰扣青纱包,大红袖子中衣,足下青缎快靴,环眉大眼,手持三股烈烟托天叉。后面又跟进来一个,身高八尺,帽于够二尺,浑身皆白,面皮微紫,紫中透黑,手拿着哭丧­棒­,冲着秦丞相一站。后面又进来了个头戴如意巾,两个朝天如意翅,身穿绿缎子袍,足下官靴,面皮微白,四方脸,手中拿一支笔和一本帐。后面又进来一个,头上蓝缎于软帕包巾,绣团花分五彩,青缎软靠。青布快靴,面皮微紫,重眉阔目,手拉铁链锁定一人。项带大锁,手上有铐,脚上有镣,一脸柏槁,发髦蓬松,一团胡须如乱草一般。秦相一看,正是他爹老太师秦桧,回煞归家。后面跟定一个小鬼,头上绢帕罩头,面上青泥,两道朱砂眉,一双金睛暴出,身似刷漆,腰系虎皮战裙,手执巨齿针,狼牙­棒­,紧跟后面。秦相说道:“老爹爹,孩儿我打算你老人家早升了天堂,谁想你还在­阴­曹地府,受这般苦楚。你老人家先回去,孩儿明天定请高道高僧,超度你老人家早早升天。”秦桧说:“儿呀,为父在阳世三间,久站督堂,闭塞贤路,在风波亭害死岳家父子,上­干­天怒,下招人怨,现在把我打在黑地狱,受尽百般苦楚,今奉阎罗天子之命,回煞归家,劝戒于你,你身为宰相,就应该行善积福做德,你不但不行善,你反要拆毁佛地,罪孽深重。因为你拆毁灵隐寺大碑楼,锁拿和尚。要听我良言相劝,赶紧把僧人放回去,大碑楼重修。”正说在此处,就见那拿叉的大鬼说:“众家兄弟拉着走!”哗啦啦一抖­阴­阳铁叉,摔拉着秦桧就走。秦相说:“爹爹慢走,孩儿还有话真告。”众鬼卒不容分说,拉着就走。秦相忙上前用手一拉,只听得当哪一声响。秦相睁眼一看,有一桩岔事惊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赵斌夜探秦相府王兴无故受严刑

话说秦相见众鬼卒拉着他爹爹秦桧就走。他一急,用手一拉,只听当卿一响,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把蜡灯摔在地上。外面有值宿的丫环,进来把蜡灯捡起来,照旧点上。夫人那里也醒了,问道:“大人因何这等大惊小怪?”秦相说:“我方才在灯下看书,偶然心血一迷,已睡入梦乡中。方才得了一个兆,见老太师回煞归家,带了手铐脚镣,众鬼卒押解,述说我在阳世三间之恶。我打算要把大碑楼止工,将众僧人放回,夫人你看意下如何?”夫人听了一笑道:“大人乃读书之人,你怎么也信服这攻乎异端,怪力乱神之事?”秦相一听夫人之言,他又把善心截住,问丫环外面有什么时光。丫环说:“方交三鼓。”秦相说:“传我的堂谕,三更天我在外书房审问疯僧,非重重责罚他不可。”正说着,只见屋中这盏蜡灯呼呼呼,灯苗长有一尺多高。秦相爷一愣,冒然间这灯又往回缩,缩来缩去,灯苗剩了有枣核大小,屋子里全绿了,如是者三次。秦相把镇宅的宝剑摘下来,照着灯头就是一剑,忽然献出两个灯光,秦相复又一剑,献出四个灯光。秦相一连几十剑,满室中灯光缭绕。就听婆子叫:“大人,门外面站着一个大头鬼,冲着我们直晃脑袋!”丫环说:“可了不得!桌底下蹲着一个支牙鬼,冲我们直乐。”那丫环说:“快瞧,在帘子那里有个地方鬼,直点头。”秦相吩咐叫婆子打碘,叫家人进来打鬼。婆子丫环到门外一呼唤,外面众家丁往里跑,听内宅闹鬼,都要来在相爷面前当差,刚要到了内宅,就听声音一片喊叫:“了不得了!相爷,看那破头鬼的头上直流血。了不得了!相爷,有了抗枷的鬼。了不得了!相爷,有了吊死鬼。了不得了!相爷,有了无头鬼,又有了淘气鬼了,净打了拧人。”书中交代;此乃是济公施的佛法。只因秦相派了二十名家人。在外面廊房之内看押和尚,内中秦升说:“咱们这差事可不是玩耍,昨夜我就一夜未睡,今日又有这个差事。我出个主意,咱们大家每人出二百钱,做一个公东,买些酒菜来,入夜二更之时,大家喝了酒,至三更相爷要升书房审问和尚,也误不了事。你等想想怎样?”众人都说道:“好好好,就是那样办罢。”众人凑了四吊钱,叫一个人去沽酒买菜,都办齐了。天有初更之时,只见内中有说:“咱该喝了。”众人把酒菜摆上。济公说:“众位慈悲慈悲,我和尚喝一杯酒呀。”秦升说:“和尚不准饮酒!你因何要喝起酒来了?和尚说的是杀、盗、­淫­、妄、酒,此为五戒。你要喝,岂不犯了成么广济公呵呵大笑道:”管家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内中还有许多好处呢。天有酒星,地有酒泉,人有酒圣,酒合万事,酒和­性­情,仲尼以酒为道,但木及乱耳。“秦升说:”和尚,你知道这些事,我给你一杯吃。“伸手斟了一杯给和尚、济公接过来说:”好好好,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体。“把那杯一次而尽,说:”众位再给我一杯吃罢。“秦升说:”已然给你一杯吃了,还要,真不知自爱。“和尚说:”你要不给这杯,连那杯人情也没了。“秦升又给他斟了一杯。和尚喝了说:”来,再给一杯,凑个三杯。“秦升说:”没有了。不是我不给你,合别位要罢。“济公哈哈大笑说:”好,我自己会喝。“拿着酒杯连说:”奄赦赫,来来来。“就见杯中酒忽满了,和尚连吃了几杯酒,把酒杯放下。那些家人都要喝酒,一个个向前伸手倒酒,那瓶内连一滴皆无。众人都说买东西那个剩下钱啦,又把那个酒瓶拿过来,也是点酒皆无。秦升一语未发,一闷气就先躺下了,众入东倒西歪都睡了。济公先点化了几个鬼,想要把此事完了,也就省心了。不料秦夫人一句话就给挡住。和尚见家烟锁盘起

第二十一回遭速报得长大头瓮荐圣僧秦相请济公

话说赵斌抬头一看,见王兴夫妻在这里吊着,身受重伤,不由大吃一惊。书中交代:这一所花园,乃是秦丞相的二公子秦桓的花园。平日秦桓就不安本分,他倚仗着他父亲是当朝的宰相,他哥哥已死,就剩了他一个。他任意胡为,手下养活着许多的打手,时常在外面抢夺人家少­妇­幼女,抢了来就要霸占了。如其本家找来,他叫手下的打手一阵乱棍打死。到府县告去,衙门不敢接呈子,都知道他是宰相的公子。因此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迫命鬼。今天是他在花园内看书,看书也不瞧正书,也无非是­淫­书邪说,正瞧的是唐明皇信宠杨贵妃。瞧到得意之处,自己便乃拍案惊奇。旁边有管家秦玉,平常显得脸的人。说道:“公子爷为何这样喜悦?有何得意之处?”秦植说:“你不知道,怪不得唐诗有云,貌国夫人承主思,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谈扫峨眉朝至尊。这个杨贵妃果然是生的好。”秦玉道:“公子爷,是你亲自所见么?”秦桓说:“这奴才竟说浑蛋话。那是唐朝,此是宋朝,我如何能亲眼得见?”秦玉说:“目今有一个人,比杨贵妃生的好,真是天下少有,世上所无。我自出生以来,就瞧见这样一个美人,身材不高不矮,模样不疲不胖,眉毛眼睛,都是生得好看。秦桓本不是好人,一听此言,眼就直了,连忙说:”秦玉,你在哪瞧见的?“秦玉说:”咱们府门口有一个摆果摊的王兴,他家就住在木头市。那一天小人买了两张榆木椅子,想要雇一个人替我挑到我家去,偏巧没有相当人,我就上王兴家找他去了。一叫门,正赶上他的妻子出外。小人一见,果然长得是国­色­天香,天下少有,第一等美人。打那一天我瞧见,我就要告公子爷,只因未得其便。“秦桓道:”不行呀?好与不好,在王兴家里,还能算的是我的人吗?你可有什么主意?想法把美人给我弄来,我必定多赏你银子。“秦玉说:”公子要这个美人不难,你能花二百银子,奴才有一条妙计,保管今天美人到手。只要公子爷舍得赏我二百两银子,我就替你出个主意。“秦桓说:”去至帐房给拿。“二百银子到手,就在秦桓耳旁说道:”只须如此如此。“秦桓一听,哈哈大笑说:”你就去叫他去。“秦玉到了外面一瞧,见王兴正把果摊摆好,说:”王兴,公子爷呼我来叫你。“王兴赶忙托付看街的郭四照应果摊,跟着秦玉往里走。王兴笑嘻嘻,只打算是要卖几两银子,必是公子要什么好果子。来到花园里丹桂轩,一瞧迫命鬼秦植正在那廊子下坐着,两旁站着有几个家丁。王兴连忙过去行礼说:”公子爷呼唤小的来,有什么事情?“秦桓说:”王兴,你家里有什么人?你多大年纪?照实说。“王兴不知是什么一段事情,赶忙说:”公子爷要问,我家里就是小人,我母亲今年五十岁,我今年二十二岁,我妻子十九岁。家中就是三口子度日。“秦桓一听,这小子一阵狂笑,说:”王兴,我听说你女人长得不错,我给你二百银子,再娶一个,把你女人接来给我罢。“王兴一听此言,打了个冷战,心想:”我若一说不答应,必然一顿乱棍把我打死。“心中一忖度。王兴说:”公子爷在上,小人有下情上告。我娶妻并不为别的,为的服侍我老娘。待我老母死了,我把妻子送与公子爷,我也不敢领二百银子赏。“秦桓听王兴之言,正要说你去罢。那旁秦玉过来说:”公于爷,你休听他此话,明明是搪塞你,他母亲今年才五十岁,再活三十,他媳­妇­已五十岁了,岂不送了来养老吗?“秦桓一听勃然大怒道:”好一个狗头!你敢在你家公子爷面前搪塞,实在可恼,来!把他替我吊起来!“众恶奴就把王兴吊起来。秦植说:”秦玉,你有什么主意亿怖础N医

第二十二回施妙法鬼人闹秦宅治奇病济公戏首相

话说赵斌正要给王兴解绳扣,忽有人在后面把赵斌抱住。赵斌打算要夺身出去,哪想到摇不动,回头一看,原来是济公长老。赵斌说:“师父,你快放开我。只当你老人家为秦相所害,不想到师父还在这里。”济公方才松手,说:“赵斌,你把他们的绳扣挑开,跟我往屋中来,我有话说。”赵斌把王兴夫妻解放下来。济公掏出两块药,把王兴夫妻被打的伤痕治好。和尚进了屋中,上面一坐,大口喝酒,大把抓菜,满面抹油,赵斌说:“好,这桌酒原给师父预备下了。”和尚说:“赵斌,你往西厢房北里间屋中,有四只箱子,第三只箱子内有黄金一厘,重百两,有白银六封,重三百两,你给拿来。”赵斌急忙到那里去一找,果然济公说的不错。赵斌把金银拿过来,济公方才问:“王兴,你是哪里人?”王兴说:“我原籍是余杭县人。”济公说:“王兴,你把这金银拿去,明天可同你母亲雇只船逃回余杭县去罢。你家中破坏的东西,给赵斌罢。你有这金银,到家买些地作个买卖,也足够你们度日子了。”王兴一听,急忙趴在地上,给罗汉磕头。济公说:“赵斌,你可送他夫妻走罢。”赵斌说:“师父,你在这里不要紧么?我原打算杀了秦相,给你老人家报仇。”济公说:“不要你问,我自有道理,三日后你必听得到信,”赵斌点头答应,正要走,只听那旁有人说:“小子们跟我走,看看王兴的妻子从我不从。”众恶奴答应说:“是。”只见打着灯光,原来是二公子追命鬼桑植,由相府回来,领了一群恶奴。原来是听说东府闹鬼,他便去给秦相请安。秦相疼儿­干­,怕他害怕,不叫他进去,叫他回自己花园养息,故此率领众人回来。方一到花园子,就想起王兴之妻说:“小子们,去看那王兴之妻从我不从。如其不从,我活活把她打死。”赵斌一听,大吃一惊,道:“师父,可了不得了!要把咱们躲到屋里。”济公说:“不要紧。”和尚用手往外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埯嘛呢叭咪哞。”秦桓偶然打了一个冷战,扑咚栽倒在地。众家人上前搀扶,大众一乱。赵斌趁他一乱,领着王兴夫妻直奔花园子角门,由角门出去,送王兴夫妻到家。第二天一早,王兴同他母亲妻子叫船逃走,把家中破坏东西给了赵斌,这话不表。单说济公见赵路等走后,吃饱喝足,仍然回归东府空房。区说这里秦桓摔了一个跟头,心中觉得惊慌。有众家人把他扶至房中。秦植说:“哎呀,好热!”秦玉把帽子给摘下来,秦桓说:“热!”家人又把袍子脱下来。秦桓仍叫热,连忙把趁袍脱下来。秦植说:“热。”秦玉又把靴子袜子脱了。秦桓说:“热。”秦玉把大褂中衣又脱了。秦桓叫热,秦玉吩咐快给打扇。打扇也是热,秦玉叫抬进两块冰来。手下人才把冰抬进来,秦桓叫好冷,即把冰抛去。秦桓说:“冷。”照旧把褂裤穿上。还叫冷,又把袜子靴子穿上。秦桓说:“冷。”穿上趁饱还叫冷,套上袍子还是冷,加上帽子还是冷,盖上两床被还是说冷。秦玉叫上火盆,才把火盆弓隋,秦桓又嚷热,把火盆拿出去,还是热,仍然又脱衣裳。书不多叙。如是者冷了热,热了冷四五次,天­色­已不早了:秦桓突然说:“脑袋里痒,痒的难过。快来人给我搔!”秦玉过去用手一搔,哪知道越搔越大,倾刻间脑袋长的如麦斗相仿,吓的秦玉也不敢搔了,众家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天已光亮了。秦玉说:“快给东府送信罢。”秦相本是告假,也不上朝,闹了半夜的鬼,也没有审问和尚,天­色­明了,正要休息,外面有家丁进来报告说,“有人来送信,公子爷病了。”秦相一听,父子关心,急忙带着从人来至秦桓花园子。秦相到了屋中一看,见秦桓躺在炕上打缍贰G叵嗑

第二十三回找妙药要笑众家丁联佳句才惊秦丞相

话说李怀春到了济公面前说:“师父久违了,弟子有礼。今日秦公子得了奇异病症,我把你老人家荐了去给公子治病。不论什么事,都看在弟子分上。”济公说:“好,李怀春。你要给人治病,都拿锁子锁了去呀?”李怀春一看说:“好,秦大人,请你老人家派人把圣僧铁链撤去。”秦相立刻把和尚链子撤去了。李怀春说:“师父,你老人家可没有别的话说了。走罢!”和尚说:“李先生,我师父、师兄、师弟都在这里受罪,我哪有心来给人治病?”现秦相听见,立刻叫把众僧人都放回庙去罢。众僧人走了,李怀春说:“师父,你老人家可没的说了,走罢。”赁公说:“李先生,兵围灵隐寺,拆毁我庙中大碑楼,我要给人治病。我哪能情愿呀?”秦相知道和尚要把兵撤回来,他也没有话说,连忙吩咐手下人去传堂谕:“去把拆楼之人一并撤回,连兵丁也撤回来。”李怀春说:“圣僧,你老人家可没有话说了,走罢!”和尚说:“走。”站起来说:“行善积福作德,作恶必遭奇祸,贫僧前来度群魔,只怕令人难测。”和尚谈笑自若,秦相想:“和尚放荡不拘,真要把我儿的病给治好了,我要不拆他大碑楼,我是被人耻笑,他白打了我的管家,我白把他锁来。就是他把我儿的病治好了,我也要拆他的大碑楼。”济公在后面哈哈大笑说:“好好,善哉善哉,我和尚唱个歌给大人听罢:皂帽丝绦策一人,难略紫缓罗袍,一品还嫌小。量尽海波涛,人心难忖着。翠养翎毛,调难头上好。象养脂育,谓谁肠­肉­饱。­干­寻鸟道上云霄,是处都经到,平地好逍遥,世人知事回头少。”和尚一唱山歌,秦相暗暗点头,知道这和尚甚是明白。一同来至西花园秦桓的书房,听秦桓在那里咳嗽不止。和尚到了屋中一瞧,说:“哟,原来是这么大的脑袋,可了不得!”李怀春听和尚这话大吃一惊,心说:“费这大事,把他请来,他若不能治,可就糟了。”秦相也是一惊,连忙问道:“和尚你会治不会治?”和尚说:“会治。不要紧,这是三小号,我连头号大脑袋都能治。这病有个名,叫大头瓮。”说着话,和尚伸手往兜囊一摸,说:“可了不得了,我把药丢了!”秦相说:“什么药?”和尚说:“治大头瓮的药。”秦相一听一愣说:“和尚莫非是你来到我这相府,就知道我儿长大头瓮么?”和尚说:“不是。只因有一位王员外,他儿子也得这个病。每逢得这个病,必不是好人,定在外面行凶作恶,抢占少­妇­长女,才有此病。王员外儿子不法,得了大头瓮,请我去治。我带了药刚要去,被相爷派人把我和尚锁来。我进相府的时候,摸兜子药还有呢,这时候会没有了!”秦相吩咐:“尔等快给和尚去找药!”众家人一听,说:“和尚,你这药是丸药?是面子药?告诉我们,好找去。”济颠说:“是颗丸药,有小米粒大,像瓜皮颜­色­,也没有纸包着。”众家人一听说:“我去罢。”和尚说:“大人,他这病可有转,这是小三号,要一转了大脑袋,就没法治。”秦相说:“那怎么办呢?”和尚说:“我得吃饱了再治,要不吃饱了治,越治越冤。”秦相一听,怕儿子转冤大头,赶忙吩咐家人摆酒,在大厅上摆下三桌酒,让和尚先行奔厅上去吃酒,吃完了再治病。李怀春同着和尚来至厅上,和尚一看是三桌酒,并不谦不让,就在正面上头落坐。秦相一看,虽是心中有些不快,暗想道:“这个和尚是有点来历,我如今为当朝的宰相,他竟占我的上座。”秦相也没法,只可主座相陪,到让李怀春在东首坐下。和尚酒过三巡说:“大人这个闷酒没喝头。”秦相说:“依你便该如何,可以不吃闷酒呢?”和尚说:“出个灯谜,说个酒令,对个对子伎山饷啤!

第二十四回认替僧荣归灵隐寺醉禅师初入勾栏院

话说济公听家人回话,所有应用俱已全备,站起身来,同秦相李怀春一同往花园书房之内。早见家人秦玉,端着一盆朱砂红杨子,里面放着一个刷子。和尚伸手拿起来,说:“大人要什么样都行。”照秦桓头上一刷下去,立刻是粘着襁子的,都消肿归原。和尚一连数下,秦桓立刻肿消病止。和尚说:“这病可有反复,必须好好休息。我今给写下一纸药方,如要犯病,看我这药方便好。”秦相知道这是和尚妙法,请济公到前厅。李怀春说:“我可不能相陪。我要告辞,还有几家请我看病,我要走了。”秦相派人送出相府。那济公在书房合秦相一谈,甚是投机。二人高谈阔论,和尚对答如流,秦相甚为喜悦。说:“和尚,我哪能如你跳出红尘,在古寺参修,也不问国家的兴亡,也不问非是之成败,奉经念佛,打座参禅,说是一段乐事。我虽然在朝居官,终日伴君如伴虎,有一些不是,便有身家­性­命之虞。”和尚说:“大人说哪里话来,大人官居宰相,位列三台,在佐理呈献,参赞化育之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察吏安民。”秦相说:“哎呀,和尚,你体要提那当朝一品,位列三台。不提当朝一品犹可,一提起来,更觉心中发慌。俗语云:官大有险,树大招风,权大生谤。我自居官以来,兢兢翼翼,对于王事,诸凡谨慎,外面尚落了许多怨言。哪里像你和尚如此清闲自在,无患无忧。常言说得好: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闹。我打算要认你和尚作为我的替身,不知你意下如何?”和尚说:“大人既是愿意,我和尚求之不得。”正在说话之间,外面家人进来报告:“大人,公子爷病又犯了,脑袋照旧大了。”和尚说:“我也不用去,你叫他打开我那药方瞧,照那药方行事,他自好了。若不依我那药方行,他的病是越来越重。”家人赶忙回西院去告诉秦桓。书中交代:秦桓他病好了后,便想起王兴夫妻。问家人:“我的美人在哪里?”秦玉说:“丢了。”秦植说:“好东西!你们敢把我美人放了,那可不行!”方一着急,脑袋呼呼又长起来,吓得家人急向西院里回报相爷。只才听得和尚一说,家人回来告诉秦桓。秦玉道:“公子爷,方才和尚说的话,叫你照那药方行事,病自好了。”秦桓说:“快把药方拿来我瞧瞧。”家人连忙呈上去,秦桓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自身有病自心知,身病还须心药医,心若正时身亦净,心生还是病生时。”秦桓一看,心想:“哎呀,我这病都是自己找的,我抢掠人家的­妇­人,作恶多端,我由此要改行为善,我这病就可好了。”想到这些,脑袋呼呼就小了。家人连忙来至东院报告相爷:“公子爷的病,一念和尚的药方就好了。”秦相说:“很好,汝等要好好服侍公子爷。”家人答应去了。只见东府家人进来说道:“夫人得了篆风疼的病,满床乱滚。”秦相说:“知道了。圣僧,你可会治篆脑风?”和尚说:“夫人必是错说了话啦。不然,不能得这样病症。我去看看。”秦相说:“夫人也来说什么呀。是了,昨夜是那里闹鬼,我做了一梦,见老太师回煞归来,劝我良言。我醒来就要传逾大碑楼止工,把众和尚放回。夫人说:这不过是心头想罢了,把我的善念打断,少时就闹起鬼来了。”济公说:“我去照定夫人一抓就好。”秦相同和尚到东院内宅上房,听见屋中咳声不止。和尚说:“夫人,不要着急。我来,管待立时就好。”说完,口中念念有词,冲定房中一抓,立刻夫人里面好了。和尚说:“大人,你看好不好?”秦相连说着:“好,好。”济公说:“我会神仙一把抓,一抓就好,抓出来还得捺出去。你看。”照定那里一条卧只听汪汪

第二十五回尹春香烟花遇圣僧赵文会见诗施侧隐

话说济公过去,一把揪住大汉。和尚说:“好东西!你没造化,你要在那里多站一刻的工夫,我把五角钱就给了你;你打算抢了走,那可不行。你只有五百文的命,若要拿五吊跑,我把你揪到钱塘县打场官司。”那大汉一听一害怕,用力一扯,撒腿就跑。和尚说:“追。”那大汉忙不择路,刚一拐胡同,正遇见一个磁器担子。他没存神给碰了,摔了十七个碗,两个碟子,一算四用五百钱。大汉没法,不得不赔,给人家四吊五,剩了五百,不怪和尚说他心不好。和尚把钱都施舍完了,正往前走,见前面来了两位员外,一位是赵文会,一位是苏北山。一见济公,苏北山二人赶过来行礼,说:“师父,你老人家的官司冤了。我们听说师父被秦相府锁了去,我等甚不放心,今日特地到灵隐寺去探访。”将公说:“我官司已完了,秦相也未把我怎么样。”便把相府之事向二人说了一遍。苏北山一听说:“今天可曾吃过酒了?”济公说:“我正要想吃酒。你二人这时上哪去?”苏北山说:“我等听家人传说,有一官家之女落在烟花,只不知是真是假。我二人要去瞧瞧。”和尚说:“好,我也去瞧瞧。”赵文会说:“师父,你老人家要上勾栏院①,有些不便了。你是出家人,讲究修道参禅,要到那个地方去,岂不被人耻笑?”和尚说:“建场作戏,也未为不可。你我三人,就此前往。”苏北山哈哈大笑,三个人一同向前行,见前面是东西的一条胡同,上写烟花巷。进了胡同,是路北第二个门,见上门高悬门灯,门上有一副对联,上写的:“初鼓更消,推杯换盏多美乐。­鸡­鸣三唱,人离财散落场空。”和尚看毕,三个人往里面走,才一进去,门房便让:“原来是赵老爷、苏老爷二位员外来了!”和尚抬头一看,迎门是照壁,墙头前有一个鱼盆,里面栽的是荷叶莲花。照壁上有四句诗,上写道:①勾栏院:“勾栏”,一中“勾间”、“构兰”。“勾栏院”,原指宋元时百戏杂剧演出的场所,此处指妓院。

下界神仙上界无,联人须用贵人扶。兰房夜夜迎新客,斗转星移换丈夫。

三个人往里面走,只见那院中方砖铺地,北上房五间,前廊后院,东西配房各三间,东西配着还有院子。院子里搭着大天棚。北上房柱子上有一副对句,上面写的:“歌舞庭前,栽满相思树。白莲池内,不断连理香。”横批是:“日进斗金。”三个人方到院中,见由上房出来一位仆­妇­,说:“苏老爷、赵老爷来了!今天怎样这等安闲?”高打竹帘,三个人进到上房一看,见靠北墙一张花梨俏头案,头前一张八仙桌子,一边一张椅子,条案上摆着一个水晶鱼缸,里面养住龙睛凤尾的蛋黄鱼,东边摆着一个果盘,里面又有许多果子,西面摆着镜子,墙上挂着一幅条山,上面是画的半截身子一个美人。有人题了四句诗,上写道:百般体态百般姣,不画全身画半腰,可恨丹青无妙笔,动人情处未曾描。

下面写着:“惜花主人题。”两旁又有一副对联,上面写的是:得意客来情不厌,知心人至话偏长。“赵文会看罢,点了点头,果然是风月天生一种人。三人落座,老鸨儿说:”老爷,今日是哪阵风把你老爷刮来?许久不到这里了。“苏北山说:”我等听家人说,你这里新接来一个美人,把她叫出来,我们见见。“鸨儿说:”我这院人皆是新接来的,我唤来你们老爷看罢。“说了一声:”吩咐见客!“只听外面娇滴滴声音婉转,软却却万种风流,进来四名美妓,个个皆是光梳洗头,淡敷胭脂粉,轻扫蛾眉,身穿华服,到了赵员外、苏员外二人跟前站定。问了姓名,都瞧有一穷和尚也坐在那里,众妓掩口而笑。济公说:”好好,苏北山你二人看这几人如何?“苏员外说:”也好。“和尚说:”你看那些人都好。按我说,芙蓉白面,尽是带­肉­骷髅,美丽红妆,皆是杀人利刀。“说罢,提起笔在桌子上拿了信纸,随手写了一首七律:烟花妓汝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五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

赵文会二人看了,哈哈大笑。只听鸨儿说:“老爷吩咐叫哪个伺候?”用手指定报名:兰香、秋桂、莲芳、小梅,苏北山说:“不是这几人,你家新接来那个,我听说还是宦家之女,误入烟花,我等是访她而来。”那鸨儿素知道这二位是临安首户有钱,连忙说:“二位老爷不提那新买之人,倒也罢了。提起那新买之人,一言难尽。原来我们吃这行饭的人,一老就不行了。我有一个女儿,叫花花太岁王胜仙大人买去作妾。我虽得几百银子,指着它吃,坐含山空,我才买了一个人。此人原来是金陵①人,她父亲无年作过刺史②,母早亡,因被议在京,住。在胡万成店。她父亲叫尹铭传,要在京找个门路,哪想到被骗子骗了几千银子,功名也未得着。他一口气病在店中三个月,把积的几文全行用完,便死了。他女儿春香就卖身葬父,我用了三百五十两买来。及至过来,她一看是烟花院便恼了,要寻死。我一细问她,合共使了一百两都叫胡万成转了。胡万成告诉她,是卖与官家为妾,她一见是勾栏院就要死。还是我苦诉我的苦处,这三百五十两甚不容易,你老死就苦了我了!她也好,说暂在我这里避难,如遇知音之人,把她赎出去,银子少不了我的。她亲笔写了首诗,说:”如有绅商文雅之人,可给他一看。“苏北山说:”你拿来我看。“鸨儿取来展开一看,二位员外一愣。上写:①金陵:古邑名,在今江苏省南京市。

②刺史:官名。

万种忧愁诉向谁?对人欢喜背人悲。此诗莫作寻常看,一句诗成千泪垂。

济公三个看毕,问:“尹春香在哪院?我等要见此人。”鸨儿说:“在东院,本是我女的住房,三位爷跟我来。”苏北山等站起来,同她出了上房,向东有四扇屏门,进去也是一所院落,三合房,北上房前出廊,后出愿。掀帘而入,只见北壁上挂住四屏条,两旁有联头。一条上画一个女子在门首站立,有五六个男子都不走,站在那里瞧女子。上面有人题的诗句:一緺凤髻绿如云,八字牙梳白似银,欹倚门前翘首立,往来多少断肠人。

第二条上画的是一个女子,在那里梳头。一个男子仿佛要走,那个女子仿佛不叫男子走。画的甚是传神,上面也有人题了四句诗:姻缘本是百年期,相思日久岂肯离,描神画形传体态,二人心事二人知。

第三条上画的是一个女子,一位公子拉着手,仿佛要去安睡的样子。上面也有人题了四句诗:欲砌雕栏花两技,相逢却是未开时,姣姿未货风和两,嘱咐东君好护持。

第四条上画的是一张床,上面有帐慢,露出男女安眠半春的意思。上面也有人题了四句诗:驾风相交颠倒颠,五陵春­色­会神仙,轻回杏脸金钗坠,浅扫峨眉云鬓偏。

两旁边的对联上写的是:“室贮金铁十二,门迎珠履三千。”二位员外瞧了一瞧,果然是别有一番的风景。进了屋中坐下,见东里间垂着落地帐慢,西里间也是如此。东墙挂的条山,上面的牡丹富贵图,有人题四书两句:“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平贫贱。”两旁又有一副对联,上面写的是:“名教中有乐地,风月外无多谈。”鸨儿到里面说:“姑娘,今有赵老爷、苏老爷特前来过访,久仰姑娘这样的高才美貌。”就听见里面娇滴滴的声音说:“原来二位老爷来此探访,待奴出去看看。”用手掀起帘子,由里面走出一位女子来。赵文会、苏北山连济公睁眼一看,果然是国­色­天姿,一种柔情玉骨,婉转动人。不知尹春香见了苏赵二员外,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救难女送归清净庵高国泰家贫投故旧

话说赵文会、苏北山、济公三人,在外间屋中坐定,见东里间帘子一起,出来一位女子,长得是姿容秀美,大约在十八九岁,头梳的盘龙髻,身穿的是素服。苏北山一见,便知她是个良户人家之女。一问女子的出身来历,那女子现出一种愁容,就把卖身葬父,后为­奸­人拐卖,误入烟花巷的事,由头至尾细述了一遍。二位员外一听,心中甚为悲惨,便问道:“春香姑娘,你可能吟诗?”尹春香说:“我粗通文理,略知一二。”赵员外说:“你既能如此,可以做两首诗,如感怀绝句我看看。”赵员外方才见那诗句,疑惑不是春香自己写的,故此要当面试试她的文理。那尹春香并不加思索,提笔就写:教坊脂粉喜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国归去却无家。云环半绾临妆镜,两泪空流湿锋纱,安得江州白司马,樽前重与诉琵琶。

写完了,递与苏赵二人观看,连济公俱是赞美,可惜这样的高才,这样的人品,坠落在烟花院中,甚是可惨,甚是可叹。正在叹息之间,又见尹春香又做了一首七律诗,上写的是:骨­肉­伤残事业荒,一身何忍入为娼,涕垂玉署辞官舍,步蹴金莲入教坊。对镜自怜倾国­色­,向人差学倚门妆,春来雨露深如海,嫁得刘郎胜阮郎。

济公将诗看完,连声说好。赵文会说:“来来,我作一首七绝。”鸨母取过文房四宝,赵文会不加思索,提笔一挥而就,上写:误入勾栏喜气生,幸逢春香在院中,果然芳容似西子,卿须恰我我恰卿。

苏北山也是信口做了一首绝句诗,上写的是:红苞革蔓冠时芳,天下风流尽春香,一月论看三十日,花应笑我太轻狂。

济公说:“我也有一首诗。”便说道:“今天至此甚开怀。”尹春香听说:“师父,你老人家修道的人,叫我作什么?”济公说:“快快解开香罗带,赠与贫僧捆破鞋。”众人听了,连声大笑。和尚说:“二位员外可以作一件功德事。”苏北山间:“尹春香,你愿意把婆家,还是怎么样?”尹春香说:“但能有好善之人,救我出这火坑,我情愿出家作一小尼,我尹氏之门三代感恩不浅。”苏员外问:“鸨儿,要多少身价?”鸨儿说:“我花费了三百五十两之多,还不算她在我家来这两月日用吃穿。”苏北山说:“好办。”赵文会说:“苏兄这件事,你给我作吧。我花五百两,把她救出,送在城隍山上清贞老尼姑那清净庵中,叫她照应她也好。”吩咐家人立刻取了五百两银交与鸨儿,叫家人雇轿,把春香送往尼庵。春香一听,连忙给三位叩头,求三人亲自护送。济公说:“很好,我三人先走,前头在那里等你。”家人赵明等候跟轿。济公三人出了勾栏院,一直奔城隍山而来。和尚信口说道:“行善之人有善缘,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度愚蒙,只怕另人不惺松。”罗汉正往前走,只听上面有人喊叫说:“济公,你老人家可来了!我连到灵隐寺去了三次,并未见着,今日你老人家可来了。”说着,跑到面前双膝跪下,向上叩头。济公一看,是一个六十以外年纪老者,头戴四楞巾,身披土­色­钢磨,腰间束丝绕,白袜云鞋,五官倒也纯正。书中交代;来者这个人是怎么一段原故呢,只因城隍山有一位老尼姑,名叫清贞。他娘家有一位侄女,名叫陆素贞,配夫高国泰,原籍余杭县城里南门内儒林街住家。那个高国泰本来家中甚有钱,后来他只知道念书,不懂的营运,家中过的一贫如洗,只剩他夫妻二人。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足之地,日无隔宿之粮,柴无一把,米无一粒。陆氏娘子可就说:“你我夫妻莫非待守坐毙不成?常言说的好:人挪活,树挪死。莫如你我投奔临安城,我有一姑母在城隍山出家,你我投奔到那里找个学馆。一则也可度日,二来官人也可用功,待至大比之年,官人再求取功名。不知官人意下如何?”高国泰说:“你我二人也只是可,走吧!也没法可施。”夫妻二人才变卖些破坏的家伙,零星的物件,凑成了盘费。夫妻起身,那一日到了城隍山。老尼姑一见,心中甚悦,特给他打扫三间房子,叫他夫妻这里居住。陆氏娘子帮助做些针线,高国泰在庙中发愤读书。在此庙中,夫妻甚是平安。过了有一个多月,这天合该有事,老尼姑有一个大徒弟,名叫慧­性­,看高国泰是玉堂人物,文质彬彬,满腹经纶,文雅秀士,品貌端方,两个人常时在一处高谈雄辩。这位慧­性­乃是宦门之女,文理通达,高国泰也是对答如流。这一天屋中寂然无人,慧­性­就拈笔挥毫,做了一首七绝诗,呈与高国泰。高国泰接在手中一看,上面写的是:身在白衣大士前,不求西度不求仙,但求一点杨枝水,洒在人间并蒂莲。

高国泰一看,颜­色­改变,说:“少师父不必如是,人生世上,男女只因片刻欢娱,坏一生名节,遗臭万年,被人耻笑。况且这乃是佛门善地,岂可污秽?”慧­性­一听此言,便面红耳赤,竟自去了。从此慧­性­再见高国泰自知羞耻,急忙奔避。国泰也知多不便之处,便求老师父:“在山下找两间房子,我夫妻搬在山下居住,庙中多有不便。”老尼没法,就在山下给找了三间屋子,单门独院,是周半城周员外的房子。周员外问老尼:“什么人住?”老尼说:“是我一个亲戚,由余杭县来,在庙中居住,是我内侄女,就是他夫妻两人。我这内侄婿姓高,名叫国泰。他是念书的人,他因住在庙中多有不便,故此要找房住。”周半城说:“明天你把高国泰带来我看看。”老尼次日把国泰带去见房东。周员外一看高国泰举止端方,文文雅雅,欲有心周他,初次相见,又恐高国泰不受,自己又觉卤莽,暗中吩咐家人,“高国泰房钱如有拖欠,不许催讨。”这是周员外一分恻隐之心。果是他夫妻搬下山来,国泰以卖卜为生,得一百吃一百,得二百吃二百,夫妻度日,甚为窘困。不知不觉,已是半年六个月的房钱,尚未交过。这日,合该有事,收房租的家人告假,就托伙计代收房租。伙计不知细情,把房租折子一查。只有高国泰欠房租六个月。他就想:“高国泰项长三头,肩生六臂,头顶着脚,踏着人家的产业,不给房租,我去找他去!”那家人到国泰门首叫门,里面陆氏问道:“什么人叫门?”那家人说:“是周宅来取房租的。”陆氏说:“我家先生不在家,回来告诉他罢。”家人说:“人不在家,钱也不在家么?六个月都不在家吗?住人家的房子,你们头顶着,脚踏着,不给钱,挨便挨过去就算完了。”陆氏说:“待我家先生回来,给送钱去罢。”家人说:“不用送,我们在口外头修理房屋,把街门借与我们使罢。”家人就把街门扛走了。至晚,高国泰回来,一见街门没有,便问陆氏。陆氏说:“房东来索房租,家人扛了去。”国泰一听,气冲牛斗:“好个大胆周半城!竟敢欺辱斯文?我要往钱塘县把他去告状!”陆氏说:“官人,我们没钱,就是没理。六个月的房租都未把还,要告人家,岂不于理不合?”夫妻二人正在商议,就见老尼姑清贞来了,见他夫妻正在焦烦。老尼一问,陆氏便把取房租扛门之故,说了一遍。老尼说:“先生不要在外面住了,仍是回我庙内去罢。在外面找钱甚难,先生指着算卦,如今天一天卖了三件假,三天卖不了一件真。先生口太直,不必在外面了。”就叫陆氏收拾收拾,老尼代交房子,同他夫妻仍回城隍山。哪想到他夫妻到庙住两天,那天一早,国泰不言而去,临走给陆氏三张字柬。陆氏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因何原故?且看下回再解。

第二十七回寄柬留诗别妻访友拜请济公占卦寻夫

话说高国泰二次回城隍山,仍在旧屋子居住。那天晚间,同陆氏对坐。国泰说:“娘子,明天我要访友去。”陆氏说:“官人明天出去,我还有二百钱,是我姑母与我买针线的,官人拿去作条点之用。”说完便拿出来,国泰含有愧­色­,接在手中,说:“娘子,安息罢。”陆氏安眠,国泰坐在灯下,痴呆呆发愣,仰天长叹,徒唤奈何,心中一阵难过,提笔写了三张宇柬,押在砚台之下。待至天明,意欲唤醒妻子,又怕烦闷,站起身来,硬着心往外便走。庙中有一位香火道①,姓冯叫冯顺,今已六十多岁,老者起的早,在院内扫地,见高国泰出来,问道:“高先生因何起得这般早?”国泰说:“老文你开下门,我要下山访友去。”冯顺开了门,高国泰下了城隍山竟自去了。

①香火道:寺庙中管理香火杂物的人。

陆氏醒来,不见丈夫,不由的大吃一惊,连忙到外面各处寻找,听冯顺说:“高先生清早就走了。”陆氏连忙到屋内各处找寻,只见那边有三张字柬,头一张宇束上写的是:“时衰运赛度日难,含羞无奈住尼庵,佛门虽有亲情意,反被旁人作笑谈。”陆氏看了这首诗句的意思,云是自己因为贫寒,不能养家立业,与妻子托身庙中,岂不为人耻笑。再看那第二张是:“此去他乡少归期,生死存亡自不知,大略今生难聚首,有缘来世做夫妻。”陆氏一看这二句诗是绝话,此番一去,没有回来之日,死活不定,大概不能团圆,再结来生之缘。又看那第三首是:“留书落笔暗含悲,恨我无能更很难,寄与贤妻细参悟。托身另找画蛾眉。”陆氏~看这第三首诗,放声痛哭,五内皆裂。正在悲惨之时,老尼姑过来问道:“侄女因何这般伤感?”陆氏就把高国泰留了三首绝命诗走了,大概是九死一生。老尼姑说:“儿呀,不要着急,我倒有个主意,现在西湖灵隐寺有一位济公,乃是在世的活佛,能格会算,善知过去未来之事。我派香火道冯顺去到灵隐寺,把他老人家请来,给占算占算,高先生上哪去了?落在哪方?派人士把他找回来。”立刻陆氏说:“既是如此,赶速派人去请济公。”老尼姑派冯顺下山去请济公,第一次到灵隐寺,济公不在庙里。第二次去请,见兵围灵隐寺。第三次冯顺一打听,济公被秦相锁了去,因此耽误了三四日。那天冯顺又下山去找济公禅师,见罗汉爷同着赵文会、苏北山正往山上来。冯顺赶忙跑过来行礼说:“师父,你老人家可来了。我连次到庙里去找你老人家几次,今天你老人家为何这般消闲?此时上哪里去?”挤公说:“我要到你们庙里找老尼姑,我们送一个人出家。”冯顺说:“好,好好。我们当家的,正要请你老人家有要紧事。”赵文会、苏北山间道:“你们的庙里有什么事?”冯顺就把那高国泰之事,由头至尾,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众人方才一同奔进庵来了。冯顺前面引路,进了庙来,到得西院。那院是三合房,东西房各三间,北房三间。冯顺同众人进了北房。赵员外一看,属中甚是清洁,北墙旁一张条桌,上面摆了许多经卷。头前一张八仙桌,两旁有椅子。济公在上首椅子上坐,赵文会在下首坐下,苏北山在旁面椅子上坐定。抬头一看,见正面墙上有~副对句,写的甚好。当中一张大挑①,上写的是:惟爱清幽远世俗,靠山搭下小茅屋,半亩方塘一鉴水,数棵柳树几行竹。春酒热时留客醉,夜灯红处谈我书,利领名缓全撇去,一片冰心在玉壶。“两旁又有对句,上写的:”青山不改­干­年画,绿水长流万古诗。“下面落款,写的是高国泰拙笔,苏北山一看说:”圣僧,你看高国泰真是风流才子。方才听冯顺之言,果然不差。吹谋始I跫HTML

第二十八回苏北山派人找寒士高国泰急难遇故知

话说济公带着苏禄、冯顺,来至余杭县南门外。路东有一座饭店,和尚抬头一看说:“苏禄、冯顺。你我进去吃杯酒,可休息休息再走。”二人点头,进了饭店,要了几样菜。苏禄说:“圣僧,你我已至余杭县地面,高国泰现在哪里?可以把高先生找来,一同喝酒好不好?”和尚说:“咱们先喝点酒,回头再找他去,离这样的路甚远。”三个人说着话,把酒吃完了,给了饭钱出来,离了酒饭店,进了南门,来至十字街,往东一拐,路之北头就是县衙门,和尚放步就往衙门里跑。苏禄说:“师父往哪里去?”和尚说:“你两个人在这里等着,我到里面找个人。”和尚才一到大门,就听见里面叫喊:“抄手问事,万不肯应,左右看夹棍伺候!”“把高国泰夹起来再问!”和尚闻之,就打了一个寒战。书中交代:高国泰因何来至此处吃官司呢?这内中有一段隐情。只因那日高国泰下了城隍山咱己因回思细想:若要投往地方,又没有亲故,也没处安身。自己一想:“莫如回归余杭县。”自己搭了一只船,也是乡亲给了一百文船钱,吃了东西,来至余杭县,二百文也是用完了,心想:“此时回往故土,也是没处投奔。一无亲戚,二无宾朋,想借几吊钱的地方都没有。在外思想回家,即至回家,又该如何?有几家至亲,也可以代我分忧解闷;有几个知己的朋友,也可以谈谈肺腑之言。真是应了古人那两句话:贫居闹市有钢钩,钩不住至亲骨­肉­;富在深山有木­棒­,打不断无义亲朋。”自己想了半天。高国泰本是一位有志气的人,又不屑求亲乞友,越想越难过,倒不如一死方休!来至南门外城河,打算跳河一死。站在河沿一看,来往船只不少,心想:“死了死了,一死便了,万事皆休。生有时,死有地,这就是我绝命之所。”想罢,将要往下跳,就听背后有人说话:“朋友,千万勿跳河,我来了。”高国泰回头一看,见那个人身高六尺,细腰扎背,头戴青壮帽,身穿青布裤袄,青妙包,外罩青绸子英雄撰,面皮徽紫,紫中透红,红中透紫,环眉阔目,准头端正,三山得配,五岳停匀,年有二十以外,说:“先生乃读书明理之人,何故寻此短见?”高国泰说:“兄台,你不必问我,是阳世三间没有我立足之地,我非死不可。”那人说:“先生,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与我谈谈。”高国泰见那人诚实,说:“兄台,尊姓大名?”那人说:“姓王名成壁,就在此地居住。我在河沿这里当一个拢班,所有来了客货,都是我找人来卸。先生是因何事寻此短见?”高国泰说:“我也是此地人,王兄。我在南门内居住,姓高名国泰,只因家世式微,我带着家眷,到临安城投亲,把家眷住在尼庵之内。我想男子立身于天地之间,上不能致君泽民,下不能保养妻子,空生于世上,因此我想生不如死。”王成壁说:“兄台,你聪明还被聪明误,何必如此轻生?你先来同我到酒饭馆中吃点酒,我给你再出个主意。你不必呆想,人死则不能再生。”高国泰方才同王成壁来到酒馆里。两个人要酒要菜,吃了个酒醉肴饱。王成蟹说:“我现在手底下没有一文,也没有一项进款,还要等上半天才能到手,今天你先去拉船纤。”高国泰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个拉纤?”王成壁说道:“先生,你不要这样子说,人得到那里是那里。你可记得古人有两句话: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才能够行呢。今天你先去拉纤,等我的钱到手,我再给你些银两去接家眷,然后,我再托朋友,给你找一学馆,你看好不好?”高国泰想:“我今与你萍水相逢,如此劝我,我也不可过于固执。”想罢说:“兄台,既是这样厚爱小弟,我就去拉船纤骸昂谩!闭

第二十九回故友相逢知恩报德小人挟仇以德报怨

话说高国泰捡起来伸手一看,原来是两匹缎子。借着皓月当空,打开一看,上面有兴隆缎店四字。李四明说:“那两匹缎子,还不是咱们本地余杭县的字号。我们余杭县有两家绸缎店,字号是天成永顺。这兴隆缎店不知在哪里?”滴国泰说:“咱们在这里站着,等等有人来找好给他。要是本人丢得起,还不要紧,倘如是家人替主人办事,一丢了,可就有­性­命之忧。”那二人在此等候多时,不见有人来找。李四明说:“天也不早了,你我回去罢。待明日有人找,说对了,就给他;没人找,我们四门贴起告白,也不算瞒昧这东西。”高国泰说:“我今天理该去见见王成奎。我拿钱出来买东西,并换银子,他还待我回去吃酒。我因为丢了银子,才要寻死。今我不回去,恐其他多疑。”李四明说:“兄长先同找回家,然后再派家人去给他送信,明天你我弟兄再回拜。”说着话,两个人向前走。来到西门李四明的住宅门首,大门虚掩,推门进去。高国泰见二门外有西房三间,屋中灯光闪灼。高国泰说:“今天天已晚了,明天我再至里面,我们就在这屋中坐”罢。“李四明说:”这三间房,被我租出去,我倒可不要房钱。因为我常不在家,再挖一家街坊,彼此皆有照应了。“高国泰点头,来至二门叫门,里面出来一个婆子,开了门一看:”大爷回来了。“李四明说:”你进去告诉你主母,就提我思兄高国泰来了。“老妈进去不多时,听里面说:”有请。“二人才来至里面上房,见屋中倒也­干­净。里面何氏出来,见了高国泰行完了礼。李四明告诉婆子:”给收拾几样菜,我们弟兄两个,到东配房去吃酒。“两个人来至东配房,在灯光之下,又把两匹缎子打开一看。李四明说:”两匹缎子倒是真真宝蓝的颜­色­,只不知这兴隆缎店的字号在哪里?明天咱们四门贴上告白条,要有人来找,说对了就把他。没人找,合该你我每人做一件袍子穿。“高国泰说:”是,明日贤弟你要带我去谢那王成壁大哥。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在九泉之下。那位朋友倒是一位忠正诚信之人,驾实仁厚,大有君子之风,同我一见如故,我心中甚为感念,良友颇不易得。“李四明说:”好,明日我同兄长去见见那个朋友。“二人吃完酒,安息,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起来,二人净面吃茶,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李四明,你家住着一位高国泰吗?“连声叩门。二人站起来,到了外面,门开了一看,门口站两个头役①,带着四个伙计,头戴青布英翎帽,身穿青布衬衫,腰扣皮廷带,足下穿着窄腰快靴,个个手拿铁尺木棍。

①头役:即公人。

这两个头儿,一位叫金陵寿;一位叫董世昌。一见高国泰道:“朋友,你姓高叫国泰罢?”高国泰说:“不铝,二位怎样呢?”那头儿一抖铁锁,把高国泰锁上。李四明走来一拦,把李四明也锁上了,拉住说:“进院搜赃。”到里院各屋一找,由东属找出那两匹缎子来。李四明二人问:“头儿,你二人因什么事,把我二人锁上?”金头说:“这里有一张票子,是我们本县老爷派我们来急速拘锁,我二人无故也不敢误锁良民,诬良担不了。你二人作的事,自己也知道,尚来问我们吗?”那些头役说:“拉着走,休要多说。到了衙门,你们就知道7.”立刻拉着二人,抱了二匹缎子,到了县衙班房之中坐下。此时老爷迎宫接差未回,候至日­色­西斜之时,老爷方回衙署之内,立刻传伺候升堂。三班人役喊堂威,站班伺候。壮班,管的是护堂施威;皂班,管的是排简打点;快班,管的是行签叫票,捕盗捉贼。三班各有所司之事。老爷姓武名兆奎,乃是科甲出身,自到任以来,断事如神,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真正治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今日升堂,吩咐:诛,带差事!“只听下面有人说:”殷家渡抢夺缎店,明火执仗,刀伤事主,抢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贼首高国泰,窝主李四明拿到。“”哦。“两旁一喊堂威,立刻带上高国泰、李四明。二人跪下,口称:”老爷在上,生员高国泰叩头。“”小的李四明叩首。“老爷在上面一看,只见高国泰文质彬彬,品貌端正,五官清秀,面不带凶煞之气,途问道:”高国泰,汝等在殷家渡抢夺缎店,明火执仗,同伙共有多少人?抢去缎匹归于何处?讲!“高国泰说:”老父台在上,生员乃读书之人,不知殷家渡抢缎店之故。至于明火执仗,生员一切不知。“老爷把惊堂木一拍,说:”吹,妙手间事,万不肯应。来,拉下去,给我打!“高国泰说:”老父台且息怒,生员有下情上达。殷家渡明火执仗,刀伤事主,生员实不知情,要严刑拷打,就是叫我认谋反之事,生员也不认。“老爷说:”据我看来,你这厮必是久贯为贼之人。既是抢缎店你不知情,因何这两匹缎子在你手?“高国泰说:”生员昨日晚在城外抗的。我本打算今日四门贴帖,如有人来找,生员必还他。不料老父台把生员传来,这是一派真情实话。“老爷把那两匹缎子拿在手中一看,吩咐:”带兴隆缎店守铺王海。“不多时,只见由外面上来一人,年约五旬以外,五官丰满,面带忠厚,跪下给老爷叩首。老爷叫差人:”把二匹缎子拿下去,看是你铺中卖出的,是贼人抢了去的?事关重大,不可混含。“王海拿过去一看,说:”老爷,这两匹缎子,是贼人明明抢了去的。“老爷一听,问:”你怎么知道是被贼人抢了去的?有什么凭证?讲。“王海说:”回老爷,有凭证。在小的铺子内,架子上的货,就有兴隆缎店。没有我们铺中的图记兑印,要是有人上我们那里买的缎子,临买好之时,单有一个兑印,图记是篆字:生财有道。这缎子上没有兑印,故此知道是贼人抢去的。“老爷吩咐下去,高国泰跪在一旁听的明白。老爷说:”高国泰,你可曾听见了么?给我上换棍,挟起来再问。“高国泰说:”老父台的明见,生员这两匹缎子实是拾的。就是贼人抢了去,也许遗失,被生员抬着。老父台说生员明火执仗,有何凭证?可以考核。“老爷一听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你这厮分明是老贼,竟敢在本县面前如此刁猾,你还说本县把你判屈了。“吩咐左右”把见证带上来“。高国泰一听有见证,吓的面上失­色­。只见从旁边带上一个来。高国泰一看,并不认得。只见此人有二十余岁,头戴青布头市,身被青布小夹袄,青中农,白袜青鞋,面皮徽白,白中带青,凰匝口眼

第三十回余杭县清官逢奇案段家渡济公捉贼

话说冷二上堂来。老爷问道:“冷二,你说高国泰明火执仗,现在已把高国泰带来,你可认得?”冷。说:“认得。回上老爷,他与李四明在屋中谈心,小的听得明白。”高国泰在旁说道:“回老父台,我生员并不认得他。”李四明往前扒跪半步,说道:“老爷在上,这个冷二原来跟我同院,住我的房子,皆因他欠着小的的房租不给。时常同我借钱。借了几次不还,他还要借,我不借与他,因此借贷不遂,他记恨在心,诬赖好人,求老爷格外施恩。”老爷说:“好,我用刑拷你们。拷明了谁,我办谁。大概抄手问事,万不肯招,把高国泰并李四明一同夹起来再问。”两旁衙役等答应。将要用刑,忽然间公堂之上起了一阵狂风,刮的真正好厉害,对面不见人。少时风住了,老爷再一看,见公案桌上有一张纸,上写“冤枉”二字。老爷也不知是谁写的,自己揣度:其中必有原因。吩咐:“来,暂把高国泰、李四明二人押下去,把冷二也押下去。”老爷退了堂。书中交代:这阵风乃是济公来到,把手一指,起了一阵怪风。迷住众人眼目,在公案之上写了“冤枉”二字,自己出了衙门,领了冯顺、苏禄二人到了西门外。他也并不说住房,仍是往西走了有二里之遥,说:“二位,你等看这是哪里来的银子?”苏禄、冯顾二人立刻收拾起来,一起往口袋里装。济公说:“这必是保镖的达官遇见贼,把银子抢了,这是剩下的,咱们拣个便宜。”三人说着,一直往西走,到一个镇市叫殷家渡,由北往南走了有一箭之地,只见路东有~段白墙,上写黑字是“孟家老店,草料俱全,安寓客商”。济公立于那座门外叫开门。里面问:“做什么的?”外面说:“住店,快开门。”里面说:“没房,都住满了。”济公说:“找一个独屋就行了。”里面说:“没有。”济公说:“我这里银子甚多,走不了,如何是好?”里面听的明白。书中交代,这座店乃是孟家老店。店东孟四雄、李虎。两个伙计,一个姓刘,一个姓李,久贯害人。要有孤行客,行李多,被套大,他们立刻用蒙汗|药酒,把他治倒杀害。上房全有地道,因此这店不只做买卖,竟专门害人。伙计一听外面说有银子,连忙到门口往外一看,见三人扛着有无数银两。伙计连忙来至柜房说:“掌柜的,外面来了两个人,同着一个和尚,带着许多的银子要住店。”孟四雄说:“你何不把他们请进来。”伙计说:“我已经告诉他们说没房。”孟四雄说:“我教你几句话,你就说我们掌柜的说了,怕你们三位带着银两一路走,年岁饥荒,倘若遇见贼,轻者丢银两,重者伤­性­命。我们掌柜的最喜行好,给你们三位顺一间房,叫你们住罢。”伙计听明白,回身出来开门,见三个人还站在门口。伙计说:“三位没走呀?”济公说:“你们掌柜的听见了,顺一间房叫我们住,怕我们丢了银子是不是?”伙计说:“不错。”济公说:“好,前面引路。”伙计前头走,济公三人大步进了店门,见迎面是个照壁,东边是柜房,西边是厨房,里面东边一溜房,西边一溜房,正北是上房。和尚站在院里不走,说:“你这院内是什么味?”伙计说:“什么味呀?”和尚说:“有点贼味。”伙计说:“和尚别打哈哈,你们住上房罢。”和尚说:“好,上房凉快,八面全通的。”伙计说:“只是没有糊窗户,你进去罢。”和尚同苏禄、冯顺来至上房西里间一看,靠北墙是炕,地下靠窗户是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冯顺、苏禄也困乏了,坐下休息休息。伙计先打洗脸水,然后倒茶送来,说:“你们三位要吃什么?”和尚说:“你随便给煎炒蒸煮,配成四碟,外两壶酒。”苏禄、冯顺说:“我们两个人可不喝,已困乏要去睡骸澳忝遣缓

第三十一回拿贼人完结奇案施邪术妙兴定计

话说孟四雄拉刀要杀济公禅师,罗汉爷翻身扒起来,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埯嘛呢叭咪哞敕令赫。”就把贼人用定神法定在那里。和尚一脚,把苏禄瑞醒,一脚把冯顺揣醒,这才喊嚷:“了不得了!有了贼人,要杀人呢!”和尚站起来要往外跑,苏禄、冯顺二人睁眼一看,只见孟四雄、李虎二人,各执利刃,站在那里不动。二人立刻跳下床去,往外就跑,站在院中喊嚷起来,说:“有了贼啦,杀了人啦!救人哪!”外边正遇巡夜官兵到来,听说店内嚷有贼,本汛千总①刘国斌,带着有二十名官兵,正因前街兴隆级店明火执仗,刀伤事主。失去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并未破案获贼。今日听见店内有人喊嚷有贼,连忙叫兵丁登梯子上房,跳在院中,先把大门开放。刘老爷从外边进来,先把苏禄锁上。苏禄说:“众位先别锁我,我不是贼,贼在屋中哪!我们同伴三人,还有一个老头儿冯顺,一个和尚济公,共三个人,是由临安来找人,昨日住在这店内。是喊人执刀要杀我们,故此我们喊嚷。”官兵说:“好,我们要不是上过当的,我们还不先锁你。只因我们前番在绸缎店内捉贼,进院内有人嚷,我们疑是本家,没拿。进屋一看,把本家全上了锁,贼倒跑了,我也是出于无法,这次不能上当了。”苏禄说:“你们先到房内看看贼,找我们同伴两个伙计。”

①千总:古代武官名。

众兵丁到上房一看,原来是孟四雄、李虎、刘大、李二。先把四人刀给夺过来,然后都锁上。出来各处一找,并不见那二人,正自着急,听见马槽底下有沉吟之声,过去一看,原来是冯顺爬在那里。出来一问,合苏禄说的一样。先把苏禄放开,再找和尚。众兵丁帮着苏禄、冯顺找和尚,各房中都找到了,并没有和尚。找到厕中,听见里面呼声振耳,到里边一看,果然是和尚站在那边,身倚墙睡熟了。冯顺过去一推说:“济公,你老人家还睡呢,官兵来了,把贼拿住了。”和尚一睁眼,说:“了不得啦!有赋啦!救人哪I”苏禄说:“有贼,你老人家为什么会睡着了呢?”济公说:“只因贼人一闹,把我睡着了。”众人说。“到上房拿你们的东西。”三人到北上房再看,那些银子全变了石头了。苏禄问和尚:“银子怎么会变石头了呢?”嘴公但笑而不答。官兵把三人带到武汛衙门之内,问冯顺,把已往之事述说一番。刘国斌问了喊人的名姓,一并办好文书,连济公三人解往余杭县衙门。且说余杭县老爷正因高国家这案为难,不知如何办法,只见殷家渡武汛千总解上这案来。先把济公叫上来一看,是个穷颠和尚,站在那里。老爷问:“和尚是哪里的?来此何­干­?见了本县,因何不跪。”济公哈哈大笑说:“老爷,我是西湖灵隐寺济颠和尚。只因:西湖有座城隍山,清贞礼拜我济颠,只因寻找高国泰,谁想公堂来鸣冤。”知县一听,说:“原来是济公,弟子不知,来人安座!”和尚坐下,述说住店情由。苏禄、冯顺二人磕头,起来站在一边。知县叫把贼带上来,两旁答应。先把孟四雄带上来,跪下叩头。老爷问道:“孟四雄,店是你开的。”贼人答应:“是。”又问道:“因何害人!开贼店,共有多少年?共害了多少人?讲。”孟四雄说:“回老爷,小的务本做买买,并不敢害人。只因昨天夜内小的店中闹贼之时,小人执刀追贼,正遇官兵巡夜,把小人捉住当了贼啦。”知县说:“你先下去。”叫上官兵问问,是怎么拿的?官兵把捉贼的情形,大概说了一回,老爷叫把李虎带上来,不准叫他二人由供。带上李虎来跪下,堂上老爷一看那贼人,五官凶恶,定非良善之辈。年有三旬以外,一脸横­肉­,短眉圆眼。看罢问道:“李虎,方才孟四雄已然全招,你还不实说吗?”李虎想:“他既实说,我也不必隐瞒。”说:“老爷,既是他说,小人我也说罢。我二人都是殷家渡本街人,自幼结义为友,开这座店之时,也是我二人同伙开的,今年整开了十年多。每有孤行客商,行囊褥套大,下些迷魂药酒,把人迷倒了,害人得财,共害了有三四十个人。今年上月二十六日,我们店内来了山东蓬莱岛的三个人,全是绿林中朋友。为首的净江太岁周殿明,还有他两个徒弟翻浪鬼王廉,破浪鬼胡方。他三人因为买缎子,合兴隆缎店口角,相争打起来了,当晚邀我等去抢兴隆缎店,抢去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持刀押颈砍倒更夫。有我们店中四个人,抢回来,因为分赃不均,周殿明赌气走了。我等只因和尚带着二人到店之内,见他等银子多,我等派伙计去暗害他三人,不想被官人拿获。这是已往之事,小人并不敢撒谎。”知县问明白,把两个伙计叫上堂来,一问,刘大、李二二人也都招认了。再把孟四雄带上堂来对同,都讯问明白。把高国泰、李四明、冷二三人带上堂来,叫招房书班先生一念招供,抢兴隆缎店,并无高国泰、李四明。先吩咐把二人开放。冯顺一见高国泰,连说:“先生久违,我等都为找你而来。”高国泰下堂站住,见冯顾过来先行礼,然后把上项之事,从头至尾,述说一番。只见堂上把冷二打了四十板子,钉枷示众。把孟四雄打了四十板子,连李虎带两个伙计,一同钉镣入狱。济公见把这案了完,立刻站起身来,谢了知县下堂。见高国泰,都引见了明白。李四明说:“先请高兄同济公,二位管家,先到我家,明天再走。”济公说:“也好。”一同往前走,方出西门,济公问高国泰说:“王成壁周济你的银两,被何人偷去?”高国泰说:“弟子不知是谁,圣借莫非知道!”和尚哈哈大笑,说:“你来跟我看那边。”用手一指,只见从李四明院中出来一人,年有二十多岁,青白面皮,短眉小眼,两腮无­肉­,头挽牛心发署,身穿青布小夹袄,青布中农,白袜青鞋,两只眼似篱­鸡­,东瞧西看。李四明一看,认的是冷二的妻弟,名叫夏一跳,久在街市窃取偷盗,是个白日贼。那天高国泰在钱铺换银子。被他看见。贼起贼智,假作进城,故意把高国泰撞了一个斤斗,把银子掏去,在赌博场中两夜的光景,把五十两银于输净。今日找冷二借钱,到这里一问左右街坊,才知道是冷二打了官司。自己方一出门来,正遇见济公带着众人,用手一指。夏一跳说:“众位你等看我,今天报应临头。”伸手自己打了几个嘴巴,跑在河沿,跳下河去,往上冒了一冒,登时死了。地方官人知道,报无名男子一个。本地橐驯希就

第三十二回云兰镇恶道兴妖梁万苍善人遇害

话说梁士元正在门外站立,见从正西来了一个羽士道人,站在面前:“无量佛,善戚善哉。贫道闲游三山,闷蹈五岳,访道寻仙,善观气­色­,能治吉凶。看公于这分相貌,五官端方,定是翰院①之材。”梁士元连忙躬身施礼,说:“道爷贵姓?在哪座名山,何处洞府参修?我要领教。”道人说:“贫道就在这正北五里之遥,五仙山祥云观出家。我姓张名妙兴,专好相法。”梁土元说:“道爷既是好相法,奉求给我看看。”老道一听,正中心怀。他此来原冈地游方回庙,见围墙已倒,大殿失修。

①翰院:即翰林院,为古代储备人才的所在。

张妙兴就说他师弟刘妙通,不知化缘修庙,尽在家中吃饭。刘妙通说:“我不能化缘了。如今云兰镇梁善人概不书缘,家中立了粥厂,竟赈济我们这一方穷人。也是道门中人自己坏事,前者有一位道门中朋友,在梁善人那里化了一百两纹银,说是修佛殿,后来不修佛殿,他把一百两纹银全皆在烟花院中嫖了,被梁员外看见他从烟花院出来。老员外因此不施舍僧道,我还往哪里化缘?”张钞兴说:“好,我要化不了梁善人,我给你磕头,明天我去。”故此今日他来到这里,见公子梁土元在门首站立。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过来一相面,见公子问他,张钞兴要施五鬼针头法,七箭锁阳喉恶化。张妙兴他先拉过公子的手来,说:“公子这分相貌,是上等相法,看尊像眉清目秀,生在诗书门第,礼乐人家,祖上根基不薄,真乃是石中之美玉,花中之丹桂。此时不但浮水游香,定然科甲有准。此时官星未露,遇而不遇,达而不达,好比冲云之鸟,落在荆棘之内;吞舟之鱼,临于污地之间。未得三江之水,焉能脱鳞为龙?公子把生辰八字说明,我给细细掐算。”梁土元把自己生辰八字全说明白,恶追记住,暗中掐决念咒,照定梁士元,冷不防一堂!三魄勾去一魂,七魄勾去二魂。梁士元一愕,反身倒下。老道自己回庙中,叫师弟用­干­草绑一个草人,用朱笔写了生辰八字,用七个新针,把草人之心针住。刘妙通是个忠厚之人,见他这样行为,问他所害之人是谁。张妙兴说:“你不要胡说,我这不叫害人,我要恶化梁员外。”从此每日往云兰镇上走走。书中交代,那梁士元自老道走后,家人出来一看,公子爷倒在门外,立刻叫同事之人,把梁士元抬至内院上房。梁员外一听,吓的惊魂千里。自己六十多岁,就是这一个孩子,倘有不测,那还了得!连忙派人请高明先生来,就给儿子治病。把先生请来一看,都说:“是失去魂魄,吃药不效。”急的老员外求神祷告上天,许了大愿。一连两天,并不见好。这天早晨,梁善人站在门首,看那讨粥之人,来的不少。他自己本是烦闷,只见从南来了一个­妇­人,头里跑着三个小子,都有十一二岁,后面跟着两个小子,也有七八岁,背后扛着一个男孩,有三四岁,怀中抱定一子,也有一两岁。梁员外一看,说:“哎呀,这个­妇­人把街坊孩儿全带来了。来人把那位娘子请过来。”家人过去说:“娘子,我家员外有请。”那个­妇­人过来,慢慢先把孩儿都放下,然后叩头:“惟愿员外三多九如,多福多寿多儿女,福寿绵长。”梁员外问:“这几孩儿,都是你家的吗?”那­妇­人说:“我姓赵,只因丈夫在外贸易未归,我这几个孩儿幼小,人口甚重,又过这样荒年,故此我来这里讨一分粥,我一家人也好活命。”梁员外吩咐家人:“取十吊钱赏给这几个小孩儿。”那­妇­人叩头谢了,拿钱去了。老员外自己一想,方才那个­妇­人,虽然突,现有七个孩儿,久后要是长大之时,倒是造化。我虽有百万之富,这一个儿,如今病的这样儿。我看乓彩敲中

第三十三回设­阴­谋恶化梁百万发慈悲戏耍张妙兴

话说济公正自喊嚷化缘。见梁员外从内院出来,说:“什么人在我门首喧哗?”和尚过去,先打一问讯,然后说:“员外要问,是我和尚,从此路过,久仰员外是个善人,我一看这所宅院,犯五鬼飞廉煞,家中定有病人,我要给净宅除煞,退鬼治病。一到你这门首,这些家人先问我要门包。我说我又不是来求员外,哪里有门包给你?因此争吵起来。”梁员外一听说:“这些奴才!不知在门首做了多少弊端?”家人说:“员外不是,他来到这里,先说化缘。”就把上项之事,也学说一回。员外也不理论,问:“和尚宝刹在哪里广和尚说:”我在杭城西湖灵隐寺。我名道济,讹言传济颠僧就是我。“梁员外看和尚那样,半信半疑,说:”既是济公慈悲,随我来。“济公跟着员外,一直来到里面上房东里间。济公见炕上躺着公子梁士元,昏迷不醒,两旁有许多婆子家人伺候。梁员外忙说道:”儿呀!梁士元醒来!“连叫数声,见梁士元昏昏沉沉,人事不知,连头也不抬。济公说:”员外不便着急。我叫他说两句话,吃点东西,少时立刻见效。“老员外甚喜,说:”既得如是,圣僧慈悲慈悲果。“罗汉爷伸手把帽子摘下,叫人把梁土元扶起来,慢慢把帽子给他戴上,口念六字真言:”埯嘛呢叭咪哞埯敕令赫。“见梁士元慢慢把眼睁开,叹出一口气来,说:一来人,给我点水喝。”老员外一看,甚为喜悦,连连称好。和尚说:“冲这一手,值你一顿饭不值?”梁员外说:“圣僧何出此言?慢说一顿饭,就是我常常供奉你老人家,也是应当的。”和尚说:“那倒不必。”员外说:“圣僧你要吃什么?叫他们预备。”和尚说:“你把你们管厨的叫来,我告诉他。”家人去把厨子叫来。和尚说:“你去预备糖拌蜜饯,­干­鲜果品,冷荤热炒,一桌上等高摆海味席,就在这外间屋中吃。”厨子答应。本是大富贵人家,一应的东西俱都现成,家人摆设桌凳,少时厨子菜已齐备。员外语和尚上座吃酒,老员外旁边陪着开怀畅饮。老员外心说:“和尚这个帽子倒不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我问他要多少钱,把帽子留下,给我儿戴。”员外见梁士元在屋中也说出话来,要喝糖水,要吃东西,心中甚悦。员外说:“圣僧的妙法,果然是手到病除。”和尚说:“员外你瞧我这帽子好不好?”员外说:“好。”和尚说:“好可是好,我打算找个主儿,把它卖了。”员外一听,心中欢喜,说:“和尚你要卖多少钱?我留下。”济公说:“员外要留下好办,把你这分家业买卖房产地业给我,我把帽子给你。”老员外一听,连连摇头说:“我买不起。”说着话,家人把菜上齐,员外陪着和尚喝酒。和尚说:“员外,你把你门上看门的那位管家叫来,我有话说。”员外当时吩咐家人叫去,少时来到里面说:“员外叫我有何吩咐?”和尚说:“我方才说要吃上等高摆海味席,­干­鲜果品,冷禁热炒,糖拌蜜饯,叫你们员外陪着我。你瞧我没说错罢?对得起你。”家人说:“是。”和尚说:“员外你还得慈悲,我还带着三个跟班的在外头等着,没吃酒呢。”员外吩咐请进,预备酒席。家人心说:“他还有跟班的?连他都没有整衣裳,他的跟班的必然更穷了。”想着,来到外面喊嚷:“哪个是跟穷和尚来的?”高国泰说:“是我。”家人一看,是一位儒流秀土打扮,俊品人物,一表非常,穿的甚是整齐。家人说:“还有二位在哪里?”苏禄、冯顺二人过来说:“我们也是跟和尚的。”梁福一看,这二人更阔了。本来苏禄是苏北山的家人,穿的更齐整。梁福心里说:“和尚有钱,全打扮了跟班的。”赶紧把三位让到门房,摆上酒席,让三个人吃饭。藕蜕泻染疲

第三十四回施妖法恶道害人显神通济公斗法

话说济公同妖道二人正自口角相争,老道说:“和尚我叫你三声,你敢答应我三声?”济公说:“慢说三声,六声我都敢答应你。你叫罢!”老道一连叫了三声,那老道中口念念有词,把酒杯往桌上一拍,说声:“敕令。”只见和尚正自吃着酒,忽然间翻身躺地下。梁员外一见吃惊,连说:“老法师这是怎么了?”老道说:“你要问哪,我略施小术,就把他给治倒。我这酒杯在这扣一天,和尚躺一天;我把这酒杯拿起来,或给他吃药了,他才能活哪。”这话方说完,只见和尚站起来了。老道说:“我这酒杯并未拿起来,你就活了。”和尚说:“来,你还没给我药吃,我再躺下就完了。”老道说:“和尚你敢把生辰八字告诉我吗?”和尚说:“那也无妨,我就告诉你,我是某年某月某日生人,都告诉了你,你怎么样罢?”老道立刻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照定和尚头顶之上击了一掌,说声:“急!”站起身来,说:“员外我走之后,你急速把和尚放走,要不然­鸡­一鸣他准死,你可要打人命官司。”梁员一看那济公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老道往外就走,员外在后面紧紧跟随,说:“仙长爷慢走,我来替和尚暗罪。”老道并不答言,一直到五仙山祥云旭之内,叫师弟刘妙通:“快给绑个草人来!刀刘妙通问:”你又害难呀?“张妙兴说:”我这不是无故害人,只因我化梁员外,这和尚济颠僧,他‘胆敢戏耍于我,我是要暗害济公,报仇雪恨,方出我胸中之气。“刘妙通也不敢违悻他,立刻用于草绑个草人来,放在那里。恶道又派刘妙通制办物件,吃完晚饭,自己先把八仙桌儿放在那大殿之前,然后把香炉蜡扦五供,应用东西物件全都排好,把两个草人按放在两旁。恶道候至星斗出全,他到外面先把道冠摘下来,把扎头绳一去,包头条一解,把头发散开,把宝剑拉出来,立刻点上香,口中祷告说:”过往神灵,三清教主,保佑弟子,我要把济额害了!我化了梁员外银两,我给烧香上供,挂袍还愿。“说完,把剑用无根水担了,拿五谷粱食一撒,研了朱砂,撕了黄毛边纸条,画了灵符三道,把剑放好,粘土符咒,口中急说道:”快。“把宝剑一抡,那道符的火光,越抡越大,口中说:”头道灵符,叫他狂风大作!二道灵符,把济公魂魄拘来!三道灵符,我叫他人死为鬼,鬼死为灰!“正自扬扬得意,只觉背后一股冷风,抢刀剁来。老道往旁一闪身,抬头一看,来了一位绿林英雄,借灯光细看,头戴透风马尾巾,鬓边斜Сhā一枝守正成­淫­花,身穿皂缎软褂,靠周身密排寸扣,缎皂裤,花裹腿,蓝缎袜,倒纳­干­层底级鞋。面如白玉,目如明星,眉似漆刷,鼻梁高耸,­唇­若丹霞,五官俊美,手执利刃,照定老道剁来。张妙兴往旁边一闪,用手一指点,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那人翻身栽倒。老道要过来抢剑剁,只听屋中说:”师兄你千万别杀,那是我小弟的朋友。“过去先把那人扶起。书中交代,来者乃是镇江府①丹阳县人,姓陈名亮,家住陈家堡,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父婶母长大成|人。他还有一个胞妹玉梅,他叔父陈广泰,开白布店生理。陈亮自幼爱练拳脚棍­棒­,他合保镖之人,学了一趟进步连环腿的工夫,后来结交本地有一人,名叫雷鸣,绰号人称风里云烟。二人情如骨­肉­,把陈亮引入绿林之内。

①镇江府:相当今江苏省镇江市一带地域。

在江西玉山县,有保镖头姓杨名明,绰号人称威镇八方夜游神,乃是行侠仗义之人,专爱管一个路见不平之事,杀贪官,斩恶霸,平生好交给天下英雄。陈亮自入绿林之后,也就跟这些侠义在一处,人称玉山县三十六侠,内中何等人物都有。只因这日是杨明之母寿诞之辰,众人都来祝寿,俱有寿礼。陈亮来了,并未带来一物。雷鸣就说:“贤弟,你今理应制办些礼物来,以表你孝敬之心。老伯母生辰,叫别位观之也好看。”陈亮说:“我有礼物,少时取来,与众不同些。”此时正值四月初旬,夜内三更之后,他偷来一盘北鲜十个大桃,众人一看个个称奇。此时新挑未熟,陈桃已完,他会找来十个大桃,真不容易。众人给贺了一个号,人称圣手白猿,从此人都以此号呼之。陈亮这一年回家探望叔父,到家,他妹子陈玉梅合他叔父可就说:“陈亮不该身入绿林。咱们陈氏门中,世代虽说没有做官的,也都是诗礼人家。你这一入江湖,绿林为贼,一则上对不起祖先,下也对不过这里街邻。一日为贼终身寇,事犯当官,难免云阳①市口,身受国法。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干­贼孙。依我等相劝,你早早回头,急速改过自新,家中买卖也无人照应。”陈亮一听这些话,一语未发。这就是:酒逢知己­干­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次日也未告辞,他自己离家,却另有一个主意。他想:“我这一走,到京师求访高僧高道,自己一出家,了一身之孽冤,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这日到了云兰镇,想要找点银钱作路费使用,夜间换上夜行农,到了大户人家,盗了几十两银子,因天晚想要到祥云观看看刘妙通兄长,来至庙前,也没扣门,由东边理房进来。一看,那大殿头前,有一张桌子,后面站定老道,发舍散乱,黑脸带煞,手执宝剑,正自作法。陈亮并未识认,自己一想:“这厮定是把刘妙通兄给害了!他在此兴妖作怪,真乃可恼,不免我杀了他,一出我心中之气。”想罢,跳下来一刀,未砍着老道。老道一抖格袖,把陈亮治倒在地。那陈亮闭目等死。只见刘妙通跳出来说:“师兄这是我的朋友,看我份上别杀他。”张道说:“好,原来你勾串外人要害我,你好独占这座庙。”陈亮说:“不是,我是一时粗率,只当是你把刘妙通害了,你自己占这庙,我不知你们是师兄弟。”刘妙通给他二人见了,陈亮认了自己之错,然后到屋内问:“张道爷在那里作何法术?”刘妙通说:“贤弟,你早不来晚不来,单候至今日来,他这是要害那灵隐寺的济公长老,拘人家三魂七魄。我也听人说过,那济公是一位得道之人,恐其未必能把人家魂给拘来。”陈亮一听,心中说:“我正要访高僧高道,想要出家,不想今日在此相遇。我今看他二人谁的能为好?”正在思想,只听外边老道又做起法来,口中说:“济颠魂魄不来,等待何时?”又把那二道符抡起来,火光大作,方往外一甩,只见由西北起了一阵狂风,怎见得?有赞为证:扬罢狂风,倒树绝林,江声昏惨惨,枯树暗沉沉,海浪如山级,浑波万套侵,万鬼怒嚎天烟气,走石飞沙乱伤人。

这阵风过去,只听有草鞋之声,随风斤团才围。响不多时,只见桌案以前,站定一个穷颠和尚。张妙兴说:“好胆大妖僧!我拘你魂来,你怎么人来见我?”济公哈哈大笑说:“孽障你好胆大!你不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要知僧道斗法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云阳:古代戏曲小说中常以此称行刑处所。

第三十五回烧妖道义收陈亮访济公路见不平

话说张妙兴正在大殿作法,想要拘济公魂魄,焉想到济公亲身前来。老道一见,勃然大怒说:“好额僧,我抱你魂魄,你怎么人来了?”书中交代,老道自从云兰镇梁家出来,梁员外投追上老道,梁员外只当是济公死了。及至回到书房,见济公在那房里坐着喝酒。梁员外心中甚为喜悦,说:“圣僧,你老人家没死呀?老道说把圣僧魂魄拘了去。”济公说:“他把我的魂魄,你儿子的魂魄,一定是拘了去。我今天晚上去找他!”老员外说:“不必,他一个出家人,这等作恶,早晚必遭天报,圣僧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依我之见,由他去罢。”济公也不还言,在这里喝酒,直到天晚。济公说:“我到外面方便方便,少时就来。”老员外信以为真。和尚出离了梁宅,一直正奔五仙山来,到了祥云观,见老道正在作法。陈亮来,济公也看的真真切切,见老道第二次书符念咒,济公这才随着风来到桌案以前。按说老道自己就应当醒悟:拘魂把人拘来,济公这点道德就不小。可是老道倒冲冲大怒,用宝剑一指,说:“颠僧,我化梁万苍,与你何­干­?你无故坏我的大事,你好大胆量!你今天要知时达物,跪到我法台以前,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有一分好生之德,烧尔不死。如要不然,当时我用宝剑结果你的­性­命!”济公说:“好妖道,你在这里兴妖作怪,无故恶化梁万苍,你还敢见了我这样无礼,我和尚越说越有气。”冷不防济公打了老道一个嘴巴。打的老道脸上冒火,气往上撞,抡剑照定济公楼头就剁。二人就在大殿以前,各施所能。老道恨不能一剑把和尚杀了,和尚跟他来回乱绕,格一把,拧一把,气得老道哇呀呀直哆。老道身子往旁处一闪,由兜囊掏出一宗法宝,口中念念有词,就声:“敕令。”白亮亮~宗物件,扑奔济公打去。罗汉爷睁眼一看,见半悬空刷啦啦一响,白茫茫一宗物件,扑奔顶门而来。济公一看,认识这宗法宝,名叫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能小,要大真能有数丈大,要小如­鸡­子一般,可以带在兜囊。这石头要打人,准打个头碎血出。济公禅师用手一指,日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赫。”这石头滴溜溜一转,现了原形,落在济公袖口之内。老道见济公把他的法术破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伸手又掏出一宗物件。老道站在正北,用宝剑一晃,口中念咒,手内招决,由就地起了一阵怪风,刮的毛骨辣然。济公再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只斑斓猛虎,摇头摆尾,扑奔济公而来。罗汉一看,好生厉害,真是:头大耳圆尾小,浑身锦绣难描;牧童一见胆落,根夫闻声魂消;常在深山抖雄彪,万兽丛中招讨。

济公一见,哈哈大笑说:“好孽障,你用这等法术,也要在我跟前卖弄,真乃是江边卖水。”说着话,用手一指,那老虎变作一个纸老虎,现了原形。老道见连破了两宗法宝,不由气往上撞,说:“好,和尚真乃大胆!叫你知道我山人的厉害。”伸手由兜囊掏出一根拥仙绳,在手中一托。老道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本不打算害你,这是你自找,屡次讨死,休怨山人。我今天要开开杀戒!”他这根捆仙绳,最厉害无比,勿论什么妖­精­,捆上就得现原形。和尚一看,连说不好!老道口中念咒,把绳扔起来,只见金光练绕,扑奔济公。济公连声喊嚷:“救人哪!可了不得了!要捆和尚!”转眼就见这根绳把和尚捆了三道,和尚翻身栽倒。张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只当你有多大神通。敢情原来你就是这样无知之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老道说这话,举剑照定和尚脖颈就剁。宝剑砍上一道白印,见和尚睁着眼瞧看老道,也不言语,并没砍动。老道想:“怪呀!我这宝剑怎么会砍不动和尚?”老道一连又是敷剑,仍未砍动。老道豁然醒悟,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假的?”想到这里,再一瞧,捆仙绳捆的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踪迹不见。老道正在各处寻找,和尚由后面招了老道一把。老道一回头,气得直嚷,说:“好颠僧。气死我也,我今天与你誓不两立。”伸手由香炉内把那点着的一柱香,拿起来,大殿旁边堆着一堆柴草,口中念句火咒,把柴草引着,一团火扑奔济公而来。老道今天下毒手,要用真火把和尚烧死。老道用咒语一催,这团火扑向济公。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奄嘛呢叭咪叭奄敕令赫。”这团火卷回去扑奔老道,老道胡子也烧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往大殿里就跑。活该应当老道遭报,这火把大殿勾连上,少时凡火勾天火,烈焰腾空,火鸽子火蛇乱窜,就把老道烧在里面,尸骨化灰,连东西配殿火也连上。和尚也不管他,先过去把老道害梁土元做的草人拿起,把七个针拔出来,将梁土元的魂魄收在袖口里,也不管刘妙通死活,和尚往外就走。陈亮此时在东配房里,全都看的真切,见火连配房要连上,陈亮一脚把窗户践了,跑出来就追。济公和尚紧走,陈亮紧追。和尚慢走,陈亮慢追,跟着和尚来到云兰镇,见济公奔到梁员外的门首。门口有家人,一见和尚回来,家人说:“圣僧,你上哪里去?我家员外都等急了。”和尚说:“好。”迈步奔向里面,来到书房。梁员外一见说:“圣僧,你老人去哪里去了?”和尚说:“我给你儿找魂魄去了,现在已经把你儿的魂魄找回来。”说着话,济公来到梁士元的屋中,只见梁士元昏迷不醒。济公立刻先把他魂魄给入了壳,少待片刻,梁士元能活动了。老负外在外间摆上酒席,款待济公。二人落座,吃了有三四杯酒。济公问:“员外,你这里闹喊不闹?”梁员外说:“我这里不闹贼。好贼知道我是一个良善之家,也不肯偷我。那下流贼他也进不了我这宅院。”济公说:“好,我题几个好贼,你可认的?”梁员外说:“我不认识是谁。”暗中,陈亮正在房上偷听多时,听见要题说几个贼,自己心中一动,不知济公说是哪路的英雄。就听和尚说:“那有一个踏雪无痕柳瑞,你可知道?”梁员外说:“不知。”济公说:“这个人外号人称踏雪无痕,是从雪地上走,全无脚印的。多轻妙。”梁员外说:“好轻妙,人从雪上走都无脚印。‘将公说:”他走雪地无脚印,可是拿着扫帚扫着走。“梁员外一听,也就乐了。和尚又说:”有一个登萍渡水陶芳,这个人能从水面上走,落不下去。“梁员外说:”世界上尽有这些能人,可真少,我实未见过。“凰愠銎妫

第三十六回逛西湖酒楼听闲话气不平夤夜入苏宅

话说济公出来,见陈亮早已蹿至外面,和尚随后追至在村外,只见陈亮跑的甚快,围着村庄只绕,至天明之际,济公见祥云观已然烧了一个冰消瓦解,一概皆无,尺木未剩,片瓦不存。外边有无数人救火,西边围着有十数人。济公临近一看,只见刘妙通在那里烧的浑身是炮,并无一处无伤,堪堪要死。济公动了恻隐之心,过来说:“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刘妙通一看是济公,说:“圣僧,我没得罪你老人家,我师兄他行为不端,已然遭报。求师父慈悲,救救我罢!”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知循环报应,你可知道他自作孽不可活?来罢,我给你一粒药吃。”那边地方官人说:“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药吃,倘有错误,那还了得。”刘妙通说:“无妨,我吃死与和尚无­干­,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说:“他既是愿意吃,何必拦他呢?”济公叫人给他找了一碗热水来,把药化开,给刘妙通端过去。刘妙通喝下去,工夫不大,觉着肚腹咕咯咯一响,浑身烧的泡立刻全化开,流出毒水,也不疼了。旁边众人齐说:“好药!”在济公身背后站立一人,说:“罢了,真乃神也仙也!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见那人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上戴宝蓝缎六瓣壮士帽,上按六颗明珠,身穿~件月白绸箭袖袍,鹅黄丝驾带,足上薄底靴子,闪披宝蓝­色­缎英雄大氅。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五官清秀。济公回头一看,照这人脸上“呸!”阵了一口,这人拨头就跑,和尚就追。头前跑的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猪陈亮。只因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自己止住脚步,把白昼衣服换上,打算瞧瞧刘妙通是生死存亡。刚到这里来,见和尚给刘妙通药吃。陈亮一说“好药”,和尚回头一阵,陈亮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陈亮跑着,自己一想:“我可就是个贼,他也没拿住我,我何必跑?我问问和尚为什么追我?”想罢,止住脚步,见和尚也赶到了,陈亮说:“和尚,你为甚追我?”和尚说:“你为什么跑呀?”陈亮一听也乐人说:“和尚,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高僧,你老人家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出家罢!”济公连连摇头说:“你是个贼,焉能跟我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现是规佛、规法、规僧,五戒是戒杀、盗、­淫­、亡、酒。你要出家,你如何能改得了这几样?”陈亮说:“我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了一身之孽冤。师父所说的话,我都能行得了。”济公说:“你既是行得了,你到临安城去等我。我把这里事情办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一听,说:“师父你叫我临安等你。临安城的地方大,叫我在什么地方等你老人家?”济公想了半天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罢。”陈亮一想:“必是临安城有这个地名。”这才给济公行完礼,说:“师父我这就起身,直奔临安去等你去。”济公说:“你头里走罢。”陈亮告辞,也不到祥云观瞧刘妙通,自己顺大路直奔临安。在道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天来到临安。陈亮本是初次到京,见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就在钱塘门外天竺街,找了店住下。次日由店中出来,打算要逛西湖,散步而行,见西湖上有冷泉亭。站在苏堤上,四下观看。一眼望不到边。信步来到灵隐寺门首,见有两个门头僧在那里坐定。陈亮过去说:“二位师父,这庙里的济公长老,可曾回来?”门头僧说:“他没在庙里。时常不在庙的时候多,也许十天八日不回来,也许三五个月不回来,没有准。”陈亮听罢,转身回来,见人就打听,逢人便问:“借问床底下在哪处?”一逢人问这个地方,问了好几位人,俱皆不知。自己无法,心中酒楼喝点

第三十七回听好言苏福生祸心见济公皂白得分明

话说苏北山之妻赵氏夫人,正同使女仆­妇­屋中闲谈,只听外面一声响。大家回头一看,外面火光冲天,见陈中那些花盆架和挑拓槐树上俱有火光。仆­妇­丫环过去一看是火,用手一格就灭。书中交代,原来是圣手白狼陈亮使的调虎离山计。陈亮见众人出来,自己由房上下来,滴溜一转身,进到房中一看,见屋中极其幽雅,墙上名人字画,挑山对联,山水人物,工笔写意,花卉翎毛,顺前檐一张湘妃竹的床,挂着床株但帐。地下桌椅条凳,摆着古玩应用物件。陈亮正在屋中观看,听外面婆子丫环说:“这必是福儿、禄儿两个孩儿淘气,弄的这火。”说罢,众人往屋中直奔。陈亮正在屋中观看,听众人要进来,自己一想,叫人躲到屋中,可不像话。急中生巧,一撩床伸,钻在床底下隐藏。众人进来,也不知屋中藏着人。方才落座,只所外面有脚步声音。秋香赶紧问:“什么人?”外面有人答话,原来是家人得福。秋香说:“什么事?”得福说:“员外爷回来了,同着和尚。这位和尚,也不在书房坐着,也不在客厅坐,要到太太屋里来坐着。员外说,赶紧叫太太躲避躲避。”太太一听,赶紧叫丫环把屋中收拾收拾,心想:“员外太不对,外头有客厅,又有书房,为什么卧室里让和尚进来?”正在思想,外面得禄又进来说:“太太快走,员外已然同和尚进来。”太太赶紧躲出去,丫环尚未收拾停妥,只听外面员外说话:“师父请你老人家来到我家,就如同你老人家自己俗家一样,不可拘束,愿意哪屋里坐都可以。”陈亮在屋中床底下藏着,心中暗想:“恶霸地往家里让和尚,也没好和尚,必是花和尚。”外面济公哈哈大笑说:“没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了,早来约会了。”苏北山一听:“好呀,和尚跑到我媳­妇­屋里,拿约会来了。”说:“师傅你老人家醉了。”和尚说:“没醉。”说着就往里走。陈亮一听,大吃一惊,来者非别,正是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心想:“济公怎么会来到这里?”书中交代,济公自从打发陈亮走后,回到云兰镇梁员外家中。梁员外说:“圣惜来了,我这里甚不放心,自从夜内追贼出去,不见回来。我振家人各处寻你,你老人家上哪去了?”济公说:“我到五仙山祥云观瞧了瞧,那座庙烧了个冰消瓦解,片瓦无存,尺木未剩。”梁员外盼嘱摆酒。把酒摆上,梁员外陪着喝着酒说:“师父你从哪来?外面带着都是什么人?”济公就把被城隍山老尼姑清贞所请,到余杭县寻找高国泰,带着苏禄、冯顺找着高国泰,要回临安。从头至尾,已往从前的事,细说一番。梁员外说:“原来圣僧去找高国泰,是通家之好。他父在日,合我是金兰之好。不想他家中一穷如洗。”叫家人把高国泰请进来。不多时,高国泰进到里面。梁员外让高国泰落座。梁员外说:“高国泰,你家中从前的事情,你可知道?”高国泰说:“我略知一二。”梁员外说:“你父亲名叫高文华,乃是余杭县的孝廉,我等乃是金兰之好,那时你尚年幼,提起这话,有十数年的光景。后来你父亲去世,你也年幼,也没给我送信,因此就断绝往来。不想这几年不见你,落的一穷如洗。方才我听圣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高国泰一听,曾记得当初母亲也提过,赶紧才站起来行礼,说:“原来是老伯父,小使男有礼。当年我听我娘亲提过你老人家,只因家道寒难,不能应酬亲友,未能常常给伯父请安。”梁员外说:“现在你兄弟梁士元,正在用功读书,也少个人指教他。你也不必到余杭县去,我把你家眷们接来,你同你兄弟读书,一同用功。等大比之年,你二人一同下场。”高国泰点头答应。济公说:“梁员外,我和尚要化蓖馑担骸笆

第三十八回苏北山酒馆逢韩老济禅师床底会英雄

话说济公带着苏北山、韩文成来到一家门首叫门,只见由里面出来一位管家。韩文成一看,说:“不错,找我要银子,带人抢我妹妹就是他。”苏北山一看,原来是苏福,苏北山赶紧叫苏禄、苏升把他揪住。这个苏福当初他本是金华县人,他父亲带他逃难,把他卖给苏员外家五十两银子,充当书僮。自从来到苏员外家,老员外待他甚厚。苏福自己很积聚两个钱,就有一样不好,苏福最好喝酒,喝了酒,不是英雄仗酒雄,坐在门房不管是谁张嘴就骂。这天,同伴伙友就劝他,大众说:“苏福你自己不可这样胡闹,你常常骂人,倘若叫员外听见,你是自找无趣。”苏福借着酒­性­说:“我告诉你们众位,慢说是员外,我拼得一身刚,敢把皇帝打,就是打皇上一个嘴巴,也无非把我剐了。员外也是个人。叫他听见,他敢把我怎么样?”正说着话,正赶上苏北山由外面回来,听见苏福在门房里大嚷大叫。苏员外一想:“苏福这东西,真是无法无天。”本来累常苏福在外面胡作非为,声名就不好,苏员外就灌满了耳朵。今天听见苏福在门房里胡说,苏员外气往上冲,来到里面,吩咐把苏福叫进来。少时有人把苏福叫进来,苏北山说:“苏福,你这厮素常在外面指着我招摇撞骗,任­性­胡为,喝了酒胡闹,我早就要管你。现在如今你这样任­性­,实在难容!我本应当把你送到衙门办你,无奈我这家中乃是积善之家,我不肯做损事。只可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你这卖身的五十两银子的字据,我也不要了。”当时就点火烧了,叫家人“把苏福给我赶出去,是他的东西,全叫他拿了走,永不准进我的门”。苏福自己有几只箱子的衣裳,还有二百多两银子,由苏宅出来,自己住店。手里有钱,年轻人无管束,自己也没事,遂终日游荡,结交一个朋友,姓余名通,外号人称金鳞甲,在二条胡同住家。家里就是夫妻两口度日,素常就指着女人过日子,在外面说媒拉纤,余通他也往家里引人她还装不知道,假充好人,见苏福年轻又有钱,余通就把苏福带了家去,跟苏福拜盟兄弟。苏福就在余通家住了一年多,把钱也都花完了。余通见苏福没了钱,就要往外赶,苏福常跟余通抬杠。口角相争、金鳞甲妻子暗中告诉苏福说:“你可想法弄钱、你要不想主意,余通说了不叫你在这里住着。说你没钱,在我们这里吃闲饭,养活不起你。”苏福一听急了,钱都花完了,没有主意。忽然想起开钱铺的韩文成,当初借过我们员外二百银子,是我给送了去,我找他要去。这天苏福去找韩文成,韩文成应着卖了房给银子,韩文成也不知道苏北山把苏福赶出去。这天金鳞甲说:“苏福你要真打算找韩文成要钱,我倒有个主意,现在净街罗大公子,要花二三百银子买一位姨­奶­­奶­,咱们带着人去找韩文成要钱,他给钱便罢,如不给钱,韩文成有一个妹子长的十分美貌,带人把她抢了来,卖给罗公子,可以卖三二百现银子。你想好不好?要等着韩文成卖了房给钱,知道几时能把房卖出去?”苏福一想也好,说:“你给约会人,明天就去。他如不给钱,款把他妹子抢来。”余通出去,就找了些地痞光棍,有二十多位,都是不法之徒。苏福带着余通,连余通之妻马氏,一同来找韩文成要钱。韩文成出来一看,说:“苏管家我已然着你说,叫你回禀你家员外,等我折变产业给银子,你怎么又来了?”苏福说:“我家员外说了,这么等不行,你不给钱,我们员外叫把你妹子带了去,就不跟你要钱了。”说着话,马氏带人进去,就把姑娘抢出来,搁在车上,拉起就走。韩文成一拦,这些人把韩文成打了;韩老丈一拦,把韩老头推了几个斤头。隔壁邻居出来,路见不平庑┤税蚜诰

第三十九回圣手猿初入灵隐寺济长老被请上昆山

话说济公告诉苏北山床底下有贼味,苏北山立刻叫家人拿了绳,往床底下扎了数下,也没见动作,这时吓的陈亮惊魂千里。书中交代,怎么会没扎着陈亮?原来陈亮往上一崩,贴在床上,全仅提着一口气的工夫,家人连扎几下,并未扎着。陈亮以为是躲过去了,心中说:“师父,这可是跟我玩笑,这要是叫人把我拿住怎么好?”只听家人说:“员外,这里头没有喊。要有人,拿棍子还试不出来。”和尚说:“什么没有贼?你拿灯笼照照,或者你们四个人把床翻过来,瞧瞧有没有?我说有贼,准有赋。”苏员外叫家人进来,把床翻过转来瞧瞧有没有。家人果然进来,四个人把床一翻,陈亮如何隐的住?自己执刀往外一印,登时把众人吓了一跳。旁边家人用木棍一截,陈亮刀正剁在木棍之上。众人一围,陈亮一害怕,往外一跑,刀已撒手。众家人一片喊叫:“拿人哪!”陈亮早已上房,吓的不敢久待,到了外边无人之处,先把夜行衣换上,然后在暗中等候。天光已亮,到了苏宅门外,只见从里边大门一开,苏福出来自言自语:“员外也不要我了,我可往哪里去呢?”正自为难,只见陈亮过来说:“你站住别走,我正想要打你。”一伸手先把苏福抓住,抡拳就打,正打的恶奴苦苦哀求。陈亮正打的高兴,只见从那边过来二位,是一早上果子市。正走至此,只见二人打架,过来说:“二位别打,清晨早起来,为什么争斗起来?别打了。”陈亮抬头一看,说:“你们二位来劝解,我好说话。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既是你们二位来劝,冲你们二位完了。”这两人一看,这架倒好劝,一劝就完,又一看,认得是苏福,“这不是苏管家么?你们二位因为什么打起来?”苏福说:“我也不知道,我跟这位也不认识,无冤无仇。我今天早起,由我们宅里出来,他叫我站住,揪住我也不知因为什么?”这。二人说:“苏管家走罢。”苏福也不敢不走,打又打不过,自己无奈走了。他刚才走,余通由苏员外家里出来。依着苏北山要把他二人送县治罪,济公说:“不必,他二人既是苦求,只要叫他二人知道知道,如再要不改过必遭恶报。”苏北山说:“既是师父给他二人讲情,便宜你这两个东西。”等到天亮苏员外这才吩附把他二人放了。先放了余通,刚一出来,那陈亮一瞧,气往上冲,心说:“好东西,要不是你二人,我焉能涉险?”想罢,赶奔过去,揪住余通,不容分说,抡拳就打,连踢带端,直打得余通满地乱滚。这一顿比打苏福还厉害,偏巧有个路人一劝,陈亮也就不打了,连说:“完了。”余通也不知因为什么,忍痛而去。陈亮在这里立着,工夫不大,见济公出来,手里拿着陈亮那口刀。苏员外说:“师父,你吃了饭再走,何必这么早回庙?”济公说:“我得回庙,我甚不放心,有半月之久,我也未曾回去。”说罢,往前走。走了不远,陈亮在那里看看,四处无人,要过去合济公要刀,又不敢过来,只听济公那里说:“你真好大胆,还要合我要刀?你一过来,我就拿刀剁你。眼见之事犹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无故要杀人家满门家眷,也不访察真假虚实。我把这刀一卖,谁要买我卖给谁。”只见那边有一位是专买古玩字画、书籍刀剑,一听济公之言,过来一看,那刀是纯钢打就的。看了看,说:“师父,你老人家要多少钱?我买。”和尚说:“你给我两瓶酒钱,你就拿去。”那人说:“师父,你要喝多少钱一壶的?”和尚说:“我喝十两银一壶的。”那人一笑就走了。陈亮这跟到西湖冷泉亭,过来跪倒说:“师父,我只是一时间俗懂,做错了事,你老人家慈悲果。”济公说:“你起来,把刀给你,跟我回庙跟随在后

第四十回济公舍银救孝子赵福贪财买巨石

话说济公正自同过卖耍笑,从外面来了两个人。是长随①打扮,先给还了饭帐,然后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圣僧,我二人赵福、赵禄,是这临安太守衙门的。我二人伺候太守老爷,只因我们太夫人双目失明,我们老爷接着信,遍请名医调治,请了多少先生,都说治眼科不行。有一位赛叔和李怀春李先生,在我们大人跟前把你老人家若举出来,说你老人家在秦相府治大头瓮,在苏宅治过紧痰绝,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世外的高人。故此派我二人前来请,好容易才得找着来,求你去给治病。望圣憎大发慈悲,跟我们走罢!”济公说:“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懂得医道。你二人回去罢,我不会治眼。”赵福、赵禄苦苦哀求,济公方才应允。跟随二人来到知府衙门以外,赵福、赵禄二人进去回话,工夫不大出来,说:“我家大人说了,衣冠不整在书房恭候。”济公哈哈大笑,口中说道:“行善之人有善终,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点愚蒙,只怕令人不惺松。”济公踉着来到里面,只见太守降阶相迎,头戴四楞青缎方巾,双飘绣带,身穿翠蓝袍,腰横玉带,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和尚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干­国忠良。太守一见济公,忙躬身施礼,说:“弟子久仰圣僧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济公打问讯答礼相还,让着来到屋中落座,家人献上茶来。

①长随:指“地位卑下、做随从的宦官”。

原本这位太守姓赵,叫赵凤山,乃是科甲出身,为人极其­精­明、自他有一个兄弟,叫赵凤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婶母长大成|人。近来接到家信,知道婶母老太太把眼坏了,连忙请先生打算到家中给老太太治眼。无奈请了几位先生都说不行,这才有李怀春荐举济公。说:“济公­精­通歧黄,手到病除。”故此今天把济公请来,赶紧吩咐置酒款待,说:“求圣憎到昆山前去治病。”和尚慨然应允,说:“老爷既是吩咐,我和尚焉敢不从命?”赵太守说:“我派赵福、赵禄二人伺候圣僧。”和尚说:“不行不行,老爷派这二位伺候我,他们二位穿的是什么衣裳?我和尚这个样,他们二位伺候我,有点不像样罢!”太守说:“这倒好办,我给圣僧拿一身衣裳换换。本来圣僧衣裳太烂,换一身就行了。‘知尚说:”不行,我不爱穿新衣裳,我就是这个样。既是老爷派这二位管家伺候我,我可有一句话,只不是当着你们老爷,我要把话说明白。他们二位伺候我,走在道上,我说走就走,我说住就住,可不准违背我。哪时要一违背我,我就回来不去了。“赵福、赵禄二人连连点头。太守立时写了一封家信,多带黄金数锭,问:”圣僧是坐轿是骑马?是坐车是坐船?“和尚说:”我骑路。“太守说:”圣僧骑鹿,我哪里找去?“和尚说:”我骑道路之路,全不用,多带点盘费就得了,给我带二百五十两银子。“太守点头答应。把银子备好了,和尚告辞,带着赵福、赵禄起程。赵福、赵禄一想,”到昆山县来回有五十两银子富足有余,我二人每人剩一百两,道路上好好伺候和尚,这次差倒当着了。“跟着和尚往前走。有天正午,和尚说:”住店。“这两人说:”是。“到了店里,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和尚躺下就睡,这两人坐着直到掌灯时。和尚睡醒了,又要酒要菜,吃喝完了,赵福、赵禄困了,和尚说:”算结帐,我睡醒了,我高兴了要走。“两个人睡眼蒙陇,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夜。天亮人家都出店,他们进店,这两人也顾不得吃,躺下就睡了,和尚要酒要菜吃。这两人睡了一天醒了,有了­精­神,想着吃的什么走呀,和尚又不高兴了。和尚睡了,这两个睡了一天,倒不要困了,瞪着眼看着和尚睡了一夜。天亮这两人倦了,和尚却睡醒了,吃酒算店帐起身,这两人迷迷糊糊,吃也吃不下去,睡也睡不安神,和尚调动的实在难受。这一天正往前走,离昆山县不远,临近有一个山庄,在一个篱笆院内,有三间土房,听那面咬陶痛哭,说:”不睁眼的神佛,无耳目的天地,我穷困至此,老娘你老人家一死,我连棺材都买不起!“济公禅师接灵光~算,早已知道这里住着这人姓高叫高广立。原本是一个孝子,打柴为生,待母至孝,皆因他这天打柴由山上一滑摔倒,把腿摔伤。有人把他搭回家中,他母亲一瞧,一着急,又没余钱,如何是好?急得老病复发,一命呜呼哀哉死了。高广立连棺材都买不了,自己嚎陶痛哭。正在悲叹之际,济公在外听见,和尚心中一动:”好事人人愿做,要一花银子,就掌不得。我和尚要明着把银子周济他,大概赵福他二人准不愿意。“济公想罢,用手冲篱笆往里面一指,说:”二位管家,你们看宝贝。“赵福、赵禄一看,里面有一块石头,七提八角,朔朔放光,金光缔绕。赵福、赵禄二人一看,就问说:”圣僧,那是什么?“济公说:”那是宝贝,价值连城。“赵福说:”既是宝贝,他们本主为什么不收起来,放在这里?“济公说:”你好糊涂,常言说:“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铁也增光’,本家必是没造化,不知道,要知道是宝贝,决不搁在这里,我和尚过去买罢,你们两人别过去,我去买去,若赚了钱,你们两人二一添作五平分,我和尚不要。”赵福说:“只要赚了钱,我二人必孝敬圣僧。你过去买去罢!”和尚赶上前去问:“里面有人么?”只见里面出来一个­妇­人,身上褴褛不堪,说:“哟,大师父,找谁呀?”济公说:“我听见说你这里死了人。我和尚问问放焰口①不放?”这­妇­人一听,说:“大师父,我们这里连棺材都没有,不能放焰口?大师父,你请罢,我们也舍不起斋饭。”和尚说:“我也不化你们斋饭。”和尚用手一指顶笆篱门的石头说:“你们这块宝贝卖不卖?”­妇­人一想:“我们还有宝贝?这石头由我过门来扔着就在这里顶门,无用之物,他怎么说是宝贝?”想罢,这­妇­人说:“卖呀!”和尚说:“要多少钱?”这­妇­人愣了半天,半晌无语,也不知要多少钱好。和尚说:“你也不用要价,我给你一个价,我多了也没有,给你二百三十七两银子,你卖不卖?”赵福、赵禄二人一听,心说,“他倒真能给价二百五十两银花了十三两,还剩二百三十七两,他还说他会买东西,把银子全给人氛”两个人听着生气。现­妇­人听和尚一给价,有心卖罢,又怕卖漏了,有心不卖罢,真等着钱使用,想罢说:“卖了。”和尚说豢旄他银

第四十一回昆山县巧逢奇巧案赵玉贞守节被人欺

话说赵福、赵禄二人正卖历狗石,从外面进来二人,问:“这块石头要卖多少钱?”赵福说:“白银一万两整。”那二人一语未发,回头就走。和尚说:“二位请回来,我们要的多,也不算卖了。你二位还个价钱,我们满天要价,你二位就地还钱,倒是给多少?”那二人说:“我们是有人送给我们一条狗,它尽跑。我想用镇子把这狗锁在这块石头上,他就跑不了啦!你们要的价钱太大,我们要还价,你可别恼,给你一百钱罢!”和尚说:“一百钱也不少,你给满钱罢。”那人说:“也好,我就给你满钱。”把钱给了,雇了一个闲汉,扛着要走。赵福说:“济公,这种宝贝卖~百钱,那如何行?”和尚哈哈大笑,说:“这块石头除却他还怕没主要哪。”赵禄说:“一百钱够挨压的钱了。”和尚说:“你二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五十文,我一文不要。你们赚钱,我再给你二人去找宝贝,短不了,不定什么人遇见。”二人一听,也不敢说别的话,无奈说:“去罢,我二人这一回差事白当了,分文不落己。”和尚说:“快走。”正往前走,只听对面有人说:“快躲开,来了疯­妇­人了!见人就打,这可不好。”济公一听,这件事必得我算算,按灵光连击三掌,口中说:“好好,这件事,我焉能不管,这还了得!”正自思想,只见从西边来了一个疯­妇­人,年有二十以外,姿容秀美,身穿青布带,蓝布衫,青丝发散乱,口中说:“来呀!你等随我上西天去见佛祖。”济公一听,早已明白,说:“好哇,闪开,我也疯了!”撒腿往前就跑。赵福、赵禄随后追。书中交代,这是怎么件事呢?原来昆山县有一家绅土人家,姓赵名海明,字静波,家中豪富,膝下无儿,就是一个女儿,名叫玉贞。生得秋水为神,白玉做骨,品貌端严,知三从,晓四德,明七贞,懂九烈,多读圣贤书,广览烈女文。赵海明爱如掌上珠,家大业大,又是本处绅士,姑娘长大十八岁,尚未许配人家。皆因赵海明有一宗脾气不好,先前常有媒人来给姑娘提亲,海明不是把媒人骂出去,就是赶出去,因此吓的媒人多不敢去了。他有一个本族的兄弟,叫赵国明,乃是乡绅人家,也是个本处大财主;在外面做过一任武营里千户,后来告职在家中养老,为人极其正直。这一天,来除他族兄赵海明,二人在书房谈话,赵国明就问:“兄长,今年高寿?”赵海明说:“我今年五十八岁,贤弟你忘了?”赵国明说:“今年嫂嫂多大年岁?”赵海明说:“她今年六十,比我长二岁。”赵国明听罢,点了点头说:“兄长你还能活五十八岁么?”赵海明说:“贤弟此言差矣!寿夭究通是命,富贵荣华自修,寿数焉能定准。”赵国明说:“既然如是,我有几句话劝你,我侄女已然十八岁,媒人一来说亲,你就骂出去,再不然抢拨出去,你莫非等着你死了,叫我侄女自己找婆家去?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礼。”赵海明一听,长叹一声,说:“贤弟有所不知,这并非是我不给你侄女找婆家,皆因来的那些媒人,有提的不是浮浪子弟,就是根底不清,都不对我的意思。我要给你侄女找婆家。倒不论贫富,只要是根本人家,本人五官相貌端正,不好浮华,就可以行。真要给一个浪荡子弟,岂不把侄女终身耽误?再说女儿姻亲大事,也不能粗率就办。”赵国明说:“我来就为我侄女的亲事而来,咱们这西街李文芳李孝廉,他有一胞弟叫李文元,新进的头一名文学,小考时也中的小三元,人称为才子,今年十八岁,我想此人将来必成大器。”赵明海说。“好,明天你把这位李文元约来,我求他写两幅对联。我要看看此人人品如何。”赵国明点头答应。次日早饭后,把院C饕豢矗

第四十二回贞节­妇­含冤寻县主济禅师耍笑捉贼徒

话说使女正叫赵氏守节的院门,从里面跑出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李文芳一把没揪住,气得颜­色­更变,说:“赵海明你来看,这是你养的好女儿!咱们来书房说。”二人来至书房。酒也不能喝了。赵海明气得颜­色­改变,在那里默默无言。李文芳说:“咱们是官罢是私休?要是官罢,咱两个人到昆山县打一场官司。你愿意私休,你写给我一张无事字,我写给你一张替弟休妻字。我李氏门中,世代诗书门第,礼乐人家,没有这不要脸的人,给我败坏门风。”赵海明是一位读书明理的人,一听李文芳这一遍话,自己本来是没得活,赵海明说:“官罢私休,任凭你罢。赵海明要是不讲理,也有的话,我女儿在我家好好端端,到你家这是你家的门风,我能管三尺门里,不能管三尺门外。无奈,赵海明不能这么说。”李文芳说:“要是依我,咱们私休。”赵海明说:“也好,我先写给你无事字。”使女站在一旁,听明白了,跑到里面上房说:“亲家太太、大­奶­­奶­,可了不得了!奴婢去请二­奶­­奶­去,走在东院门首把灯笼灭了。我到书房点灯笼去,亲家老爷跟员外爷送我出来,一叫二主母的门,由二­奶­­奶­院里跑出一个男子,浑身上下一点衣服也没穿。员外爷跟亲家老爷都瞧见了,也没抓着这个人。我听员外说,要写替弟休妻字,亲家老爷要写无事字,这怎么好?”黄氏老太太一听这话,吓的颜­色­更变,女儿院中出这个事,酒也喝不下去了。大­奶­­奶­本是贤德人,素常抽理报和美,一听这话也愣了,赶紧同黄氏老太太够奔东跨院。来到赵氏玉贞这屋中一看,地下还点着灯,­阴­­阴­惨惨。这西里门是顺前橹的床,见赵氏杯中抱着小孩,脸冲里合衣而睡,已然睡熟,在他旁边有一身男子裤褂,男子鞋袜各一双。使女过去叫二­奶­­奶­醒来,连叫数声,赵氏惊醒,睁眼一看,娘亲、嫂嫂带着许多丫环、仆­妇­在地下站着,赶紧问:“娘亲还没回去么?方才我抱着孩儿睡着,也不知天有什么时光。”黄氏说:“儿呀,你怎么做出这样事来,叫我夫妻二人有何面目见人!”赵氏一听,说:“娘亲,孩儿做了什么事呵?”旁边有个使女爱说话,就把方才之事,如此如此述说一遍,说:“二主母你不必装憨,这男子的衣裳、鞋袜还在这里。”大­奶­­奶­就问说:“妹妹,这是怎么一段事情?素常你不是这样人。”黄氏也是这样说。赵氏玉贞一听此言,是五内皆裂,气得浑身立抖,身不摇自战,体不热汗流,自己长叹一声,说:“娘亲,孩儿此时也难以分辨,有口也难以分诉。这叫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才见两般鱼。”正在说话之际,只见赵海明同李文芳进来,赵海明一瞧,气往上撞,告诉黄氏:“你还不把你这不要脸的女儿带了走,我如今与李文芳换了字样,外面轿子已然都预备在院中。”赵氏玉贞抱着小孩,来到外面,方要上轿,李文芳过去一把抓住说:“赵氏你这一回娘家,不定嫁与张、王、李、赵,这孩儿是我兄弟留下的,趁此给我留下。”由赵氏怀中把孩儿夺过去。赵氏放声痛哭,坐着轿,母女同赵海明回了家。到了家中,母女下轿,来到上房,赵海明气昂昂把门一锁,拿进钢刀一把,绳子一根,说:“你这丫头,做这无脸无耻之事,趁此给我死。如不然,明天我把你活埋了!”黄氏老太太一心疼女儿,身子一仰晕过去了。赵氏玉贞一想:“我要这么死了、死后落个遗臭万年,莫若我死在昆山县大堂上去,死后可以表我清白之名。”自己想罢,拿刀把窗户割开,自己钻身出奔。到了外面一看,满天的星斗,不敢走前院,直奔后面花园子角门。开了角门一瞧,黑夜光景,自己又害怕。往外一迈步,门槛绊了一个筋头,拿着这把刀,把手也2亮艘簧

第四十三回巧取供审清前案赵凤鸣款留圣僧

话说知县正在公堂之上,审问赵氏,下面差役士来禀报:“将孝廉李文芳传到。”知县吩咐带上来。原来李文芳正在家中料理家务,外面家人进来宾报说:“老爷,现在外面有昆山县的差人来传老爷过堂,是咱们二­奶­­奶­把你告下来了。”李文芳一听,勃然大怒,说:“好一个赵海明,这厮反复无常。你既不要脸面,我还怕羞耻?”自己把赵氏屋中那身男子的衣裳带着,用包袱包着,跟着差人来到县衙。京见知县,口称:“老父台在上,孝廉李文芳给老爷行礼。”老爷抬头一看,见李文芳年有三十以外,头戴粉绫缎­色­幅巾,迎面嵌片玉,绕带双飘,上面走金钱,镶金边,绣三蓝花朵,身穿一件粉经缎­色­柏,绣三蓝富贵花,腰系丝绦,足上篆底官靴,面皮正白,眉分八彩,目如朗星,五官清秀,透着­精­明强­干­。老爷看罢,说:一李文芳,赵氏是你什么人?他把你喊冤告下来,你可知道?一李文芳说:“回老父台,晚生知道。”说:“皆赵氏犯七出之条①,我兄弟已然故去,故此我写了替弟休妻的字样,赵海明写了无事字,他情愿把女儿领回,不必经官,免致两家出丑,不想,赵氏又听他父亲赵海明串唆,来捏词诬告。”

①七出之条:即封建时代丈夫休妻的七个理由。

老爷一听,说:“赵氏犯七出之条,有何为凭据。”李文芳说:“老父台,有凭据。若没有凭据。晚生也不敢无事生非。她是守节的幅­妇­,晚间由她院中跑出赤身露体男子,里面有男子的衣服,晚生业已带来,请老父台过目。”把包袱递上去。知县打开一看,里面是男子头巾、裤褂、鞋袜。老爷一看,问:“赵氏,你屋中可见这包袱没有?”赵氏说:“回老爷,不错,这包袱是在小­妇­人屋里来着。”老爷说:“你既是守节的痛­妇­,你那院中又没有男子出入,何以有男子的衣服?你还来刁词诬控,搅扰本县!大概抄手问事,万不肯应,拉下去给我掌嘴!”赵氏一听,心中一动:“我要在昆山县堂下挨了打,我有何面目见昆山县的人?再者赵氏门中岂不拍辱?莫如我一死倒好;死后必有隐婆验我,可以皂白得分,我落个清白之名。”想罢,自己在前跪趴半步,说:“大老爷,先不必动刑,小­妇­人有下情禀告。”老爷说:“你讲!只要说得有情有理,本县并不责罚你。”赵氏说:“小­妇­人我苦守贞洁,我院中并无男子出入,老爷如不信,有跟同榻而睡的人。”老爷一听,心中一动,“既有跟她同床共榻的人,这事也许别人做的,她不知情。”老爷说:“什么人跟你同床共榻?”赵氏说:“是我那孩儿末郎的­奶­娘李氏。”老爷吩咐传李氏。手下差役人等下去,不多时把李氏传到。一上堂,李氏说:“好,我二主母把我告下来了,我正要上堂前去吗冤!”来到公堂跪倒说:“老爷在上,小­妇­人李氏给老爷磕头。”老爷睁眼一看,见李氏有三旬以外年岁,长得姿容丰秀,身穿蓝衫、青裙,足下窄小宫鞋。老爷说:“李氏,你二主母院中跑出一个赤身的男子,这男子衣服是哪里来的?你必知情,从头说了实话,与你无­干­!”李氏说:“回大老爷,小­妇­人我不知道,我昨天告假回家。”老爷一听,在上面把惊堂木一拍,做官的人,讲究聆音察理,见貌辨­色­,说:“李氏;你满嘴胡说,你这就该打!你当­奶­娘,你说告假,难道说你走了,把孩子饿起来了不成?”李氏吓得颜­色­更变,说:“老爷不必动怒,我这里有一段隐情,回头说。二­奶­­奶­,我可要说了。”赵氏说:“你说罢,只要你照实话说。”李氏这才说道:“老爷要问,小­妇­人也并不是久惯指着当­奶­娘为生,我就在西街住,离我家主人家不远。是我家二主母雇了­奶­子散了,老不合适,我家就是一个婆母娘,丈夫贸易在外,我有个小女儿死了,我这也是一半行好。这一天,我二主母就问我:”李氏,你不告假么?‘我说;’不告,末郎公子养活的又娇,带到我家去,二主母不放心,不带了去,公子岂不要受屈?‘我家二主母因为这个,有两天没跟我说话。又过了些日子,我家二主母又叫我歇工,小­妇­人数是不敢违背了、我就告假,二主母还赏了我两串钱,一包袱旧衣裳。晚间给公子吃了|­乳­,我家去睡觉,我在家住了一夜。昨天我家二主母又叫我告假,我还说:“今天是大老爷的生日,焉有我告假之理?’我家二­奶­­奶­说:”你是我这院中的人,大老爷他也不能管。‘故此我就走了,告了假,二主母还给了我三吊钱。这天晚上,就出了这个事,故此我不知。素日我家二主母实系好人,并无闲杂人进院里去。“老爷听罢,说:”赵氏,你叫李氏告假,是所因何故?“赵氏说:”小­妇­人是红颜薄命,李氏她丈夫贸易在外,新近回来,我想为我这孩儿叫她夫妻分离,不叫她回去么么?小­妇­人是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老爷自己不明白,到后面问太太就明白了。“知县一听这话,其中定有别情,说:”赵氏,你这是刁词胡说,大概不打你,你也不说实话。来了呀!给我拉下去掌嘴。“赵氏一想:”我要等他仔了我再死,我总算给赵氏门中丢脸,莫如我急速一死。“想罢,说:”老爷,不便动怒,小­妇­人我还有下情。“知县说:”讲!“赵氏说:”我死之后,千万老爷派隐婆相验,以表我清白之名,但愿老爷公侯万代。我死后老爷如不验,叫我皂白不分,老爷后辈儿女,必要遭我这样报应。“说着话,自己拉出刀来就要在大堂自刎。知县在上面也未拦,幸亏旁边差人手急眼快,伸手把刀夺过去。知县正在无可奈何,就听外面一阵大乱,有人喊嚷:”冤枉!图财害命,老爷冤枉!“老爷借这一乱,吩咐先把赵氏、李氏、李文芳、赵海明带下去,先办人命案要紧。差役人等将众人带下去,只见外面有一个和尚,带着一个人,两眼发直,扑奔公堂而来。书中交代:来者和尚非是别人,正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原来济公自带着赵氏鸣冤之后,赵福、赵禄追上和尚。赵福说:”师父,你老人家别犯疯病,咱们走罢。“和尚跟着往前走,来到南街赵凤山的住宅门首,家人说:”师父,这里站一站,我们进去回话。“不多时,由里面二员外迎出来,赵凤鸣出来一看,见济公衣服褴褛不堪,心中暗想:”我打算清了什么高人来给治病,原来是一穷僧。“无奈拱手往里让。到书房落座,赵福、赵禄二人先把书信拿出来,二员外叫人献上菜来。打开书信一看,是自己哥哥亲笔手书,上写:夕阳入律,曙气同春。伏念贤弟德门景福,昌茂之时吴!前接华翰,知家务一切事宜,仰赖贤弟料理,愚兄承情莫尽矣!兹者叩禀婶母太君,万福金安!以是侄仰赖祖宗之福庇,蒙圣主恩德,简任太守,不能日侍左右。前接二弟来函,知婶母太君玉体违和,瞳眸被蒙。奉读之下,感泣涕零,悲鸣之嘶,实伤五内。侄处请灵隐寺济公禅师治病,­精­通歧黄;手到病除,可急愈吴!侄迁家人赵福、赵禄捎至黄金数锭,重五十两,供为甘旨之资。已是侄尽忠则不能尽孝吴!并候均安不一。

不孝侄男赵凤山顿首拜赵凤鸣看罢信书,这才重新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佛驾光临,弟子有失远迎,当面恕罪!我兄长给清圣憎前来给我老母治病,不知圣僧应用何药?何等治法?”济公说:“贫僧自有妙法。”正说着话,听外面有脚步音,济公说:“外面什么人进来?”赵凤鸣也问:“什么人进来广只见由外面进来一位大汉,头挽牛心髻,身穿旧裤褂,白袜青鞋,原来是种稻地的长工笨汉。和尚说:”你怎么这么没根基,把我的鞋偷了去?你一走到,我就听出来了。“那笨汉把眼睛一翻说:”和尚,你别讹人,我的鞋,你怎说是你的?“和尚说:二员外你看,我由临安来,穿这草鞋这么远走的了么?我是穿着那鞋来的,到了门口我换上草鞋,他就把我那鞋偷了去。”只见这大汉方要给济公争竟,济公说:“你说是你的鞋,有什么凭据?说对了就算是你的。”大汉说:“我鞋底上有十四个钉子。”济公说:“我鞋上有十六个钉子。”大汉脱下来一数,果是十六个,急的要限和尚打架。赵凤鸣说:“我给你两吊钱再买一双吧,这双鞋给圣僧留下。”大汉也不敢再争,拿钱去了。赵凤鸣说:“圣僧要这鞋何用?”济公哈哈一笑,说:“要给老太太治病,非这双鞋不可!”当时拿笔开了一个方子,赵凤鸣一看,暗为点头。不知济公写是的何言语,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诱汤二县衙完案两公差拜请济公

话说济公合赵凤鸣二人谈话:问圣僧要用什么妙药治眼。济公说:“这一双鞋是药引子,还要一个全单。药味不同,我开出来,你等照方儿预备罢。”叫家人取过文房四宝来,立刻,济公写完,给赵二员外一看,吩咐家人照样预备,用包袱包好。济公叫:“赵福,扛着包袱跟我去,找药弓厅去。没有药弓汗不能办。”赵福跟着和尚出了大门,又告诉赵福几句话,立刻赵福去了。和尚信口唱着山歌,街前行走,唱的是:得逍遥,且逍遥,逍遥之人乐陶陶。富贵自有前生定,贫穷也是你命该招。任你用机谋,难与天公绕。劝君跳出这朦胧,随意逍遥真正好。杯中酒不空,心上愁须扫。花前月下且高歌,无忧无虑只到老。济公信口作歌,一直出了西门。只见前面有一人,扛着包袱,往前正走,那街市上之人全都让他说:“场二哥,你老人家怎么会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也没给你送行,有什么急事?”只听那人说:“我家来了一封急情,叫我急急回家。我回来再见罢!”众人让着他,他并不站住。济公一看,心中说:“要把此人捉住,方好办事。”想罢,随后就追,一直出了关厢。那人不住回头,直看和尚,和尚后面紧追。那人就把包裹放在地下,坐在包裹上,心说:“这个和尚,追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看他过来怎么样?”和尚来到近前,也就坐在地下扬着睑看着那人,目不转睛。那人气往上撞说:“和尚,你瞧我做什么?”济公哈哈一笑,道:“你姓什么?”那人道:“我姓汤,你问我做什么?”和尚说:“你一说姓汤,我就知道你叫什么。”那人说:“我叫什么?”和尚说:“你叫汤油蜡。”那人勃然大怒,说:“和尚你又不认识我,你为何张嘴就跟我玩笑?”赌气拿起包袱来就走,和尚随后就追。走了有一里之遥,和尚后面直唤:“汤油蜡,你等等我!”汤二一想:“这个和尚真可气,我不认识他,跟我玩笑户往前走了不远,眼前一个镇市,有买卖铺户,也有酒馆。汤二一想:”我进酒馆喝两壶酒躲躲他,大概穷和尚他没钱,等过去我再走,省得他直叫我汤油蜡。“想罢,进了酒铺坐下,说:”伙计,你们这里卖什么酒菜?‘耿计说:“我们这里有酒,有豆腐­干­,卖饺子,没别的。你要吃菜,南隔壁有卖的,我借给你一个盘子,你自己去买去。”汤二拿了个盘子说:“伙计,你给我照应着包袱。”伙计说:“不要紧,你去买去罢。”汤二拿着盘子,刚一出酒铺,见和尚一掀帘子,进了酒铺。汤二心中好后悔,说:“我要知道和尚来,我就不来了。’咱己已然拿了人家的盘子,又不好不喝,就在隔壁买了一盘熟菜。进酒铺一看,和尚把包袱坐在ρi股底下,汤二一看,也不问和尚。场二间伙计:”我叫你看着包袱哪里去了?“伙计一看,和尚那里坐着包袱,伙计过来说:”和尚,你别坐着人家的包袱,给人家罢。“和尚说:”包袱是他的给他,我是才检的,只当我又丢了。“伙计心说:”跑我们屋里捡东西来了。“立刻把包袱给了汤二。汤二在和尚对面坐下,每人要了两壶酒,伙计说:”有汤面饺,你们二位吃不吃?“和尚说:”吃得了。“伙计下去工夫不大,说:”汤面改好了,你们二位要多少?“和尚说:”热不热?“伙计说:”刚出笼,怎么不热。“和尚说:”热,我怕烫了嘴,待凉再告诉我。“场二说:”给我来十个。“和尚见场二要,说:”我也要十个。“伙计给端过来两屉,每人一屈。汤二要醋蒜,还没吃呢,和尚把饺子掰开,碎了一口痰,复反放在嘴里嚼了吃了。汤二一瞧,说:”伙计拿开罢,我呕心死。“伙计说:”大师父你别闹脏,你这么吃,人家一呕心,都不用吃了。“和尚敲闯粤耍

第四十五回华云龙气走西川镇八方义结英雄

话说知县看罢和尚写的单子,这才问汤二:“你说包袱是你的,你说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你要说对了,把包袱给你,你若说不对,我要办你图财害命。”场二说:“我那包袱里有碎花水红续两匹,松江白布两匹,有钱两吊,使红头绳串着,里面还有红绫一块,有旧头巾一项,旧裤褂一身,旧鞋一双,有纹银二百两,余者并无他物。”老爷一听,说:“和尚,你写的跟他说的一样,叫本县把包袱断给谁?”和尚说:“老爷问的还不明白,老爷问他银子多少件?”场二说:“我那银子就知是二百两,不知多少件?”老爷勃然大怒,说:“你的银子,你为何不知道件数?打开包袱一看!”立时把包袱打开,一点,别的东西都对,银子果然是三十七件。老爷说:“汤二,我看你这东西,必是久惯为贼。你把这和尚的香火道杀了,死尸放在何处?”汤二说:“小的实实不是图财害命,这个包袱有人给我的。老爷如不信,把给我包袱的人,传来一间便知。”老爷说:“什么人给你的包袱?”汤二说:“是本县的孝廉①李文芳,他是我的主人,他给我的,我并未图财害命。”

①孝廉:对举人的一种称呼。

老爷就问手下书吏人等,本县有几个孝廉李文芳?书吏回禀,就是一个孝廉李文芳,老爷吩咐传李文芳上堂质对。李文芳正在书房坐着生气,众书吏都跟他认识,正在劝解他。外面差人进来说:“请李老爷过堂。”李文芳问:“什么事又叫我过堂?”差人说:“人命重案。”李文芳到堂上一看,汤二正在那里跪定,旁边站着一个穷和尚,也不知是所因何故。汤二说。“员外,你给我这个包袱,他讹我,说我图财害命。”济公在旁边说:“你拉出你窝主也不怕,咱们看看谁行谁不行。”知县那里问道:“李文芳,你可认识他吗?”李文芳一听:“这件事,甚不好办,我别合他受这牵连官司。”遂说:“回条老父台,孝廉不认识他,包袱不是我给的。”知县勃然大怒,说:“好大胆鼠辈,我不动刑,你也不肯直说来,看夹棍伺候!”三班人役,立刻喊堂威,吩咐人来,把夹根一放,吓的汤二颜­色­改变,说:“老爷不必动刑,我还有下情告享,我合李文芳还有案哪!”老爷吩咐:“招来!”杨二说:划、人原籍四川,自幼在李宅伺候我家二局外,书房伴读,指望我家二员外成名上达,我等也可以发财。不想,我家二员外一病身亡,我一烦闷,终日饮酒取乐,醒而复醉。这天我家大员外李文芳,把我用酒灌醉,问:“你愿意发财不愿意?‘小人说;’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哪!‘我说愿。他说:你要能赤身藏在你二主母院中,等我生日那天,我叫使人叫门,你从里面出来,我给你二百两银子。’小人一时被财所迷,就应允了。昨天是我暗中藏在二主母院中,候至天晚,我溜进房中,在床底下,把衣服全脱了,放在床上。我看见二主母抱着小孩睡熟,我自己出去一听,只听外面叫门,我往外一跑,被我家员外同赵海明看见,也没抓住我,我躲在花园书房之内。候至天明、我才知道把二主母休了,小孩子留下,要辞­奶­娘,­奶­娘只哭不走。我家大员外要谋夺家产,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连经子带布,下余还等转过年再来给我。我打算要回家,不想遇见这么一个要命鬼和尚,他说我图财害命,我并未作那样之事。这是已往之事,小人并无谎言。”知县一听,方才明白此事,旁边招房先生①写着供,心中暗骂:“好一个李文芳混帐东西,还是个孝廉,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

①招房先生:即录供之人招房先生写完了供,知县吩咐把赵氏李氏及赵海明带上堂来,叫招房先生一念汤二这篇供,赵海明一听,这才明白自己的女儿是贞节烈女,自己颇觉后悔,几乎叫我逼死,心中甚是可惨,这才给老爷叩头,求老爷作主。知县勃然大怒,说:“李文芳你既是孝廉,就应当奉公守分,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为子不孝,为臣定然不忠,弟兄不义,交友必然不信。你兄弟既死,你应该怜恤孀­妇­,也是你李氏门中的德行。赵氏苦守贞节,你反施这样虎狼之心,设这等­奸­险之计,你就死在地府­阴­曹,怎么对得起你兄弟李文元的鬼魂?你知法犯法,本县要重重办你,你是认打认罚?”吓的李文芳战战兢兢,自己觉着脸上无光,心中惭愧,无话可答,求老父台开恩,请示:“从打怎么样?认罚怎么样?”老爷说:“从打,我行文上宪,革去你的孝廉,本县还要重办你。你要认罚,本县待你恩典,你快把你家中所有的产业,归赵氏经管。他呣子如有外错,你给我立一张甘结存案,那时有外错,我拿治罪。我罚你五万银,给赵氏请旌表,立牌坊,你还得叫本处的绅士公同用轿,把你弟­妇­迎接回去。如不遵行,本县我仍然重办你。”李文芳说:“那是老父台的公断,举人情愿认罚。遵老爷堂谕办理。”老爷说:“虽然如是,本县我还要责罚你,恐你恶习不改。来!传吏房书,给我责他一百戒尺!”吏房立刻上来。李文芳本是本处的绅士,苦苦的哀求,老爷说:“我不叫皂隶打你,就是便宜。”空房过来,打了一百戒尺,打的李文芳苦苦求饶。老爷吩咐带赵海明,老爷说:“赵海明,你见事不明,几乎把贞节­妇­逼死,你认打认罚?”赵海明叩头说:“我认打如何?认罚如何?”老爷说:“认打,我把你员外草去,打二百军棍。认罚,罚你三千银,当堂交来,并非本县要,给你女儿盖一座节烈祠,留芳千古。”赵海明说:“那是老爷的思典,我出六千银也愿意。”老爷又叫把李氏带上来,老爷说:“李氏,你要好生伏待你二主母,你虽然是不指着当­奶­娘,既出来就得实心任事。你二主母有体恤你之心,你也该尽心,再说把孩子­奶­大,你也有名有利。”李氏说:“谨道老爷之谕。柳县说:”汤二,你这厮狼心狗肺,你二主人在日,待你如何?“汤二说:”二员外在日,待我甚厚。“老爷说:”既是二员外待你甚厚,他死了,你就该在你二主母跟前尽心,你反生出谋夺家产,合谋勾串,陷害贞节烈­妇­。来人,把他拉下去,重责八十大板,用二十五斤的枷,在本处示众三个月,递解原籍,交本地方官严加管束。“众人具结,李文芳约请绅士迎接赵氏回家,与未郎儿团圆,这且不表。众人下了堂,老爷倒为了难,心说:”这个和尚怎么办法?要没有和尚,我这案断不完,要说多亏他,疾坪γ,

第四十六回贺守正花群雄结拜逛临安城巧遇王通

话说济公正在昆山县赵宅困住,把老夫人眼也都治好了,屡次要走,二员外不放,苦留在书房之内。每日闲谈诗文,济公对答如流,二员外益加佩服,说:“可恨合济公相见之晚,自己要早见济公,文章必然大长。”济公在这里,不知不觉住百天之久。这天外面有人来回话,带进临安太守衙二位班头来,站在面前,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这些日子来在;临安,只闹的天翻地覆,我二人特来请你老人家。”和尚一问:“二位班头,怎么一段事?”二人从头至尾,述说一番。书中交代:是那西川路出了一个江洋大盗,此人姓华名忠字元龙,绰号人称乾坤盗鼠。由十八岁在绿林闯荡,跟鬼头刀郑天寿久在一处,都是有文武全材,就是好采花,都在镇山豹田国本家寄住。一拜之交有数十位,惟有五个至近之人,都是绿林人物,人称五鬼内中有开风鬼李兆明,云中鬼郑天福,­鸡­鸣鬼全德亮,蓬头鬼云芳,黑风鬼张荣,人都知晓西川五鬼一条龙。只因窝主田国本由西川搬走,不知去向,这些人无地可居,都四散各投亲友。华云龙在西川来花作案,留下了九条命案,都是先好后杀,地面官差总领各处寻踪访拿甚急,他一想“此地不能久住”,因此他离了西川。到了江西玉山县,听人传说此地有一位保镖达官,人称威镇八方杨明,乃是一位英雄,专好结交天下豪杰。华云龙去到风凰岭如意村拜访杨明,家人回禀进去,杨明一听,知道华云龙是一个采花­淫­贼,告诉家人不见。家人出去告诉:“我家主人不在家。”华云龙无奈,已然走了。过了几天,又有人提杨明在家,华云龙去拜,又未见着,一连去了三次。这日杨明把他请进去,一说话,本来人又能说,对答如流。他7看杨明身长八尺,细腰扎臂,头戴宝蓝缎包扎巾,金扶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绒桃,身披宝蓝箭袖袍,腰束丝驾带,足下青缎快靴,闲披蓝缎团花氅,面如古月,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准头端正,三山得配,四字方口,海下一部黑胡须,分为三绺飘洒胸前,五官清秀,品貌端方。华云龙甚为欣羡,说:“小弟之仰兄台大名,实深想念。今幸得会,实三生之大车也!”杨明说:“愚下有何德能之处?多豪雅爱,屡次枉驾,未能面会。”二人说了几句谦虚话,华云龙说:“小弟异乡客居,年幼无知,求兄台教益。”杨明见华云龙说话和气,心中甚喜,留在客厅吃酒。提说他从前在西川采花作案之事,华云龙甚是后悔,杨爷要给他庆贺守正戒­淫­花,戴花不准采花,华云龙也愿意。杨明撒帖请人,内中有追云燕子黄云、铁面夜叉马敬、千里独行杨德瑞、千里腿杨顺、飞天火祖秦元亮、立地瘟神马兆雄、追风燕于姚殿光、过渡流星雷天化、登萍渡水陶芳、踏雪无痕柳瑞、顺水推舟­肉­仁、摘星步斗戴奎、飞天鬼石成瑞、夜行鬼郭顺、王忿鬼姚洞、金脸鬼焦亮、律令鬼何清、探花鬼马诚、矮月蜂鲍雷、雷鸣、陈亮等,共是三十六人结拜,给华云龙庆贺守正戒­淫­花。大家喝了血酒,从此别人走了,华云龙他在杨爷家中住着。无事也同到缥局里去去,跟着杨爷学打嫖,学了一路八卦篆还刀,就在这里一住三年之久。这日他想要去逛临安城,杨明给了他一百两纹银,临走嘱咐他。“到外面不可胡为,无事早回来。”他自己自离了江西玉山县凤凰岭如意村,在路上烧行夜住,饥餐渴饮。这日到了临安城,先到钱塘门外,在大街一看,只见人烟稠密,买卖铺户不少,只见路北有一座酒楼,字号是“望江楼”,挂着酒幌子、荣牌子,两旁抱柱上有对联,上写“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华云龙想要在这里吃两杯酒,迈步进去一看,楼上下甚乱,登楼梯上去,找了一张桌坐下。方才要酒,猛抬头一看,见东面楼窗下坐定一人,头戴紫缎­色­六瓣硬包巾,身穿紫缎­色­箭袖袍,腰系皮挺带,肋下佩着腰刀,足下薄底缎靴,闪披绿­色­缎绣团花一件英雄氅,面皮微紫,紫中透红,黑真真两道重眉,一双怪眼皂白得分,准头丰隆,三山得配四字口,压耳两给黑毫,海下抱长一部刚髯,看此人真是推垒着威风,一股杀气。华云龙一看那人,独自在那里摆着一桌酒,华云龙赶紧过去行礼说:“二哥少见,久违!你我自西川分手,倏经四载的光景,万不想你我在此相遇,兄台一向可好?”那人一看,哈哈大笑说:“原来是华二贤弟,真是有缘­干­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书中交代:这个人姓王名通,绰号人称铁腿猿猴,乃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盗,路牵云龙是换帖的弟兄。二人是许久未会,今天在此相遇,彼此各叙离别。二人落座,从新要酒要菜,喝着酒,王通问道:“二弟你我由西川分手,贤弟在哪里存身?今天来此何­干­?”华云龙把在江西拜遇成振八方杨明,三十六友结拜庆贺守正成浮花,从头至尾述说一遍,这才问:“兄长来此是闲逛,是有事呢?”王通说:“我来到这里,找一个仇人。只因我兄长在成都府当一名书办,因为二百两赃银,狗官把我兄长入狱,闷死在狱内。那时我并未在家,等我回去才知道。我要找那狗官,给我兄长报仇,无奈那狗官已然卸任,我来到京都,寻找于他。我今天才到,尚未打店,你我二人可以住在一处。”华云龙说:“好,我也才到。”二人正在说话,只听楼梯咯咯一响,上来一人,手内拿着果筐,此人有四十来往岁,头戴青布头巾,青布小夹袄,青布夹裤,白袜青鞿鞋,淡黄的脸面,细眉圆眼,­肉­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胡须,上头七根,下头八根。一上楼来是吃酒的,他向各桌上一看,忙到华云龙桌上,把筐子放下,说:“哎呀!原来是二位太爷,小人有礼!”趴地下就磕头。华云龙一看,说:“我打算是谁?原来是刘昌。”原来刘昌生长西川,久合这些绿林人物在一处,充当采盘子小伙计,只因被事牵连,他逃在临安城,作一个小本经营,今日遇这二位,连忙过去行礼。王通说:“起来,刘昌你在这里甚好?住在什人所在?哪里有繁华热闹所?你说说我听。我二人初到此地,人地不熟。”刘昌说:“二位太爷要逛这西湖,三条大街,买卖铺户都有。西湖十景,天下第一的城隍山、都是这热闹之处。二位大爷要逛,跟我走走,天晚也不必住店,我那里有间上房,院中静雅,并无闲杂人等,也可住。”华云龙一听这话,心中甚喜,刘昌坐下,跟着一同吃酒。三人用完饭,王通给了钱,三人下了酒楼一看,街市之上,人烟不断。信步到了城隍山上,一看,果然好一处山林,树木森森,来往游人不少。正往前走,只见对面来了一乘小轿,内中坐定一个女子,真真是梨花面,杏蕊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不如也。华云龙一看,他是久惯采花之人,非得真好,不能入他的眼,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日一见这­妇­人,跟随轿后,直到钱塘外,路北有一座乌竹庵,那轿子进去。他一回头,见王通刘昌二人,也在后面跟来,到了无人之处,问刘昌:“你知道这个­妇­人的来历不知?”刘昌说:“这个人,二太爷你老人家别妄想,这个人是赵通判之女,给孙孝廉之子为妻,未过门,孙家之于已死,赵家之女要去吊考说:”我合你儿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分,开开棺材我看看。‘孙家叫人一开棺材,那姑娘把头发自己剪了,要守望门寡。婆家娘家两旁都劝她不要,她自己一气到乌竹庵出家,带发修行。这是娘家常接去,你老人家问,要想别的怕不行。“华云龙上听,心中一动,要夜入尼庵前去采花。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遇节­妇­­淫­贼采花泰山楼复伤人命

话说华云龙听刘昌之言,自己也未答言。三人吃了晚饭,住在钱塘门外刘昌家中。天有初鼓之后,自己也睡不着,起来看了着王通刘昌二人都睡了,自己起来把夜行农包打开,把夜行农换好,把白昼的衣服换下来,用包裹斜Сhā式系在腰间,把钢刀Сhā在软皮鞘内,拧好了轧把簧,自己这才出离了上房,将门倒带。抬头一看,见满天的星斗,并有蒙蒙的月­色­,跳墙出了这所院落。见街市上路静人稀,来到尼庵以外,拧身纵上房去,往四野一看,这座庙是三层大殿,正大殿东边有一个角门,单有一所东跨院。来到东配南一看,见那院中是北上房三开,东西配房各三间,正南是一道墙,里面栽松种竹,院中倒也清雅,北上房东里间屋中,影影­射­出灯光,隐隐有念经之声,东配房北里间也有灯光。他这才由东配房上跳下来,直奔北上房台阶,来到窗棂以外,把纸湿破一看,这屋中是顺前檐的坑,坑上有一张小床,桌上面有一盏灯,有四个小尼僧,都是十四五岁,在那里抱着经本,那里念经。地上靠北墙一张条案,上面堆着许多经卷,头前一张八仙桌,两边有两张椅子,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尼僧,有六十多岁,长的慈眉善目。华云龙看了一看,这里面并没有那一个带发修行的少­妇­,复又转身够奔东配房。来到北里间窗棂以外,把窗纸湿了一个小窟窿,往里一看,也是一张床,上面有一张小床桌,桌上搁着灯,旁边坐着正是那白天坐轿的那少­妇­,正在灯下唪经。华云龙看罢,推门而入,来到房中,把赵氏吓了一跳,自己正在念经之际,见外面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青,背后Сhā着刀,赵氏赶紧问道:“你是什么人?此地乃是佛净地,黑夜光景来此何­干­?快些说!”华云龙说:“小娘子,白昼我见你坐轿由城隍山经过战见你貌美,我跟到此处,故此我今夜前来寻你。你要从我片刻之欢,我这里有薄意相酬。”­妇­人一听,把脸一沉说:“趁此出去,不然我要唤了!把我师傅叫来,将你送到当官,悔之晚矣!”华云龙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好!你要从我便罢,如不从我,你来看!”用手一指背后的刀。那­妇­人一看,本是位烈节的­妇­人,赶紧就嚷:“了不得了;杀了人了!救人哪!”华云龙一听,恐怕有人来,过去一揪青丝发,拔出刀扑的一刀,竟将­妇­人杀死,可怜红粉多娇女,化做南柯一梦西。华云龙本是一团高兴,今朝把人一杀,心中甚是懊悔,只见外面老尼姑说:“什么人在我这里扰闹?已把房门堵住。”华云龙急了,照定老尼姑头上就是一刀,老尼姑一闪身,正砍在膀背之上,老尼姑“哎呀!”一声,翻身栽倒。华云龙趁势纵在院中,拧身上房,自己仍由旧路回来。刘昌正醒了,说:“华二太爷上哪里去了?”华云龙也不隐瞒,就把方才来花之事,如此如此一说,王通也醒了,听的明白,说:“二弟初到此地,就做了这样的大案,惟恐你在此地住不长久。”华云龙一听,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就凭此地这几个班头,我有个耳闻报,不足为论。”说着话,二人起来。天光亮了,华云龙说:“刘昌你做你的买卖去,不要跟我二人闲逛,你有公事在身。”刘昌答应去了。王通同华云龙二人,够奔钱塘门,见街市上人烟稠密,二人就听纷纷传言:“乌竹庵回头验尸。”王通说:“兄弟,咱们二人找清雅地方喝酒去罢,不要在那里闲逛。”二人进了城,来到凤山街路北,有一座泰山楼,是一个大酒饭馆,二人想要进去喝杯酒。二人迈步进去,见里面虽有拒灶,并无人张罗座,二人上了楼一看,见柜里坐定一人,面如青粉,头戴宝蓝缎四棱巾,身穿宝蓝缎大毫,长得凶眉恶眼,怪­肉­横生,有四五个跑堂的,都不像正经买卖人。也没人过

第四十八回赵太守奉命捉贼昆山县迎请济公

话说秦丞相起来看墙上写的两首诗,是贼人留下笔迹。上写的是:

乾元宇宙造英雄,冲刀一口任纵横。

盗取大位­奸­邪佞,鼠走山川乐无穷。

化日光天日正中,云游四海属我能。

龙天保佑神加护,偷盗­奸­臣气不平。

秦相看下面还有一首是四句,写的是:一口单刀背后Сhā,实是云龙走天涯。

丞相若见侠义客,着派临安太守幸。

秦相看罢,立刻到朝房,派人递了请假的折子,然后派人到临安太守衙门,把临安太守请来。不多时太守来到,一真见,来到书房,赵凤山说:“丞相呼唤卑职,有何吩咐?”秦相说:“我请太守到我家验勘。昨天晚上竟有江洋大盗,把我的传家之宝,奇巧玲球透体玉镯一对,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盗去,临走还留有两首诗。”太守一闻此言,吓的魂惊千里,说:“卑职即刻派人昼夜巡查,帝都之所,人烟稠密,最易藏­奸­。丞相开恩,候卑职回去,赶紧派差拿贼。”丞相说:“我给太守期限三天,要把贼人拿住,将我的传家之宝交回。”太守无奈,说:“遵钧谕。”把贼人所留的诗句抄下来,带着回衙。到了衙门,派人请钱塘、仁和二县,并镇虎厅所属的官员,一并前来。等众人齐到太守衙门,赵凤山说:“现在丞相府失去玉镯、凤冠,相爷把我传去,给了三天限,缉拿喊人,诸公回行,赶紧派人访拿,如有人拿获贼人。一府两县共赏银一千二百两,诸公回去急办为妙,倘贼人逃窜无着落,你我有地面硫防之处,恐丞相开参。”大众立刻下去回衙,各派妥差,缉捕贼人。三天如何拿得着?钱塘县知县刘通英,原是两榜出身,为人正直,回衙立刻派赵大、王二等八名差役,出去访案。仁和县派田来报、万恒山比去,标出赏格,各宜各尽心。三天渺无踪迹,幸喜太守托罗丞相,见了秦丞相,又宽限三天。又过了三日,并未见贼的踪影,仁和县又求京营殿帅,转求秦相、再宽限三天。府县就求六部九卿十三科道,这个见泰相宽限三天,那个见秦相宽限三天,不知不觉就是两个多月的光景,也并未将贼拿住。这天太守又去求秦相,秦相说:“我原是给你三天限缉拿,皆因众大人来求,面目相观,已经两个月有余,你并未将贼拿获,实属捕务废弛,我明天必要开参于你。”太守说:“相爷格外施思,卑职等现在派人去迎请灵隐寺的济公长老,只要他老人家一来,要拿这些贼人,易如反掌耳,毫不费吹灰之力。”秦相说:“你提的就是本阁的替僧济颠和尚,我正然想念他。他现在哪里?”赵凤山说:“济公现在我兄弟家中,给我婶母治眼,我已派人去请。”秦相说:“我看在济公的面上,再给你几天限,你赶紧把济公给我请来。”赵太守唯唯听令,回衙添柴元禄、杜振英带上盘费够奔昆山,去请济公。这天二人到了昆山赵凤鸣的门首,叫家人通禀进去,济公正在书房,同赵凤鸣谈话。家人进来一回禀:“现有临安太守衙门的班头,柴元禄、杜振英二人求见……”济公说:“叫他们进来。”家人带领两位班头来到书房。柴元禄、杜振英先给济公行礼,然后给二员外行礼,行完了礼,站在一旁,就把临安之事,从头至尾一说。济公听罢,说:“这件事我和尚得管。”当时就在二员外跟前告辞。赵凤鸣说:“师父可以明天再走,何以这样忙呢?”和尚说:“我有事不能久待。”赵凤鸣立刻吩咐摆酒,给济公送行。赏了两位班头的路费,济公这才跟着二位班头,告辞出来。离了昆山,顺着阳关大路,在道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日走在道路上,相高临安只有三十里路,济公说:忝嵌位愿

第四十九回秦相府太守审贼如意巷刺客捉拿

话说秦相一问那人叫何名,所偷物件放在哪里,那人说:“小人姓刘名二,乃西川人,做小本经营为业。只因今日要回家,走至大街,不知为何,官人把我拿来。至于玉镯、凤冠,小人一概不知。”秦相一听,向济公说:“圣僧,他是做小本经营之人。”和尚微微一笑,说:“大人不是问案之人,可派赵太守问问此事,定然明白。”秦相说:“既然如此,来,太守你可问问此案。”赵凤山立刻到外边廊下,摆了一张桌儿,叫把贼人带过来,问道:“你既作小本经营,来把他所带物件拿上来看。”下面答应,立刻先把包袱刀都全呈上。太守说:“你这刀是做何使用的?”刘二说:“那是我走路防身之用。”太守问:“你做什么小本经营?”刘二说:“我卖鲜果子为生。”正同着,只见和尚过来说:“我问你,这小包只是什么物件?”刘二说:“是随身所用之物。”和尚把包袱打开一看,有两件衣服,翻到底下,有一双新袜子。和尚说:“你既做小本经营,还穿新袜子?”太守一听,这不像话,也不好答言。刘二说:“回禀老爷,我做小本经营,有钱买一双新袜子,也不犯法。”和尚往袜子里一掏,掏出一个包来,打开一看,是一颗大珍珠。和尚说:“你穿袜子不犯法,你这珠子是哪里来的?”刘二吓的颜­色­更变,说:“回禀老爷,那珍珠是我检的。”秦相在那边看的明白,这颗珠子是凤冠上的珠子,叫家人把珠子拿过来细看,果然不错,说:“圣憎,这颗珠子是我失去的凤冠上的。”赵太守一听,勃然大怒,说:“你这厮,大概我不打你,你也不实说!”秦相府这里有的是竹棍,吩咐手下人打,刚要拉下去要打,吓的刘二说:“大爷不必动怒,我实说。小人姓刘名昌,绰号叫野­鸡­溜子,原本在西川路绿林中当小伙计跑道。这颗珠子并不是小人所偷的,原本是今天早晨,有一个西川路的大盗,叫华云龙,外号叫乾坤盗鼠,同着一个铁腿猿猴王通,他二人先在尼庵来花,后在饭馆杀人,又到秦相府盗的玉镯、凤冠,旧日我伺候过他们二人,今天他们二人给我的,叫我回西川,说这颗珠子能值四五百两银子,叫我卖了,可以做小本经营,也够我吃的了。今天我方要出钱塘门,不想被二位公差把我拿来,这是已往从前真情实话,并无半句虚言。”太守说:“这华云龙、王通在哪里住着?你定然知道。”刘昌说:“他们两个人原先在兴隆店住着,他现在搬了,小人我可不知道了。”和尚说:“太守,把他交钱塘县钉镣入狱,这案总算破了。相爷,赏他们原办。”相爷吩咐家人拿五十两银子,赏给柴元禄、杜振英,钱塘县地面官人帮着送来,每人赏他们二两银子。柴元禄、杜振英谢了赏,把刘昌带下去。秦相说:“圣僧,这个华云龙现在哪里?求师父可以帮着拿了,本阁过了事再谢。”济公说:“我给你算算他在哪里。”秦相说:“甚好!”和尚说:“你拿八锭金子来,我拿金子算。”秦相立刻吩咐家人,“到帐房取八锭金来。”立刻家人取来一两一锭八锭,交给济公。和尚搁在桌子上,嘴里咕呶呶也不知念些什么,念完了把金子带起来。和尚说:“仁和县的知县呢?”秦相说:“现在外面。”立刻把仁和县知县叫进来。和尚说:“贵县你手下有一位班头田来报,给我叫来。”知县吓的颜­色­更变,也不知什么事,说:“不错,有一个田来报。”济公说:“给我叫来。”知县也不知济公什么心意,心中辗转,又怕田来报窝藏着盗玉镯、凤冠的贼人,赶紧派人把田来报叫来。此时田来报正同万恒山在班房说话,外面进来一个伙计说:“田头,了不得了,现在盗玉镯这案破了,拿住一个贼叫刘昌,招出盗玉铜的戚,一个叫乾坤盗鼠华腿猿猴王

第五十回捉贼人班头各奋勇办海捕济公出都门

话说济公带着五个人,到了如意巷路东,有一座大门。和尚说:“要办案,就在此地。柴头、杜头你们二位在门缝北边站着,雷头、马头你们二位在门缝南边站着。”四位班头说:“师父做什么?”和尚说:“你们四位隔着门,由门缝往里吹气,就把贼吹出来。”这四个人也不敢不信,只好就得听和尚吩咐,上前用手拍门说:“开门来!开门来!”连拍了数下。里面门房里有两个二爷,正在屋里要睡觉。听外面叫门,这个说:“你瞧瞧去。”这位二爷素来是胆子最小,点上白蜡,捻出来刚要扮门缝往里瞧,觉着一阵冷风,蜡烛也灭了,吓的拨头就走。屋中这个家人说:“怎么了?”这个说:“黑古隆洞,毛毛轰轰鬼吹风。”两个人正说,又听外面嚷:“开门!开门!”吓得这二位二爷也不敢出来开门。正在这番光景,里面老爷出来了。书中交代,这家主人,原本姓杨名再田,原任做过四川成都府正堂①,因丁母忧,回家守制②。今天正在书房,听门外喧哗,叫童子拿下灯光出来,叫手下开门,把门开开,一看门口站着几个官人,这个时节,济公早隐在一旁蹲着。赵太守一见大门开了,由里出来一人,头戴青四榜方巾,身穿蓝袍,腰系丝绦,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三绺黑胡须飘洒在胸前,赵太守一见认识,赶奔上前说:“原来是大哥,此时尚未睡觉?”杨再田“哼”了一声,说:“什么人敢跟我呼兄唤弟?”赵太守说:“小弟赵凤山,莫非兄长就不认识了?”

①正堂:即知府、知县。

②守制:旧时父母或祖父母去世,儿子或孙子须谢绝人事,做官的解除职务,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叫作“守制”,意思指“遵守居丧的制度”。

这二人本来自幼同窗,又系同年,又是知己相交,今日见赵太守这样的打扮,黑夜的光景,没瞧出来,故此这样一问。听赵太守一说名字,杨再田说:“贤弟,拿着你堂堂的,怎么粉做这个样子?岂不失了官体,自讨下流。再说要被御史言官知道,定必奏参。”赵凤山说:“兄台有所不知,只因秦相府失去五铜、凤冠,有灵隐寺济公长老拿住贼人刘昌,审问出盗玉镯的贼人叫华云龙、王通,故此叫我改扮出来拿贼。‘杨再田一听,叹了一声,说:”贤弟,你我乃念书之人,怎么也信服这攻乎异端,怪力乱神之事?和尚妖言惑众。“赵凤山说:”兄长不要如是,济公跟着我来办案。“济公站起说:”赵太守,咱们在他这里歇歇坐坐再走可否?“赵太守说;刘。弟我欲在兄这里歇息,叫我这几个人就在门房等候。”杨再田说:“请!”二人说着话往里走,和尚后面就跟着。院中北上房暗五明三,东西各有配房,和尚绕着头里进去,在上首椅子上一坐,杨再田一看,大大不悦,心里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他连身体都不顾。”心中虽不悦,是不好说。进来落座,赵太守说:“我也忘了给你们二位引见。”杨再田说:“不用引见,我已知道了。”吩咐家人倒茶。和尚说:“不用倒茶罢,摆酒!”杨再田故作未闻,问赵太守拿住的刘昌,审出来的贼人,是哪里的人?和尚说:“摆酒呀!”赵太守把秦相府的事,述说一遍。和尚说:“摆酒呀!”二人这里谈话,和尚一连说了十几声,赵太守实忍不住了,说:“兄长,小弟也饿了,有什么吃的?预备点。”杨再田说:“方才和尚说,我已听见了,只因舍间酒菜不齐,不敢奉敬。既是贤弟饿了,来预备。”一句话把酒菜摆上。和尚也不让,拿酒壶就斟,和尚说:“咱们一见如故,不要拘束。”喝了两三杯酒,杨再田存心要试探和尚,杨再田说:“和尚你既善晓过去未来之事,我有一事奉求。我自己把我的生日忘了,不记的哪年哪月所生,求你给占算占算。”和尚说:“那容易,你是某年某月生辰,今年五十八岁。”杨再田一听,直对。素常他本不信服妖言惑众。今天和尚真对说了,又说:“和尚,你给我相相面,多怎能好?”和尚说:“你可别恼。”杨再田说:“是君子问祸不问福,只要说真情实话、”济公哈哈一笑说:“大人,你气­色­不好,此时印堂发暗,眼光已散,脖子是裂了纹了,今夜三更,定有掉头之祸。”杨再田一听,问道:“我今夜三更准死,有何为凭据?’赁公说:”今有你本宅家人,勾引外来贼寇来杀你。“杨再田说:”我哪个家人?“济公说:”你把众家人全都叫来,我一看就知道。“杨再田立刻吩咐家人都来。这宅内总有二十七名男家人,九名仆­妇­丫环,于是男家人全来至书房以外,都站在那里。和尚一看,按名内中有一个三十五六岁家人,五官清秀,和尚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叫杨连升。“乃是老家人杨顺之子,为人忠厚。济公说:”你勾引贼人外来,今夜来杀你家主人。“杨连升一听,把脸一沉说:”和尚,你可是搬弄是非。我自幼受主人之恩,今日如何做出这样无礼之事?你说无凭无据之话。“济公说:”你别生气,我问你,今一早你扫大门之时,有一人向门里只瞧。你问他找谁?他说‘贵宅是作过成都府正堂杨大人吗?’你就说是,对不对?“杨连升一听和尚之言,想了想协”不错,早晨虽有此事,我也没勾引贼来杀人家主人。“和尚说:”你一告诉他,是作过成都府正堂杨大老爷,他是你家主人仇人,今夜准来,与你无­干­。“杨再田半信半疑,自己又害怕,听见和尚问家人不是谣言,可就说:”圣僧,这件事应如何办法呢?“济公说:”杨太守放心,我等今来此,就为此贼而来。把我带来四个头役叫进来,我有话吩咐。“杨再田立刻派人把四个班头叫进来。济公说:”柴头、杜头你二人在东厢房廊下埋伏,雷头、马头你二人在西厢房廊下埋伏,候至三更以后,由东边来一贼人,等他落于地下,你四人过去,各摆兵器,把他围住拿获,杨太守自有重赏。“四人出来,分两边埋伏。那雷世远可说:”马二兄,咱们合柴、杜同衙门当差,今日他二人得了五十两银子,理应让让你我才是,他二人不但不让,连说一句也没说。今夜贼来之时,他二人过去,你我别过去,他二人捉了威人,叫他二人进去领赏。他二人如不行,那时你我二人过去捉贼,得了赏也是你我二人均分,不能分给他二人。“马安杰说:”有理,就依你罢。“二恢不觉天

第五十一回救义仆同赴千家口见拜弟各诉别离情

话说杨再田在书房内问刺客名姓,那喊人说:“我姓华名云龙,绰号人称乾坤盗鼠,乃是西川人。”赵太守说:“兄长不用问了,我把他带到案相那里,听候相爷办理。”杨再田过来谢了济公,说:“要非圣僧来此,吾早为泉下人矣!从今我再也不敢不信服僧道了。”从新又另整杯盘,给和尚斟酒,只吃到东方发晓,­鸡­鸣三唱。天­色­大晓,外面声音一片,门上人进来回话说:“今有太守衙来轿接大人,在外边伺候。”不多时,只见赵福、赵禄二人,拿着衣包进来。赵太守立刻换了衣服,问:“何人给你等送信,知道我在这里广赵福说:”是如意巷的更夫李三,奉济公之命令,一早给我们送信,叫我等在这里杨宅迎接大人。“赵太守一听这话,心中这才明白,立刻把衣服换好。问济公:”是坐轿是骑马?“济公说:”太守你先押解贼人去,我随后就到。“太守立刻告辞,出来上轿,杨再田送出到外面。柴元禄、杜振英、雷世远、马安杰四位班头,押解着喊人直奔秦相府,有人往里面回话。秦相自从和尚同太守走后,在书房直等到四鼓以后,不见和尚到来,身觉劳乏,限在床上,和衣而卧。少时天亮,起来净面吃茶,方用过点心,只见家人进来回话说:”回禀相爷,现在赵太守带领班头,将赋人拿来,在府门外听候示下。“秦相说:”先把太守请进来,随后把赋人带上来。“家人到外面说:”相爷有请!“赵太守来到里面,给秦相行礼,将昨夜晚在如意巷口拿贼的事,多蒙济公将贼人拿获,一一述说一遍。秦相立刻吩咐将喊人带上来,两旁人答应,将贼人带到。秦相一看这贼人,比刘昌更透雄壮,穿着一身夜行衣服,怒目横眉。秦相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将我的玉镯凤冠盗去,放在何处?趁此实说,免得皮­肉­受苦!“下面喊人说:”大人不便细问,我是西川人,我叫华云龙,玉镯、凤冠是我盗的。“秦大人说:”你卖在哪里?“华云龙说:”我卖给过往客商,不知名姓,卖了一千三百两银子,被我随后将银子花了。“秦丞相一闻此言,勃然大怒,说:”我的传家之宝,竟被你盗去。“正在动怒,要打贼人,外面有人进来回禀:”济公禅师到!“秦相吩咐有情。书中交代,怎么济公到来晚了?只因济公由杨再田家中出来,出了如意巷,刚来到大街,只见一人拿着果篮,直舞向前,跪倒行礼,口称:”师父,你老人家一向可好?“济公用手相搀,原来是探囊取物赵斌。济公说:”徒弟你跟我来,我有话说。“赵斌说:”我今天刚到果子市,买点果子要做小本经营,师父有何话说?“济公说:”你跟我到酒铺喝盅酒。“赵斌点头,跟着济公来到酒铺,要了两壶酒。济公说:”赵斌,我看你这几日印堂发暗,气­色­不佳,我给你八锭黄金,你自己拿家去,采米买柴,过百日之后,再作买卖。“说罢把那八锭黄金取出来,交给赵斌。赵斌谢了圣僧,给了酒钱,二人出了酒馆,济公直奔秦府而来。到了门首,家人回禀进去,秦相叫请,和尚到了里边,见相爷正自审问贼人。济公说:”大人可曾问明了口供?“秦相说:”今已问明了,他叫华云龙,盗我玉镯、凤冠,卖给不知名姓之人,把我两种宝贝失迷了。“济公说。”贼人名叫华云龙,你别不要脸啦!你那样人物,连真名姓多没有吗?说姓华为是发财呀?“贼人一听,把眼一翻说:”和尚,你真是我的对头冤家,我打算替华二弟打一脱案,要招出我的案来,我也是死,不想和尚认识我。“大人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倒是怎么一段缘故?讲来!“贼人说:”我姓王名通,乃是西川人,家住在成都府。因为我家兄在成都府,当一书办①,因为使了二钤偬锸占嗳

第五十二回美髯公拜请济公会英楼巧遇贼寇

话说柴元禄过去把上吊人抱住。杜振英追来一看,说:“大哥你把华云龙拿了?”柴元禄低头一看,说:“这是华云龙的老爷。”杜振英说:“怎么?”柴元禄说:“你看这个人胡须都白了,他这大年纪还采花么?”两个人就把这老丈扶起来,一个捶腰,一个呼唤“老丈醒来!”缓了半天,这老立缓过一口气,一睁眼瞧了瞧,老丈反勃然大怒,说:“两个小辈,放着道路不走,多管闲事!”柴头等老头骂完了,说:“老头你真不讲理,要比我两个人在这里上吊,你瞧见了,你管也不管?人焉有见死不救之理?你别瞧我二人穿的衣服平常。你这大的年纪,为什么事情行这样愚志?是为银钱,是受人欺辱?你依实细细告诉我二人,或我二人能救得的,可以救你。你骂我二人,我们也不计恼,我问你实因怎么一段情节?”老者叹了一口气,说:“方才我是一时的急火,多多得罪你二人。我倒不是因为别的骂你,我想我的事,细细告诉你二人,你们也管不了,我横竖还得死,你们倒叫我受两遍罪。”柴头说:“你说说为什么事寻死?我二人既说能办就能办。你瞧我们两人穿的衣裳,像村庄乡人,也不是在你面前夸口,说一句大话,勿论什么事,我二人都可管得了。”老立说:“二位既要问我,二位请坐下,听我慢慢告禀。我本是阜丰县聚花村人,我姓傅名有德。我家主人姓冯名文泰,在安徽径县做了一任知县。我家老爷是一位清官,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病故在任上,官囊空虚,一贫如洗。我同着我家夫人、公子、小姐,扶枢回归故里原籍。我家小姐给的是临安城的官宦人家,婆家是吏部左堂朱大人,现在来信,婆家要迎娶。我家夫人无钱陪送小姐妆,叫我上镇江府,原本我家舅老爷,做那里的二府推官①,叫我去要二百两银子,赔送小姐。去到镇江府,一见我家舅老爷,舅老爷一听说我家老爷死在任上,埋怨我为何不把我家祖母送到他那里去?倒难为我家夫人带着儿女过这十分苦日子。我家舅老爷给了我六百两银子,说,五百两给我主母赔送姑娘,那一百两给我,叫我垫办着用,常看我年老受苦辛不易。我怕银子在路上不好拿,我买了十二锭黄金,做了一个银帽子,就带在腰中。我走到这树林子,觉着腹中疼痛,总是在道路上,是白天受暑夜晚着凉。我肚腹疼痛不能走,就在这树下歇息。正在发愁,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条绳子,问我为何坐在树下不走?我说,‘我肚腹疼痛的厉害。’他过来给我两颗瘀药万金锭,我吃下去,觉着一行动,就睡着了。后来我醒来一看,那男子踪迹不见,那条绳子在地下放着,我一摸腰里十二锭黄金银幅子都没有了。二位想想:我回去见了我家主母,怎么交代?我家夫人本来家寒,又要赔小姐,急等用钱。我有心再回镇江府,见了我家舅老爷,也是无话可答,我说:”罢了,还许我家舅老爷不信。‘我左思右想,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莫如我一死倒也­干­净,也就管不了我家夫人的事了。二位虽是好意救了我,我还是得死,岂不是受二遍罪?“

①推官:职掌勘问刑狱的官吏。

柴、杜二位一听,就知道这是济公的取巧,支使我两个人来救人,哪里有华云龙?柴、杜一想,“我二人何不给和尚找点麻烦?”想罢,说:“傅有德,你别死,回头由南边来了一个穷和尚,你过去揪住他,跟他要银子。他不给银子,不叫他去,叫他给你想主意。”傅有德说:“甚好。”正说着,只见由北边来了一个穷和尚,一溜歪斜,脚步仓皇,来者正是济公。一边往前走,和尚信口说道:“你说我疯我就疯,疯颠之症大不同,有人学僧疯额症,须下贫借酒一瓶。”口中正自唱歌。柴元禄说:“师父,你老人家快来。”傅有德一看,是个穷颠和尚,衣服褴楼。和尚过来问:“二位,这是何人哪?”柴、杜二人把上项事细述一番,济公问道:“你二人有六百两银子哪?”二人说:“没有。”和尚说:“你们两人既没有六百两银子,怎么能救得了傅有德?不是无故的找事。你们两个人现有多少钱?”柴头、杜头说:“我们两个人,就是这二百两银子盘费,别处并无一文钱。”傅有德一听这三个人的话,自己一想,“我丢了银子,何必为难他们?”自己想罢,说:“你们三位不用管。”和尚说:“焉有不管之理?我方才已听明白两人说了,来罢!我给你把套挂上,你好上吊。”柴头、杜头说:“师父你老人家说这什么话?你叫我们来救他的,你老人家怎么又不管?总得想主意救了他才好。”和尚说:“事既是如此,傅有德你跟我们走罢,直奔千家口,你瞧有人大喊一声奔我来,那就是你的财了。”傅有德说:“就是罢。”三个人跟着济公,出了树林,一直往千家口走。还有四五里之遥,和尚一边往前走,口中说道:你会使乖,别人也不呆。你爱钱财,前生须带来。我命非你排,自有天公在。时来运来,人来还你债。时衰运衰,你被他人卖。常言道,“做善好消灾”,怕你无福难担待。使机谋把心胸坏,一任桑田变沧海。

和尚唱着山歌,正往前走,忽然间由打千家口的村头,有人大喊一声说:“圣僧长老,你老人家可来了!弟子找你老人家,如同钻冰取火,轧沙求油。”后面还跟着一位,两个人跑到济公跟前,双膝跪倒。二班头一看,认识这二人。前头这位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戴粉绫红缎软帕袖巾,绣团花分五彩,身穿粉续红­色­箭袖袍,腰系丝绦,薄底快靴,面如白雪,两道细眉,一双大眼,裂腮额。后面跟定那位,头戴宝蓝缎­色­扎巾,身穿宝蓝缎箭袖袍,腰系皮挺带,薄底快靴,面似谈金,重眉阔目,三山得配,五岳停匀,海下一部黄胡须遮满胸前,外披一件宝蓝缎英雄大氅,这个乃是美髯公陈孝。前头一位,姓杨单名猛,外号病符神,这两个人乃是保嫖达官。只因保着一支镖上曲州府,客人王忠住在­干­家口通顺店,忽然王忠得了禁口痢疾,忙请了一位先生来调治,又把药用反了,病症一天比一天沉重。王忠在床上睡着直哭,想起家里的父母,自己有病,在这里又无至近的亲人,带着三十万银子办货,倘如口眼一闭,原做他乡的怨鬼,异地的孤魂。杨猛、陈孝这两个人是忠厚人,看客人病的沉重,又是孝子,打算赶紧请先生给他治好了病。千家口这里,又没有高明医士,两个人去到灵隐寺问济公。到庙中一问,说济公并未在庙里,细细探听,说济公被人请到昆山县去治病。杨猛、陈孝二人无法,庙中留下话,仍回天兴店内等候。等了两天,也不见济公来,二人心中甚为愁闷,今天出来闲步,偶然听济公口唱山歌而来,杨猛大喊一声,二人过去行礼。和尚说:“你二人从哪里来?”陈孝就说:“客人病在店中,到灵隐寺去请你老人家,没见着,我们也不能走,求师父慈悲慈悲罢!”和尚点头说:“你二人起来!”柴头、杜头也认识,说:“二位达官从哪里来?”陈孝一瞧,是二位班头,陈孝也乐了,说:“二位为何这样的打扮?”柴头说:“我们出来私访办案。”这几个跟着济公进了村口,是南北的街道,东西有铺户,路西有一座酒楼,和尚站住不走了。此时这六个人是四样心意,柴头、杜头想要办案拿华云龙;傅有德心想有人大喊一声,我这六百两银子得跟他二人要;二位达官想济公来了,好把客人王忠治好,就可以起身;和尚见了酒楼,就想吃酒。说:“众位,我们进去喝盅酒。”大众虽不愿意,也不好违背,众人同和尚进了酒馆。济公一看是会英楼,心中一动,说:“要捉拿采花­淫­贼华云龙,在此等候。”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绿林贼偏遇路劫设­奸­谋画虎不成

话说济公进了会英楼,掌柜的见他衣服平常,是一穷僧,并未逢迎。杨猛、陈孝等五个进来,他连忙过来说:“众位里边坐。”济公站在柜外说:“掌柜的,我也来了。”那掌柜的说:“和尚,你来甚好,里面请坐罢。”六人进去冽了后堂,跑堂的过来说:“你六位上楼还是在哪里?”和尚问:“有雅座没有?”跑堂的说:“只有一个雅座,方才进去三人,已然要酒菜吃了。你六位上楼罢。”和尚说:“不上楼,我到雅座,把三位让出来如何?”跑堂说:“那不行!”和尚说:“你不要管,我到雅座去。”一掀帘子进去,看见三人正自吃酒,是新拜的盟兄弟,大哥请两个兄弟吃酒。正在谈心,只见外边进来一个和尚,到这里来说:“你们三位在这里吃酒,酒钱我给了,我给你三位再要几样菜罢!”三人都站起来,大哥疑惑和尚合二位盟弟相好,那二人疑惑是大哥认识的,都连说:“和尚不必舍帐,你在这里同吃酒罢。”和尚说:“请,请!”自已退身出去了。大哥问:“二位兄弟,这是哪庙里的和尚?”那二人说:“我们不知道,不是兄长的朋友吗?”他又说:“不是。”三人都笑了,说:“这是怎么件事呢?坐下喝罢。”三人方一落座,全都连忙起来,“哼”了一声,大哥说:“我方才一坐,不知什么扎我ρi股一下。”那二人说:“叫跑堂的快拿盘来,你这屋中不好,我们挪外间去。”跑堂的可给他们搬出来。济公几人见人家出来,他们就进去。到了里边落座,要了酒菜,摆上喝了几杯,只听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宏亮,说:“合字并赤字,啃撒窑儿,把合字赤字窑儿英找孙。”说完,进来三个江洋大盗。书中交代:内中就有华云龙。只因华云龙自临安合王通分手,定准在千家口通顺店内约会,又不见不散,他在通顺店内,人家都当他是一个保镖达官。他往日住在后院上房之中,昨夜晚间他自己吃完晚饭,觉得心神不宁,发似人揪,­肉­似勾打,叫店中伙计算结店帐,说:“我要走,要有西川姓王名通来找我,你告诉他,我先走了,和他家中相见罢。”伙计答应。他出了店门,天已初鼓之际,走到村外,只见满天星斗,皓月当空,走了五六里之遥,有一座树林,从树林内跳出一人,口中说:自幼生来心­性­鲁,好学枪律懒读书。漂蓬四海免民祸,浪荡江湖临草庐。遇见良善俺要救,专把责官恶霸诛。我人到处居方寸,哪管皇王法有无。

说完了八句,把刀一亮,说:“吠!对面行路之人,快留下买路金银,饶你不死!”华云龙听罢说:“对面是合字。”那拦路之人,哈哈大笑说:“我是济字。”华云龙说:“你不是绿林中的合字么?”那人说:“我一概不懂。”说着话,摆刀过来楼头就剁。华云龙拉刀刚要动手,一看这人身高八尺,穿着翠蓝褂,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一部红胡髯飘洒胸前,长得凶如瘟神,猛似太岁。这人不觉把刀还入鞘内,说:“原来是华二哥,从哪里来?因何连夜行路?”华云龙一看,说:“原来是雷二弟,提起来一言难尽。”华云龙就把由江西来到临安,所作所为事一说,只是没提乌竹庵采花之事。书中交代:来者这人姓雷名鸣,原籍是镇江府丹阳县龙泉坞人,也是一位绿林的英雄。他与陈亮是结义的弟兄,二人分手有一年多没见。雷鸣去到陈家堡找陈亮,陈亮家中人说:“陈亮已上临安去了。”雷鸣一听,心中甚不放心,要到临安去找陈亮。今天走在半路之上,见对面来了一个夜行人,雷鸣放意由树林卵出来,亮刀截住,过来一看是华云龙,二人这才行礼毕,叙离别之情。华云龙说:“雷二弟,你方才念的八句诗词,是你自己做的吗?”雷鸣说:“不是,这是杨明大哥做的。华二哥你在临安,可见着陈亮?我正要去找他呢。”华云龙说:“我倒没有见过陈亮。依我说,你别去找他,因我在临安泰山楼杀了人,秦相府盗了玉镯、凤冠,你要一去,恐怕人家瞧见你行迹可疑,把你办了,倒多有不便。”雷鸣说:“不要紧,我到临安没事便罢,倘若我要失了脚,我替二哥打一脱案。二哥你跟我同去,俺们二人在临安盘桓一月,你我一同回江西,也不为晚。”华云龙本是没准主意的人,一听雷鸣这话,自己动了心,说:“既然如是,雷二弟你我一同走。”二人刚走了不远,见眼前树林内转出一人,过来拦住去路,二人赶着,不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狼陈亮。书中交代:陈亮自从前者挤公要给开水浇头,切菜刀落发,吓的陈亮跑了,他就在临安城找了个僻静的店里住着。华云龙在临安城所做所为的事情,陈亮都知道,后来听说拿着野­鸡­溜子刘昌,济公奉命出都办案,陈亮才要追下华云龙送信,叫他远奔他乡。不想今天走在这里,遇见雷鸣、华云龙,三人见面行礼,坐在就地,各叙已往从前之事。天光已亮,陈亮说:“你们先到千家口沐浴净身,吃点东西,商量着再走。”华云龙点头,三个人一同来到­干­家口,林浴净身,吃点心。喝了点茶,天已正午,三人要去吃酒,来到会英楼,华云龙说:“瞧见有翅子窑的鹦爪孙,留点神。”济公在雅座早已听见,和尚也未出来。三人上了酒楼,一看也­干­净,要几样冷荤菜,­干­鲜果品,烧黄二酒,只要好吃,就得不怕钱,跑堂的立刻到柜上要了酒菜。不多时摆好,三人吃酒谈话,真是开怀畅饮,酒逢知己­干­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雷鸣_诉华云龙说:“不必走,临安没有办案之人便罢,若要有办案之人,自有我认帐,管叫他来一个拿一个,来两个拿一双。”陈亮一听,说:“二哥,你别大意。现有济公长老,带着两个班头,要捉拿华二哥,那济公善晓过去未来之事。”雷鸣一听,哈哈大笑说:“陈老三,你伯和尚,我不怕和尚,凭他这三人要捉拿华二哥?不是我说句大话,二百官兵围上,也捉不住他。”陈亮说:“兄长你有所不知,我告诉你罢,那济公长老神通广大,法术无边,要用手一指,就不能动转。”雷鸣一听此言,拍案大嚷说:“陈老三,你真气杀我也!你这是长和尚的威风,减咱们弟兄的锐气。这个和尚不来便罢,他要来时,我先把他杀了。要不然,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到临安去访问灵隐寺,把这和尚杀了,方出我胸中之气。”陈亮说:“雷二哥,你趁早别说这个话,你不说倒许没事,你一说也许被济公掐算出来找你,真要一来,你我三人皆逃不了。”华云龙道染瓢眨幸

第五十四回显神通戏要雷鸣舍妙药义救王忠

话说济公在楼下一答,楼上华云龙是惊弓之鸟,贼人胆虚,一纵身跳出楼窗,竟自逃走。陈亮一听,说:“二哥你看如何?我说不叫你说,你看来了!”雷鸣伸手拉刀,奔到楼门,往下一看,见和尚衣服槛楼不堪,长着二寸多长的短头发,一脸的油泥,登楼梯正要上楼。雷鸣举起刀来,打算和尚一上来,用刀将和尚劈下去。和尚一抬头,早瞧见他,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用定神法,把雷鸣定住。济公上得楼来,由雷鸣旁边过去。陈亮一见,赶紧行礼说:“师父,一向可好?”和尚一瞧,说:“亮儿,你在这里,好呀!”陈亮说:一弟子在此等候多时,师父你来喝酒罢!“和尚过来坐下,陈亮斟了一杯酒,和尚端起来就喝,陈亮过来说:”师父,慈悲慈悲罢!把定神法撤了罢!要是有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和尚摇头。正在这番光景,只听楼下一声”哎呀!咕噜噜,哗啦啦,扑咚扑咚“,原来是跑堂的拿油盘托着菜,心中想,”楼上这三位大爷很富豪,要好好伺候,必多得酒钱。“拿着菜刚一上楼梯,猛抬头一看,见这位蓝脸红须,举着刀像欲杀人的样子,跑堂的一吓,手脚一软,油盘也打了,他也翻身栽倒,滚下楼梯。上面陈亮听见,又求师父说:”师父,你快把定神法撤了罢!叫人瞧见,实不是样子。“济公说:”便宜他。“用手一指,”你过来罢!“雷鸣这才能转动,方才心中明白,心中说:”这个和尚可不好惹,我先把刀还入鞘内,我再算计他。我过去嘴里跟他说好话,跟他坐在一处,冷不防给他一刀,把他杀了,就算给我华二哥报了仇,叫他明抢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想罢,过来跪倒,给济公磕头说:”师父,你老人家既是我拜弟陈亮的师父,如同我师父一样,方才我一时间蒙昧无知,求你老人家恕罪。“陈亮一看,心中甚为欢喜,想:”我二哥倒是好人,知过必改。“陈亮这才说:”师父,我二哥知错认错,你老人家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他罢!“和尚说:”你起来罢!“雷鸣站起来,就坐在和尚这条板凳上,和尚站起来,就躲到那边去了。陈亮说:”师父为什么躲开?“和尚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冷不防一刀,不是玩的。“吓的雷鸣心中一惊。陈亮说:”师父,只管放心!我二哥是个粗卤的人,他也决不敢跟师父无礼。“和尚说:”我也知道。“正说着话,跑堂的上来,向雷鸣说:”大爷,我怎么得罪你了?你拿刀要砍我。吓得我摔下楼去,摔了四个盘子,糟踏了四碟菜。“雷鸣说:”不要紧,回头我照数赔你钱。我是听见楼下有我的仇人说话,我拉刀要下楼,并不是恨你。“把这件事也就遮过了。再一看和尚,只顾跟陈亮说话,也不往这边瞧。雷鸣冷不防拉出刀来要刺和尚,和尚用手一指,又把雷鸣定住。和尚拍桌子大嚷:”好贼人,你要谋害和尚!二位班头快拿贼,贼在楼上呢!“下面雅座众人都听了,柴元禄、杜振英说:”二位达官帮个忙,贼在楼上哩。“二位班头拿着铁尺,蹿出雅座,直奔楼梯。陈孝没兵刃,抄起一把铁铣,杨猛本是浑人,也没有兵刃,他出来一看,正见掌灶的掌通条通火,杨猛跑过去一个嘴巴,把掌灶的打了一个斤斗,夺过铁通条就跑,也奔楼梯上来。楼下众酒饭客,吓的一阵大乱。二位班头同杨猛、陈孝上楼,见和尚那里坐着,旁边一位白脸俊品人物,一位蓝脸红须,瞪着眼拿着刀,跑堂的在旁边站着,别无他人。柴头说:”圣憎,贼在哪里?“和尚说:”我一嚷,贼即跑了,这是我两个徒弟。二位班头过来,我给你们引见。“用手一指陈亮,说:”这是我徒弟亮儿。“柴头说:”亮爷。“陈亮说:”我姓陈。“柴头说:”原来是杏忠恢咐酌

第五十五回天兴店施法见贼人小镇店吃酒遇故旧

话说雷鸣见济公喝了酒,翻身栽倒,雷鸣哈哈大笑说:“和尚我打算你是个活神仙,事事末到先知,敢情你也被我制住了。”陈亮说:“二哥这是怎么一段情节?”雷鸣说:“三弟,是我酒内下了蒙汗|药,将他麻倒。回头我把他捆在道路,等他还醒过来,我羞臊差臊他,看他跟我说什么?”陈亮一听,说:“二哥,你这是不对,他是我师父,你也不应当。”雷鸣也不回言,提起和尚往东就走。陈亮只打算雷鸣把和尚提在道旁,焉想到雷鸣来到东岸,一撒手将和尚抛下洞去,拨头往西就走。陈亮也追过来,见雷鸣把和尚抛下洞去,刚要着急,见和尚往上一冒,露出半截身,吱着牙,吓了陈亮一跳。陈亮说:“二哥你这不对,你这个乱子惹大了。济公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术无边,你要报应呢!”雷鸣说。“三弟,你别胡说了,我已然用蒙汗|药把他迷住,抛在水内,还有什么法术?跟我走罢。”陈亮无奈,眼雷鸣往北走。走了有二里之遥,眼前是一道土岗,二人刚上土岗,就听得有人说:“我死的好冤屈,不叫我见阎罗天子,叫我见四海龙王。龙王爷没在家,巡江夜叉嫌我职,把我轰出来,大庙不收,小庙不留,我死的好苦!我静等害我的人来,我们是冤家对头,我把他格死!”雷鸣、陈亮抬头一看,正是济公,吓得二人魂不附体,拔头就往市跑,后面和尚圩于圩于就追二人跑的紧,和尚追的紧,二人跑的慢,和尚追的慢。雷鸣、陈亮脚底下一按劲,跑出五六里远,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二人累的浑身是汗。雷鸣说:“老三,我们前面树林子下歇歇罢!”二人刚一到树林,和尚说:“二位才来呀!”二人一看是济公,吓的拨头就跑,和尚就追。二人好容易跑脱了,刚来到土岗,和尚站在土岗之上说:“才来!”雷鸣、陈亮又往回跑,心中暗怪道:“怎么和尚又跑到头里去?”二人复又跑到树林,和尚又早到了,说:“才来!”一连来回跑了六趟。雷鸣说:“别这样跑了,你我往西南去。”二人往西南岔路来,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二人实跑乏了,见前面有树林子,雷鸣说:“老三,你我爬上树去歇歇,躲避躲避。”说着话,雷鸣往树上就爬,刚爬到半截,和尚在树上说话了:“我看你往哪里跑去?”用手一指,用定神法把雷鸣定住。和尚下树说:“好东西!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我拘蝎来咬你。”和尚一念咒,就见地下来了无数的青大蝎子,和尚摘下帽子来说:“我找蝎子去。亮儿,你给我看着。”说了,竟自往东去了。书中交代,杨猛、陈孝二位班头同着傅有德在雅座等候多时,不见济公下楼,众人到楼上一看,没了人。柴元禄说:“伙计,我们那位和尚呢?”跑堂的说。“早已走了,那位雷爷连你们雅座的饭帐都给了。”柴元禄一听,说:“二位达官,帮我们到通顺店去办案去。”杨猛、陈孝点头答应,说:“可以。”同着傅有德五个人,出了酒馆,直奔通顺店。到了店门首,柴头到柜房说:“辛苦,你们这个店里住着一位姓华的么?”掌柜的说:“不错,昨天走的。”柴元禄一听,说:“了不得了,贼走了!”陈孝说:“不要紧,济公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术无边,要拿这样贼,亦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二位表头,跟我们到天兴店去瞧瞧,回头再说。”二位班头无法,连傅有德一同来到天兴店。见客人王忠卧在床上,哼声不止,陈孝说:“客人大喜!”王忠说:“唉,世界上最难受,莫过生死离别,我要做他乡的冤鬼,异地的孤魂,喜从何来?”陈孝说:“我给你请了灵隐寺的济公和尚来给你治病,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手到病除,回头少时就来。”偏巧这话给店里伙计听见,这店桓鲅痈,

第五十六回郑雄途中见济公王贵林内劫孤客

话说济公在天兴店,用手一指点,见外面有一人两眼发直,后跟一­妇­人。书中交代,来者这人,住在千家口东街,姓马名茂。他父亲马振刚,他有两位兄长都务本分,耕读传家,惟有马茂是个逆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那日他在大街之上,把银钱衣服全都输了,无脸回家,买了一根绳子,意欲上千家口外,无人之处去缢死。偏偏巧遇见傅有德肚肠疼痛,他带有痧药,说:“我给你些药吃吃。”傅有德吃了,靠着树就睡着了。马浅见他一个孤单行客,想:“他身上必有金银,我摸一摸他肚腹,他要醒来,我就说,我摸你肚腹,还有疼痛否?他若不醒之时,有什么,我拿了就走。”便伸手一摸,把银幅子就摸出来,一看,里面有十二锭黄金,他把绳子扔下,拿着黄金幅子就走。自己一想:“我把我妻子接出来,找两间房子,把黄金换了一锭过日子,倒是乐事。”想罢往前便走。见北边有一个大苇塘,他四下一瞧,杏无一人,把银幅子连黄金理在那里,留了一个暗记,自己回归­干­家口。刚到了家门口,他父亲马振刚立在门口,一见马茂气往上冲,说:“畜生,你在外面无所不为,怎么又回家来了?”马茂说:“我接儿媳来的。我也不在你家吃饭了,家里算没我这个人便了,以后你也不用再管我了。”马振刚听了,忙说:“好好!你趁早把你老婆接出去罢,不要在家里再生我的气。”马茂即到里房,唤出妻子,要他跟了就走。妻子不敢跟他出去,因知他在外面无所不为,怕他生出异心把她卖了。他妻子孙氏,本是贤德之­妇­,跟婆婆说:“我不愿去。”老太太说:“不要紧,你只管跟他出去,有什么事,自有我给你做主。”孙氏无法,跟马茂出来,走到半路,马茂说:“我告诉你,我若不发财,我也不能接你。”孙氏也不理睬他,跟他出了­干­家口的村口。到了苇塘,寻着理黄金所在的暗记,马茂刨开一看,十二锭黄金踪迹不见,里面有一堆大粪。书中交代,十二锭黄金是被挤公拿去了。当柴元绿、杜振英救了博有德的时候,说:“你等着,由南边来一个穷和尚。”为何济公由北边来呢?那就是济公把柴头杜头支开去救傅有德的,和尚走到北边,把黄金刚出,带在贴身,出了一回恭。照旧埋上。这时候马茂一瞧就愣了,方才由家中接妻子出来,说的大话不小,把妻子接了出来,此时黄金没了,再把妻子送回去,那如何能行?真是话出如箭,岂可乱发?一入人耳,有力难拔,自己无法可想,连话也没了。带着妻子往前正走,刚来到天兴店门口,济公由里面看见,用手往外一指,说:“傅有德你看,偷你黄金的人来了!”傅有德往外一看,果然不错,见马茂两眼发直,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众位,我今天是报应临头。”一边说,一边跑,刚到面前一个水坑,“扑鸣”落下水去,冒了两冒,即时身死。他妻子孙氏一见,就放声大哭。正在痛哭之间家中有人跟了来,怕马茂卖了女人。跟来之人,见马茂落水溺死,把他妻子孙氏动回,告诉他父亲并两位哥哥。马茂已死,把尸身捞起来掩埋,把孙氏送回娘家另聘,这话不表。单说这和尚把十二锭黄金给了博有德,叫柴元禄、杜振英把二百两银子盘费拿出来也给傅有德,说:“我和尚念你是个义仆,我赏你二百两银子。”傅有德是千恩万谢,拿着金银告辞走了。柴元禄可就说:“师父,我们已到通顺店去了,华云龙是昨天走了,你老人家把盘费都给了博有德,这比不得在临安时节,眼前出门,在外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该当如何是好?”和尚说:“不要紧,勿论大小饭铺店家,吃饭住店,只要我和尚一指鼻子就走不了。”杜振英说:“对,不指鼻子也走了。”三个人这里说了咱己一

第五十七回避难巧救遇难人雷陈误入黑贼店

话说济公在酒馆吃完了酒饭,没钱会钞,掌柜的正不答应,帘扰一起,进来两个人。前头这位身高九尺,膀阔三停①,头戴青缎壮士帽,身穿皂缎箭袖袍,腰系丝驾带,足登单青薄底靴,面似乌金,重眉阔目,高鼻梁,四字方口,这位乃是临安城凤山街的天王郑雄,带着有几个从人。后面跟着一位武生公子打扮,俊雅人品,此人姓马名俊,绰号叫做白脸专诸,原籍是常山县人氏,为人最孝老母。他踉郑雄是因同年至好,马俊由常山县来到临安探望郑雄,见郑雄的母亲双目复明,因问郑雄说:“老太太的眼睛怎么好的?”郑雄把做寿,济公怎样治好的话,—一述说一番。马俊一听,说:“灵隐寺济公既能治眼,现在我娘亲也是眼睛看不见,何妨劳兄长同我去代求求济公?”郑雄答应“可以”,二人同到灵隐寺一问,说不在寺内,听说济公被临安太守赵凤山清到昆山县治病去了。

①三停:“停”,把总数分成几份,其中的一份是“一停”。此处三停是指身高九尺的“三停”,即三尺,谓其人身材魁梧。

二人无奈,回来后又连找数次,并未遇着济公。马俊要告辞回家。郑雄说:“我同贤弟去逛一逛。”收拾行囊,买了许多的东西,带着几个家人,二人一同起身。这天走在道路上,­阴­天飞细雨。面前是镇店,到了街上,见有酒馆,郑雄说:“贤弟你我吃杯酒罢。”二人便进了酒馆。往里走,听后面一嚷,郑雄抬头一看,正遇了济公,赶奔上前,忙行了礼说:“师父一向可好?”柴、杜二人一看,是认得的,说:“郑大官人,你二人从哪里来的?”郑雄一看说:“二位头目为何这样打扮?”柴头说:“我们办紧要机密事。”郑雄说:“师父嚷什么?”和尚说:“哎呀!欺侮死了我也。”郑雄说:“哪个敢来欺负你老人家?”和尚用手一指伙计说:“就是他。”吓得伙计就跑。柴头说:“郑大官人你莫着急,且问为什么欺侮他老人家?”郑雄说:“师父,为什么欺侮你老人家?”和尚说:“吃完饭不放我们走,只管要钱。”郑雄一听,倒也好笑,说:“吃了人家东西,哪有不要钱的人?这也不算欺侮你。吃多少钱,我给还便了。师父,你出门为何不带钱?”和尚说:“什么不带钱,带着二百两银子。”柴头说:“带的二百两银子,他都施舍了,一文钱没有留下。”郑雄说:“师父,既没钱不要坐下就吃,这幸亏我来,我若不来呢?”和尚说:“你若不来,我就不吃了呢。”郑雄一想:“这倒好,算计好了,吃我的。”连忙叫过马俊来引见,另整杯盘,连柴杜二人一同坐下吃酒。方才坐定,就见帘扰动处,进来两个人,前头这位文生公子打扮,人品俊雅,头戴蓝绸头巾,身穿翠蓝袍,白袜云鞋,儒儒雅雅。后面跟定一人,头戴青缎软帕包巾,身穿青小夹袄,腰束钞包,青夹裤,白袜子,打绷腿蹑鞋,外罩一件青绸子铜毫,面­色­青白,两道斗­鸡­眉,一双鸥口眼,鹰嘴鼻两腮无­肉­,长得兔头蛇眼,龟背蛇腰。济公一看,就知道这个不是好人。书中交代,前头这位公子,原来是龙游县人,姓高名广瑞,在龙游县北门外开高家钱铺,家中很称财主。原来三房合一单丁,伯、叔、父亲就是高广瑞一人,三房给他娶了三房媳­妇­,谁生养儿子,算谁院君之后。这高广端的舅舅,在临安城开绸缎铺,高广瑞在他舅舅铺子学习买卖。这天他要告辞回家,他舅舅说:“你要离不开家,你就不用来了。”高广瑞说:“不是我恋家,我昨天做了一梦,甚伯。梦见我祖母死了,我不放心,到家瞧瞧就来。”他舅舅给了他十两银子盘费,他自己还有二十多两银子,由临安起身。到了那­干­家口,在饭铺之中吃饭,过来一位老者说:“大爷,赏我几个铜钱,让我吃点东西。”高广瑞一看,老者须发皆白,甚为可怜,说:“老者,你那边吃顿饱饭,我给钱便了。”老者吃饱了要走,高广瑞打开银包,拿了一块银子,给了那老人,然后给了饭钱。刚要走出饭铺,过来一个人,穿一身青,说:“客人贵姓?”高广瑞说:“我是龙游县的,我姓高。”那人说:“我姓王,名贵,也是龙游的人氏,咱们是乡亲呢。方才那老者我看他不是好人,他是山贼的采盘子,瞧你有银子回头他在半路上等着你,不但你把银子去了,还要投了命,你我一同走罢。”高广瑞本来没出过门,听这话害怕,跟着王贵一同走了。到前方这座镇店,天飞起雨花来,王贵说:“贤弟,你我喝点酒再走。”二人进了酒馆。和尚一瞧,就知王贵不是好人。济公目不转睛瞧他,未免郑雄众人也都回头瞧他,王贵说:“贤弟,你我别处喝去罢。”二人出了酒馆往前走。出了镇,来到树林子中,四面无人,王贵说:“你站住!”高广瑞说:“做什么?”王贵说:“这就到了你姥姥家了,你打听打听大太爷我是做什么的?我姓王名贵,绰号叫青苗神,青苗不长,我没有路,青苗一长,我就有了饭吃了。我久在大道边做买卖,你趁早把银子衣裳都给了我,我把你一杀。”高广瑞一听,吓的颜­色­更变说:“王二哥,你我都是乡亲,我把银子给你,你饶我这条命罢!”青苗神王贵哈哈一笑,说:“你那妄想了,大太爷做了这些年的买卖,没留过活口。这时候我饶你了,明日你一个手指头就要我的命了,你用手一指说:”你这人是路劫贼。‘就办起我来了。你趁此把衣裳给我一件一件脱下来。要不然,我拿刀都剁坏了,衣裳少卖钱,我是要骂你的。你快把脑袋伸过来,给我杀了,不然烦躁了,我就拿刀乱砍。“高广瑞一听,吓的战战兢兢,口中说不出话,哀求道:”好爷爷,我把银子给你!“一边说一边把银递过,”我把衣服也都给你,只要留一条裤子。但求你饶我这条­性­命,我感你老人家的好处。“王贵听罢,一阵冷笑说:”小辈你不必多说,我是向例不留活口的。“高广瑞见哀求不转,自己气往上冲,伸手抓起一块石头,照定贼人打来。王贵哈哈大笑说:”你真胆大包天,敢在太岁跟前动土,老虎嘴边拔毛!“抡刀就剁,只听树林西边有人喊:”合字让我!“王贵回头一看,只见从那边来了三人。前头那人,有诗为证:头大项短胆气豪,蓝脸红须耳生毛。专管人间不平事,剪恶安良乐陶陶。

后跟一位穿翠蓝褂,俊品人物,来者非是别人,乃是雷鸣、陈亮。只因济公禅师把二人用定林法制住,说拘蝎子蜇他二人,把两个人吓的战战兢兢。济公走远了,雷鸣、陈亮方能动转,两个人撒腿就跑,跑到这个树林子,天下起雨来,两个人在一棵枯柳里躲雨,两人心神不定,商量着回头上哪边去好。正在这般景况,只见来了两个人,陈亮一看说:“二哥,你看这两人来的不对,一个是儒儒雅雅老实人,一个是贼头贼脑滑溜的样式,怕其中有缘故。”正在猜疑,见二人进了树林,王贵叫住,高广瑞晓晓不休,两个人所说的话,雷鸣、陈亮都听得明明白白。二人正要赶过来,青苗神王贵瞧见两个人的样儿,先吓了一跳,说:“二位贵姓?”雷鸣说:“我姓雷名鸣。陈亮说:”我姓陈名亮。“王贵一听,说:”二位一说高姓,我就知道了。你就是风里云烟雷鸣雷大叔么?这是圣手白猿陈亮陈三爷么?“两人一听,把眼一瞪说:”我打你个球囊的!“”你是雷大叔,他是爷爷。“王贵说:”你是祖宗。“陈亮一拉刀,王贵说:”你是祖宗尖。“雷鸣说:”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把银子给我拿过来!“王贵就把银子递给雷鸣,雷鸣又说:”你腰里的银子也给我。“王贵也摸了出来。雷鸣说:”你把衣裳脱下来。“王贵说:”大爷莫这么办,咱们都是合字。“雷鸣说:”放你娘的狗屈!“过去一刀,把贼人耳朵砍下一个来。王贵说:”大爷我们瓢把子来了!“雷鸣、陈亮一回头,叽伶伶打一寒战,有一宗岔事惊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董家店双杰被害济禅师报应贼人

话说雷鸣、陈亮正要杀王贵,王贵用手一指说:“我们瓢把子来了!”雷鸣、陈亮二人一回头,王贵撒腿就跑。陈亮随后就追,说:“­奸­贼,我要叫你跑了,算我不是英雄。”王贵连头也不回,急急如丧家之大,忙忙如漏网之鱼,恨不得膀生双翅,跳出树林子,偏巧眼前遇一道水沟河,有三文宽,王贵跳下水去,浮水过去进命。陈亮见王贵跳下水去,有心绕过去再追也走远了。陈亮一想:“便宜了他罢!”高广端来说:“不是二位大太爷搭救,我这条­性­命死在贼人之手。”陈亮说:“你姓什名谁,哪里人氏?怎么跟赋人一同搭伴走路?”高广瑞说:“我姓高名广瑞。”就把在千家口吃饭之故,细说一遍。雷鸣说:“我们也不是绿林人,把这三十两还给你罢!”摸出来递给广瑞。广瑞感思不尽,说:“二位救了命,积了德了。我家三门共我一条根,我在龙游县北门外开高家钱铺,二位倘到敝地,千万到敝会屈驾枉临一叙。”陈亮说:“好,你赶路罢!”高广瑞方告辞别,陈亮他本是热心肠的人,说:“二哥,你看高广瑞他一个人走路,又没出过门,倘若在道路上,仍遇着歹人,就了不得了。咱们二人也没事,何妨在暗中跟着他,送一程。”雷鸣说:“也好。”二人说着话,就远远的跟着高广瑞,往那条路去。雷鸣、陈亮止住脚步,也觉着饿了,天仍然下小雨,陈亮说:“二哥,你找到哪里去住店吃饭?天也不早了。”雷鸣说:“前面有座董家店,离此不远,那买卖做的和气,从前我在那店里住过,这话是上二年的事,而且我在那店里养过病。有一位董老掌柜很是慷慨,可不定那老掌柜在不在了,或已换了人。”陈亮说:“好,你我就上董家店去。”说着话来到一座村庄,南北的街道,朝东的店,二人上前叫门,里面有人把门开了。陈亮一看,这人三十以外的年岁,淡黄的脸膛,身着蓝布褂,系着青围裙,白袜青鞋,像个伙计的打扮。看了看雷鸣、陈亮说:“二位住店么?”陈亮说:“住店。”说着话二人就缓步进内。一进大门,迎面是影壁,转过影壁一看,是转正的北上房,东西两溜单间上房,廊下有一张桌,上面有一个纱灯,有一人在那里吃酒。那人见雷鸣、陈亮进来,一扬手,把纱灯打灭了。雷鸣、陈亮也不惜意,也没瞧准是谁,伙计让着来到东配房坐下。书中交代,这座董家店,此时不是董家店了。皆因老掌柜一死,两位少掌柜的不务本分,跟青苗神王贵吃喝嫖赌。这天,王贵说:“二位少掌柜,把买卖让给我做吧,每年我给你们几百吊钱。”二位少掌柜就把店让给王贵。王贵本是打闷棍出身,找了绿林中几个小伙计,帮他做买卖,遇有孤单行客,行李稍丰的,他们就谋害了,大家分派资财。王贵素常跟他众伙计说大话,自称绿林中大有名的人都是他的晚辈,都叫他是大叔,众伙友也不知王贵有多大能为。今天王贵由外面回来,身上衣裳也都湿了,耳朵少了一个,流血不止,有一个伙计姓吴名纪方,爱说笑话,说:“寨主怎么耳朵丢了~只,衣裳湿透了呢?”王贵说:“莫提了,真是丧气。我在小镇店吃饭,遇见人家打架,动起刀来,无人敢劝,我过去一劝,误把我耳朵削了。我焉能容他?那人拿着刀一跑,我就追,他跳下水去要跑,我追下水去把衣裳也湿了。好些人给我跪着央求,我也不能不卖人情,大众劝我回来,明天必得给我来磕头,你把­干­衣裳给我拿出来换换。”伙计只当是真事,也不问了,拿出衣裳来。王贵换上说:“给我打点酒,做点心。”伙计打了两壶酒,做了两盘菜,王贵在纜­乳­芟伦着喝酒,自己越想越后悔,幸亏我两条飞毛腿,不然死于雷鸣、陈亮之手。正在思想之际,听外面叫门,王锛瓶门,

第五十九回济公火烧董家店雷陈送信找云龙

话说王贵想要发财,先把东屋门锁上,叫伙计去开门。伙计开门一看,和尚同着两个人,搭着一个大包裹。和尚说:“你帮着报包裹。”伙计过来搬不动,和尚说:“两位帮着。”柴、杜二人也帮着,四个人抬着往里走。来到上房,伙计心里想道:“这必是好东西,四个人搭着且费尽心力,不想他三个人怎么搭来的。”和尚来到上房说:“纪伙计,贵姓呀?”伙计说:“你知道我姓纪,还问我贵姓?”和尚说:“我瞧你像姓纪,我真猜着了。”伙计说:“大师父要用什么菜吃呢?”和尚说:“你们有什么?”伙计说:“你要都有。”和尚说:“炒豆腐、烩豆腐、豆腐­干­、豆腐丝,没得别的。我们掌灶的,人家办喜事请了去,连家伙都借了,有小­鸡­子两只,没作料,对不对。”伙计一愣,心里说:“怪呀,这话是我刚才跟他们那两位说的,怎么和尚说这话?”济公答了话说:“我省得你说呀!”伙计说:“不是,你要什么菜全都有。”和尚说:“要三壶酒,来两样现成的莱。”伙计答应,嚷喊:“白­干­三壶,海海的迷字。”和尚说:“对,白­干­三壶,海海的迷字。”伙计一听,吓了一跳,心想:“了不得了,和尚也许懂的。”伙计想罢,说:“和尚,什么叫海海的迷字?”和尚说:“你讲理不讲理?你说倒来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什么叫海海的迷字?”伙计想了一想说:“不是,我说的是要好­干­酒。”和尚说:“我也是要好酒。”伙计然后把外边酒菜拿来,和尚拿了酒壶,瞧了半天说:“伙计你喝呀!”伙计说:“我不喝酒。”和尚说:“老杜、老柴喝。”柴、杜二人每人各拿一壶来,三人喝了三壶,俱皆翻身跌倒。伙计告诉王贵:“已把上房的三个人制住了。”王贵说:“好,先报仇,杀他们两个人,然后再发财。”带领手下人,各执钢刀直奔东配房,要杀雷鸣、陈亮。急急来到东房窗外,找不着东房的门了,王贵说:“伙计,东房的门,我怎么找不着了?”伙计说:“我也找不着门路了,怪不怪?”王贵一着急说:“咱们先到上房杀和尚,然后再报仇。”众人这才直奔上房。纪方说:“我动手。”他进了西里间,刚一举刀,和尚就吱着牙,吓了纪方一跳,站在那里不能动转。王贵在外面一瞧,见纪方举刀不杀,心中气往上冲,说:“我叫你杀他,你举着刀吓人家么?”王贵自己拿刀进去,要杀和尚,他刚一举刀,和尚用手一指,把王贵用定神法制住了。和尚说:“好东西,你要谋害我和尚,回头我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和尚又用手一指,把外面几个伙计全都定住。和尚够奔东配房,推门进去,掏了一块药,把雷鸣、陈亮扶起来,把药用开水化开给两人灌下去。少时二人还醒过来,睁眼一看,见济公眼前站着,雷鸣忙跪下磕头:“弟子愚昧无知,我害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不记仇,反来救我,真是宽宏大量,弟子给圣僧陪罪!”和尚说:“你也不用陪罪,我两位班头叫人家拿蒙汗|药治住在上房躺着,我给你两块药,你们去把他两个人救过来。他们要问你,如此这般。”雷鸣、陈亮点头,和尚仍回上房躺下装睡觉。陈亮、雷鸣来到上房,把柴头、杜头救过来,二位班头一睁眼,说:“原来是雷爷、陈爷,二位从哪里来?”雷鸣说:“我们由千家口来,到这里住店,叫不开门,我二人蹿房进来,见他们店内要害你们,我们把他等拿住,把你们二位救过来。”柴头、杜头一看和尚还睡呢,二位班头这个气就大了,柴头说:“好呀!和尚还是会掐算,叫我们住贼店,要不是你们二位,我们没了命了。你们二位拿药把和尚救过来,问问他。”陈亮说:“药可没有了。”和尚说:“浑蛋,打我腰里掏出块药来,放在我嘴里,还等都笑了

第六十回众匪棍练艺请英雄登山豹赌气邀拜兄

话说雷鸣、陈亮来到小月屯,正往前走,眼前来了一人,正是华云龙。书中交代,华云龙怎么会来到这里?原本这小月屯住着一位老侠义土,姓马双名元章,绰号人称千里独行。此人武艺出众,本领高强,平生不收徒弟,就传授了两个侄儿。一个叫马静,外号人称铁面夜叉。又叫黑虎怪海;皆因马静是黑脸膛所起,一个叫马成,外号皆称探海龙,弟兄两个,是家传武艺。老英雄马元章在外面闯荡江湖数十年,永远不跟绿林人搭过伴。他手下有两个人,一个叫探花郎高庆,一个叫小白虎周兰,他俩成家立业,就是本地人不知他俩是绿林中人,则知道他是财主有产业。老英雄看破红尘,自己有一座家庙毗卢寺,就在庙中出家。虽然出了家,没受过戒,不知道僧门中有什么奥妙。自己虽好道,常习经卷,总不得准报,就把庙中事交给高庆、周兰看守,自己出外方游去。老英雄走后,家中一切事务都归马静料理。每年马静出去一趟,或是一千八百里。找一处地方住下,做买卖,偷的都是官长富户、大买卖人家,得些银钱,打着骡子驮了回来,街坊邻居要问,马静就说取了租子回来。马静也是一身好武艺,平生就交了一个朋友,也是本地人,姓李名平,跟马静学了有五成能为,人送外号叫登山豹子李平。有一个兄弟叫李安哥,住在小月屯村外,开酒铺为生。常有本地的匪根,在他铺子喝酒,三五成群,凑了十数位,竟要跟李平学艺。这些人本来都是无赖匪根,游手好闲,无所不为,狐假虎威。这些人都有外号,叫做:平天转、满天飞、转心狼、黑心狼、满街狼、花尾狼等,凑了十几个人。在小月屯村外有座破三皇庙,在庙内立把式场,认李平为师。人家练工夫,为的是身子健壮,这些人练能为,所为充光棍,李平交结这些人,可以多卖点酒,各有所贪。这些人吃别人的东西不给钱,吃李平的酒饭不敢不给钱。时常跟李平练工夫,这个练一趟刀,那个练一趟枪,后来,这些人里有一个外号叫军师的,说:“你们不用练了。”大众说:“怎么不用练?”军师说:“师父无能弟子浊,李平本来就是有名无实,跟他练不行了。”大众说:“不跟他练,跟谁练去?”军师说:“咱们这地方算谁有名?”大众说:“要讲真有名,就是铁面夜叉马静。”军师说:“咱们何不把马大爷请出来,咱们跟他练。”大众一想:“这话对呀!”众人商量好了,次日早晨,大众来到马静门首叫门,拿着红白帖,有家人进去一回禀,马静由里面出来。大家一瞧,说:“马大爷早起来了。”马静说:“众位找我什么事?”众人说:“我等久知马大爷威名远振,特意来请你老人家。我等在三皇庙立把场子,要跟你老人家学武艺,马大爷只要肯教我等,必有一分人情。”马静一瞧,心里说:“交结你们这些匪徒,把我都沾染坏了。”嘴里不肯得罪,都是老街旧邻,马静说:“众位既来约我,按说我不当辞却,无奈现在我母亲病着,我所以不能从命,众位请罢。等我母亲好了,我必去。”大众碰了个大钉子回来,都埋怨军师胡出主意,叫我们碰钉子。军师说:“你们众位不用埋怨我,我要不叫李平把马静清出来,我不叫军师,叫我小卒,好不好?”大众说:“就是。”正说着话,李平来了,军师说:“李大爷,有人给你带了个好来。”李平说:“谁给我带好?”军师说:“就是马静。”李平说:“你胡说!我跟马静是知己的朋友,情如手足,又常见,不是带好的交情。”军师一听,说:“李大爷,你别说了,终日间你老说马大爷跟你至好,今天我见了马大爷,我说:”马爷我提一位朋友,跟你至好,你必认得。‘他问我:“是谁?’我说‘登山豹子李平欤他说:

第六十一回托义弟英雄离故土见嫂嫂李平生疑心

话说马静练了一趟双锏,外面有人叫好。马静一看,是一位年高的和尚,面如满月,身穿古铜­色­的僧衣,拿着一百零八颗念珠。马静一看,吓的惊慌失­色­,赶紧把双锏扔下,往外就跑,说:“众位我要失陪!”大众说:“马静爷哪去?”李平一看,说:“了不得了,马静的叔父来了。”书中交代,这位和尚乃是千里独行马元章,由外面游方回到家中,问嫂嫂侄儿马静上哪里去,马静之妻何氏说:“被人约出去练把式去了。”马元章一听,勃然大怒,说:“好孩子!我马氏门中在这方住居多年,没人知道我家是做贼的,他恐怕人家不知道,在外面招摇是非,我去找他!”故此来到三皇庙外,有心进去叫他,当着众人多有不便,故此失声一阵冷笑。马静一看,连忙出去,到他叔父跟前叩头行礼,马元章立刻转身回家,到了家中说:“马静你自己好不知自爱!咱们马氏在这小月屯居住多年,并无人知道是绿林,你还要在众目所观之处去练把式?”马静一听,说:“叔父你老人家有不知,皆因是有我拜弟李平所约,是给他圆脸。”把上项之事,从头至尾说述一番。那马元章听罢,如梦方醒,说:“我知道了,从今以后不准再和他们去练把式。”马静答应。叔侄二人吃酒,马元章说:“明日我要访道游方,毗卢寺庙内你两个师弟高庆、周兰,如要是没有日用之费,你给他们些银钱使用。”马静答应。次日他叔父马元章游方去了,马静在家中侍奉老娘,见太太病体越发沉重,自己一想,今年手下并没有什么余钱,倘若老太太有一个山长水远怎得办事?又要给毗卢寺庙里送钱,有心出去做一趟买卖,家中又没有照应,左思右想,还是得出去弄点钱要紧,家中可以托付李平给他照应。想罢,这天自己够奔李平酒馆,来到门首,李平一见,赶紧把马静让到后面柜房。马静一看,见李安躺在炕上,咳声不止,马静说:“二弟还没好哪?”李平说:“只见他的病势沉重,请了许多先生也治不好。”马静说:“须得清高明医家,赶紧给他调治。我今天来找你,非为别放,我来求贤弟一件事,我打算要出外,家中老太太也病着,你嫂嫂也无人照应,我出外走后,早晚你没事去照着照看家里。要是没零用钱的时节,你可以给垫办垫办,我回来必如数奉还。”李平说:“你我知己弟兄,何必说还不还。兄长不必嘱咐,小弟必当从命,兄长打算哪天走?”马静说:“我明天就起身。”李平说:“兄长如若是明天走,我后天必到你家去。每天我给你家中老太太送两吊钱零用,要有别的用项,只管叫嫂嫂跟我提,我多了不敢说,三五个月,我可以垫办。”马静说:“甚好,我这就告辞。”马静回到家中,收拾行李,告诉何氏:“我走后李平兄弟来给送钱,你就留下,我已然托付好了,如有什么用项,只管跟李平借,我回来再还,大概多者两个月,少者四十天,我就回来。邻居要打听我,就说我取租子去。”何氏娘子点头。次日马静起身走了,不表。单说李平过了一天,自己一想:“马大哥托付了我,我得去瞧瞧。”把铺子的事、交代伙友照管,自己带上两吊钱,出了酒馆,一直的向东往前走着。离马静的门首不远,看见马静家里出来一个­妇­人,李平远远一看,乃是何氏娘子,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裳,浓妆艳抹,心说:“我马大哥在家,家规甚严,平素他家的­妇­女,大门不出。今日我大哥刚走,她这样打扮出去,恐其中有什么缘故,我何不去问问马老太太,是什么一段缘故。”想罢,李平刚要往前走,只听后面有人叫:“李大爷!”李平回头一瞧,是店中的小伙计。李平说:“什么事?”小伙计说:“铺子有人找你。”李平复又回来,一陶乒竦难钔

第六十二回暗访察路遇乾坤鼠得私信雷陈遇盟兄

话说李平见了马静无话可说,愣够多时,自己一想:“要不说罢,又耽误了弟兄的交情,要是说罢我又难以开口。”马静说:“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隐瞒。”李平就把头一天拿了两用钱送去,碰见嫂嫂浓妆艳抹,穿着华美的衣服,由家中出来,往东而去,正要追过去问,有人找我有紧要事,我就回来。第二天,第三天,怎么在村头等着,从头至尾,述说一遍。马静听了,“哈哈”一声,说:“贤弟,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原打算跟你画地绝交,我不知有这缘故,既然如是,我也不必多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这一分心,我今日方知非真知己,也不能说这些话。我走了!”站起身来,回到家中,也并不提这段事。过了一两天,告诉何氏:“你好生看家,龙游县有一家财主请我去看家,大约得两月回来。”带上单刀,辞别了老娘,由家中出来,直奔正南。离小月屯二里有庆丰屯,原是小镇,也有买卖铺户,路南有座万盛客舍,马静进去,店里伙友都认识,大众说:“马爷怎么闲着?”马静说:“给我找一间房,我家中来了几个亲友住不开。”伙计说:“是。”给马静找了一间上房。马静来到屋中,要了酒菜,心中闷闷不乐,正是:人得喜事­精­神爽,问来愁肠困睡多。

喝了几壶酒,叫伙计把残桌撤去,自己躺下就睡了。睡醒了,又吃了些东西,自己一想:“好乱情热,互相难挫,好天必找­淫­­妇­,­淫­­妇­必找­奸­夫,知道我不在家必要往一处凑合。我今晚带上钢刀,到村头去等候,要遇见贱婢,我一刀将他杀死。”自己想罢,直奔小月屯村头。一直等到三更以后,并未见一人,自己到家门口一瞧,双门紧闭,蹿身上房,各处偷听,并没有动作,自己复返回店。到店门口,叫开了门,到了屋中倒头便睡。白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晚上带刀出来,就在小月屯东村头等候。天有二鼓之时,听东边有男女欢笑之声,及至临近一看,听有人说:“你快走罢,明天就要请你去,请了好几位吉祥婆都­干­好。”马静一听,是请收生婆的,急忙退身,隐在树后。刚隐在树后,只见由正东来了一人,脚底下甚快,电转星飞,大约有三十多岁,白脸膛,看不甚真,马静见这人一直的奔他的住宅去,来到他的门首,愣了半天,那人意思是要叫门,又害怕不敢叫的意思。马静在暗中瞧着,见这人围着门首来回饶了几个弯,就听这人说:“哎呀!有心叫门,又怕大哥不在家,有心不叫门,黑夜的光景无地可投。”马静一听是熟人,即至临近一看,原来是乾坤盗鼠华云龙。说:“二弟,你从哪里来呀?”华云龙连忙过来行礼,叙离别之情,说:“兄长,黑夜因何在此?”马静说:“二弟,我在这里等人,你我家中坐罢!”二人越墙而过,到里边开了东配房门。何氏娘子起来,立刻烹茶伺候。马静同华云龙在屋中落座,问华云龙是从哪里来,华云龙把在临安所做之事,述了一遍,就是没提尼姑庵采花之事。马静说:“华二弟,你只管放心,在我这里住,没有人会到我这里办案、就有人来,我这里有现成的夹壁墙地窖子。还告诉你,我这里属龙游县管。本地面官人决不能来,没人知道我是绿林人。”华云龙一听,说。“甚好。”谢过马静,两个人说着话,天光已然大亮。二人正在净面吃茶,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一阵大乱,吓得华云龙颜­色­改变。马静说:“你不要害怕,我出去瞧来。”到外面开门一看,门口站定有五六十位都是小月屯本地绅士富户、举监生员,大众一着说:“马大哥在家甚好,我们约你有一件事,此事非马大爷出去不能完全。皆因前街庆丰屯骡马市争税帖,帖主方大成粮姓柳的争税帖,打了官司,现在又要打架了,两头都约了有一二百人,这场架要打成,就得出几十条人命。听说这两家都跟马大爷至厚,我们说合了两天,没说合好,约你老人家出去就可完了。”马静说:“就是男,我该让众位家里坐,地方可是狭小,多有不便。众位在此少待,我到家里告诉一声。”众人说:“是。”马静到里面,拿了两吊钱,一个菜筐,说:“贤弟,人家约我说合事,家中没人买菜,回头贤弟你辛苦辛苦,到前街庆丰屯去买两条活鱼,买两只小­鸡­,买些­干­鲜水菜,买回来交给你嫂嫂做去。我少时就回来,你我弟兄好吃酒。”华云龙说:“就是罢。”马静走后,华云龙拿了菜筐出去,买了些菜,正往回走,只见雷鸣、陈亮二人慌忙跑来。一见华云龙,雷鸣、陈亮说:“华二哥,你原来在此!你还不快跑?后面有灵隐寺济公长老前来拿你。”华云龙向二位说:“贤弟,你我由­干­家口分手,你二人上哪里去了,你们怎么知道济公来拿我?”雷鸣、陈亮把上项之事,如此如此,述了一番。“现在济公领着二班头随后就到,他说小月屯见,大概必是算出你在这里。”华云龙一听这话,心中犹疑,正打算仍下菜筐要跑,只见那里马静来了。三个过去,给马静行礼,马静说:“雷、陈二位贤弟,既来到这里为何不到我家,你们三个站在这里说话?”雷鸣、陈亮又把上项之事也说了一遍,马静说:“不要紧,雷、陈二位贤弟,华二弟,都跟我来。”四个人一同直来到马静家中。马静把菜拿到里面去,四个人来到东配房,华云龙说:“马大哥,我来到这里尚未给老伯母请安,你带我去见见伯母。”雷鸣、陈亮一听说:“原该如是。”马静说:“老太太有点身体不安,倒不必惊动她老人家,三位贤弟请坐罢。”少时间酒菜得了,四个人吃酒,谈心叙话。马静又细问雷鸣、陈亮济公的根本源流,陈亮从头至尾,又细说一遍。马静一听,哈哈大笑说:“二位贤弟,就凭一个和尚带同两个班头,就要拿你华二哥?就有二百官兵将他围上,也未必拿得了他。再说他在我这里,更没人敢来拿他。他不来便罢,他要来时,我先拿他,将他结果了­性­命。”雷鸣、陈亮说:“马大哥你趁早别说这话,你可不知济公长老的能为,你要一念道,他可就来了。他能掐会算,其你要从前门跑,他在前门培着,你要打后门走,他在后门等着,你往东,他在东面迎你,你往西,他又在西面候你,叫你够四面八方无处可跑,就得为他束手被擒。”这几句话,马静一听,气得拍案大嚷,说:“你两人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如来时,你看!”用手一指,“在东墙有一轴富贵牡丹图,把画卷起来,里面是转板门夹堑亟炎樱

第六十三回四英雄马宅谈心济禅师酒馆治病

话说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在酒馆吃饭,柴头杜头先吃跑了,杜头站起来说:“出恭去了。”柴头站起来说:“我要小便去。”和尚说:“对,你们两个人都走,拿我和尚押桌。”柴头说:“你上次怎么先走了,把我两人留下?横竖没钱,我们先走。”说着话,二人都出去。伙计一听:“这两个人是蒙吃蒙喝的。”伙计留神看着和尚,和尚在那里,也不言语。偏巧外面有一个人,端了一碗木樨汤,端着正往外走,外面进来一人,慌慌张张,把碗碰掉了,汤也洒了,洒了那人一身,这个叫赔碗,那个叫赔衣裳,两个人口角相争打起来了。众位酒客也一阵大乱,伙计只顾劝架,没留神,和尚趁乱出了酒馆。来到村头,见柴、杜二头那里坐着,和尚说:“好的,你二人吃饱了也不管了。”柴头说:“你早起为何吃完了走了?”和尚说:“对,算你有理。”柴头说:“师父你怎么出来的?”和尚说:“我叫掌柜的写上帐。”柴头说:“人家认识你吗?给你写帐。”和尚说:“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出个主意,我们三个人捉迷蒙,我藏起来,你们要找着,明天早起我给饭吃,你们要找不着,明天我吃你们。”柴头一听,说:“这倒不错。”和尚就藏起来,这两个人找·遍了也找不着,焉想到和尚连夜够奔小月屯而来。天亮,和尚来到李平的酒店门首,伙计将挂幌子,和尚迈步进了酒馆,一瞧有六张桌,桌上都摆着四碟,一碟煮­鸡­子,一碟豆腐­干­,一碟盐水豆,一碟糖麻花。和尚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拿过一个­鸡­子,往桌上磕。和尚说:“掌柜的。”磕一下­鸡­子,叫一声“掌柜的”。伙计~瞧说:“大清早起,和尚你够多讨人嫌,磕着­鸡­子叫掌柜的。”和尚说:“你卖几个大钱?”伙计说:“这么大个的,卖几个大钱?”和尚说:“我问你是­鸡­子。”伙计说:“­鸡­子卖六个钱。”和尚说:“豆腐­干­卖几个大钱?”伙计说:“三个钱一块。”和尚说:“这碟豆儿卖几吊钱?”伙计说:“这一碟豆子,怎么可卖几吊钱?”和尚说:“倒不是别的,我瞧这豆子皮上,难为你做的折子,工夫大了。”伙计说:“和尚你真是有心,这豆子是水泡的自来折。”和尚说:“敢情你是自来的折子。”伙计一听,说:“和尚,别玩笑,我有自来折?”和尚说:“不是,我也说是豆子,你给我拿两壶酒来。‘耿计就拿了两壶。和尚喝完了,又添了几壶,一共吃了六壶酒。和尚叫伙计算帐,伙计一算,一共二百五十六文。和尚说:”你给我写上罢。“伙计说:”大清早起,你揽了半天,吃完了酒不给钱,那不行。“和尚说:”你便写上,怎么不行?“二人正在争论,李平由里面出来,问:”伙计,什么事?“伙计说:”喝完了酒不给钱。“李平说:”和尚你没带钱,坐下就喝酒?“和尚说:”我是在你这酒店等人,是你们这方熟人,他约会我叫我来喝酒等他,不然,我也不喝酒。我等他半天也没来,故此我和尚没给酒钱。“李平说:”你几时定的约会?“和尚说:”去年定的。“李平说:”在什么地方约定的?“和尚说:”路遇约的。“李平说:”跟你约会这个人姓什么?“和尚说:”我忘了。“李平是打算问问和尚,只要和尚提出个熟人,就不跟和尚要酒钱,叫他走。一听这话,李平说:”和尚,你这可是胡说。“和尚说:”我不胡说,因我和尚会瞧内外两科,勿论男­妇­老幼的病症,我都能瞧。这个人约我来,叫我瞧病,我把这个人的名姓忘了。“李平一听和尚会瞧病,想起兄弟李安病的已在垂危之际,倘若和尚能治,岂不甚好。想罢说。”和尚,你既能治病,我兄弟是痨病,你能瞧不能?“和尚说:”能瞧,可以手到病除。“李平说:”你要真能给治你要酒钱

第六十四回李平为友请济公马静捉­奸­毗卢寺

话说马静见济公给老太太把病治好,心中甚为喜悦,遵母命给济公磕了头,无奈请和尚到东配房来喝酒。和尚跟着来到东配房,一着摆着一桌残菜,四份杯筷,和尚说:“谁在这里喝酒。”马静说:“我喝酒。”和尚说:“你喝酒,为甚四份杯筷?”马静说:“我四面转着喝。”立刻把残菜撤去,另整杯盘,同济公落座吃酒。和尚说:“你贵姓?”马静说:“我叫马静。”和尚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认识?”马静说:“谁?”和尚说:“我有个徒孙马元章,你认得不认得?”马静心说:“这个和尚真可恨,说我叔父是他徒孙。”瞪了和尚一眼,说:“不认得这马元章。”和尚说:“我给你母亲把病治好了,你怎么谢谢我?”马静说:“师父任你要多少药钱,多少金银?你说,我必从命。”和尚说:“我倒不要钱了,我最喜爱字画。”马静说:“你喜爱字画,只要我有的,你只管拿了去。”和尚说:“别的我俱不要,我就要这张富贵牡丹图。”马静说:“可以,回头你走的时节给你带了去。”和尚说:“我说要就要。”站起来就要去摘,马静连忙挡住,说:“师父别动,一摘就有许多尘土,这饭菜怎么吃?你且吃完饭再摘。”和尚说:“这也行得,反正我今天不出房子,看他一个也跑不了。”此时雷鸣、陈亮同华云龙在夹壁墙里,听得明明白白,吓得三个人战战兢兢。马静心说:“这个和尚可留不得,莫若我一刀把他杀了,省得他找我二弟。他死后,我给他修一座塔,报答他给我母亲治病之恩,逢年过节,给他烧点纸钱。”想罢,自己到屋中,暗把单刀带好,陪着和尚喝酒。拿酒灌和尚,想要把和尚灌醉。给和尚斟一盅,和尚喝一盅,直喝到天有掌灯以后。和尚自言自语,说:“喝了这些酒者不醉,醉了也好,就省得喝了。”和尚坐在那里直哼哼,马静说:“师父为什么哼哼,喝醉了么?”和尚说:“我要出恭。”马静说:“要出恭外头去。”和尚站起来,马静跟着出来,一边走着,和尚道:“马静你瞧我这药好不好?”马静说:“好。”和尚说:“马静你猜那药值多少钱?”马静说:“多少钱?”和尚说:“我那药合一文钱一丸,”马静说:“那药真便宜。”和尚说:“便宜可便宜,我今后打算不再配了。如今的人没好良心,我和尚给治好了病,反倒安心要杀我,我死后还给我修一座塔,逢年过节还给我烧化纸钱,就算报答我。”马静一听这话,暗想:“这个和尚真怪。”说着话,来到东村口,和尚蹲下,马静绕来绕去,绕到和尚身后,拉刀照和尚就砍,和尚用手一指,用定身法把马静定住。马静举着刀不能转动,和尚就嚷:“了不得了,杀了和尚了。”小月屯村庄居户甚多,听见喊嚷,大家拿着灯光出来看。马静可吓着了,心说:“我这里拿着刀不能亦,人家问我,我说什么?”焉想到和尚一使佛法,大众都没看见,过去了。马静说:“师父,我错了,你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和尚说:“你跟我动刀,你何不把刀拿你­妇­人的情人,杀他好不好?”马静说:“我不知在哪里。”和尚说:“你跟我去捉­奸­。”马静跟着和尚来到毗卢寺,和尚说:“就在这庙里。”马静说:“待我破门。”和尚说:“捉­奸­哪有敲门的?你真是呆笨。”马静说:“捉­奸­还有行家?我没捉过,不叫门怎么样呢?和尚说:”你蹿进墙去。“马静说:”我蹿墙,你怎么进去?“和尚说:”我也会蹿。“马静这才一拧身蹿上墙去,一瞧和尚已在墙内蹲着。马静说:”你怎么进来?“和尚说:”我挤进来的。“马静说:”由哪里挤进来的?“和尚说:”由墙里挤进来的。“马静说:”师父挤我瞧瞧。“济公往墙上一挤,口念:”奄惨磺疲和

第六十五回律令鬼王宅捉妖醉禅师古寺治狐

话说何清躺在公子卧室,时有二鼓,听外面一阵狂风。何清本不会捉妖,心中暗自担惊,心里说:“真要是妖­精­一来,若这道符不管事,我趁早踹窗户逃走。”正在思想之际,听外面有“咯哒咯哒”木头的声音,由外面进来一个女人,长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怎见得,有赞为证:一阵阵香风扑面,一声声燕语透啼。妖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脸桃腿。樱桃口内把玉排,粉面香腮可爱。身穿蓝衫可体,金莲香裙可盖;恰似嫦娥降五台,犹如神仙下界来。

何清一看,心说:“敢情这就是妖­精­。”就听这­妇­人说:“什么人胆大,敢来到仙姑的卧室?”说着话就往里走。刚一走进里间屋门,只看见那道符显出一道金光练绕,直­射­那­妇­人那­妇­人“哎呀!”一声,拨头便走。何清赶过去一刀,剁下一只红绣鞋,鲜血淋淋,何清就说:“拿住妖­精­了。”王员外有许多的家人俱在别的屋里伺候,点着灯,听何清一嚷:“拿住了。”大家掌灯光过来,说:“何法官可将妖­精­捉住?”何清说。“你们看红绣鞋成­精­,被我杀了。”大众一看,果然是只红绣鞋,鲜血淋淋。王员外谢了何清二百两银子,把那道符留下贴着。何清走后,妖­精­果不闹了,焉想到王宅不闹了,马静家里闹起来,平白无事,眼见着桌上的茶壶茶碗没人动,自己会滚在地下。马静胆子也大,把刀拉出来往桌上一拍,破口大骂说:“什么东西敢在我家闹?”可是骂也不行,马静一想,何清那道符避邪,就使人到王员外家把那道符要来。贴在马静家中,果然马静家中就不闹了,王宅又闹起妖­精­来,王员外又遣人把符要回来贴上,就不闹了,马静刚把符给了王员外,马静家又闹了。这样往返两家,闹了有半年。马静正走鸿运,也不理论,焉想妖­精­跟马静结了仇。妖­精­就在毗卢寺庙里住着,凡事是以邪招邪,祸无根不生,探花郎高庆、小白虎周兰他两个人本是­淫­贼,跟马元章出了家,有马元章看管,他两个人不敢胡作非为。先前两个人常到马静家中去,或要钱、或送东西,高庆见马静之妻何氏美貌,高庆在庙里常跟周兰说:“你瞧马静的媳­妇­,长的有多好。”后来何氏向马静说:“不必叫高庆、周兰到家里来,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和尚到家里来总不便。庙里没钱、你可以给送去。”马静一想也是。这天到庙里告诉高庆、周兰:“不便到家去,如没钱我给你们送。”这两个人选不能到马家去,也见不到何氏了。高庆跟周兰在庙里,天天念道:“恨不能再见何氏一面方快。”这天忽然外面打门,高、周二人开门一看,乃是马静之妻何氏。书中交代:可不是真何氏,乃是妖­精­变的。这两个人一看,说:“嫂嫂由哪来?怎么这样瞧着?”妖­精­说:“二位贤弟到家里去,我早看出你两人的心思,今天你马大哥出了外,我来瞧瞧你两个人。”高庆、周兰一听,喜出望外,说:“嫂嫂请里面坐。”把假何氏让到里面,高庆、周兰二人争先求欢,假何氏任其云雨巫山之事,高、周二人如获至宝。妖­精­一来为盗取真阳;二则跟马静有仇,变作何氏的模样,直由马静家里出来到庙内,免得高、周二人疑心,叫李平瞧见,好教李平告诉马静,马静必把妻子何氏杀了,闹得他家务目乱。妖­精­天天到庙里来,与高、周二人作乐。这天忽然不来了,高庆一打听,知道了马静在外回来,两个人茶思饭想。今天忽又来了,妖­精­说,马静陪着和尚给老太太治病,他偷空来的,高、周二人欢喜非常。今天马静也认作真何氏,把高庆杀死,再追出何氏来。妖­精­把马静喷倒,说:“好马静,仙姑老不吃人,今天活该把你吃了。”妖­精­正要上前吃来说:“

第六十六回卧虎桥­淫­贼杀和尚庆丰屯济公救文生

说话马静睁眼一看,见济公僧帽罩着一个狐狸。有狗大小。济公说:“你瞧,这就是你媳­妇­。”马静说:“师父,我妻子乃是狐狸?”济公说:“你妻子不是狐狸。这个狐狸跟你有仇,它变的你妻子模样,扰乱家务要害你。你媳­妇­现在家里,她原本是好人,你不要听了李平的话,先前李平瞧见的,就是妖­精­变的。你把李乎找来,叫他瞧瞧,也可以洗出你的朋友。”马静听罢,赶紧去到酒铺把李平找来。李平来到庙中一看,是一个大狐狸,李平说:“这是什么缘故?”马静就把从头至尾的话,对李平一说,李平这才明白何氏嫂嫂是好人。和尚说:“马静,你把狐狸杀了。”马静拉出刀来,照狐狸一刀,和尚用手一指,狐狸脑袋掉下来。和尚说:“你找柴草点着,把狐狸同高庆的死尸一并烧了。”马静就找了柴草,连高庆的死尸并狐狸一并烧了。和尚说:“马静,你可把华云龙放出来呀!还是我到你家里去拿他?”马静说:“慈悲慈悲罢!可以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了他罢。”和尚说:“那可不行!华云龙罪大恶极,你要不放出来,我到你家拿他,你得跟着打官司。”马静说:“我还是把他放出了,师父再拿他。”和尚说:“也好,你去罢。”马静谢过了济公,自己这才回到家中一看,果然他妻子回娘家去刚才回来。马静甚为感激济公的好处,自己来到东配房把夹壁墙开了,说:“三位贤弟出来。”华云龙、雷鸣、陈亮三个人说:“马大哥,和尚哪里去了?”马静说:“华二弟,你快逃命罢!济公他算出你在我这夹壁墙内,我实不能隐瞒你了。我托我的朋友把和尚绊住,少时和尚就来拿你,你快走罢!出了门,你可快走,我也不管你在东西南北,任凭你自己。和尚也不定在哪边等你,你自己酌量。”华云龙一听,吓的颜­色­更变,不能不走,这才谢过了马静,马静送出大门,华云龙慌不择路,一直够奔正南。往南走了有三里路,眼前有一道桥,名叫卧虎桥,华云龙一看,桥下有一个和尚,正探头往外瞧。华云龙吓的就要跑,自己又一想:“尽跑当了什么,莫如我掏出嫖来打和尚一镖,叫他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打不了他,我姓华的这条命也不要了,跟他一死相拼。”想罢,掏出镖来,和尚又一探头,华云龙抖手一镖,正打在和尚的咽喉。华云龙赶过去一刀,把和尚脑袋砍下来,“咕噜”滚在河内。华云龙把刀擦了擦入鞘内,自己一阵狂笑说。“我打算这么个济颠和尚,项长三头,肩生六臂,敢情就是这样无能之辈,也是个­肉­体凡胎。听雷鸣、陈亮一说,济颇不亚如神仙,我华云龙还要到临安,再闹个二次,叫他等看看。”自己正在扬扬得意,就听后面有人说:“好华云龙,我看你往哪里走?”华云龙回头一看,是济颠和尚,贼人吓的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书中交代,这是怎么一段事呢?方才华云龙杀的和尚,不是济颠,乃是由毗卢寺跑出来的小白虎周兰在桥底下藏着。他只当是马静追下来,细一瞧不是马静,他也没想到华云龙拿镖打他。这小子也没做好事,他叫小白虎,犯了地名,这道桥叫卧虎桥。华云龙认着是把济公打死,故此济公一说话,华云龙吓的没了魂,尽命进走。和尚随后紧紧赶来,华云龙围着庆丰屯绕,和尚直追了一夜,天光亮了,把华云龙也追丢了。和尚慢慢往前寻找,见眼前围了一四人,和尚说:“我进去瞧瞧。”内中有一个人,最讨人嫌。和尚说:“借光。”那人说:“借光给多少钱利钱?”和尚说:“要多少钱给多少钱。”那人说:“我还挤不进去呢。你还挤什么?”和尚用定头里的人脖子上一吹,那人觉着脖子一股凉气,一回头,和尚挤进去。那人说:“和尚,你为什么吹兴担骸澳悴

第六十七回二班头饥饿寻和尚两豪杰酒馆求济公

话说济公正在酒馆跟文魁说话,由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伙计一看,这两个人穿着月白裤褂,左大襟,白骨头钮子,原来是柴元禄、杜振英二位班头。他两人自从跟和尚捉迷藏,这两个人找不着和尚,柴、杜二人腰中一文钱没有,连夜追到小月屯。次日直饿了一天一夜,围着小月屯找遍了,也没找着和尚。两个人又饿又气,正在街上闲游,远远望见济公赤着背,同着一个人,穿着和尚的僧衣,进了酒馆。柴、杜二人来到酒馆一看,柴头说:“好,你在这里吃上了,我们两个人直饿了一天一夜。”和尚说:“你们两个人嘴懒。为什么不吃呢。”柴、杜二人说:“没钱,吃什么?”伙计说:“这倒不错,又来了两个白吃的。”柴、杜二人饿急了,坐下就吃。伙计暗中告诉掌柜的说:“一个穷和尚同着一个光眼子的,又来了两个怯货,大概都是没钱。”掌柜的说:“等他们吃完再说。”正在这般光景,只听外面一声喊嚷:“老三,你我到里面吃杯酒,好一座庆丰楼。”说着话,进来两个人。头前一位赤发红须蓝颠脸。紫缎­色­壮士帽,紫箭袖袍,腰系皮挺带,披蓝缎­色­英雄大氅,后跟这位身穿白褂,翠白脸膛,俊品人物,正是风里云烟雷鸣,圣手白猿陈亮。这两个人在马静家,自华云龙走后,马静说:“雷、陈二位贤弟,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罢。”雷鸣、陈亮说:“兄台不必相留,我二人还有事呢,天亮我二人就要告辞。”等到天亮,雷鸣、陈亮告辞,马静说:“二位贤弟,吃了饭再走。”陈亮说:“我二人实有要紧事呢,你我知己之交,何在一顿饭。”当时二人由马静家出来,一直往南,来到庆丰楼。二人想要吃杯酒再走,迈步进了酒馆,二人直奔后堂,抬头一看,见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在那里吃酒,雷鸣、陈亮赶紧上前给济公行礼。掌柜的见这二人穿的衣裳整齐,过去给穷和尚行礼,心中甚为诧异。雷鸣说:“师父,你老人家从哪里来?怎么赤着背,把僧衣给他穿上?这位是谁?”济公就把救张文魁事说了一遍,雷、陈二位这才明白。和尚说:“陈亮你先同着张文魁出去,到故衣铺中给他买一身衣服鞋袜。”陈亮点头答应,领着张文魁出去,到了衣铺,买的文生巾,文生氅,白袜云鞋,裤袜襟衫,俱都穿好,回到酒馆,把僧衣给了和尚。大家归座,要酒添菜,和尚说:“雷鸣、陈亮,你们两个人谁带着钱?周济周济张文魁。”陈亮说:“我有四锭黄金,自留两锭,把他两锭,每锭可以换五十两银子。”雷鸣说:“我有五十两银子,给他罢。”说着,两个人便摘出来,递给张文魁。文魁说:“我与二位萍水之交,如此厚赠,我实惭愧之甚。”雷鸣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区区银两,何足挂齿。”众人吃酒,陈亮、雷鸣二人把济公拉到别的桌上无人之处,济公说:“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什么事?”陈亮说:“师父,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看在我二人面上,你老人家别拿华云龙。你回临安去,我二人给你老人家叩头。”济公说:“你二人不叫我拿华云龙,好办。陈亮,你去买一张信纸,一个信封,到柜上借一枝笔来。”陈亮不知和尚要写什么东西,即到外面买了信纸信封,到柜上借了枝笔,拿过来交给和尚。和尚背着雷鸣、陈亮写了半天,把信封封好,信面上画了一个酒坛子,这是和尚的花样。陈亮说:“师父,这是什么用?”和尚说:“我把信交给你二人带回,回头你两人把张文魁送到龙游县北门外张家庄,你二人进北门路西有一座酒楼,字号是‘会仙楼’,你两个人进去,上楼在楼门口头一张桌上坐下,打开我这封信来看,要是华云龙今天晚上没有做这件事,我和尚就不拿他。”雷鸣、陈亮也不知炊西,二

第六十八回看字柬寻访赵家楼见孝­妇­英雄施侧隐

说话雷鸣、陈亮听老丈说明了道路,二人一直往北,走了不远,果见路东有一座德泰裕粮店。北隔壁是一条大街,二人进了旧兴隆街一直往东头一看,见路北里是广亮大门,门口有两个龙爪槐,门上有“乐善好施”的匾额。陈亮一看,知道里面栽着内挂。书中交代,什么叫内挂呢?此乃是江湖绿林中的黑话。保嫖的调坎,说叫内挂,街上卖艺的叫星挂。陈亮看罢,同着雷鸣二人又往东走。瞧大门东边有一个向北小胡伺,雷鸣、陈亮二人进了小胡同,一直往北,这个胡同甚窄,大约也只有二尺度。陈亮说:二哥,你瞧这个小胡同,要是对面来了胖子就挤不过去。“二人来到北头一看,西墙里是赵宅的花园子……雷鸣、陈亮站在高坡之处一望,见一座花园,里面极其讲究,有假山子石,有月牙河,牡丹亭,蔷蔽架,小舟船,留芳阁,避暑楼,赏雪亭,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花园子当中有三间楼房,支着楼窗,挂着帘子,有几个仆­妇­丫环拿了小筐下楼摘花,摘后又复上楼。陈亮说:二哥,你看这楼上必住着姑娘­妇­女。”隔着帘子,也瞧不出是姑娘还是少­妇­,二人也不肯紧望里瞧,又怕人家里面瞧见。陈亮说:“二哥,你我今天晚上就由这条路来探访。”说着话,二人复又往南。刚才出了小胡同,只见赵善人门口,围着一圈子人。陈亮一愣:“方才进小胡同的时候,这里并没人,这是什么事?”陈亮分开众人,挤进去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少­妇­,头上抹着白布,身上穿着孝衣,系着麻辫子,白布蒙鞋,旁边站着一个老者,在地下铺着一张纸,上写着一张告白:四方爷合得知,小­妇­人刘王氏,在旧兴隆街西头路北住家。只因家中寒难,婆婆忧虑日深,旧疾复发,服药无效,于昨日中时病故。小­妇­人丈夫素作小本营生,现在身患恶疮,不能动转,小­妇­人婆婆一故,衣食棺木皆无,家中素无隔宿之粮,当卖俱空,遭此大难,惟唤奈何?

万出无奈,叩乞四方仁人君子,施侧隐之心。自古有麦舟之助,脱骖之谊,今古皆然。倘蒙垂怜,量力资助,共成善举,以免小­妇­人婆婆尸骸暴露,则殁存均感矣!

刘王氏拜叩。

陈亮一看,甚为可惨,就听旁边站着那老者说:“众位大爷,这­妇­人是老汉的邻人,只因她婆婆死了,她丈夫生了疮,不能殡葬,她家里又没人,我同着她出来,求四方仁人君子老爷们,行好积德,有一个赈济她一个。”大家辐辏①,旁边就有好行善的,瞧着可怜,刚要掏钱,旁又有一人说:“老兄,你不必信,这个不知是真是假?怕是借此做生意的。”这一句话,那人要掏钱就不掏了。

①辐(fu)辏(cou):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车条集中于车轴一样。

这就是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说坏话这人,姓陈,名叫事不足,外号叫坏事有余。陈亮一瞧,说:“二哥,这是好事,我们两个人周济周济她。”雷鸣说:“好。”掏出一包银子。有十余两,递给那­妇­人,陈亮说:“这银子一共约有四十两,你拿去回家买棺木罢,省得你一个­妇­人家在这里抛头露面的。”这­妇­人一见陈亮给这些银子,赶紧问:“二位恩公贵姓大名?”陈亮说:“你也不用问我,我们也不是这里人,你也不必打算报答,你回去罢。”书中交代,这个­妇­人倒没想到过路的人有如此行好事的,她本意化赵善人家。当初赵善人常施舍棺材,皆因无耻之徒闹坏了事,没有死人,也穿了孝袍到赵家磕头化材,诓了棺材,他把木头劈开卖了,因此赵宅现在不施材了,非得瞧见是真死人才舍。这­妇­人原打算到赵宅门口来化赵善人,没有想到雷鸣、陈亮二人周济她这些银两,那­妇­人谢了陈亮二位竟自去了。雷、陈二人做了这件好事,见­妇­人去后,才出了兴隆街西口,找了一座酒楼,二人吃酒,直吃到天有初鼓以后。会了酒饭帐,二人出了酒馆,找在无人之处,把夜行衣包打开,换上皂缎­色­软扎巾,迎门技慈茹叶,穿上三岔通口寸帕衣,周身扣好了骨钮,寸半罗汉股丝绦,在胸前双拉蝴蝶扣,把走穗掖于两助,头前带好了百宝囊的兜子,里面有千里火、自明灯、拨门撬户的小家伙,一切应用的物件,皂缎兜当棍裤、蓝缎子袜子、打花绷腿、倒纳千层底的极鞋,把刀Сhā在软皮鞘内,拧好了扎把簧,把白昼的衣服包在包囊之内,斜Сhā式系在腰间,抬了抬背膀,收拾停当,二人拧身蹿上房去,越脊穿房,往前够奔。二人走到一所院落,是北房三间,东里间屋中有灯光闪闪,人影摇摇,猛然听屋中说:“娘子,你把二位恩公供上了么?烧了香么?”就听有­妇­人说:“供上了。”又听说:“娘子,你歇歇罢,明天再去买棺材。真难为你,这几天受这样累,你歇息睡觉罢。总算老天爷没绝人之路,真有这样挥金如土的人。”陈亮在房上一听,说话甚耳熟。一拉雷鸣,二人由房上蹿下来,到窗根外,把窗纸湿了个大窟窿,往屋中一看,见地下停着一个死人,是老太太;顺前檐的炕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腿上长着有碗大疮;靠东墙有一张桌,桌上供着牌位,上写“二位恩公之神位”。烧着三注香,地下站立一个­妇­人,正是那白天的化棺材的­妇­人。陈亮见这­妇­人往炕上一躺,和衣而卧,把灯吹了。陈亮一拉雷鸣,二人来到东墙根,陈亮低声说:“了不得了,那­妇­人把咱们两个供上烧香牌位,上写着‘二位恩公之神位’。”雷鸣说:“供上怕什么?”陈亮说:“二弟你可不知道,你没看过闲书,古来隋唐上有一位叔宝秦琼,他在临潼山救了唐王李渊,唐王李渊问他姓叫什么,秦琼走远了说:”我叫秦琼‘。唐王李渊没听明白,回去供琼五大将军,折受的秦琼在潞州城当锏卖马。你我凡夫俗子,他若供着烧香,岂不把你我折受坏了?“雷鸣说:”我去把牌位偷出来。“陈亮说:”你偷出来,明天他再写了。“雷鸣说:”怎么样办?“二人正说着话,只见墙上往下一捧土,陈亮、雷鸣只当是华云龙到赵家楼采花去,走在这里。二人赶紧往墙根下一贴,翻着脸往上瞧着,只见由墙外立起一根杉杆,上面绑着横根,这叫蜈蚣梯子,由外面上来一个小毛贼,眼望四下里瞧。书中交代,来的这个喊人姓钱,叫钱心胜。小小子原来在瘴匏不为

第六十九回钱心胜黑夜偷银两圣手猿暗探赵家楼

话说陈亮拉刀蹿出来一看,见贼人一晃,进了路北一个门楼。陈亮赶过去,由门经一看,见贼人在院中把蜈蚣梯子解了,拿着进了北上房。陈亮拧身即到院内,这院内是北房三间,见贼人到北房东里间,点上了灯。陈亮来到窗外,把窗纸湿了个小窟窿,往屋中一看,这屋里是顺后檐的炕,炕上搁着一张床桌,搁着一堆棉被,地下有八仙桌,钱柜机凳,桌上搁着一盏灯。贼人坐在炕上,把银子掏出来,乐得心花俱开,把钱包打开,瞧着自言自语,拿出一块银子来说:“这块银子置房,这块银子买地,这块银子做买卖。”说了半天,把银子包起来,搁在钱柜之内,由钱柜里拿出一吊钱来,拿了一百文,拿酒壶出去打酒。陈亮早成在房上。钱心胜出来把门带上,唱着哈哈腔,又唱二簧,又唱时调小曲,自己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来到酒铺,说:“王掌柜给我打酒。”这个酒销掌柜的是山西人,叫老西。钱心股先前常诓老西的酒喝,到晚上去打酒,老西上门,隔着小洞儿卖酒,钱心胜带两把一样的酒壶。灌上一壶凉水,拿空壶给老西打酒,老西打好了递给钱心脏,钱心脏说:“掌柜的给我记上帐罢。”老西说。“不赊。”铁心胜说:“不赊,你把酒倒下罢。”他把那壶凉水递给老西,老西倒在酒坛子里,钱心胜白换一壶酒。日子长了,老西生了疑心,因近来吃酒的都说酒不好。这天钱心胜又打酒,把酒打上,他要赊,老西说:“不除。”钱心胜说:“不赊,你倒下罢。”又把凉水递进去。老西一尝是凉水,出来把钱心股揪住,一瞧他是两把壶,老西跟钱心胜打起来,有人给劝了。今天钱心胜一说打酒,老西道:“钱先生你又来骗酒来。”钱心胜说:“我先给你钱,打一百钱的酒。”把酒打上,钱心股拿着酒壶,心满意足回来。刚一到门口,陈亮由后面一把手,把钱心胜的脖子一捏。书中交代,钱心股走后,陈亮到他屋中,开了钱柜,把银子拿出来,连他剩的九百钱也拿着,把他炕上的棉被,用火点着,拿桌一押,来到外面等着。见钱心胜打酒回来,陈亮过去将贼人揪住,拉出刀来说:“你要嚷,我要你的命。”贼人也不敢嚷。陈亮把他拥上,把嘴塞上,往大门口外头一搁,陈亮说:“我乃夜游神是也,专察人间善恶,你偷了人家的银子,应当叫你报应。”说完了话,陈亮走了。钱心胜往院里一瞧,屋中烟直往外冒,钱心胜着急,又不能动,塞着嘴又不能嚷,直哼的嚷不出来。由东面过来两个打更的,一个拿梆子,一个拿锣,这个说:“这条胡同甚不清净。”那人说:“你别吓我,我胆子小呀I”说着活,就听“哼”的一声,吓得两个打更的背脊发麻,这个说:“是鬼呀。”那个说:“多怕呀。”正说着,又听“哼”了一下,这个打更的壮着胆子过来一瞧,认得原来是钱心胜,鼻子内嚷嚷不出来,想叫人听得,好过来把他放了。于是,两个打更的这才把他解开,嘴里的东西掏出来,打更的说:“钱先生,你怎么被人捆上?把我两个人吓着了。”钱心胜说:“我遇见夜游神了,你们二位请罢。”喊人赶紧到屋中,一瞧被褥全烧着了,即忙把火救灭,再开钱柜一瞧,银子没有了,连钱也没有了,这是贼人报应。不讲钱心胜,再说陈亮拿着银钱回到刘王氏院中,偷进屋中,把老太太的死尸手板开,把银子搁到死尸左手里,把钱搁到右手里,把桌上供的牌位撕了,来到院中,拿了个破盆“扒叉”往地上一掷。刘王氏夫妻也惊醒了,赶紧点上灯一瞧,见老太太死尸左手拿着银子,右手拿着钱,夫妻二人正在纳闷。陈亮外面喊嚷说:“本家主人听真,明天不准再供恩公的牌位,再供必有大祸,我要去也。”说完了话,雷鸣。陈亮拧身上房,直奔赵家楼来。来到赵家花园,暗中瞧探,院中一无人声,二无犬吠。二人蹿到里面,直奔楼下,拧身窜到楼上,见阁上东间点着灯,二人来到窗外,把窗纸湿破,往里一看,这屋里真是幽雅佳境,靠北墙是一张湘妃竹的床,床上挂着洋绉的帐幔,当中挂着花篮,里面有茉莉夜来香,床上有藤席凉枕,香牛皮的夹被,两旁是赤金的帐钩,线缎的床围;靠东墙有一张俏头案,当中摆着水晶金鱼缸,里面养着龙睛凤尾淡黄鱼,桌上摆着金钟玉磐,两头摆着一支珊瑚树,一棵翡翠的白菜,还有各种磁器;靠西墙外边,有一张月牙桌,桌上有镜子,上面有粉缸,梳头油瓶,一切­妇­人应用的物件;靠窗户一张八仙桌,镶着墨玉的棋盘心,两边有把太师椅子,桌上有图书,盘里面搁着文房四宝,有斑竹镌成一支笔筒,里面有几支笔;东墙上挂着一轴条山,画的是富贵牡丹图,两旁有两条对联,上写:女红各月四十有五日,饮酒百年三万六千觞。

陈亮着够多时,见屋中只有一个仆­妇­,并无别人,复返同雷鸣二人下楼。陈亮说:“这楼上没有人,二哥,你我同到前面瞧瞧去。”二人施展飞檐走壁即房超脊本领,如履平地相仿,往前够奔。这院中是三层居,头一层是待客厅、外书房,陈亮、雷鸣二人来到二层子东配房,趴在后房坡,往下一看,见房檐下挂着八角灯,北上房屋中灯光闪灼,见有两个男瞿瞿抱着弦子胡琴,两个女瞿瞿弹琵琶打洋琴,正在弹唱。原来今天是赵员外的寿诞之期,大家忙乱了一天,亲友来祝寿,天­色­已晚,大家陆续告辞。雷鸣、陈亮看够多时,陈亮说:“二哥,你我到后面去等着罢,本家大概有喜事,总得亲友散净了,本家才能安歇呢。”二人复反障房超脊,来到后面,在暗中等着。直等到天交二鼓,忽见由前面灯光一闪,有两个丫环打着灯笼,两个仆­妇­搀着一位女子,雷鸣、陈亮暗中借灯光一看,这位女子真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怎见得?有词为证;只闻香风阵阵,行动百妮千娇。巧笔丹青难画描,周身上下堆俏。

身穿蓝衫可体,金议轻秃鬓销,坠金小扇手中播,粉面香胆带笑。

陈亮暗中一看,果然绝世无双,头上脚下,无一不好。陈克再一看,这女子后面,又有两个丫环搀着一位女子,也不过十八九岁,尤加美貌。见这位女子怎样打扮?有赞为证:头上乌云,巧挽盘龙髻。髻心横Сhā白玉簪,簪Сhā云鬓飞彩凤。凤祆衬花百子衫,杉袖半吞描花腕。腕带钗镯是法蓝,蓝缎绾裙捏百褶。辙下微露小金莲,莲花裤腿鸳鸯带。带佩鲁珠颜­色­鲜,鲜妍长就芙蓉面。

面似桃花眉柳弯,弯弯柳眉衬杏眼。眼含秋水鼻悬胆,丹朱一点樱桃口。口内银牙糯米含,含情不露多娇女。女中魁元,好似仙女临凡。

陈亮看罢,心中暗为赞美,再一看后面,还有一位十六七的女子,也有两个丫环搀着。陈亮细看:这佳人,天然秀,不比寻常­妇­女流。乌云巧挽青丝髻,黑真真长就了未擦油。眉儿弯,如春柳,秋波儿眼情儿漏。鼻梁端正樱桃口,耳坠金环挂玉钩。穿一件,藕­色­氅;翠挽袖,内村罗衫楼外楼。百褶宫裙把金莲透,端又正,尖又瘦。瞧着好像不会走,行动犹如凤点头。心儿灵,­性­儿秀,美貌天仙比她丑,真正是貌美丰姿体态温柔。

雷鸣、陈亮看了这三位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强,梨花面,杏蓝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恐不如也。这三位小姐,这个说:“你碰了我了。”那个说:“你踩了我的脚。”说说笑笑,都顺着楼梯上楼进去,陈亮同雷鸣来到窗外一瞧,见三位姑娘都把衣裳脱了,这个说:“妹妹,你可累着了,老员外的生日,有多少亲友来,哪里得走?你我此刻且歇息罢。”只见三位姑娘喝了一碗茶,把床帐一放,和衣而卧。丫环把灯吹了,众人够奔西里间安歇。陈亮、雷鸣在暗中等着,天交王鼓,忽然来了三个江洋大盗要来采花。不知二侠义如何捉拿­淫­贼,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见美丽­淫­贼邀知己遇故旧三人同采花

话说雷鸣、陈亮见三位姑娘安歇,两个人奉济公之命,在暗中保护,等候捉拿­淫­贼。陈亮说:“二哥,你看这三位女子,果然是十分人才,世上第一的美人,不怪华云龙要来采花。”两个人说着话,在暗中藏着,忽然打一块石子来,见东墙上一连三条黑影,行走如飞,都是穿着夜行衣。陈亮说:“二哥你看,果然师父未卜先知,有先见之明。你看这三个人,当中走的是华云龙,头里走的那个,我认识他,也是西川人,跟华云龙是拜兄弟,也是个采花­淫­贼,叫桃花浪子韩秀,后面走的那个人,我可不认识。”雷鸣说:“后面那个我认识,叫白莲秀土恽飞。”说着话,见三个贼人直奔楼房东里间去了。书中交代,华云龙自从马静家出来,被济公追了一夜,好容易逃脱了,自己直奔龙游县而来。刚来到北门,抬头一看,见眼前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翠蓝褂,壮土打扮,乃是桃花浪子韩秀,一位是武土公子打扮,正是白莲秀士恽飞。这两个人也是西川路上有名的江洋大盗,跟华云龙是知己相交同类之友。今天一见华云龙,两个人赶奔上前行礼说:“华二哥你一向可好,怎么今日会来到这里?”华云龙一看,说:“原是二位贤弟,哎呀!呼吸之间,你我弟兄恐今世不能见面了。”韩秀、恽飞说:“兄长何出此言?”华云龙说:“你我弟兄自西川分手,我在外面事多了。”就把三访凤凰岭,巧遇威镇八方,后来在临安乌竹庵来花伤人,泰山楼杀死秦禄,秦相止府盗玉镯凤冠的事,从头至尾对二人述说了一番。韩秀、挥飞说:“好,兄长中京都做这样惊天动地的事,真算出类拔萃。兄长这打算上哪去?”华云龙说:“我也无地可投。”韩秀说:“兄长可曾带熏香盒子?”华云龙说:“做什么?”韩秀说:“我告诉二哥,我们两个人来到这龙游县,住在十字街富盛店,有十数天。我二人没事闲游,在兴隆街有一家赵姓,是大财主家,里有花园楼房,我们那日瞧见楼窗口有三个女子,长得绝类无双,真可算天下第一佳人,世间罕有。我二人没熏香盒子,不敢去采花,恐怕人家里头人多,倒反为不美。我二人自那天瞧见,时刻惦念在心,没有主意,要不碰见兄长,我二人打算要走。你要带着熏香,该当你我作乐,要得这样美人,你我生平之愿足矣!”华云龙一听,­淫­心一动说:“好办,你我弟兄先喝酒去。”三个人这才一同复返进城,来到会仙楼要酒要菜,开怀畅饮,快乐非常。三个人都吃的酒足饭饱,伙计一算帐,三个人一让帐,楼上陈亮、雷鸣刚来到,瞧见华云龙同着两个人,这三个人可不知雷鸣、陈亮在楼上,韩秀会了帐,三个人出来酒饭店,韩秀说:“华二哥,你我仍回富盛店罢,不必在街市闲游。”华云龙说:“好。”三个人同来到十字街富盛店。伙计一瞧,说:“二位大爷又回来了?”韩秀说:“我们碰见朋友,暂且不走了,还要盘桓几天,你把上房开了。”伙计答应,拿钥匙把门开了,三个人来到上房,伙计端上一壶茶来,三个人也俱有点醉了,华云龙说:“你我没事,可以睡一觉。”三个人就躺下睡了。睡到天黑起来,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天有初鼓,韩秀、浑飞说:“二哥,咱们走罢。”华云龙说:“你们两个人真是笨头,哪有这么早去的?人家没有睡呢。倘被人瞧见一嚷,看家的、护院的出来,把你我拿住了,如何是好?偷盗采花总在三更以后,路静人稀,都睡着了才能使熏香。”这两个贼人无奈,急得了不得,好容易盼到三更。三个赋人换好夜行农,由屋中出来,店里早都睡了,将门反带、留下个记号,拧身上房。蹿房超脊,行走如飞,心急似箭,来到花园,见静寂寂,空落落,一无人声,二无犬吠,蛱剑听没

第七十一回奉师命趋吉避凶华云龙镖伤三友

话说济公过去一脚把棺材踢了。掌柜的一瞧真急了,要打和尚。书中交代,济公为什么拦住棺材不叫走呢?皆因棺材铺掌柜的心田不公。这个买棺材的老丈姓李,就是跟着刘王氏化棺材的。那老者原是因刘王氏家中没人,她丈夫刘福生了疮,不能动转,所以帮他们的忙。有雷鸣、陈亮周济四十多两银子,刘王氏就烦李老丈去买棺材。李老丈也不会买,来到东门外同峰锯厂,一瞧这口棺材,足够四五六的尺寸,漆着黑油。一间掌柜的卖多少钱?这位掌柜的说:“十五两银子。”这口棺材,是削檐钩头,原是两层板包的,里面是刨花锯末,外头一上油,瞧着好像杉木,实是碎木头做的,尽值五两银子。掌柜的是成心冤人,向李老丈要十五两,连抬代理二十两银子。李老丈也不懂还价,就答应了。掌柜的一想:“这号买卖做着了,可以剩十几两银子,又够定一个月的伙食。”赶紧叫四个伙计,抬着跟去入殓。哪想刚走到东门,和尚拦住,要躺在里头试一试。掌柜的不肯,和尚用脚一踢,把一层薄板踢碎了,由里面直掉下锯末。李老丈一瞧说:“我不要了。我只说是厚木头,哪知里面净是锯末,我不能要。”掌柜的一想,已然银子到手,和尚给他破了,气往上冲。吩咐伙计:“你们拉住尽打!”四个伙计就奔上来,要揪济公。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这四个伙计眼定了,瞧着他们掌柜的,当是和尚。四个伙计揪住掌柜的就打。掌柜的说:“别打,是我!”伙计说:“打的就是你。你为什么搅我的买卖?”掌柜的说:“我是王掌柜。”四个伙计方才明白过来,一瞧把掌柜的打了。复反四个人又要揪和尚打。这个时光,雷鸣、陈亮赶到。陈亮说:“别打,怎么回事情?”掌柜的一瞧,这两个都是壮土打扮,相貌不俗。说:“二位大爷别管,我跟和尚是一场官司。”李老丈一瞧,认识是二位恩公。陈亮说:“因为什么?”李老丈说:“二位恩公要问,皆因刘王氏家中没人,托我买棺材,我上了年岁瞧不真,我只当这棺材真有四五寸厚。哪知是两层薄板夹着锯末。”陈亮一看说:“掌柜的,你这就不对了,作买卖不准欺人,你趁早给人家换一口好棺材。不准争斗。要不然,我拿片子送你。”掌柜的也不知雷鸣、陈亮有多大势力,敢怒而不敢言。济公掏出一块药来,说:“李老丈,你把这块药拿回去,给刘福敷在疮上,包管药到病除。”李老丈说:“大师父什么称呼?”陈亮说:“这是灵隐寺济公长老。”李老文谢了济公,拿着药,同棺材铺掌柜的回店,另换了一口棺材,抬到刘福家。把药给刘福上了,疮也好了,把他母亲葬埋了,一家人感念济公的好处,这话不表。单说济公见了雷鸣、陈亮,和尚说:“你们两个人由哪里来?”陈亮说:“别提了,我二人再也不管华云龙的事了。”济公说:“好,咱们喝酒去罢。”三个人进了城,来到一座酒店。到了后堂,要酒要菜。济公喝着酒,叹了一声。陈亮说:“师父为何叹气唉声?”和尚说:“我看你两个人怪惨的。”陈亮说:“惨什么?”和尚说:“天有什么时候?”陈亮说:“天有巴初,早的很。”和尚说:“天交正午,你两个人就准要死。”陈亮一听,大吃一惊,知济公是未卜先知。陈亮说:“师父,既知道我二人有大难,可以躲得了躲不了?‘将公说。”你二人要打算趋吉避凶,天到正午,你两个人须出了龙游县的交界,方可躲得了。“陈亮也不知龙游县有多大地方。忙问走堂的:”这龙游县的交界有多远?“伙计说:”往西有三十余里,向东有五六十里,往南北俱有七八十里。“陈亮一听,就是往西近。这才说:”师父,我两个人这就说:“你

第七十二回镇八方赌气找张荣乾坤鼠毒镖打杨明

话说­淫­贼华云龙在大柳林用毒镖打了雷鸣、陈亮,正要过去杀二人。只听后面有人说:“华二贤弟,你要杀什么人?”华云龙回头一看,只见后面来了一人。身高八尺,头戴翠蓝­色­扎巾,擂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绒球,秃秃乱晃。身穿蓝箭袖袍,丝骛带系腰,足下薄底快靴,身披宝蓝英雄大氅,周身绣牡丹花。面如满月,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准头端正,颔下三给须髯,飘洒胸前,助下佩刀。手中提小包袱,来者非别,正是大义威镇八方杨明!华云龙一看,吃一惊。暗说:“他来了可不好办。”贼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赶紧说:“杨大哥,一向可好?”杨明说:“你要杀什么人?”华云龙说:“我要杀雷鸣、陈亮。”杨明一听一愣,说:“华二弟,为什么要杀他两个人?”华云龙说:“兄长要问,只因雷鸣、陈亮两个人无所不为。在临安府乌竹庵采花,因­奸­不允,杀死带发修行的少­妇­,刀伤老尼姑。又在泰山楼杀死净街太岁秦禄。在秦相府盗了秦相的玉镯凤冠。昨天在这龙游县北门里赵家楼来花。是我今天碰见他两个人。我用好言相劝,他两个人拉刀跟我动手,反杀我。我才用毒药镖将他二人打倒。我一想不必叫他两人受罪,我要杀他。”杨明一听说:“二弟,你不该用毒药镖打他。自己弟兄,下这样的毒手。”华云龙说:“兄长,你看有人来了。”用手一指。杨明一回头,华云龙也就抖手一毒镖,正打在杨明的琵琶骨上。眼瞧杨明翻身栽倒。书中交代,杨明本不是出门的人。家中开着镖局子,又有银钱,又有势利。皆因华云龙有一个拜弟,叫黑风鬼张荣,也是西川人。张荣这天到杨明家找华云龙。家人进去一回禀,杨明出来一看,见张荣有二十来往的年岁,武生公子打扮。杨明说:“尊贺贵姓,来此何­干­?”张荣说:“我乃是西川人,姓张名荣,跟华云龙是拜兄弟。我听说他在这如意村杨大爷家中住着,我特来找他。”杨明一听,说:“你既是华云龙的拜弟,你我弟兄,都不是外人。现在华云龙到临安城逛去了,又约三两个月就回来。你也不必去找他,就在我这里住罢。”杨明这个人最好交友,就把张荣让到家中。说:“你要闷时,可到嫖局子去坐坐。”张荣就在杨明家住着。不想张荣忽然病了。杨明给清先生调治,­精­心用意,好容易把张荣调养好了。张荣说:“兄长待我这番光景,我实感激。我给兄长叩头,认为义兄。”杨明说:“张贤弟是华二弟的拜弟,就如同我拜弟一样,何必再要磕头呢?”张荣说:“那不算。”一定要给杨明磕头。当时给杨明磕了头,到里面见太太行了礼,见过了满氏嫂嫂。从此就拿他更不当外人,内外不避。杨明的妻子,本来长的容颜美貌,人才出众,很贤惠无比。张荣这小子,素常说话一点规矩没有。杨老太太是一位正直人,常常当面说张荣。满氏娘子怕给他丈夫得罪朋友,常给张荣掩盖。焉想到张荣这小于误想了。他疑满氏心中有了他。那天杨明不在家,张荣也就到里面去。老太太正睡午觉。满氏娘子在屋中做活。张荣说:“嫂嫂,做什么活?”满氏说:“做袜子。”张荣说:“我瞧瞧。”满氏一递。张荣并不是要瞧。他没怀好心,要调戏满氏。他一接,伸手一拉满氏的手腕子。满氏立刻把脸一沉。说:“你这厮可真不要脸!”满氏照定张荣脸上就是一个嘴巴。这小子可不知道满氏是一身的好能为。她父亲名叫满得公,绰号人称铁棍无敌。膝下无儿,把一身的武艺,都传授了女儿。满氏今天一变脸,把张荣打了一个嘴巴。吓得那小子跑到前面,拿上自己的小包袱,不辞而别,竟自逃走。后来杨明回来,问张荣哪去了。满氏还不肯说,怕丈夫知道生气骸案覆挥切

第七十三回大柳林济公惊­淫­贼小酒馆班头见圣僧

话说华云龙见济公,吓得魂飞胆裂。济公说:“好华云龙,你往哪里走!”书中交代,济公从哪里来呢?只因和尚半夜里由店里走了,柴头、杜头也不敢睡了,怕的第二天没钱给店饭帐。两个人没等店里起来,二人也跳墙出来,一直够奔龙游县衙门。来到衙门口一瞧,对过是茶铺子。两个人进了茶馆一瞧,有几位龙游的班头在那里喝茶。柴头说:“借问有一个和尚,你们众位瞧见没有?”众人说:“回头就过堂。‘哗头说:”什么事。“那人说:”不是三官庙的二和尚投带­妇­人那案么!“柴头说:”不是。我打听的是一个穷和尚。“旁边有一人说:”方才有~个穷和尚,在东门外拦住抬棺材的不叫走。你们二位上那里去找罢。“柴、杜二人,复又来到东门外一找,还是没有。二人到各处酒饭馆,找来找去,找到一座小酒馆,把济公找着了。柴头说:”好的,你在这里。你半夜里又跑了,我们两人没受这个罪,你趁早说罢。“和尚说:”你们二人坐下。“柴头、村头坐下。和尚叫添酒添菜。二人喝着酒,和尚说:”小便。“由酒馆出来,一直出了西门。正往前走,两旁是河,当中一条小道。由对面来了一匹驴,骑着一个女子,跟着一个男子。这男子长的免头蛇眼。正是康成同康得元的女儿。原本康成这小子没好心,他打算把妹子卖几百两银子,娶个媳­妇­,岂不是乐事。早起由店里出来,他牵着驴子,柏了小胡同。姑娘问:”爹爹哪去了?“康成说:”你走罢,在头里等呢。“姑娘不愿意,在驴上又下不来。正走在这股小道,济公早已占算明白。在那里一站,挡着路过不去。康成就说:”和尚,你回去罢。“和尚说:”你回去罢。“康成说:”我们这是驴。“和尚说:”我是人。“康成说:”你没瞧见我们是堂客?“和尚说:”我是官客。“康成说:”我们回不过去。“和尚说:”我拐不过弯来。“康成说:”你这和尚真可恨。“和尚说:”好东西!“用手一指,口念”奄嘛呢叭吐哞“。用定神法将康成定住。和尚又一指驴,姑娘就迷住了。和尚牵驴就往前走。来到大柳林,和尚一指,驴就站住。华云龙正要杀雷鸣、陈亮、杨明,和尚说:”好华云龙,你往哪走!“华云龙一瞧,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此时雷鸣、陈亮还醒过来,心里明白。陈亮一瞧说:”杨大哥怎么了?“杨明说:”华云龙拿毒镖打了我。你们两人为什么被他打了?“陈亮说:”我因为在临安要出家,济公收我做徒弟。要开水浇头,切菜刀落发,我跑出来。在店里住着,听着华云龙在临安城乌竹庵采花,因­奸­不允,杀死少­妇­。又在泰山楼杀死净街太岁。又在秦相府盗了奇巧玲球透体白玉铜,十三排嵌宝垂珠凤冠。后来铁腿猿猴王通、野­鸡­溜子刘昌,破了案被拿,拍出华云龙来。有灵隐寺济公,带着两位班头,到千家口去拿他。我听见,到千家口给他送信,碰见雷二哥。我二人同华云龙在小月屯马静的夹壁墙藏着。后来济公要拿他。我二人苦求济公不要拿他。济公给我二人一封信,说华云龙在这龙游县北门内赵家楼来花,叫我二人保护闺门贞洁。果然昨天华云龙同韩秀、浑飞三个人去采花。已然用熏香把人家姑娘熏过去。三个人已进了屋子。被我二人给搅了。今天在这里碰见,说翻了,他用毒镖把我两个人打了。“陈亮说完了话,疼的又昏过去了。杨明一听。说:”好华云龙,做这场伤天害理的事,真算我交朋友交着了!“康得元说:”杨大爷,你觉怎么样?“杨明说:”我不行了。“雷鸣说:”你死不得的。我二人死了倒不要紧。上无父母的牵缠,下无妻子的挂碍。死了死了,一死就了,万事皆休。你老兄台有白发的娘亲,绿闪说挠锥

第七十四回施佛法戏耍豪杰杨雷陈又遇­淫­贼

话说济公叫杨明、雷鸣、陈亮跟着往北走了不远。三位英雄一瞧,济公没有了。再一看,眼前树林子,华云龙同一个人在那里站着。三英雄一瞧,这人身长一丈,头加麦斗。头戴皂级­色­六瓣壮士巾,身穿县缎­色­箭袖饱,腰系丝驾带。单村袄,薄底靴子。面似黑锅底,粗眉大眼,直鼻阔口。扛着一条四楞缤铁锏。杨明细细一看,不是别人,就是绛丰县的原籍、姓陆名通。这个人天生的一条大汉。父早丧,母王氏。家中也是寒苦,全仗王老太太做针尚度日。陆通长到一十六岁,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这天王老太太说:“儿呀,你也这么大了,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为娘的也老了,你有什么能为找饭吃?”陆通说:“不要紧,我找去。”说着话就出去了。少时陆通拿回二斤饼来,说:“娘呀,吃罢。”老太太一瞧,说:“你哪里拿来的?”陆通说:“我方才出去。见有一小子拿着饼。我过去打他一个嘴巴,把饼就抢来了。”老太太一听,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浑!国有王法,律有明条。你在街上打抢,叫人家拿着,就了不得了!明天不准抢了。”陆通本是个浑人,出去抢惯了,不管是谁,瞧见了便抢。人都不敢惹他,因他天生来的力气大,再也打他不过。这天本地有一位吴孝廉,家里是财主,最好行善。开着许多的店铺。见陆通在他铺子门口抢东西,吴孝廉就问:“什么人?好大胆!竟敢白昼打抢。把他揪住,拿片于送在衙门里治罪!”旁有一位老者是好人,说:“吴大爷,你老人家不认得他。他叫陆通,是个浑人。他家中孤儿老母,没有养活。这个人虽然太浑,最孝母,抢了东西给他母亲吃。你老人家可以周济他,也是德行。”吴孝廉本是个善人。一听陆通是个孝子,人人可敬。叫陆通过来,说:“你姓什么?”陆通说:“我姓陆叫通。”孝廉说:“你别抢了。每天到德裕粮店取一吊钱,给你呣子度日,好不好?”陆通说:“你一天给一吊钱,好小子!”吴孝廉一听,这倒不错。施舍一吊钱,落一个好小子,倒不错。知道陆通是个挥人,也不怪他。陆通就每天拿一吊钱,买了吃的,先给母亲吃,剩下的他全吃了。这天他吃完了饭,把家里一条铁棍,拿出山里去游玩。正赶上有二十一家猎户打围,赶下许多的獐猫野鹿。陆通瞧见,他过去拿棍全给打死,挑起来就走。众猎户赶到。大众说:“我们撒下围赶下来的野兽,黑汉你别给拿了走。”陆通说:“不许爷爷拿去,你们抢罢,谁抢了去是谁的。”猪户过来跟他动手,不是他的对手。大众无法,不要了。陆通把野兽挑着一卖。他不知值多少钱,给钱就卖。把钱拿回家去,就不上粮店要那一吊钱。天天到山里去打野兽,众猎人都不敢惹他。大众一商量说:“陆通天天搅咱们。咱们跟他商量,每天给他一吊钱,叫他帮咱们打猎,省得他抢我们。”这天又碰见陆通,跟他商量。一天给他一吊钱,叫他帮着打野兽,给众猎户分。陆通也愿意。一天拿一吊钱到家里,给老母买吃的。这天他老娘死了,陆通回来,他也不懂。见老娘在炕上躺着,也不说话。陆通就叫:“娘呀,吃饭罢。”街坊上过来一瞧,说:“你老娘死了!”陆通说:“什么叫死了?”街坊说:“死了,就不说话了,不吃东西啦。你买一口棺材埋了。不然,搁两天就臭了。”陆通说:“这叫做死了?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买一口棺材埋去,不然搁两天就臭了。”街坊说:“对了。”陆通过去,把老娘背起来,往外就走。街坊说:“你上哪去?”陆通说:“上棺材铺,瞧哪口棺材好,搁里头就得了。”街坊说:“你真是个浑子!没有背着死尸满街跑的。你搁下,你去找猎户,叫他们买一口棺材埋了。”陆通答ァ4笾谖剩

第七十五回猛汉听言找黄云义士见信收陆通

话说杨明拆开书信一看,原本是黄云叫杨明把陆通收下。教训教训他,将来可以当镖局子伙计。杨明这才问他贵姓。陆通说:“我姓陆,叫陆通。”杨明唤他进来。陆通来到里面。杨明说:“你家中有什么人?”陆通说:“家里有老娘。”杨明说:“你有老娘,你出来谁替你照应?”陆通说:“我老娘死了。不吃东西,也不说话了。拿棺材装上埋了,不然,搁两天就臭了。”杨明说:“你没吃饭么?”陆通说:“两天没吃了。”杨明说:“你为什么有银子不换吃?”陆通说:“什么叫银子,我不知道。”杨明吩咐给预备饭。当时叫厨子一备。陆通这顿吃了有三斤米饭,真吃饱了。杨明说:“陆通,你就在我这里住着罢。每天我给你饭吃,我收你做兄弟。”陆通说:“我也叫你兄弟。”杨明说:“不对,你叫我兄长。”陆通说:“就是罢。”杨明把陆通国在家里,天天教给他人情世故。住了有两个多月,还是教不清楚。陆通是天生来的浑人。这天老太太知道了,问杨明:“外面住着什么人?我听说你留野人在这住着。”杨明说:“倒是一个浑浊的人。”老太太说:“你带来我瞧瞧。”杨明来到外面说:“贤弟。”陆通也懂了,说:“兄长。”杨明说:“我带你进去见见老娘。”陆通说:“死了,也不说话了。”杨明说:“谁死了?”陆通说:“我老娘死了。”杨明说:“你老娘死了,我老娘没死。”陆通说:“怎么还不死?”杨明说:“胡说!见了老太太,你可规矩些。”陆通点头。跟着杨明往里走。刚一进上房,杨明说:“你在外间屋子站着,等我到里面回禀老太太一声。”杨明进里间去。陆通抬头一看,正面上是穿衣镜。他没见过,瞧里面一条大汉。陆通一睁眼,镜子里自然也一睁眼。他用手一指,镜子里他的影也向他一指。陆通赶上前一脚,把镜子踢了。杨明出来说:“怎么了?”陆通说:“跑了。这小子直跟我睁眼。”杨明一瞧,见镜子也碎了,也无法。带陆通进到里面,说:“你见见。”陆通说:“老娘在上,兄弟有礼。”杨明说:“胡说。你见我称兄弟,怎么见老娘也称兄弟?”陆通说:“称什么?”杨明说:“你说,老娘在上,孩儿有礼。”陆通又说:“老娘在上,孩儿有礼。”杨明说:“对了,你见嫂嫂。”陆通说:“嫂嫂在上,孩儿有礼。”杨明说:“又不对了。”陆通说:“怎么?”杨明说:“你见嫂嫂,称呼兄弟。”陆通说:“嫂嫂在上,兄弟有礼。”杨明说:“这是你侄儿侄女。”陆通说:“侄儿侄女在上,兄弟有礼。”杨明一听也笑了,说:“你跟我到外面去罢。”陆通就在杨明家住着。杨明也不拿他当外人。素常没事,杨明就教他说话。后来杨明见他略明白些。杨明叫他够奔陆阳山去找碗饭吃。陆阳山莲花岛有一位和尚,叫花面如来法洪,也是在长江五省保镖的镖头。杨明给他写了一封信,叫陆通去跟花面如来法洪当伙计。出去跟着保镖,每月挣十几两银子,也都交给杨明。没衣裳跟杨明要,杨明的家就算他的家。陆通在外面,保镖有四五年的景况,人送外号万里飞。来皆因他是天生两只飞毛腿。今天是保镖回来,要到杨明家去瞧瞧。正走在这里,见华云龙慌慌张张,由对面跑来。原本华云龙被济公退下来。陆通一瞧,认识华云龙,在杨明家里见过。陆通说:“你小子哪去?”华云龙一瞧,说:?陆贤弟,你怎么叫我小子?“陆通说:”我忘了。华二哥你哪去?“华云龙说:”我有事。“陆通说:”你同我瞧杨大哥去。“华云龙说:”我不去。“陆通说:”你不去,我把你捆上扛着去。“华云龙一想,知道陆通的脾气,说得出来行得出来。贼人一想,莫如我拿镖打他。又知道陆通跟簧斫鹬诱帧

第七十六回蓬莱现四英雄谈心密松林猛豪杰受骗

话说杨明、孔贵、雷鸣、陈亮四位英雄,把火救灭,复又来到前面西配房。听床下有一阵肠鸣之声。刚要拿灯照,只见华云龙由床底下出来。书中交代,华云龙自从树林逃走,正往前跑,后面猛英雄万里飞来陆通追赶下来。口中叫喊:“好华云龙球囊的!你镖打杨大哥,我把你脑袋拿下来。”华云龙回头一看,吓得惊慌失­色­。知道陆通是两只飞毛腿,贼入料想走不脱。眼看就赶到了,华云龙赶紧上了一个棵大树。陆通他不会上树,来到这里说:“‘华云龙你下来。我打你一百根,就烧了你。”华云龙一想,慢说打一百根,恐怕打一棍就死了。陆通在下面直嚷:“你要不下来,我把树打倒了。”说着话拿棍就打。华云龙一瞧,他拿棍打的这个村直晃,工夫大了,真许打倒了。华云龙贼心生智,把英雄粪脱下来,说:“陆通,你瞧,我要驾云。”把英雄氅往西一捺。陆通本是浑人,拿棍就追过去。华云龙往东跳下来。陆通设瞧见。贼人这才逃脱了。一看天­色­已晚,华云龙一想:“我奔蓬莱观,找矮脚真人孔贵。”想罢来到庙外。刚要叫门,自己心中一动:“且慢。倘若杨明、雷鸣、陈亮在这里,可了不得。莫若我暗中瞧探瞧探。”主意已定,拧身蹿上房去。一见西配房有灯光。华云龙来至切近,暗中一听,正是雷鸣、陈亮眼孔贵提起这件事,云龙一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一不做,二不休。用调虎高山计,将他几个人调出去,我藏在屋中。等他睡了,我全要把他们结果了­性­命。”自己这才到后面放一把火,把四个人调出去。贼人来到屋内,藏在床底下,焉想到天不由人,华云龙肚子饿了。咕哈咕嘈一响,被杨明等听见,要拿灯照。华云龙实在藏不住了,由床底下跳出来,给杨明跪下。雷鸣一瞧眼就红了,伸手拉刀要结果华云龙­性­命。杨明紧说:“雷二弟,不准。只可叫他不仁,你我兄弟不可不义。”华云龙向雷鸣跪着说:“小弟身该万死。我也没脸活着。兄长你把我杀了罢。”杨明哈哈一笑,说:“我杀你做什么。我同你也无冤无仇。你趁此请罢。”雷鸣又要拉刀。杨明这个人是大德君子,宽洪大度,倒解劝雷鸣不可,叫华云龙起来去罢。华云龙立起身来也不走,无皮无睑说:“孔二哥,我饿了,你给我吃点。”孔贵心中有些不悦,也有些不肯,说:“酒也没了,菜也完了。你要吃,叫童了来给你华二叔熬点粥。”童子进来说:“华二叔好呀,我给你磕头。”华云龙赶紧上前拦住。童子说:“我再给你磕一个。你再来,可别放火来了。山上没有水,我师父还打我们,说我们不留神。”说的云龙睑上一红一白的。小童出去,把粥熬好了,端上两碗来。华云龙一瞧,小米粥,热气腾腾。端起来刚要喝,就听外面打门甚急,叫:“开门来!开门来”大众一听,声音像是陆通。华云龙一听,吓得惊魂­干­里,说:“杨大哥你救我救到底。陆通他一瞧见了我,就要把我脑袋揪了去。”杨明说:“他是个浑人,一见你也不容我说话,他就跟你动手。叫我怎么救你?你去躲罢。”华云龙说:“我在哪躲?”杨明说:“你方才在哪儿躲着,还在哪儿躲去罢了,又来问我!”华云龙无法,又往床底下一躲。孔贵吩咐小童出去开门。道重来到外面,开门一看,正是陆通。书中交代,陆通被华云龙所骗,说要驾云,撩起英雄笔来。陆通追过去一看,衣裳掉在地上,里面有一支镖。陆通一瞧华云龙没了。他说:“这小子会地遁。”自己站了半天,天­色­已晚,刚往北一走,只见眼前黑呼呼的三尺多高,也没脑袋也没腿,冲陆通鸣的一声。陆通一瞧说:“这是什么东西广拿棍过去,照这个一打。这个东西阳起来有一丈多砩稀0崖酵

第七十七回德兴店班头见凶僧蓬莱观济公找­淫­贼

话说济公同柴头、杜头三个人在店中正提说龙游县这两条命案。柴头问:“和尚,知道不知道?”和尚用手望外一指说:“你瞧,凶手来了。”柴头往外一看,听外面一声叫喊“阿弥陀佛”,由外面进来一个和尚,身高九尺,头大项短,被散着发,打着一道金箍。面如喷血,粗眉大眼,两只眼朔朔的放光。穿了青僧衣,肋下佩着戒刀。伙计就嚷:“大师父回来了。酒菜都预备齐了。”那和尚说:“罢了。”说着话进了北上房。柴头说:“师父你瞧这个和尚,长的甚凶恶。”济公说:“不用管他,咱们要酒要菜。”当时叫伙计要酒要菜。吃喝完了,济公说:“伙计,你给我说一声,告诉住店的,说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大师父,两位在家,别的屋中不准哼哼咳嗽。要吵了和尚,和尚就到他们屋里去咳嗽一夜。”伙计说:“我不管这个事。”济公说:“我不叫你白说,我给你一块银子。”掏出一块银子,有二两多重。伙计一瞧,说:“和尚你真把银子给我,我就说。”和尚说:“给你,我和尚有钱,就爱这么花。”伙计接过银子去就嚷:“众位住店的听其,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和尚,两位在家人。和尚说,不叫别的屋里哼哼咳嗽。谁要一咳嗽,和尚上谁屋里去咳嗽一夜。”济公说:“伙计,你回来。你说,住店客人睡觉老实点睡去。要在一个屋里凑合,我和尚知道,也上他们屋里凑着睡去。”伙计说:“这话我可不敢说,我怕人家打我。”济公说:“你要说,我再给你一块银子。”伙计说:“你给我银子我就说。”柴头说:“师父,你这是有银子白受用。”和尚说:“我愿意这样花。”又给了伙计一块银子。伙计又给照样说了一遍。旁边屋里住店的一听,赶紧叫价计给我搬屋子。伙计说:“做什么?”住店的这个人说:“我是疾病,爱咳嗽,我趁早躲开些儿好。”伙计说:“不要紧,你睡你的,我为得几两银子。这个和尚是半疯,不用管他。”说着话,伙计到前面去。济公同柴头、杜头也睡觉。柴头、杜头枕着包裹,和尚头枕着茶壶,睡到有二更天,和尚把茶壶也弄碎了,弄了一炕的茶。和尚就喊:“了不得了,杀了人了!快救人哪!”吓得掌柜的、伙计全起来了。伙计跑过来一瞧说:“怎么了?”和尚说:“我要出恭。”伙计说:“你要出恭,你怎么嚷杀人?吓我们!”和尚说:“我要不这么说,你们就不出来了。我叫你起来,跟我出恭去。”伙计说:“你出恭有茅房,我不跟你去。”和尚说:“你给我打着灯笼,跟我去出恭。不叫你白跟着,我给你五两银子。”伙计说:“真的。”和尚说:“我不说瞎话。”伙计就把灯点着,跟了和尚奔茅房。和尚说:“你就在茅房外头立着,把灯笼举高的,不许探头探胞往里瞧。要瞧一瞧,五两银子我就不给。”伙计说:“就是罢。”和尚进了茅房,一使验法,跳墙出去,直奔蓬莱观。走到树林里,见陆通正拿棍打华云龙的英雄氅。和尚用僧袍把脑袋一蒙,向陆通喊了一声,把陆通跌了一个筋斗。三面截着,叫陆通奔向蓬莱观。罗汉爷后面跟着,来到蓬莱观门首。等陆通进去,里面乱完了,和尚这才一拍门,说:“借光。华云龙在这里没有?”吓得华云龙央求众人给讲情,他同陆通躲在院内。杨明叫道童掌灯,众人出来迎接。一开门,众人过来行礼。和尚哈哈一笑说:“你们都在这哪。”杨明说:“是,师父打哪来”济公说:“我由龙游县来。”杨明说:“师父请里面坐。”和尚点头,进了庙门。小道童把门关好。众人围着来到西配房。和尚一瞧,床桌上有酒有菜,就在靠北墙椅子上面向南坐下。杨明说:“师父喝酒罢。”斟了一盅酒递给济公。孔贵就在献下K

第七十八回丢公文柴杜被捉说假话圣僧投案

话说济公刚走到十字街,见许多的官兵衙役锁着柴元禄、杜振英。书中交代,一支笔难写两件事。怎么柴、杜二位班头会被人锁上呢?这其中有一段隐情。和尚由店里起来说出恭,柴、杜二人在屋中等候。工夫大了,不见和尚出恭回来。柴头可就说:“杜贤弟,你瞧和尚真是半疯。把茶壶弄碎了,洒了一坑的茶,把包裹也沾湿了。”杜振英说:“打开包袱瞧瞧罢,也许海捕公文①也湿了。”

①海捕:旧时对逃亡或隐藏的人犯,以文书形式通行各地,犹如后来的通缉。

二人把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文书湿了一个尖角。虽有油纸包着,日子多了,油纸磨破了,故此印进水去。二人把文书拿出来了,放在炕上。又等了半天,和尚还不进来。柴头说:“咱们瞧瞧去,和尚又许出了岔子。”二人出了东配房。来到茅房一瞧,见伙计拿着灯笼在茅房外头站着发愣。柴头说:“我们那位和尚出恭,还没出完呢?”伙计也等急了,探头往里一瞧,和尚踪迹不见。伙计说:“怪呀,怎么会没有了?”柴头说:“怎么啦?”伙计说:“我瞧着和尚进了茅房,怎么会没有了广柴头说:”是不是和尚走了?“杜振英说:”真是被你猜着了。“说着话二人转身往回走。只见由东配房他们住的房里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夜行农,拧身上房。柴头、杜头一愣,这个时节要追也追不上。柴头说:”快到屋里瞧瞧丢了东西没有。“二人赶紧来到屋中一看,办华云龙的海捕文书没有了。柴头就嚷起来,伙计过来问:”什么事?“柴头说:”我们丢了东西了。“伙计说:”这倒不错。你们来了三个人,剩了两个。反说丢了东西,打算讹我们可不成?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店里,开了不是一年半年。都要这样讹起来,我们的买卖就不用做了。“柴头是真急了,伙计一吵闹,掌柜的也过来。这个店的东家,原本是龙游县的三班总头杨国栋。在本地很是人物,无人不知。今天掌柜的过来一问,伙计说:”他们来了三个人。有一个和尚,也不知哪去了。他们两个人还说丢了东西。“掌柜的一听说:”好,这必是和尚把东西拿了走,他们活局子①讹咱们。伙计,你问问住居的众位客人去,丢东西没有?要丢了东西,跟他们两个人要!“伙计就嚷:”众位住店的客人,瞧瞧屋里丢东西没有?要丢了,趁早说。“

①活局子:即“设圈套”之意各屋里全点上灯。伙计按着屋子问,里面都答话说没丢什么。问来问去,问到上房屋里,没人答话,伙计说:“上房的大师父丢东西没有?”连问了数声,屋里并不答言。伙计一推门,门虚掩着。伙计进去一瞧,里间屋子有灯光,伙计刚一锨帘子,“哟”了一声,吓的掉头往外就跑。掌柜和众伙友一瞧,这个伙计颜­色­都变了。大众就问:“怎么了?”这个伙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缓了半天,说:“我的妈,吓死我了!”大众来到上房一看,见那个秀头和尚的大脑袋掉在地下,死尸坐在椅子上。半倚半靠,掌柜的一瞧说:“别叫东配房那两个人走了!这必是他们一同来的那个穷和尚,把这个秃头和尚杀了跑了。”大众一想,这话对。赶紧来到东配房,就把柴元禄、杜振英堵住。掌柜的说:“穷和尚杀了人跑了。你两人必知道。人命关天,我担不了,咱们是一场官司。”柴元禄、杜振英实不知情,哪能应答。大众一吵,嚷了半夜。掌柜的说:“众位别叫这两人走了。”当时叫地保给县里送信。少时,该班头役官兵都来了,刘头说:“你们二位,打官司去罢。”哗啦一抖铁链,把柴元禄、杜振英锁上。柴头说:“众位班头锁我们,因为什么?”刘头说:“你们二位不必分说,有什么话到堂上说去。”柴元禄、杜振英把公文丢了,本来着急。这又出了人命案,心中暗恨和尚。天光亮了,众官兵衙役拉着柴元禄、杜振英够奔龙游县去过堂。出了杨家店,刚走到十字街,济公由对面来了。和尚一瞧说:“好的,你们这两行人,到底是晕天亮。还要把花把的瓢摘了。摘了,不急付流扯活,可叫翅子窑的鹦爪孙把你们两个浮住。这还得叫我跟着打官司。”柴头、杜头一听和尚这话,把眼都气直了。书中交代,和尚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原本是江湖黑话。晕天,就是夜里,把花把的瓢摘了,是拿刀把和尚杀了。不急付流扯活、叫翅子窑的鹦爪孙浮住,说是不跑被官人拿住。柴头一听,说:“好和尚,难教给你这些话?”和尚说:“不是你们两人教给我的吗?”官人一听说:“大师父是朋友,全说了。官司你打了罢。”和尚说:“打了。好朋友做好朋友当。”小伙计散役过来,一抖铁链,把和尚锁上,拉着就走。这个散役说:“和尚真是好朋友。”和尚说:“那是。冲这一手,喝你的酒多不多?”这个散役本是新当差的,一听和尚要喝酒,他说:“你走罢。你喝我的酒,你真是得了屋子想炕。”和尚说:“你这东西,给脸不要脸。我和尚冲你官司不打了!”说着话,和尚一抖铁链上了房。刘头一瞧,过来打了伙计一个嘴巴说:“你这是把差事挤走了,你担得了?”小伙计也不敢言语。刘头说:“大师父请下来。喝酒我请。”和尚说:“我冲你官司打了。”说着话,和尚窜下来,说:“刘头贵姓呀?”刘头说:“大师父这是存心。叫我刘头,又问我贵姓。”和尚说:“你请我哪喝?”刘头说:“龙游县衙门对过,有一座大酒饭馆,什么都有。你想吃什么要什么,我决不吝惜。我那里有帐,现钱我可没有。”和尚说:“就是罢。”说着话来到龙游县衙门对过。一瞧,路南的酒馆字号是“三义居”。和尚同众人进了酒店,来到后堂落座。刘头说:“和尚你是好朋友,不能叫我们费事。你回头把案全说了。”和尚说:“全说。一点不留。”刘头说:“南门外头那案是你罢?”和尚说:“是我。”刘头说:“北门外高家钱铺门口那案也是你罢?”和尚说:“是我。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刘头说:“也好。回头吃完了饭,到班房,你把案一说,一写单子递上去,就得了。”和尚说:“先吃。伙计过来!”柴头、杜头知道和尚这是没安好心,要吃人家。伙计过来问:“大师父吃什么?”和尚说:“你们有什么?”伙计说:“应时小卖,上等海味席,一应俱全。”和尚说:“你给我办一桌上等海味席,五斤陈绍。”伙计答应,当时擦抹桌案。菜碟摆好,酒烫热了,­干­鲜果摆了一桌

第七十九回龙游县日办三案二龙居耍笑凶徒

话说济公来到衙门,工夫不大,老爷升堂,吩咐带和尚。济公来到大堂一站。见这位老爷,五官端正,一表非俗。老爷往下面一瞧:“你这僧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济公说:“老爷为官,官宦自有官宦贵,僧家也有借家尊。我又不犯国法王章,这里又没有佛祖,我跪的是哪个?”老爷一听说:“你这僧人叫什么?在哪里庙里出家?”和尚说:“老爷要问,我乃是灵隐寺济额和尚。老爷可知道济公的名头高大?”老爷一想:“济公乃是秦相的替僧,焉能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信。老爷说:“你是济颠,东门外杨家店内脱头和尚被杀,你必知情?”和尚说:“我一概不知。”老爷说:“你既是灵隐寺的济颠,来此何­干­?”和尚说:“老爷要问,我是奉秦相谕,带着临安两个班头出来办案,捉拿临安盗玉镯凤冠的贼人华云龙。”老爷吩咐:“把两个班头带上来。”立刻把柴、杜二人带上公堂。柴元禄说:“老爷在上,下役柴元禄给老爷请安。”杜振英也给老爷行礼。老爷问说:“你两个人是临安的班头?”柴元禄说:“是下役在临安太守衙门当捕快。”老爷说:“既是你们出来办案,可有海捕公文?拿来我看。”济公说:“老爷要问公文,是昨天晚上在店里丢的。”老爷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没这么巧事。大概我抄手问事,万不肯应。先把和尚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打完了再问。”旁边皂班一声答应,过来就把和尚拉下堂去。和尚就说:“我要挨打了。”连嚷了两声。皂班说:“和尚你嚷也不行,快趴下,叫我们费事。”正在这般光景,只听外面一声叫嚷:“千万别打,我来了!”说着话由外面跑进一个人来。直奔公堂之上,道:“老爷千万别打和尚。下役尹士雄,我认得这是灵隐寺济公。”知县说:“尹士雄你怎么认的?”尹土雄说:“当初救徐治平徐大老爷,我在秦相府阁天楼盗五雷八卦天师符,我见过济公一次。老爷,打不得的!”书中交代,尹土雄怎么会在这衙门当官人呢?只因前者在临安秦相府盗五雷八卦天师符之后,搭救了徐治平。后来徐治平连登科甲,榜下即用知县。尹士雄去找徐治平,要踉徐治平去当差役。徐治平说:“你是我救命的恩人,你跟我当差,我坐着叫你站着,我居心不安。要叫你坐着,又不成规矩。我给你荐举一个地方去当差罢。”就把尹土雄荐在龙游县。吴大老爷跟徐治平乃是同窗知己的朋友,也不能错待了尹士雄。就留下他叫他当八班的班总。今天尹士雄正在外面班房坐着,听说要打济颠和尚,尹士雄一想:“要是济颠和尚,我认识,我去瞧瞧去。”故此这才来到公堂。一看,果然是济公。尹士雄赶紧回禀老爷。老爷听说,急忙下了坐位,上前说:“圣僧千万不可见怪,弟子是一时的懵懂。今请圣僧上坐。”和尚说:“老爷说哪里话来,你不知不为罪。”知县忙忙赔礼,说:“弟子久闻圣僧大名,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佛法无边。现在弟子这龙游县出了三条命案,都是一无凶手,二无对证。求圣僧你老人家给占算占算罢。”济公说:“不用占算。老爷把文房四宝拿来,我和尚给你写出来好不好?”老爷一听,赶紧取过纸墨笔砚,交与济公。济公背着人,在袖口里写好封好。和尚说:“老爷,你把我这张字柬带好。等着你到东门外杨家店验完了尸回来,那时轿子一落平,你打开我这张宇柬瞧。这三条命案,我都给你写明白。可别早打开。如早打开,可不灵了。”知县吴老爷点头,接过字柬一看,上面画一个酒坛子,钉着七个锯子。这是和尚的花样。老爷把字柬收好,和尚说:“老爷,你派你的两位班头杨国栋、尹土雄跟我和尚办案去。叫我这两个班头暂在衙门歇歇。”罟栋、尹

第八十回听闲言一怒打和尚验尸厂凶犯吐实情

话说济公来到二龙居,听伙计一说,和尚说:“你愿意多卖钱不愿意?”伙计说:“我愿意多卖钱。可是你瞧,没有多少货。就是几斤­肉­,还有十几斤面,有一只小­鸡­子,酒也不多。就是有座没东西,怎么多卖钱?”和尚说:“不要紧。有水没有?”伙计说:“后头有井。”和尚说:“有水就得有酒。你就打水当酒卖,我准保没人挑眼。我能叫你当时卖一百吊钱。我叫掌柜的摇摇算盘。叫灶上小勺敲大勺。我要两壶酒,你就唱白­干­两壶。叫他们咬卖,回头就有座。做饭馆子的买卖,是要热闹才好。”伙计也是穷急了,就依着和尚主意,告诉掌柜的摇算盘,灶上就敲勺,摔擀面杖。和尚说:“来两壶酒。”伙计喊道:“白­干­两壶。”掌柜的、众人全都答应,喊嚷卖呀。伙计刚把酒给和尚拿了来,外面进来了酒客,伙计一瞧,认得是对过杂粮店的陈掌柜。素常这位陈掌柜最恼喝酒的人。他屋里的伙计,要一喝酒,被他知道就不要了。今天他自己刚吃完饭,在门口漱口,心里一迷,进了二龙居说:“来两壶酒。”伙计知道陈掌柜素不吃酒,就问他道:“陈掌柜,今天怎么也要喝酒?”陈掌柜把眼一瞪,说:“我要喝。你管我么!”伙计碰了个钉子,给他拿了两壶酒过来。陈掌柜心里一明白,自己一想:“我刚吃完饭,我又不喝酒,怎么心里一糊涂就要喝酒呢?”自己再一想:“既然要了,我倒尝尝酒是什么味。”他不喝酒的人,今天也喝上了。这个时节,又进来一个酒客。两眼发直,手里端着一个碗。买了三个钱的韭菜花,一个钱香油。他出来买东西,走到二龙居门口,心里一迷,进来坐下说:“来两壶酒。”伙计答应,把酒拿过来。这个人忽然明白了咱已一想:“我家的饭没吃完,怎么我进来要酒呢?”自己正发愣,外面又是进来一个人。也端着一个碗,里面有两块豆腐,原本家里等作做菜。走在酒店门口,自己不由的进来了,坐下就要酒。伙计把酒拿过来。这才明白了,回想家里等着做菜,叫我买豆腐。自己说:“­干­什么进来要两壶酒吃呢?”这个说:“我有韭菜花,你把豆腐搁在内拌着,咱们两个喝罢。我也没打算成心来喝酒。”这两人也喝上了。三五成群,直往里走。忽见外面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五包菜,进来坐下,自言自语说:“老二,给你一包。老三,给你一包。老四,给你一包。老五,给你一包。伙计,来十壶酒,先来六个菜。你们哥四个,想什么要什么。”伙计一瞧,见他一人好像眼几个人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书中交代,这个人原本是拜兄弟五个,他行大。请四位兄弟吃饭,它定的是德隆居。那四个人进了德隆居。他一迷糊,仿佛瞧见那四个人都在这里坐着,因此把酒菜要了。伙计给端了来,他这明白了。自己一想:“这是二龙居。”已然把菜要了,也无法了。即到德隆居一瞧,那四个人等着他,还没要菜。他把四个人叫过来。少时,酒座就满了。伙计也忙不过来了。人一多,酒都打完了。伙计一想,没酒打凉水。当时到后面打了一桶凉水,倒到酒坛子里拿酒壶灌了,就给酒座拿过两壶去。刚给拿过去,那位酒座就叫:“伙计过来。”伙计一想:“了不得了,必是给凉水,不答应了。”伙计赶紧过来说:“大爷什么事。”这位酒客说:“你们这酒怎么改了?”伙计说:“许是打错了。”这位酒客说:“这个酒比先前的好得多。要是老卖这个酒,我就每天来吃。”伙计一想:“真怪!怎么给他凉水,他反说好呢?”屋中酒客,随来随往,拥挤不堪。只见由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头里这人是青白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三角眼,营鼻子,俏下颌,两腮无­肉­,穿着一身青,歪戴着帽子,肩披着大蝗耍也是

第八十一回着字柬心皈圣僧追尸身路遇班头

话说知县吩咐把凶手带过来。宜人把张福、李禄带过来。知县一着说:“你们两个人姓什么?”这个说:“小人叫抓天鹞鹰张福。”那个说:“小人叫过街老鼠李禄。”老爷说:“你两个人谁把和尚打死的?”李禄说:“是张福把那和尚打死的,我是劝架来着。”张福说:“李禄打死的。”李爷说:“你这两个东西混帐。倒是谁打死的?”李禄说:“老爷不信,瞧张福手上有血。他说我打死的,我手上没血。”老爷立刻派官人一验,果然张福手上有血。知县说:“张福,明明是你打死的。你还狡赖!”张福说:“回老爷,和尚是我打死的。北门外高家钱铺门口,一刀砍死刘二混,可是李混杀的。”老爷一听一愣。书中交代,怪不得和尚说他两个人是忘八,原本张福、李禄这两个人是破落户出身,在外面做光棍,欺财主,无所不为。家里每人娶了个媳­妇­。这两个人在外面尽交的有钱的浮荡子弟。瞧见人家一有钱,这两个人就套着跟人家交朋友,没有交不上的,爱吃的人,他就先请他吃;爱嫖的人,他也陪着他嫖。日子长了,他就带往自己家里,叫他女人勾引人家。他作为不知道,充好朋友。不是向人家借钱,就是向人家借当。他女人叫他今天打镯子,明天又叫置衣裳,两口子吃人家。怎么刘二混会被李禄杀了呢?皆因刘二混有个本家,给了他几百两银子。李禄见刘二混有了钱,他就把刘二混招到家去住着,吃喝不分。李禄的妻子一勾引刘二混,刘二混也是年轻的人,焉有不贪­色­的?把自己银子拿出来,吃喝穿戴,全是他的。后来刘二混把银子都花完了,还在李禄家吃喝,李禄就往外撵,刘二混说:“我把钱都花在你们家里,我也没处去,你叫走不行。你们吃我就吃,你们喝我就喝。”李禄实没有法子,也撵不出去,心中暗恨刘二混。这天张福跟李禄两人在酒馆网喝酒谈心。这两个是拜兄弟,彼此一类,谁也不瞒谁。李禄说:“张三哥你瞧,现在我家里这个刘二混,他吃我唱我,讹住我了,我也撵不出去,实在可恨。我打算把他约出来,请他喝酒。拿酒把地灌醉了,我把他杀了。三哥,你给帮个忙儿行不行?以后你也有用我的地方,我也不能含糊。”张福说:“就是罢。”两个商量好了,次日把刘二混约出来喝酒,李禄暗带钢刀一把。两个人拿酒一灌刘二混,刘二混本来心里又烦,酒吃多了。吃的酩酊大醉,不能转动,人事不知,李禄由酒店把他背出来。天有二更以后,张福跟着,走到高家钱铺门口,见众铺户都关去,四外无人。李禄素常跟高家钱铺有仇,皆因换银子,钱铺给他要钱,他老说合的少,常常口角相争。李禄一想:“就把刘二混杀在他铺门口,叫他打一场无头案的官司。”说罢,立刻将刘二混放在地下。刘二混醉的人事不知,李禄拿出刀来,一刀竟将刘二混结果了­性­命。杀完了,同张福各自回家。两个人从此更亲近了。自打算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就算完了,焉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张福一想:“打死和尚,李禄往我身上推­干­净。”心中一恨,这才回禀老爷:“和尚是我打死的。高家钱铺门口,一刀杀死刘二混,那可是李禄杀的。”张福就把从前已往之一事,如此这般一回京,老爷听明白了,这才问李禄怎么杀的。李禄张口结舌说:“是张福的主意。他帮我杀的。”老爷说:“你这两个东西混帐之极。来人先把他两个人押起来,本县先验尸。”刚要吩咐仵作验尸,忽然想起济公那件字柬:“和尚就叫我由东门外回头,轿子一落平,就看字束。我倒看看和尚的字束写的是什么东西?”想罢掏出来字束,拆开了看,上写是:“贫憎今日必死,老爷前来验尸。吩咐仵作莫相移,休叫贫僧露体。”知阃贰9然

第八十二回济公饭馆打贼人徐沛旅店遇故友

话说济公拿碟子照这人一砍,这人真急了,要跟和尚动手。和尚往外就跑,这人随后就追。伙计一瞧,这是活局。这两个人吃完了,把碟子摔了,装打架,成心不给钱。伙计随后也追出来。后面就喊:“二位别走,给了酒钱。二十壶酒,二十碟馅饼。不给钱可不行。”和尚也不回头,一直进了东门。这矮子随后紧紧追赶说:“好和尚,无缘无故你拿碟子砍我,我焉能跟你­干­休!你上天,我赶到你灵霄殿。你入地,我赶到你水晶宫,好歹把你赶上。”和尚一边往前跑一边嚷:“了不得了,咱们两人是一场官司!”和尚说着话,跑到十字街,正碰见杨国栋、尹土雄由正南而来。这两个头儿也是追和尚。直追到五里碑,也没有追着。杨头说:“咱们回去罢。”二人复返往回走。刚走到南门,地方官人一瞧说:“尹头、杨头,瞧见死尸没有?”尹土雄说:“哪有死尸?”地方说:“在我段上死了个穷和尚。”尹士雄说:“在你的地面上,我们还没走到十字街,怎么会瞧见呢?”地方说:“不是。这个死尸走了尸,跑出了南门。”尹士雄就问:“死的是什么人?”地方就把抓天鹞鹰张福,过街老鼠李禄怎样打死穷和尚,老爷验了尸怎么派人看着,和尚走尸跑的话,从头至尾一说。杨国栋一听说:“了不得了,济公被人打死了。”尹士雄说:“你们不知道,济公神通广大,死不了。咱们一同回去罢。”地方官人这才同尹士雄、杨国栋一同回来。刚走到十字街,见和尚由正东跑来。地方一瞧说:“死尸来了!”尹土雄、杨国栋赶紧就问:“师父怎么回事?”和尚说:“了不得了,我们两人是一场官司,别叫追我的那矮子跑了。”尹士雄、杨国栋过去,就把那矮子截住。尹土雄说:“朋友别走了。你跟和尚打一场官司罢。”那人说:“好。我们是得打官司。”尹土雄过去,“哗啦”一抖铁链,就把这矮子锁住。这矮子说道:“和尚打官司,也不能锁我。”尹士雄说:“我们老爷有吩咐,在家人要跟出家人打官司,先锁在家人,不锁和尚。你走罢。”拉着这人刚要走,后面酒店伙计赶到说:“别走。”杨国栋一瞧认识。说:“刘伙计什么事?”伙计说:“这位吃了十碟馅饼、十壶酒。和尚吃了十碟馅饼、十壶酒。两人一打架,把二十碟都给摔了,酒钱也没给,两个人就跑出来了。”杨国栋说:“伙计你且回去罢。写我的帐,该多少钱我给。”伙计一听,说:“既是杨大爷这么说,我就回去了。”伙计转身走了。和尚说:“咱们上衙门去打官司去。”地方官人过来说:“杨头,你替我回回老爷罢,大师父又活了。我就不上衙门去了。”杨头说:“就是罢。”尹士雄拉着这个矮子,大众往北走。走了不远,路西酒铺内孙掌柜跑出来说:“杨大爷你烦恼了。”杨头一愣,说:“我什么事烦恼?”孙掌柜说:“不是杨大­奶­­奶­死了么?”杨头说:“这话是谁说的?”孙掌柜用手一指,说:“就是这位大师父给送的信。”杨头说:“师父怎给我报丧来着?”和尚说:“我跟他闹着玩。因他给人家写花帐。”孙掌柜一听说:“好和尚,你无故诓我,我把礼物都买了,还没送去。你就赔我!”杨头说:“得了,孙贤弟你今受点委屈罢。这位和尚也不是外人,瞧着我罢。”尹士雄说:“师父你怎么说人家死了,本来已经病着。”和尚说:“一咒十年旺,就死不了啦。”杨国栋说:“师父慈悲慈悲,给我一块药。”和尚点头,掏了一块药,给了杨国栋。这矮子就问:“这个和尚,是哪庙里的?”尹士雄说:“你要问和尚?我告诉你,跟和尚打官司,算你露了睑,增了光。这是灵隐寺济颠和尚。”这矮子一听,呵了一声说:“他是济颠哪!官司我不打了。环酪欢短

第八十三回小神飞夜刺开风鬼济禅师耍笑捉飞贼

话说昼病僧冯元志、小神飞徐沛二人正往前走,只见对面来了一个人,正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冯元志、徐沛二人赶紧上前行礼说:“华二哥由哪里来?”华云龙说:“我由蓬莱观来。好险,好险!几被陆通把我摔死。”冯元末就问:“怎么回事?”华云龙就把已往从前之事,细说了一遍。冯元志说:“华二哥,我告诉你一件事,叫你放心。我把拿你的海捕公文盗了来。”华云龙说:“真的么?”冯元志就把杀李兆明、徐沛得天书、巧遇两个班头、在店里把文书怎么盗来的话,对华云龙一说。华云龙这才明白,说:“你们二位上哪里去?”冯元志说:“上开化县,你我一同走罢。现在铁佛寺金眼佛姜天瑞,撒绿林帖,请了多少朋友。要一同修夹壁墙地窖子呢!咱们三个人,一同去罢。”华云龙说:“也好。”三个人这才一同走。这天来到开化县铁佛寺,一瞧庙里庙外,人烟稠密。三个人一打听,问什么事?有人说:“庙里铁佛显圣,口吐人言。”三个人一直进庙,直奔后面。一瞧,就是金眼佛姜天瑞一个在庙里。三个人给姜天瑞一行礼。冯元志说:“姜大哥。众位朋友哪里去了?”姜天瑞说:“众位朋友都出去,分四路去做买卖。这里还有几位,叫他出来,给你三人引见引见。”大家彼此行礼。美天瑞说:“三位由哪里来?”华云龙就把自己的事一说,徐沛也把自己之事一说。姜天瑞说:“徐贤弟,你得的什么书?给我瞧瞧。”徐沛就把书拿出来,交姜天瑞。姜天瑞一瞧,说:“徐贤弟,这书你也用不着,我留下了。”徐沛心中大大不悦,自己一想:“我的东西,我还没爱够。我又没说给他,他竟留下,实实可气。”心里大不愿意,又不可说不给。惹不起姜天瑞,自己默默无言。华云龙这时说:“我要走。”姜天瑞说:“怎么?”华云龙说:“我心里不安。怕济颠和尚一来,一个跑不了,那时连累了你们众位。”姜天瑞一听说:“众位朋友,哪位到龙游县去,把这济颠和尚杀了,把人头带来。谁有这个胆量,替华二弟充光棍?”徐沛说:“我去。”徐沛心里有自己的心思:“我到龙游县不犯事便罢,犯了事,我先把他们拉出来,一个跑不了。”他是暗恨姜天瑞,故此他说“我去”。姜天瑞说:“好。徐贤弟你辛苦一趟罢。”徐沛这才由开化起身。这天到龙游县东南城极角,碰见济公。和尚一念道说:“龙游县这地方,不比别处,吃饭馆不知这里规矩的,花多了钱,还要被人耻笑。”徐沛一听,他原是个浑人,他这才路和尚到酒铺去喝酒。和尚故意要跟他打起来,跑到十字街,叫尹士雄把徐沛锁上。徐沛先还要跟和尚打官司,只一听是济公,徐沛一拧身蹿上房去说:“官司我不打了。”和尚说:“别叫他走,龙游县两条命案,都在他身上。”杨国栋、尹土雄一听和尚这话,赶紧拧身上房。徐沛打算要跑,焉想到和尚一指手说:“奄敕令赫。”贼人要跑跑不了了。被尹士雄、杨国栋把贼人揪住,揪下房来。众人一齐同奔龙游县衙门。来到衙门,杨国栋进去一回话,说:“济公没死,现在拿了一个贼人,听候老爷审讯。”老爷正审问张福、李禄的口供。一听济公没死,老爷赶紧吩咐有请。立刻,济公叫尹土雄带领贼人上堂。老爷一瞧说:“圣僧请坐。下面贼人姓甚名谁?”徐沛也不隐瞒说:“回京老爷,我叫小神飞徐沛。东门外杨家店脱头和尚,叫开风鬼李兆明,是我杀的。南门外老道叶秋霜,是李兆明杀的。我把他杀了,算他给叶秋霜抵命,没我的事。”老爷说:“你满嘴胡说。店里和尚是你杀的,公文可是你盗了去?”徐沛说:“公文不是我盗的。是昼瘸僧冯元志盗的,他同华云龙都在开化县铁佛禄褂行矶嗦

第八十四回陈玄亮捉妖铁佛寺马玄通路遇济禅师

话说济公吃下九粒药,气绝身亡。柴头说:“道爷,你瞧死了没有?我说不叫你给他吃,你说吃死你给抵偿。”老道吓得惊慌失­色­,说:“无量佛,无量佛!怪哉,怪哉!”柴头说:“你也不用念无量佛。你给治死,我能给治活了。”尹土雄说:“柴头你怎么给治活呢?”柴头说:“杜头,你把酒都喝了罢,不用给和尚留着”杜头说:“快喝。”这句话没说完,和尚一翻身爬起来说:“哪有酒?拿来我喝点。”柴头说:“你们瞧好了没有?”和尚翻身站起来说:“好老道,你给我要命丹吃,你别跑。”过去一把竟把老道脖领揪住。书中交代,这个老道乃是天台山上清宫东方太悦老仙翁的徒弟。在开化县北门外,有一座北兴观,庙里有一个老道叫陈玄亮,也是老仙翁的门徒。陈玄亮也是修道的。这天陈玄亮在庙中一看,正北上有一股妖气冲天。陈玄亮一想:“我在这一方,岂能容妖魔作怪?我去找找妖­精­在哪里。我把他除了,省得扰乱世界。”想罢带了宝剑,往正北一找;找到铁佛寺。一瞧,正是铁佛在那里口吐人言,说:“善男信女前来求药,香佛在此搭救众生。每人给留下一吊钱,共成善举,可以修盖大殿。拿包药去,可保汝一家平安。”陈玄亮一瞧,这股妖气由铁佛像里出来。众烧香人传言说:本地臌症①流行,一求佛爷就好。陈百亮一想:“这是妖­精­洒的灾,我何不把他斩了。”

①臌症:中医学病症名,也叫“鼓胀”。此病患者腹部胀出如鼓,骨筋暴露,形瘦,倦怠,面­色­泛黄等。

想罢,拉出宝剑,照定铁佛这股妖气一砍。焉想到由铁佛嘴里出来一股黑气,竟将陈玄亮喷倒在地,当时浑身紫肿,不能转动。早有人报与金眼佛姜天瑞。姜天瑞一想:“陈玄亮无缘无故来坏我的事,莫若我把他搭到后面来,将他结果了­性­命,剪草除根,省得萌芽复起。”想罢刚要派人去招,有人来回禀说:“本处知县郑元龙来烧香,瞧见陈玄亮。老爷吩咐把老道带到衙门发落。”售天瑞说:“也好,让知县带了去发落他罢。”郑老爷把陈玄亮带回衙门。知县平素知道老道是好人,一问陈玄亮怎么回事?老道也缓醒过来,说:“铁佛寺乃是妖­精­作怪。我打算把妖­精­除了,没想到妖­精­道行大,把我喷了。我不定活得了活不了。”知县说:“你准知道是妖­精­?怎么办呢?”陈玄亮说:“只要把我师父请来,就可以把妖­精­捉住。”知县说:“也好。”立刻派人把老道抬回庙去。老道一想:“浑身疼痛难挨,请师父东方太悦老仙翁,恐其道路太远来不及。”这才派童子去到龙游县三清观去请大师兄马玄通。告诉两个童子:“叫你师大爷带着师父的九转还魂丹,急速快来。”两个童子到龙游县,请了马玄通,够奔北兴现。走在半路上,遇见济公作歌,马玄通没瞧得起济公,老道心说:“这个穷和尚,他也会说这修道的话。”见和尚一病不能走,老道是一番好心,把九转还魂丹都给和尚吃了。和尚倒死了,柴头把济公诓起来。和尚一揪老道,尹土雄说:“师父,方才多亏这位道爷给你药吃,你才好了。”和尚这才撒手说:“这位道爷给我药吃?”老道说:“不错。和尚贵宝刹在哪里?”和尚说:“西湖灵隐寺。上一字道,下一字济。讹言传说济颠就是我。马道爷贵姓呀?”老道说:“你知道我姓马,还问我贵姓?”和尚说:“你名字不叫玄通吗?”老道说:“是叫玄通。”和尚说:“你上哪去?”老道说:“开化县北兴观。”和尚说:“我也上北兴现。一同走罢。”老道说:“好。”和尚说:“我听说你们老道会驾趁脚风。你带着我走两步行不行。”老道说:“行。你闭上眼,可别睁开。”和尚就把眼一闭。老道一驾和尚的胳膊,只听耳轮中呼呼风响。走在半路上,和尚一睁眼说:“了不得了,漏了风了,道爷你站站罢。”老道惦念着师弟,赶路要紧。也不管和尚落下,架着起脚风,直奔开化县。刚来到北兴现庙门口,老道一瞧,门口有一人躺着睡觉。老道近前一看,是济公和尚。一翻身起来,说:“才来呀。”老道说:“我驾着趁脚风没歇着呀。”老道心中暗想:“怪道这个和尚有些来历。怎么他倒先来了?”和尚说:“道爷,你走后,我出恭来着,把你的九粒丸药都拉出来了,你瞧瞧,还给你罢。”老道一瞧,药还是原来一样,并没改了颜­色­。自己暗想“好怪”,把药接过来,放在腰中,这才叩打庙门。时候不多,出来一个小道童,把门一开说:“师大爷来了。我两个师兄呢?”马去通说:“他两个在后面走着就来。和尚请里面坐。”济公跟着进去。一瞧,这庙中正北是大殿。东西各有配房三间。小道重一打东配房鹤秆的帘子,老道同和尚进来。屋中是两喑一明,正当中有张八仙桌,两旁有椅子。靠东墙有一张床,床上躺着陈玄亮,正是陈玄亮在那里哼声不止。一见马玄通,说:“师兄来了。这位和尚是谁。”马玄通说:“这是灵隐寺济公。”马玄通说:“我带了九粒丸药,都给这位和尚吃了,他可又拉出来。”陈玄亮说:“好脏。”马宝通说:“你瞧颜­色­可没变。”陈玄亮说:“我不吃。”和尚说:“我这里有药,叫伸腿瞪眼丸。你吃点,一伸腿一睁眼就好。”和尚掏出一块来,给了陈玄亮吃下去。工夫不大,就听肚子里咕喀咕喀一响,要走动。陈玄亮叫道童搀着出去,走动了两次,立刻浑身肿消疼止,复旧如初。陈玄亮说:“好药,好药,真是好药!我蒙圣僧搭救弟子,实深感激。”立刻向济公行礼,连马直通都给和尚道谢。和尚说:“这倒不要紧。你这屋里有味,熏鼻子。”陈玄亮说:“什么味呀?”和尚说:“有贼味。”两个老道一听这话,都觉诧异。书中交代,这屋里床底下真有两个贼人,在这里藏着。两个老道可不知道。皆因开化县知县郑元龙由铁佛寺庙里,把陈玄亮带到衙门去。金眼佛姜天瑞只打算是知县把老道带到衙门去,说他搅闹庙场,把老道治罪。焉想到老爷派人把老道抬回庙去。早有人得了信,告诉姜天瑞。姜天瑞一想,知道陈直亮的师父是天台山上清宫东方太悦老仙翁。姜天瑞怕陈玄亮捉妖没捉成,必然要请他师父前来捉妖,坏了我庙中的大事。莫若我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想罢,姜天瑞叫两个朋友来。一个叫铜头罗汉项永,一个叫乌云豹陈清。这两个人都是绿林中的江洋大盗,在姜天瑞庙里住着。姜天瑞今天把这两岸位贤弟

第八十五回显神通捉拿盗贼施妙术法斗铁佛

话说项永、陈清两个碱人,由床下往外一审,伸手拉刀,意欲跟和尚动手。和尚用手一指,把贼人用定神法定住。这时,帘板一起,由外窜进四个人来,正是柴元禄、杜振英、杨国栋、尹土雄。书中交代,四位班头,两个小道童,走在道路上。马玄通带着和尚,一施展趁脚风,把四个班头两个道重落下。柴头就问:“道童,是哪里庙的?”小道童说:“我们是开化县北兴观的。”柴头说:“方才那位道爷,是你们师父吗?”道童说:“不是,是我们师大爷。”柴头说:“我们那位和尚,跟你们师大爷上你们庙里去,咱们一同走罢。”道童说:“要一同走,怕你们四位跟不上我们,我们会趁脚风。”柴头说:“我们四个人会陆地飞腾法。你们二人慢着点,我们四人快着点,咱们一同走罢。”道童说:“就是。”六个人这才一同顺着大路来到北兴观。到了庙门口,道童说:“到了,等我叫门。”柴头说:“不用叫门,我进去给你开。”说着话,柴元禄、杜振英一拧身窜上墙去。这两个人心里有心思,为是叫杨国栋、尹士雄瞧瞧,我两个人是办华云龙的原差,不是无能之辈。焉想到杨国栋,尹土雄这两个人也跟着蹿上墙去。这两个人也有心思,是要叫柴元禄、杜振英瞧瞧,我们虽是外县的官人,也不是无能之辈。这四个人彼此意见相同,这叫斗心不斗口。四个人窜到里面,把门开了,两个小道童进去,把门关上,众人够奔东配房。四位班头一进来,正赶上和尚把两个贼人定住。柴头、杜头就问说:“师父,哪个是华云龙?”和尚说:“没有华云龙。”杨头、尹头说:“师父,哪个是盗公文的贼?”和尚说:“也没有盗公文的贼。先把这两个贼捆上。虽然都不是,也别放走了。”柴头众人就把两个贼人捆上。陈玄亮吩咐道童摆酒。四位甜头见过老道,彼此行礼。大众落座吃酒。和尚说:“二位道友,天亮把这两个贼人解到知县衙门。告诉知县,就提我和尚来了,要在铁佛寺捉妖,替这一方除害。二位道友,可别明着把贼人送衙门。要明着解了走,这开化县遍地是贼,不但把贼抢了走,还跟你们二位道友结了仇,就与你们二位有­性­命之忧。”陈直亮说:“师父你给出个主意怎么办?”和尚说:“你把两个贼人拿被包上,雇扛肩的搭着。以送供尖为名,就说庙里给老爷送供文。”老道答应。喝着酒,天已大亮。四个卖力气的人进来,一瞧两个锦被包,直动不止。贼人闷的很,焉有不动之理?扛肩的人就问:“什么东西?”老道还答话不出。和尚说:“变蛋。”扛肩的说:“我们真没听见过这个名目。”和尚说:“你们就不用管了。”当时两个老道跟着叫人抬着,奔知县衙门。和尚说:“柴头,你们四个人,先到铁佛镇巡检司,先去投文,就说我和尚随后就到。”四位班头够奔巡检司来。到挂号房一投文,巡检司的老爷刘国绅,立时请四位班头进去。四个人给刘老爷行礼。刘老爷一问,柴头说:“同济公来到铁佛寺办案。”把底里根由一说,刘老爷说:“原来是圣憎前来办案。怎么还没来呢?”柴头说:“少时就来。”少时济公来到巡检司挂号房。和尚说:“辛苦,掌柜的。”官人一听,说:“大师父,这里没有掌柜的,这是衙门。”和尚说:“衙门没掌柜的,有什么?”官人说:“有老爷。”和尚说:“有舅舅没有?”官人说:“你这是找打。”和尚说:“你告诉你们老爷,说我老人家来了。”官人一听,说:“和尚你是难呀?”和尚说:“我是灵隐寺济颠,找你们老爷。”立刻叫人进去回禀。少时,刘国绅迎接出来,赶奔上前说:“圣僧来了,道里面坐。”和尚说:“刘老爷请。”一同到了书房,四位班头也在这里。和尚有人进上

第八十六回华清风古天山见妖金眼佛一怒杀和尚

话说济公带领四位班头,来到铁佛寺,见大殿里一股娇气冲天。和尚一瞧,大殿头里东边一张桌,有人管帐,专收银子;西边一张帐桌,专管收钱。只见有一个­妇­人,在那里烧香。约有二十以外的年纪,光梳油头,发亮如镜,一脸的脂粉,打扮的不像好人,在那里祷告说:“佛爷在上,小­妇­人姚氏。只因我一个小亲家得了臌症,求佛爷慈悲慈悲,赏点药罢。只要我亲家好了,我给佛爷烧香上供。”铁佛口吐人言说:“姚氏你可曾给佛爷带了一吊钱来”姚氏说:“带来了。”铁佛说:“既带了钱文,交在帐桌上。佛爷给你一包好药,拿回去保你一家都好了。”姚氏说:“谢谢佛爷。”拿着药,竟自去了。这姚氏刚走,只见外面又来了一个少­妇­人。由外面一步一个头,磕着进来。书中交代,这个­妇­人姓刘,娘家姓李,在开化县正南刘家庄住家。丈夫在外贸易,有数年不通音信。刘李氏有个婆母,家中寒苦,就靠着做针黹糊口。刘李氏贤孝无比。只因她婆母身得臌症,有二年之久。刘李氏听说铁佛寺佛爷显圣,专治臌症。李氏一片虔心,由家中一步一个头,走了一天一夜,才来到这里。刘李氏一烧香说:“佛爷慈悲。小­妇­人刘门李氏。家有婆母,臌症二年之久。求佛爷赏点药,只要我婆母好了,等我丈夫贸易回来,必给佛烧香上供。”妖­精­一瞧,这臌症不是他洒的,他也治不了,说:“刘李氏你可曾给佛爷带了钱来?”刘李氏说:“我家中太寒,没有钱,求佛爷慈悲慈悲罢。”铁佛说:“不行。佛爷这里是一概不赊,没钱不给药,你去罢。”刘李氏叹了一声,心说:“不怪人间势利,连佛爷都爱财,可惜我这一片虔心。”自己无法,转身往外走。济公一瞧,知道这是一位贤良孝­妇­。和尚说:“这位小娘子不用着急,我这里拈了一块药,你拿回去,给婆母吃了就好。”刘李氏把药接过去,说:“谢谢大师父。”竟自去了。济公迈步来到大殿。一瞧这铁佛,是坐像,一丈二尺的金身,五尺高的莲花座。头前摆着香炉蜡扦,许多的仙果供素菜。和尚过去,伸手拿了一个苹果,一个挑,拿过来就吃。旁边打馨的一瞧说:“和尚你是哪里来的,抢果子吃?”和尚说:“庙里有东西就应当吃。你们这些东西,指佛吃饭,赖佛穿衣,算是和尚的儿子,算是和尚的孙子?”这个打磬的一听这话,气往上冲,过来就要打和尚。和尚用手一指,用定神法把这人定住。和尚跳上莲花座说:“好东西,你敢在这里兴妖作怪,要害众民。我和尚正要找你,结果你的­性­命。”说着话,和尚照定铁佛就两个嘴巴。众烧香的大家一乱,说:“来了个疯和尚,打佛爷的嘴巴呢。”四个班头也站在外头瞧着。就听铁佛肚子里咕喀咕哈的一阵响,其声似雷鸣。忽然山崩地裂一声响。四位班头瞧着铁佛,一丈二的金身连莲花座往前一倒,竟把和尚压在底下。柴元禄、杜振英一跺脚,放声痛哭,说:“师父你老人家没想到死在这里,死的好苦。”杨国栋、尹土雄也深为叹息,说:“可惜济公是个好人,这一碰准砸在地里去,­肉­泥烂酱。‘杨国栋说:”柴头,你也不用哭了,人是生有处,死有地,这也无法。咱们走罢。“四个人正要走,只见和尚彳亍彳亍由庙外头进来了。和尚说:”柴头,你们报丧呢。“柴元禄也不哭了,说:”师父你没死呢。“和尚说:”没有。好妖­精­,他打算要暗害我和尚。我非得要找他去,跟他誓不两立。“柴元禄说:”我们眼瞧着把师父压在地下,怎么你又打外来了?“和尚说:”没砸着我。我一害怕。一踹腿窜出去了。“正说话,和尚就嚷:”了不得了,快救人哪,妖­精­来了。“这句话没说完,只见一阵狂风大作。真是嗖嗖云雾卷,忽忽过树林。海翻波浪起,山滚石头沉。尘沙迷宇宙,昏暗惊鬼神。这风真浩大,刮遍锦乾坤。

一陈狂风大作,由半空落下一个妖­精­,竟把和尚围住。书中交代,是什么妖­精­呢?这内中有一段缘故,凡事无根不生。金眼佛姜天瑞的师父,姓华双名清风,人称九宫真人。专习左道旁门,乃是华云龙的叔父。他在古天山凌霄现参修。当初凌霄观有一位老道姓黄,乃是正务参修之人,被清风杀了。他就占了灵霄观。这庙里甚是殷富。庙后有座塔,名叫烟云塔。每逢下雨过去,由塔底砖缝冒出烟来,起在半空不散,尤如浮云一般,乃是庙中的古迹。常有贵宦匕者,富豪人家,去到庙里住着,所为瞧这个烟云塔的古迹。焉想到自华清风接过庙来,这座塔也永不冒烟了。华清风心中暗想怪道,时常瞧这座塔,就见鸟儿在半空一飞,就飞到塔里,只见进去,不见飞出来。围着塔四面地下,净是乌毛。华清风心中纳闷,也不知塔里有什么东西。这天华清风无事,又去瞧塔,正在发愣,忽听后面一声“无量佛”,说:“华道友,你做什么呢?”华清风回头一看,见一人身穿亚青­色­道袍,腰系丝绦,白袜云鞋,面似青泥,两道朱砂眉,一双金睛,满脸的红胡须。华清风一瞧不认识。赶紧说:“道友从哪里来的?”老道说:“华道友,你不认识我呀,你是我的房东。我在你庙里住了半年了。”华清风说:“是是,道友请前面坐。”二人来到前面鹤轩落座。这老道说:“华道友,你真不认识我?”华清风说:“我实在不认得,未领教道友贵姓?”那道人说:“我姓常,我跟你有一段仙缘。”华清风说:“道友在哪座名山洞府参修?”常老道说:“我在盘古山。”华清风道:“常道友参修多少年了?”常老道说:“我告诉你说罢,文王出虎关,收雷震子,我亲眼得见。姜太公斩将封神之时,我去晚了没赶上。你不用问多少年了。”华清风心中有点明白,猜着大概必是妖­精­。两人一盘道,果然常老道道德深远,呼风唤雨,拘神遗鬼,样样皆通。华清风让他吃就吃,让他喝就喝,两个人很是亲近。日子长了,两个人真是知己。这天华清风说:“常道友,你我彼此至近,我瞧瞧你的法身行不行?”常老道说:“什么?”华清风说:“我要瞧瞧你的本像。”常老道说:“可以。你要瞧,须得星斗落尽,太阳未出之时,我可以叫你瞧。咱们修道的人,最避三光。要被日月星光三光一照,就怕要遭雷劫。你明天星斗一落,天似亮不亮,你开开后庙门往正北看。我在北山头等你。”华清风说:“就是罢。”当时吩咐童子摆酒。童子点头答应,立刻擦抹桌案,杯盘连落,把酒摆上。两个人吃酒谈心,开怀畅饮,直吃到日落黄昏。常老道说:“我耍告辞。明天天亮见。”华清风送到外面,拱手作别。华清风自己回来,心中暗想:“可知道,这个常老道是个妖­精­,可不知是什么妖­精­。打算倒要瞧瞧,可以明白。”常老道走后,华清风告诉童子:“到三更天就叫我,早点来,恐怕误了。”童子答应。华清风躺在床上,合衣而卧。童子等到三更以后,就把华清风唤起。他来到外面瞧瞧,满天的星斗。华清风复反到屋中喝茶,等候到东方发白,出来一看,斗转星移,那才来到后面。开开庙后门,往正北一瞧。华清风不瞧则可,一瞧吓得叽伶伶打一寒战。有一宗忿事惊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济公斗法金眼佛云龙二次伤三友

话说九宫真人华清风,抬头往北山坡一瞧,原来是一条大蟒。头在东山头,尾在西山头,真有几百丈长,有大缸粗细。华清风瞧着,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蟒在山蛐里抽来抽去,抽到一尺来长,一溜烟起在半悬空。华清风看的目瞪口呆,正在发愣,后面一声“无量佛”,说:“华道友,你可曾看见了?”华清风回头一看,乃是常老道。华清风说:“看见了,道友请庙里坐罢。真是法力无边。”常老道说:“华老道友,你我道义相投,要有用我之处,我万死不辞。”华清风说:“甚好。”两个老道,朝夕在一处讲道。这天姜天瑞来到凌霄观。一见华清风,华清风说:“你做什么来了?”姜天瑞说:“我住的铁佛寺,日久失修。我打算重修,怎奈工程浩大,独力难成,我求师父给我想个主意。”华清风尚未答言,常老道答了话,说:“不要紧,你得用多少银子?”美天瑞说:“总得一万两银。”常老道说:“你回去罢。我明天在开化县洒三天灾。你贴上报单,就说铁佛显圣治病。不出十天,我能给你个十万八万的。”华清风说:“好。你谢过你师伯。”姜天瑞就给常老道磕了头,自己先回庙贴报单。常老道就在河里井里一喷毒气,谁一吃水,立刻就得臌症。蟒­精­就来到铁佛寺,充铁佛说话治病。有钱人家求药,要一两银子,寒苦人家要一吊钱。这开化县所属八百多村庄,无数人都得一样的病。妖­精­正然给聚钱,哪想今天挤公来了。一打铁佛的嘴巴,妖­精­已害怕,惊走了。自己一想:“这穷和尚把我赶走,我有何面目去见华道友?莫若我把和尚吃了。”想罢一阵风回来,显出原形,由半空中往下一落,是一条大蟒,有三四丈长,把和尚盘住,抬头要咬。和尚拿手一捏蟒的脖子,蟒妖不能动,睁着眼瞧着和尚。和尚瞧着蟒,吓得庙里作买作卖的、烧香的善男信女,连四位班头,全都跑出庙去。正在这般光景,外面一声“无量佛”,金眼佛姜天瑞来了。书中交代,姜天瑞带领华云龙够奔小西村,一见众绅士大众,彼此行礼,问:“道爷贵姓?”姜天瑞通了名姓,说:“找我什么事?”众绅士大家说道:“现在我们这村里,家家人人得了臌症。大概这是佛爷显圣,所为修庙。只要道爷给求求佛爷,大发慈悲,我们村里人都好了,我等情愿凑钱给修庙。省得我们自己求佛爷去。道爷给代代劳,不知道爷意下若何?”姜天瑞说:“好办。只要众位肯施舍银钱修庙,我可以求求佛爷。”正说着话,外面有人进来回禀说:“外面有铁佛庙两位和尚,一个叫皂托头彭振,一个叫万花僧徐恒,来找道爷,有要紧事。”姜天瑞一听一愣,赶紧告辞。带华云龙出来一瞧,见皂托头彭振、万花僧徐恒二人,惊煌失­色­。姜天瑞就问:“什么事?”彭振说:“了不得了!现在济颠和尚来到庙里搅闹,你快去那瞧罢。”华云龙一听就要跑,姜天瑞说:“二弟不要担惊,待我去结果济颠的­性­命。我将济颠拿住,给你杀他报仇。”华云龙知道姜天瑞有能为,自己跟着一同来到铁佛寺。姜天瑞一瞧济颠和尚被大蟒缠住,姜天瑞伸手拉出宝剑说:“好和尚,你无缘无故来搅我。”恶狠狠照定和尚脖颈就是一剑。和尚口中念“奄敕令赫”,这一剑正落在蟒的脖颈上。扑吃一响,鲜血直流,蟒头滚落在地。一溜黑烟,妖蟒竟自逃走。这一剑打去了百年的道行。济公见蟒妖走了,说:“道友我谢谢你,劳你的驾。”姜天瑞说:“好济颠,你无缘无故,坏我的大事,我焉能容你!”和尚说:“咱们二人到山后去,有话再说好不好?”姜天瑞说:“好。三位贤弟跟我来。”华云龙、彭振、徐恒也跟着,一同出了庙后门。来到无人之处,和尚说:“盖天瑞,你说怎么样?”玫撸你要

第八十八回施佛法暗渡华云龙见美­色­­淫­贼生邪念

话说华云龙由后面一刀,把和尚杀了。一瞧和尚不是外人,乃是自己的拜兄,西川路五鬼之内的云中鬼郑天福。华云龙自己一瞧,愣了半天。已然杀了,也无法了,人死不能复生。书中交代,这个贼人,一世也是没做好事。这套济公传,济公为渡世而来。忠臣孝子,义夫节­妇­,必然遇难呈祥。赃官佞党,­淫­贼恶霸,终久必有报应。做书人笔法,使看书人改恶行善,劝醒世人。比如忠臣义士遇着难,听书看书的人,恨不能一时有救。为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此乃人心公平之处。自古至今一理。郑天福也是报应临头,临死糊糊涂涂的就死了。华云龙也没瞧明白是谁,一刀将贼人杀死。那­妇­人只当华云龙是好人,赶紧说:“多亏好汉爷搭救小­妇­人。我姓李,娘家姓刘。只因我住娘家,我兄弟刘四送我回婆家。骑着一条驴,走在这庙门口,不想遇见这贼和尚。他把我兄弟拥上,搁到西厢房。他把小­妇­人抢进来,意欲强Jian小­妇­人。多亏你老人家,把这贼人杀了。小­妇­人回到家去,一家感念恩公的好处。”华云龙微微一笑说:“小娘子你听我告诉你,我杀的这个和尚,也不是外人。他叫云中鬼郑天福,是我的拜兄弟。我没见明白,错把他杀了。他也已经死了,你也不用走,咱们两个人成其夫­妇­。把你兄弟一杀,咱们两个人就在这庙里住着就得了。”这­妇­人听了这话,也知不是好人,­妇­人就嚷:“快救人哪!要霸占人哪!”华云龙说:“你要嚷,我就把你杀了。”这­妇­人说:“你把我杀了罢,杀了倒好。”华云龙看这­妇­人有几分姿­色­,贼人­淫­心大动,舍不得说杀就杀。正在这般光景,只听窗外哈哈一笑,说:“好华云龙,你这厮做出这样事来!可惜杨大哥撤绿林帖,传绿林箭,给你庆贺守正戒­淫­花。你这厮人面兽心,我先结果你的­性­命。”华云龙一听,拉刀窜出来一瞧,外面站定三个人,头前这人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戴宝蓝缎扎巾,身穿蓝­色­缎箭袖袍,腰系丝带,薄底靴子,外罩一件宝蓝缎大氅。面如赤炭,两道重眉,一双环眼,押耳两绺黑毫,三绺黑胡须,飘洒在胸前。这个叫飞天火祖秦元竟。第二个也是身高八尺,紫扎巾,紫箭袖袍,闪披豆青­色­英雄大氅。面似青呢,青中透亮,两道朱砂眉,一双圆眼,押耳红毫,满部红胡子。这位叫立地瘟神马兆熊。第三位穿白带素,白脸膛,俊品人物。此人姓杨名顺,绰号人称千里腿,乃是威镇八方杨明的伯叔兄弟。这三个人由曲州府回来,在道路本听说华云龙在临安采花做案。三个人想着:“这事也许以讹传讹。想着杨大哥给华云龙庆贺守正戒­淫­花,他焉能做不遵王法之事呢。”今天这三人正走在这古佛院墙外,听庙里有­妇­人喊嚷救人,要­奸­人哪。三个人止住脚步,都是侠义英雄,专好管路见不平之事。杨顺说:“二位兄长,听里面有­妇­人喊嚷,救人哪,要­奸­占人。这必是庙里僧人不法。咱们到里面瞧瞧。”三个人拧身蹿入里面,暗中一探,原来是华云龙要做伤天害理之事。秦元亮这才哈哈一笑说:“好华云龙,你做出这样事来。”华云龙拉刀出来一看,羞恼变成怒,说:“你三个小辈,敢管我二太爷的事!今天二太爷全把你们杀了。”这三个人拉刀谭过去,就奔华云龙。华云龙心一想:“他们倚仗人多,我非下毒手不可。”想罢将刀一摆,拧身蹿出庙来。这三个人哪里肯舍,随着往外就追。焉想到华云龙就掏出两支镖来,见秦元亮往外一蹿,脚没落地,贼人抖手一镖,正打在膀背之上。马兆熊也往外一蹿,贼人又一抖手打在左肩头。两个人俱皆翻身栽倒。杨顺一瞧,眼就红了,说:“好华云龙,你拿镖打了我两个兄长,我这条命不要了,跟你一死相拼ɑ云龙楼

第八十九回遇张荣二人谈心事买铁镖­淫­贼见公差

话说华云龙追到姑娘屋中。姑娘用手一指说:“济公来了。”华云龙一回头,果见和尚来到。贼人吓得打一寒战,心中一明白,睁眼一看,还在树林子坐着,原来是南柯一梦。书中交代,这乃是济公的点化狐仙,要暗渡华云龙。试探试探贼人的心地,到这般狼狈,能改不能。济公原本是一位修道的人。出家人慈悲为门,善念为本,有一番好生之德。不肯当时把贼人拿住,呈送当官。但能渡贼人改过自新,济公就不拿他。焉想到贼人在梦中,仍然恶习不改。华云龙一惊醒,吓了一身大汗,方知是梦。只见满天星斗,大约有二鼓以后。自己站起身来,往前行走。正往前走去,只见前面一晃身,有一个人。贼人心虚,赶紧把刀拉出来。二人来至切近,那人说:“华二哥吗?”华云龙一细看,不是外人,乃是黑风鬼张荣。华云龙说:“张贤弟,你上哪去?”张荣过来行礼说:“二哥久违。”书中交代,张荣自从前者由杨明家里逃出来,自己也是无地可投,他就到古天山凌霄现去找华清风。华清风知道张荣跟华云龙是拜弟兄,也不拿张荣当外人,就留他在庙里住着。这天金眼佛姜天瑞由铁佛寺逃走,就逃到凌霄观去。一见他师父华清风,华清风就问:“姜天瑞为何这样狼狈,怎么胡子没有了?”姜天瑞就把济公在铁佛寺捉妖之故,从头至尾述说一遍。华清风一听,气往上冲,说:“好济颠,这样无礼,我非得找他去报仇不可。”从此记恨在心。姜天瑞把得着的这部《­阴­魔宝录》孝敬给华清风。华清风细细把《­阴­魔宝录》一瞧,他就决意去练五鬼­阴­风到。练好了可以找济颠给姜天瑞、常道友报仇。要练五鬼明风剑,须得把五个人开膛摘心,用五个­阴­魂,才能练得了。华清风就派黑风鬼张荣下山,诓五个人上山,可以练五鬼明风剑。张荣这才下了古天山,出来诓人。今天碰见华云龙,二人彼此行礼。华云龙说:“张贤弟,你在哪住着?”张荣说:“前者我找你,到凤凰岭如意村去住了几天。不想到这个杨明实不是朋友。我在他家住着,他慢不为礼,还说了许多不在礼的话。二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如何受的了?我由他家出来,就在古天山凌霄现住着。现在你叔父派我下山办事。二哥你上哪去?”华云龙说:“现在我是无地可容。灵隐寺济颠和尚拿我甚紧。”张荣说:“二哥,你我一同上古天山去。有你叔父九宫真人,也可以护庇你,也可以劝劝济公和尚。僧赞僧,佛法兴,道中道,玄中妙。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归到一家人。他也是出家人,一不在官,二不应役,你犯了国家的王法,与他僧人何­干­?你同我去见真人,倒可以有个安身之处。”华云龙说:“去是可去,我先得买镖去,我囊中一枝镖都没有了,我全凭毒药镖护身。”张荣说:“你要买镖,到前面兴隆镇买去。”二人慢慢往前走,天光也亮了。来到兴隆镇,太阳高高的。张荣说:“我就在村口等你。你去去就来。”华云龙说:“也好。”进了村口,来到十字街,往东一拐,只见路南里一座大大铁铺子,字号“舞岳斋”。三间门面。西边是栏柜,东边是八卦炉。华云龙抬头一看,见铺子门口,站着位老者。头戴蓝缎四楞巾,身穿蓝缎袍,面如重枣,粗眉大眼,花白胡子,­精­神百倍。华云龙一想,这必是掌柜的,赶紧上前说:“掌柜的。你们这铺子卖镖么?”这老者上下瞧了瞧华云龙,是穿白带素,壮士打扮。老者说:“不错,卖镖。尊驾买什么镖?”华云龙说:“我要出风轧亮的镖,有没有?”老者辩:“有倒有,没有出风轧亮的,壮士你里面坐,你瞧瞧使得使不得,可以叫伙计现收拾。”华云龙点头,跟着来到柜房落座。老者说:“华壮士你买几至浚俊被

第九十回蓬头鬼劫径遇英雄华云龙逃走逢故旧

话说铁面天王郑雄,见贼人一顺刀,要买路金银。郑雄一看,这个人身躯高大,是个英雄的样子。郑雄很欢喜,心说:“这个人必是被穷所迫,我可以周济周济他,叫他改邪归正。”想罢,郑雄起奔上前说:“朋友,我看你是个堂堂正正英雄,烈烈轰轰豪杰,必是被突所迫,在此劫路。我周济你二十两银子,你可以做个小本经营,千万不可做贼为寇,你或是投亲访友,盘费不敷,你只管说,我还可以多给你。”喊人哈哈一笑,说:“你体要跟我动舌箭­唇­枪,给我二十两银子!今天,大老爷既遇见你,你非把驴驮子东西都给留下不可。”郑雄一听,气往上冲,说:“你这厮太不知事务,你打算我怕你不成,今天我管教管教你。”说罢,郑雄伸手拉出竹节鞭,照定贼人楼头就打。贼人一闪身,摆刀照郑雄就剁。郑雄往回一撤鞭,手急眼快,使了百草寻蛇,往上一迎。呛啷一响,把贼人的刀磕飞。趁势打一鞭,竟将贼人打倒,郑雄吩咐家人将贼人捆上。郑雄打算打贼几下,把他放了,叫他知道知道,不肯送他当官治罪。焉想到贼人破口大骂说:“你们既把大太爷拿住,你两个人敢把自己名姓,告诉我不敢?”马俊说:“好贼人,你家大太爷怎么不敢把名姓告诉你!我是马家湖的,姓马名俊,绰号叫白脸专诸。告诉你,你便怎么样?你不服,你叫人找我去罢。”贼人说:“好。姓马的,你看着罢。”书中交代,下文书的里面,有一群贼人,夜入马家湖,马俊几乎一家被害,那就是报今日之仇。这是后话。今天把贼人拿住,正说着话,小玄坛周瑞、赤面虎罗镳,带领众官人赶到。二位都头一瞧,认得是马俊。说:“原来是马大官人。拿住贼人甚好。现在南门外当铺明火执仗,抢去衣服首饰无数,已呈报到官。东门外劫路杀人案,老爷要这两案,要的甚紧,派我等出来。你把贼人交给我们罢。”马俊说:“也好,交给你们罢。”又把那逃难之人叫过来,问丢了什么。那人说:“我叫胡德元,并未丢什么。若非老爷,我命休矣。”谢了马俊等,自己去了。马俊等也各自去。周瑞、罗镳叫伙计带着贼回到衙门,往里面一回话,老爷立刻升堂,吩咐:“把贼人带上来。”两旁答应,立刻将贼人带上堂来。赋人怒目横眉,立而不跪。老爷在上面问道:“下面贼人姓什么?”贼人说:“我姓恽名芳,外号人称蓬头鬼。”老爷说:“好恽芳,南门外当铺劫案,你们共有多少人?趁此实说,免得皮­肉­受苦。”贼人说:“我不知道。”老爷说:“东门外劫路杀人,你等几个人办的?”恽芳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老爷说:“你在绿林几年,做了多少案?”恽芳说:“我没做过案,这是头一回。”老爷一听,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你这厮必是贼呀!见本县竟敢言语支吾。大概抄手不肯应。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皂班答应,将贼人打了八十大板。打完了,贼人并不哼哈,复又带上堂去。老爷说:“恽若你趁此说了实话,本县可从轻办理。你如不说,本县三推六问,那时你也得招认。”挥芳说:“我实是不知,你便把我怎样?”老爷一听,气往上冲,吩咐:“看夹棍伺候。”三根­棒­为五刑之祖,往大堂上一捺,老爷吩咐:“把他夹起来再问。”官人立刻把贼人夹起来。老爷一伸手,用了五成刑,贼人并不言语。老爷一伸手,用八成刑,贼人睡着了。用十成刑,滑了杠。贼人终是不言。老爷无法,吩咐把贼人钉镣入狱。连过了两堂,贼人没口供。焉想到第三天夜内,三更时,来了一二百飞檐走壁的江洋大强盗。来到常山县动牢反狱,把恽芳救走,拐走了七股差事。来到东门,杀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开城逃吐伊恕4稳

第九十一回五英雄送友古天山恶妖道自炼­阴­风剑

话说众官人,各摆兵刃一截华云龙。这些人如何截的住?华云龙说:“挡我者死,闪我者生,尔等让路!”摆刀往下一蹿,手中刀乱砍官人。杀开一条大路,贼人闯出来往正北就跑。后面周瑞叫喊:“千万莫放走了他!众人追拿!”众人随后紧紧追赶。华云龙跑的紧。后面追得紧。周瑞、罗镳带领众人飞追,去华云龙不多远。华云龙跑的热汗直流,腿也发了酸,实在跑不动了。后面仍自是追,华云龙又不敢站住。追上就没了命,自己尽命往前跑。眼前一道沙土岗,约有一丈多高。华云龙心里说道:“这土冈我要两腿一发软上不去,一跌下可就没了命了。”自己来到上岗,用力往上跑,焉想到土岗北边有五个人在那里站着。乃是威镇八方杨明,同风里云烟雷鸣,圣手白狼陈亮,矮脚真人孔贵,万里飞来陆通。书中交代,这五个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原来这五个人,在蓬莱观庙里住音,济公叫他五个人,一个月之内不准出质。要一出庙,就有­性­命之忧。别人都能行,惟有陆通,他在庙里不出来,急得了不得。没事他就拿着棍,在院里练棍,以为解闷。分为三十六手左门揭,四十八手右门棍,庄家六棍,他自己就耍开了。这天他正在婆着,一失手把花盆砸了。道童说:“陆爷你别练了,要练到庙门口练去。”陆通说:“对,我上庙门口练去。”雷鸣说:“我陪你去,咱们两个人练去。”杨明说:“陆通别出去!济公说,一个月不叫出去。出去有­性­命之忧,不可不信。”孔贵说:“庙门口又没人在山上头,有什么要紧?叫他出去瞧瞧,免得他发躁。”陆通就同雷鸣来到庙门口。一个练棍,一个耍刀。正练得高兴之际,就见山上跑过一只野猫来。陆通一瞧,拿棍就打,野猫往山下一跑,陆通同雷鸣两个人,随后就追。道重瞧见,去告诉杨明说:“陆通同雷鸣追野猫下山去了。”杨明、孔贵、陈亮不放心,赶紧带上兵刃,追下山来。焉想到陆通、雷鸣追这只野猫,一直追下去有五十里之遥。只见野猫钻进一座坟窟窿里。陆通追到这里一着说:“好球攘的,你快出来,你不出来,我把你的窝拆了!”拿着棍就要拆坟。这个时节,杨明、陈亮、孔贵赶到。杨明说:“陆通你还不躲开,要叫人看见,说你偷坟掘墓,就把你拿住。快跟我走罢。”正说着话,只听正南上人声喊嚷,说:“别叫贼人走了!”雷鸣往土岗一瞧,是华云龙被官人追下来。雷鸣说:“杨大哥,你瞧华云龙被官人追下来。咱们帮着官人,将他拿住,好不好?”陈亮说:“不用,咱们趁早躲开,依我说,不用多管闲事。”杨明说:“不要紧,我有主意,咱们不用明着过去拿他,跟他为仇。咱们暗中拿石子打他,把他打躺下,官人就将他拿了。咱们也不必见面。”雷鸣说:“对,杨大哥会打暗器,你打的准,你打罢。”杨明就拿一块石子,在沙岗后,见华云龙刚要上岗,杨明一抖手说:“云龙照打!”这石子照云龙打去。焉想到华云龙身往旁边一闪,这石子正打在小玄坛周瑞的华盖|­茓­。周瑞哎哟一声,翻身裁倒,立刻“哇”地一口血吐出来。华云龙起着周瑞一躺下,贼人连窜带跳,越过土岗。抬头一看,是陈亮、雷鸣、杨明这五个人。华云龙只当是杨明暗中救他,拿石子打官人。华云龙赶紧过来,给杨明磕头,说:“多蒙兄长搭救,要不然,小弟今遭不测。”杨明也不好说我不是救你的,要帮官人拿你。只好随口应承说:“我救你倒是小事,你快逃命罢。”华云龙说:“兄长,你救人救到底,我要上古天山凌霄观,找我叔父九宫真人华清风去。求兄长把我送了去罢。”杨明说:“你上你叔叔庙里去,何必我送?”华云龙说:“兄长有所不知。我叔要见了我

第九十二回黑风鬼害人终害己金眼佛杀人被人杀

话说姜天瑞,用定神法把四位英雄定住。华清风吩咐:去到西跨院,栽上五根柏木桩。把香烛桌案,应用东西预备好了。山人要炼五鬼­阴­风剑。华云龙立在一旁,竟自不言。杨明说:“好,姓华的,我们可是为你来的。你瞧我等死,这倒不错。”华云龙听杨明这话,他这才说:“祖师爷,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这都是我的朋友,你看在我的面上,别杀他们。”华清风说:“华云龙,你还给他等求?你打算他等是你的朋友?你可知在沙土岗,姓雷的他要帮着官人拿你。姓杨的说,他会打暗器,拿石头原是打你,错打了官人。你还在睡里梦里。”杨明一听,心说:“奇怪。我们说的话,老道怎么会知道。真是神仙,未卜先知!”雷鸣是破口大骂。华清风立刻吩咐,把众人捆着搭着,来到西跨院。见那里栽着五根柏木柱。放着八仙桌。有香炉蜡扦,香烛纸马,五谷粮食,菜根,无根水,黄毛边纸,朱砂白艾笔砚等。一应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就把四个人往木桩上一捆。陈亮说:“罢了,没想到今天死在这里。哎呀,应了济公的话了。他老人家说,一个月不可出蓬莱观,要不听话,有­性­命之忧,他救不了咱们。这都是陆通不听话,连累了咱们几个人。”杨明说:“事已至此,也就不必说了。”雷鸣、陈亮说:“我们两个人死了倒不要紧。上无父母的牵缠,下无妻子的挂碍。孔二哥已然是出了家,死了万事皆休。就是杨大哥死不得,家有白发老娘,绿鬓妻子,未成丁幼儿。你要一死,是母老妻单子幼,无人照顾。”这一句话,勾起杨明心中一阵难过。叹了一声说:“二位贤弟,倒不便提这个了。一则生有处、死有地,阎王造就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二则你我弟兄,倒是一件乐事。”陈亮说:“怎么要死倒是乐事呢?”杨明说:“你没瞧见闲书,想当初三国志,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刘关张结义之时说,不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尚且不能。现今你我弟兄岂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么?”正说着话,华清风吩咐:“给我拿过一个瓶来,我可以把他等的­阴­魂抱来,收在瓶内。”姜天瑞说:“师父,你炼五鬼­阴­风剑,这是四个人,尚少一个人呢。”华清风一听,豁然大悟,说:“有理有理。山人一时懵懂住了。还少一个人,这不能炼。”姜天瑞说:“今可下山,再找一个人去。”华清风说:“何必找去,你把厨房吃饭那人添上,就得了。”书中交代:谁在厨房吃饭呢?乃是黑风鬼张荣。原是张荣在树林子等着华云龙去买镖。等到工夫大了,不见华云龙回来。正在心中焦躁,只见杨明、雷鸣、陈亮、孔贵、陆通这五个人,由正北往南跑。张荣大吃一惊,赶紧隐藏起来,生怕杨明瞧见他,必要他的命。自己正在暗中观看,见正南上官人追下华云龙来。雷鸣说:“要帮着官人把华云龙拿住。杨明要拿石子打华云龙。张荣在暗中听的明明白白。这小子怕被杨明众人瞧见,他先回到古天山来。一见华清风,提说华云龙之事。要不然,华清风怎么会知道杨明拿石子打华云龙?他又不是神仙,焉能未卜先知?都是张荣说的。此刻张荣正在厨房吃饭,姜天瑞来到厨房说:”张荣。现在祖师爷要炼五鬼­阴­风剑,少一个人。“张荣说:”我给下山诓去。“姜天瑞说:”你也不用诓去。祖师爷说了,把你添上就够了。你少活几年罢。“张荣一听,吓的颜­色­更变,说:”别把我添上呀。“姜天瑞说:”由不了你。“用袍袖一指,张荣不能动转,当时也把张荣搭到西跨院来。张荣口中直央求说:”祖师爷饶命。“杨明一瞧,见是张荣,心中咬牙总很。自己一想:”要不是出来找张荣,焉能离家的事。”

第九十三回古天山华清风炼剑铁佛寺济禅师救人

话说华清风正要火烧陆通,济公赶到。书中交代,济公由古佛寺追走了华云龙,和尚复返回去。掏了三块药,把飞天火祖秦元亮、立地瘟神马兆熊、千里腿杨顺三个人的嫖伤治好。这三个人给济公行礼说:“多蒙师父救命之恩。未领教圣僧尊姓大名。”济公通了名姓。这三个人说:“师父搭救我等再生,我等铭感五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我等必要报答。”济公说:“你三个人去罢,我和尚还有事呢。”三个人­干­思万谢,告辞去了。和尚复又到庙内,把刘四放开,叫李刘氏跟他兄弟回家,妹弟二人谢了济公走了。和尚叫本地官人报官,将古佛寺入宫,另招住持僧人。济公这才回铁佛寺。来到寺里一看,众人正在埋怨和尚:“要不是和尚把大蟒赶走,大众虽花些钱,可以把臌症治好。这一来,病人多的很,没人治了。”济公在铁佛寺一听这话,说:“众位不必埋怨,我可以在这庙内舍圣水。有病的,只管来吃,吃了包好。”立刻派人挑了几十担水,倒了十大缸。和尚掏了十块药。放在水缸里。大众闻这水,有一阵清香。大众传出去,和尚会圣水。果然有睑症的,来此喝口水就好。不但治臌症,百病都得好,开化县的黎民没有不感激济公的。次日和尚说:“我可不能看着舍水,我还有事呢。”这才回到巡检司,叫四位班头把冯元志送到开化县。和尚来到开化县,知县郑元龙立刻迎接济公,进到书房,知县说:“多蒙圣僧给我地面除害,搭救黎民,本是实深感激。”和尚说:“那倒是小事。”知县说:“圣曾这是由哪里来,这个贼人,是怎么一段事?”和尚说:“这个贼人,是盗公文的。现在龙游县还有~个贼,叫小神飞徐沛,跟那个贼是一案。我带着这两个班头,杨国栋、尹士雄,就是龙游县的原办。求老爷办一角文书,派几个官人,把这个贼人解到龙游县去完案。”知县郑元龙点头应允。旁边贼人冯元志一听这话,心中一动。心说:“只要把我解了走,遍地是绿林的朋友,只要碰见,定可以把我救了。”他是心中的话,和尚答应了,说:“好东西。你心里倒想的不错。只要把你解了走,路上就有人夺了你去。我和尚更有主意。老爷,你叫人把黄土泥用水合了,把贼人的脑袋脸上都抹了,就给他留着眼睛、鼻子、嘴出气,少得有人认得他。”知县立刻办了一角文书,派了四个解差,同尹士雄、杨国栋把贼人解走。尹土雄、杨国栋谢了知县,又谢了济公,这才押解起来。和尚领柴、杜二位班头也告辞。知县送出衙门,和尚拱手作别。柴头说:“师父,你老人家由临安带我二人出来拿华云龙。今天也拿他,明天也拿他,到如今也没拿住。我们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指着这份差事度日子。这些日子,披霜带露出来,倒是拿他拿不了!”和尚说:“你两个人,不用着急。跟我走,准把华云龙拿住。”二位班头无奈,跟了和尚往前走。和尚说:“了不得了,我这身上的虱子太多了,咬的我实在难受。”说着话,和尚用手一掏,掏出~把虱子来。由前头掏了一把来,放在后身。由后掏出一把来,搁在前面。柴头说:“师父,还不把虱子捺了!还往身上放着,这有多脏!”和尚说:“你不知道,我给虱子搬搬家,它一不服水土就死了。”柴头说:“师父,别胡闹了,一个人身上的虱子,还不服水土?依我说,快捺了罢。”和尚说:“这虱子还得拿水饮饮它。”说着话,眼前有一道河,和尚噗鸣跳下河去。柴头就知道和尚又要走,说:“师父又要走啦?咱们哪里见?”和尚说:“咱们常山县见。”说完了,和尚一使验法,柴、杜二人瞧不见和尚了。两个人抱着怨恨,往前走了。和尚见他二谏侠矗一

第九十四回僧道斗法凌霄观弟兄送信马家湖

话说九宫真人华清风,点着火,用咒语一催,要烧济公。焉想到和尚口念六字真言:“吨嘛呢叭迷眸。吨,敕令赫。”用手一指,这团火就奔老道去,立刻老道衣裳着了。华清风一瞧,势头不好,赶紧拧身蹿进烟云塔去。和尚一念咒,这火越烧越旺,就把烟云塔围了。华清风胡子也烧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火往塔里直扑。老道直嚷:“圣僧慈悲饶命,弟子再不敢了。”济公本是佛心人,一听华清风央求,和尚赶紧用手一指,火就灭了。华清风由塔里出来,架起趁脚风,竟自逃走。和尚并不追他。这才把杨明众人放开。再一找,华云龙早已逃走。庙里就剩下四个小道童,吓的战战兢兢。和尚不忍伤害,说:“你等不必害怕。我且问你,庙里还有什么人?”道重说:“还有二师兄刘妙通,他病着呢。”和尚说:“好。少时我给他治病。”杨明众人,过来行礼。齐说:“多谢济公救命之恩。你老人家要不来,我等­性­命休矣。”和尚说:“杨明、雷鸣、陈亮,你三个人给我办事去。我这里有一信,你三个人送到常山县马家湖,找白脸专请马俊,交给马大官人。明天可务必掌灯以前送到,别等落太阳送到才好。此关重大之事,你三个人勿论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别办,先给我送信要紧。”杨明说:“是了。这点小事,我三人决不会办错了。”济公把书信交给杨明带好。和尚说:“你们这就起身罢。在道路上,千万别管闲事。”杨明说:“师父不必嘱咐,我们必给送到。”立刻三位英雄告辞,由凌霄现出来,顺着山坡下了古天山,往前紧走。大约走了有数十里之遥。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朗朗红日在天,顷刻雾锁云漫,霹雷交加。震动蛟龙,沧海何安。白云童子拥出,霎时雨落人间。闪电雷鸣缠绵,天地连连染染。展眼之际,狂风暴雨。这三人紧跑。见眼前有一座小村庄,人家不多。三个人来至切近一瞧,路北一座大门。三位英雄无法,来到大门洞避雨,打算等雨住了再走。哪想到越下越大,沟满河平,平地水深数尺,山水响的可怕。展眼之际,天又黑了。三个人正在着急,由里面出来一个庄客,说:“三位快走罢,我们要关门了。”杨明见外面雨尚未住,说:“借光,请问这方有店么?”这个人说:“没有。过了这个小村庄,金家在那里有店。”杨明说:“有庙没有?”这人说:“也没有。”杨明说:“我等是远方行路之人。此刻下雨,又无客店。望求庄主,这里可以方便方便,我等借格一宿罢。”这人说:“那可不行。倒不是别的,前人酒土迷了后人眼。前者有一位,走在这里央求要投宿,我们庄主还给他一分铺盖。次日天没亮,他连铺盖都拐了走,还偷了好些东西。这不是烧纸倒引鬼了。看你们三位,也不是歹人,可就怕我们庄主不敢留了。”杨明看了实不能走,无奈说:“尊驾说的这话,可也是难怪,不得不留神。我三个人原是江西保嫖的,谁想到今天赶上雨了,求庄主方便方便。我等必有一份人心。天下人交遍天下友,人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人说:“你几位且候一候,我去回禀庄主。我也不能作主。”说着话回身进去。少时出来说:“三位,我家庄主有请。”三个人立刻跟着进去。一瞧,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一打北上房的帘子,三人进来一看,有一位老庄主,年过古稀。一部银髯,头戴宝蓝缎员外巾,身穿宝蓝缎团花大氅。见三人进来,老员外举手抱拳说:“三位壮士请坐。方才我听我的庄客说,三位是保嫖的,未领教三位贵姓?”杨明三个人各通了名姓。说:“未领教老庄主尊姓。我等今天来此叨扰。”老丈说:“三位说哪里的话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老儿姓金,名叫金!毖蠲髑屏

第九十五回三英雄避雨金家庄猛豪杰正气惊妖女

话说雷鸣、陈亮听外面说生人味,雷鸣也不答话,拉出刀来。只见帘子一起,是一个女子,刚要往里进去。雷鸣说:“什么东西!”抡刀就是一刀。只见一道火光,妖­精­竟自逃走。这一刀当真砍着了。只见地下有血,有黄毛,也瞧不出是狠毛是狐狸毛。雷鸣这里一嚷,老员外早有预备。同家人点灯了,过来一瞧,见地下有血有黄毛,也不知是什么妖­精­。书中交代,这个妖­精­,乃是黄鼠狼,有一千二百年的道行。前济公传,有济公九渡黄鼠女,就是这个黄鼠狼。它仍然不改,今天被雷鸣砍了一刀。这一逃走,逃到立空山,去拜立空和尚为师。到下文书里,有五云老祖摆群妖五云阵,它也在其内,以报今天一刀之仇,跟济公作对。这三个人总算是济公的徒弟。此是后话,暂且不表。金老员外见雷鸣把妖­精­赶走,果然地下有血迹,当时谢过雷鸣。大众说着话,天光大亮。金员外拿出二百银子送给雷鸣,雷明不肯要。老丈执意相送,不收不行。这三个人无法,把银子收了。三个人分着,各带六十余两这才告辞,出了金家庄。雷鸣说:“大哥、三弟,你瞧这倒不错,白吃白喝,一个人白得六十多两银子。”杨明说:“往后你再别办这宗险事。倘若妖­精­青睑红发,就许把你吃了。你有什么能为,这也是济公他老人家暗中保护的。”说着话往前走。相离常山县不远,眼前道旁有一道土岗,有几棵树,陈亮说:“大哥、二哥,头里慢走,我要出恭。”杨明、雷鸣点头答应。陈亮来到土岗下,蹲下出恭。焉想到后面来了一人,身高八尺,黑脸膛,头挽牛心发害。穿着青布单砍肩,青中衣,鞿鞋。手提钢刀,由陈亮身背后限定陈亮就是一刀。陈亮正在出恭,瞧见了,又不能站起来。身子往前一趴,抬腿照贼人就是一腿,把贼人踢了一溜滚。陈亮这才赶过去,把喊人按住,陈亮说:“你这厮,好生大胆,这幸亏是我,你真不睁眼。”这贼人口中直央求说:“大太爷饶命。”陈亮说:“你大概久惯为贼,必有案,你姓什么?哪里人?老实说,我便饶你不死。”贼人说:“我是镇江府丹阳县人。”陈亮一听,他说是丹阳县人,这音也像。陈亮一想是乡亲,可就有意不杀他。陈亮说:“你是丹阳县人,姓什么?在什么村住?”贼人说:“我在陈家堡住。”陈亮一听,心说:“他在陈家堡住,我怎不认识?”又问贼人姓什么,在陈家堡哪边住,贼人说:“我在陈家堡十字街路北,我姓陈,叫陈亮,外号叫圣手白猿。”陈亮一听,气往上冲,照定贼人,就是一个嘴巴。杨明、雷鸣尚未走远,也跑回来。杨明说:“老三,怎么回事?”陈亮说:“我蹲着出恭,他由背后把刀砍我,被我拿住。这还不算,大哥问问他姓什么?”杨明说:“你姓什么?”贼人说:“我姓陈,叫陈亮,外号叫圣手白狼。”雷鸣扑哧一笑说:“你小子冒充名姓,当着陈亮,你还叫陈亮。”贼人“呀”了一声说:“我可是瞎了眼了。我可是丹阳人,我不姓陈,我姓宋,叫宋八仙。只因我知道有一位陈三爷是英雄,我故此充他老人家的名姓。你们二位贵姓?”杨明说:“我叫杨明,他叫雷鸣。”贼人一听,说:“你就是威镇八方杨大爷,你就是风里云烟雷二爷么,我可是瞎了眼了。三位饶了我罢。”杨明说:“我给你几两银子,你做个小本经营,别做贼人了。”陈亮说:“大哥,别胡闹了,亮清字把瓢给摘了就得了。”贼人说:“求求三位爷饶命罢。三位上哪去?”杨明说:“上马家湖。”贼人说:“是了本会,风字万水多鱼旺,荤天汪钻越马肘局密,急付流扯活,对不对?”他说的这是江湖黑话。本会是本村,风字万是姓马,水多鱼旺是银子多。荤天汪钻越马肘局密,是晚上跳墙偷银子。他只当这三个人上马家湖做买卖去。雷鸣一听,说:“这是谁教给你的这些话?”踢了贼人一脚说:“你滚罢。”贼人立起来,竟自逃走。只今天雷鸣、陈亮跟那贼人一为仇,下文书大闹丹阳县,陈家堡双雄搭救陈玉梅,几乎雷鸣、陈亮死在宋八仙之手,那就是贼人报今日之仇。这话休提。且说三位英雄放走了贼人,这才够奔马家湖来。到马家湖天光尚早。一打听马大官人,是人人皆知。说在十字街路北大门,门口有“方孝廉正义重乡里”的匾。三个人问明白,来到十字街一瞧,果然不错。上前叩门,由里面出来一位管家。有三十多岁,很透和气,说:“三位找谁?”杨明说:“我等奉济公之命,前来送信。找马大官人马俊面交。”管家说:“是。三位在此少候,我到里面通禀一声。”转身往里就奔。马俊正同铁面天王郑雄在书房谈话,听家人到常山县买东西回来说,常山县狱里收着一个贼,叫蓬头鬼恽芳。夜晚去了有几百个江洋大盗,劫牢反狱,把贼人救走,砍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出东门逃走。马俊说:“郑大哥,你我晚上把兵刃须备好,恐其贼人记恨前仇,来找你我报仇。”郑雄说:“不要紧,你我夜里留神就是了。”正说着话,家人进来回话,说:“回大官人,现在外面来了三个,说是灵隐寺济公派来投书信于大官人,要面交的。”马俊说:“你到外面问问,是济公特派哪三位来送信,还是顺便带来的,还是济公花钱雇他们来呢?问明白进来真我知道。”管家点头答应。马俊为什么这样问呢?原来马俊乃是世路通达的人。要是济公花钱雇的人,必须多给赏钱。要是托人顺便带来的,也另有一番的恭敬。要是济公特地派来的,必须亲自迎接。故此叫家人问明白了。管家到外面说:“我家大官人叫我问问三位,是顺便带来的信,还是济公特叫三位为此事而来,还是济公花钱雇三位来的?”杨明说:“是济公特派我三人前来下书,有要紧事情。”管家立刻回到里面说:“回禀大官人,这三位是济公特派来的。”马俊同郑雄,赶紧往外相迎。来到外面一看,见杨明头戴宝蓝缎壮土巾,宝蓝缎大氅,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四字方海口,一部黑胡须,飘洒胸前,一表非俗。见雷明是红胡子蓝靛脸,壮土打扮,­精­神百倍。陈亮是穿白爱素,也是壮土打扮,俊品人物。管家用手一指,说:“我家大官人迎出来了。”杨明一看,见马俊头戴粉绫缎武生巾,双垂灯龙走穗,垂头珠在两肩头飘摆,双飘乡带上乡三蓝花朵。身穿翠蓝­色­窄领瘦袖箭袖袍,周身走金线,掏金边,腰系丝驾带,套五环,佩玉佩,单衬衫,薄底靴子,闪被一件西湖­色­英雄大氅,H十以外

第九十六回奉师命投书马家湖赛专诸见字防贼盗

话说白脸专诸马俊,打开书信一看,立刻颜­色­改变。铁面大王朔雄就问:“贤弟什么事?缘何这般景况。”马俊说:“了不得了。兄长你看看,这是八旬揭语。”郑雄接过一看,上写的是:为救行人秉义侠,惹起是非乱如麻。群贼大众齐聚会,各逞强霸入官衙。前来劫牢反过狱,今夜难免到汝家。马俊若不速防备,全家老幼被贼杀。

郑雄看罢说:“济公他老人家,未卜先知。贤弟你打算怎么样呢?”马俊说:“这件事,可不大好办。”郑雄说:“杨兄长,素常你们三位,做何生理?”杨明说:“我们在外面保镖为业。未领教专驾贵姓?”马俊说:“真是,我也忘了,这是我拜兄,他姓郑名雄,名号人称铁面天王。”杨明说:“久仰久仰。”马俊说:“杨兄长,你们三位既是保镖,我今天有一事奉求。”杨明说:“什么事?”马俊说:“你看济公这封信,我前者得罪绿林的贼人,今天贼人要来杀我满门家眷。我这里人单势孤,求三位可以拔刀相助,不知意下如何?”杨明接信一看,心中明白。自己忖度了半天,说:“马大官人,这件事我可不敢从命,又不知是哪路的贼人。要是玉山县的一路人,我要出头,许我一拦就完了。倘若西川路的贼人,不但我管不了,他等认准了我,且要跟我为仇。”马俊一听,说:“我久闻杨兄长是慷慨人。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在外面行侠仗义,剪恶安良,故此今天才敢直言奉恳。不然,你我今天才算初会,也不敢求兄长分神。”杨明说:“在下也不敢侠义自居,无非是常常爱管闲事。你我彼此一见如故。既是马大官人不嫌,我可从命。但有一节,晚上你叫人预备照锅烟子,我等把本来面目遮住,倘有认得的人,丢不下睑来动手。”马俊说:“是。那倒好办。你我商量商量,怎么预备。”杨明说:“你家里可有多少家人?”马俊说:“我家里连长工佃户打杂到更夫都算在内,共有百余人。”杨明说:“好。你都把他们叫来,我有话说。”当时马俊叫家人去把家众齐集。杨明一见,沈去幼弱,除去老者,先得六十人,都是年少力壮的。杨明向众人说:“你们大官人得罪了绿林人,今天晚上有群贼来明火执仗,你等可愿意齐心努力,护庇你家主人?”众家人同声一口说:“我等情愿跟贼人一死相拼!”杨明一听,知道马俊平日待人宽厚,才能大众凤心。杨明说:“你等把内宅收拾出来,叫夫人、老太太、小姐俱搬出空房去,不要点灯。后院有多少房?”马俊说:“后院也是四合房。”杨明说:“既然如此,你等各执兵刃,在南屋里藏着,点上灯,把门扣上,听外面我一喊嚷,你等各执兵刃齐出。不用你等拿贼,只仗你等助威。”家人各自点头答应。杨明说:“马大官人,你同郑爷在北上房收拾好了,把兵刃预备在手底下等候。我三个在东配房屋里,西配房锁上。”马俊一听杨明调度有方,心中甚是佩服。立刻叫家人安置。当时吩咐摆酒,大众吃喝完毕,天已掌灯。马俊这才带领杨明众人,来到内宅。众家人皆在南屋里,马俊同郑雄在北屋里,收拾落座,把兵刃放在手底下。杨明、雷鸣、陈亮都用锅烟子把脸抹了,在东配房屋中一坐,开着门,往外瞧着。等有二更以后,忽见由房上蹿下一个人来。头上是透风马尾,身上穿三叉通口寸帕夜行农,周身骨钮寸绊,胸前罗汉股丝缘,双拉蝴蝶扣,皂缎子兜裆律裤,蓝缎袜子,打花绷腿。倒袖千层底,鱼鳞鞿鞋,手中拿着一口刀。跳下来东张西望,见东配房开着门,贼人迈步就要上台阶。杨明抖手一嫖,正打在贼人嘴里,雷鸣赶出来一刀,就把贼人杀了,也不知贼人是谁。刚把这个贼一杀,就听见北房上有人说话:“了不得,咱们合字给人把瓢摘了!”贼人说:“好马俊,你敢跟我们绿林中作对,今天将你家中刀刀斩尽,剑剑诛绝。合字上!”只一句话,北房上也是人,南房上也是人,东西房上也是人。众贼人往下就跳。有一个贼人,叫双刀无敌李泰,过来就奔东房。东房杨明看见,这才一声喊嚷:“好贼,竟敢明火执仗!”跳出房外。到院内一看,四角房上贼人不少。雷鸣、陈亮二人,也出来站在院中。只见过来一个人,名叫李泰,一摆双刀,照杨明一剁。杨明、雷鸣、陈亮三人香炉脚脊背。杨明见李泰把刀一剁,杨明一闪身,使了个拔草寻蛇,竟把赋人杀死。旁边又过来一个贼人,叫铜臂猿李祥。这个贼,很有名的,看见李秦一死,摆刀照杨明劈头就砍。杨明真是手急眼快,海底捞月,用刀往上一迎,贼人把刀刚往回一撤,杨明一偏胞子,照贼人脖颈就砍。喊人缩颈藏头,大闪身刚一躲开,杨明跟进身一腿,踢在贼人腰上,贼人翻身倒栽。杨明赶过来一刀,将贼人结果了­性­命。杨明一连杀了三个。忽从对面又来了一个,也是一身夜行衣。杨明一看,黑脸膛,是夜行鬼郭顺。杨明一想:“是郭贤弟,不可跟他动手。既有他在内,我赶紧把他调出去,问他为什么跟群贼来打群架,我可以给说告说合。”想罢,杨明一捏嘴,一声胡哨,这是凤凰岭如意村的暗号,果然贼人也一捏嘴,一声胡哨。杨明头里走,贼人跟着也出来,来到村外。杨明说:“对面是夜行鬼郭贤弟么?现在愚兄杨明在此。”书中交代,杨明错认了人,这个贼不是郭顺,乃是白莲秀土恽飞。他拿锅烟子抹的脸,故此是黑脸膛。挥飞一听是杨明叫郭贤弟,贼人一想:“了不得,这是杨明,我要动手,不是他的对手。我要一跑,他必拿刀砍我。莫若我先下手的为强。”想罢,掏出囊沙迷魂袋,照定杨明一捺。杨明闻见一股异香,说:“恽飞。”这句话也没说完,翻身栽倒。贼人哈哈一笑说:“杨明,你就是这等的英雄,待我结果你­性­命。”忽听后面有人嚷:“合字,这个交给我杀。”浑飞说:“何必你。”赶上去提刀就剁,只听扑哧一响,红光崩现,鲜血直流。这个时节,就听树林内有人说话:“哎呀,好快呀,给杀了,阿弥陀佛。”来者乃是济公禅师。书中交代,济公从何处而来?只因和尚跳下河去洗虱子,说常山县见。柴、杜二位班头又恨又气,连夜够奔常山县而来。天有巳正。二班头到了十字街只见路西酒铺门口,站了一个人,身高八尺,黑脸膛,头戴鹦翎帽,青布靠衫,皮挺带,青布快靴,有两个人扶着。柴头说:“杜贤弟,你看这个班头好样子。”这位班头是小咦纺没云

第九十七回杨明助友战群贼恽飞智捉镇八方

话说小玄坛周瑞,正在小酒店门口,站着歇歇。有许多的朋友,都问他怎么病了。周瑞说:“我只因捉拿乾坤盗鼠华云龙,被贼人的余党,用石子暗中伤了我,打的吐了血。”众朋友一个个都说:“慢慢养着,别受累了。”周瑞这人,最好交友,平素的朋友最多,常山县认得周瑞的不少。正在说话,忽见酒店内出来一人,正是华云龙。周瑞赶忙说:“伙计快拿,别叫华云龙跑了。”柴元禄、杜振英一看,果然是华云龙。二位班头过去截住说:“朋友,你别走了,这场官司你打了罢。我叫柴元禄,他叫杜振英,我二人由临安出来,被霜带露,所为拿你。你在临安,做了多少案。”杜振英说:“华云龙,你还叫我们费事么?你跟我们走罢。”贼人一瞧二班头,微然一笑说:“你二位是奉命拿华云龙的原办?”柴头说:“不错。”贼人说:“我可是华云龙。你们二位,就这么一说要拿我,我倒愿意跟你走,我有一个朋友,他不答应。”柴元禄说:“你的朋友在哪里?”贼人说:“远在­干­里,近在目前。”说着话,把刀拉出来。柴元禄说:“好贼人,你敢拒捕么?”贼人说:“我看看你两个人,有什么能为。你要赢得我手中这口刀,我就跟你去打官司。”柴、杜二人说:“好。你我比并①比并。”伸手拉出铁尺,照贼人楼头就打。贼人摆刀相迎。柴、杜见贼人这口刀上下翻飞。门路­精­通,只二人拿不了。柴头心说:“这贼人果然武艺高强,怪不得在临安做案杀人,盗了玉镯凤冠。今天要不是我两个人,就死在贼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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