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当施子生顺着铺满了红色地砖的楼梯走上球室二楼时,迎面而来的服务生给了他一个错愕的眼神,转身撞在墙角的盆栽上。
“你怎么了……”
阿孔瞪他,包纬皱了皱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施子生,而是一个……火星人。
“没什么。”他的声音从一次性口罩后面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不止如此,他的眼圈有点黑,像是昨晚忙着做了什么事顾不上睡觉,眼神闪烁,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还有那不自觉地变为曲线的面部肌肉,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想: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感冒了。”子生轻咳了几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叫人给他倒一杯热水,然后沉默地发着呆。
阿孔转头对包纬说:“你揍我一拳。”
“?”
“我想确定我是不是在做梦。”
包纬抬了抬眉毛,平静地说:“我真打了。”
“还是算了……”阿孔推开包纬绕过球桌,走到子生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喂,你别吓我!”
“……”他用一个淡定的眼神回答。
“你……”阿空欲言又止,也许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吗?”
“没有,但我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什么意思……”包纬忍不住Сhā嘴。
“……意思就是将要有什么发生,”阿孔靠在墙上,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它,平静地吸了一口,“也许,某些人就此罢手,不过也很有可能变本加厉。”
“……”子生和包纬沉默地思索着他的话,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人往往会对还没有发生的事格外戒备,可是真的发生了,又全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于是下一次,当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会更加戒备。”
子生和包纬看了他一眼,仍然沉默。
“不过呢,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阿孔笑起来的样子毫无攻击力,“往坏的方面想的同时,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也许烦恼就少很多,该来的总会来的,就让它去吧。”
“我说,”子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包纬已经忍不住了,“你能不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每次我问一句你要答十句,说的还都是些废话。”
“……同意。”隔着厚厚的一次性口罩,子生用沙哑的声音附和。
“你们……”阿孔皱起眉头,哭丧着脸,“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说完,他吸了吸鼻子,一脸伤心欲绝。
“滚。”子生和包纬难得一致地瞪起眼睛。
施子生的这场病,拖了一个星期也只好了大半,周末天气晴朗,尽管就要进入十一月,可是空气里还是一股温暖的夏天的味道,阿孔毫不计较子生和包纬的那场奚落,傍晚时分买了一锅粥,约包纬一起去看那个几乎从不生病的病人。
他算准了时间把车停在子生家楼下,包纬跟着也到了,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包装豪华的果篮——之所以称之为“豪华”,是因为果篮的把手上系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粉色的蝴蝶结。
“我是叫你来探病,”阿孔锁上车门,无奈地看着那只刺眼的蝴蝶结,“不是叫你来扫墓。”
“扫墓我才懒得买果篮。”包纬给了他一个很酷的回答,然后走进公寓楼下的大门。
“……”
因为想给病人一个惊喜,所以阿孔事先没有打电话给子生,在他的印象里,子生如果不在球室,就一定在家里,他出来前先打了个电话去球室确认,才直奔这里。走进电梯厅,阿孔惊讶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拍拍包纬,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蹙起眉头。
“警官。”阿孔提着保温壶,轻快地走上去,露出温柔的微笑。
钟贞毫不掩饰——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与惊讶,她僵直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孔心里觉得好笑,猫竟然也怕老鼠?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向两边退去,钟贞用眼角瞥了瞥那两个人,他们正礼貌地站在她身后,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她手里提着两袋沉重的食物,此时此刻却浑然不觉,她很想丢下袋子冲出去,但终究没有这么做。阿孔一进来就按下了按钮,等电梯门关上,才转头问她:“到几楼?”
钟贞窘迫地,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很巧,是、是一样的。”
这一次,她感到那个平时总是一言不发的酒吧老板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咦,那真是很巧。”阿孔亲切地说。
“……是、是啊。”她想腾出一只手来擦汗,却发现两只手都提着袋子。
“你也住这里?”
“……不是。”
“是去看朋友?”但阿孔像是不肯放过她。
“嗯。”
“什么朋友?”
“……普、普通朋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可是想必那笑容一定很僵硬。
子生住得不高,电梯没几秒就到了,那如同宣判的“叮”的一声再次响起,两个男人率先走出去,然后默契地用手挡住门,像在迎接她。
钟贞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开自己的嘴角,迈出了艰难的步伐,忽然,一扇厚厚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施子生赤脚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出现在门口。他上身赤&祼,皮肤上冒着汗,手里举着一只哑铃,看到阿孔和包纬,点了点头,说:
“你们怎么来了,带了什么给我?”
“没什么,我去买了你最喜欢的粥,老包又是很俗气的果篮。”
子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是有点俗气。”
包纬对他们的评论毫不在意,甚至连肩也懒得耸一下。
“进来吧。”子生让开门,让阿孔和包纬进去,又像每一个好客的主人那样一边阻止他们换鞋,一边又从鞋柜里拿出两双男式拖鞋来。
就在钟贞以为子生要关门的时候,他却忽然一脸若无其事对她说:“喂,还不快进来,怎么去这么久,厨房的猪脚汤你先去看一下,我觉得快要差不多了。”
阿孔和包纬同时回过头看着她,两人的眼神并没有惊讶,不过多少有点好奇。钟贞有一种感觉,从在楼下遇到的一霎那,他们就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哦、哦……”钟贞垂下头,走过去把两只大袋子放在地上,换了鞋,连忙钻到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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