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罗帐铺天盖地,弦羽一袭雪白云衣犹如圣洁月光穿透而来,被光晕渲染的那么不真实,却是真实的抚慰了我满身的颤栗。心,在这一刻宁静,也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我是信任弦羽的,从来都不担心他会弃我而去,可听到他破空而来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心情激荡。许是后怕,许是忍受不住从委屈到欣喜,从绝望到曙光的巨大反差,反正这一刻,我已无心思顾及其他,一心一意只想躲到弦羽身后,寻求这片可挡开所有的庇护。所以,当我一把推开紫夜,几步奔到弦羽身边抱住他的时候,竟没有留意到紫夜所表现出的不妥之处。
是的,相当明显,只是我没有留意。而等到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泰山般沉重的身体,钢铁般坚固的手臂,我居然能一挣而开。我从他身前跑过,他居然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翻身而卧,就好像只是睡的不好,换了个姿势。“这天界清心寡欲惯了的,还真是不解风情。就算你执意要同我抢女人,可早,可晚,唉,却偏生在这个当口,真是成心惹我生气。”说的是生气,紫夜的声音却依旧慵懒,其间的恼怒,也只是寻常时兴头被打扰了的那种微愠。
弦羽将我护在身后,反手握着我的手腕,轻嗤道:“想不到堂堂魔界之王也是个昏淫低劣之徒!何谓抢?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就这个字,已经是对她的亵渎!”弦羽握着我的手一紧,突然面色凛然的回头促道:“你的灵力……”
我哽咽着抬头,眼帘上坠落几滴泪水,张口正要作答,花床上依然敞襟斜卧着的紫夜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牵动眼角妖邪的紫藤,诡异如魅。“我不配?呵呵,居然还有人置疑魔界之王与魔界之妖的匹配问题,啧啧,倒是你,弦羽,我们神圣清高的流星宫主,居然会为一魔界女子把握不住方寸。”紫夜绞起肩前一缕卷发,绕在指头,缓缓而道:“天魔两界的和平条约里怎么写的?你打算与天魔两界为敌吗?”
弦羽侧身搂住我的肩膀,冷笑道:“我岂会如此不自量力。所以,就算再怎么无礼,我也得赶在你大婚之前不是?礼未成,她可算不得你王室的家庭成员!”
紫夜面色一沉,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唔,倒真是有点得意忘形,疏忽了。不过……”紫夜突然低头笑了笑,让人听得莫名寒悚。我抓着弦羽的手一抖,侧头看了看弦羽,又回过来瞪着紫夜,脑中一条一条飞速闪过紫夜可能会采取的各种招数。
是了,紫夜怎么可能不防着这手?他那么信心十足,这四周看似平静的华贵之下,想必已经布满了机关算计。不过,弦羽又岂是无能之辈,怎可能无备而来!
想到这,我略觉宽心,却不晓得紫夜其实只出了一招。而且,就只这不费吹灰之力的小把戏,就足以让我们一败涂地。尤其是我,居然还无知的充当了他的道具。
紫夜对弦羽说:“你以为你还能带得走她么?”
弦羽冷哼:“你以为你困得住我?”
紫夜缓缓站起身,伸手弹了弹褶皱的衣袖。“我自然没这本事。”尖锐的指甲徐徐指向我,“但她可以,我的魔界之妖。”
我与弦羽皆是一怔,彼此对望一眼,我松开手,退开一步。“你干了什么?!”我知道如此情形弦羽不可能不疑心,当下只能大声质问紫夜,以解开这莫名其妙的迷雾。
紫夜笑道:“没什么,只不过不想那株魔魇情花的叶子浪费了,也了了它的心愿,随花而去了。”我虽不懂,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心下着急,却只能干瞪眼。紫夜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边酌边说:“流星宫主不明白?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魔魇情花,顾名思义,乃情之花。美艳绝伦,更是刹那芳华。它的花瓣能消去心中至爱的影子,而它的叶子,本来无毒,与花毒相合却能化去食花者毕身灵气。哦,对了绿弗,没有事先跟你说一声就撒在你衣服上了,回头再给你赔不是,好么?”
我……衣服上?!!
抬起双手,大红的衣袖缝着妖艳的蕾丝,血一般刺眼!回想起刚才紧到害怕失去的拥抱,想起自己的大意疏忽……后悔得腹脏一顿翻绞,难过得无法言谕。
他说……化去……毕身灵气?这对一个仙人来说代表着什么,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又代表了什么……我竟不敢去想。望向弦羽,他竟不怒,反而眼中升腾起阵阵雾气。
他,在想曦月吗,因情花之毒而消逝的爱的记忆和爱人的影子?
紫夜看着弦羽:“不信可运气试试,看灵力是否在一点点的流失?”
弦羽恍然似的,闭目一探,睁眼时脸色刹白。我看在眼里,心中顿时痛得无以复加。几乎没有多想,我走向紫夜,咬牙道:“给我解药,我便顺从你。”还未说完,胳膊被拽住。回首,弦羽轻轻摇着头,眼中看不出是平静还是决绝。
“我美丽的绿弗啊,你自然得顺从我,你可是我的魔后啊!我也想答应你的请求,可是,很抱歉,我没有解药。我只能告诉你,这三界之中,能解此毒的,只有一个人。不过,却是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能找到她已是不易,更何况,他甚至撑不到天魔虚空。这花叶混合之毒可不比情花,灵力一旦化尽,便无还转的余地。”
全身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所有的生气,我倒退几步,颓然坐倒,脸依在弦羽的手背上,脑中一片空白。这种空洞让人恐惧,这种恐惧,让人无措,就连明明该流出的泪水,这下也全囤在眼窝,不知道该为谁落。又或许,我连流泪都没有资格。
我茫然的抬起头。弦羽的手很冷,肤色白得吓人,虽然不减傲然风姿,却像极了长白上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孤冷无痕。心里一阵痉挛,以至于跌倒时的疼痛都细同蝼蚁。
到这一刻,他不怨我的私心,不恼我的自作聪明,不怪我的不坦诚,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孤独和清冷,那片茫茫雪原,只有一个几乎融入其中的影子,一直仰望着日月。曦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带走了他的世界,日日夜夜占据着他的心,不容他人企及,甚至令他对自己都如此冷漠。
反握住弦羽纤长的手指,我艰难的张口唤道:“弦羽……对不起……”
弦羽闻言一愣,望着我再次摇了摇头,将我轻轻扶起,然后无视紫夜,牵着我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清脆的玉器碎裂之声,紫夜气定神闲的迈着猫一样的步子款款跟来。“流星宫主是聪明人,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我说了,你不只带不走我的女人,就连你自己,也走不出我魔界边境。”
“嘁,就你这妖精底子,还想娶我天界上仙?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猛然回身,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金毛家伙,眼眶聚了好久的泪唰的就下来了。“乌霆?!”
乌霆摆摆手,回眸一笑,“想我也不用表现的这样露骨嘛……呃,小蛤蟆,你的衣服怎……”
我顺着乌霆的视线低头一看,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抽出手拉拢衣襟,遮住肚兜外祼露的碧绿肌肤。乌霆避开眼,又转回头看了看对面衣衫不整的紫夜,低头一声低喉,“紫夜你个王八蛋,我废了你!”
此时的乌霆活象一只金毛狮王,连紫夜那双似可翻覆天地的紫色眼眸中也露出了一丝仓惶。但也只一瞬间。紫夜退后几步,双手一挽,淡紫的光线犹如藤枝,向四处急速蔓延开去。乌霆一声冷哼,化出金盾,轻易挡开了我们面前的紫光。“流星宫主,这魔头唤了魔宫魔斗士,马上就要来了。你先带绿昔走,幽林边我留了人接应。”
弦羽点头道:“还好你来的及时,小心点。”语毕,弦羽转身搂过我的腰肢,挥袖而起。我忙反抱住弦羽,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即将撞上的窗户应风而开。
迎面的凉风,自由却苦涩。
弦羽的雪羽纷纷而落,飘在空中,美如隆冬飞雪,落樱缤纷。远处等候的婢女发出尖厉的叫喊,再远处蜂拥而来的魔斗士们满身的煞气,发现我们却只能选择救主。
乌霆暴涨的金芒是绝对不容小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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