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是的，是她直接地要了韩枝的命，对于这一点，尽管我不能原谅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这毕竟是一个强者对一个弱者的残酷无情地戕害，她让一颗善良的灵魂永远也无法得到安息。但我深深地理解她，我知道她这样做的初衷，我明白她这样做的理由，尽管她始终都没有给我解释，其实这根本就用不着解释。我们俩在许多问题上就是这样，我想到了的她也想到了，她想到的我也同样就知道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彼此真就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人这辈子能有几人摊上这样的红颜知己？但我有幸，上帝让我摊上了。她的目的我岂能不明白？她是想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让韩枝屈服，让韩枝让步，生孩子还在其次，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但她关键的目的还在于能跟我结合，两个人永远地厮守在一起。出发点当然是自私的，但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你能怪她的自私吗？不能，不但不能，我还常常感到欣慰，我庆幸有这样一位知心爱人，尽管是她导致了我家破人亡，尽管是她导致了我身败名裂。

想一想，我也不应该后悔。人生一世，名是什么呢？对这个问题，我越来越糊涂。本来很简单的问题，身之不存名将焉附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岂不是完全同样的道理？我惟一安慰的也正在这里，我得到了解放，不仅得到了她的­肉­体，而且也得到了她的心。这比有些人尽管厮守终生，但整天同床异梦岂不是幸福百倍？我很安慰，很满足。但让我终生遗憾的是，我再也不会得到解放了，永远也不会得到解放了，我只能寄希望于来生来世。我乞求苍天，但愿下辈子上天能成全我们。

告诉你吧，仲仁，解放的时日不多了。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白，好在解放还不知道，就让她多欣慰些时日吧。我是不能陪伴她走完最后的人生路了。这是因为，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可能会给她增加更多的痛苦，另外，良心也不允许我这样做。这一点请你理解。我惟一能做的也只有给她点经济补偿了，这虽然挽救不了她的生命，但起码能减轻一点我心理的压力与愧疚。

另外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咱们同学一场，朋友一场，请你代我多跑跑医院，多陪陪解放，也算是代我尽一份心意吧。我真羡慕你与解放保持的这种关系，既互相信任，又纯真无瑕，不是姐弟胜似姐弟，不搀杂任何的私情邪念。我知道，有很多话，她能听你的，这也许能减轻她一些病痛的折磨与心灵的痛苦。这样，我也就欣慰多了。

我儿子呢？他也不小了，再说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自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我怎么再去管别人呢？人各有自己的路，各有自己的命。他命好，就往好处发展，命不好，别人­干­涉也­干­涉不了。谁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人定胜天”，我也曾深信不疑，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一种豪言壮语或者是口号而已。身为自然人，你只能受命于自然或为自然摆布，你不可能去玩弄自然。尽管说是这样说，但对我儿子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发现他这些日子有些异常，打电话总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问了他几次，他总是闪烁其辞，我怀疑他不是迷上了网络就是交上了不好的朋友，再不就是早恋了。当然，这只是猜测怀疑，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些事情了。

老同学，你如果不拿我当外人，你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管起来。路子指给他，走不走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经济上你不用担心，我姐姐那里有我给他准备好的将来上大学的存款，无论花多少，你只管跟我姐姐要就是。这里有详细的通讯地址和联系方式。你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吧，我在此拜托了！老同学的大恩大德，我自由终生不忘，如果有来世，我愿当牛做马来报答。

我与解放的事，不管是对是错，不管是梦是真，我再也不愿去提它了。我在这里要说的，只是对你想说的几句心里话。我俩相识相爱一直到今天的全过程，你也许比我们还要清楚。因为我们都是梦中人，只管做自己的梦了，其他一切都稀里糊涂，惟有你是最清醒的，你既是旁观者，又是当事人，我感谢你在这件事上一直给我俩提醒泼冷水。真心的感谢！因为你的提醒完全是出于朋友的责任、朋友的友爱、朋友的信任。在这一点上你毫无自私，毫无功利。有时候，我与解放可能一时误解了你，嫌你多管闲事，嫌你爱替别人­操­心，但那都是一时的感情冲动，事情过后，我们依然由衷地感谢你。我现在想说的是对你的歉意，在那种迷蒙的状态，我把你的忠告几乎都当成了耳旁风，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假如我听了你的警醒劝告，事情是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当然，我这不是后悔，我只是对自己行为的一种回顾与总结。

仲仁，不怕你生气，老同学，我有时候对你既羡慕又妒忌，尤其是近两年来。都是同样的人，你的人生怎么就这么顺利、这么光彩呢？生在大城市不说，有个好单位好职业也不说，就单凭你踏踏实实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家庭就足够我羡慕的了。我也试图找出原因，校正自己，但不行，我做不到，尤其是解放搀和进来之后，就更是不行了，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的轨道，一切都变了样。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做过的已经无法挽回了，没做的也没有机会再做了，正所谓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一失足成千古恨谈不上，况且我也不认为这是我的失足，谁让我命中碰上了她呢？但我有一点一直不明白，你怎么就没碰上呢？你骨子里的浪漫不比我差，你的机会也不比我少，你从事的写作职业又是如此的容易引诱女人，按理说你应当比我走得更远，可是你没有，你一直在正确的航道上平稳前行。

我羡慕你的家庭，我羡慕你的孩子，我更羡慕你的命运。老同学，我衷心地祝福你！衷心地祝福你的家庭！衷心地祝福你的家人！永远地再见了，请忘掉我吧。

我姐姐的地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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