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需要交代的几点

写完这些文字，满以为心里会轻松一下，既对九泉之下的朋友有了一个交代，又对长时期以来自己郁闷的心情是一种释放，可是不行，内心的压抑依然存在，内心的焦灼一点也没有减少，内心的郁闷仍然像一团浓浓的乌云笼罩在我的心头。古人讲入土为安，道理真是一点也不错，解放入土了，她是安生了，自由的老婆入土了，她也安生了。自由没有入土，所以他就得不到安生。当然，我也是，在得不到入土之前，我也不可能得到安生。

说到自由，我心里多少还能得到一点安慰，因为，前几天刚得到一个消息，是在检察院工作的一个朋友亲口告诉我的，他说：“经过调查，自由基本上算没事了，尽管他有收受贿赂的嫌疑，但还构不成犯罪。”并说：“他是沾了几方面的光，一是没有贪污公款的行为，二是没有当事人的举报，也就是说没有事实证据，三是根据查对银行存款以及家庭财产，并没有发现与他本人收入不符的巨额财产。”“不是说有人举报吗？”我问朋友说。朋友告诉我，“检举的确是有几封检举信，要不怎么会立案调查呢？但那都是些匿名信，既没有事实根据，又无从去查证，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查一查，没什么问题也就拉倒了。”我暗自为自由庆幸，亏得他钻了个法律的空子，或者说是找了个法律的盲区，不然的话，就凭他这些数额，怎么还不得判他个十年八年？那么这样说来：“自由又可以上班了？”我欣喜地问朋友说。朋友叹了一口气说：“按说，上班倒可以，但是，听说他是不辞而别，单位已经将他开除了。”

我心中又是一阵怅然，到此为止，自由仍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况且单位又给除了名，即使回来，他也一点退路没有了，事实上就是名存实亡了。他儿子呢，本来打算接过来跟我们一块生活，可是自由的姐姐不同意，孩子也愿意回老家，我也只能帮助他办理了转学手续。

柳柱这次倒真是想得开，解放死后不到四十天，他就又结了婚。举办婚礼那天，他非把我拽了过去。婚礼隆重而热烈，婚宴摆了五十六桌，人员整整三百六十五人，可谓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听说新娘还是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婚礼进行曲响起，我看着他这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新娘，奇怪的是——眼里却是刚逝去不久的解放。我以为这是我的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次倒是更清晰了，千真万确，她分明就是解放。真巧，她也正在注视着我，四目相视，解放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她眼神里充满了骄傲、执着、哀怨、嘲弄……对了，还有解放特有的那种­阴­郁、寒冷，想到这寒冷，我觉得她的眼睛似乎就真地变成了一台强劲的空调，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我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当时，身上肯定起满了­鸡­皮疙瘩。现在回忆起来，我才明白了解放眼神中的东西——她既开始了对她的丈夫柳柱的报复，也不会放过即使逃到天边的自由，当然，我的好心也不可能换来好报，尽管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让谁回报的问题。

更加令人不可思义的是，这时，我的耳边竟然响起了解放的声音，并且这声音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就像站在我的面前似的：“怎么样，服气了吧？谁笑到最后，此刻该明白了吧？别­操­你的闲心、也别管你的闲事了，学不来，你就拉倒吧，千万别再用你的那些价值观来指导别人的行动。好了，如果真想好事做到底，如果真想再帮我一把，回去后好好整理整理我那些材料，抓紧时间划拉划拉，既算是给朋友一个交代，也给你自己挣点稿费，就权当是我对你的回报吧。”

“一拜天地……”

扩音器里传来了司仪嘹亮、高亢的声音，我看了看一身婚礼盛装的新娘解放——她摇曳多姿、她顾盼生辉、她光彩夺目、她倾国倾城、她幸福得要死，她……她正在那里装模作样地与柳柱对拜。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大白天撞上了鬼？不对啊？这明明是人家柳柱的大学生新娘啊！我紧张得要命，我怀疑我神经行将崩溃，我谁也没敢告诉，赶紧低下头，没待婚礼结束，更没待喝什么喜酒，便抽身逃离了婚礼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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