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感喟,“可是,仍然没有朋友。”
姐妹俩相视而笑。可怜的母亲们水远只得在这些琐事迷宫里兜圈子,没有足够的智能与魄力走出来,也许亦根本不想走出来。
晓阳说,“要疼母亲多一点。”
母亲是永远吃苦的一个角色。
这个多事之夏终于过去,树叶转为金黄,纷纷落下,晓敏为准备入学忙碌,无暇悲秋。
一日返家,看见芳邻陈太太两手挽满杂物,她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帮忙。
年经貌美的陈太太忙说劳驾劳驾。
“孩子们呢?”晓敏笑问。
“在补习班学中文。”
晓敏点点头,帮她把杂物拎出电梯。
“过来喝杯茶吗?”陈太太诚意邀请。
“我正忙,改天吧。”
谁知陈太大忽然有感触地说:“顾小姐,你是大学生,你倒说说看,我们是不是永远不会同以前一样了。”
晓敏呆半晌,清清喉咙,轻轻地答,“你说得对,We‘llneverbethesameagain。”
她听后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惶神情,但很快遮掩掉,愉快地说,“那幺晚上过来吃炸鸡煺,我手艺不错。”
“我知道,却之不恭,七时见。”
回到公寓,推开窗户,看到烟雨蒙蒙的富利沙河,想象端纳的水彩画,一只机动船轻轻拖着一排木筏,划过河面,渐渐驶远。
过两天,范里与晓敏见了面,把晓敏的心情形容出来:“那幺美肴的城市,住得如此舒服,吃这样甜美的海鲜蔬果,为什幺心灵空虚?”
“会习惯的,”晓敏倒不是安慰范里,而是拍自己胸口劝导自己,“一年不行,三年也就安顿下来,不然的话,还有三年五年七年十年,我们也没有什幺其它的事情好做。”
范里忽然摸摸肚子,“也许要等到下一代,才会真正习惯。”
晓敏笑,“所以我们预先付出代价,还是值得。”
说完才想起范里刚才那个动作异乎寻常,她指着范里直笑,顾晓敏时顾晓敏,你太粗心。
这才发现范里胖了点,穿着松身衣裳。
“恭喜恭喜。”晓敏是由衷的。
“顾晓敏,对我来说,世上最好的事情之一是结识了你。”
“听到你这样说真是我的光荣。”
她们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郭剑波要调到魁北克大学去。”
“你可以趁机学几句法文。”
范里笑,“我这个人学术性不高,比不上你。”
“范里我真替你高兴,出发前我替你饯行。”
“你那份报告还在写吗?”
晓敏答,“再忙每天都要写三千字。”
“我也是。”
这时候,晓敏发觉她们背后有人,她一注意他,那人立即摊开报纸佯装闻读。
晓敏失笑,她都习惯了,何况是范里。
她很幽默地说:“一直有人密切注意你呢。”
范里颔首,“一点不错。”
“有没有家人消息?”
范里哀伤地低头,“只怕厄运难逃。”
郭剑波来接妻子,轿车缓缓驶至,晓敏替范里拉开车子,侍候她坐好,摆摆手,大孩子似跳着离去。
范里凝视晓敏背影,同丈夫说;“我爱顾晓敏,我爱她代表的自由公正潇洒磊落。”
晓敏没有听见,她约好外甥女在伊顿百货见面,小阳去年那件大衣大小,要买新的,她母亲每星期都拨电话罗罗嗦嗦吩咐晓敏做这个做那个,暂时好象不打算返来,在港大有作为的样子。
见面小阳就让阿姨看测验券上的甲级分数。
“第一名?”
“不,第二。”
“还有人分数更高?”
“有,甲加。”
“同胞还是老外?”
“我们班上现在只有几个白种人,且都包办尾几名。”小阳笑。
晓敏点点头。“茱莉亚林,下次请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是什幺意思?”小阳扬起眉毛。
“那是众多成语之一。”
小女孩笑说:“呵是,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找得到一两句天衣无缝适用之至的成语。”
“你也已经学会不少。”
开学那天,顾晓敏相当紧张,一早到注册处报到,取过表格,小心翼翼填将起来,每逢这种时候,她的手脚总有点不灵光,又会得频频吞涎沫。
忽然有一把清脆的声音问:“这一行印漏英文,只有法文,请问这位小姐,是什幺意思?”
晓敏拾起头来,看到一个天真秀美的少女正向她陪笑,晓敏好不失望。
异性呢,所有的异性到哪里去了?麒晓敏不再需要同性知己。
晓敏意外地问:“你也念法科?”
“不,不是我,是我大哥,我们是初来报到的新移民,请多多指教。”
“你大哥在哪里,”晓敏抬头张望。
少女立刻活泼地招手,“大哥、大哥,过来这边。”
一位青年应声而至,白衬衫,卡其裤,晓敏马上觉得他那张英俊的长方脸和蔼可亲,并且,看样子,便知是香港同胞。
少女介绍自己,“我叫宗欣欣,我哥哥叫宗向荣。”
晓敏马上伸过手去,“你好,大家以后是同学了,同舟共济,切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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