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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嗨,不好意思,迟到了。”

一见女士大包小包地匆匆奔来,高戈宁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对方却火速地一ρi股坐下同时对服务生点完餐,他只得淡淡坐回去。

“你怎么会临时飞来台北?”婉儿姐姐兴奋地边问边将整杯白开水一口饮尽。

“来跟客户谈一些事情。”他悠然莞尔。“抱歉,这么突然地联络你,占用你下班的个人时间。”

“OK的啦。我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只是上班时在公司工作,下班后在家里工作。”不像西方人那么重视上班时间之外的个人生活。“就算跟你吃个晚饭,我手机也得全程开着,免得老板找不到人。”

“赫柔的妈妈这么难伺候?”他诧异一笑。

“话不是这么说。副总自己也很拚,才奋斗到今天的地位。”而不是外传什么凭借豪门媳­妇­优势、靠着美貌和心机之类的,仿佛完全不必努力。“现在大环境也不是很好,我既然跟到了一个很严谨的老板,就得趁这个机会学习调整自己、提升本领。”

她抿嘴挑眉,眼珠溜向天花板,沉默半晌。

“对啦,我老板是有点难伺候。”

顿时两人都松懈地笑开,不需做作,少了压力。

工作久了,临场反应都被锻炼为本能,反­射­­性­地就能冲口而出公关式的标准答案;还得事后冷静想想,才会渐渐发觉那并非自己真正的想法。

场面话说多了,久而久之,竟想不起什么是真心话。

“我……不太跟人聊自己对于工作的想法。”

“我了解,这也是你能待这么久的生存之道吧。”

婉儿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齐肩的直发挂往耳后,千娇百媚。

用餐之际,他们聊着各自的经历、现在的工作状况、未来的规画、休闲娱乐、阅读上的分享、桌上佳肴的品评、曾经尝过的米其林餐厅、食材的鲜度、红酒的种类……天南地北。

直到最后一道咖啡上桌,婉儿姐姐才开门见山。

“高先生想跟我问赫柔的事吧。”

他垂眸搅动着黑咖啡;沉淀着,思索着,评估着,犹豫着。

“其实我会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待那么久,有部分的因素是在于赫柔。”

戈宁蓦地抬眼,文风不动,却整个人活了起来。

“我刚进入这家公司时,赫柔还是国中生,但她的成熟应对,常让我感到很羞愧。”她这个成年人的EQ,竟连一个小女孩都不如。

“你不是公司职员吗?”怎会涉及上司的私人领域?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工作生态。别说是副总的女儿跟我很熟了,我连副总家养的鱼吃什么牌子的饲料、什么时候喂食,我也很熟。”

因为都是她在替副总买、替副总喂。

“副总真的是很强的女­性­。她没浪费过一秒钟去跟自己的花心丈夫兴师问罪,而是全时间投入家族事业,好稳住她和赫柔在家族中的地位和权益。”

“这么竞争?”

“毕竟老一辈的,观念较老。赫柔虽然是系出名门的正牌千金,可是外头的红粉知己们也为这个家生出优秀的下一代,很得长辈欢心。赫柔的一个异母哥哥,挟着长子和哈佛毕业的头衔,本来差点要被收纳进来,预备接班,是副总不顾长辈各方的压力,硬把他挡出去,否则赫柔的日子没有今天这么好过。”

别说是选择要念什么科系、读哪间大学的自由,恐怕连结不结婚、跟哪个人结婚的自由都没有。

“赫柔在母亲的庇荫下,算是幸福的了。”

“应该吧。”婉儿姐姐笑得有些勉强。

“难道不是?”

婉儿姐姐望着桌上银匙,暗忖片刻。“赫柔的父母,无论哪一方,都很会用她来做自己的公关。”

长得可爱,就已经是一种优势。乖巧讨喜,又更如虎添翼。只要公然带着赫柔亮相,关注度与好感度立即大增,形象加分。

“可是他们都没空去注意到,这对赫柔有多伤,她一直都把那些假戏当作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公关伎俩。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冷水当头泼下来,她才渐渐明白:噢,原来那个叫作戏。

“所以她很早就学会察言观­色­。”戈宁不自在地故作自在。

“而且非常配合。”婉儿姐姐慨然。“我想那可能是她唯一可以公然和父母腻在一起的机会。”

“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他们都太忙,忙于各自的战场,对赫柔的事多半用钱处理:请保母、请家教、请伴读,以为这样就算解决问题。”

“她就逆来顺受、毫无反弹?”不可能。

“她有反弹过,但下场很惨。”

在一场­妇­幼慈善联谊会中,赫柔故意不跟妈妈配合,我行我素,大展任­性­姿态,拒演乖女儿。回到家中,妈妈既没发火,也没逼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只冷冷撂下一句:“以后再也不会跟你一起出去”,就转身走人。

“那时我也在场,印象很深。”回忆过往,她自己都觉得不舍。“赫柔从此被打入冷宫,因为公关场合禁不起这种变量。除此之外,她已不再是小孩,又还没大到可以称作名嫒,不大不小的尴尬年纪,很难­操­作形象,所以她迅速失宠。”

加上功课差强人意,又没什么卓越的特长,一无可取,就随她自由发展去也。要出国念书?就去吧。不想再念研究所?就不要念。

“他们并不是任她自生自灭,而是尊重她的决定。”不知不觉中,婉儿姐姐又用起了公关语言:谁都是好人、谁都有苦衷、谁都不得罪。“当时我正在这个新工作的适应期,一直很想走人。看到赫柔,我感到很惭愧。”

“怎么说?”

“她逃不开这种疏离的亲子关系,就想办法自己在其中找乐趣,想办法适应,想办法去大而化之,想办法寻找新的出路。”而婉儿姐姐满脑子只想用离职来逃避。

“她有找到新的出路?”

“似乎没有。她研究所读到一半就落跑,打过几次工,没一次超过一个月,甚至还被工作单位骗钱。”幸好赫柔少根筋,对这些挫败不太在意。“她还是得靠爸妈的钱过活,没得逃。”

所以小小的心就先飞往梦幻的岛屿。

在那里,天是真的蓝,沙是真的白,棕榈树真的绿,小屋真的悠闲,吊床真的舒适,鹦鹉真的艳丽,太阳真的耀眼,星空真的璀璨。

在那里,没有戏。

你愿意跟我一起到我的小岛去吗?

戈宁神思缥缈,想着她,想着她在戏中曾说的话。

我等你。

他事后一直想着,当他负伤卧床、与霍西雍谈判时,窝在他身畔蒙头大睡的赫柔,可能是醒着的。她可能听到了整件事的全貌、可能了解到他为此背负的危险。如今所有的事告一段落,大MAN清楚表态不会跟他交涉——一跟他交涉就形同承认大MAN手里有货。

他并没有打算为此事丢掉这条命,只能就此打住,不追了。麻烦的是,该怎么跟这批货的持有人交代。

搞丢的东西可以再仿,并非赔不起;但这些东西泄漏的秘密,他承担不起。他已经尽量把复杂的事单纯化,不想吓坏她,不料真正复杂的是他和她之间的变量。

他没有公事私事搅和在一起、混杂处理的习惯,但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儿在捣蛋。管你在忙公事还是私事,稍有不留神,她马上翻天覆地给你看,不知死活地随兴冒险犯难。

不先搞定她,他就无法搞定自己。

“高先生?”

“我来台北,是想跟赫柔家人谈我们俩的事。”

婉儿姐姐掩口惊呼,像被求婚了似的。

“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找不到她人在哪里,完全失联,连跟她好好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他很清楚,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涉。“赫柔一声不响地就突然溜掉,什么都没交代,放我一个人莫名其妙。”

婉儿姐姐好兴奋,不可置信。高戈宁这是在跟她……抱怨吗?他也会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

“如果赫柔不愿意,大可当面拒绝我。可是她跑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茫然夹杂了不满与困惑。“她是要我知道,我们俩根本不可能?”

他从头到尾,没有­精­确表明所谓“我们俩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婉儿姐姐却已落入他设好的陷阱,以为他们俩的事,就是——

“高先生,你对赫柔……”

“我是认真的,但也累了。”要比演技,他岂会输赫柔。“我之所以专程跑这趟,就是要做最后的确认。如果还是无法跟她当面谈,我想……”

婉儿姐姐在他沉重而落寞的俊美中,紧张地揪住心口。

“或许,是该放弃的时候。”哎。

“不行,你不能放弃!”

他淡淡苦笑。“我连她对我到底有什么想法都不确定。”

“赫柔对你是认真的。”婉儿姐姐俨然促使两国停战的和平大使。

“谢谢你的安慰。”心领了。

“我不是空口说白话。旁观者清,赫柔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你。”

果然,婉儿姐姐有赫柔的下落。对于那批画引来的危险,却毫无所知。

“她若是在乎我,又何必逃得不见人影?”他失望地感慨。“我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不会死缠烂打。”

“你可能得给她一点时间。”

“或许,我和她都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想想,就会庆幸自己没作出什么遗憾终生的承诺。”这段关系,就告终了。

“我看到的赫柔,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仿佛欲擒故纵的恋爱高手。“她才是一个识相的人,而且观察力一流,一察觉到对方的想法,她就会立刻配合,丝毫不会让人陷入为难。她会替人把场面弄得漂漂亮亮的,不会闹得不愉快、或制造任何压力。”

他想到的,是赫柔在他沉默之后的笑吟。

我想也是。

她那时问了什么,他反倒毫无印象,似乎是让他很难作答的棘手问题。除非他有相当的把握,否则不会随便响应,所以他沉默。她却笑说——

我想也是。

笑得又甜蜜、又满足、又惬意,然后呼呼大睡。那些全是在作戏?

在她演这些戏之前,他做了什么,导致于她要如此演出?

吻,许多的吻,急切又欢欣的吻,依恋又充满独占欲的吻,几乎想把他勒毙的热情拥吻。

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不特别、很平常、也不陌生的通俗问题。他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问,却是头一遭对这问题还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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