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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鳄鱼也是欺软怕硬的畜生,被这么穷追猛打的,也只好放弃美味的食物潜入水中游走了。

杜小伟左边手臂骨折了。他疼得直冒冷汗却依然对宋平玩笑道:“没听说过有人能把鳄鱼打跑到。”

小孩还没缓过来,他微微张开自己­干­燥的嘴­唇­,看着杜小伟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回岸上吧。”也不知道这一带有多少这种东西呢,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好了。

到了岸边升了火堆,找几根直一点的树枝,让宋平去了皮把两头磨平。小孩现在愣愣的,杜小伟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完了就在边上巴巴的看着。

“傻瓜!”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呜……”宋平一下子就哭出声来,他刚刚吓坏了,他看见那东西扯着杜小伟要把他拖到水里。他以前在宋府的花园里,看过一条蛇吃青蛙,先咬住一条腿,然后一口吞下去。他害怕杜小伟也会被这么吃掉,他绝对不答应!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乖,别哭了,把我的衣裳拿过来。”杜小伟已经穿不上衣服了,他这条手臂必须要处理,离络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若这样放着,到那里的时候这条手臂也该废了。

他在火堆边给自己上了些药,又吞了一颗药丸,以前没事的时候制的麻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他今晚得给自己接骨。

感觉到麻药开始发挥药效的时候,他在自己嘴里塞了块布咬着。右手在左臂上揉捏按拿,接骨他是第一次,以前就听老头给他讲解过,却不想自己竟是第一个患者。他这长期搓面团的手,能否把断裂的骨头搓好,他也不是特别有信心。

即使吃了麻药,他还是痛得全身湿透。却倔强得不肯草草了事,今晚如果处理不好,那以后可有他苦头吃了,弄个风湿什么的,有他受的。

按捏妥当了之后,让宋平拿了处理好的树枝帮忙把手臂固定住,用包扎伤口的纱布牢牢的缠了一圈又一圈。

宋平很紧张,整个人都微微发抖,动作却难得的平稳。他帮杜小伟穿好衣服,袖子不够宽,就把左边的衣袖割了,怕左臂受凉,又从包裹了取了衣服厚厚的裹上。忙完了,在火堆边铺好休息的地方,帮杜小伟摆好姿势盖上毯子。

杜小伟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小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哥哥看,如果这个人不在了该怎么办?刚刚如果被吃了怎么办?

不行!他不答应!谁也不许伤害这个人!谁也不许把他带走!他只能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会说会笑,会生气,会做很多好吃的,会摸摸自己的头说:“傻瓜!”

隐隐的好像又有东西靠近,宋平警觉的看着四周,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杀意!又是那丑陋的东西!他捡起地上的树枝石头对着那东西的脑袋一通乱砸。“滚!滚远远的!”

于是,又一条鳄鱼被吓走了……

第二天,杜小伟开始有点发烧,他一直硬撑着,明明快走出这一片大山了,他不相信,会差这么一点点。

但是他终究只支撑了一天就晕倒了。宋平背着他日夜赶路,如果杜小伟醒着,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干­,夜里的深山该有多危险。

宋平只有十五岁,身板还十分瘦弱,背着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跋山涉水,那是别人没有办法想象的艰难。但是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很害怕背上的男人坚持不下去。他只是很焦躁,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听话要下河,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看着他受伤却帮不上一点忙,现在背个人还走得这么慢,城镇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呢……

杜小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宋平就这么直直的坐在床边,眼里布满了血丝,头发蓬乱,一脸的尘土都还没洗。

杜小伟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跟他说:“我没事!”

宋平不语,只是怔怔地落下两行泪水。

那一瞬,杜小伟觉得那两行泪水,沿着小孩满是尘土的小脸,一直流进自己心里。让小孩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然后拉着他进来自己的被窝,盖上被子。“睡吧,吃饭了我叫你。”就像他在家里经常说的那样。

宋平把额头抵在杜小伟胸膛,听着哪里鼓动着的心跳,安心的睡了。

看着他疲惫的小脸,杜小伟伸出右手Сhā曲他脸颊上未­干­的泪水,轻轻的吻上他的发顶,也跟着睡去了。那一天晚上他们都没有醒来,第二天宋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因为杜小伟手臂受伤的关系,他们决定在络城多休息几日。伤筋动骨一百天,杜小伟没准备耽搁那么久,十天半个月也是省不了的。

杜小伟断掉的手臂接得很好,接下来只要定时换药,好好养着就可以了。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得意!右手给左手接骨啊!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

收留

络城离国都双月城只有一天的路程,是东方和北方去往国都方向的必经之地。此地风景宜人民风开放,各地的商人在这里聚居,也有南北方的各种特产在这里交易,也算是一个颇具规模的经济型城市。论繁华富贵,络城远不及国都,但是论经济活跃,却一点都不比国都差。

杜小伟在床上养了两日便带着宋平出门走动了,还是用树枝固定受伤的胳膊,用白纱布缠好吊在脖子上,无视来往行人好奇的目光,他开始观察这边的生活习惯和民俗风情。总体来说和北方差距不大,语言也没有障碍,除了一些自然条件不同引起的小差别。

小孩现在更沉默了,杜小伟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吧,都说三岁一代沟,他俩整整隔了四个代沟。什么,要沟通?先搭四座桥吧!

他们这一天也像往常一样在街上瞎逛,走着走着遇到前面一群人在起哄,原来是一个小孩偷了几个烧饼。这孩子也蠢,别人如果偷了一个烧饼,拔腿便跑了,他却偷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被人抓包…… 杜小伟感慨:这世道的民风真是纯朴。

看那孩子也是个倔强的,被人围着踢打也不出声,抱着烧饼死活不撒手。其实杜小伟很讨厌小偷,不是一般的讨厌,以前几次遭小偷光顾,但是他运气好,警觉­性­高,几次都把小偷当场抓住。但是抓住又怎么样?人家偷东西的比被偷的都镇定,淡淡的把东西还给你,不紧不慢的转头走了。很不幸的,杜同学每次都被气得想跳脚,却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掉。不然怎么办?大喊:“抓小偷啊!” 你觉得会有群众响应吗?

但是讨厌归讨厌,毕竟现在挨打的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这群人也是十分的嫉恶如仇,丝毫不觉得他可怜。眼看着再打下去就残了,杜小伟只好帮他出头。

“算了吧,半大孩子的,真给打死了也实在是造孽。”

那群人还是愤愤的不肯罢休。

“人家李老头子卖几张烧饼不容易,这小偷真是不像话。”一个街坊申讨他。

“就是,我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人打死了才好,见一个打死一个。”

“全打死了城里才清净。”

……

杜小伟头疼了,这络城里的人太仇视小偷了。也是,在这个来往商贾云集的小城里,偏偏又不是什么政治重地,官府的实力有限,小偷什么的,估计不少。

“家中老母最近在寺庙里祈福,你这畜生虽是该死,今天救你一命,也算了积个功德吧。”杜小伟状似喃喃自语,其实大伙儿都听得清楚。

“这李老头少了多少烧饼,我给补上,大伙儿看这样成吗?”

既然人家要积功德,这伙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这人举手投足又十分从容大气,搞不好是哪个有势力的大家族,该打的也打了,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就这么散了。

人群散去,地上的孩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这孩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相貌一般,但是目光却十分刚毅有神。他深深的看了杜小伟一眼,又做了一个揖,然后步履蹒跚的往城外走去。

只那一眼就勾起杜小伟的好奇心,他觉得有这样眼神的孩子,不可能是懒惰贪小之辈。所以带着宋平跟了上去。

那人来到城外一处破败废弃的木屋,推开门进去,然后久久没有出来,杜小伟也不怕自己跟踪的行为被人发现,带着宋平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了。

屋里空空的,连张床都没有,四个孩子就这么躺在草堆上,一人手里一张烧饼狼吞虎咽。杜小伟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街上遇见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年龄都差不多,十一岁到十四岁的样子。杜小伟奇怪了,感情这么好,但是年龄却这么相近,不可能是亲兄妹。

“我们是一个村里的孩子,山洪来的时候几个人正逃学到镇上玩。”那个受伤的孩子这么说。

杜小伟没有说话,也不需要多问,连日暴雨,山体滑坡把整个村庄掩埋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只是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跟受灾的人这样接触过。杜小伟走进去帮那几个小孩号了脉,检查了身体,道:“长期营养不良,身体亏损很大。但是都还年轻,以后可以慢慢养回来。”

“呵,拿什么养?”在沈七看来,杜小伟只是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少爷,虽然他衣着没有很华贵,但是从举止看来,怎么也不像是从缺吃少穿的人家里长出来的孩子。

“给我帮忙吧,我会帮这几个孩子调理身体,但是不会白给。你们给我­干­活,也算是个营生,好过忍饥挨饿。”

“你要我们做什么?”一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一个十四岁的小孩也有了戒心。

“我就是个买卖人,过两天在这城里找一家小店,教你们一些手艺。我本人不在这里的时候,你们就帮我打理经营。”

沈七的目光中有疑惑,这个人很奇怪,找自己这些半大的小孩打理店铺,也不找人在边上看着。他哪里来的信心,自己能把事情做好?但是看着地上几个患难的朋友,他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个世道也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太平。也遇到过打他们注意的坏人,上个月,有个老头硬要将罗金买了去当丫鬟,虽说是丫鬟,谁知道里面又有什么龌龊勾当。索­性­他们人多,几个小孩力气不大,合起来也不容易受人欺负。但是现在呢?他也快撑不下去了。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可以信任,赌一把吧!

第二天,杜小伟带几个孩子到一个小院落中安顿下来,这里地段不好,风景也不好,房子也有些陈旧了。但是它便宜啊,杜小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折腾。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在街上瞎逛看是否有合适的店面,晚上就给沈七教一些手艺,因为没有确定店面,就很难决定卖什么。杜小伟得了他绝对不会私自将手艺外传的承诺,就把自己知道的一点一点教给他。他相信这个孩子,长大后肯定是条铁一般的汉子。

杜小伟在宋城逛了几天,有几个店面要转让,只是转让费都贵。就其中一家还比较合适的,但是店面太大,靠近城门,靠近早市,四周通透却也是没有一点风景,本来是一家酒楼,但是因为经营不善,现在要转手。

说起来靠近城门是不错,但是靠近早市着实给酒楼掉了不止一个档次。早市卖什么的?卖菜呗,­鸡­鸭鱼­肉­的,还有附近农民挑来卖的土特产。还好早市的时间不长,不然就完全无法做买卖了。

最后杜小伟跟原来老板谈了价格还是把店面盘下来了。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便宜。

由于地段的关系,杜小伟把原来中高档的酒楼改成中低档次的面食店。墙上挂了木牌,明码标价。楼上的包厢都撤了,弄成大厅,一律的桌子凳子摆了。

既然决定做面食,杜小伟这几天就光教沈七这方面的东西了。店面交给宋平去整顿,什么东西要拆,什么东西需要去定制,交给宋平可以很放心的。小孩办事稳重,主要还十分懂得省钱。

面楼

开张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刘灿走到放着鞭炮的小楼下面,看到门上挂着的一个简单的木质原­色­牌匾,上面两个大字十分端正:“面楼”。他不禁莞尔。

刘灿那厮人模狗样的跟杜小伟打了招呼,然后大手一挥,就上来一帮玩杂耍的。不见有人这么送贺礼的,杂耍,亏他想得出来。不过杜小伟十分喜欢,杂耍啊,多吸引人,男女老少都要围过来凑趣,以后还怕没人认识面楼吗?

他在心里乐呵,仿佛看到某日有一对外来商贾刚入了络城,问路边玩耍的一群小孩:“这城里哪里有吃饭的地方?”

“去面楼吧,诺,就在那,好吃又便宜。”

某日一路人途径络城,问一个难得出门的妙龄少女:“姑娘可知道这城里哪里有吃饭的地方?”

该女子含羞带怯道:“前方有个面楼,大家都说不错的。”

某日一白面书生去往国都赶考,经过络城,问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老太太:“婆婆你知道这城里哪里有­干­净些的馆子么?”

婆婆裂开缺了门牙的小嘴笑:“去面楼啊,­干­净又实惠。”

杜小伟在心里大笑三声,觉得这刘灿真是十分上道。两人到楼上聊了半晌,杜小伟知道这厮在络城也有商号,于是就托他多多照应这家小面馆。毕竟再怎么能­干­,他店里都是几个半大小子在支撑。

刘灿说他的年糕生意做得不错,而且他们家在这边有商号,也是经常有刘家的人往来于络城和双月城之间,于是在面馆里加了年糕这一项。这络城商客云集,也可以做到一个推广的效果。

刘灿还有事情要办,于是没有久留,就说改天若是到了双月城到刘府去找他。杜小伟满口答应,但是心里却知道这刘府轻易去不得。老头这次惹上的是皇家,他刘府再有势力,也经不起这样的牵连。

果然不出半个月,面楼就在络城打响了名号。

面楼的面,那是非同一般不同凡响。那高汤,据说是加了许多滋补的药材的,具体加了什么没人知道,口味十分浓厚鲜美。面条的口味很多,每一种都别具一格,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牛­肉­的大肠的烧鸭的­鸡­丁的卤蛋的,还有便宜些的炸酱面葱油拌面,说着简单,但是别的面馆想要效仿,却没有那家能做出那样的口味。每张桌子上还摆放着给客人自己添加的胡椒粉辣椒酱以及酱油和醋。那胡椒粉跟往常街上买的也不一样,辣椒酱也是他们家独门配方。

面楼主要卖面,但是也有一些小菜,其中以卤味最为出名,鸭头猪脚­鸡­爪猪肚什么的,样样都十分地道。面楼还有一道十分便宜可口的小豆­干­,薄薄的豆­干­切成小方块,卤制得又辣又香,和着面吃十分开胃。

在面楼经常看以看到有些食客一边吸着鼻涕抹着眼泪,一边嚼着豆­干­吃着面条,筷子都停不下来。据说此景后来被编入络城八怪之一。

面楼的炒年糕也是一绝,据说他家的年糕是跟国都那边的刘家进的货。这刘家谁不知道,双月城有名的大家族,祖上跟皇家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年虽然没人在朝为官,却一直垄断皇宫里御膳房的供给,典型的财大气粗。去年刘家下面的商号刘记,开了一家年糕铺,据说当时几次卖到脱销,最后只能供给皇宫跟一些高官,平常人家有钱都买不到。

这面楼既然只是当做寻常的年糕来卖,切了丝加了一些时令的蔬菜,瘦­肉­丝,还有一些海边运来的­干­货,吵得十分入味。这刘记的年糕果然是不同凡响,入口又软有糯,细细的嚼了还有大米的香甜,却丝毫不粘牙。

说起这面楼,更奇的是,里面从掌柜到小二到厨房大师傅,全都是半大小子,其中厨房里帮忙的还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老板也不露面,据说开张的时候大家见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是那一天刘家的人帮面楼请来了一个杂耍班子,整整耍了一天。有这么个坚实的靠山,谁又敢招惹这新开的面楼。

杜小伟现在时不时会去面楼转悠一下,吃碗面什么的。面楼经营的不错,这个沈七尤其能­干­,平时虽然都在厨房里忙活,但是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都可以自己拿主意。

还有在厨房帮忙的罗金,是私塾先生的独生女儿,以前她爹把她当男孩子一样教养,虽然是女孩,却十分有气节。很是难得。

掌柜沈墨的是个有些过分白暂的小伙子,这群人他年纪最大,­性­格也最沉稳。身体不如其它几个结实,但是贵在做事细心。

两个跑堂的男孩子,沈连长得憨厚了些,平时话少,但是笑起来却有酒窝,还会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颇为讨喜。另外一个沈云爱笑爱说话,长得也俊,生意不忙的时候,他就喜欢跟着店里的顾客东拉西扯,客人也十分喜欢这个外向的孩子。

杜小伟没有问过他们的老家,怕他们又记起那些不好的事。只是觉得这几个孩子个个都不错,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这几个人里面,杜小伟最看好的依旧是沈七,他不是最能­干­的,不是最好看或者最聪明的,却是最刚毅最能扛事的。当其它几个都倒下的时候,他依旧拼着最后的力气去给大家弄吃的。杜小伟欣赏聪明能­干­的人,也喜欢好看的人,但是真正得他心的,还是刚毅有气节的人。所以罗金这个小姑娘,他也十分看好,交代了沈七,可以慢慢把食谱交给罗金。

以后若是自己有其他的想法,沈七是可以用到的人,相信罗金也有足够的能力管理这面楼。

眼看着在这络城耽搁了一个多月,杜小伟心里惦记着老头,所以找来沈七他们几个交代了些事,告诉他们如果遇到麻烦去找刘记的大掌柜。

然后就和宋平两个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双月城了。这次他在络城买了一个小院落,又盘下一个店面,来来去去花了不少钱。身上的银子已经去了大半,只是希望这个面楼生意能稳定些,这样他每个月都可以过来取一笔银子。

这络城离国都近,这一个月来,他也听说了不少事情。这双月国现在是楚家的天下,国主年迈,自从陈后去世之后,后位一直空着。这李妃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当朝李将军的独生女。李家一门忠厚,出了不少将才,可以说手里捏着这双月国大半的军队。

所以说这老国主辞世,太子继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事情了。现在李妃病重,一直由华御医医治,却一直不见好转。太子十分不满,华御医的师弟严铁本来已经退隐多年,为了这件事复出。但是一年多了,也没听说李妃被治好的消息。

坊间各种说法都有,但是杜小伟整理了一下,基本上有用的信息就只有这些。老头作为医者被扯进这个权利中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当了炮灰。杜小伟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要救人,那还不是以卵击石。只好先过去看看,多打听些消息,最坏的结果,是他帮老头找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入土为安。

纠结

他们早晨出发,太阳下山前就到双月城外。看着前面大块的青石筑成的高大城墙,不由感慨,这么高的墙,再怎么样的绝世高手也很难翻过去吧?看来自己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这双月城中的皇宫建成城中城的样子,外面有护城河,里面还有很高很高的城墙。杜小伟不了解军事,他不想不通如果哪天外城都被攻下来了,那皇宫再坚固又有什么意义?

这城里很­干­净,各个区域的也划分的非常清楚。

城东属于平民区,如果要买菜买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在那里。城西则属于高档消费区,其中靠蓝河的那一块,还是有名的烟柳之地。城南靠着双子山,建着很多高门大院,是高级住宅区。城北则是一些作坊,属于工业区吧。

蓝河从双月城的西北方向流过,有一个大型的码头。码头一边是烟花柳巷,另一边是各种作坊。

他们先在城东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天子脚下,人民群众都很关心政治。杜小伟时不时听那些人高谈阔论,觉得这里的言论真是自由,只是都没有老头的消息,其它的他也不感兴趣。

住了六七天,他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老头进宫给李妃治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女人那么能熬,这一时半会肯定也死不了。死不了又治不好,那就只有耗时间了,他们耗得起,杜小伟的荷包可耗不起。

于是他花了荷包中的大半,租了一个豆腐块那么大的小铺位,租期一年。然后又就近租了一个小院落。真的是十分“小”!这双月城离络城就一天路程的距离,地价房租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杜小伟觉得自己哪天要有了闲钱,可以去络城搞搞房地产,肯定稳赚。

但是那些是遥远的未来才需要去考虑的事,就目前来说,他只想着赚点小钱不至于坐吃山空。毫无创意的,杜家包子铺在双月城开张了。这双月城毕竟是大地方,好吃的好玩的自然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但是咱家杜同学是谁啊,咱可是经过中华名族五千年文化积累的人类文明高度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社会穿过来的。

古有李时珍尝百草,因为那会儿大家对百草的药­性­不了解啊。吃的也是一样,一个地方小吃,那是要经过祖辈多少年摸索积累改进才得出来的结果。就比如这最简单的端午节粽子,虽说是古时候发明的,但是古时候肯定比现在做的单一许多,且不说这粽子的形状是不是方方挺挺的四个角那么好看,光说这口味吧,那会儿的人八成不知道五花­肉­腌一下跟盐蛋黄裹在一起包粽子会很好吃。

包子铺开了快一个月,生意也还可以,这双月城的人家都算小富,买个吃的什么都很舍得。只是这小生意来钱毕竟不快,所以杜小伟存钱的速度也很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上没钱,他没安全感。

而且这来双月城都一个多月了,老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小孩读书才一年就出来跟着自己四处跑,对他的成长总是不好。于是他寻思着是不是找个书院给宋平读,反正读一天是一天,出事了直接跑路就好,又不是给人家做工还要担心拿不到工钱。

小孩现在说话不多,­干­活勤快,而且看他那样子,动脑子也很勤快。一个青春期的小孩,不吵不闹不玩叛逆,却如此勤快热爱思考。杜小伟觉得他家小孩长大后肯定不同凡响非同一般。

杜小伟把书院的事跟他说了,小孩只是略想一下就答应了,但是要求找一家里这边近一点的,他不喜欢晚上在外面睡。

说到晚上睡觉,杜小伟纠结了。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杜小伟要求小孩自己睡,以前住客栈为了省钱也就算了,现在已经算是安置下来,院落虽小也还是有两个房间。

住进去的当天,杜小伟就去制备了两床被子,回来后分别铺好床,晚上就把宋平打发走了。别说,当天他真觉得一个人睡一张床有点空淡淡的冷清。

第二天,小孩顶着乌青的眼圈在他前面晃的时候,说不心疼是骗人的。但是杜小伟知道这次要妥协了那以后就更难办了,他以前也知道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但是总觉得离自己十分遥远。他不是看不出来宋平对自己的心思,但是这么大一点的孩子,他真能懂感情这回事吗?想想其实自己出现在小孩生活中的时间比较特别,在他冷的时候给他衣服,在他饿的时候给他食物,他之于小孩,是一个不错的依靠吧,是作为一个长辈一样的存在吧。

可是长辈跟伴侣怎么能一样,他希望自己可以划清这一条界线。暧昧这回事,当年他追女孩子的时候也没少做,杀伤力有多大他自己最清楚。有时候一段错误的感情,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因为一时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会错失很多幸福。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宋平人生路上的障碍,他希望小孩的一生可以平顺,不再坎坷,不用挣扎。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愿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第一天看着小孩乌青的黑眼圈,他可以硬一硬心肠当做没看到。

第二天看着小孩小脸发青,眼睛里满是血丝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过两天就好了。

第三天,小孩看着他的眼神开始有些虚浮……

第四天。杜小伟看不下去了,早上卖完包子,就拉着他回屋睡觉。两个人。一张床。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缝打在小孩有些憔悴的脸上,杜小伟凝视这个把手紧紧缠在他腰上的孩子。“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他在心底无声的问。“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会让我产生什么样的误会么?你不知道吧?”

对于一个还不懂情爱的孩子,自己若是陷进去,那受伤便是必定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叫做年长者的骄傲。上了年纪的人没有资本放纵,输得一塌涂地是他们没有办法承受的结局。

杜小伟今年二十七岁,他没办法办法自己有一天会跟在一个比他小一轮的孩子身后,有求并应,呼之则来的场景。而且一旦有了开始,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无论如何都卑微的不肯放手。

但是怎么办呢?他这么心疼……

真的没动心吗……

端午

因为节就要到了,杜小伟打算忙完这几天再去帮宋平找书院。他打听过了,这里的人也是要吃粽子的,但是制作十分简单,要么直接在糯米里加点盐巴,要么就加点豆子之类的,形状是三个角的那种。

杜小伟去了一趟刘府,因为再好的东西放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包子铺也别想卖出什么好的价格,但是刘记就不一样了。怎么说杜小伟也算是救了刘灿那厮一命,借他的年糕铺卖几天粽子自然没有问题。虽然现在在和双月城没几个人知道杜小伟这号人物,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跟刘府有牵扯。所以他关了包子铺,住进了刘记年糕铺的后院,他俩只管包粽子,销路的事情就交给刘灿了。

人果然还是对新鲜的食物充满了好奇心,刘家又是富商中的领头人物,所以他家一推出别具特­色­的粽子,送了几串到宫里给上面的人尝尝鲜,接着就等着那些富商和官宦争相效仿了。

杜小伟这次做了十几个口味,毕竟这里是双月城,想要名号响,花哨一点准没错。绿­色­的粽子叶包成轻巧好看的四角粽子,腰身用棕榈树的叶子扎的。把棕榈树枝叶整个砍下来,抽去中间坚硬的叶脉,在太阳底下晒一天,然后放水里泡一下,拿来包粽子结实柔韧又纯朴自然。一串串的粽子挂在店里的木架上,每一串都在提手的地方捆了彩­色­的缎带,每一种颜­色­代表一种口味,提着也十分方便。几天下来卖得最好的还是蜜枣馅的和盐蛋黄蛋黄五花­肉­的。

这一忙就是七天,等端午过了,他们也就不卖了。不是因为没人买,只是这粽子长期放在年糕铺里卖一不是个事,所以刘灿筹备着弄间粽子铺,反正双月城人多,大家又都有钱,不怕不赚。

说起来这粽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而且还简单,一教就会,要是肯花时间琢磨,不教也可以会。但是刘灿还算厚道,让杜小伟抽几天教了两个能­干­的下人,然后开了店以后给了杜小伟一个大红包。

因为有些东西放在杜小伟身上不一定值钱,但是到了刘记那就是个小金矿。刘记的商号现在已经布满国内许多城市,国外也有不少。所以他再三交代,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记得一定要找他。

不过这个红包真的相当大。杜小伟的腰包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端午节那天,杜小伟自己家包的粽子却又跟外面卖的不一样,他白天就让小孩去捡回来一些毛竹抽节的时候脱下来的壳,放在水里泡了,又仔细的把上面细细的白毛用抹布洗­干­净。下午就用这东西包了三串粽子,这样包出来的粽子有带着竹壳的独特香气,这种香味竹叶是怎么也比不上的。拿两串到刘记,让掌柜伙计几人分掉一串,给刘灿送去一串。家里剩下的一串,他俩自己吃。

当天晚上刘老太太看着这几天已经有点吃腻的粽子,没什么食欲。

但是刘灿知道杜小伟这家伙既然特地给自己送来一串,那绝对跟以前吃的不一样。于是他自己动手取了一个过来剥了壳,只觉得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这种香味比起竹叶的清淡,要稍微浓厚一些,香味渗到糯米里面,吃起来分外可口。于是已经吃过晚饭的他又吃了两个才罢休。

刘老太太看他吃的香,也让下人给剥了一个尝尝,那知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最后还是刘老爹回来,见一堆的粽子叶,连忙命人把粽子收了起来。糯米这东西吃多了胃胀,其实不利于健康。

因为刘灿和他老娘都吃多了,到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都还没有食欲,被刘老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且以后的几天都不准他俩碰粽子。

所以,那串凝聚了杜小伟对于那个红包的无限感激之情的竹壳粽子,最后都进了刘老爹肚子,人家多懂得节制,早上吃两个,中午吃两个,晚上再吃两个。哈哈。

人有钱了腰杆就直了,给宋平找书院底气也足了。只要他家小孩看上的,他绝对眼睛都不不眨一下,因为他现在不用担心束脩的问题了。

不过小孩找书院的标准是离家近,现在他家在城东,大书院也不能建在这种吵杂的地方。双月城总共三个书院,一个归官方管的,一个是富商说了算的,还有一个是平民书院。

最后一个最小,凡是家里有点钱的,谁不想把自己孩子往高处推啊?但是宋平图它近,就在城东和城北之间的交界地带,走路也就两刻钟。现在他每天早上带着杜小伟给他做好的午饭去学校,晚上下了学就回家吃饭。

他虽然起步晚,但是因为脑子好使,又十分勤奋,所以到了新书院,并没有比其他孩子落后许多。小孩子脑子如果开窍得早,那学起东西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宋平就是这种人。

就目前来说,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十分顺畅,生意也不错。唯一的遗憾是皇宫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还活着。现在杜小伟发现,他原来的想法太天真了,可能自己并没有能力,可以给老头找一块风水宝地让他入土为安。

宋平现在所在的那个书院,也有一些刻苦的有才华的学生,但是毕竟不如其它两个书院财大气粗,所以连着这个书院的学生也被另外两个书院的学生看不起。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些无谓的意气之争。

还好他们家小孩对这些事情不上心,也不用杜小伟头疼。

宋平个头在同龄孩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是依旧白白瘦瘦的没长开,对杜小伟以外的人,总是一脸冷冷淡淡。但是看在城里一些纨绔子弟眼里,那就成了“冷艳”。

双月城里那些二世祖从小荒唐惯了,什么下九流的东西没玩过,男风在他们眼里那都不算什么,有一些人还就偏偏好这一口。

宋平在这个书院待没多久,就被盯上了。还好他们书院的孩子比较单纯,也团结,不会看着同窗被别人欺负了去。所以开始的几个月大家都算是相安无事。

说起来宋平的人缘,那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是杜小伟有心帮他弥补这一方面的欠缺。宋平的食盒比别人家的要大许多,不是他特别能吃,而是杜小伟坚持,并且交代,吃饭的时候要跟大家一起,不许离群。

没过两天他就明白了杜小伟的心思,小孩子不像大人那么虚伪客气,几个同窗围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时不时总要伸筷子到别人碗里夹块­肉­什么的。宋平食盒里的饭菜永远­精­致而且量足,这些小孩一回生两回熟,久了就很自觉的帮他解决一些一看就知道吃不完的饭菜。

这样一来二去的,宋平身边也渐渐有了几个朋友。第一次看他跟别人一起下学回来的时候,杜小伟笑得眼睛都没了,以后做起饭来也更加起劲了。

其实杜小伟很不放心他家小孩,这双月城不像落风城那么单纯,他们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若是出点事情肯定没人护着,受了委屈他自己肯定也不会说,要多交几个朋友,不然他一个小孩在外面出了事,都没个人给自己通风报信。

学子

每年的六月份是所有读书人的月份,六月,双月国考学。也就是各地的学生聚集到国家指定的几个城市,参加考试。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双月国的国民就可以参加,但是每个人一生只能参加三次,三次不上,以后再没机会。考上的学生会被统一安排在双月城的苑,由国家安排的先生授课。每年六月,学子苑也有一场考试,考上的出仕为官,考不上的明年继续,但是如果三年过后还没能出仕,那只好从哪来会哪去了。

宋平说自己要去考学的时候,杜小伟犹豫了。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家的小孩是个人才,埋没了着实可惜看,另一方面,他又为小孩的未来担心,官场是一滩浑水,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而且他们现在的情况……

最后他还是不忍心堵小孩的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不想让小孩在这个本因意气风发的年龄,跟着自己过畏畏缩缩的日子。所以他同意了,以后会怎么样,都由他去吧。

考学分笔试和面试两场,笔试要求不高,据说前国主当年定下来的笔试标准是“认识字,能写折子”。当然主考官也是要适当的淘汰一部分人,不然进入面试的考生太多,白白浪费考试的时间。

面试的要求就会相对高很多,每年进入学子苑的学生数目有限,各地都有分配到的名额数目,人数没达到没有关系,超出的话必须写折子向相关部门申请。

宋平考学那几天,杜小伟除了每天给他做好吃的,也没有表现得特别紧张。考上考不上,他觉得都没多少关系,但是小孩这次却表现得特别执着。杜小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什么时候,这个怯怯的有点倔强的孩子变得越来越深沉,离自己似乎也越来越远了。只除了每晚依旧和自己睡一张床。

揭榜那几天,城里沸腾了,整天都熙熙攘攘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宋平一早就出去了,却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杜小伟有些担心,没考上吗?没考上也是正常的吧,小孩总共加起来也读书才一年多,其中大半时间都是在落风城里的小书院,到这双月城也还没几个月,跟其他不会走路就先识字的孩子比起来,那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知道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小孩回来了,两个人静静的作者吃饭,杜小伟想安慰他几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国子学离这里有点远。”

“是啊。”杜小伟一时拿不准小孩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我想住家里?”小孩抬起脸来看他,眼角眉梢,都有着淡淡的骄傲。

“那好,那便还住家里吧。”杜小伟笑,原来考上了啊。

“走路要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到。”

“坐马车吧,我去帮你找一辆。”城里有专门出租的马车,他可以去找一辆跟人家谈好价格,以后每天接送他们家小孩,花不了太多钱。

“好。”小孩笑,夕阳照在他那已经些微长出棱角的脸上,十分温暖。

因为各地的学子需要回家一趟,跟家人告别,准备盘缠之类的。所以安排他们九月初统一到学子苑报道。双月城里的考生这几个月等于放大假了,有些背景钱财的,尽可以风花雪月的游玩戏耍,一般人家的孩子,也可以在家松口气,或者温习功课为以后的考仕做准备。

宋平每天都在包子铺帮忙,平时都是杜小伟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每天都要半夜起来做包子,为他做早饭晚饭,下午还要处理一些­肉­啊菜啊之类的馅料,隔段时间还要做一次豆沙,一忙就是一整天。最近有宋平帮忙,果然轻松了很多。

小孩五官长得端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总是冷冷的,但是这些并不妨碍城里一些待嫁的姑娘芳心暗许。现在差不多整个城东的人都知道,杜家包子铺的弟弟考上学子苑了。时常有一些七大姑八大姨过来旁敲侧击问杜小伟的态度,他只是回说宋平还小,等几年再说。

南方的夏天十分闷热,他们家的小院落又窄又不通风,看着小孩小脸越来越黄,杜小伟有些过意不去。他现在已经很自觉的,把小孩当成自己的义务。但是再这个没有电的时代,杜小伟一点办法也没有。

宋平终于生病了,生长在北方的他毕竟还是很难适应南方的天气,杜小伟很着急,除了有些中暑,他也不知道小孩这一次为什么这么严重。小孩一天比一天没有食欲,整个人也越来越没有­精­神。明明没有什么大病,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杜小伟就是看不出来。

终于有一天杜小伟被热醒,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磨蹭轻哼的小孩,他想起来哪里不对了。男­性­因为生理构造的缘故,很多时候都显得比女­性­轻佻猥琐,那是因为他们有需求。而他们家小孩是个神人,从山里那一次到现在,杜小伟一点都没有发现他有自己纾解过的痕迹。

他这是想­干­什么,杜小伟一肚子火,就算是没有人教过,男孩子也可以遵循自己的本能安慰自己的身体,但是宋平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脸­色­,一肚子火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就这样过了几天,杜小伟觉还是忍不住了。一天睡觉前他决定和宋平聊聊。

“那个,你知道其实男的…… 恩,怎么说呢,就是未婚的男­性­,都会在需要的时候……那个,自我纾解。”杜小伟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话说出口了。“你听懂吗?”

“懂。”宋平闷闷的坐在床边不吭声。

“那个,如果长时间压抑的话,对身体不好,可能还会损坏你以后的生育能力。”

“……”宋平脱了鞋子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杜小伟着急了。

“嗯。”

“嗯?就这样完了?”宋平极其不配合的态度让杜小伟有些生气。

“哥。”

“­干­嘛”不记得有多久,小孩没这么喊过自己了。

“我不行。”

“什么?”晴天霹雳,什么叫不行?难道那一次……

“哥,我一个人不行。”枕头里传出来的小孩声音闷闷的。杜小伟拿不准这个事到底有多严重,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哥,我不行,你帮帮我。”小孩转过脸来,眼神有些飘忽,表情也很不自在。

杜小伟沉默了,话都说到这份上,难道他真的可以硬下心肠来不管吗?

改变

杜小伟仿佛又看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他的包子铺门口,手里拿个一个铜板要跟他买包子,明明知道肯定买不到了,却固执的不肯收回自己的手。

杜小伟第一次见面就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失望,以后的无数次,他更不舍得让他失望,就只有无止休的纵容他,哪怕他对自己说谎。因为他知道这个执拗的孩子不会收回自己的手,就像这一次,无论真假,他都不肯停止伤害自己,直到杜小伟妥协。

杜小伟脱了外套上床去了,他把小孩翻过来,然后吹了灯,放下蚊帐。

“这里,不行了吗?”他轻轻的抚摸小孩说自己不行的地方,用最低沉的嗓音问道。

“唔……不知道。”小孩的呼吸明显的紊乱了。

“我来帮你看看。”这么­精­神,怎么可能会不行呢?杜小伟笑。

“啊……哥!”宋平其实知道,自己的谎话没能瞒住他哥的眼。但是他对自己妥协了,一想到这个他就很开心,但是又止不住的慌乱。为什么呢?

“我看挺好的啊,怎么会不行了呢?”杜小伟其实心里还是有气,他家小孩不错啊,竟然已经学会骗他了吗?竟然已经学会逼他了吗?

“唔,哥……好难受。”宋平开始的时候还能老老实实的装死鱼,到后来就不管不顾了,他扯下杜小伟的脖子,凑上去满头满脸的乱啃,可是觉得不够……

终于,他把吻停在了杜小伟的­唇­上,很软,暖暖的湿湿的,舌头伸进去……好甜…… 杜小伟想推开他,但是长期的压抑已经让这个小孩失去了理智,只好加快手里的动作。

那一晚,宋平一直不肯停歇,一直缠着杜小伟说难受。嘴里一直叫着哥,却没有说一个喜欢。因为他不敢。他和杜小伟之间有一条线,他小心翼翼不敢跨过去丝毫。虽然他不知道跨线的结果是什么,但是他赌不起。

以后的日子里,宋平也会时不时缠着杜小伟说难受,杜小伟也认命了,每次都会帮他弄,只是不让他过多的触碰自己的身体,一个吻,已经是极限。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坚持没什么意义,但是可不可以让他也任­性­一次,即使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可不可以再给他一点时间挣扎一下,即使明知道没有多少意义。

夏天虽然难熬,但是时间总是会过,当人们渐渐可以感受到秋天的气息的时候,学子苑开始报到了。初一初二两天是新生报道,初三休息一天,初四开始授课。杜小伟让宋平初二再去报到,经验告诉他初一这天肯定人山人海。

接下来的一阵子,宋平读书,杜小伟卖包子,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只是老头依旧没有消息,只是宋平也会时常眼角含笑的期待夜晚的到来。

学子苑里其实也有分派系,还是像以前一样,当官的瞧不起有钱的,有钱的瞧不起没钱的。宋平属于没钱的,但是他跟没钱的那个小团体又走得不是很近,以前和他同个书院的还有一个小孩考进学子苑的,只是平时跟宋平关系很一般。所以理所当然的,杜小伟好不容易帮他积攒起来的那点人气,这会儿又得归零了。

宋平完全无所谓,在他的世界里,现在就只有两件事,考仕,还有杜小伟。他却不知道,在学子苑这个小社会里,离群是极其不合时宜的。

第一次看到宋平沾了一身灰回来的时候,杜小伟只是默默的烧水给他洗澡,晚上仔细把他擦伤的地方抹了药。这种事别人帮不上他,如果他在学子苑都混不开,以后到了官场又会怎么样?

以后次数多了,杜小伟虽然心疼,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着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吗?

直到有一天,宋平伤得尤其惨烈,眼睛都乌青了,嘴角也破了皮。杜小伟依旧没有多问,仔细的帮他检查了身体,还好,没有大伤。第二天一早,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包子铺门口,说是找宋平一起去学子苑。

然后再过一阵子,宋平受伤回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天气开始转冷的时候,宋平突然让杜小伟给他做些­奶­黄包,要带去学子苑。杜小伟笑了。

他的包子铺是不卖­奶­黄包的,那东西太麻烦,只是偶尔也做几个让小孩带到学校里当点心,虽然学子苑有午餐,但是他家小孩在长身体,容易饿。

后来他就会时不时的做点好吃的让宋平带过去,有时候是­奶­黄包,有时候是冻米糖,有时候也会做点月饼什么的。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年关将至的时候,宋平已经很久没跟人打过架了,眉眼也渐渐开朗起来。杜小伟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原来让他去考学是对的,这个年岁的孩子,就应该有一群年龄相当的朋友,无论是对酒当歌指点江山还是拉帮结派出去玩,都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好。

这一年冬天,双月城流行一种叫挑棍的游戏,常常可以看到一群小孩,围坐在街头某块石桌边上,一把棍子,在太阳下玩一个下午,直到家里人催着回家吃饭。据说是从一些高官家里传出的。

杜小伟看在眼里,从来不多说什么。这东西本来就简单,也不能指望它赚钱,传了就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敏感如他,不可能没发现很多事情正在悄悄改变着。只是这些对于小孩来说,都挺好。对于自己吗?他也不知道。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他现在也迷茫了。

杜小伟今年虽然快二十八岁了,但是这么些年来,除了工作那段时间遇到一些人际间的利益关系,其实他的世界很单纯。他以前最不喜欢听别人说的话就是,这个社会如何如何现实,自己多么多么不得已。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懦弱不坚定的人才会给自己找这样的借口。

这样的杜小伟,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官宦富商的儿子们,会给自己的小孩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他以为,他的小孩是坚定的。

其实宋平确实比其他的孩子坚定许多,他有脑子有想法,他的妥协和别人不一样。宋平认为只要自己内心的坚持不曾改变,暂时的对别人虚与蛇尾,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男人常说的逢场作戏。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小孩用钱多起来了。一群朋友出去,虽然他一般都不会去充大头,但是花销多少也是要的,而且衣服什么的,总不好太过寒酸。这些在杜小伟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基本上他现在赚的钱,还够小孩花销,而且面楼生意很好,每个月都会托刘记的人带一笔银子过来给杜小伟。所以他们家现在,基本上能算小富。

年假里,宋平也不怎么出去了,成天的在杜小伟身边跟前跟后,穿上旧衣服帮他­干­活。实在是很贴心很讨人喜欢,左邻右舍的,都夸他勤快懂事,杜小伟也很高兴。

风波

内向的人在情感上一向吃亏,宋平也不例外。无论多细心体贴的人都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杜小伟也不例外。

对于他们的夜晚,开始的时候宋平只觉得幸福满足。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有些酸涩了,因为杜小伟一直都不肯让他近身。再久一点,他心里的空洞和不安就越来越严重。直到年后那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忍受了,自己一定很难看吧,他觉得自己很尴尬很丑陋很下贱。

但是再怎么样,他还是无法停止索求,好像吸毒一样。明明那么恶心堕落,自己还是甘之若饴。他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恨杜小伟,为什么他要这么纵容自己,为什么不肯­干­脆纵容到底?为什么……他不肯呢……

初九那天晚上,宋平依旧依旧缠着杜小伟说难受。

“不要吹灯,就给他亮着好不好?”

“恩。”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杜小伟同意了。

宋平动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

“刚换的,别给弄脏了。”他冲杜小伟笑道,脸上有着讨好,有着羞涩。

杜小伟刚刚走到床边,他就缠了上来,跪在床上,双手抱住杜小伟的脖子,脸埋在对方颈窝,身体贴上去轻轻磨蹭。

杜小伟在床上坐下来,他就张开双腿跨坐上去。两条腿笔直修长,在灯光下闪着­嫩­粉的光泽。

情况好像有些失控,杜小伟脑子也开始混乱了起来,他依旧直奔主题安慰小孩。昏暗的灯光下,小孩光­祼­的背上渗出的汗水,反­射­出点点萤光,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很烫……

小孩突然抬起脸来看他,眼神专注美丽,仿佛夏夜里的星空。柔软的­唇­印上自己的……

杜小伟几乎要沉沦了……

终究,杜小伟还是把小孩推开了,看着他受伤的眼神,一时间烦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孩不甘心的看着他许久,最后披上衣服,背着他躺下了。

那一天杜小伟心里很乱,小孩比他小了整整一轮,还是个男孩子。他心里有着深深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很猥琐下流。

第二天,宋平一直没有搭理杜小伟。下午的时候,学子苑的一个同窗来找宋平出去玩,杜小伟认识他,陈富的儿子陈斌。这个陈富在双月城了也算是有点名头的富商,听说旗下的商号也有不少,在城西开了一个酒楼,生意挺好。

宋平跟他打声招呼就出去了,出去也好,不然杜小伟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出去散散心,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当做没事发生一样,照旧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

可是直到深夜,宋平都没有回来,他这一次肯定很生气吧。杜小伟觉得小孩应该是在跟自己闹别扭,男孩子,一个晚上不回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可是他依旧整晚都没睡着。

直到第二天中午,宋平回来了。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走过来,杜小伟连忙出去想把他搀进来,却被一手甩开了。杜小伟懵了一下,再抬头看小孩,发现他脖子上有咬痕,一个个霸道的牙印。

他彻底的无措了,只是跟在小孩后面进了门,然后烧了一大桶水。

“去洗一洗吧。”宋平没有出声,趴在床上躺着,把脸埋在枕头里。

杜小伟想把他拉起来,却再次拜狠狠的甩开了。再去拉他,再被甩开,再去拉他…… 终于宋平转过脸来看他。

“别碰我!脏!”小孩怒吼。

“傻瓜,你怎么会脏呢?”杜小伟把他抱在怀里,手臂一点一点收紧。

“脏!脏!脏死了!”小孩在他怀里歇斯底里的发泄,不停的挣扎,杜小伟只有用力把他抱紧,让他不要伤害自己。

“呜呜……好脏……脏死了……”小孩终于哭出声来,杜小伟吊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没关系,洗­干­净就不脏了。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小孩又闹了一会儿别扭,折腾了小半天,杜小伟给他洗好澡,换了衣服,然后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小孩睡着才离开。

杜小伟去了一趟刘府。

“那个陈富你有印象吗?”他没有去动茶杯,刘灿一来他就直接问。

“知道,他们酒楼也从我们商号进货。刘灿也不跟他多说,杜小伟不是喜欢绕圈的人。

“如果,想把他从双月城挤走,难吗?”

“有点,那要看你拿什么来换了。”刘灿笑得满脸­奸­诈。

“我帮你弄一家酒楼如何?”

“真的?”杜小伟的手艺他是知道的,这是这个家伙从来不肯教别人,只在自己家里做了吃。他打这个主意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一直没什么对策,现在人家自己送上门了,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自然,我要陈富一家在双月城里待不下去,还有他在学子苑的儿子陈斌。”杜小伟这话一出口,刘灿马上就抓到重点了。这个家伙那么怕麻烦,今天既然主动提出这样的交易,除了宋平还能因为谁?

“那酒楼你什么时候帮我弄?”刘灿趁热打铁,煮熟的鸭子,不能给他飞了。

“你先找一家店面,十六开始筹备如何?”小孩十六开始上学。

“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陈富?”

“最多一个月。”

“就这么说定了,我家里有事,先回去。”杜小伟说完就走了,他怕小孩醒来看不到人会多想。

“真冷淡啊……”刘灿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慢悠悠的喝着茶感慨道。

接下来的几天,杜小伟就差把他家小孩贡起来了,包子店过了年就没有开张。过几天还要帮刘灿忙酒楼,就更没时间了。

“哥我不想去学子苑。”

“不想去就在家里玩几天好了。”

“这样好吗?”

“这个要你自己拿主意。”杜小伟笑道。

“我还是去吧。”他不想落下学业,六月份他还要考仕。

“嗯。”杜小伟没有把酒楼的事情跟宋平说,反正他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只要跟那件事有关,他都尽量不在小孩前面提起。

十六很快就到了,早上把小孩送上马车,他就往刘灿府里去了。

酒楼

刘灿这厮动作很快,这才没几天功夫,店面就已经弄下来了。而且地址还偏偏就在刘富的“同福楼”对面,这地段的店面那是寸土寸金,杜小伟觉得刘灿这家伙也可以算是双月城一霸了。

让刘记的人传个话,把沈七调过来。他来的话自己就会轻松很多。

面楼那边生意一直不错,去年秋天因为忙不过来,沈七招了一个伙计。来双月城之前,把沈连调到厨房帮忙,这个杜小伟没有意见,然后又招了一个跑堂的。

沈七的手艺不错,经过这差不多一年的历练,他做的面点之类的,都很地道。但是作为一家开在双月城最繁华地段的酒楼,光有一个沈七还远远不够。

杜小伟平时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现在要给酒楼整出一个菜单,他也很吃力。只好一边做着,一边教着,一边整理了。他们酒楼的一楼,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修葺装潢了以后空白的放着,没有挂名画,也没有摆设名贵花草。只是每天一早,来往的人都发现那上面会多几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一道道奇怪的菜名。

杜小伟一边教着刘灿指定的两个厨师,一边画了草图让下面的人去订做一批铁板回来。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有特­色­,好奇心人人都有,就算再不好吃,开始的时候也是会有很多人来尝鲜。何况他教出来的厨师,还是刘灿­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做得不好吃?

刘灿给酒楼取了一个很­骚­包的名字,叫“天上人间”。杜小伟没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要是给他取,估计不是叫“酒楼”,就是叫“菜馆”。

铁板系列出来的时候,杜小伟让刘灿过来品尝一下菜­色­,这个系列有十个菜,以铁板牛­肉­、铁板茄子、铁板­鸡­丁为主打。其他几道也就是凑凑热闹,口味还可以,但是并不十分凸显铁板的优势。

刘灿最喜欢铁板牛­肉­,一边吃还一边吩咐下面的厨师现做一份,他尝了一筷子,觉得基本吃不出什么区别。于是命人把这盘菜送到刘府孝敬老太太,必须在它变冷以前送到他老娘手里。看着下人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杜小伟很无语。

看来铁板菜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砂锅系列,砂锅可以做煲,可以炖汤,也可以做­干­锅。杜小伟主要还是想做­干­锅和煲,汤的话,到时候再推出瓦罐汤好了。他现在不怕菜太多,只怕太单一,不够花哨不够热闹。

等砂锅到的时候,他已经和沈七两个人已经把面点小菜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是凉菜品种还太少了些,除了一些卤菜,还可以做点泡菜,现在把白菜萝卜泡下去,应该还能赶上开店那天上桌吧。

­干­锅­鸡­、­干­锅鸭、­干­锅小羊排杜小伟都还熟悉,但是总觉得还不够,后来又加了几个煲,牛腩土豆煲、排骨芋头煲、牛­肉­粉丝煲等等。就这么又凑齐十来个菜。可是还远远不够。

接着就是鱼了,蓝江河里的鲤鱼草鱼鲫鱼,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来的品种。红烧清炖水煮松子鱼,他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挖出来给这个酒楼了。

还用一种鱼­肉­结实刺又特别少的鱼做成熏鱼,把鱼去鳞洗净以后,切成小指头粗细那么厚的鱼皮。用生姜、料酒、酱油腌制半日,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半日。当天晚上,在锅里加了白糖不加水,放了木架子把鱼片铺在上面,盖上锅盖,烧上火。不一会儿再打开锅盖就发现。鱼片表面已经被熏上古铜­色­,而且香味四溢,再晾晒一日,就可以收起来待用了。这么做好的鱼­肉­,只要在客人点到的时候,加点姜丝、料酒蒸一下,就已经很美味了。

等这些都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刘灿让人整理整理开店了。新店开张,一般都会请一些请朋好友过来捧场,“天上人间”也不例外。只是不同的是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那些亲朋好友依旧日日来那里报到。

杜小伟推出的几个系列的菜肴在双月城火了,对面的同福楼越来越冷清了。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每晚回去,看着小孩抑郁的样子,他就觉得这陈富一家可恨,哪怕是走在街上不小心看到一眼,都会提醒他发生在小孩身上的那件事。但是他必须忍耐,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陈富看着对面的酒楼每日里人山人海,自己家却门可罗雀,日子过得很不顺心。从那家酒楼开始筹备,他就一直盯着了。看到杜小伟每天从里面进进出出,一打听,就知道对方是城东的杜家包子铺老板。

前两天他托了几个朋友去对面去凑了一下热闹,当然所有的钱都是他掏的,那班孙子一点没跟他客气,几个人胡吃海喝的花了不少。但是打包回来那两个菜,他自己也尝了,跟“同福楼”的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他们自己家酒楼才是地下那个。

想着这里面肯定有那包子铺老板一份,他早听说了,城东那个杜家的包子铺,口味独特,一直生意都很好,只是人家就光卖包子,而且每天都还只卖那么一点,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他又打听到这杜老板有个弟弟在学子苑读书,还跟他儿子有些往来,于是他晚上就找了陈斌谈话。

“那城东包子铺杜老板的弟弟你可认识?”

“认识。”陈斌初闻这个名字的时候瑟缩了一下,该不会他那点事让他老子知道了吧?不该啊,谁有脸告这种状。于是假装镇定的回答道。

“他哥有两下子,现在帮人在我们家对面鼓捣了一个酒楼,你若和他相熟,就多多套近乎,看能不能挖几个菜谱出来。”陈老爷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这个……”陈斌犹豫了,因为做贼心虚,他今天反应没有平时快。只这么一下,就被他老爹逮个正着。

“怎么回事?”陈富厉声问道。

“爹,我跟他弟弟…… 那个……”陈斌很少见他爹这么严厉过,一下子就泄了气。

“逆子,还不老实招了!”他只是想吓唬一下他儿子,只是没想到吓唬出来的,既然是那么一出。

陈富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的甩了他儿子两个耳光。

“整个陈家都得败在你手里!”说完就甩手走了。

这个陈斌却不知好歹,在他看来宋平他哥哥不过是个卖包子的,难道还能翻了天去。而且这事他爹都知道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学子苑里跟平时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学说开了。

幸好事情过去有一阵子,宋平身上的痕迹早就已经退了。这陈斌再怎么说,也难以让人信服,可是无风不起浪,所以大部分同学都将信将疑。就算是这样,也对宋平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打击,有些见风使舵的,已经开始疏远他。

报复

“我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我已经跟几个商家约好,从二月月初一开始,停止给‘同福楼’供货。”

“就这些吗?”

“学子苑那边,还需要去做点手脚,不过有点困难。”

“这些还不够。”

“那你还想怎样?”

“不开酒楼,不进学子苑,他们照样还是可以在双月城过得很滋润。”

“那我再找人挖点陈芝麻烂谷子地事情出来散播散播?”

“可以。”

其实杜小伟还是不满意,但是也不好再多做要求,总觉得刘灿对他的这件事不太上心。

刘灿确实不上心,在他看来,宋平那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小孩自己也有责任。随便跟不了解的人出去喝酒也就算了,他一个男孩子,如果真是骨头够硬,那陈斌难道还敢弄出人命来不成?而且两个青春期的小孩凑到一块喝酒,谁知道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当着杜小伟的面说,这小孩在他心中的分量刘灿知道。既然杜小伟对自己开了口,而且还付了相应当报酬,他该做到也都会做到。

这件事之后,宋平也变得更加乖巧沉静了,每晚都要看书到很晚,而且也不再缠着小伟说难受了。就连学子苑的那点事,他都没有跟杜小伟提过。有些事情,他在懵懵懂懂间,开始慢慢明白。比如感情,是要以两个人站在对等的位置上为前提。

这件事之后,杜小伟也明白再怎么默默无闻,也不能保他们平安。尤其是小孩以后还可能会入朝为官,到时候如果稍微有一点变故,就目前的自己,根本无力抵挡。于是他让罗金尽快把沈连教好,然后来双月城找他。

二月份里双月城发生了不大不小几件事,二月初的时候陈家的“同福楼”倒闭了。这家酒楼当年也是风光过的,现在说倒就倒陈了,百姓都说说给对面的“天上人间”给挤跨的。但是行内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还有文章。

还有一件,陈府前两年失踪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的家人突然来国都告状伸冤,声称自家女儿托梦,说自己在陈府的花园中睡得不安宁。负责这件案子的官员不知道抽什么疯,既然真的去陈府花园挖地,很不巧的真的挖出一具女尸。陈家有钱,后来买通了狱卒把人给换了出去,陈富连夜逃走,再也不敢在双月城露脸。

最后一件还是关于陈家的,陈富的儿子陈斌,因为在学子苑里造谣生事,诋毁同窗,被削了学籍,不再拥有参考的资格。城里的人感概,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吃饱了撑着,好好的书不读,整这些个幺蛾子的。

这之后,杜小伟去跟刘灿道谢,两人往天上人间一坐,就喝开了。

“你家小孩,不错啊。”

“什么意思?”

“学子苑,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杜小伟不解。

“在这双月国中,我们这些富商参和不进去的地方很少,学子苑算一个。”

“这么说来,那里倒算是块净土了?”杜小伟笑。

“呵,净土?谁晓得呢,我又没进过。”这世上哪里还有净土。

“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学子苑,据说里面的先生除了授业,基本上别的都不会去管。如果只是散播谣言,不至于削除学籍这么严重,如果说学校已经知道那件事,那你家小孩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毕竟是朋友一场,虽然有点多事,刘灿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提到过。

“呵呵,只要是我想查,这点事情难道还瞒得住我吗?他们当天去的哪里喝酒,找到谁作陪,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些都不算秘密。”

“……”是啊,这个世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你不用担心,该封口的我都已经封口了,没有人会到处乱说。”

“谢谢。”

“跟我不用太客气。呵呵,说说酒楼的事吧。”

于是他们转了话题,酒楼开张以后生意一直很好,赚得刘灿眉开眼笑。杜小伟不理解,这么有钱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这么爱钱呢。

但是他对杜小伟也算是大方,刘灿让杜小伟培养起来的那两个厨师,只负责炒菜炖菜之类的主菜,还有面点甜品小菜,还是由沈七负责。天上人间的厨房是属于秘密基地级别的,厨房分两个,一个做主菜,一个做面点跟凉菜。每个厨房又分内外间,平时主厨在内间做菜,帮厨只能在外间工作。

刘灿提出,杜小伟­干­脆承包了面点凉菜那一块,酒店别的事情都由刘记运营。每年年底,杜小伟拿两成红利,平时厨师跟帮工的月薪照发。但是以后他们如果在其他的城市开新店,面点凉菜也要跟上,依旧是两成红利。

两成红利其实挺多吧?对于天上人间来说,其实不多。别的不说,光甜点这一块,每天都有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过来买了带走,如果单独开个甜品店,生意也算是极不错的。而且对于整个酒楼的完整程度来说,少了这两样,就显得单调很多,何况这酒楼中大部分的菜­色­,都是杜小伟定下来的。

其实让刘灿这么大方的原因吧,主要还是他知道,杜小伟就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他在他们家住了那么久,见了很多新鲜的,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利用起来。

杜小伟也知道,如果一次­性­把肚子里的存货都倒完了,那他以后还混个屁啊?

三月初的时候,罗金来了双月城,杜小伟让她去沈七那里学做事。等她能接手的时候,杜小伟就把沈七调出来,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他做,其实罗金也不错,只是一个女孩子家的,不适合打头阵。

他让沈七四处走走,尤其是最近闹了灾荒的地域,只要在周围走走,不要深入,因为太危险。路上专门看看有没有资质不错的孩子,太聪明厉害的不要,选哪种懂事实在的,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然后签卖身契。没几天,沈七就带着银两出门了,杜小伟给他安排了路线,大概一个多月就能回来。

这之前,杜小伟在洛城又置备了一套房子,依旧偏僻,却十分宽敞。他现在想做点事情,却根本没有人力物力,钱财的话,面楼跟天上人间的红利加起来,他一年的收入也不少,但是这些钱在真正的危难面前,太微不足道了。他现在需要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杜小伟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让人死心塌地、肝脑涂地的个人魅力,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卖身契。

别离

这一次,沈七带回来九个孩子,年龄都不算太小,九岁到十五岁之间。杜小伟把他们安置在络城刚刚置备的那他院落里,由沈七为他们传授技艺。

等他们学得差不多的时候,挑了三个孩子,安排到罗金手底下帮忙,也算是强化一下学过的东西。这些孩子都是吃过苦的,都勤奋肯­干­。到了初夏,杜小伟把罗金依旧调回络城,以后再收了小孩,就由她培训,而且面馆那边,有罗金坐阵他也比较放心。再怎么样,就目前来说,络城才是杜小伟的大本营。

没过多久,刘灿也开始筹备新店了,杜小伟从天上人间调了两个人过去,只留一个手艺最好的,再从络城安排两个小孩过来个他当助手。

这两年,双月国内的灾情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今天这里闹水,明天那个又­干­旱。朝廷有些焦头烂额,还好闹灾的地方并不集中,朝廷也发放了不少赈灾的粮食,所以还没有发展到造反的程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灾情再怎么严重,在那些大的城池里,酒楼的生意却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那些上涨的粮价,在真正有钱人眼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六月份的考仕,宋平发挥得很好,顺利的被分配到监察司学习。监察司是一个风险与机会共存的部门,朝中有很多大官都是从这个部门跳出去的,但是也有很多人,在没有引起重视的时候,就已经被悄悄弄下去了。

宋平现在没什么实权,也就是帮着上级打打下手什么的。这个打杂的过程有些人很长,有些人很短,完全看上司对你的印象。

十六岁就进了监察司,宋平无疑是幸运的。但是对他来说,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有自己的野心。

刚过了中元节没几天,刘灿让人请杜小伟去一趟刘府。杜小伟没做他想,只以为是酒楼的事,没想到这一趟,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杜小伟到的时候,他们俩正在池塘边的二层阁楼上。刘府家的池塘很大,已经超过了一般池塘的标准。凉风习习,杜小伟抬头看高处站在栏杆边的两个人。刘灿难得的一脸认真恭敬,旁边那人,身材欣长、衣袂飘飘。好像是熟人呢,杜小伟笑。

这人是就当今的太子楚晋阳,双月国未来的国主。楚晋阳今年二十五,长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五官­精­致,又不失洒脱,还有一种长期浸­淫­在权利中养成的强势和气度。

“听刘灿说,你很会做些特别的东西?”

“是的,小人会做一些吃食。”他同意帮刘灿弄酒楼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大人物盯上自己。

“你教出来的人不错,很会做点心。”看来络城的老窝应该也暴露了。

“承蒙夸奖。”敌不动我不动,说多错多。

“对我双月国的连年灾荒,你作何感想。”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可曾想过,为这苍生尽自己一些绵薄之力?”

“杜某自问不是那样的人物。”杜小伟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楚晋阳笑道:“只是我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像你们这般洒脱自在。”

“……”杜小伟低头不语,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是跑不了了。

“从去年开始,我国就开始从周边国家采购粮食,刚开始还好。只是在灾情一直不见缓解,周边一些国家生出了乘火打劫的心思。”

杜小伟依旧不接话。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说着这话,却没有一点找人帮忙应该有的语气表情。这就是太子啊!

“怎么?你不愿意。”楚晋阳笑。

“小人不敢。”杜小伟确实很不愿意,但是他有选择吗?

“那好,我前阵子在周边一些小城,弄了几个作坊,工具什么的,可能还不够齐全。你带着你的人去看看还缺什么。”

“您是要小民去……?”就这样把人发配边疆了吗?

“当地采购粮食进行加工,再卖给周别的国家。做什么我不管,我也不要钱,我要粮。”

“小民是个商人,所谓无利不起早……”杜小伟不怕死的开始谈条件。

“你要什么?”楚晋阳玩味。

“跟您打听个人。”

“说。”

“江南怪医严铁,您可有印象?”

“在宫里,你若是做得好,人可以带走。”

“他师兄?”

“你胃口倒是不小啊,一开口就是两个神医。”

“他俩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可以颐养天年的时候。”

“行。”楚晋阳很­干­脆。“但是你若是做得不好……”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哼,那最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杜小伟不敢多做耽搁,晚上宋平回来,他就把这件事说了。宋平现在在监察司做事,肯定不能跟他天南海北的跑了,于是两人迎来了第一次离别。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两人简单吃了晚饭,杜小伟稍微收拾了几套衣服,其他也没什么好带的。接下来,就是相对两无言了。

说什么呢?总想说点什么,每次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哥,你要早点回来找我。”安静了一夜,宋平在离别前这样说。

“好。”这是杜小伟的承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中风情。更与何人说?

待到我再回来的那一日,宋平可还是原来的宋平?杜小伟不知。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别离,因为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变数。距离和时间,可以磨灭太多东西。就像在那个他生长过的地方,现在还有谁,依旧记得曾经存在过杜小伟这样一个人?

梁城

——杜小伟真的可以拯救苍生吗?

——那是不可能滴。

杜小伟知道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楚晋阳的一枚棋子,但是他既然答应自己可以把老头带走,那被人利用一下也是划算的,况且自己确实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一路往东边走,双月国东面临海,海上航线比较发达。而且离大洋彼岸的国家其实不远,顺风顺水的话,十来天就能到了,不顺的时候,最多也就走二十天。而且走海路,还可以到达很多沿海的邻国,交通十分便利。

从双月城到梁城,他们走了半个月。这一路经过的城镇,都还算比较富庶,发生灾荒的,主要是在双月城南面和背面几个区域。

梁城位处蓝河入海口,是双月国最发达的几个城市之一。很多商品在这里进行交易,有双月国各地的土特产,也有很多其他各国商品,市场很繁荣。但是来往的船只,很少是用来运送粮食的,主要是因为这个东西利润不够高。在这个农业社会,在粮食上,每个地域基本都能实现自给自足。

刘记置办的作坊占地面积很大,杜小伟需要请一些本地的工人­干­活,主要的技术活,还是要自己人亲自上手。到他出门前,洛城那个边,沈七和罗金已经帮他培养的三十多个孩子,起先他还觉得应该是够了的,这一次这么大动静,还是缺了不少。但是宁缺勿滥是他的原则,就算做不出多么出­色­的成绩,起码不会把事情搞砸。

他这次没有让沈七和罗金随行,他们还要继续帮自己培养人手,这边有自己就够了。

刘记办事效率很高,作坊里不仅有一些搭建好的车间和宿舍,还有三套年糕机,几个大灶台,以及一些箩筐竹排之类的器具,几乎可以算是一应俱全了。很多他没提到过的,像旋子之类的刘灿也给置备了,看来这个家伙在落风城那几个月真是没白待,但这这些东西明显没用。难道他还要蒸了米浆运到外国去买吗?

他最先做的还是年糕,年糕晾­干­了用布包起来,可以放很多天,过几天以后如果泡在水缸里,放一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然后是米粉,米粉可以用年糕机做一点变动就能做出来,粗粉细粉都做吧。

还有薯粉,红薯在双月国内也算是主粮,只是这东西要是当饭吃实在受不了,所以很多家里不缺粮的,会拿来喂猪。眼看着秋天要到了,杜小伟委托刘记的人收购红薯,当初楚晋阳说了,有事直接找刘记帮忙。

而且他们这一行,明面上也打的是刘记的旗号。只是这样一来,刘记作为皇家势力的秘密,不就等于不攻自破了吗?看来要变天了,杜小伟想。

最早的时候杜小伟想不通为什么刘灿那么爱钱,现在知道了,花钱的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那是一个国家机构。

这次他带过来的小孩只有十五个,其他的都还在培训,火候不够。然后又招了二十个帮工,十二个男的八个女的,都属于身强体壮型的。

年糕由刘灿直接从年糕作坊里抽调两个人过来,他就不再需要­操­心了。米粉也不难,先开两个模具,以后他再手把手的教给下面的人就好。

他现在首先要整的还是面楼。因为东西再好,别人不知道怎么吃,还还是白搭。先弄一家面楼宣传宣传吧。

因为以前起手过一家,这次他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而且还有刘记帮忙,简直是事半功倍。不出十天,面楼就开张了。杜小伟再次感慨,刘记果然是财大气粗。

面楼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在沿海的这座城市掀起了一股小旋风,刘记作坊里面的年糕之类的生意立马剧增。考虑到杜小伟的到来,刘记在城里另外找了一家大的店面,靠近码头,专门为杜小伟的作坊服务。

面馆一开张,杜小伟就去忙薯粉的事了,他从洛城带出来的小孩个个都很能­干­,杜小伟只留了三个在厨房忙,掌柜又刘记那边出人,前堂的伙计临时招来的。再调两个过去熟悉年糕的流程,到时候做米粉之类的,也是要用到。

杜小伟仿照碎­肉­机的原理,做了一个更大一点的玩意儿,专门用来碾红薯。他招过来的哪些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类型,一天下来,能­干­不少。

安排四个­妇­女专门洗淀粉,十几个木桶并排放着,在房梁上吊跟绳子下来,在木桶的上方系一个十字木架,把纱布的四个角系在木架的四头上,再往纱布里放一些碾碎的红薯,加水过滤。一个桶满了,就转移到另一个桶继续工作。

过滤好的淀粉要沉淀一个晚上,第二天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剩下底下的白­色­淀粉,可以放在竹排上晾­干­晒成红薯淀粉,也可以马上加水调匀上蒸笼,做成红薯粉丝。

蒸薯粉要用特制的蒸笼,一个一个铝制的抽屉,刚蒸熟的薯粉是跟抽屉一样大小的块状,等它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用专门的工具把它削成丝状,再小心的用筷子定型,放在竹排上晾晒。剩下一些没有办法削成丝的小块,就切成片再晒­干­。

刘记作坊现在已经很出名了,但是依旧没做多少生意,因为人家放出话来说,只收粮、不收钱。那些个行商出门在外,哪里会带粮食在外面转悠。但是也有很多人瞅准了机会,赶紧卖完东西回国筹粮去了。

他们作坊的店面里,除了一些粉丝米线之类的东西,还专门划出了一个区域卖甜品糕点,只是价格实在是高,能大量采购的商家不多,但是总有那么些人,舍得花好几斤粮食,去换那一块小小的糕点。其实高买高卖,最后赚得也多。那些富贵人家,可不会去计较自己这一口咬下去,等于多少斤穷人家里的粮食。

周边这些国家这几年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余粮,筹备点粮食出来算什么。再过不多久,作坊的销售量一下子就提升了,严重供不应求。杜小伟连忙又扩大了规模,招人,置备器具,忙得脚不沾地。

差不多两个月,梁城的生意基本上也就稳定下来了,供销基本实现平衡。也就这么长时间里,梁城运往内陆一些城镇的粮车几乎没有断过。

这边一旦稳定,其他几座城市的也要开始运作了,器具之类的完全不需要杜小伟担心,刘记早就帮着置备好了。又从洛城调十个孩子过来,这一批其实还不怎么能上手,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楚晋阳瞪着眼睛盯着他呢,杜小伟不敢留手。

上次带过来的十五个孩子,留三个在这边主事,再留两个刚来的帮忙。其他三座不算特别大的城池,各派了三个熟练一点的两个刚来的孩子过去,刘记会配备掌柜和处理一些销售上的事情,目前先这样吧,要是实在弄不起来,自己以后再抽空过去巡视帮忙好了。剩下的五个孩子,他要带去卞城,位处南方的一座不怎么太平的城市。

卞城

也是一座沿海城市,四季­干­燥炎热,盛产水果。

杜小伟这一行人并没有招摇,尽量低调行事,毕竟这里皇家的势力薄弱。他们先是装作普通商贾的样子,花了几天时间了解当地的民俗风情,发现其他城市的套路在这里并不适用。

面楼是肯定不适用的,因为这里天气燥热,哪里有什么胃口吃面,大多人家都酷爱喝粥。点心应该勉强能做,但是因为气候的缘故,不能存放,容易坏。粉丝米线倒是能做,但是未免太过单一。

他们一群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双月城传来了消息,老国主辞世了,太子登基。一时间,国内各股势力都蠢蠢欲动,因为老国主辞世前没有立传位诏书。所以各种不利于太子的谣言被有心人四处传播,搞得人心惶惶。

杜小伟他们也就­干­脆停止了动作,卞城这地方当地的土著势力很强,这这种时候,搞不好有些人就想来个浑水摸鱼,占山为王。他们这几个可得藏好了,小心人家一个不痛快,就被抓去敲山震虎了。

不久之后又传来一些消息,双月城那边情况还算稳定,但是闹了饥荒的那几个地方,有一些灾民在别人的煽动下似乎闹了几场。但是影响并不大,楚晋阳毕竟还是捏着双月国的大半军队,量那些人也翻不出天去。之后以刘记为主的一些商号和地方富绅,纷纷开仓赈灾,形势逐渐趋于稳定。

都说乱世出英雄,但是要在乱世出头,那都是提着脑袋的危险活计。杜小伟现在只是担心小孩,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要懂得收敛,不要太出风头才好。

在卞城待得越久,杜小伟就越觉得楚晋阳要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止筹粮那么简单。第一,这里虽然气候温暖,一年里可以产两至三季的水稻,但是因为水土的缘故,总体产量也不比北边多多少。其二,这里鱼龙混杂,来这个地方挖粮,事倍功半,根本不划算。

杜小伟心里很不爽,明明当初只是答应帮忙筹粮,现在把自己丢到这狼窝里算怎么回事?果然那些真正能在高处坐得稳的人,首先需要具备的素质就是不要脸。

杜小伟在心里把楚晋阳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诅咒了个遍,还是觉得不过瘾。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家的小孩还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呢,老头也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他能怎么办?乖乖听话呗。

果然没过多久,新国主传了消息过来,让他们这些人不用急于筹粮,尽量先跟本土的乡绅打好关系。

于是他们也不弄作坊了,买了个大宅子住下,请了下人伺候。毕竟要跟跟那些地头蛇打交道,你要是整一个寒酸样,谁理你啊?

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你说要是刻意去跟人家套近乎吧,也不大合适。再说谁没个心眼啊,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一群人,天天吃吃喝喝的不­干­活,对外总得有个说法吧。几个人一商量,统一了口径,杜小伟装作读书人,五个小孩装作家丁,刘记安排过来是老头是管家。对外表示新国主刚刚登基,他不想轻易入世,反正家里也不缺钱花,所以打算再观望两年。如果是明君,到时候自当鞠躬­精­粹,如若不然,从此便纵情山水也未尝不可。

从教育水平上来说,卞城远不及北面的城镇,所以对于读书人,也多少有着敬畏心理。等消息传开以后,慢慢的也就有些乡绅请他们上门吃个饭之类的,基本上算是融入了这边的社会。但是要达到楚晋阳的标准,还早得很。

卞城附近的一条海岸线,靠东边的大部分区域属于平原地带,农业发达,商业也十分发达。但是靠西边的那一段,则为贫瘠的山地。卞城就处于平原的边缘地带,和山地的距离不远。

因为冬季就要到了,这边的天气也比较凉爽,杜小伟有一天没事上山去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山没有办法耕种,最多在一些平缓的地带,整出几处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山上果树倒是不少,只是长出来的水果酸涩,不好吃。山上缺水,山民偶尔自己摘一两个解渴倒还是可以,但是若要摘去卖,根本没人要。若换娇贵的树木在这种山地根本活不了,所以一直也就是这么成片的放着,给它自生自灭。

杜小伟以前见过别人搞嫁接,觉得山上那些没有经济价值的果树完全可以当作砧木利用起来。对于这种热带地区,季节应该没有太大关系,他又抽了几天四处走走,发现在附近的平原地带,就有一些不错的品种。

这边的水果种类很多,其中最主要就以龙眼、荔枝、木瓜、芒果、香蕉、石榴为主。杜小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那些乡官土绅套近乎,难得来一趟这边,不如在农业上为当地的百姓做点贡献好了。当然,是在他实验成功的前提下。

杜小伟找到一个土地主,跟他说要承包他们家一座小山头,这座山头的果树长得都还不错,枝繁叶茂的。那地主听说有人要花钱租那座没用的荒山,开心都来不及,杜小伟说要租十年,他要的租金极低,生怕人家又反悔了,最后杜小伟当场掏钱,还特意多加了一些,人家毕竟是地头蛇,以后哪天若是觉得自己吃了亏,那也是极麻烦的。

然后又请来当地的村民帮忙稍微整了一下地,这里的劳动力实在是便宜。看着那些村民为了一天几个铜板工钱,一个个挥汗如雨,生怕丢了差事,杜小伟心里也觉得酸涩。有些人,生来就该这么辛苦,面朝换土背朝天,却换不来一家人的温饱。

接下来他花了几天时间收集接穗,因为山上的水果树大多是野生的,长得并不十分集中,所以他收集的接穗品种也比较杂。

等到了上山嫁接的时候,杜小伟依旧带着那些村民,他这一次不准备藏私,只希望这个实验可以成功,以后多少可以为这些人带来一些收入。

这些村民并不知道杜小伟现在教他们的东西代表什么,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又会带来多大的改变,他们眼里,只看得到一天结束后可以拿到手的那几个铜板。就是为了那几个铜板,他们都学得格外认真。

看着杜小伟把山上那些野果的枝条统统剪掉,他们私底下嘀咕: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会折腾,这玩法,该得要多闲才能琢磨得出来啊?

易粮

要嫁接果木并不难,难的是养护。几天忙下来,看着那些嫁接好用油纸包裹起来的苗木,杜小伟开始考虑灌溉问题了。这里靠海,雨水也并不算很少,只是山上的土质疏松,蓄水能力不强。

所以在这个农闲的季节,这些村民又有事情做了,那就是挖池塘。好不容易找到一小口泉眼,杜小伟就带领村民挖开了。先挖一条沟把泉水引走,然后在四周挖了一个长方都有三十几步,差不过一人半高的深坑。

坑底要用粘土填平踩压,然后又铺上一层砖块,四周做成自然的斜坡。等基本完工的时候,再把那条沟堵起来,赶在泉水漫上来之前,填土,铺砖。但是缺口处比四周都要矮一些,雨水足的月份,大概这个池塘的水位会高起来吧,留个出水口总是没错的。

完工之后,杜小伟天天跑去池塘边观望,检查这个池塘能不能积水,如果不能,那这些天就算白忙活了。最后总算没有让他失望,只是泉水受地下水压的影响,最深的地方,水位也只到成|人大腿的高度。

眼看着冬天快要过完了,也就是代表着水果们都将陆续登场,杜小伟有不少计划,估计明年会过得有滋有味。

但是眼下,还有一种水果可以做文章,那就是菠萝。菠萝在这边四季都可以生长,并没有什么季节­性­,但是菠萝不能长时间存放,熟了以后不及时吃掉,就要坏。水果罐头倒是不难做,只是运输是在不方便,这里又没有轻薄的金属容器,只能放在坛子里存放。

但是他还是做了十个罐子,主要是最近这段时间有点闲了。听说水果罐头的时候,加热到100度都还不够,他只好模仿高压锅的样子,去打了一个铁器,但是因为没有树胶材料,密封­性­很难保证。最主要是他对自己不是特别有信心,万一爆炸怎么办。

一个下午,杜小伟都在那里数柴火,估摸着要塞几根进去,才能把东西弄好,又不会爆炸。最后,他决定还是靠运气吧。

把菠萝削了皮切成小块,加点水放进锅里,在锅盖里面缠上湿布条,然后扣上扣子,缠上铁丝。生火,多丢几个柴火进去,关上门窗,远远的站在院里里听动静。

另人心惊胆战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杜小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推门进去。出气口顶上的那个铁帽子被顶起来发出嗤嗤的声音,看着怪危险的。

他一时也顾不了许多了,这会儿他可不敢去搬锅,直接对着灶头浇了一桶水下去。那“高压锅”立马就清净了。拿掉铁帽子,拆了铁丝,解了扣子,趁热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一边消毒好的罐子里,加点糖。眼疾手快的层层密封,又在外面淋了蜡。

把六个罐子挪到墙角摆好,就等着几天以后检查成果了。

这一天晚饭后,杜小伟从拿出一个坛子。

“新鲜玩意儿,打开来大家尝尝。”

“是什么?”他手底下的几个孩子好奇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也不怕杜小伟,有的只是满满的崇拜。

“第一次做,还不知道成不成,先尝尝吧。”杜小伟一边说着一边开封。

刚吃完晚饭,大家都还没散,包括刘记那位。大家一人倒了一小碗,一时间芳香四溢,但是跟新鲜菠萝的甜腻香味又完全不同,淡淡的,吃起来甜甜的,一点酸味都没有。

晚饭后吃上一碗,只觉得神清气爽,满口留香。

“好吃!”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永远都是简单直接。

“不错,只是,这么密封起来,可以存放多久?”刘记的人又打起了赚钱的注意。

“现在还不知道,得多做一些试试看。但是一般三五个月,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一听这话,那老家伙眼睛都亮了。

当天,刘记的那个老头子就联系上这边的桩子,把剩下的几坛子装上马车,运往双月城去了。杜小伟修书两封。一封给刘灿,主要提醒他一定记得把菠萝罐头送两坛到宋平那里。

另一封给宋平,杜小伟想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说些这边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再交待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一个多月以后,双月城传来消息。楚晋阳当时拆了两坛罐头,用来招待邻国的一个使臣,使臣吃了之后大为陈赞,后来一开心,答应资助双月国粮食五百车。楚晋阳也是大笔一挥,承诺运粮的队伍不会空手而归,五百车,装满罐头带回去。

杜小伟一听就懵了。他娘的楚晋阳真敢说,五百车,拿得多少坛子啊?一车起码不得装个几十坛子才能看。

结果人家传话的又来一句:“国主说了,我国的东西贵在新鲜,他会吩咐专门的工匠打造五百辆­精­巧的车子,每车装十坛子,用锦带捆扎漂亮了,不能让双月国失了颜面。”

杜小伟一听又乐了,原来还可以这样,这虚的!但是自己总归是轻松了不少。想想又蛮逗的,这国内市场还没打开呢,倒先做起外贸来了。

接下来,又要弄作坊了。一边紧锣密鼓的筹备作坊,一边又要四处搜刮菠萝。这一行人闲了刚刚没多久,这会儿又开始天昏地暗的忙开了。

请了十几个当地的村民过来削菠萝,没几天就开工了。作坊很简单,只是“高压锅”得多打造几个,那几个孩子还小,杜小伟不敢把危险的事情给他们做。所以看火的事情,全落到自己一个人头上,一个大屋子搭了十几个灶台,一个一个的丢柴火进去,所有人都退出来,再等杜小伟推门进去,一群人鱼贯而入。

开锅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等这些孩子大一点吧,这几个最大的也就十六岁,小的才十三,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自己肯定良心不安。

还好这五个孩子手脚都麻利,杜小伟一罐一罐的倒好,他们马山麻利的封口,然后搬去­阴­凉的角落整齐的摆好。

一车十坛子,五百车也有五千坛子。他们前面筹备的时候,花去了五天,剩下的日子,一天做伍佰坛,也要十天才能完工,运到双月城大概要半个多月。那邻国如果有诚意的话,粮食不多久就会到的,毕竟人家粮食是现成的。

没日没夜的忙了十多天,等到所有的坛子都被装车运走以后,杜小伟决定好好睡一觉,是该休息几天了,最近忙得连过年都没发觉。

成长

就这么在南方忙了几个月,嫁接的枝条大部分已经成活了,就等着夏季看是否能挂果。罐头作坊生意也很好,杜小伟定下了严格的­操­作步骤,把手里的活慢慢的交到那五个孩子手里。

双月城也相继传来一些消息。当初赈灾的时候,楚晋阳并没有把所有的粮食无条件发放,而是雇佣了很多灾民,以粮食当工钱,修建灌溉排水系统。对于他这种行为,民间褒贬不一。但是无疑是理智的,今年春季以来,再也没有发生过洪涝。

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哪知这水利工程刚结束,朝中就有一个小官把负责这个工程的几个头目给参了。罪状贪污受贿,克扣工钱。一条条一项项,调理分明证据充足。所以一时间,功臣变成了罪人。

不管证据多么充分,这个小官的行为总是不讨喜的,人家现在怎么也算是立了功的。你说楚晋阳该把那几个人怎么办?贪污受贿,还被人抓住把柄,不处理说不过去,也会坏了规矩。直接把人处理了呢?无疑是在皆大欢喜上当头泼一桶冷水。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名叫宋平。

杜小伟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小孩太心急了,这次的行为也太过莽撞。那些大佬后面有多少势力,你一个人小官哪里够他们拿捏的。但是后来想想好像又不对,小孩后面一定有人,这个人,他希望是楚晋阳。

但是再回头想想,又觉得十分凄凉。虽然他不讨厌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但是自愿的跟被逼迫的,完全是两种滋味。现在小孩又这么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说不怨恨那是假的。

传说楚晋阳闭门三天,三天后招了几个重要的大臣,简单交代了几句,总体意思是:那几个可以拖出去砍了。次日又做悲痛状,早朝之时,专门就这件事给下面的大臣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又给当年的学子苑增加的名额,鼓励年轻人入朝为官。

就这件事来说,楚晋阳并没有博得多少美名,但是天下的读书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从此,宋平也成了一个十分具有争议­性­的人物。自从这件事以后,他坐稳了监察司的第二把交椅。在以后的无数案子中,也都以雷厉风行,冷漠果断出名。

外界的说法跟杜小伟认识的人,很不一样。

以前杜小伟以为,所谓的成长,就是枝头上的一个芽,满心以为自己会慢慢长成一朵花,却一天一天看着自己成为一片叶的过程。

现在他又不确定了,也许成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从一株柔弱的树苗,一天一天长成一棵苍天大树的过程。

等双月城那边稳定下来,杜小伟也就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了。好好做好手头的事情吧,他必须要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大家的安全。只是一心向前的他,没有想过,太能­干­太听话,也许有些人到最后就不想放手了。

嫁接非常成功,等到果树上的花朵凋谢的时候,一个一个的幼果挂上了枝头。杜小伟带着村民去追肥,然后把那些多余的,位置不理想的果子剪掉。从开始的嫁接,到现在的修枝修果。杜小伟一直都带领着这一群村民。

起先在他们看来像玩闹一样的事情,慢慢的也体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现在看着果树挂果,大家都感叹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接下来就会进入旱季,山上的池塘差不多也要发挥功效了。时不时还要上山巡逻,长了虫子就配点药调了水洒一下。药理果然没有白学,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只是不知道老头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再过一阵子,杜小伟又琢磨出了香蕉片。弄一个作坊不难,随着双月城那边的形势渐渐稳定,卞城也跟着清净了。他们现在也不怕招摇,灾荒已经得到缓解,与几个邻国的关系也都还不错,这种情况下,几个地方土著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且杜小伟摆弄那片果林的事已经传播出去了,嫁接的过程,被山里一些村民说得神乎其神。杜小伟说如果实验成功了,以后是会教给当地的村民。连带的,去年年终,杜小伟加工菠萝从邻国换来五百车粮食的事,也被广为传颂。所以他现在在这一片区域,很有人气。

而那些乡绅巴结拉拢杜小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背后的刘记。谁不知道刘记的商号遍布天下,如果能和他们搭上关系,那自己以后的路子就宽了不止一点点。

杜小伟从落风城到双月城,再从双月城到梁城,最后却在卞城这地方闯下名号,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到香蕉收获的季节,杜小伟成批的收购,当地的香蕉很不值钱,因为本地人不喜欢吃,运到外地又不是很划算,还特别容易烂。

又跟山上的农户约好每天送多少羊­奶­过来,山区的人不爱养牛,养羊的人家还挺多的。

熟透的香蕉剥皮切片,放进羊­奶­里滚过,又放在专门的铁器里烘­干­,最后油炸一下,出锅后放在铁丝笼子里快速旋转,把油甩­干­,放凉后就可以贮存起来了。

他这一次的作坊规模比以往的都大,因为本地香蕉很多,如果想要,四季都可以收获。香蕉片轻便容易运输,而且保质期长。尤其沈七他们又遣了十个孩子过来,个个都很不错,杜小伟只觉得得心应手。

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杜小伟给作坊里­干­活的人做了一些消暑的小吃食,其中最受欢迎的是酸野。

酸野简单,就是把水果蔬菜稍微处理一下,泡在白醋里一两天,吃起来又酸又脆,消暑开胃。有时候还会加点辣椒,那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对他来说,他们都是小孩子,在他手底下做事,自然也要受他关照。

但是这种关照又跟宋平不一样。从一开始,宋平对他来说,就是不一样的。只想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他再受一点点委屈。但是那个小孩要的,好像并不是这些。杜小伟只觉得有一些挫败。

秋天

快来的时候,杜小伟也想过要弄些­干­荔枝­干­龙眼之类的,但是略一打听,原来这里的果农一直有晒­干­果的习惯,于是他只好想想别的路子了。

不过这之前,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摘果子。经过嫁接的那些果木今年都有结果,虽然在质量并不是每一棵都很理想。如果下次再弄,他会尽量从外地引进一些新品种。

依旧找那些村民,把山上长得好的果子摘了,那些长势不好的,直接挖了,省得明年又白白浪费力气在它们上面。因为品种比较杂,也不好卖,所以大家分一分,各自拿一些回家吃去了。

那些带了果子回家的村民到处跟人吹嘘:你看你看,这些就是那书生在荒山上种出来的果子,神吧?嘿嘿,你们是不知道啊……

新鲜的荔枝芒果龙眼石榴­鸡­果,统统给那几个孩子晚上乘凉的时候下了肚子。这些个小伙子现在正在长身体,一个吃得比一个生猛,看他们吃得香,杜小伟也开心,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加几个菜。

一群人晚上在那里讨论,秋天的时候是不是要加点什么项目。目前那个罐头作坊油原来的那五个小孩负责,香蕉片那边却有十个,他们觉得自己还挺闲。因为除了那些必须要自己人上手的技术活,其他的体力活杜小伟从来不叫他们做,能请人就请人,也给别人一点赚钱的机会不是。

罐头作坊的那五个小孩也跟着帮腔,他们现在也是熟门熟路,五个人弄那么个作坊,其实真的挺轻松。

这些个孩子也不是真的闲得慌,谁喜欢天天跟老黄牛似的埋头苦­干­啊?但是杜小伟时不时整点新鲜的出来,弄得他们心里痒痒,总想多挖出来一些。

其实杜小伟也想再找个什么项目来做一下,因为他不能让自己太闲下来,人太闲了就容易想七想八,杜小伟也是这样。

这天一大早,杜小伟觉得有些烦闷,想独自一个人去海边走走,吹吹海风或许心情会好一点吧。但是到了那里却是大失所望,入眼的,只有一大片滩涂。

这些滩涂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养点鱼虾之类的,可惜筑堤的成本太高。

杜小伟觉得无味,于是掉头往回走,也不顺着原来的路,就是没有目的地瞎逛,这么大个人,又不怕走丢了。

走不多久经过一个小鱼市,突然眼睛一亮,便抬腿走了过去。

“老乡,这是马鲛鱼吧?”

“是啊,哈哈,这秋天的马鲛鱼最肥最大了。”

“这怎么卖啊?”

“二十个铜板,您随便挑一条。”

杜小伟看了看他箩筐里还剩了十二三条,条条都有四五斤。

“那我都要呢?”

“都要啊,那我少拿点,两百文就好了。”

“那行,你们平时捕到马鲛鱼数量多吗?

“呵呵您可是问对人了,我们这方圆几百里的渔村,都是分配了路线的,谁也别踩别人的地界。我们村分到的那片海,就马鲛鱼最多,奈何这玩意儿没有别的鱼值钱啊。大户人家不喜欢吃,嫌这鱼­肉­糙,小户人家­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赚他们那点钱真是不容易……”这渔夫就是个话痨,这见面都没半柱香工夫,他就跟找到知音似的。

不过杜小伟也觉得挺知音。

“那你卖给我啊,我最喜欢这鱼了。买了吃不完,熏了晒­干­咱慢慢吃……”

“嘿嘿,你这小哥儿好玩……”

眼看着周围的渔民都挑着担子要回家了,那话痨终于想起正事来了。

“得,我得回去了,不然媳­妇­还得跟我闹。”

杜小伟也终于发现手里的鱼快不行了,再不回去也不新鲜了。于是两人约好了几日以后在这里交易,然后各自回家了。

回来住处,杜小伟随手抓了一个正在偷懒的。“去,把鱼洗洗切片。”

“多厚?”那孩子也不推脱,直接把鱼接了。

“就以前熏鱼片那样。”

“知道了。”应了一声就­干­活去了。

晚上马鲛鱼熏出来的时候,咕噜咕噜听到好几声吞口水的声音。于是夹了几片出来,赏给几个小鬼解解馋。

“真香!”几个半大孩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比以前的鱼片如何?”杜小伟笑道。

“不能比,”一个小鬼一边嚼这鱼­肉­一边道,“香多了!”

杜小伟笑笑,由他们闹去,交代了要把鱼片吊好,防这那些老鼠啊猫啊什么的。接着又放在大太阳下晒了两天,收了起来。

第二次去那个小鱼市,除了收购了大量的马鲛鱼,还有意外的收获。就是发现了一种白­色­半透明的软骨鱼,这种鱼制成的鱼­干­十分鲜美,杜小伟连忙打听这种鱼哪里可以大量收购,却被告知这种鱼太普通,根本卖不到什么钱,大部分渔家都是自己煮了吃。

想想也是,这年代海洋里有很多品种的鱼,后来由于人类的过度捕捞,和水体污染太严重,才导致很多鱼种濒临灭绝。

于是杜小伟又跟他约好,以后有这鱼也直接卖给他,多多益善。那渔民看着杜小伟带着几个人抬着马鲛鱼走远后,一边数着钱一边摇头叹气。唉,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就出问题了呢。

杜小伟只管乐呵呵的回到住处,又忙开了,马鲛鱼依旧交给下面的人弄去。自己专门对付那些白­色­的软骨鱼。

洗­干­净了处理一下,加了米酒一点盐,两大勺白糖,生姜,一勺芝麻。腌制了一个上午,放在太阳下晒上半天,晚上哪些人在熏马鲛鱼的时候,他则另开了一个小炉灶蒸他香喷喷的软骨鱼了。

蒸出来的鱼­肉­香甜可口,因为加了料酒和生姜腌过的,所以丝毫没有腥味,晒­干­了一些水分,吃起来有些嚼劲,衬着上面的芝麻香。勾得几个几个小鬼尝完一片又一片。杜小伟可不答应,赶紧收了,明天再晒一晒,这可是要托人带回去给小孩当零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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