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五年级我们共同离开了那所破破烂烂的学校，去了一个镇郊的小学。在这里我们惊异地发现它的美丽，又惊异地发现这里的校长和老师是一样的卑鄙。

我和林子一直将自己定格在流氓的行列，我们认为生存着的目的就是受人其实然后我们在报复这些人。我们狠学校恨老师恨同学恨自己恨学习恨作业恨上课恨书包恨铅笔，有时恨到窗玻璃就一脚起球将它粉碎。这时我努力想成为一个好学生好孩子的梦想完全破灭。

原因不是很详细，总之破灭了。

那时林子喜欢上一个叫林佳的女生，因为林子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动人，而且不断在我身边说，终于有一天我生气了，因为我觉得林佳笑起来很动人。对此我和林子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可悲的一场战争，林子的一只眼睛被打肿，我鼻子流血。然而不久我们就发现全校的男生都发现林佳笑起来很动人，可林佳喜欢的是一个其貌不扬但家中绝对有钱的笨蛋加白痴男生，而我们都是穷人的孩子。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林佳的笑是嘲笑，只是至今搞不清她是如何将嘲笑发挥到让我们全校的男生觉得动人的，在我们的意念中这个是需要很高水平的。

这件事使我第一次发现钱特别重要。

而林子的感觉是遗憾，具体他遗憾的是什么却没说。

后来的情况是我和林子和好如初。同一时间社会上流传一句话：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可以换而手足短了不可接。我们万分崇拜发明这话的人，想近早去结交，遗憾的是至今说这句话的人还是很多但没人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林子当时万分相信这句话是出自子健之口，而我抱有不同意见。最后我们搞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就是写信问子健，可是再最后这事不了了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我们当时凑不出买邮票的钱，等我们有钱时又失去了对这话的兴趣。

兴趣对一个人的行为产生的作用是巨大的，就像我失去了对林佳的兴趣后有人提起她我就想吐，而之前我一直想牵她的手在雨中漫步。林子在失去兴趣后表示像林佳这种人扒光衣服放在面前他也不会看她一眼。那一段时间电视中正热播《新少林寺》，林子的兴趣转移到和尚和武功上，所以说完这话时还要加上一句：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在某个时候我对一种叫做蚕的小动物痴迷得连理想都要变成一个养蚕工人的时候，林子的武功在我们学校中除了老师已经无人能及，于是他启动了成为少林高僧的第二套方案——云游四海。这套方案听上去诱人无比，实质上也就是林子在放学后或是星期天手持一根木­棒­到学校后边的土山上乱逛，顺手做一些破坏祖国绿化建设是事。偶尔也到某个果园化斋，不过林子得到的总是一些呵斥或是被狗追，情况不好回被看园人掴一耳光。所以林子在某一段时间内弄得污浊不堪，反倒像个叫花子。

在我的记忆中我拼命找一些关于这些生活的画面，我觉得这些画面的意义至少可以体现我的快乐和童年时代的黑暗中的一些稍亮的东西，比如说我喜欢的黄昏。可是年代毕竟久远了一些，捡起这些东西有种像鲁迅的朝花夕拾的味道，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多数已被风吹走。对此，我只能说遗憾。

在某一次我和林子上山摘桑叶的时候走得好远，那时我们的感觉是快要出国了，因为我们在山凹中发现了一个兵营，后来才知道是兵工厂。这座工厂具体生产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可见我的懒散和此处的机密。依稀记得这里叫XXX工厂，至于XXX是三个很普通的数字，普通得我一直忘记。当时我们异常兴奋，以为发现了一个敌人的秘密基地，于是决定潜伏进去。后来当我们绕过几个山头后发现了一面五星红旗，于是一起失望，甚至扔掉了桑叶。这导致我的蚕以后真成了天上的虫。然后我们又下山，顺着一条公路往下甚至发现一所辉煌无比的电影院，再往下我们赫然发现我们就在小镇上了。

时间又到了小五那年的冬天，我的蚕变成天上的虫之后就被扔了。那时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去上学，依旧每一个星期天写作文。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很多场雪，加上我们的老师脑袋抽筋抽得厉害，于是这个冬天的作文题目一成不变，就一个雪字。再加上那年一本全国小学生一等奖的作文书流传得厉害，所以我们的作文千篇一律：

凛冽的西北风日复一日地吹着，日历一页页地翻着，啊，冬天终于来了！星期天的早上我起床张开了眼，就发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接下来是对一场大雪的一大段描写，语言生硬不通，字数超过300，然后引用一名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且是一人引用全班都用，不知道岑参泉下有知是高兴还是被气活。最后体现少年儿童热爱大自然的内容出现，这平常一下雪就钻得如同冬眠的狗熊的家伙纷纷在作文中跑出来打雪仗。即使其中某些人甚至没有看见过雪人也没有关系，反正书中是这么写的，老师也不会真让你搞个雪人瞧瞧，老师只要数字的数量和字迹的质量，所以只当是练钢笔字了。

这样的作文我在一年冬天写了8遍，而且总会有老师在后面批上有趣优秀或是良好等字样。等我写到第九遍时终于烦了，自己­操­刀打造了一篇《白雪》，把白雪公主的故事延续了下去并且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王子而且娶到了白雪公主的女儿。不料后来被老师评价为思想不健康，罚扫地一星期。我纳闷不解的是娶媳­妇­和思想不健康到底有什么关系，可后来还是不能想通。如今想想似乎只有一个原因能成立，那就是想娶媳­妇­没错，只是时间早了一些也没什么关系，错就错在想娶一个漂亮的。试想一下，每个男人都想娶漂亮的女人那么丑陋的怎么办？

在此，我只想说一句：我们那个时候的语文老师是公认的巫婆级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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