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感叹不是没有任何道理，因为没有了作业的束缚和老师的压迫，整个一星期的暑假是一个快乐的时段。那时小镇混乱不堪，玩疯的学生出走的出走，没走的闲得冒泡就结帮打架。打不架中木­棒­弹弓等行凶器械俱全，学以巴冲突似的这边扔石头那边放弹弓，最后贴身­肉­搏，这样一度让小镇的医院生意兴隆已。这里也盛传前俩年有人打群架一下子砍死了俩个，不过参战人数过多以致真凶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着。还有些对打架没兴趣自诩追求速度的，在放假前就联系好奔驰工具，一放假就蹬上一辆除了喇叭不响那里都响的摩托车乱窜。因为这些摩托车一般没品，有品的没人敢外借，所以以往一到暑假小镇就被这些烧机油严重的建设牌50搞得灰茫茫，就像雾都伦敦。这还不算什么，更乱的是这些初学者常常在被风吹过一阵子后就立马变得骄傲无比，油门拧得暴大，一起步就过50了，于是伤害大众不少，一不小心连自己也伤害了。所以小镇的医院生意更加兴隆。

一般的暑假我会纠集一些人去这个医院的小公园钓鱼，原因很简单因为正规的鱼塘有人看守，而且小公园水浅。我曾经掉下去过一次，那一瞬间我感悟到生命的脆弱，于是对自己很生气，心想：TMD，还不如去扔石头和学摩托车呢？不过幸运的是几秒钟后我很意外地发现我还活着，一站起身来水才更漫过小腿。

然而在这里钓鱼不如说是捞鱼，你见过用一张破窗纱钓鱼吗，而且一折腾就是几十条？后来我再发现我所用的方法是捕而不是捞，顿时觉得幻想中的诗意荡然无存。后来听说医院连死了几个人，据说是被一种什么什么的病毒感染的，于是就不再去了。

以前在医院捕鱼时，我们其实还有一项副业，那就是打听横着进去的有没有自己的仇人，当然横着进去的全是自己的仇人最好。

95年夏天比较烦，我先是被县城一家报社相中，扬言培养什么校对。不料我兴冲冲赶去后才发现所谓的校对只是改正稿件中的泛滥的错别字以及一些被那些所谓的文人生造出来的字，一天下来我后就差点回不了家，因为我当时感觉我的脑袋就是一个发热的星球。

结果后来就不去了，因为没什么兴趣而言。

再后来就在家联系钢笔字，因为中考有卷面整洁分。

所幸的是这样的痛苦生活一晃而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对短暂的假期表示满意，因为不论怎么说它毕竟很充实。

回到学校后，校园中失去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这包括一直将What’syourname?念成我是要­内­裤的名人小辉；还有一个真正的老师消失了，我兴奋不已，因为此公是我的仇人之一。他年过六旬，本早在几年前退休了不料学校因师源不足又披着一张皮跳出来主讲生物。那时我们计划在讲到生理卫生时整这家伙一次，好让他难堪一下，然后可能是这种情况出现得太多了老家伙居然旷过去了，于是我被众人推举着报告给了校长，后来也不知道校长怎么处理了此公，以至于他对我一直憎恨不已。我们当时设计过很多校长训斥老先生的情景，但终不知道哪一种是事实。我们也坚信校长一定口出脏话了，可能刺到了老先生的痛处伤了老先生的自尊，不然老先生是不会走的，至少不会无声无息地走。

接下来的日子我除了觉得对不起老先生外就觉得混混噩噩了，似乎天地又合拢，日夜不分。这让我那时在与另一个主讲历史的老先生做斗争之余，一直以为要冒出一个盘古来拯救这个世界。那时金子的帮派莫名其妙地解散了，就像它当时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疯狂地存在着，还有那个被金子虚构出来的教育局的叔叔的真相也莫名其妙地真相大白，学校领导蓦然回首三年被欺骗的屈辱史就像一场噩梦一般不堪回首，于是一张告示就将金子踢出了校园。

然而他们只想到了被骗了三年，却从未——自然也不会去想自己骗了多少人三年。这给我的启示是：领导太忙了；然后到感觉的是：

一群混蛋！

不久，中考。

再不久，我逃离这所充满罪恶的示范中学。原因很简单，我厌恶了，再没有留下的必要和理由。同一时间，我们的一位政治老师说道：每一个学生走出校门时，应该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社会充满希望，对母校充满恋恋不舍。还有那个我和金子都无比憎恨的领导也发言，道：学校是你们啊哈什么的源泉，啊哈，它不仅带给你们知道了解这个世界的能力啊哈还教会了你们做人的道理。此人讲话中一共出现若­干­个啊哈，意外地成为毕业典礼最时尚最幽默的一段子。日后在小镇上流传甚久，人们争相模仿不已。

当时在台下的我的感觉是，啊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学校的确是我们什么什么的源泉，但那什么什么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学校教会我们如何面对未来面对世界，我宁可相信他是说反语；还有做人，的确学校教会我们怎么做人——可惜的是这个人字前面得加一个坏字。

最后谈到一个恋恋不舍，我恋恋不舍刚上初三的一个漂亮女生。

然后我烧了毕业照。我的想法就是一个纪念嘛，我不会纪念一些­阴­霾的东西。

然后的然后，我的同学向这个学校猛洒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悲哀还是可笑？不过我又希望他们是想用眼泪发一场大水让它消失。。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还单纯着，单纯得看琼瑶的东西都会掉泪，别人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怀疑。我不禁感叹：多么可怜的祖国花朵们。

然后然后的然后，我背着包远走在那条自己也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林荫柏油路时回首那写有“示范中学”的校牌时发现那上面布满了灰尘，远不及我第一次看到它时那般的清晰。一时间恍惚中一切仿佛都停住了，我不禁感到心痛得无法形容。难受一阵子后就迅速离开了，永不再回来。

火车开往冬天(8)

19

现在我实在不能确定所有的故事会不会都因为我的走远而告一个段落或是结束。如果答案是会，那么真的很悲哀，因为我一直在寻找借口逃避现实。

逃避意味着无能为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以前，我很庆幸自己能在学校厕所的墙上读到一首好诗。内容如下：

我知道，有一天，

我要离开。

装有伤害，带着感慨，

还有一份始终不存在的爱。

虽然这诗写得平凡出奇的很，但那时我真的很兴奋，想，妈的！一直寻寻觅觅想找一些贴切心情的东西，如今终于找着了；然后立即诵记在心中。

在者见到这个东西后，我很不自觉地想起一个叫小辉的天才。此天才文学才华横竖都溢，出口成脏，曾立志成为中国红级一时的作家，具体目标是把一个谁也没听过的据说是作家的家伙比下去。但不幸走了自古文人一成不变的道路，感觉天生我材不用，于是悲愤不已。某次可能悲愤得过度了就借酒消愁。然后游荡在­操­场上朗读一首《满江红》，最后就摔倒在地。第二天其名字出现在国旗下的黑板上，人就到国旗下思过。

认识此君前，我早就听过其大名鼎鼎，并不幸熟记此人的歪诗若­干­首，也曾私下对人说过此人是个人才。某晚天气寒冷无比，我因喝水太多又懒得出去方便，于是就解决在了一包泡面的袋子中顺手扔了出去。本来那时已近凌晨两点，我也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料这个袋子很有运气得降落在一个从我们年轻漂亮的班主任住处出来的学校领导身上。后来我也到旗杆下思过，于是结识小辉。当时的情景是此人一身泥却很风度翩翩地傲然挺立在花坛旁，似与白花争妍，恍然中我想起古龙小说中的花满楼。

看见我沮丧地过来，后面还有昨晚那个倒霉鬼，此人显得很兴灾乐祸的，问：同学，罚站呢？

我那时正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呢？

小辉妙答：赏花。

于是结识此人，并在半小时后越墙出去到街上乱逛。小辉骑了一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借来的二八老坦克载着我从小镇的东边一直游到西边，途中此人一度将车瞪到一个稍快平常的速度，问我过没过40，得到否定后更加卖力，直待冷风吹面。小辉于是就唱郑智化的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哭然后怎么怎么的。我们一路上引得无数行人驻步观望，然后摇摇头，道：俩疯子。

小辉就安慰我：走自己的路，让狗去诽谤吧！这使得我大为感动，此后做恶无数，虽然无­奸­­淫­掳掠，竟也成初中学校的一名人。初三时我们学校一个读古龙读得醉在百晓生兵器谱中走不出来的家伙无聊地列了一个某校名流排行榜，此人和无数的人一样想三年混出个名堂，不料三年都无什么惊人之举，结果在搞出这个东西之后这个家伙一举成名。此人一举成名的原因与很多人揍他有密切的关系，因为从未有过人在我们学校中如此频繁地遭人揍的。我很荣幸地排在第七，金子排在第九，原因是初三翻船了，然后再没翻回来；小辉名列榜首，虽说此人曾初三到社会流浪一年。

初中生活令人不堪回首在一个少年的不回头中在一轮夕阳的映染中告一个段落。那年暑假我因没等到通知书发誓不再读书，整日和一帮小子粘在一起为小镇医院做贡献。曾在一次打斗中胳臂受伤，住院一个多月，调戏年轻护士一个月。再后来与金子借建设50到邻镇兜风，在一次超车时金子开得撞上了电杆，害得我再次住院。回来后听说，金子死了。

原因很简单，他的头没电杆硬。

我再一次感到生命的残酷和珍贵，心灵受到严重打击，发誓要活得­精­彩而不是和金子那样活着出彩然后被彩染。再一段时间，具体是将近秋末，一个破高中因感到招生过少很丢面子，于是补录，只要参加中考的就要。

一个朋友问我去不去，我说：­干­嘛不去？

然后这个朋友道：有道理！

于是我跑去读高中，只是目的很不明确，然而这毕竟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另一个时代的到来。

20

很不幸地在一个时候路过小学时我的学校，看到破破烂烂的教室和创伤很多的断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痛。然后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发觉一切熟悉又一切陌生，居然很浪漫地跑过­操­场去数梧桐。其中一棵的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和一个年代，却早已模糊不清。旁边的一棵上有我当时喜欢的女生的名字依旧清晰，我抚摩它时几乎记起一切惟独记不起她的模样。

此后我又去了老教室附近，那里破旧地更厉害，与现用的教室相比自卑得很想塌了拉倒。记得这些房子很有历史了，而且我们那一届毕业后就没再用过，在此我看到一吧生锈的大铁锁被蛛网缠绕的就像我们如电影的童年。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我很意外地发现一些粉笔字，那是一首如诗的歌词，那时我们的音乐老师专门为我们写的《毕业骊歌》。

此歌让我感动并叫好的句子有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了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和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些东西让我一直感动了三年。后来不幸读到徐志摩的诗集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厮抄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21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我们将爱的老师告诉我们职业没有尊卑之分，也就是说国家主席和掏粪工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都是一样的。然而我们又经常从老师口中知道他们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还有尊敬什么领导啊什么的，而从未听说过掏粪工是月亮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要尊敬他们什么的话。事实上他们看见掏粪工时只会捏着鼻子，歪过脸，嘴都不敢张。

后来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人们为什么管教书的为臭老九，那是因为他们太看不起人所以也被人看不起了。

22

在我闲逛在这个埋葬了我童年幸福时光的校园时，我还遇见了我曾经的一个班主任。此公教我们时已经年过四旬，如今以近退休年龄，据己成眼不花而不聋记忆力绝佳，还一个劲地对我说你不就是那个学习特别好一直担任班长和少先队中队长的某某嘛！

我听这话差点喷饭，在此我声明两点：一是我小时候没参加过什么学生­干­部管理工作，偶尔一次只搞到一个也忘了是哪一科的类似仆人专管收发作业的科代表；二是我从未戴过红领巾。

于是我告诉老先生我不是某某，然后努力翻出小时侯的特征让我在老先生脑子中冒出来，期望他咳嗽一声后忽然道我记起来了。不过事实是老先生确实咳嗽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还是记不起来你是谁。我想到此为止算了，毕竟那么多年了，别再让老先生想的歇菜了，就告辞了。

然后我刚转身就听见老先生对另一个老先生说，刚才的那个，你也看见了，硬说他是我学生，我教过的学生我可都认识就是没有他。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连自己的老师都会认错。

这给是的启示是：以后少理那些曾是自己老师的人，更别主动承认自己是他学生，因为那纯粹是自找打击。

在这一方面我的某位同学做得就相当可以。此人姓名张好学，曾与我在一个班呆过但说话不多，原因是道不同。那时此人人如其名，好学成癖，而且身兼三职，做过学习委员。小学毕业后上重点中学，后在第一年高考中考上了一所名牌师范，至此满以为人生就一路顺风前途无量，不料大学毕业时赶上教育改革，就只好回乡做小学教师，月工资380块。某次我小心翼翼地溜进小学的校园碰到小学的一个班主任但老先生已经不认识我了，尴尬之余碰到张好学，聊着聊着就聊到刚才的事。我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班主任的样子时，他连连摇头说模糊了，于是我就告诉他说花坛边那个老头就是他时，张好学很奇怪地说：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我于是很附和地说可能是我认错了，但我知道我的确没错。

23

经过很长很长的所谓的学生生活，也学了不少叫做文化知识的东西吧！即使没有学到什么文化知识，随便你曾在校园中是混混或是骗子还是­淫­棍，你总也在课堂上坐过吧！即使你从上学那一天旷课逃学到你离开的那一天，你至少还披着一张学生的皮吧！我，就是这么混混噩噩地度过了十年又不知加几年这样的生活。我开始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就是一个月明白一条道理这么长时间算下来也明白了不下百条吧！即使在社会上混不起来，也不至于混不下去吧！但是老先生的一句“我还是记不起你是谁”将我的信心打击得再没出现过，使我不再相信什么师生情谊这种鬼话。我敢发誓如果再有人认我是他学生我一定会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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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开往冬天(9)

这也使得我倍加珍惜一些真让我值得珍惜和应该珍惜的以及我想珍惜的东西。比如曾经失去的比如还未得到的比如林子。

24

有一年冬天，下着雪，我和几个儿时扔泥巴的伙伴吃烤地瓜时吃出了童年烤地瓜的回忆，顿时大家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于是不约而同地想起林子。

林子是在一个冬天走的，走的很突然，没有一点前兆。

林子短暂的一生最信任一个人，也只有这么一个真正的朋友。这个朋友和他一起扔泥巴一起旷课一起逃学一起打架一起追妞等等。他说这个朋友就是我。

对于我而言，林子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让我学会对一个死去的人要悲伤的人，也是唯一我被我真正悲伤过的人。

我以前总觉得对不起林子，没有原因，只是单单觉得而已。后来就不觉得了，也没什么原因。再后来有事没事就想来想去想做一个人唯一的朋友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遗憾的是我想不出来。

此时想起这个，心中酸酸的。于是大家倡议去郊外看看林子，驱车。

大概也是一个冬天中午，下了雪，我在家中写小诗，其实应该算是儿歌的。林子跑来看我，借了一辆摩托车说去兜风。我一听就怕了，说算了吧这么冷的天，林子不听还是要去，我只好用劣质的二锅头留他。不料喝完酒后他就要走，拦也拦不住，于是他就化成公路上的一滩鲜血。我记不清当时我们赶到现场的情景，只是难忘那一滩鲜血的刺目，令人目眩的红。

事后我自责过很长一段时间，夜夜噩梦，直到一段我记不起到底是多长的时间之后。

关于林子的故事，留下一点警示：下雪天喝酒再驱车会出事的。

想到这里，我立即打消去看看林子的念头，忙拉住大家回去，重新捡起回忆。

大概是九十年代初，我不幸遇到林子。那时候我正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幼儿园上学，一次打架中认识林子，遂结为兄弟，从此不分彼此。那时候幼儿园后面有一座土山，高年级的同学常常在这里打仗。所谓的打仗就是扔泥巴土疙瘩，砸到谁算谁倒霉，后退就算失败。林子以胆大在我们那一拔孩子中很有名气，被高年级的选中破格参加打仗，后来他举荐我也加入其中。挨了无数的土疙瘩后，高年级的同学逐渐散去，林子就成为领导了，自号林彪，而且一下子就这么自号了四五年。

最令我感动的是偶尔一次一块硕大的土块朝着我的脑袋飞了过来，我一下就楞在那里了，心想完了这回死定了，同时有希望甚至可以发誓只要砸不死以后不玩都行。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竟然当时忘了闪躲；但这又是可能的，因为林子很英雄地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而他自己被土疙瘩砸中胳臂而致使其脱臼，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林子复出后，林父一个耳光差点又将他送进去。被打后的林子又被迫不得再玩这种高危险度的游戏，因为是林父的那句话：我TMD没有太多的钱送你去医院。

小学三年级时我和林子迷上钓鱼，并且在升级考试的时候跑去钓鱼，原因是林子说的看鱼的老头也知道学生考试不能来就不来了。结果我们陶冶了一上午情­操­和十几条寸把的小鱼换来了一个沉重的代价——留级。

留级后我们发觉没什么事可做，于是为了大家我和林子经常从那拥挤不堪的教室中挺身而出，然后跑到与学校在同一条街的高中去。那时我们很幸运地认识了本条街中的混混老大，我们都叫他健哥。尤其是林子对他更是崇拜有加，甚至把他当成偶像。那年头成龙周润发是所有人的偶像，所以大家在谈论成龙和周润发时，林子总是搬出子健，惹得别人还以为子健是新出来的明星，于是纷纷问到他是香港的还是台湾的。

林子之所以如此崇拜子健是有原因的，因为子健曾承诺以后他到国家队踢球就让林子当本街的老大，所以林子一直对未来遇到仇人咳嗽一声对方就吓成一堆泥的生活憧憬无比。

子健那时在学校苦练足球，业余练打架，有事时三个星期见不到人，回来后就对我们说：小伙子们，好好­干­啊！你们看我，谁也打不过我。说完不忘露出他那鼓鼓的肌­肉­。随后，林子对练肌­肉­也无比地感兴趣。

再后来子健跑去上大学，临走前也没提拔林子当什么老大。他走后我和林子回到学校发现子健其实什么也没留下，同时我们认识到所谓的当街老大只是胡同里的一个混混而已，至于在胡同里混得好的混混早就不在胡同里混了。至于那个帮派，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过，究其原因是我们听说的太多，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至此林子失望地感到做什么老大只有下辈子了，于是恨恨地骂道，骗子。而能听到的也只是我们自己。

25

林子在同我转学到镇郊的一所小学后就有了一个女朋友，叫张美丽。原来林子为了争一个一年后就忘记了她名字的女孩我­干­了一架确定了那女孩喜欢的不是我们之后，我很快就忘了这事，但林子不能忘记，于是注意力转到张美丽身上。

本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林子自招的。林子问我知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起那个我们曾经的目标，于是就说不就是那个什么某某嘛。然后林子说了一个我不懂的字，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NO”，林子说出这个字后，张美丽就浮出了水面。

一时间林子喜欢张美丽喜欢得辛苦无比，每天都接送她上学放学，我看了羡慕无比又为其他的女孩悲伤，要大家都是张美丽多好啊！以前我和林子因家距离学校远而合用一辆旧的二八，每天早晨背着太阳向西飞驰，放学后又背着夕阳向东狂飞，那时我就对林子说：我们走得真他妈怪，老离光明越来越远。林子立马表示赞同。但是当林子喜欢上张美丽之后每早我必须早到半小时以便林子再去用老二八去接张美丽，放学后我先眼睁睁看着林子载着张美丽消失在天边再等林子回来接我。如果运气不好，哪天俩人兴致很好去了河边，我就必须发扬我红军的长征­精­神。随后俩人的兴致几乎每天都很好，于是我就生气了，对林子说：你TMD重­色­轻友啊！不如自己再掏钱买辆车啊！

林子一急：喂，哥们之间怎么说这种话？！

我虽然口中不再与他计较，但心中毕竟不是很舒服：哥们之间不能说这种话，就能做这种事？这使得我一度觉得林子很自私，而我则是小气。

还有啊当林子喜欢张美丽后，作为哥们兼同桌的我还要为俩人的幸福随时坐到一边去。所以每当林子说哥们你让我见识见识我们之间的友谊时，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本来换一个位子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得就是张美丽的座位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坐一节课是需要很大耐心的，坐俩节课几乎是要死人的，但在林子的纵恿之下我一趴就是四节课。而且更可恨的是俩人坐到教室后面总是低声嘻嘻哈哈地不知到­干­什么，于是我心中一直地骂张美丽的放荡与林子的重­色­轻友，同时希望老师可以斥责二人一下，遗憾的是老师的目光短浅的只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看穿我的心事，然而更遗憾的是他一直没看穿我的心事。

后来我问林子说你们俩人在后面整天说说笑笑到底说写什么啊，林子回答：四句话。我问：就四句？林子又说句外国话：爷死。我不禁感叹：爱情啊，无聊啊！

然而当我知道俩人说的四句话是什么时，差点晕了过去，因为那四句话是：

林子问：我帅吗？

张美丽：帅。

张美丽也问：我漂亮吗？

林子道：漂亮。

如果说张美丽真的美丽的话，我不反对，因为人家真叫美丽。但是说她漂亮时，我宁愿对着一只猪，然后说真漂亮。

然后我发现俩人真的很可爱。首先可爱并不是夸他们，因为我经常也听说邻居家的小狗狗好可爱之类的；其次所谓的可爱只是指两人幼稚得不懂什么是爱。

这些话我没敢跟林子说过，原因是我知道我说这些话给林子后有什么严重的下场。

不久一切出现转机，某一个冬天早上寒冷无比，林子将我送到学校后又去接张美丽。那时我们的校长将学校的钱挥霍一空后就消失得没了踪影，于是教室里连炉子都没生，于是我就冻得紫纯颤抖不已，鼻涕一泻千里，整个人恨不得找一堆火跳进去。

火车开往冬天(10)

这时林子破门而入，脸­色­铁青，身后也没有张美丽。看到我的模样后，他很痛心地道：兄弟你受苦了，以后再不用早来了。

我刚一听觉得不得劲啊，于是追问原因很久，林子都不肯开口。快上早­操­时张美丽也推门而入，看见林子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径直走到她的座位去了。后经过我再三的探问，林子才透露实情：今早他去接张美丽时看见她正和邻班的一个男生相拥而行。这事之后林子和张美丽再也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小学毕业后张美丽在县城的初中上学，是全校闻名的狐狸­精­。

至于那个和张美丽相拥而行的男生被林子弄掉了俩颗门牙，我因曾经被磕掉过门牙深知那种痛觉，于是替那男生感叹一句：真不幸啊！

只是数月之后再想起此人，不禁感叹：真TMD幸运啊！原因是另一个抢走林子女朋友的家伙被林子弄得还剩下俩颗门牙。

事后林子幡然省悟：我TMD怎么会喜欢张美丽这样的人？！

遗憾的是张美丽不知道，林子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26

在某一些日子中，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很恐怖，恐怖得只让你感到恐怖。我想大概玩完了，彻底地玩完了。

这是我躺在一个中学的宿舍床上有一次的感觉。那时早熄灭了灯，宿舍中一片漆黑，其余的人全睡着了，而我却翻来覆去地难受。

这时我的脑袋开始发热，在思考读书的意义，再具体点是在思考我呆在学校中而不读书的意义。我尽量地宽慰自己说既然一个站在粪堆边上的人会沾上臭气那么没有理由不让咱一个常混于书堆边上的人沾上点书香吧！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的，道理很简单，那就是书香不等于粪臭。于是我在将遇到一个美女作为活下去的理由，并感觉这是有可能的，是很现实一点的。但到了以后我才发现这应该是令自己痛心的，试想一下一出门就遇到俩美女，一回头又扫到一个，但无论如何她们也不是自己能占有的。所以我们很有理由痛心，甚至大喊只遇到而不归自己所有顶个屁用啊。

我顿觉得生活无味，如同嚼蜡。走起路来像是飘，原来是空虚，于是吃不下饭，夜夜失眠，倒真想一个活死人。

27

一切因为我遇到金子而改变。

改变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当我明白后一切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流氓了。不过话也不能这样一概而论，流氓也不见得就坏，想啊共产党以前也不是被国民党成为###嘛。有了这个做保障以后，我逐渐开始习惯于一个流氓的生活，具体点说至少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一点事可做，尽管这样的事不完全是好事。

以前我们从小就被注入一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了为建设祖国四个现代化而奋斗，再大一点就是被灌进了为人民服务的水，再下来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想个耶酥那样是来拯救世界的。然而碰了一鼻子灰后就顿时感觉出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绝不是一条鸿沟那样简单，于是就有了人世间那些伤心欲绝垂死挣扎后跳楼卧轨的故事发生，也为祖国做了贡献。具体是为祖国的人口减少做了一些贡献，当然成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更加遗憾的是这些人死前仍没能搞清以前喊来喊去的四个现代化指的是什么。

更加遗憾的是我发现我和这些人很像，尽管我不敢承认，但事实让我无能为力。

我也连想也没想过自己竟有别的生活出现在我的生活。自从我成为一个流氓，虽然我依旧不快乐但也不再悲伤，我的利益也不再被侵害反而去侵害他人的利益。无论如何的说这至少是件很合得来的事至少是件很现实的事。所以所谓的流氓只是一个现实主义者的代名词。

28

再过几个月，我莫名其妙地厌恶这种生活，于是退出，但不幸地成为一个文化流氓。

小辉被我一直当成一个朋友对待，他却从未把我看成朋友，至少嘴上没这么说过。这不怨他，毕竟人家是学校另类文学的发起鼻祖。名人嘛就是这样，可以理解，我时常如此安慰自己。此人也以作风硬朗深得大众称赞，原因是此人­性­格倔强得压路机都压不下去。他也不止一次告戒我说作风这传统不能松软一旦松软马上危险。TMD，我当时就是没脑子到了这么没水平的话也听进去了，并死心塌地发誓要跟此人往下混。不料小辉在初二上完后就从这个校园中消失了，更令人意外的是一年后我们毕业时此人又回来了，大家惊异无比：哦，这家伙还没死啊！

说来说去都是些­阴­霾的东西，也许说是中庸更合适一些，只是我也没办法，生活本就如此。接下来我身上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天知道我怎么会去在一个很困却睡不着的夜里爬起来到镇中心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听一个老红军做报告。现在想来那晚我很不正常却很正确，报告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回来后灵魂居然升华。

我很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寻找一些光明的东西，比如在未来或者未来的未来。

29

初二期末升级考试前一夜，因宿舍酷热其臭无比以及我没睡的意思，我坐在教室窗前一直到天亮。那是我第一次熬夜，但没有丝毫的杂乱感受，就像没有梦的睡着了，但我就是静静地坐到天亮。后来想想那晚自己也不正常的厉害。于是我为我的不正常付出了代价，那就是在考场睡着了。醒来后还有十分钟交卷，我自然地想到这次真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而在以前我从未这么重视过一次考试。

三天后成绩出来了，很理想。

很理想的意思是成绩不理智的想一个梦想，高的夸张。这使得我的成绩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我做梦也不敢去想的一种境界。于是我很苦闷，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去和我的老师老妈老­奶­­奶­等一批人解释去平息谣言。再后来我仔细想一想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以外而已，既然是一个意外那么就不是什么奇迹或抄袭作弊之类不必去平息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不必解释和平息什么，而先前我的举动更像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此后我的生活很平静得想一潭死水，在那个夏天我和忧郁地穿过我忧伤梦想，很忧郁地仰望从树叶缝隙透下的阳光。我经常想起这么一句话，生活就是这么美好但我们满意却不快乐。记不得这话TMD是谁说的了，总之，很正确。

但我的身边却总有波澜，小辉在那个夏天有一段恋爱，但结局与林子当年和张美丽的结局很类似，类似的令人不可思议。

我本以为小辉在今后的一段时间会很难过，恰恰这种难过是正常的，至少这样的难过之后就不再会有什么触痛记忆的东西。然而小辉挺开心，原因不详。

这也许就是个­性­。

接着他就暂时地淡出了我的视野一年。

一年后他再次出现，出现后就又永远淡出了。

30

小辉的消失对我来说也只是不经意地一次想起，平时我会不会在记忆中放这个人很难说。这是我的问题，这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曾对一个女生着迷，所谓的着迷是着急地想得到她的爱而迷失了自己。那个时间正是一个春天，我们的班主任有一句名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事实上这话不该算做他的，但经常从他口中飞出，所以我们就以为是他的，理由是没人再比他对这话有感情。本来说的多点也就算了，大不了大家当他自恋得不得了，但他把这话泛滥地使用就让人佩服不已了。

此人每天中午才起床，然后就到宿舍中寻找睡懒觉的学生锻炼身体。锻炼后就对那个对象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TMD，明天起早点！好好读书。

好了，暂不管我们班主任起床的时间。照我们老师是意思再结合我们是毕业班的学生这个事实好像春天是应该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了为人民服务的时候。、

在此我只好承认我有罪，我对不起人民。我认为春天既是一个不冷不热又没苍蝇蚊子的时候，而这么好的时间不睡觉­干­嘛呢？当然有人学习，还有人谈恋爱，我没那种能耐就暗恋着一个女生。早在升初三时我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以前那个班级逃了出来，但不久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暗恋上以前那个班的一个女生。所以我只能窥视着她。而这样的窥视令我更加辛苦，只恨自己当时­干­嘛跳班和那个女生­干­嘛不跟着我到这个班级。第一个问题好回答，因为我在发神经；第二个问题也好回答，那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没发神经。这样我更加觉得自己至少在暗恋的对象方面没犯什么错误。后来我在一个自诩为情圣的高手指点下写信给她表达自己的意思，此公告诉我追女生有各种各样的手法，然后问我暗恋的那个还是女孩吗。我道当然是了，不过我心中疑惑地一塌糊涂。

火车开往冬天(11)

此公又说：既然还是女孩就要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比如先写一封文才华丽的信去表达意思，但不能太露骨，要欲说还羞，然后看她反应再做下步打算。

我说什么浪漫注义我没搞过怕搞不好啊，情圣一拍我肩膀道：靠，咱俩谁跟谁啊！小弟帮帮你搞定。我立马表示感激得泣涕，说拜托了拜托了。

一星期后果然收到那女孩的回信，信中说她对我十分了解，甚至有写崇拜，原因是我的数学成绩好得令她望尘莫及。在此我声明一点：如果6分算及格的话，我的数学成绩真得不错。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宁愿相信她是在说反话。还有她说她很了解我，但是写错了我的名字。然后信中就是些我们都那个什么什么的理想要为什么什么而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此人居然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引用了我们班主任的名言，解释说我们正处在什么什么的青春期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不正确，告戒我要学会克制。最后还发情似的来了一句：啊，我们要为努力把我们的祖国建设成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看完这信，我的第一感觉是：啊，多好的女孩！但还想一脚踹死她，如果踹死人不用坐牢的话。当我将目光定格在最后的一句话时，突然感觉到它和那个年代看无数的战争片中的我军战士牺牲前发出的例如中国共产党万岁啊中国人民万岁啊之类的豪言壮语是那么的相似，可惜怎么读起来都不爽，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个病句。

然后我把信烧了，因为这样便于我很快忘记，也不便于我们的班主任从垃圾箱中翻出来，如此我也会谁得很安稳。但我谁醒来后就发现夏天已经到了，具体点是宿舍中蚊子已经开始哼哼，再看校园中又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对情侣，其中就有我喜欢的女咳和那个帮我写信追她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话要说，但说出来的是曾经一个叫林子的朋友的那句：我怎么能喜欢上某某某这样的女人。

可惜的是我不知道。

再接下来的是一件大事，那是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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