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养父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他们要考虑燃料、饮用水、食物,最重要的是要防止这些亡命徒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暴乱。

二十二个佣兵、两个开飞机的、再加小孩儿和人质,吃饭喝水是最大的问题。

艾尔揪着副机长和虎鲨讨论航线。

单鸣则向机长询问食物和淡水储备。

这俩人英语都不太好,尤其是讨论到航线这些复杂的问题,那副机长磕磕巴巴,气得艾尔想揍他。

比较下来,只是询问食物和水,机长就显得从容多了,他告诉单鸣飞机上有储备水,也有循环过滤水系统,本来是用来给飞机的主人洗澡享乐用的。

大伙听了如释重负,有淡水喝,哪怕是洗澡水,也是天赐的神水。

艾尔用尽量简单的英语把他们的目的告诉了机长和副机长,俩人脸­色­相当难看,差点儿没哭出来。

乔伯和佩尔分配食物去了,基本上能­干­活的都在­干­活,他闲下来之后终于想起来他的小娃娃。

单鸣问佩尔,“哎?我儿子呢?”

“在里面的床上。”

单鸣进了被改造出来的豪华套房,果然看到小孩儿躺在床上睡觉。单鸣过去拍了拍他,把他弄醒了。

孩子揉着眼睛,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周围。

单鸣哼笑道:“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孩子凄声道:“这里是哪里,我不要跟他走。”

“谁让你跟他走了,你还得伺候我好几年呢。”

孩子扑进他怀里,抽泣道:“爸爸,我不跟他们走,虽然你也是坏蛋,但是他们是更大更坏的坏蛋。”

单鸣啼笑,“你凭什么说他们是坏蛋啊,他们怎么了。”

“他们就穿那样的衣服。”

“你说他们的衣服?你以前见过?”

孩子点点头,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他本来已经很抗拒跟单鸣接触了,因为单鸣老欺负他,可惜在只有窝在单鸣怀里,他才感觉到安全,也许那个­阴­森可怖的原始森林,带给他的影响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

“什么时候见到的?都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

“就在,我坐飞机的那个晚上,我家里突然闯进来好多穿那种衣服的坏蛋,他们要抓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妈妈把我送上了飞机,让飞机开走,让我不要回去,然后……”孩子哽咽道:“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和你爸妈吗?”

孩子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有人要抓我,不可以去外面。”

单鸣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听他的描述他肯定从小就被父母藏起来了。看来这孩子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子嗣,反而是一直被政府通缉的?

为什么呢?这么一个五岁的小孩儿,究竟对中国政府有什么用?让那些人志在必得。

单鸣揉着他的脑袋,“你妈都让你不要回家,你还想回家?”

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想……我想爸爸妈妈。”

“那你就跟那个人走呗。”

“不要!”孩子惊恐道:“我不要跟坏蛋走。”

单鸣捏着他的小下巴,认真地说,“小子,我一直这样教育你,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所以如果你想见你父母,就赶紧长大,给我卖命,等你有一天能打倒我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拦得住你。”

孩子似懂非懂地听着,他明亮地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单鸣的眼睛,小声说,“如果我能打倒你,你就会听我的吗?”

单鸣嗤笑道:“我只听强者的。”

☆、第二十章

单鸣那一击手刀半点儿没留情,军医昏迷了三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他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醒过来的时候也没人搭理他,他就费劲地坐起来,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飞机上的人。

乔伯和佩尔正在处理食物。

飞机上的食物储量很丰富,但那是相对富商和他的保镖情­妇­们而言,一旦张嘴吃饭的人变成二十六个,所有东西加起来,按照正常人食量吃都只够吃一天半。

于是食物被统一管理起来,按照计划严格分配,在有充足的水,并且饿不死人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够他们吃上六、七天。

剩下的几天,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飞机上有专业的渔具和还没充气的皮划艇,都是给那富商度假用的,现在却成了他们填饱肚子的工具。

等到飞机迫降在公海,他们就必须自己动手去找吃的。不过,身下毕竟是物产丰富的太平洋,应该饿不死他们。

虎鲨紧急找了一个会缅甸语的人,终于能和机长沟通,把航线确定了下来,并且拟定了燃料使用的方案。

单鸣正坐在沙发上监督沈长泽做俯卧撑。

孩子做到第十二个的时候就做不动了,咬着牙半天起不来,单鸣敲着茶几,“必须二十个。”

军医皱着眉头观察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训练他?”

单鸣似乎才发现他已经醒了,瞥了他一眼,“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少动少说话,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们要挨饿,你是俘虏,只能得到最低程度的食物,要是饿死了的话……”单鸣露出森白的牙齿,“我们就吃了你。”

那军医不为所动,反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长泽,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孩子的每一寸皮肤,好像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窟窿来。

那眼神让单鸣觉得特别不舒服,就好像在他眼里这孩子就是个待解剖的青蛙。单鸣怒道:“你他妈是变态吗?看什么看。”

军医瞄了单鸣一眼,单鸣注意到这个机器人一直平淡如水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莫名的狂热,让他浑身不舒服。

单鸣对于孩子的身份真是充满了好奇,他知道这个军医能给他很多答案,但是他又不能刑讯这个军医,他和艾尔都不愿意得罪一个大国的政府。单鸣有些后悔,应该让虎鲨派船来接他们的时候,带点儿“吐真剂”,现在船肯定早就出海了。

单鸣心里有些烦躁,冲着孩子吼道:“接着做,做不完没有饭吃。”

孩子咬着牙抬起头,期期艾艾地说,“我不要吃那个叔叔。”说完有些畏惧地看了那军医一眼。

军医迫切道:“沈长泽!你不想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吗?”

孩子停下动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

哗啦一泼凉水,尽数浇在了军医的头上。艾尔摇了摇空杯子,“废话真多,再乱说话就把你嘴堵上。”

那军医呼出一口气,透明的水珠顺着他洁白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他眨了几下睫毛,静静地看着沈长泽,不再说话。

艾尔道:“你叫唐汀之是吧,二十三岁的天才科学家,在生物学、神经系统学、药理学、遗传学、医学等领域都有杰出贡献。哼,听上去真是邪恶。你身上的武器都在我们手里,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当个俘虏,少说少动,否则这十多天的无聊航程,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吉姆凑了过来,看着唐汀之的眼神非常下流,他嬉笑道:“艾尔,虽然我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这个美人儿看上去不太老实,不如我来看着他?”

艾尔瞪了他一眼,“他是重要的人质,你不许碰他。”

吉姆难掩失望,忿忿不平地说,“老大,我们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你总该跟我们解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现在为什么在船上,为什么我们不能按原计划去印尼,而是选择在海上漂泊,而你们……”吉姆恶狠狠地看了单鸣一眼,“你们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究竟谈论了什么。”

吉姆的音量不小,把在隔壁房间休息的人都印了过来。大家都想知道前因后果,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被人牵着鼻子乱跑,那滋味非常不好。

看着一众人探究的目光,艾尔知道这个早晚要来,他心里打起了个鼓,如果他不能成功安抚这些人,他们内部一定会产生矛盾。

自从四年前在中国云南碰到的那个“怪物”,不禁是他和单鸣的养父,就连那些惺惺相惜的战友们几乎也都死光了。团里只剩下虎鲨等几个老人,其他人都是新吸纳进来的,凶险的程度比之以前的成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彼此之间却缺乏信任和忠诚,有些人他们连背景都摸不清,如果不是有虎鲨等人支持,当年只有十八岁的艾尔,根本不可能领导这些国际流亡者。

因此在利益分配和协调团员冲突上面,艾尔花了非常多的心思,就怕内部起冲突。现在的“游隼”,大部分人是为了利益凝结在一起,而不像当初的“游隼”,是为了战友们都能痛快的活下去,有一天痛快的一起死。

面对这样的集体猜疑,艾尔感到头痛。其实这次的事完全是单鸣一意孤行犯下的错,但艾尔懒得去责怪单鸣,因为他知道单鸣不会认错,说了等于白说,还不如想办法补救。

艾尔跟单鸣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不能实话实说,因为一个人的失误而牵连所有人,这些人会在必要的时候把单鸣和小孩儿卖了,决不会留情。艾尔拍了拍手,“大伙进屋。”他把众人都赶进套房,然后编造了一个跟边境毒品交易有关的故事,巧妙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死无对证的前雇主头上,才把事情给掩饰了过去。

沈长泽继续在单鸣的监督下咬牙坚持着体能训练,只是,他在单鸣没察觉的时候,偷偷地看了唐汀之一眼。

飞机在飞行了七个小时之后,降落在了印尼东南部,所罗门群岛和图瓦卢群岛之间的公海海域。

机长和不请自来的乘客们在吃过一点点食物之后,都疲惫不堪,各自找地方休息。

整个飞机上就一张大床,大家一致同意把它让给佩尔女神。单鸣抱着孩子睡在沙发上,其他人都各找了地方缩着。

比起躺在腥臭寒冷的死人堆里,能有一个­干­净清爽的地方睡觉已经是非常优越的环境了,没有人为这个抱怨。

睡到半夜的时候,孩子翻了个身,小声说,“爸爸,我去尿尿。”

单鸣“嗯”了一声。

孩子如果单鸣睡着之后,就不能随便乱动,不然很容易把单鸣惊醒,所以起夜什么的一定会告诉单鸣,免得被抢指着脑袋。

孩子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单鸣紧闭的眼睛,轻声说,“爸爸,你去吗?”

单鸣简短地说,“滚。”

孩子连忙跳下沙发,往驾驶室方向的厕所走去。他心里跳得跟打鼓一样,他祈祷着那里没有人。

唐汀之就被绑在厕所附近,他晚上没吃东西,蔫蔫地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让孩子失望的是,旁边有两个人看着他,就在他不远处休息。

听到脚步声,那俩人都睁开了眼睛。

孩子伸出细小的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两个人大人都觉得好笑,也没在意一个五岁孩子要做什么,看到孩子蹲到俘虏面前,知道孩子是要跟俘虏说话,但在他们看来,孩子的好奇心不需要解释,他们也懒得管。

唐汀之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沈长泽。

孩子被他看得一阵发毛,他小声说,“你真的,知道我爸爸妈妈来哪里?”

唐汀之也压低声音,“我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跟你的父母团聚。”

孩子抿着嘴,“你骗我,我知道你们是坏人。”

“并不是穿这个衣服的都是坏人,你不想见爸爸妈妈吗。”

孩子黯然地垂下眼帘,“想……他们在哪里?他们好吗?他们想我吗?”

唐汀之面无表情地说,“他们很好,很想见你,但你必须和我回去,才能见到他们。那个人不是你的爸爸,你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

孩子忿忿然地说,“我知道他不是爸爸,是他让我管他叫爸爸,不叫就不让我吃饭,他也是坏人!”孩子低下头,“可是……爸爸应该会保护我的,他也会保护我……”

唐汀之看着孩子稚­嫩­的眉眼,心脏因为兴奋而狂跳起来,他轻声道:“沈长泽,你靠近我一点。”

“啊?”

“靠过来。”

孩子戒备地看着他,“为什么?”

唐汀之愣了愣,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让孩子主动靠近他,他实在想不出理由,他只是想闻一闻孩子的皮肤,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最纯正最完美的龙血的气味,他一定分辨得出来。

看孩子不动,他只好费劲地倾身靠近小孩儿,想把鼻子凑近他的皮肤。

孩子警觉地跳了起来,横眉叫道:“你想做什么!坏人不要靠近我!”

单鸣老远走过来,就看到唐汀之想凑近小孩儿,而小孩儿机敏地跳开的情景。他挑了挑眉,信步走过来。

孩子看到他之后,自觉要倒霉,一溜烟跑进了厕所。

☆、第二十一章

单鸣冷哼了一声,在唐汀之面前蹲下,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寒声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对他做了什么。”

唐汀之淡然地说,“小孩子想念父母是很正常的事吧。”

单鸣恶狠狠地说,“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你现在小命儿都在我手里,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汀之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你知道我不会罢休,哪怕你回到了老巢,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追过去,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一个累赘。”

单鸣冷道:“你说得对,他是个累赘,但是没有这个累赘,你们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如果你同意把他给我,我保证给你们足够的酬金,并且从今以后绝不­骚­扰你们。”

单鸣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么你开始承诺的八百万美金在哪儿?放在船舱里的定时炸药又怎么解释?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傻Ъ,不要把别人都当白痴,得到了这个小孩儿,你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灭口。我知道你来找他是秘密行动,不然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逼迫政府正式­干­预,我现在不杀你,是不希望正面和政府冲突,但是你别得寸进尺,左右你以后要来找我,说不定杀了你反而能解决麻烦。”

单鸣的两根手指跟铁钳一般掐住唐汀之的下巴,唐汀之微微眯着眼睛,感觉到骨头要被捏碎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对“游隼”做过多的调查,但是能确定的是这个佣兵团跟四年前云南边境某秘密军事基地“龙血试验品泄密”事件有直接关系,一个刚刚基因融合成功、但状态还未稳定的龙血人和“游隼”正面冲突,徒手杀死了对方十七个人,最后被对方抱着炸药同归于尽。

当年价值1.2个亿的试验品才刚刚成形就被毁了,事件的负责人至今还在被关押调查中,他们一直在追查当年在边境活动的这个雇佣兵组织,可惜从那以后这个组织就消失了,并再没有在亚洲活动过。

现在他在知道,他们把老巢迁至了南美洲。

单鸣说得对,就算不论沈长泽,那怕是当年“游隼”无意窥见了他们的最高军事机密这一件事,“游隼”就必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个佣兵团有太多唐汀之想要的,比如也许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龙血人,再比如和龙血人战斗过的数据资料,只是这些东西现在看来难度太大,他自己都还是别人手里的俘虏。

单鸣放开唐汀之,从桌上拿过一卷潮乎乎的卫生纸,撕下一大坨塞进了他嘴里。

然后站起身走到厕所旁边,敲了两下门,“出来。”

过了一会儿,孩子开门出来了,仰着脖子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

单鸣把他拎了起来,“谁让你和他说话的。”

孩子见唐汀之的嘴被堵上了,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尿尿,是他和我说话的。”

单鸣挑了挑眉毛,“哦?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说要带我去见爸爸妈妈,不过我没有上坏人的当,他要咬我!”

单鸣哼笑一声,“他为什么要咬你。”

“他……他晚上、晚上没吃饭,饿了,就要咬我。”

单鸣拎着他脖领子把的脸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漆黑苍茫望不到边的大海,孩子缩了缩脖子。

“看着没有?外边有好多晚上没吃饭的大鲨鱼,你要是再敢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下去给它们当晚饭。”

孩子抱住他的胳膊,跟猴子一样吊在他手臂上,小声说,“不要……”

单鸣哼了一声,把他扔到地上,并对守夜的人说:“以后别让这个人质和任何人接触,哪怕是这个小孩儿。”

说完单鸣往睡觉的地方走去。

孩子跑在他后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忐忑地说,“爸爸,我好饿。”

单鸣眯着眼睛,“你晚上吃东西了,叫唤什么。”

“那你明天会让我吃饭吗?”孩子心里很紧张,本来每个人分配的食物量就很少,根本吃不饱,如果因为他跟那个人说话,明天单鸣不让他吃饭可怎么办。

“看你表现。”单鸣想把他踢开,甩了甩腿,孩子抱着他不放。

“爸爸,是他和我说话的,你不能惩罚我。”

单鸣嗤笑道:“你这兔崽子开始长心眼儿了啊。”

孩子的确是长了心眼儿,就算他不懂什么吃软吃硬的道理,至少凭着经验,他知道要尽量不得罪单鸣才能少吃苦头,虽然有时候他故意想跟单鸣对着­干­,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每顿饭只有那么点儿东西,单鸣要是还不让他吃,他该饿哭了。

于是孩子紧张地想要确认,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殷切的期待,“爸爸,我明天能吃饭吗?”

单鸣又把他拎了起来,“看你表现,看我心情,现在老实睡觉。”说完就把他扔到了沙发上。

一行人正式开始了海上漂泊的生活。

为了防止被一个大浪拍向不知名的地方,机长和副机长充当起了船长的角­色­,随时监控着卫星定位,以及和虎鲨保持联系。

有的人负责制淡水,有的人负责钓鱼,他们把飞机上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了起来,共同渡过接下来漫长的等待。

也许是这个地方物产太过丰富,很多鱼都不屑咬钩,从海里找食物比他们想象得要困难很多,一天下来也不过弄上来十多斤的鱼,虽然远不够他们吃,但聊胜于无,按照这样的情况,他们至少不用担心饿死。

他们一天的食量被压缩到一顿,这一顿还要分成两次吃,大人们还算能忍,沈长泽犹豫经常被单鸣罚着饿肚子,一开始也还算能忍,可是三天之后他就受不了。

即使是这样吃不饱的情况下,单鸣也没有降低沈长泽的体能训练量,反而因为没事可­干­,天天盯着孩子,让孩子想偷懒都没办法,因此几乎天天是饿着肚子在做着各种超负荷的运动,最后给孩子饿得哇哇哭。

单鸣最烦他哭,在飞机里还无处可躲,吵得他耳朵疼。

迪诺躺在沙发上补觉,忍无可忍地骂道:“单,管好你的儿子,你再这么虐待儿童,我们的耳朵就要爆炸了!”

佩尔也叹气道:“单,不要太过分了,他现在吃不饱。”

就连平时正眼都不看小孩儿的艾尔都忍不住说,“亲爱的,我在和虎鲨说话,你能堵上他的嘴吗。”

单鸣拍了下沈长泽的脑袋,怒道:“你他妈还不闭嘴,到底要­干­什么!”

孩子泪眼汪汪地说,“我饿。”

单鸣直翻白眼,他冲佩尔道:“把我的晚饭拿来给他。”

佩尔把单鸣的那份拿给了孩子。

孩子抱着面包看了单鸣一会儿,小声说,“爸爸,我真的吃了。”

单鸣烦躁地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儿吃你的去。”

孩子立刻滚到一边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唐汀之默默看着这一切,低声道:“我的可以分给他一半。”

单鸣瞪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儿,是不是还想被堵上嘴?”

唐汀之在心里暗暗叹气。

开始几天,一切都还算顺利,就在他们在海上漂泊的第六天,让他们最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海上变天了。

☆、第二十二章

那两个缅甸人毕竟是开飞机的,对于航海知识并不­精­通,当他们意识到洋流和天气的变化的时候,瞎子都能感觉出来海上的气氛不对劲儿了。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云团夹杂着瓢泼大雨,以­肉­眼能看见的气势往他们的方向靠近,机舱内晃荡不已,不把扶着点儿什么东西已经越来越难站稳。

他们把所有尖利的用具都拿绳子捆起来,绑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尽量把武器用油纸包好,大型的家具也用绳子固定在一起,防止它们一会儿飞起来。

艾尔用匕首割断了绑缚唐汀之手脚的绳子,粗暴地把他身上脏兮兮的医生服给扒了下来,“别穿这种啰嗦的衣服,要是死了就算你倒霉!你们两个看好卡利,他的手臂还没好!”

乔伯紧紧搂着佩尔的腰,急道:“一定要抓紧我。”

沈长泽死死抓着沙发,吓得小脸煞白,结果一个大浪拍来,他从沙发上掉了下来,一骨碌滚到了椅子底下。

单鸣把他拽了出来,一手抱着他,一手抓着固定的座椅。

这飞机上没有一个人有在暴雨天气出海的经验,虽然看过的电影场景已经足够他们震撼,但是当风浪真正来袭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太过缺乏想象力。

仅仅是下午四点,天空已经昏暗得如同深夜,海面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这架长19米,翼展达到27米的大型水上飞机在大自然的咆哮下,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风雨无情地飘摇。

一开始所有人都贴靠在机舱壁上,抓着他么能抓住的东西,试图稳住身体。但是当飞机像海盗船一样摇晃起来的时候,渐渐抵抗不住的人越来越多。

孩子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声嘶力竭地叫着“爸爸”。

单鸣吼道:“别他妈叫了,我还没死,抓紧我。”

有什么东西从单鸣脑袋旁边儿飞了过去,在他的太阳|­茓­上带出一道血痕,他抓着椅子扶手的手青筋暴突,指关节泛出不正常地青白。

不用单鸣多说,孩子也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单鸣脸­色­铁青,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操­,别那么紧,你想憋死我啊!”

孩子早就没了方寸,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收紧胳膊,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单鸣急了,伸手狠狠拧了一把他后背上的­肉­。

这一下着实用了劲儿,把孩子疼得嚎叫了一声。

单鸣怒道:“我快喘不上气来了,你再抱这么紧我就把你扔出去。”

孩子只能改为搂着他的腰,飞机继续疯狂地摇晃,很多人控制不住吐了出来,呕吐物有时候又因为引力作用回到了他们嘴里。

整个场景就跟地狱一般,不断地有人发出痛叫和哀嚎,但很快就淹没在风雨声中。

一侧机翼被巨浪折断了,狠狠地打在了机舱上方,破裂的机舱壁开始往里渗水,夹杂着腥味的雨水疯狂地往机舱里倾泻,随着机身的摇晃,时不时漏洞的地方就被汹涌而起的海水浇灌进来,虽然现在水量还不多,但是如果风浪不停,被灌满只是早晚的事。

那两个缅甸机长和副机长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试图把飞机开出暴雨区,但水上飞机毕竟不是船,动力随足,但体积不够,在风雨中尤其没法当船使,他们只能循着风向,勉力航行。

机舱上方的破洞由于雨水和海水的冲击而越来越大,很快机舱内部就被灌进了及脚踝深的水,机舱内的物件都打得七零八落,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在原位的,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如果风浪把这艘飞机拍翻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葬身海底。

一个抓着扶手的雇佣兵,因为手上沾了水,而一时滑脱了手,松手的瞬间一个大浪打来,他整个人被重重地甩了出去,砰地一声,他的身体被拍在了机舱壁上,他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掉在了水里,动弹不得。

离他最近的科斯奇试图把他捞起来,但是刚刚伸出手,又一个风浪袭来,科斯奇背部撞到桌子,神经一阵麻痹,差点儿松了手。

那个昏迷的雇佣兵整个人被从机舱上方狭长的破洞里甩了出去,瞬间就被大海吞噬。

艾尔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死死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单鸣可以说是最辛苦的,他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抱着一个小孩。每次飞机左右倾斜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会彻底悬空,那时候他就必须用一只手承担两个人的重量,一旦被甩出去,下场就跟那个被卷进大海的团员一样。

单鸣只觉得手臂的耐受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嘶吼一声,牙根都咬出了血。

风浪不停,越来越多的人被甩了起来,撞在舱壁、桌椅、门板、以及各种平时只是个物件,现在却可能挫断人脊椎的东西上,大家只能艰难地拉着手,防止被甩出飞机。

单鸣也终于坚持不住,在一次摇晃中,飞了出去,在跌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他把小孩儿护在胸前,用肩膀着地,才没有伤到脊椎。

艾尔用双腿夹住座椅,伸手去拉他,单鸣费力的伸出手,却在下一秒又被甩到了另一边。

他一把抓着了舱门的把手,才稳住了身体。

风雨飘摇的艰难时光持续了至少半个小时,他们才脱离暴风雨区。

所有人都瘫软在地板上,半身泡在水里,几乎动弹不得。

小孩儿坐在单鸣身边,看他半天不动,急得直推他,“爸爸,爸爸,你别死啊。”

单鸣闭着眼睛休息,实在懒得动。

孩子见单鸣没反应,俯下身照着他脖子就咬了一口。

“­操­……”单鸣疼得一抖,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孩子睁着无辜地大眼睛,“爸爸,你没死吧……”

艾尔双腿发软,几乎是爬过来的,他坐到单鸣身边儿,哑声道:“没事儿吧。”

单鸣咳嗽了几下,吐出几口水,自嘲道:“好得很,比云霄飞车还刺激。”

“我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妈的,真浪费。”艾尔习惯­性­地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结果那烟早就被水泡完了。

单鸣睁开眼睛,看着破了个大洞的机舱顶,淅淅沥沥的雨点儿砸在他脸上,浑身筋骨就跟散架了一般,疲乏不堪,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艾尔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一下。

俩人对视一眼,低声笑了起来。

佩尔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家都起来,不要泡在水里,太多人生病会很麻烦。”

众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各自找了个地方恢复体力。

艾尔去查看伤员了。

单鸣歪在椅子里,感觉自己的右臂不能动弹,筋肯定是伤到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撞伤,看着一地坏损的物品,单鸣觉得自己的运气还可以。

孩子凑到了他身边,摸着他太阳|­茓­的伤口,小声说,“爸爸,疼吗?”

单鸣摇了摇头,疲倦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虽然被海水泡得有点苦,但吃起来有熏­肉­的味道。

单鸣睁开眼睛看着小孩儿。

孩子悄悄从兜里掏出他拳头大小的熏­肉­,又撕下一小块儿塞进他嘴里,“爸爸,给你吃吧。”

单鸣皱了皱眉头,倒没拒绝,咽下去之后问道:“你哪儿来的?”

孩子自己也吃了一小口,“厨房拿的。”

单鸣知道这小子绝对是趁着大人忙乱的时候偷的,他拿过熏­肉­用力咬了一大口。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心疼得直流口水。

单鸣把剩下的塞进他嘴里,“吃了,别让人看着。”

孩子赶紧把­肉­嚼碎了咽了下去,然后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最后抬起头冲单鸣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单鸣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被牵动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笑没有,但他确实觉得这小东西太好玩儿了。

小孩子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呢?好像不怎么会记仇,但也肯定不怎么记好,今天对他好他就黏糊上来,明天对他不好他就闹脾气,一根筋通到底,不会耍心眼儿。

所以,真的挺好玩儿的。

孩子爬到他耳边,小声说,“爸爸,我还藏起来一些,你不要惹我生气,我就给你吃。”

单鸣差点笑出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们损失惨重。

所有食物都泡了水,很多武器也进了水,再也没有­干­爽的地方可供他们休息,机上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受伤,甚至还有一个被海浪卷走了。

还好重要的仪器没有被震坏,当他们检查卫星定位的,发现自己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七海里之多,通讯设备进了水,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和虎鲨取得联系。

设备修好之后,他们在海上已经呆了八天,机上储备粮食全部吃完后,他们只能靠捕鱼果腹。由于长期缺乏维生素摄入,所有人都开始有不同程度的反应,机上药品不足,佩尔无法顾及每个人,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自从暴风雨时艾尔割断了绑缚唐汀之的绳子之后,他就没再被绑起来,他开始自觉地给船上的人治病以换取食物,佩尔很大程度上成了他的副手。

两天之后,唐汀之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次给沈长泽检查身体的机会。虽然单鸣认为他这个小娃娃完全没有被检查的必要。

体能应该是最弱的沈长泽,反而一直是他们中间最活蹦乱跳,除了饿肚子难受之外,他没有出现任何身体素质下降的表现,这让大人们都很难理解。

唐汀之先说服了佩尔,最后说服艾尔,单鸣才勉为其难让唐汀之碰沈长泽。

唐汀之在一种狂热的状态下给孩子进行了一次看上去很普通的身体检查,但他碰到孩子稚­嫩­的皮肤的时候,单鸣觉得这个人的手在抖。

如果不是唐汀之眼里不存在吉姆那样恶心的眼神,单鸣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变态。

检查完之后,唐汀之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我想抽一点血……”

单鸣瞪着眼睛喝道:“滚!”

在海上漂泊的第十二天,在所有人的承受力都趋近极限的第十二天,虎鲨终于来了。

☆、第二十三章

当那艘远洋船靠近他们的时候,别说那两个缅甸人了,就是佣兵团的成员们都快哭了。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得憋屈。他们宁愿跟敌人拼搏至最后一滴血,也不愿意在海上活活饿死、病死。

从踏板上首先走下来的就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硕白种人,带着副墨镜,有一头浓密的棕发,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肌­肉­纠结成块,简直是典型的好莱坞大片里伴着硝烟和战火走出来的硬汉。

佩尔在看他的瞬间,脸上那种惯常的慵懒和野­性­竟变成了少女般的羞涩和惊喜,她兴奋地跑过去抱住那个人,“虎鲨,你终于来了。”

来的人正是虎鲨,“游隼”佣兵团的副团长,是当年的“游隼”幸存下来的几个元老之一,也是艾尔和单鸣的养父林强最亲密的兄弟。

当年艾尔和单鸣的养父死后,身为副团长的虎鲨本来是唯一有声望接任团长的人,但他却坚决不肯,而是把当年只是毛头小子的艾尔扶持了上来,如果没有虎鲨,就没有现在依然极具规模和组织的“游隼”。

虎鲨摸了摸她松软的长发,大喊了一声,“艾尔呢?单呢?”

俩人规规矩矩地从飞机里走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充满无奈,他们都知道得挨骂。

虎鲨摘下墨镜,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昂首阔步地走进那架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飞机,所有团员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唐汀之缩在一个角落,琥珀­色­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虎鲨,揣摩这个人打算拿他怎么办,而他该怎么利用接下来的时间。

乔伯嬉笑着说,“虎鲨,我们都饿了。”

虎鲨墨镜下的眼睛也不知道看没看他,冷声道:“接着饿着。”他在机舱里找了一圈儿,最后终于停在一个椅子前。

沈长泽正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被一个在他眼里巨人一样体型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孩子心理压力倍增,他扁了扁嘴,悄悄地朝单鸣的方向伸出手,用极小的声音颤抖着叫着:“爸爸……”

虎鲨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

虎鲨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好劈在眉心正中,向旁边蜘蛛网一般扩散,看上去有几分吓人。

孩子被虎鲨骇人的气势镇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虎鲨问道:“几岁了?”

孩子颤巍巍地伸出小手的五根手指。

虎鲨歪着脖子皱眉看了他半晌,然后把他像皮球一样隔空扔给了乔伯,“收拾东西,上船!”

艾尔捧着杯香浓的现磨咖啡,神情放松不少,虎鲨双臂交叠在胸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单鸣则在拿吹风机吹他进水了的枪管。

窄小的屋子里做了三个高大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虎鲨先开口,“这次损失了多少?”

艾尔斟酌了一下措词,“虽然有一部分余款没有付清,但是我们从他那里搜来了大量的武器和珠宝,好多武器都是改装过的极品,拿到黑市上能卖不少钱……”艾尔虽然­肉­疼,却也不敢和虎鲨说实话。

虎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好,不说这个,那个孩子的事情,我要听一个解释。”

艾尔刚要开口。

虎鲨抢先道:“我不知道你和其他人是怎么说的,但是,别拿同样的糊弄我,我会揍你。”

艾尔和单鸣对视一眼,艾尔踹了单鸣一脚,“你惹得祸,自己说。”

单鸣撇了撇嘴,“现在怎么就不是仁慈博爱的哥哥了呢?”

艾尔瞪了他一眼,继续喝咖啡。

单鸣抹了把脸,决定说实话。

虎鲨是把他们带大的人之一,好多东西都是虎鲨教给他们,虎鲨是真正的自己人,瞒着他既不聪明,也没必要。

于是单鸣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虎鲨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情不简单……不能把孩子给他们。”

艾尔道:“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弱­鸡­怎么办?”

“开到下一个有人的岛,把他扔下。”

单鸣皱眉道:“就这样?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哥伦比亚,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实话,他知道好多……”

虎鲨狠狠拍了下桌子,怒喝道:“你还嫌惹得祸不够吗!我早就不同意你们来这趟任务,不要去招惹中国这样神秘的国家,你忘了你们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单鸣闭上了嘴,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但心里依然不服气。

他实在太想知道,政府为什么非要得到沈长泽不可,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娇娇滴滴的小孩儿,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如虎鲨之言,接下来的几天唐汀之被单独隔离,几天之后经过一个岛屿,把他扔下之后船就开走了,这期间单鸣甚至没有机会多和唐汀之说一句话。

但他忘不了唐汀之下船之前看沈长泽的眼神,那种探究的、有着无限渴求的眼神。

三年后

“距离。”

“三百五十米。”

“风向。”

“西南。”

“风速。”

“6.4米每秒。”

“锁定目标。”

“目标已经锁定。”

“开枪。”

砰得一声枪响,12.7mm口径的巴雷特改装狙击步枪的穿甲弹击中了三百五十米外只有拳头大小的铁块。

沈长泽甩掉瞄镜,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道:“爸爸,怎么样!”

单鸣冷哼了一声,“这把枪给你用真他妈浪费,从M14练起。”

沈长泽撅着嘴,“我打中了!”

“你把它打成了一大一小两块儿铁,我要的是从中心击碎,差劲,你连佩尔都不如。”

孩子的小脸气得通红,“如果那是个人的脑袋,不是照样碎成两半了吗。”

“才三百五十米你就得意成这样?英军在阿富汗曾打出一千四百米命中的记录,三百五十米只是一个狙击手最基本的素质,就这样你还有脸出现误差。一毫米的误差有时候就能决定胜负,你得意个屁。负重四十公斤,去跑二十公里。”

孩子抿着嘴,背起重达四十公斤的弹药箱,扭头去跑步了。

单鸣看着孩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大家快吃完晚饭的时候,沈长泽才回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头发都一缕缕地贴在脸上。

他进屋之后把弹药箱一放,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巨石剔着牙从他身边儿走过,伸手拍了下孩子的后背,“不错,长高了嘛。”

这一下差点把孩子拍地上,他打开巨石的手,不服气道:“早晚有一天比你高!”

巨石看了看才到他腰的八岁小孩儿,大笑着走了。

沈长泽走到单鸣身边,“我可以吃饭了吧。”

单鸣正和乔伯他们喝酒呢,眼都没抬,“去吧。”

孩子坐到一边埋头吃了起来,吃完饭后见单鸣他们还在喝酒胡侃,走过去催他,“晚上十点刚果反政府军送来的那批亲卫军就要到了,虎鲨带队,让他看到你们这时候喝酒,一定会挨骂的,你们还喝吗。”

自从三年前那一战,到现在为止“游隼”出外接任务的次数大幅度下降,反而接了很多帮人培养训练军队的活儿,一是报酬高,二是可以避免大部队外出,虎鲨一直担心中国政府会有所行动,所以这三年尽力做到低调。

他这话说得极扫兴,说完之后大伙都没心情喝了,纷纷散了。

单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沈长泽给他拿上外套,跟在他身后。

从食堂走出来天已经黑了,入目是一片开阔的现代化军营,营地灯火通明,两架直升机刚刚起飞,不时有装甲车开过,这里以“游隼”为首,长期驻扎着三个外国人佣兵团,他们安然呆在这里的代价是不时为哥伦比亚政府提供一些“服务”,比如暗杀、保全、压制暴动、甚至帮政府训练军队,一年到头都有活儿忙。

进屋之后单鸣就歪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享受酒后如在云端的晕眩。

沈长泽熟练地给他脱鞋脱衣服,然后端了水给他擦脸。

单鸣道:“到时间叫我。”

“我知道。”孩子露出一个浅笑,心想等着我叫你吧,就让你一觉睡到虎鲨回来,好被他臭骂一顿。

单鸣突然睁开眼睛,“你要是敢故意不叫我,我就把你赶去新兵营睡,一屋四十人,没有空调,成天伴着脚臭味和下流笑话入眠。”

孩子撇了撇嘴,“我会叫你的。”

单鸣闭上眼睛,舒服地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记住你现在的生活有多幸福,还能和我睡在一起,我对你真是太仁慈了……给我揉揉腿。”

孩子就开始给他揉腿,直到单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快到十点的时候沈长泽把单鸣叫醒了,单鸣起来洗了个脸,带着他去迎接虎鲨回来。

十点多一点的时候,一辆军用运输机在营地降落了,虎鲨带头从飞机上下来,之后断断续续下来的新兵,差不多有两个排。

虎鲨简单交代了新兵几句,就把这些人交给了迪诺去安排,然后他送了一副很漂亮的绣品给佩尔,大概是刚果当地的手工艺品。

艾尔摊摊手,“就这样?你让我们等你回来究竟为什么?不会就是列队欢迎吧?”

“当然不是,我有一个紧急的事需要和你们商量。”

“好吧,咱们去作战会议室。”

艾尔单鸣等人跟着虎鲨进了会议室。

当沈长泽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虎鲨皱眉道:“单,他是你的尾巴吗?哪儿都跟着。”

“你就把他当成尾巴吧,反正他也听不懂。”

孩子小声说,“我听得懂。”

虎鲨喝道:“坐下,没你说话的份儿。”

孩子规矩地坐下,手里摆弄着佩尔的礼物。

乔伯道:“究竟什么事这么紧急?”

虎鲨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是关于吉姆的。”

“吉姆?他不是在迈阿密执行一个暗杀任务吗?”

“没错。”

“失败了?”

“不,没有失败。”

“那……”

“他在任务结束之后,在美国逗留期间,强Jian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那女孩子的父亲是美国国会议员,克尔辛维斯家族第一继承人,下届总统候选人之一。”

“­操­!”艾尔大骂道:“这个败事有余的畜生。”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明显的厌恶。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喜欢嫖妓和玩女人,但是都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对小孩子下手,只有吉姆这个变态……

虎鲨道:“现在他正在被追杀,他绕路逃进了秘鲁,向我求救,过几天大概就能回到基地。”

单鸣道:“不能让他回到基地,他自己­干­得事,让他自己去承担,他会成为佣兵团的负担,如果他敢回来,我先崩了他。”

单鸣一直非常恶心吉姆,早就想杀了他,现在可算有机会了。

虎鲨摇摇头,“你不能杀他,要把他留给议员自己处置。”

佩尔嫌恶道:“如果他回到营地,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议员通过哥伦比亚政府和我通过话,他表示只要我们不包庇吉姆,他不愿意和我们为敌。”

“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

“第一,不能让他回到基地,在边卡设防,一发现他的行踪马上回报,第二,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议员请求我保全他女儿的名声。”虎鲨看了看手表,“现在派两个侦察兵出去,尽早掌握吉姆的行踪,不要杀他,把他赶走。”

单鸣眯着眼睛道:“虎鲨,你难道忘了,吉姆就是最好的侦察兵,猎鹰和五龙都不是他的对手,侦察和反侦察,‘游隼’里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虎鲨哼道:“你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但我碰到他我会杀了他。”

“所以我不能让你去,交给猎鹰和五龙,就算他们没成功,吉姆进入基地,我们依然有办法抓住他,不过……他看到没人欢迎他,也就不会回来了,他又不是有病。”

单鸣点点头,“暂时就这样吧,但我还是那句话,看到他我会杀了他。”他咧嘴一笑,“我终于有机会杀了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长泽问单鸣,“爸爸,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吉姆了?”

“对。”

“太好了,他让我恶心。”孩子想了想,“爸爸,强Jian是什么?”

单鸣耸耸肩,“比如乔伯想和佩尔睡觉,佩尔不肯,他如果硬来那就是强Jian。”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佩尔究竟是谁的女朋友呢。”

“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

“我睡不着呀爸爸,你刚才才睡过觉,你现在睡得着吗?”

单鸣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谁的女朋友都不是,佩尔只爱着虎鲨。”

孩子瞪大眼睛,“真的吗?虎鲨对佩尔也很好啊,他们为什么不结婚呢?”

“结个屁婚,结婚然后生出你这么个麻烦的小崽子吗?”

孩子撅着嘴,“爸爸你连洗袜子都不会,现在是我在照顾你,你凭什么说我麻烦。”

“因为你太没用了,现在只配给我洗袜子。什么时候你能挣钱了再说自己不是个麻烦吧。”

孩子翻身背对着单鸣,不想和他说话了。

可是俩人都睡不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才翻过身,揪着单鸣的背心,“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出任务?”

“等你合格。”

“怎么样算合格呢?”

“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从基地里带一个人头回来,任何人的,你能做到吗?”

孩子身子抖了一下。

尽管他每天接触的东西,都跟怎样杀人、作战有关,可他还没碰过真正的血­肉­,他无法不感到恐惧和紧张。

单鸣冷哼道:“所以我说,你太幸福了,如果你是在非洲被当地的雇用兵捡到,能成功活过三年,你一定是踩着上万人的尸体走过来的。”

孩子不再出声,心里涌上一股憋闷。

☆、第二十四章

沈长泽每天早上4点起床,早饭之前的“开胃定餐”是负重20公斤10公里跑,负重100伏地挺身,负重100次深蹲,200仰卧起坐以及50引体向上。

做完这些之后才能吃饭,吃完饭之后另有训练安排。

虽然他现在只有八岁,但他的体能训练量是三年中一点点加上来的,否则这样程度的训练放在一个成年新兵身上都吃不消。每个星期有三天的时间,会有闲得发慌的大人陪他玩儿近身格斗,下手也越来越狠。

三年中他没有睡过一次懒觉,没有少训练过一天,身上的皮­肉­伤从来没断过,哪怕是发着高烧,哪怕是单鸣出任务的时候,两三个月见不着人,基地里依然有人监督他。慢慢地,每天的训练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除了体能的训练,他现在­精­通英语和俄语,目前正在学的是法语和阿拉伯语,枪支弹药的知识在三年里的每一天都源源不断地往他脑袋里灌,潜伏侦察、­射­击、狙击、爆破、不同地型环境的做战常识、医学等等等等,都是他天天需要学习接纳的东西。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的训练项目还会不断增加,比如他现在的身高不够开车、直升机、战斗机、坦克、船、潜艇,他的心理素质不够接受残酷的刑讯训练,他的身体年龄不能接受抗药物训练。单鸣急于让他长大,孩子自己也急于长大,他急于掌控自己的生活。

这天单鸣代科斯奇的班,带刚果来的两个排的亲卫军去做野外负重拉练,他把沈长泽也带上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和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同样负重二十公斤,绕着山林一刻不停地跑。单鸣骑着山地摩托车跟在他们旁边,用扩音器不停地羞辱他们,“你们这群没用的臭娘们儿,这样的速度上了战场,连逃跑你们都是最慢的!看看队伍里那个小孩儿,你们该感到羞耻!如果怕苦,就不要来当兵,如果怕死,就不要被生下来,或者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们,你们就可以解脱了!”

“如果有一个人不能在指定时间内跑完,全队都要受罚,如果超过十分之一的人都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你们集体重跑一遍。”

“加快速度,你们这群猪,如果想证明你们的上司不是瞎了眼选中你们,就像个男人一眼抬起腿,把剩下的路程跑完!”

他们已经断断续续跑了快三十公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疲累不堪,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往前挪。单鸣看孩子快不行了,就把他弄到了车上来,儿童的身体不能跟成年人比,一次­性­做超过体能极限的运动,恢复力比不上成年人,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单鸣懂得循序渐进。

在他们绕山林两圈,离基地还有五六公里的时候,卡利通过无线电要他回来一趟,想要他那把改造过的疯狗战术刀的草图。

卡利一直很喜欢他那把改造刀,认为他的设计又实用又有创意,正好他因为任务的关系要乘机去美国,他想去找一个改造刀的高手,按照单鸣的草图,再加上自己的要求,定制一把军刀。

单鸣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急,“我还在外面带部队,这样吧,我让小孩儿回去拿给你,他知道在哪儿。”

单鸣让沈长泽卸下身上的东西,让他自己跑回基地,把草图给卡利。

没有了二十公斤的负重,五六公里的路程对于孩子来说太轻松了,他简直是如释重负地往基地跑。

基地四周全是密林,基地由四米高的围墙和高压电环绕,四个哨卡分别有塔楼,塔楼上挂着四挺加特林六管机枪,进门需要指纹认证,这个佣兵基地就像一个坚固的城堡,闲杂人等哪怕随便靠近,都会有被机枪打成碎­肉­块儿的危险。

当孩子穿过密林,基地的塔楼已经能够瞥见一角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三年中他解剖过十来具尸体,闻过各种腐烂程度的尸体,他知道这是新血的味道。

孩子屏住呼吸,趴伏在草丛里,用肩膀带动身体,大腿内侧蹬地,匍匐往腥味来源爬去。

他人小动静也小,很快就爬了过去,并在草丛中发现了身上淌血的五龙。

五龙是个日本人,两年前加入“游隼”,五短身材,非常好­色­,但是人挺和气的,是难得几个看到孩子会笑的大人。

孩子看他浑身是血,抿着嘴爬了过去,先探了五龙的鼻息,人还活着,但因为失血昏迷了。右排软肋上有两处贯穿刀伤,肩膀头被削掉一块­肉­,胳膊被拧断了,以古怪的角度耷拉在身旁,身上所有武器都被缴了。

这个佣兵基地周围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有谁敢在他们家门口伤人?

孩子掰开五龙的眼球看了看,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五龙?五龙?”

五龙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决定快速跑回基地求救,可是他刚手撑地面打算跳起来,就感觉到心弦一阵颤动,有一种寒意就像一条细细的蛇,盼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能预感到危险。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没有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附近有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让他背脊生寒。

孩子抿着嘴,重新趴回了草地里,就地一个翻滚,滚进了旁边的草丛中,远离了五龙。

他额上冒出了汗。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而且即使这三年来他学习不少东西,但他还没有实战经验,尽管他已经不再碰到一点事就大呼小叫,但独自面对可能的危险时,他仍然感到紧张。

如果手里有一把枪,哪怕一把刀,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沈长泽明亮的目光来回看着四周,生怕漏过一点细节,让危险轻易接近自己。

是什么东西呢?野兽?还是……人?

消音步枪细小的啾鸣在他身旁一米处响起,告诉了他答案。

紧接着一梭子子弹从他身旁的草丛扫过,越扫越往他这边靠拢。

孩子顾不上被对方发现了,狼狈地在草地上翻滚,再不动就等着被打成筛子吧。

“不用动,你躲不过下一枪。”

孩子不再动弹,对方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他知道他确实躲不过下一个弹夹。对方的声音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寒意和憎恶的情绪从脚底板窜了上来,这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是吉姆!

吉姆低声道:“站起来。”

孩子手举到头顶,慢慢站了起来。

吉姆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下流的笑容,“居然是你,小美人儿,居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你。”

吉姆看上去过得很不好,一身血污,双目浑浊,看来他受到了非常猛烈的狙杀,活像一只被打得到处流窜的老鼠。

他的眼中带着不正常的疯狂,比平时还要不正常很多,他低笑着,“小美人儿,自从三年前我见到你,我就一直想着你,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可以……”吉姆用枪管顶着沈长泽的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孩子滑腻腻的皮肤。

吉姆知道这个小孩儿受过怎样的训练,因此他虽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也不能不防备。

沈长泽的眼中闪烁着嫌恶的火焰,但他却一动不敢动,吉姆看上去太可怕了,好像打算吃了他!

吉姆半蹲下身,把脸凑近沈长泽,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脖颈,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的脸,“真香,真甜,哈哈哈,要不是单鸣那个杂种,你早就是我的了,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孩子只觉得一阵阵反胃,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这里没有爸爸,没有任何人,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吉姆把行军背包扔到地上,迫不及待地拽下了沈长泽的裤子,­淫­邪的手抚摸着孩子的下身,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孩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却没有掉下来,他咬着嘴­唇­,盯着吉姆手里的AKM,以及他腰间的丛林王军刀。

看孩子没有反抗,吉姆以为小孩儿吓傻了,他扔掉手里的步枪,把孩子扑倒在地,伸出舌头舔着孩子的脸,腥臭的口水把孩子的眼睛都弄湿了。

他眯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大睁着,他悄悄弯起身,利用身量短小的优势,用脚尖勾住了丛林王的握柄,并用力抬脚一踢,丛林王被踢出鞘的瞬间,孩子已经伸手握住刀柄,顺势往吉姆的背心刺去。

从下往上由背心刺入,可以绕过肋骨,扎进肺部,让人无法说话,只能痛苦地在地上爬,通常这都是对付哨兵的法子,只要一击命中,人基本就是去行动能力,满满痛苦地死去。

这些知识孩子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可是当他真正要把杀人的知识用到一个活人身上的时候,要比他想象的困难多。

吉姆身上的臭味,钳住他腰的有力的手,趴在他身上的重量和温度,都告诉他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是一块儿用于练习的死猪­肉­,或者毫无生气的尸体。

就这么一念之差的犹豫,吉姆已经回身避刀,这一刀沈长泽不禁没有发挥出全力,甚至还扎偏了,从吉姆的后腰刺了进去,直接贯穿了他腰侧的皮­肉­。

吉姆闷叫了一声,一把拔出了刀,然后用力掐住沈长泽的右臂,咔嚓一声响,他的手臂被卸了下来。

孩子大叫了一声,他知道突袭失败,他已经失去唯一的机会了,也就不再假装不抵抗,开始疯狂地踢打反抗了起来。

吉姆没有想打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劲儿,连日来的绝望的受伤的痛苦让他愈发疯狂,他一把掐住了孩子细­嫩­的脖子,五指狠狠受力,眼里是凶狠地杀意。

孩子只觉得呼吸被瞬间剥夺,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胸腔传来剧烈的闷痛,吉姆眼中的兽­性­让他惊恐,他脸­色­青紫,嘴­唇­发白,死亡的脚步在朝他慢慢逼近,巨大的寒意和恐惧将他毫不留情地笼罩在内。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印在他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吉姆眼中的疯狂杀意变成了赤­祼­­祼­地恐惧。

☆、第二十五章

当卡利通知单鸣小孩儿没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吃过晚饭就要上飞机了,时间不剩下多少。

单鸣心想沈长泽跑哪儿去了,五六公里的路程很快就能回去了呀,再说他也不是贪玩儿的小孩儿。正好这边训练的也差不多了,他让那伙亲卫军的士官带队回基地,他自己则走小孩儿回去必走的山路,打算去找找他。

走了一段路,单鸣的耳朵里就飘进来几声人的惨叫,声音很小、很淡,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来的,一般人在这种昏暗的林子林听到惨叫,多半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五感,前面绝对是有事儿。

他把那辆轰轰作响的山地摩托扔到了一边,掏出枪步行。他身上没带什么重武器,就一把勃朗宁手枪和总带在身上的军刀,但这里离基地很近,他不太担心碰到什么危险。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循着声音过去,但走了没多久,声音就不见了,没有声音的指引,光凭记忆很容易摸错地方,单鸣只能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并时时观察着周围的草木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声音虽然不见了,但很快地,单鸣发现了其他可以引路的东西。

前方昏暗的树林里,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淡淡地金光。看来那个方向必定是有人了,也许是手电的光芒,虽然他知道猎鹰和五龙已经潜伏在附近寻找吉姆的踪迹,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弄出亮光来,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如果这么白痴他们早就死了,所以对方多半是敌人,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越是靠近,那金光越明显,单鸣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光,并不是很亮,有点柔和地、淡淡地金­色­,但是光晕很大。最为奇怪的是,照明设备总是中心最亮,向四周扩散开来的光线,离中心越远则越暗,这团光也不能完全说它违背了这个常理,只是它的“中心”位置未免面积太大了,而这么大的光源,四­射­出去的光晕范围却很小,如果硬要形容的话,这团光就好像一个核特别大的芒果。

单鸣匍匐着往前爬,不管是什么东西,敢在他们“游隼”的家门口找事儿,绝对不能放过。

靠近之后,单鸣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只手,他认得这只手,手很白,但手指粗短,指甲烂糟糟的很难看,是五龙的手。

他心一沉,估计五龙已经死了。

单鸣眯起眼睛,瞄准那团淡淡地金光,砰地放了一枪。他原是想把照明设备打掉,然后隐藏在黑暗中,再伺机行动,可枪响之后,竟传来一阵怒叫,紧接着那团金光就以可怕的速度朝他移动过来。

单鸣有些傻眼,他做梦也没想到照明设备会动。

可当那一团金光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单鸣真的愣住了。

一个……不,一只,人形的动物,一眼望过去身上全是淡金­色­硬磷,鳞片足有半个­鸡­蛋大小,一直武装到脖子,头顶上有两个黑­色­的角,不算太长,手脚都是粗长锋利的爪,背后晃荡着淡金­色­的­肉­翅,和一条甩来甩去的足有手臂粗的尾巴!

七年前的噩梦一下子浮现在单鸣眼前,那只身长两米,直立行走,有麟有角,有翅有尾,通体灰黑,却长着人类的脸的怪物,拥有极端可怕的力量和速度,把那些悍勇的雇佣兵像纸片一样一个个撕碎。普通的子弹穿不透那怪物的身体,他身上的鳞片就像一道坚硬的铠甲,阻挡了他们大部分的进攻,短短几分钟之内,十七个人就死在眼前,他们从未碰到过如此疯狂的情景,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自己要以十面对一百个敌人,而是面对一个未知。

最后他的养父林强,当年“游隼”的老大,为了剩下的几个活口,抱着炸药跳到了那怪物的身上,和那怪物同归于尽。

那件事给“游隼”的幸存者们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尤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养父由一个强悍勇猛的雇佣兵瞬间变成碎­肉­块的的单鸣。

从那以后“游隼”再也不踏足中国,单鸣万万没有想到,他还会再碰到这个怪物,就在他们佣兵基地的家门口。

单鸣努力克服下对这玩意儿的恐惧砰砰砰连开三枪,枪枪照着那怪物的胸口打。那怪物被打得退了几步,然后又朝他扑过来。

当那怪物靠近他的时候,单鸣看到了这个身量矮小的怪物的脸,那是三年来夜夜跟他睡一张床,早上给他挤牙膏晚上给他端洗脚水的他捡来的儿子——沈长泽。

那长­精­致稚­嫩­的脸蛋就被包裹在那一身变态的硬磷里,眼睛一片血红。

单鸣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世界遍地炸响警钟,他终于明白!他终于明白唐汀之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个小孩儿不可!

单鸣身上冷汗狂流,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七年来让他一直深为恐惧的怪物,居然就被他当宠物养在自己的卧榻上!

沈长泽的动作极快,扑上来就一口咬住了单鸣横刀挡住脖子的胳膊,利爪直接朝单鸣的脑袋抓去。

那速度根本不该是一个八岁小孩儿的,甚至不该是一个人类的!

单鸣使劲往后仰脖子,利用身高的优势逃过被利爪穿脑的命运,他强忍着剧痛,被沈长泽咬住他的手一松,军刀换了个手,狠狠朝沈长泽的眼睛扎去,可是挥刀的时候他犹豫了,尽管双目血红,神情疯狂,那张熟悉的、稚­嫩­的脸,确实是沈长泽。

就这一犹豫间,沈长泽已经打掉了他的军刀,利爪依然想去抓他的脑袋。

单鸣崩起右臂的肌­肉­,狠狠一震,企图他的牙齿甩掉,如果是人类的牙,这一下绝对能带掉满口牙,可他的动作在这个怪物面前,只是让他的利齿Сhā得更深。

单鸣奋起了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向沈长泽的当面骨,这玩意儿就算全身武装着鳞片,小腿骨也是脂肪垫最薄的地方,不信他不疼!

果然这一击产生了作用,尽管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但论格斗技巧孩子和单鸣差远了,小腿骨这一下子立刻让他停下动作,往后跳开。

单鸣这时才发现他右手臂的关节脱臼了,耷拉在身侧,单鸣不敢耽搁,就地一个打滚,捡起军刀,然后猛地朝他右侧攻击。

沈长泽意识到他的意图,张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凶狠地咆哮着,大有单鸣赶上来就一口咬死他的架势。

单鸣踢开他迎面而来的利爪,顺势一下用胯骨撞击他的前胸,然后用刀把猛击他的头部。

这一下下去脑壳都该裂开了,单鸣赌的就是这玩意儿头上没有麟,没想到孩子只是后腿了好几步,甩了甩脑袋,更加愤怒、更加凶猛地扑了上来。

单鸣只能再用军刀去挡,没想到沈长泽竟然一口咬住了军刀,利爪如闪电般一下子扣住了单鸣的脖子。

单鸣被掐得脸立刻涨红了,那只马上就要送他上路的手,来自一个八岁的孩子,可他竟然掰不开!

他后悔自己竟然手软,如果刚才那一刀扎下去,自己绝对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就不信这玩意儿眼睛也带防弹。

可是……他白养这玩意儿三年,一刀扎死了,他不是亏大了。

妈的,他真是倒了血霉!

他张开嘴,拼尽全部的力气大吼了一声,“沈长泽!”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脖子上的手劲儿竟然松了一下。

单鸣眼看有戏,扯着嗓子喊,“沈长泽!沈长泽!”

沈长泽血红的眼睛里终于慢慢闪现出一丝清明,他的意识在恢复过来的瞬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单鸣青紫的脸。

他有些奇怪地叫了一声,“爸爸?”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栽倒在地,刚才还凶狠如野兽的小怪物,此时却闭着眼睛晕倒在他身上,单鸣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繁星点缀的星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慢慢撑起身,就看着孩子身上的淡金­色­鳞甲的光芒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身体的奇异特征也一点点消退了下去,刀枪不入的硬麟又变成了细­嫩­的皮肤,怀里的人那张稚气而无防备的脸,让单鸣根本无法将刚才差点儿弄死他的怪物联系到一起,他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揉了揉孩子的肩膀,果然是胳膊被卸了,他摸索着关节,咔吧一下把孩子的胳膊按了回去,孩子低叫了一声,身子一抖,但没醒。

单鸣从地上爬了起来,翻开草丛,首先看到了地上的五龙,他蹲下来摸了摸五龙,身体早就没有温度了。五龙不远处,是胸前被撕了一个大洞的吉姆的尸体,内脏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喷了出来,淌了一地。

远处的基地附近火光通明,必定是有人听到刚才的枪声,要来查看。

单鸣从吉姆身旁搜出了消音步枪,在吉姆身上多补了几枪,又用军刀划了几下,造成是军刀和子弹弄出这样的伤口的假象。

情况紧急,其实弄得不太像,至少绝对瞒不过佩尔的眼睛,只能祈祷一向恶心吉姆的佩尔不想要他的尸体。

做完这些之后,基地里的人也过来了,乔伯带的头,就连说要出去做任务的卡利都跟了过来看热闹。

他们一看到现场,基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卡里看到倒在草丛里身上沾血的沈长泽,“小孩儿没事儿吧?”

“没事儿,吓晕了。”单鸣眼神­阴­沉地看着沈长泽,心里五味陈杂。

5 3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