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降魔
悟利初入江湖,虽感陌生不便,然经其在相国寺吃苦十余年之经验,甚快已能克服困境。
首先他发现在大宋王朝对出家度牒控制严格之下,当个小沙弥竟然不易,他只好还俗,照师父建议蓄了头发,改装小道士。然为掩饰额头绿胎记,他先购得毗庐帽戴,虽能掩去胎记,却显得老成,左思右想后,终想得以一道符巾绑于头上,不也落个轻便,于是换缠符巾,终能解决问题。
他想,待头发留长,散披额头,胎记自是不见了。
再则这“悟利”乃僧名,外头不能使用,他原准备改成“五利”,原“悟”字通“五”音,又觉五利太多,便自动减为“两利”,取其“利己利人”两相好之意。至于姓氏,他原想来个和皇上相同之“赵”姓,叉怕犯了皇戒自找麻烦,于是选个“宋”姓,亦算是沾得大宋皇朝光彩。
他喃喃念着“宋两利,送两利,”送予他人得利亦送自己得利,两全其美,且越念越顺口,在未寻及母亲认祖归宗前,且以此姓名暂用了。
既有名有姓且有行业之后,心情豁然开朗,生命束缚感已拋开,日子显得充实自在。
纵使潦倒禅师只给几串钱做盘缠,他却省吃俭用,一路行往汪南。遭之间遇有法会或祭典,他便前去打杂,多则给赏,少则混个餐饭总是没问题。
数月下来,他终了解,大宋王朝已是道长佛弱局面,该是和天子信道有关,只见得处处道观林立,香火鼎盛,让人瞧来好生羡慕,自己竟也庆幸化身道士沾得光彩。
数月经验,他已学得道家简单驱邪除煞方法,偶有机会便替百姓解疾苦,由于他生俱佛眼通,能透阴阳界,驱邪除煞竟皆能奏效,倒是赚了不少缘金,够他安稳生活。
不一日,终抵临安杭州城区。
寒冬已过,江南风光处处,骚人墨客,车水马龙,果然如若人间天堂。
宋两利乍见之下虽陶醉于杭州风光美景,民生富裕,然仔细瞧来,仍有不少躲在黑暗角落清苦过活之人,又如他十余年躲于厨房之黑暗日子,不禁喟叹世间之不公,富者恒富,穷者愈穷,或佛说三世有因果,受此苦乃前世因今世果,然总瞧来于心不忍。
他倒想有机会给予困苦者些许帮助。
既然已来到繁华都城,总得有个落脚处。以目前收入根本无法住客栈或买房子,想想便往较陋巷钻去。穿越数巷,终于找得一破落仙姑庙,里头原是供奉何仙姑,谁知后来闹了鬼,说是何仙姑已去,又曾有女子在此上吊,化成厉鬼索仇,闹得附近居民个个惧,破庙终于荒废。
宋两利方进此庙,只觉并无厉鬼,只是些许幽灵盘据,他大喝一声“好好去投胎吧!”
声落,仙姑神像倒折两断,感觉一片光明。
宋两利暗觉想笑,自己当真法力无边?这倒是件好事。
他立即将所有破旧东西整理一堆,并将其火化,心想仙姑是女者,自己却是男者,自不适合匹配,总该请个何种神佛坐镇,思考后便决定供奉关帝爷,取其忠义。于是再往四处转转,终找得一尊被遗弃于巷角之关帝神像。他欣喜一笑:“倒是有缘。”便自请回。
关帚爷脸面受损,他便以随身携带之朱砂补充,自有一番红光四射。
至于门匾已被摘下,暂时无法请人制新匾,只好以红布挂上,讨个吉利。
一切整理完毕,点上炷香,落得清净,宋两利终能安心下来。
“总算有了小根……”
宋两利虔诚拜向关帝爷:心想日后将是佛道一家人,得好好相处。
清闲之下,方始注意在相国寺枯井取得之八卦形铁灰色怪镜,他揉向胸口,倒是照顾良好,便自抓出,正面瞧来黯黯青青,埋了多年总该长些蚀垢,几月擦拭下来,倒干净许多。
他复往背后瞧去,浮纹若八卦太极图亦含佛家戒文图及星相图(宛若西汉星云纹镜),不佛不道倒是怪异。数月来一有空便研究,倒也悟出些许门路,他轻抚图纹,按向几道怪痕,总觉能开启什么,然试了几次,功败垂成。
他忽而想及自己似有师父所言佛眼神通,便将怪镜置于关帝君脚前,烛光一照,颇见淡光反射,若磨得发亮,应是块好镜。
他开始面对怪镜盘坐,双手合十,想运起神通,忽想及什么,干笑一声:“对了,没酒又没闪电怎成?”闪电恐怕难求,烈酒倒是随身小葫芦装着,他抓下喝去,量却不够,想想,拜向关帚君,说声抱歉,方才敬了三大碗于桌上,现在可得用上,于是取回碗酒,几口喝下,复拜礼回原位。醉意已生,开始运起神通。
迷茫中,总觉附近居民多少好奇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有位龅牙老太婆竟说来了妖道,宋两利暗笑不理,思绪拉回怪镜,想其前镜光滑发亮,思其背后纹路繁复,想着想着,那怪镜总觉慢慢呼应过来,那些纹路开始上下移动,似柔指弹琴,缓慢中但见规律,过及半刻,浮纹跳动更是清楚,若似开启秘钥,宋两利渐渐感受出顺序,正待熟稳之际,猝闻一声大喝“小妖道,”惊得他跳醒,一群小孩嘻嘻哗哗逃开。
宋两利干笑上且身而起,探出门外,巷脚末端聚集老少数人,那捉弄小孩已被长者抓来修理,直骂既知妖道还敢向前不怕中邪,便自抓回,剩下几人仍不敢靠近,目光倒是见邪见鬼般怀着敌意。
宋两利向几人施礼,含笑道:“贫道暂住于此,诸位若有需要,可免费服务。”
话未说完,群众吱喳私词生怕中邪。赶忙避去。
宋两利皱眉:“我当真像妖道吗?”心想一回生二回熟,并不在意,便转回神龛,拿起怪镜,照着方才感觉伸指按移顺序,慢慢摸索于卦条及怪异纹路之间,几次下来并无异样,仔细再想,复觉太极图位置有异,用劲旋转扭去,猝见一道青光暴射如电,直冲门外天空,破庙内外一片青森。附近传来惊声尖叫,宋两利更被吓着,怪镜掉落地面,青光顿失。
宋两利揉揉青花双眼,惊神甫定后,已悟出原因,欣喜道:“倒是宝镜一只,难怪能镇住妖魔。”
他拾起,再次按扭,此次面对墙壁,宝镜射出强光果然映得满室青光,玩了几次,有了心得,终知此闪光可强可弱,皆看如何调整。他便调得适度光线,照向神龛关帝君。
这一照,外头突地叫得“关圣帝君显灵了!”“帝君要来除妖道啦!”一群百姓高呼连连。
宋两利但觉奇怪,转身瞧去,外头又传来帝君怎不见了之声音?宋两利试了几次才发现,原来神镜光线照向关圣帚君,其反射光影穿透门外映在天空中,自出现淡淡浮影。
可惜是在白天,晚上想必更清楚。
他笑道:“原是幻像,不过也好,弄点神明显灵,倒可让那些无知百姓尊敬些。”
他照照晃晃数次,觉得周遭百姓议论纷纷,这才将宝镜给收起,径自盘坐下来,着实亦有醉意,便自暂时休息,闭目养神。
不久,他忽觉有人渐渐逼近,目光一张,一群百姓亦奇亦惧地拖步靠近,为首正是方才发话批评妖道之褐衣龅牙老太婆,此时脸面已然转为尊敬居多。
宋两利自是礼貌回礼:“各位……”谁知一堆人误将“各位”之混音听成“鬼”,吓得惊叫跌奔而退。宋两利莫名不解,但感应对方想法,这才明白,干笑道,怎把我话当成鬼话?便改成字正腔圆道:“各位找我有事吗?”心头却念着平静平静,关圣帝君在呼唤你们。
一群人似乎受到感应,终能平静走来,然迫近七八丈时又起忌寒。
龅牙老太婆终于先开口:“关圣帚君把女鬼赶走了?”
宋两利笑道:“当然,否则贫道是白来了。”
群众半信半疑,交头接耳。
龅牙老太婆亦是此心,总想证明什么,瞧这小道士一脸不正经,还喝了酒,当真有此本事?
宋两利感应她脑门所想,便道:“你要我去治一位叫秋莲的女人,她中了邪?”
龅牙老太婆怔诧:“你怎知我想什么?”
宋两利总不能说出深奥道理,只能谈笑:“是也不是?她是你二媳妇,中邪三年了吧?”
群泉终于起哄,直道准极了,有人叫着敢是神仙到来?
龅牙老太婆道:“猜是猜对了,只是试过多人,也没效果,她便是误入此庙才变得如此,小师傅你得救救我媳妇了。”说来感伤,眼眶已红。
宋两利对小驱邪把戏倒行,但对此经过多位道士驱过邪而无见效之人亦无把握,然既来之,总得试之,若不成改天请师父前来便是,当下颔首道:“走吧,我看看再说!”
群众一阵欣喜拥迎过来。
龅牙老太婆道谢连连,引着人往小巷钻去。
此乃贫民区,屋巷矮窄,偶有遮雨棚,钻来若地道,待穿出一落长巷,终见得较像样三合古宅院,龅牙老太婆显得体面迎人,敢情她仍算是贫民区大户,自受尊重逢迎了。
“就在里头,”
龅牙老太婆一路引先,宋两利跟去,后头除了较有交情邻友外,其它皆被挡在外面,探头探脑,瞧之不着,却也想等消息。
厅堂顶多只算干净,供奉陈氏宗亲,宋两利终知对方姓氏。再折左院,一落厢房已现,穿之过去停于靠角落最后一间,房门已上锁。
众人已显紧张。
陈老太婆道:“平常倒是正常,若发作起来连铁门都可能被拆,越换越粗,便是如此了。”
她拿出钥匙开启,低声道:“秋莲,有人来看你了。”却也不敢一步踏入。
里头轻叹回话:“婆婆何苦?都已三年了……我也习惯了……”感伤叹息,隐带认命。
宋两利感觉不出妖邪之气,皱眉道:“我看看……”便小心翼翼步入。
只见得一位素青罗裙女子坐于床前,年约二十五六,姿色平平却显乖巧,只是日久未晒太阳,脸肤显得苍白,散发又长,倒是带点装扮之鬼气。
宋两利见其几颗雀斑暗笑:“鬼魂应该较无雀斑,都装得漂漂亮亮吧……”
后头诸人则不敢跨入内房,心惧躲于屋外。
陈老太婆急道:“小师傅小心些,如果不行,赶快出来,我把门带上!”抓着门把不放,以防万一。
宋两利自是颔首,除了那女子外亦瞧瞧四周,门窗贴了不少符箓,该是来了不少收妖之人。
秋莲目光移向宋两利,但觉小孩,亦自吃惊,急道:“你快走吧,我没事,她只是借用我身子而已。”
宋两利道:“你跟她妥协了?”
秋莲虽无奈却不敢回答。
宋两利感受出她想法,道:“你怕得罪女鬼?”
秋莲轻轻颔首。谁知脸面突然骤变,两眼睁巨欲裂,厉吼一声“谁敢说我是女鬼,”
动作迅速猛扑宋两利,十指如勾直掐对方脖子。
宋两利惊叫欲躲。秋莲突然壮硕无比将他提抓空中,厉笑连连。泉人见状赶忙关门闪退,陈老太婆急叫快出来。却哪敢进门救人,只好哀求媳妇快放人,又求女鬼神仙饶了他。
秋莲可未停手,她看来有意戏耍宋两利,抓得他满屋荡甩,吐舌吊眼,就快窒息,鬼笑声更狂。
宋两利挣扎无效,想用宝镜却发现忘了携在身边,眼看就要遭殃之际,脑门突地一片沉静光明,似若幻起前世神佛法相,额头那道胎记突地射出绿光穿透符巾直刺秋莲双眼,吓得她惊叫弃人逃躲墙角,宋两利跌坐地面,赶忙抽了几口气,先救救自己肉身再说,对于方才胎记冲绿光之事倒未注意。
秋莲已然惊惧,厉道:“你是谁?敢管姑娘我闲事!”发话声已非秋莲本人而是附身女鬼。
宋两利哪敢回话,赶忙盘坐双手合十尽量促使灵台脑门一片光明,冷道:“我乃金光菩萨也!”不知是否有此菩萨,却得装个法像以吓吓鬼魂。
女鬼哇哇大叫,信疑之间挣扎不断,猝叉掠扑冲来:“什么菩萨,敢管我事,扭断你脑袋,”双手再次掏住宋两利脖子,准备一较高下。
宋两利头次碰上如此厉鬼,一时间已被捣得脑门混沌,法力无法施展,又被扣得满脸通红,一个不甘心,照样反扣女鬼脖子哇哇劲吼,看是谁拚谁胜。外头诸人见得双方吐舌瞪眼,心头跟着七上八下弹撞着。
宋两利拚命之际忽又感觉出真正秋莲声音,若此掐去,她肉身可就死定,女鬼岂非仍自逍遥,宋两利这才悟及女鬼已无肉身,怎可以一般方法对待,终丢下秋莲,怒喝着:
“你想伤人吗?打得你进入十八层地狱!”心念方起,脑门印出佛门金刚降魔拳,他猛地一拳打去,轰得一响,秋莲倒跌床头,那女鬼终于脱离肉身惊诧飘浮空中,瞧来虚虚实实,相貌倒是漂亮。
宋两利这才知收拾恶鬼方式,当下不断幻想自己乃佛陀化身,喝出十八罗汉吼声:
“你敢危害人间,打得你魂飞魄散!”降魔拳不断打去,终见女鬼惊惶闪躲。
连吃数拳后女鬼魂魄已伤,怔骇准备逃去。
宋两利突地喝道回来,双掌探去,两道劲气拦去,女鬼穿闪仍想逃,宋两利猛运脑门发出强烈意念,想着佛陀咒语,竟也念得出口,这一锁定,简直若如来神佛亲自下凡,额头充满金光,迫得女鬼招架乏力,终缩躲一角,恢复孤女哭泣:“菩萨饶了我吧,我有沉冤未雪,我也没害过人……”
宋两利冷道:“害了秋莲!”
女鬼道:“那是她自甘答应我的。”
宋两利道:“她可能无心之话。”想及女鬼或也可怜,道:“有何冤情,我替你处理,以后不得再犯此罪!”
女鬼泣道:“我是被冤死……”想及被情郎害死,悲极而泣。
宋两利感受她被害悲苦,道:“对方是谁?”
女鬼道:“只知叫陈平君,说是江南大富之子,却不知是真是假。”
宋两利道:“有名有姓即可,我自替你处理,你走吧。”
女鬼泣声道谢,复向秋莲说声抱歉,终于一闪穿墙而去,消逝无踪。
宋两利感觉她已穿入生死门,这才嘘口气,撤功收招,站立而起,闺房终显得阳气许多。
外头众人虽能感受阴气流窜,然终究肉眼难见鬼魂,只觉宋两利比手画脚战得激烈,一颗心跟着跳上跌下,复见一切平静,鬼气已失,陈老太婆这才敢低声问道:“小师傅,鬼魂已走了?”
宋两利笑道:“应该吧,倒是难缠,弄得我一身汗!”拭着汗水,摸摸脖子指甲掐痕但觉不好受。
陈老太婆半信半疑,仍推开铁门,不敢接近媳妇。宋两利见状干脆将秋莲抱向她,吓得一群人往后跳退,宋两利将人抱出屋外,虽是近下午申时仍有阳光,照射之下,秋莲已幽幽醒来,惊怯地躲开宋两利,随又回忆方才惊险情景,一脸惊悚茫然。
宋两利笑道:“照了阳光该没事,我走啦。”
说完行步而去。
众人目光落于宋、秋之间,终停留在秋莲身上。只见得她瞧着自己苍白双手,复抚向脸面,再瞧往阳光,算来已近三年未见阳光,竟显得激动,一群人怔然说道可好了可好了,见得秋莲正常响应,众人霎时欣喜拥向秋莲捉捉摸摸想确定是人是鬼,甚且感受鬼身是啥状况,已然忘记先前恐怖情景。
现场一片重生喜悦。
第四章美女神偷
宋两利回到关帝庙。
望眼即见八卦镜仍在龛上,倒也安心不少。
摸着脖子仍能感觉指痕疼痛,照向镜面,见及红痕,干笑道:“收鬼代价真不少。”
想及方才种种,他不禁捏把冷汗,幸得此女鬼道行不高,若真碰上超级魔鬼不知是否斗得过?日后得小心些。倒是情急中佛陀法相现身相助,似乎又应验头上胎记之说,然长在正中额头,形状又不雅实是扰人。
既然无法除去,只有接受事实,不再多想,盘坐下来休息兼养伤,落个清静。
才坐定不及几分钟,忽见龅牙老太婆领着秋莲及巷民快奔过来。见及宋两利即下跪膜拜道谢连连。
宋两利自是客气应对表示只是举手之劳,巷民仍把他当小神仙,不但带来缘金红包,且带来香烛供品,供祭关帝爷,终把小庙缀得香火鼎盛。
一阵折腾,巷民终于尽兴而去。
宋两利瞧及供品食物一堆,感受一股温馨,善行终有好报吧!
想着想着,忽觉有人逼近,回头一瞧。只见得黑影一闪,一妙龄美女急忙奔来,顾不得是谁,赶忙叫着:“替我挡挡!”便往神龛下头藏去。
宋两利但觉突兀,正待揣想发生何事,忽见两名壮年汉子快步追来,瞧其装束应是江湖帮派正在搜寻妙龄姑娘。忽见宋两利,一人喝道:“可见着黑衣女子?”
宋两利挣扎是否要替她掩饰。终仍觉出家人不打诳言,道:“见着了。”
一壮汉喝道:“人呢?”
宋两利道:“躲在黑暗角落里。”
那妙龄少女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正待现身发作。另一名壮汉探头瞧探里头,只觉庙小东西乱不似有人,斥道:“少在胡扯!”转向伙伴:“两边追,别让她逃了!”两汉子终往左右深巷追去。
宋两利暗道好险,方才自感应出对方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便说了实话,若对方不信那可就麻烦多多,幸得菩萨保佑,护得了那姑娘安然无事。
那黑衣姑娘可无法如此想,待躲得一阵,觉得安全后终跳出来,瞋道:“你敢见死不救,修什么道?我看你是妖道!”气冲冲兴师问罪。
宋两利干笑道:“我觉得他们不会进门……”
黑衣女子斥道:“用‘觉得’玩我的命?你是否有毛病?”
宋两利直觉对方才有毛病,淡声道:“你走吧,迟了说不定对方又寻回来!”
黑衣女子邪笑:“想撵我走,没那么筒单!”贼眼溜向四处,落于龛上那八卦镜,“小庙倒有好东西,赔给我!”伸手便抓。
宋两利岂能让此宝物遭殃,惊叫不可,追拦过去。岂知黑衣女子动作迅速,一手抓得宝镜呵呵谑笑,宋两利拦之不了又怕她逃走,竟自抱向对方,黑衣女子一时不察被抱个正着,吓得她面红耳赤,怒斥:“快放手,敢非礼我吗?”挣扎欲甩。
宋两利急道:“宝镜还来就放人!”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关系,仍抱得甚紧。
黑衣女子嗔扯,一个失重,双双滚落地面,宋两利已压在她身上,几乎脸面相贴,吓得她无兴再玩,猛丢镜子斥道:“烂东西谁稀罕!”双手终将男人推开,面红耳赤站起,赶忙检查衣衫是否破损。
宋两利捡回宝镜,安心揣入怀中,想及方才倒是失礼,只好装得正经,宣个“阿弥陀佛”佛号,郑重说道:“施主您走吧,贫僧不送了。”
黑衣女子瞧他脸红,表情怪异,捉谑之心又起,邪笑:“怎么?扮得道士宣佛号?
我看你必是混混之徒!我准备告发你欺瞒善良百姓!”
宋两利一时情急倒习惯用上相国寺常用之佛号,然已说出难再收回,便道:“佛非道,但道承佛,我说的也没错,你走吧。”感觉出对方想捉弄自己,赶快送走便是。
黑衣女子笑得甚邪,上下打量宋两利:“瞧你不过十六七岁,敢开山立派,好哇,我倒想听听你师承何派?度牒出自何处?没有就死定了!”
宋两利不想泄漏相国寺秘密,心念一转,道:“道家几乎都出自龙虎山张天师这一派……”出门多日总听得些许传言。
黑衣女子闻言登时斥笑:“胡扯八道!你会是龙虎山弟子,那我就是你的老祖宗!
知道我是谁?张天师第廿一代传人张继先便是我爹,牛皮破了吧!”捉弄快感上身,目光邪得可以。
宋两利眉头一缩,脑门已从其目光穿透,感应对方脑袋所想,竟也浮出一位仙风道骨中年人,怔道:“你是张美人?!龙虎山天师派大千金?”
黑衣女子一愣:“你怎知我叫张美人?!”心事被窥般,不自禁抓向胸口。
宋两利笑道:“大家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了。”总不能说出能窥心事,故以此当解释。
张美人闻言倒也相信,瞄眼道:“我是出名在外,不过你敢说出今天事,我跟你没完没了!”
宋两利道:“敢情你当了暗贼,连你爹都不知?”
张美人斥道:“什么暗贼,我是劫富济贫,没看到一些狗官欺榨百姓,我就是看不过才如此做!”
宋两利感受出她言属真实,道:“那就是义贼了!钦佩钦佩!”拜礼恭维。
张美人冷道:“请把‘贼’字拿掉,改成‘侠’字行不行?”
宋两利笑道:“是,义虾(侠)!”
张美人瞪眼:“请发音准确点,是‘侠’不是‘虾’,出家人老喜欢吃荤,准是歪道!”直觉宋两利装扮好玩,狎笑道:“看你是骗吃骗喝的吧?”
宋两利道:“总得有实力才行!”
张美人道:“小毛头还有什么实力?”心念一闪,窃瞧门外,忽又溜进桌底下。
宋两利暗道:“总比老是躲在桌底下实力强吧!”
话未说完,张美人已钻出,竟然换得另一套素青衣衫,秀发一落撒下,显得亭亭玉立,亮丽清美,和方才相较,判若两人。
宋两利皱眉直瞧,这美人倒名不虚传,脸蛋甜秀动人,眉挺眼亮,身躯玲珑有致,该只二十上下,竟也魅力四射,连他颇有修行者皆露出欣怡神色。
张美人见状瞄眼:“果然是色狼!还修什么道!”
宋两利但觉失态,连忙打佛号:“色本无相,我受教了!”
张美人呵呵笑起:“年纪轻轻装什么老佛?少耍把戏啦!我爹当了几十年道士,我从来不信鬼神,什么不学去学这骗人花招!”
宋两利一愣:“你爹是天师王,法力无边,你却不信这套?”
张美人道:“信什么?我从来也没见过鬼魂,倒是知道不少耍诈方法!”
宋两利道:“从你爹那里得知?”
张美人瞪眼:“少胡扯!我虽不信,只是因为没见过,可不关我爹,他倒有本事替神经病中邪的治疗恢复正常,从来没用过邪术耍诈!”
宋两利颔首:“我也这么想,否则倒要失望了!”
张美人捉笑道:“你当了道士才该失望!十七八岁得跟我一样为所欲为,阳间的事都管不完哪管得阴间事?摘下头巾当个正常人,当你自己吧!”
说完她突然伸手揪向宋两利,对方躲之不及,一闪之下,头巾已落,露出鳖形绿胎记,霎时怔愣。宋两利赶忙掩手盖去,苦笑道:“这就是当我自己了。”瞧向张美人左眼角下那媚力豆大朱砂痣,心想若长成那样自不必这么辛苦了。
张美人怔愣后呵呵笑起:“难怪你要当道士,原来是鸟龟精转世,还你吧!”将符巾丢回,宋两利赶忙缠上。她笑道:“其实纵使这样,你仍可当自己,搞成小道士,让人觉得顶怪地。”
宋两利想想,大概自个从小即出家,步入江湖后又当了道士,从未换得一般人身分,倒忘了真正自己是何模样,得花个时间好好研究。
正思考中,先前那两人搜索壮汉又追返,宋两利见状赶忙欲唤张美人躲藏,张美人却挺身而立,已换得女人身,她才不怕。
果然两壮汉追来,喝问几句未果,进门搜寻一圈便自离去。
宋两利暗呼好险:“要是被发现,我可要跑路了。却不知对方是谁?”
张美人道:“临安王庞家帮的手下。”自觉宋两利懂得不多便解释道:“江南便这临安王最霸了,临安王也叫杭州王,西湖王,反正他勾结官方,捞了不少油水,可惜他女儿中邪,请得我爹前去收拾,我嘛……跟了过去,然后……看不惯便拿了些东西准备分给穷人。”
宋两利道:“你爹在帮人收邪,你却偷人东西?”
张美人冷道:“不是‘偷’,是劫富济贫!”
宋两利轻笑:“你倒是顶会替你爹惹麻烦,要是你被逮着可叫你爹如何交代?”
张美人道:“逮着也未必知道我是谁的女儿!”神情颇为得意,忽想及什么,喝道:
“你敢泄漏,我便收拾你!”
她竟也奇怪,自己怎会咱行甘愿泄行踪?原是宋两利多少想知道她是谁,她间接受了催眠而不知,终不知觉做出恢复女人面貌之事。
宋两利道:“你不拆穿我道士身分已是恩,我怎会做出检举之事?”
张美人瞄了几眼,颔首道:“相信你便是。”想想,道:“想不想学法术?我虽不信,大概是没慧根,但每瞧及我爹那般煞有其事东耍西耍,又觉得好似真的,想来这是道家门路,你想学,我替你引见如何?这可是大好消息,多少人想拜师都不得,我是看你顺眼才想成全你!”
宋两利道:“有机会自然好,可是我目前只想安定下来,日后再引见如何?”
张美人道:“随你啦!”东瞧西望,道:“才开张几天?”
宋两利道:“只几时辰。”
张美人想笑:“倒是有缘极了,一开张我便上门……你耍了手段,骗得那么多供品?”
宋两利道:“我真的治好一位秋莲姑娘,他家人及巷民便送东西来了。”
张美人半信半疑,心念一转:“去治临安王女儿如何?若治好了听说可领得黄金百两!”
宋两利目光一亮:“这么多?”忽又泄气:“有你爹去,哪轮到我?”
张美人道:“可不一定,我爹要是觉得没救或违反天意,他便不会出手,自可轮到你。”
宋两利道:“既然如此,我若救得,岂非违反天意?且有点不自量力。”
张美人道:“别讲那么多,百两黄金,你要是不要?”
宋两利挣扎着,有了这笔钱将可安稳许多,何况若真能救人,自也好事一件,终答应,道:“你不怕回到庞府被发现?”
张美人讪笑:“我还想再偷一把呢!想拆我庐山真面目是难如登天。”一副跛样,惹人发笑。
宋两利感觉出对方游戏江湖心态,倒也羡慕,然想及武功仍待加强,此种日子仍早。
道:“祝你庐山真面目永远见不得人!”
张美人一愣:“你这啥话?我长得见不得人?!”
宋两利道:“你是美的,那样说自神秘的了。’张美人受恭维,呵呵笑了,道:“一张嘴老说怪话,看是歪道!”瞧瞧天色已近黄昏,道:“走吧!迟了还得错过一顿!”步向门外探瞧搜寻着,但觉安全,终大步行去。
宋两利带上庙门,整整衣衫,跟了过去。
第五章误坐监牢
西湖东畔
豪华阁府矗立夕阳下,红瓦灿透一片金光,映向湖面,显得金碧辉煌。
门匾题有“庞府”桌大龙飞凤舞金字,气势不凡。
宋两利除了感受相国寺宏观外,首次如此靠近豪华宅院:心念泛起对方必是富有若皇族,却莫靠捞钱发迹才好。
张美人已通报,守卫引着两人进入在院厢房。
宋两利忽感受脑门正受着干扰,引来耳鸣式嗡嗡响着。直觉有人在感应自己思维,应是张大仙人吧?便放轻松,恭敬响应过去。
厢院厅门一开。
张美人欣笑奔去,一声老爹已叫得那人轻笑响应,果真是龙虎山天师派第廿一代掌门张继先。正四平八稳坐于太师椅上。
宋两利只见得他一身绵黄道袍气度不凡,年约五旬,胡须斑秀,貌若老庄博学之士,或两眼常睨视,眼角已留下三道深深鱼尾纹,平添智能,他正以怪异眼神瞧着宋两利。
揣测对方到来用意。
宋两利本想感受对方脑门所思,却发现一片空白,这才知道对方或已修得法门,并不易感应,或而这便是功力深浅吧,他恭敬拜礼:“未学宋两利拜见天师掌门。”
张继先凝目仍紧:“你师出何门?”
宋两利犹豫一下,道:“以前在开封相国寺,后来便离开自立门户了。”
张继先冷道:“才十六七岁便自立门户?”
宋两利但觉窘困:“不是那种,是随便混混而已。”
张美人笑道:“爹别吓他行吗?是我带他来,看看爹是否要收他为徒?”
张继先冷道:“不收!”
张美人一楞:“您可第一次如此坚决?”
宋两利亦觉意外,然对方不收又岂能强求?窘笑着不知如何是好?“弟子其实亦无多大希冀……”
张美人道:“爹太不给人面子了吧!以前你若不收也会客气,怎这次不一样?”
张继先转为温和道:“因为爹看不透他是谁,所以不敢收。”
张美人道:“就是小道士,怎看不透,他是妖怪?”
张继先道:“倒无妖气?只是他很特殊,可能早就是高人!”
宋两利干窘道:“弟子不敢……”
张继先笑了起来:“徒弟不收,交个朋友无妨,有空欢迎到龙虎山,老夫招待招待便是。”
张美人闻言这才放心,笑道:“爹好会弄人,我以为你把他当妖人呢!”
张继先笑道:“妖人进不了此门。”
张美人呵呵直笑,要宋两利拜谢父亲,双方总结了善缘。忽想及什么,她道:“爹要回去了?”
张继先道:“该走啦。”
张美人道:“治好庞姑娘了。”
张继先道:“治不好,不必治,是是非非,不沾也罢,若非顾及人情,我可不愿来。”
张美人欣笑,转向宋两利:“这可好了,我爹不想管,你可大展身手啦!”
宋两利干笑,僭越前辈让他困窘。
张继先睨向宋,道:“你要治?”
宋两利干声道:“是大小姐要晚辈来的。”
张美人道:“他可有点本事,试试也好,百两黄金对他甚有用处,爹可说出不想治的原因吗?”
张继先道:“天机不便泄露,小兄弟要治便去,却也别惹庞先生,他是非多。”
宋两利道:“晚辈只看看,若不行便也走人。”
张继先道:“那祝你成功!”转向女儿:“走吧,爹不想留下太久。”
张美人皱眉:“这么快?吃完晚餐如何?不然您先回去,我陪他走一遭便回。”
张继先颔首:“好!”
其实庞府早有准备,张继先则以寻女为由,此时自不便再待庞府,三人便告别离去,庞府并未派要人相送,或交情不够亦或心结在心!凭天师出马岂会治不好之理?
张继先不想多说,找了精致餐馆请客一顿便先行离去。
张美人则又领着宋两利回到庞府。她胡扯宋两利是父亲慎重委托代理人,瘦瘦秃秃的庞家总管终引见主人。
行进间,张美人不断瞄向四周,只见得字画古董不少,果然是肥羊,邪心又起。
宋两利则想了解庞府,便问:“不知庞先生叫什么?”
张美人不禁想笑:“叫庞光!”
宋两利一楞:“膀胱?”亦想笑。
张美人呵呵笑起:“没错,只是光明之光?这可是庞光先生忌讳,知道者皆改称‘亮’先生。”
宋两利道:“庞亮光也是怪。”
张美人笑瞇凤眼,道:“知便知,可别乱说,否则惹了他们可得像我方才被追……”
忽觉不妥,不再说下去,只以笑声回答。
两人吱吱咕咕惹得总管回头瞄眼。宋两利但觉失态,赶忙敛神,张美人可不管,笑得可以。
看在天师份上,总管不想多说,但觉这小道士敢是打混,不必引见主人也罢,转了方向,直接带往小姐住处。
转折三廊,终见得幽雅阁楼上畏头传来疯女人笑闹声不断。
总管道:“人在里头,小师父自行去吧。”唤开四名守衢,不想再带路。
宋两利感觉不出任何邪样,便自步去。
张美人亦觉好奇,跟了过去。
房门立即闭上。
宋两利尚未步向二楼,只见得一蓬头乱发,身着红花被单疯女人追奔下楼,其脸面虽清秀,胭脂却涂得血盆大口,疯言疯语直笑:“你要嫁给我吗?来啊!我等好久了!”
笑喝中强奔过来,吓得宋、张两人赶忙逃开。
庞小珍追扑几次未果,又赖在地上恸哭直道对方不爱自己,她想死,要找观音菩萨作主。
宋两利但觉棘手,竟然感受不到邪气,麻烦大了。
张美人呵呵笑道:“她看上你了,好好应付吧,没啥好玩,我先到外面啦!”说完启门而去。
宋两利一时无计可施,只好盘坐下来,想运功脑门感应看看。这一感应却觉庞小珍思绪烦乱,她甚至想捉弄自己,不禁苦笑,若是对方当真精神失常那该如何是好?硬着头皮,抓起酒葫芦灌它几口再说。
庞小珍见他喝酒亦觉有趣,喝着我也要,抢身过来。宋两利不避她,给得葫芦让她喝去。仍运功想感应对方思绪,还是觉得对方想捉弄自己。
庞小珍几口下肚,脸面通红,敢情酒疯已起,谑喝叫着:“不嫁给我,便掐死你!”
当真欺扑过来,双手狠猛无比掐住宋两利脖子,谑笑再起,狂劲再摧。
这庞小珍乃名门之后,自是学得功夫底子,宋两利一时不察竟然躲之不及,被掐得眼吊舌吐,挣扎直道不可,那疯女人笑得更狂:“不嫁便掐死你!”用劲更猛。
宋两利冲急脑门,强烈感受出对方根本在捉弄自己,哪像是发疯心态?被逼急之际,突地闪出怪招半式念头,右掌猛吐,打得女人胸脯,砰得一响,庞小珍唉呀惊叫,倒摔数丈跌落地面,宋两利抓着脖子猛咳,直道:“你没疯,你根本是在装疯!”
庞小珍闻言惊急反斥:“谁说我没疯!非礼啊!”竟然二话不说,猛将衣衫扯破,露骨露胸,肚兜皆快裂了开来。她甚且没命撞墙碰窗,果然引得外头守卫惊诧破门而入,任那宋两利直喊千万别栽赃,她仍哭哭泣泣逃命去已。
守卫见状大怒,一人喝斥大胆,另两人抓向床上帐布罩向小姐免得春光外泄。其它守卫已抽出利刀直迫宋两利于墙角。
一守卫喝斥:“好大胆子敢非礼小姐!”转向男一守卫:“快杷总管请来!这小子是妖道!”守卫快奔而去。
宋两利哭笑不得,急道:“是她自己撕破的;她没病,只是装疯卖傻!”
说及此庞小珍突然厉笑:“他要强Jian我,好啊!来啊,放开他,我要当他夫人!”
当真又想宽衣解带,捣得守卫抱得更紧。
宋两利只感受出对方根本在捉弄自己,这才想及张天师为何不救,敢情早已看出名堂,自己莫名蹚了进来倒是自惹麻烦。
既然救之不了,他已准备打退堂鼓,轻叹道:“贵小姐毛病太严重,我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守卫冷喝:“哪这么简单!你想占我家小姐便宜,且看总管如何发落!”
一声令下,大群人逼着宋两利直往内殿行去。至于小姐仍锁回闺房,传来阵阵疯狂谑笑。
转过三落回廊,终见一写有“金尊堂”之豪华厅堂上畏头灯光闪亮,莺燕笑声不断。
守卫禀告,总管本欲出来理事,庞光却心血来潮喝道:“带上来,我倒想瞧瞧啥道士敢非礼我女儿!”
一声令下,守卫押人入厅。只见得一八仙桌前坐着两男两女。那居中身着锦袍华服,油胖如猪中年老者即是庞光,正以邪异眼神瞧着小道士。其对面坐了一位官味十足的瘦师爷,他则无心理会此事,色瞇瞇抱抚一妙龄烟花女子,眉来目去,春心无边。庞光身旁则侍候一妩媚妖艳豪放女,瞧其衣衫薄露,红纱黑兜隐隐现现,直吊得左侧一位中年道士两眼贪溜直转,她正是小有名气之庞家二姨太鱼景红,有了她,庞家增色不少。
那鱼景红媚眼勾向宋两利,性感挑逗般粗红朱唇邪笑着:“倒还算上相,只是未免太大胆了,当了道士还敢趁机非礼女人?”
宋两利哭丧道:“全非如此,是她自个弄的,她根本没疯!装出来的!”
此语一出,众人皆愣。
庞光诧道:“小珍没疯?!她在耍我?!”
鱼景红冷道:“我说嘛,好端端怎会疯了起来,真是在作戏,可把你给整惨了!”
庞光不禁转向一旁恭敬站立之道士,想征得意见:“你不是说他中了七邪之煞,需大罗天仙来救?”
那道士眺着细小眼球,一脸小人奉承道:“亮先生请勿听这小子胡说,大小姐分明中邪,连张天师都治不了,他又岂能窥其因果,定是脱罪之词!”喝向宋两利:“小子给我说实话,否则我林灵素第一个饶不了你!”若非他整理鲜净,这模样倒像是猥琐流浪汉在得势发飘。
宋两利急道:“在下已说实话,令千金没疯,谁也救不了也不必救!”
林灵素仍斥责几句,一旁马文经师爷不堪受扰扫了酒兴,冷道:“小子你师出何门,可有道牒?拿来瞧瞧!”
宋两利一楞,自个最担心便是这名堂,他已感觉出对方是官儿,这下麻烦可大了,情急说道:“我跟张师父一同来的,张姑娘仍在,可请她作证!”
马文经跳动短须,冷道:“请张小姐过来!”
总管拱手道:“张姑娘已溜了;是她带来没错,却未必指明和张师父有关,何况没了道牒怎可到处行骗,且非礼我家大小姐!”
宋两利直道并非如此,想要求张美人作证,岂知马师爷已烦心。冷道:“光是非礼一罪已够他坐上十年八年苦牢,把他押下去。有什么冤情向府衙说去!”
一声令下,守卫立即动作,宋两利惊惶直叫张美人,岂和全无响应,这可惨了,若被逮去无法申冤,苦牢恐怕蹲不完。他想逃,可是庞府守卫众多又岂是自己三脚猫功夫能抵挡?何况这一逃而被通缉,一辈子皆洗不清罪名,唯今只希望张美人赶快出现作证了。
总管瞧他胸口鼓胀,心念一闪,道:“搜身!说不定他便是盗宝之人!”
守卫立即搜他,除了零散纹钱,倒是搜得那面奇异八卦镜子,宋两利急道:“那是我传家之宝,不是偷的!”想保住它。
总管见其腐旧,冷斥道:“什么烂宝,丢都没人捡,押走!”
宋两利挣扎,仍被守卫押往府衙。
林灵素本未在意,但闻及“传家之宝”且总管根本不屑,他便接过来瞧瞧,实亦瞧不出名堂,忽闻庞光问来:“林先生依你看他当真不是张天师门徒?”
林灵素道:“怎会是?张师父都束手无策返去,又怎会留下烂道士乱搞,冒充居多。”
庞光道:“如此甚好,莫要为此事得罪张师父才好。”
鱼景红媚笑道:“管他谁是谁,敢非礼大小姐便该受罚,先关他一年半载,且等张天师亲自来求情再说,岂可让佳景浪费,咱继续畅饮吧!马师爷您说是吗?”
马文纪一时邪笑,直道自该如此。畅事又起,男色女媚挑笑不断,早忘了方才扫兴事。
那林灵素原没什么地位,只不过靠着鱼景红关系,始能进入庞家。当时林灵素随便算个命,说及鱼景红将会碰上贵人,结果三天不到便让庞光看上接回豪华宅院当她二姨太,终免得常年当戏子之漂泊之苦,鱼景红倒把林灵素当成灵术之士,引荐于庞家,那庞光碍于面子便请他发落府中有关祭祀之事,且刚好有个中邪女儿,林灵素倒能派点功用。就算如此简单聚会,他却不能上桌可见其地位仍低。
林灵素并不强求,他只对鱼景红一身肉感艳媚怦然心动,纵使对方目前跟了庞光这有钱有势家伙,然照他估计,如此美女配肥猪,为的只不过是钱财,只要假以时日,自己仍有机会,这正是他留下来最大原因。
见一群人已饮酒作乐,他知趣退去,无聊之下,开始把玩那面奇异古镜。
他自觉奇怪,宋两利这小子分明是张美人带来,且自信满满想治大小姐疯症,应是小有来头,却对这面镜子情有独钟,这古镜应是镇邪异宝了?
他摸着镜面,复又瞧其背面复杂图案,此图案可比八卦图复杂太多,他不禁伸手扣扣摸摸,想瞧出端倪,就在无意间似触动秘键,怪镜猝然射出强光,吓得林灵素中邪般拋弃欲躲。强光顿失,古镜恢复原状。周遭守卫指点,以为妖魔出现,林灵素干笑回答施了法术,无关紧要,守卫第一次感觉这道士有些门道。
林灵素惊心后始捡回宝镜,仔细端详,心头浮起愉悦谑喜,喃喃说道:“莫要真的是至宝才好……”再次抚弄,却未能再开启秘钥,直到三更方始放弃,喃喃说道:“看来得找那小鬼问个清楚了……至于这面镜子又是何名堂?”想及自己混得道士也收集不少道家秘本,立即奔回后院简陋住处,抓来秘本即找寻,探来配去,终让他寻得,道家最尊极天神即为“天尊”,即为三清境之天宝君(元始天尊)、灵宝君(太上道君)、神宝君(太上老君),而灵宝君法像即捧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似阴似阳之“阴阳镜”
象征从无极幻衍出来之“太极”之镜。这怪镜经过腐蚀,自见黑白相间点斑,且能发出强光,敢情是灵宝天尊遗留人间之“灵宝阴阳镜”这可是道家至宝啊!
林灵素查至此激动非常:“看来我的翻身全靠它了!”抚着至宝,心花顿放。
随后他又查及有关阴阳镜资料却不可得,已暗下决心想从宋两利身上套出名堂。他后悔将人逼入官牢,得想个法子救人才行。
若想等那张天师回来作证救人,这小子恐怕脱了一层皮,倒不如从大小姐身上下手,只要证明她乃装疯,一切自可迎刃而解。这小子既然怀有秘宝,且又是张天师引线而来,多少有些门道,那他所言大小姐乃装疯,多少有些可信。
到底要如何证实呢?
林灵素心想这庞小珍原是正常,自从鱼景红进门后又跟大姨太吵得翻天,庞小珍母亲即元配夫人已被冷落得自杀身亡,自此她便发了疯,追究其真正原因可能在做无言抗议,当然亦有可能为了某个情郎想私奔才用此计,若能突破其心防,自可泄了底。
有了盘算后,林灵素立即收拾些道家秘法东西,趁着五更天未亮,赶往庞小珍住处。
近五更天,众人皆累,一切显得沉静,正是施法良机。
林灵素起了符坛,随后以道家秘咒耍了法术,一阵冷风吹入闺房,林灵素则装出妇人声音以冒充其母亲,几声唤去,庞小珍终从梦中醒来,她怔急即问:“娘您在唤我吗?”
想寻人却不可得。
林灵素闻书暗喜,低声再应:“珍儿,娘不希望你真的疯了……”声音冷冷,倒若发自阴间。
庞小珍泣声道:“娘,女儿没疯,只是爹他太绝情把您害死,他又百般为难我,这个家我待不下去,我要离开,娘您带我走吧……”
林灵素道:“你等等,时辰即将到来……”
他得请人去通知庞光才行,于是唤向守卫,表示他在治病,并请对方找来老爷。守卫知他在道术方面有所权利,便依言前去请人。
林灵素则静坐暗处,任庞小珍东探西问仍不回话。庞小珍亦不敢大胆惊动守卫,她探寻一阵,得不到响应,只好静坐,想着母亲托梦自有原因,等待一阵且看状况便是。
不久庞老爷已肿眼惺忪赶来,他原是养尊处优之人,平常岂如此早起,然为了疼爱女儿竟也忍下脾气前来一探究竟。
林灵素见及对方,低声说道:“大小姐已经好了,我且点破她!”想故做治妥杂症之态。
庞光冷道:“且快吧!”毫无耐心。
林灵素颔首,当下便又欺近,故意吹出冷风,手中纸图往窗口一幌,装出夫人声音:
“珍儿走吧,娘带你到安全地方……”
庞小珍不知有诈,登时欣喜:“到哪里?娘您还活着吧?”
林灵素道:“不管如何,到那里后你自不必再装疯了。”
庞小珍欣笑:“说的也是,管他的,先逃出去再说!”
说完她当真偷偷掀开窗户,那原是铁条加框现在竟然松动,直以为是母亲显灵,便自爬窗而出,正待逃往某方向,叫着“娘您在哪?”话未说说,竟然发现父亲肥胖身子挡在前头,她惊惶诧叫,楞立当场。
庞光冷道:“耍什么名堂?”
庞小珍暗自回神,只能再装疯,怪笑起来:“不是爹吗?您怎会在此?娘来找我们了,一起快去快去!”欲拖父亲同行。
庞光冷斥:“你还装?”
庞小珍憨笑道:“装什么?娘都来了,咱快走吧……”忽又转急:“娘别走啊!我就来了!快快快!”便要追去。
庞光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去,打得庞小珍挨呀跌落地面,他怒道:“什么人不耍,耍你爹?”
庞小珍眼看瞒之不了,突然发飘:“耍你又如何?娘就是被你害死!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你是个坏人,凭什么管我!我不认你这个爹!”
庞光怒道:“你敢说爹是坏人?”
庞小珍厉道:“害死我娘都是坏人!天下就你最坏!”
庞光怒极,一巴掌就想再甩,然高举一半终究收手,轻叹道:“你娘是想不开,不必怪到我头上,你终究是我独生女,爹的骨肉,爹又怎可让你流落在外?好好休息吧,不必装疯卖傻,爹不会相信,对你娘之事我已致歉多次,你不必挂在心上;我希望下次看见你时,一切给我恢复正常!”说完转头离去。
庞小珍伏地恸哭,她恨死所有人却无处发泄,一旁丫鬓想整理她却不可得。
林灵素趁机退去,他心情高兴万分,解开此秘,纵使耍的是三流手段,但在他人心目中可能神通又加强几分吧。
他急于救出宋两利以解开宝镜之秘。
第六章本尊分身
宋两利被关入监牢,以其小不溜丢且无身分地位可言,自引不得狱卒兴趣,方一进门便关入牢房,连晚餐皆省了,宋两利则从焦切中挣扎过来,心想此时焦急无用,且看张美人是否前来救人,心一想定便睡得安稳。
然次日一早便被狱卒挖起干些打扫便盆粗活,宋两利劳苦惯了倒不在意,然听狱卒提及冒充僧道至少得抽五十大板脊杖,多人因而残废,此语吓得他六神无主直道别落在自个身上才好,这脊杖可打在脊背并非臀部,又有几人受得了啊!
打扫完毕又被关回牢房,狱卒乃未给食,饿得宋两利两眼昏花,不得不想乞讨,岂知狱卒一句“没钱还想坐牢”捣得他不敢吭声,强忍饥苦,且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儿实在是被张美人给害惨啦!
他闭目养神,想以脑波影响狱卒,看看是否能弄点食物果腹,然却因肚腹过饥,注意力无法集中,效果不大。
又挨至近午,外头突然传来狱卒头领声音:“那小道士可在?”一粗手粗脚家伙大步踏入,手下应声人仍在,他始放心瞧着宋两利邪谑冷笑:“你死定了!把他抓出来准备行刑!”
狱卒见状喝谑响应,立即开牢房欲扣人行刑,吓得宋两利脸色铁青祈求不断:“大爷冤枉啊!我真的没有非礼庞大小姐,一切出自误会!”
狱卒头领喝道:“住口!哪个罪犯会承认自己错的?打了再说!”
一声令下,狱卒立即铐人于墙,敢情就要行刑。宋两利吓得脸色苍白,只有祈求菩萨渡此难关了,“大爷饶命,小的不敢了!”
狱卒头领斥道:“三百杖打了再说!”狱卒就要行刑,宋两利惊叫,狱卒头领突地喝叫住手,呵呵笑起:“算你俞大,来了救星,放开他!”狱卒莫名,仍解了对方。
宋两利大难不死,急出冷汗,连连道谢,却不知救星是谁?心念未落,外头已步入那眼脸猥小的中年道士林灵素。他乃商得庞光同意行书府衙师爷,方能顺利进得牢狱救人。宋两利见状登时拜礼直谢救命之恩。
林灵素淡笑:“知恩便可!”转向狱卒头领:“想必头领已知误会一场,改天再请诸位大餐,唯这小道士乃庞爷要找之人,在下得先带回去了?”
狱卒头领笑道:“有师爷手谕,自该放人!”转向宋两利,喝道:“下次小心些,敢得罪庞爷,有你好受!”
宋两利直道不敢不敢,便随林灵素离开可怕地牢。
林灵素将他带至街角古井处让他盥洗一番,后又找家餐馆让他吃顿饱,这才引往附近山区隐密林中,选得干净石块坐下。
宋两利自是感恩,先时已说过无数道谢,此时更下跪磕头以谢救命之恩。
林灵素跳动着额头上那三道深深“王”字形皱纹,似笑非笑道:“你当真要谢我救命之恩?”
宋两利道:“若非前辈,弟子恐怕沉冤莫辩了。”
林灵素笑道:“那拜我为师如何?瞧你慧根甚深,收你为徒应该不差。”
宋两利虽想及潦倒师父,然那亦有名无份,眼前这位可是救命恩人,且道行似乎不差,终难拒绝。当下叩拜大礼,直道感谢师父收容。
林灵素闻言大喜,畅笑开来,直道好好好,随即扶起宋两利,道:“今后你已是我徒,得尊师重道,不得有背叛行为。”
宋两利认真颔首:“弟子不敢。”
林灵素直道那便好那便好,抚着宋两利脑袋,笑道:“将来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惜为师今儿没啥见面礼,改天补送,倒是你昨夜留在庞府的八卦怪镜,我可替你取回了……”说完拿出八卦镜。
宋两利见状怔喜,接过宝镜,道谢连连,抚着它,心满意足,一切又将顺利起来。
林灵素道:“不知它来自何处?似是传说中的‘灵宝阴阳镜’?”
宋两利怔喜道:“它有名字?‘灵宝阴阳镜’?似不难听,它是徒儿从开封相国寺后院古井得来,当时似乎镇住妖物,后来妖物便跑了。”
林灵素跳眉道:“原来是妙佛秃驴那头传来的,哼哼!他自无此福气得灵宝!”贪婪瞧向宝镜,甚想占为己有。
宋两利突地感受出对方脑门所想,纵使自己喜欢却想割爱,道:“师父若喜欢便赠予您了。”想交出。
林灵素顿觉失态,赶忙笑道:“我哪敢收?这全是缘分,宝物跟了你,你便留下,反正我们已是同门同派,你的便是我的,有何分样?还是你留着,若为师要用,你再借用便可。”
宋两利纵使感受对方强烈占有心念,然又顾及不得搜寻师父思绪,以免失礼,便不敢再感受对方脑波,干笑道:“那徒儿便暂时保管,只要师父想用,徒儿必定立即奉上。”
林灵素笑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此宝镜有何功效?如何开启?”终于切入问题最核心。
宋两利道:“它可发强光如闪电,应能降妖伏魔,另外它亦能反射东西映在天空,好象神仙显灵,顶好玩,弟子即曾把关圣帝君送上天,终接了一笔生意。”
林灵素闻言怔喜:“这么神奇?待弄来让为师瞧瞧如何?”
宋两利立即激活秘咒法门,忽见强光闪出如电,吓得林灵素既惊又喜,接来宝镜玩了几遍,直道好宝物,随又叫宋两利表演神仙显灵绝活。宋两利接过宝镜,照向林灵素,利用太阳光反射,以及宝镜自身淡光烘照之下,林灵素影像已飞映山头青天白云处,瞧得林灵素目瞪口呆,直道怎么可能,自家影像会映在天上,那岂非天神下凡,法力无边。
他仍不信,拭了几次,终激动万分,激|情抱住宋两利,呵呵直道:“我们发了!光靠天神显灵,即足以创造声势。”
宋两利不解,眉头直皱。
林灵素笑道:“很多事并非一时说得明白,将来你自会了解,现在你只要记着,除了你我之外,千万别说此镜能将人影送上天,这是为师命令,知道么?”
宋两利一知半解,仍点头:“只要师父交代,徒儿自是遵命了。”
林灵素满心高兴:“很好,快把宝镜收妥,然后为师再说些有关本门之事!”不等宋两利反应,干脆把宝镜抓来自己保管,笑道:“此镜太过神奇,为师想研究研究,赶明儿便还你如何?”
宋两利道:“原想送师父,您收下便是。”
林灵素心花怒放,藏镜于胸,直道三两日后一定还,待藏妥后始道:“为师虽武功不错,却从未收徒,故本门较为单薄,始终没没无闻。不过本门一向注重里子,外表倒在其次,有实质利益最重要!”
宋两利自对救命恩人唯命是从,林灵素这才将状况说明,原来全派弟子只他一人,连派别亦未取名,宋两利听得想笑,然他只想过活,倒不在意门派大小,只要过得去,一切自好处理。
林灵素辛苦讨生活甚久,如今有了转机,得好好利用。巧思一阵,终有了灵感,道:
“日后便称为师本人为本尊,映在天空之幻影称分身,你觉得如何?”
宋两利喃喃念着本尊分身两句,越念越顺口,倒是附和了。
林灵素想及未来发展无限,已激动得哈哈畅笑,然他素知自己实力,搞得太大可能招架乏力,还是找人商量商量,也好有个妥切方式。
他第一个想及庞家二姨太鱼景红,对方对自己已颇有信任,如今再加上神镜助阵,将必佛光普照,神迹再现,唬得佳人一愣愣,说不定从此跟着自己私奔呢!
一想及鱼景红那身妖媚骚劲,他已欲心大动,唤着宋两利快走快走,引着他往城区奔去。
宋两利虽稍能感觉师父心绪变化,然在尊师重道下,他可不敢任意感应,以免违道辱师,内责难安。
及进内城,林灵素带着宋两利回到庞府后院清修房,要他暂时休息,他则神采奕奕寻往鱼景红住处去了。
金玉阁布置豪华,鱼景红正坐于湖边雅轩抚琴弄乐。
她纵使乐理未精,然多年艺妓生涯仍能弹得几首熟曲,唬唬外行人倒甚够用,尤其庞光外雅内粗,根本毋需应付。此时抚琴弄乐只不过做个样子,实是无聊,正计画着今夜庞大先生又将邀何人共宴,自己眼光得抓准些,否则一辈子跟了这庞光大肥猪,她可心不甘情不愿。
她总认为自己成就不止于此,要是哪天碰及风流皇上,说不定……尤其庞光最近老是谈及生意困境,看来他似乎亦遭受麻烦,否则怎需日夜不断宴请官爷以疏通?自己得好好放亮眼子才行。
林大仙人说自己命带富贵应是不假吧!
鱼景红幻想将来荣华富贵模样,不禁咯咯笑起。
林灵素已然行近,忽闻笑声便拱手道:“不知夫人何事如此开心?”对于艳女挺实胸脯,总溜她两眼。
鱼景红见及他,欣笑道:“正想你呢,便来了!快过来,替我看看相如何?”招着手,希冀有好结果。
林灵素笑道:“不是才看过没多久?”此乃双方唯一能亲近借口,他施个道号,仍乐意行去。
鱼景红娇笑道:“你不是说一日三命?我的命变化尤其之多,已隔了好几天了吧?
算算如何?”
林灵素哈哈一笑,说道:“算便算了!”登入雅轩,艳女香味扑来,欲念陡升,然身分不同,只好压下。拱手拜礼后,道:“手来我瞧瞧……其实若能摸骨,自是最准了……”
贪婪掠夺女身,故作镇定。
鱼景红媚笑道:“有何不可,师父乃方外之人,还避那么多嫌疑!”
林灵素干笑道:“还是避着好,庞大先生我可得罪不起……”抓着女人左右手,揉揉搓搓,粉嫩传来,恨不得吞了它,可惜隔了庞光这肥猪,一切空想。
鱼景红呵呵媚笑不断:“捏得久了,可要算得好命啊!”
林灵素笑道:“一定一定!”捏得太久亦不妥,利用自己研究过之资料便凑上几句:
“夫人玉丘饱满,荣华富贵享不尽,将来必定更有成就!”
鱼景红最爱听此话,直道当真当真?“如何成就?可有办法成为天下第一夫人?”
林灵素赶忙嘘了她,低声道:“你可别乱说,要是让庞大先生听到,有你好受!”
鱼景红冷道:“他算什么?现在可能还在猪睡,为了他女儿竟然跟我东长西短,迟早我会跟他算总帐!”
林灵素道:“夫人可别惹得太过火,至少庞大先生顶着临安王天下,自有其本领,你得小心从事才行!”
鱼景红瞧他如此认真,呵呵笑起:“放心,我自有分寸,说不定将来他成了天子,我岂非仍能坐稳第一夫人?想到哪去了!”
林灵素笑道:“有此想法便好,不过谁当天子之话也不能乱说……”瞧其手相及面相,脸面显得郑重,又伸手抚了对方脸颊,皱眉道:“说不定夫人乃仙女下凡,另有一番仙缘……”
鱼景红闻言乍喜:“我是仙女下凡?是谁?哪位?难怪我总览不同于凡人。”
林灵素道:“暂时仍看不清楚,只能见得夫人眉头处淡淡浮有红痕,正是仙界下凡暗记,待日后凡胎褪尽,自可一窥奥妙。”
鱼景红道:“现在不能证身么?你再详细瞧瞧!”倒是正经起来。
林灵素只不过想博得女人好感,随便胡诌几句,他哪懂得仙体凡胎,然顺应对方要求,便说些较有名仙人,如观音菩萨、瑶池仙女、何仙姑等仙人,然又想及要是对方若变仙。岂非不肯人道,随又补充一道,也有可能是注生仙女或欢喜仙女,以阴调阳亦可得道成仙。
鱼景红可想不得这些,若能证身仙体下凡,她已乐半天,直道有机会必要证实一番。
林灵素见效果良佳,便道:“至于我……呃,呵呵,老实说,我也是天神下凡……
当然一段姻缘是免不了,呵呵,天机不可泄漏……”故作神秘一笑,道:“夫人可曾兄我仙形隐现?”
鱼景红道:“你能现仙形?”
林灵素道:“不错,只是不随便显露罢了,现在时机已成熟,今夜三更,夫人自能见得在下仙形!”
鱼景红怔喜道:“当真?”
林灵素禅机一笑:“今夜三更一切可明白!这就告退了!”
说完神秘一笑,拱手退去。
鱼景红追前几步,道:“哪儿见仙形?”
林灵素道:“天空,呃,我住处的上方,一见便知,明儿再聊……”去得甚光荣。
鱼景红欣中带惑,对方当真能现仙形?瞧其说得如此肯定,又叫人不得不信,心念一转,媚笑道:“也好,他若能现仙形,那说的话更准了,我自然也是仙胎下凡,倒不知是哪位仙女?”
她把所记得仙女全部幻想一遍,呵呵笑声不断,若真是仙人再世,则一切将甚不一样了!
一手飞琴弹来竟然亦有仙气。
林灵素回到后院简陋禅房,宋两利开门迎接,林灵素笑道:“一切顺利,你到屋顶拆它几片瓦吧!”径自走向包袱翻找衣物。
宋两利莫名不解,何来顺利?莫非师父已替自己找到安身庞家机会?然事情似乎不像,师父一脸欣喜应是为自己而起,由于未喝酒,又不敢感应师父脑门,他倒猜之不出答案,师父既然要拆瓦,他便爬上屋梁,准备拆瓦。
林灵素则急于挑出一套丝质道袍,呵呵笑起:“阿利,我穿上它,像不像神仙下凡?”
宋两利道:“顶像的,只是本尊师父的胡子太少,要就贴多些,否则便剃掉,神仙是完美的,除非是散仙,那又另当别论……”
林灵素颔首:“说得有理,我自会想办法,倒是我头上这三道深痕像不像‘王’字?
这可是天生俱来的!”挤弄额头深痕,直若老虎头上纹。“我天生便是王了,像不像青龙、白虎下凡?”
宋两利呵呵想笑:“师父可别说是青龙白虎下凡,它们全是神仙坐骑,显了灵也矮了一截,倒不如天神来得威风。”
林灵素道:“你倒想得精,那要如何?说自己是玉皇大帝下凡?”忽摇头:“不成不成!搞得太大,不易收拾,说不定皇上也说他是玉帝下凡,岂非要杀我凡身!得好好想个名堂!”
除了穿袍试装,他得努力替自己仙体取名。然一时并未想得合适,已头疼不已,道:
“阿利你可有什么仙名适我用的?”
宋两利道:“弟子也只是一知半解,师父何不暂留以后,说不定真神托了梦,自有真名,总比现在想破头来得好。”
林灵素颔首:“有道理,看来你慧根甚深,为师将会好好栽培你!”
说完他则学起天上神仙高雅姿态,东步西晃一阵,这才又交代几句,步出庞府。待其回来后,胡须已弄得清雅整齐,颇有仙气。
他甚至拿出一张画图交予宋两利,笑道:“此画像便是我的分身,日后我不在,你以此图反射于空中亦能奏效。”
宋两利不解:“为何要射往空中?”
林灵素道:“师父道行已够,慢慢要往外发展以济世普度众生,若能以此显像,自不必花三寸之舌,何况得此异宝便是缘,不用可惜,你是我徒,自该帮为师达成心愿才是。”
宋两利道:“弟子本就该尽本分,只是想了解状况,既是普度济世,显个像当然好,徒儿尽力帮忙便是。”
他想前次在关帝庙一显灵便救了人,自知凡人喜欢眼见为凭,此不失为好方法。
林灵素原是顾忌宋两利不能接受而泄了底,如今以救命之恩及道义套住他,果然得其信任,日后发展将能顺顺利利,前程一片光明。
屋瓦已拆得半个人身宽,足可让神光送出,一切应准备就绪。
林灵素简单弄得晚餐食用,便和宋两利面对面盘坐于地,静静等待三更到来。
宋两利只要坐定,总能感受师父怎满脑子是鱼景红影子?这非修道人之思维,然想及另一师父潦倒禅师不也常想及昔日爱人,看来鱼景红和他有所感情,才会有此现象吧?
他总觉感应师父思绪乃不尊之行为,已刻意排斥,便将思绪拉往母亲,以及头上那绿鳖胎记,幸得最近无人解下布条,胎记掩饰甚妥,减去不少麻烦。
禅定中,忽闻三更梆子响。
林灵素睁眼即道:“阿利,时间到了,你把我的法相送到天空,淡淡地,让人瞧清便可。”
他早将宝镜交还,宋两利喔了一声,立即激活秘钥,一道淡光照向林灵素脸面再反射冲出屋顶,果然在黑夜当空形成淡淡影像。
林灵素表现一副和蔼庄严,果真似若神仙下凡。
此影送及天际高达十数丈,莫说庞府,就连临安城区只要抬头者皆可见及。
显像已生。
第一个发现者不是鱼景红而是守卫。
神仙显灵何其伟大,守卫霎时惊叫,突又怕冒犯神仙,赶忙掩口,且通知另一人瞧瞧以便印证自己是否眼花,结果一致认定神仙仍在空中。
一时间庞府已起骚动。
鱼景红在骚动中终见林灵素法相,登时激动万分:“林先生当真是神仙下凡?”
她正和庞光同处一室,原想翻云覆雨,忽被惊动,方知白天所言,一时印证,连丈夫亦拖出门抬头观望。
庞光瞧及直皱眉头:“世上当真有神仙?”
鱼景红道:“天空那不是么?”竟然膜拜起来。
庞光半信半疑:“林先生是有些门道,然要我信他是神仙,恐怕……”
鱼景红懒得理他,兀自膜拜:“先生您若有灵便帮我实现愿望……”
四周已有沉骚声传出,林灵素自知神秘重要,已唤宋两利收回宝光显像顿失。他赶忙掠往屋梁,将屋瓦给盖妥,掩去痕迹。
宋两利笑道:“效果大概不差,本尊师父神功已大成。”
林灵素呵呵笑道:“希望如此,睡吧,明儿便知。”
宋两利道:“恐怕睡不着了。”
林灵素道:“怎会?”
宋两利道:“神仙是很忙,毋需睡觉的,尤其又在惊动凡人之后……”
话未说完,外头已传来脚步声,轻唤声。
庞光声音传来:“是林先生吗?”不等回话,门被推开,庞光和鱼景红跨步而入。
宋两利急忙欲躲却无去处,只好缩于后角,林灵素则高雅若神迎向门面。
鱼景红忍之不了,欣笑道:“先生元神显灵了?”
林灵素笑而不答,拱手拜礼:“不知庞先生深夜光临可有重事?”
庞光欣笑道:“方才我在天空见着先生元神显像,可是真的?”
林灵素淡笑道:“先生以为呢?”反打禅机增加神秘感:“通常在下禅坐自有此现象。”
庞光神秘一笑:“看来先生是真人不露相;你能医好我女疾症,自是神通无量了。”
林灵素直道哪里,尽尽本分罢了。
庞光忽又瞄及宋两利,道:“先生把他给救出来了?”
林灵素笑道:“在下和他有师徒之缘,即把他带在身边,日后尚请先生多多栽培。”
他使眼色,宋两利拱手拜礼。
庞光笑道:“只要有能力还怕被埋没,我一定全力支持;如果可以的话,庞府让出一祠堂予先生亦无不可。”
林灵素闻言心花怒放,需知让祠当道观那可大手笔。受此支持直让他道谢连连,一时不知如何恰当回话。
鱼景红媚笑道:“若能立个道观,先生可就栖身有地了。”
林灵素仍道:“多谢支持!”拜礼连连。
庞光笑声一阵,目光突地一缩,笑道:“捐道观并无问题,倒是道家于七月十五日天台山盛会,林先生一定要参加,一举创造声势如何?”
林灵素闻言心头一颤,那天台山之约乃是全国一等一道家掌门较量盛会,不错,成名容易,然若无真功夫,谁又敢去自取其辱?这庞光分明想以此证实自己真假,倒是老谋深算,若此时回绝恐怕一切化为乌有。
他道:“若以道法参加盛会,在下并无间题,唯在下武功并非绝顶,恐怕招架不易。”
庞光笑道:“功夫之事交由我来解决,先生只需专事道法,咱俩合作,同创一片事业!”
临安王能讫立江南不倒,其武功能耐自有过人之处,若得他支持,林灵素压力顿减,直道:“有先生大力支持,在下自该全力以赴!”
庞光满意畅笑,一身肥肉晃晃颤颤,一切似乎带劲,道:“那先生便多多准备,希望一切至为顺利,夜已深,就此告别。”
说完和鱼景红拜礼而去。
林灵素送走两人后,神情显得激动,自道成了成了!转向宋两利,道:“只要能搞定道家盛会,任可问题皆不是问题,目前已得庞大先生支持,咱已成功一半!”
宋两利道:“庞先生好象要利用我们赚钱?”
林灵素道:“那是俗人想法,咱只顾弘道,何况赚钱并非坏事,现在时机不好,有了银钱,自可救济众生,也是功德无量,知道吗?活在人世,凡事不能免俗,何况哪家道观不是靠天子赏赐及信众善捐过活?”
宋两利想想也对,道:“一切由师父处理便是。”
林灵素笑道:“如此甚好,休息吧,明儿准有得忙了。”
次日,果然有好奇者登门拜访。庞光在有意栽培下,已挪出靠湖畔那栋楼阁交予林灵素使用,以便信徒易于接触及进出。
信徒几乎为探询显像而来,林灵素笑而不答。直道午夜三更自有解答。若遇有除邪避煞较易收拾事情,则领着宋两利一同前去处理。在宋两利建言下,林灵素倒能顺利解决求医者麻烦,消息因而渐渐传开。
尤其一到三更,林灵素即靠宝镜将法相打向空中,一连数天下来,整个临安城几乎议论纷纷,说及庞府出现一位仙人,正为百姓解除疾苦而来。一时虔诚信徒蜂拥前来膜拜,林灵素登时感受天神下凡快感,已自取封号为‘天霄神君’落凡尘。有了名号,众人开始研讨匹配,总想把神君理出来历。林灵素亦不负众望,说及天霄神君乃九霄之神,属玉皇大帝麾下要神,如此更得信众相信,流传渐渐拓开,知名渐增。
应信众需求,林灵素开始雕刻自己神像,供于道观楼上供人膜拜。半个月下来,竟然收得千余门徒,以及献金数万两。
如此成就已惹得林灵素大呼神明显灵,一切威力无穷。
宋两利则每天不时捧抱捐献箱数捐款,两眼几乎目迷金银,哪还顾得修道念佛,直想着照此下去,不出半年,他亦可能成为天下富人吧?
已近三更天,正是师徒俩劳顿一天准备收工数银两之最快乐时刻。
两人躲在‘天霄宝殿’后院密室,兀自将三口捐献箱倒出,金银珠宝不在少数,甚且有银票、地契、骨董,琳琅满目。
林灵素抓起一张地契,哇哇直叫:“好啊!三甲地,可值数千两,不知谁捐的?”
宋两利道:“城西张员外,他想捐出建庙,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林灵素道:“好自好,但目前仍办不到,得先顾及本殿发展才是,不过也不赖啦!
每天收入数千两,照此下去,呃呵呵!不得了啊!”
宋两利笑道:“不知徒儿可分得多少?”
林灵素描他一眼,邪笑道:“为师的日后不就是你的?”自觉这小子有点神奇,不好意思独吞,笑道:“给你一成如何?为师也留一成,剩下的留做三份,一份捐助该助之人,一份用来筑大庙,即开帮立派费用,另一份留为不时之需,你觉得合理吗?”
宋两利颔首:“合理合理!数千两的十分之一便有数百两,徒儿不久也发啦!”数着银子,过瘾非常。
林灵素轻拍一记响头:“有你的,不到二十岁即发财,我可熬了四十多年才成功;不过能成功便可,你我得好好照顾一切,别把生意搞砸了!”
宋两利笑道:“不会不会!驱个邪,收个煞,这些都是小把戏,徒儿应付便可,一切自可顺利发展。”
林灵素道:“我是说有关显像之事,绝不能泄底。”
宋两利道:“师父不说,自无人知晓,徒儿自会小心关照!”
林灵素颔首一笑,道:“那师父就放心了,看来你也得有个封号,便叫‘天霄小神童’如何?乃天霄府小神仙下凡。”
宋两利自是接受,他原只想讨生活,任何佛道修行他根本不在乎,如今有了金银当前,让他成就无限,哪还顾得是否不义之财,何况林灵素又加一层可救世济人之包装,他自觉赚个十分之一甚合理,何况这又非偷抢而是信徒自动奉献,说它乃除煞驱邪酬劳并不为过。
师徒俩立即将捐款分了,至于地契等物则置于一箱,以便他日处理。
数日已得近六万两银子,林灵素不禁有了烦恼:“照此下去,越来越多,如何能藏得了?何况你一人也不可能数完,且照顾不了。”
宋两利道:“不是另有庞先生可照顾?”
林灵素闻言赶忙低声,道:“少让他知道为佳,庞先生是混江湖的,他若起贪心,全部霸占,咱可奈何不了他。”
宋两利道:“话是不错,可是在人家屋檐下要避开甚难,师父得好好计议才是。”
林灵素一时心绪波动,此乃难题,转念之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出来混总得有靠山,只要庞先生不太过分,分他一点便是,何况法力在咱,若合作不得,咱另谋发展便是。”
宋两利没意见,他只想保有银子,然后安安全全照顾周到便可。
林灵素则有了盘算后,将捐款分妥,宋两利则抱着数百两回房,埋于床铺下,今夜睡得想必香甜。林灵素则将银两锁于密室,然总觉不够安全,干脆席地而睡,以免有所闪失。
如此过了三夜,林灵素但觉在临安王庇照下竟然毫无麻烦,其实只要应付庞光一人,一切岂非安然无恙。
悟出此道,他方能安心入睡。
尤其不到半月间,财富增加数万两之多,林、宋师徒俩做梦皆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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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佛教太妹
宋两利照例清晨即起。
他虽未必和往昔相国寺般为研磨豆浆而劳顿,然却忙得不可开交。
天霄宝殿除了林灵素法相外,四周已置满红烛、帐幔,一片红色喜气洋溢,香火鼎盛莫若如此。
宋两利正忙着点着无数蜡烛及灯笼。他发现蜡烛越亮,生意越旺,故一大清早即快速补充一夜熄灭之烛火。现场又现神光普照,瑞气盛旺。
正点完烛火,宋两利忽觉门外有人,立即迎去,开启红门,果然见及一位四十上下,徐娘犹韵之女尼含笑而立,她施个佛号,笑得自信:“敢是天霄神君住处?”
宋两利眉头一皱,直觉此人除了理光头外,浑身瞧不出尼姑味,还戴牛眼大佛珠,显得有点那个不伦不类,忍着笑意,道:“不错,师父正在此,不知这位光头夫人有何贵事?”
那徐娘道:“贫尼并非夫人,乃出家人,法号横竖,请多多指教。”
宋两利皱眉:“你是出家人?怎看都不像……”想笑,终于笑起。“出家人还养得那么白白胖胖?打扮停花枝招展?你该不会是唱戏的吧?”
横竖比丘尼道:“猜对了,以前是唱戏,后来出了家,和佛结了缘,已经有好多年了。”
宋两利颔首:“你说,我便听,只是这里乃道观,不知师父来此何意?”
横竖女尼道:“想见见神君元神法相,以便悟道。”
宋两利道:“佛道本不同,你可能要失望了。”
横竖女尼道:“佛道怎不同?一切皆修行,皆在渡人为善,何必那么坚持!老实说,我乃修得佛门禅机后,亦觉道法较合乎人性,故特地来请教高人。”
宋两利道:“怎说道家较合乎人性?”
横竖女尼道:“例如能结婚,吃荤,喝酒,一切随缘,比起佛门处处禁制要好得多。”
宋两利呵呵笑道:“照你这么说,哪还出啥家?干脆改修道法便是。”
横竖女尼笑道:“看来你是被管得紧,还有一段路要走,行修于心,何陷于法,是佛是道皆相同,不必刻意分别,日久你自会悟通,快去请你师父,贫尼想请益几句如何?”
宋两利只觉好笑,这爱打扮女尼说得禅机无限,他可悟之不透,对方既然为师父而来,且前去转告,看看师父如何处理便是,当下引人进入厅殿坐蒲团,随即往后院奔去。
横竖女尼则坐之不住,起身四处打转,尤对居中林灵素丈二高新雕法相瞧之甚仔细,想悟出端倪。后院厢房。宋两利甚快奔及通知。林灵素亦已起床,盥洗妥毕,正打理一派宗师穿著。忽闻及有女尼求见,林灵素皱眉:“道佛不同宗,她干啥大清早求见?”
宋两利道:“大概你俩有缘吧,她说佛道本同宗,想要求您开释什么地。”林灵素道:
“要我开释?敢情道行还不深!”稍安一笑:“对方可有法号?”宋两利道:“有啊!
又横又直,叫‘横竖’女尼,顶怪的。”
林灵素一愣:“横竖女尼?佛教太妹?”
宋两利呵呵笑道:“前一句倒是正确,这‘佛教太妹’可新鲜的了,怎有这名堂?”
林灵素亦想笑,道:“她近年可风云得紧,只要稍有修行者,莫不知有这号笑料人物。”呵呵笑了几声始说道:“她本名花月贞,早年在戏班唱戏,以美艳闻名,后来爱红不红,或受了刺激或佛缘已至,竟然跑到普陀山白云庵出家,当时白云师太便收留她,也剃了渡,她倒是老老实贲苦修了几年,谁知白云师太一坐化后,这家伙竟然自己悟道,说什么一切不必太坚持、执着,‘佛’随时可修,人人可修,如果吃素便能成佛,那牛马岂非早成了佛,所以她啥肉都吃,只对法力有影响的不吃,还说吃槟榔可以驱邪破煞,法门比我们还厉害;她甚且穿得戏服在跳舞,所有佛门清规全不顾了,这倒也罢,她就是要自称佛门弟子才叫人受不了,如此不像太妹像什么?”
宋两利闻言呵呵笑道:“有这种道行之人,恐怕天下少有了……现在她似乎准备往道家发展,不知是否也会变成道教太妹?”
林灵素道:“自该不会如此称她,然她学佛又学道,在佛门弟子眼中已是叛徒,必嗤之以鼻,法所难容,道家上下亦对她风评不佳,只是不想理她罢了。”
宋两利道:“那我呢?先从相国寺和尚变得师父门下?……”
林灵素道:“那不一样,你并未正式拜入佛门,且又被逼走,何况出家还俗再入道家亦是允许,然硬要称佛门弟子又沾道家法门,恐怕不易让人接受。”
宋两利已分出差别,已对自己行为有所解释,心头稍安,道:“既然如此,师父是不想见她了?”
林灵素道:“不见也罢,如此邪人,见了也麻烦。”
宋两利道:“若她强求呢?”
林灵素道:“到时再说。”
宋两利道:“若她要求看师父分身呢?”
林灵素心念一转,道:“收个千两银子吧!反正她有的是钱!”
宋两利目光一亮:“她钱多?”
林灵素道:“她虽是佛教太妹,可也对了一些好事者胃口,请她开堂作法,甚至来一段唱戏,竟然吸引不少人,献得缘金亦可观,咱替她分担些亦是应该。”
宋两利颔首:“敢情是同行,自有通财之义,弟子这便向她说去。”
说完恭敬拜礼而去。
林灵素岂肯错过此妙事,紧跟其后探去。
横竖女尼仍在殿堂端详林灵素法相,只觉仙气不错,刻功一流,却不知真正仙人是否有此味道?
宋两利甚快步出殿堂,在得知对方来历后,他总脸带笑意,拱手道:“师父正在禅定恐怕无法会客。”
横竖女尼道:“我可以等。”
宋两利道:“这不大妥吧,你是女的,我们是男的……何况这里又是道观……”
横竖女尼道:“修道人还分什么男女?”
宋两利道:“不分怎行,和尚庙住得妙尼姑,要是传出去,岂非完蛋!”
横竖斥笑:“怕什么,难道怕我吞了你不成?”
宋两利道:“吞我事小,要是吞了本庙,在下可就罪过了。”
横竖道:“还是那么执着?”
宋两利道:“什么执着我不知,我只知佛门弟子最起码要守佛戒,和尚就和尚,尼姑便尼姑,吃素便吃素,是家常便饭,跟执着无关!”
横竖女尼道:“看来你尚未懂道,不为难你便罢!我自会离去,不过,可否请令师父显像让我瞧瞧?”
宋两利道:“为何要瞧?”
横竖女尼道:“看看元神是何模样?”
宋两利指向雕像:“跟他差不多。”
横竖女尼道:“我想见真正元神,以了解世上是否真有此法门可修。”
宋两利道:“你修了那么久都未见过?”
横竖女尼道:“禅定后倒见过。像外面传言能随时瞧得清楚,倒是未曾见过。”
宋两利道:“好吧,你想观法门,我便请师父元神出窍看看,不过我们可穷了,师父能否赞助一下?”
横竖女尼道:“要多少?”
宋两利道:“一千两银子如何?”
横竖女尼二话不说,立即抓出几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交予宋两利,笑道:“请收下吧,佛道本一家,分你一点亦应该。”
宋两利吞得口水,道:“你出门都带那么多银票?”
横竖女尼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是多是少皆一样,快去请你师父现元神吧。”
宋两利颔首,立即拜礼而去。
此时五更方过,天空渐亮,若想显像,恐得另有功力才行。横竖女尼特意挑白天而来便是想证实对方有白日显像功力,那将是最高深法门。
宋两利甚快通知林灵素,并将宝镜交予对方,随又奔回殿厅,领着横竖女尼往左侧门行去。方步出几步,果然见及南天空显出淡淡法相。宋两利立即膜拜。
横竖女尼睁大双眼,复又伸手揉眼,以能瞧得更清楚。天空显像庄严肃穆,果有仙气。横竖女尼狮子喝吼两声,并未震散显像。
她突然冒出一句:“敢问道长,一二三四五,零在哪里?”
林灵素闻之不懂,却也不甘示弱,突然哈哈畅笑,道:“去吧!多问无益!”说完赶忙收下灵宝八卦镜,显像顿失。
横竖女尼急道:“道长尚未回话,可否赐言几句。”
林灵素岂肯再言,兀自闭不吭声。
宋两利拱手道:“前辈请吧,吾师元神你已见,应该有所收获,至于问题留待下次再解不迟。”
横竖女尼道:“莫非令师本人并不济?”
宋两利道:“再不济也不会跟你一起做算术;我都能回答,何需师父出马!”
横竖女尼瞄眼过来,邪道:“行吗?你说说看!”
宋两利随手昼个圆圈,道:“零在这里!”张嘴一吹,道:“飞向空中去了!”
横竖女尼呵呵笑道:“胡说八道!”
宋两利道:“知道便好。”
横竖女尼一愣:“你在说我胡说八道?”
宋两利道:“何必那么执着?谁胡说不都一样!”
横竖女尼呵呵笑起:“小混蛋,倒是学得快!放你一马便是!”转为正经:“令师既然能显像,教我这门功夫如何?”
宋两利道:“那不是功夫,是道行,等你修得正果后自然会元神出窍。”
横竖女尼道:“我自知此法门,只是相互切磋,更易达成正果。”
宋两利道:“恐怕得很难啦,佛道本相忌,你又是女尼之身,我看下辈子吧!”
横竖女尼冷哼一声,道:“我都尚未说你们道行有问题,竟也跩得端起架子,谁不懂得修行法门?何来故弄玄虚!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完甩起冷袖,大步离去。
宋两利拱手为礼,终将麻烦给送走。
林灵素随后跟出,低声道:“她已发现我们招法?”
宋两利道:“若知道便不会如此生气了。”
林灵素露出笑意,道:“说的也是,佛道本不同,她偏要学,我岂会教她,倒是此人心思善变,将来莫要决心变道姑,届时可有得斗了。”
宋两利道:“她已经是道姑了,满脑子法力无边,道术无尽,看要回头苦修恐怕不易。”
林灵素道:“你怎知她在想什么?”
宋两利方才自有感应,然怎好意思说出,笑道:“猜猜而已,呃,有人来了,师父您请盘座正神位置吧。”
外头果然来了信徒,林灵素无暇再问琐事,立即回坐正位,迎接第一笔生意到来。
宋两利则负责招待。
来者是一对夫妇,已结婚十年未孕,想请神明帮忙,林灵素画几道符后又替两人解运,耍他几招,两夫妇已捐下数两银子而去。不久,解运者、问卜者、收煞者、祈钱财者不断涌来,生意更见兴隆,师徒俩不时传出满心畅快笑声,暗道摸对了门路。
直到傍晚又已解决数百人,净赚两大箱缘金。林灵素、宋两利终嘘口气,虽然劳顿,但有收获仍觉值得。
林灵素道:“得想个法子,我仍神人,每天如此劳累恐怕撑不了多久……神是不能劳累生病的。”
宋两利道:“咱可休息几天再开张啊!”
林灵素道:“那也得过一阵再说,我只是觉得信徒越来越多,靠咱两人恐怕无法控制。”
宋两利心念一转:“可以把信徒编组,然后选出领导,又如相国寺,每天都有固定时间安排消灾祈福,一次法事解决,不必每人一次,太浪费体力啦!”
林灵素恍然:“说的也是,一次解决自省事多多!”有了盘算,道:“日后迟早会壮大,得找个人好好规画,”瞧着捐献箱,笑道:“还是它实在,算它去吧!”
师徒俩又将捐献箱扛往后院,开始分红。
两人数着银子,不亦快哉。
正算得起兴,忽觉有人靠近,宋两利惊道:“是庞夫人来了……”
林灵素原自惊讶,但闻及心上人,突地神威起来,道:“阿利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便可。”
宋两利抱起银子,满心高兴走人,临开门和鱼景红照面,仍投以微笑而后离去。
鱼景红瞧其胸口鼓涨,猜及什么,邪笑往回瞧,已见得林灵素神采飞扬立于金银堆前,登时欣喜迎来:“大师已得不少缘金了?”
林灵素欣笑道:“不错,半月下来,连一些地契骨董算进去,恐怕有十万两………”
“十万两?”鱼景红两眼发直,急急奔往桌前,摸着可爱银子,贪婪又叫一句:
“十来天就能赚进这么多?”
林灵素笑道:“神在赚钱,凡人无法挡,当然,一切都得灵验才行!”
鱼景红闻言,顿觉贪念太重,赶忙放下银子,下跪膜拜:“大师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倒是拜得虔诚。
林灵素见状一愣,随即领悟,笑道:“不必客气,我现在未禅定请元神附身,仍是凡胎,夫人不必多礼啦!”
鱼景红仍虔诚拜礼,然后媚笑道:“我一眼即看出先生不同于凡人,今后咱可有缘了,你不是说我也是仙女下凡么?扶我起来如何?”
林灵素瞧她那身白中透粉红紧身罗裙总散发女性魅力,不自禁伸手欲拉她起来,谁知鱼景红却反扯劲道,林灵素哎呀惊叫,跌扑下来,压得美女落满怀。他想挣扎,鱼景红却一翻身将男人压在下头,呵呵媚笑:“说有缘便有缘,今儿可得把师父瞧个清楚呢!”
抚着男人脸面,多少带着挑逗意味。
林灵素早被她呼吸引带耸动胸脯挑得六神无主,脸面已红,窘困道:“夫人这不妥吧?”
鱼景红媚笑道:“有何不妥?你早知我是欢喜仙女下凡,原是你的仙妻,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而已对不对?现在由我说出,你敢说个错字,我便永远离你而去,如何?承认亦或背我而去?”
林灵素怔窘道:“这不妥吧?尤其你又是庞二夫人……”
鱼景红道:“不必说那些,只顾回答要或不要!”
林灵素道:“呃……这……”
鱼景红邪笑道:“怎么,回答不了啦?那就是承认了?何必躲呢!”
她当真来劲吻向男人,双唇一触,林灵素已把持不住,易客为主,贪婪掠夺着投怀送抱冶艳媚女。于是干柴碰上烈火,即在此隐密密室翻云覆雨。那美女果然曲线玲珑,凹凸毕现,一代尤物让人难以把持。林灵素做梦亦未想过凭自己条件竟能掳得如此美人,实是神明显灵,福缘不浅。
一阵激|情下来,两人疲累相拥,鱼景红甜腻一笑,道:“日后咱就是一体了,一切皆该分享啦!”
林灵素道:“可是将如何向庞先生交代?”
鱼景红笑道:“不必交代,你我是神之交合,我跟他只是凡人夫妻,一切就是这样,我自分得清楚,你也应该有所了解才好。”
林灵素颔首:“便如此啦,否则实在难以自处。”有了神人解释,一切竟也变得合理。
鱼景红瞧他轻松许多,这才再吻他一记,开始穿著衣裙,林灵素忍之不住,伸手又抚其酥胸,抚得艳女呵呵直笑,干脆倒在他怀中让其肆无忌惮抚摸着,两人几乎梅开二度。忽闻外头声音传来,两人惊诧,原是庞光到来,双双赶忙穿妥衣衫,庞光已逼近密门,鱼景红娇笑道:“找我么?跟得那么勤?进来吧!”
门扉推开,庞光油肥身体颤步而入,精明带黠眼神本是扣紧媚女,忽又被桌上银两吸引,已自哈哈畅笑:“躲在此数银子吗?”显然不想责怪孤男寡女之罪。
鱼景红呵呵媚笑道:“你说呢?”
林灵素这才想及另有要害露出,然银两已被发现,多藏无益,干笑道:“近日收了不少缘金,托先生之福。”
庞光哈哈畅笑道:“哪里,也得你有功力才行,怎么?一天即能收得这么多?比我那茶铺、酒行还有赚头啊!”
林灵素原想说及乃数天之收入,多少掩些起来,谁知鱼景红却回了话:“林先生已日入斗金,老爷日后恐怕要招架不住了!”林灵素知大势已去,干笑响应。
庞光呵呵笑道:“不是说妥一体的?你们女人怎知除了赚钱,还得有守钱本事,时下除了我杭州王,临安王,江南王能掌顾方圆百里外,谁还敢扛下此重任?对不对?”
他行前拍拍林灵素肩头,意料不及之突来收获,已使得他亏损生意露一曙光。
林灵素这才想及树大招风,能赚亦该能守,已自哈哈迎笑,直道多谢栽培,然大把大把银子分去,总让他心疼。
庞光笑道:“林儿不必客气,降妖伏魔你内行,做生意,耍功夫我内行,今个你能开一间庙,日入斗金,我便能开十间百间甚至千间万间,若效果甚佳,日入万斗金不在话下,你的收入保证比今儿多出十倍百倍,届时可成为天下首富呢!”
林灵素稍一盘算,立即明白双方合作大有可为,何况若对方当真黑吃黑,群众信的是他,到时另起炉灶亦未尝不可,目前便如此了,当下欣笑道:“在下只是修道之人,一切以救世为仁怀,其它金银缘金收入和兴观建庙,济助贫苦者便由老爷处理了。”
庞光哈哈畅笑,又伸手拍其肩膀,直道没问题,目光一闪,转向鱼景红,笑道:
“日后你便配合林师父打理琐事,其它则交给段总管处理,只要将来能顺利发展,一切前途无可限量。”
鱼景红乍闻此言,欣喜不已,道:“老爷最疼我啦,放心,我会照顾得很好。”瞄向林灵素,取得心灵上之默契。
庞光笑道:“就这么说定,庞家将因你们而宏图大展!今夜我请客!”
在拗不过主人之下,林灵素终被风风光光宴请一番,直到深夜方由鱼景红送返住处,两人虽眉目传情,然林灵素已喝得宿醉,勉强搂拥吻抱,已无法作乐,鱼景红安置他入睡后方始奔向密室,竟然发现银两已被搜去,暗斥庞光手脚够快,还好林灵素留有暗杠,鱼景红往内室地砖挖去,果然见得珍宝,径自取得,并恢复原状,暗自欣笑:“就算是夜渡资啦!”虽然未来油水看涨,然先落袋为安,以后发展以后再说,至于林灵素问起便推给庞光,想必他不敢前去兴师问罪。
一切顺利,她拿着夜渡资欣然而去。
次日。
林灵素醒来并未察觉此事,还是总管段秀山告知缘金已入帐,他方想及老本,然在搜探之下已知失去,原想抱怨,但碍于情势,只好压下,且听得段秀山皆把帐目列得清楚,自己仍保有一份,倒不再在乎。
不久,鱼景红亦前来拜访,缘于昨日肌肤之情,两人心灵荡漾,一切自在不言中。
林灵素自知功力不够,只是耍了把戏,故仍装模作样,要鱼景红褪去浓妆艳抹,扮成仙女般纯洁。鱼景红听了话,扮成观音菩萨般,原想慈眉善目,然她天生艳媚,纵使不施胭脂仍带媚样,虽是扮了仙装,却难掩那股风尘邪味,林灵素知她掩之不去,然自己不就为此而深深欲惑着她?自也不再强求,频频笑道:“你是仙骨凡身,还了前世债,自可脱胎换骨。”
鱼景红只顾得盘算将来发展,至于前债如何还,可随天运转了。
她想研究林大仙如何化缘得金,便和林灵素步向天霄神殿。
只见得宋两利已认真点燃红烛,一片神光闪烁,果然灵气旺盛。
宋两利自从勤于打拚私房收入后已然忘记修行之重要,对于感应通灵之能亦在渐渐淡忘之中,正应验贪欲能阻修行之说。然他一生困顿多年,根本从未发过横财,如今有了机会,且又在师父引导下,他自拚命遵师而行,赚些血汗钱,待将来有个较好日子可过,此乃人生最原始欲望,若拋开修道精神来说,他正是辛勤奋发向上之好青年,又何忍硬逼他强修行而放弃此良机,何况他并未真正出家,更谈不上任何佛道清规。
忽见鱼景红,宋两利眉头一跳,直觉她和师父走得甚亲腻,应有某种暧昧关系,然师尊为大,不敢瞎猜,又自恭敬拜礼。
鱼景红对这相貌奇特少年多少有些好奇,欣声直笑:“小师父听说你额头有只绿乌龟?可拿下带子让我瞧瞧!”此秘密已从林灵素口中得知。
宋两利闻言立即低头:“没啥好看;师父找她来作啥?”转身前去点燃另一排红烛,有意避开对方。
林灵素笑道:“她也是仙体凡胎,和神佛有缘,日后将跟在师父身边,替我分担工作,尤其是有关女信士方面,你可称她仙子。”
宋两利喔了一声,拱手拜礼,仍避着不碰。
鱼景红笑道:“倒是挺内向,大概还没见过世面吧。”
林灵素道:“你别提他额上胎记,这对他负担甚重。”
鱼景红笑道:“不提便不提,是一表人才,可惜有了胎记……呃不说啦!”向宋两利,笑道:“说不定那是你的特色,将来会迷死很多女人呢!”
宋两利冷道:“庄严庙堂老谈这些不妥吧!师父待会有人要来请分身相,你可得准备,要三十尊,西城刘家家族要的。”
鱼景红怔道:“刘员外?玉宝庄的刘员外?”他仍杭州城富家之一,竟也信此道,看来生意前途无量。
林灵素得意道:“昨天他一房亲戚中了煞,后来施法破去,大概消息传开,他便来求神像了。”转向宋两利:“你去请王秀才多画几幅,赶中午送来如何?”
宋两利正想避开,便告别离去。
林灵素则坐定厅前红蒲团,似要禅坐,鱼景红则四处转转。
不久已见得消灾驱邪者陆绩前来。少了宋两利帮忙,林灵素只好自行动手。他已学道多年,一些把戏门道仍难不了他,何况这些人多半经人介绍,先天即信得七分,再经大师拍拍画画,符水满天飞之下,总觉神光大作,煞邪尽除,只要林灵素说及“好了,明天再来。”等话,信众立即膜拜叩谢,临行总留下可观缘金,瞧得鱼景红好生羡慕,竟也在旁学习收妖伏煞招式口诀,乐得林灵素升起夫唱妇随快感,殷切传授。
不久,总管段秀山亦前来招呼,说是帮忙,然却百般注意缘金流向。其一生精打细算,竟也练得一副精明样,配上小脸小眼五官,倒若抓帐厉害之老鼠,任何金银流向皆难逃其眼,难怪能得庞大先生信任派来此处理帐。
当然,他不只理帐独到,生意眼光亦不差,半天下来已抓得门窍,与其让信众自由捐献,倒不如另订标准,如收邪除煞多少,开运祈福多少,他甚且想及因人而异,先调查来者经济能力而设定合理缘金,如此收入必定大增。
随后他又想及先收钱,即采预约方式,先让有求于神者献买祭符或香火,待事先祭拜焚化后才请大师前来解决问题,如此既省事又可兼顾缘金之准确。遇有特殊客户且可另外服务。
此举自引得林灵素和宋两利反对,毕竟若真如此,将来缘金岂非全数落入庞家手中,两人想赚点辛苦财皆不可得。段秀山亦觉缩得太紧难免反弹,于是提议双管齐下,能约定者则约定,临时要捐献缘金亦可当场捐献,如此方能摆平林、宋两人争执。
至于鱼景红则认定只要有收入,迟早皆能分红,故对任何方法皆能接受,时今她已感受神仙在凡人心目中威力,已兴趣盎然想学仙道,便宜了林灵素之威风。
庞光则一直藏身暗处操控,在确定有利可图后,他已决定经营另一版图,只要将林灵素推上高峰,一切利益将数倍发展。而将对方推向高峰唯有参加道家盛会,只要能在张天师或茅山宗高手下脱颖而出,任天下将为之而疯狂,那才是Gao潮之开始。
为此,他不断叮咛林灵素多作准备。
林灵素原是排斥,然在压力下,以及充当神仙过久,总得学点真本事才行,何况他亦觉得只要肯学习,神仙立地成,何况还有宝镜及庞府当靠山,应足可一拚。故他竟也花钱开始搜集道法秘本,以求突破,至于武功则向总管段秀山请益,亦或庞光亲自指点,多少有了精进。
至于宋两利则仍努力赚钱,从清晨忙到深夜,竟也感到充实带劲,尽管休息时偶有梦幻出现,然有了安定,他已不甚在意梦境暗示,就连母亲幻影也已计画等存够钱后,多聘人手打听,如此方能较有效果吧?
他活得安定且满足。
第八章道法盛会
七月十二日。
天台山下,迎风小镇陆绩聚集全国道家门派,准备亲赴每年一次道家盛会。
一时小镇客栈几被住满,说其道光普照,神法无边亦不为过。
宋两利、林灵素、鱼景红、庞光等代表天霄派人马业已抵达,住进天香客栈。凭着杭州王关系,客栈乃给了后院上房,众人住得舒服。
各路人马几乎会合,林灵素打探之下已知龙虎山张天师一派、茅山派、双修派、玉皇派等顶尖派系皆派人参加,高手自是如云,他不免紧张,还好有庞光压阵,应不至于差到哪去。他强拾信心,心想拚过此局,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至于宋两利则觉此乃大人之事,他只不过配角,倒也落得轻松。忽闻及张天师人马已到来,想当日那小妖女张美人竟然坑了自己一记,得找她问个明白,否则岂非被耍着玩?
打从他赚了钱,心性自活泼许多,童年郁沉苦海渐渐摆脱,理起事情较能自处。心已想定便找了空档溜出客栈,打探张天师下落。原来天师派地位崇高,即临此处亦有分舵,一干人乃驻进东山小道观。宋两利甚快找到地头,只见得此观筑来朴雅,供奉天师,香火自是不差。
宋两利盘算一阵,本想溜到后院找人算帐,然顾及武功不济,要是碰上棘手货可吃不完兜着走。想想,他便找及青松古树下盘坐下来,甚久未练通灵感应之术,乘机练练也罢。于是拿出腰际葫芦,灌得几口烈酒,稍带醉意之后,运起佛眼通,搜向道观。
先时情绪浮动,尤其一幅火焰老僧不断缠绕脑门让他甚是困扰,不得不再灌几口烈酒,醉意增强三分,火焰老僧法相稍去,渐渐浮出道观里头诸人。一位麻衣老道且盘坐修行。另一位庄严慈雅美妇则在庭院赏景,忽觉张美人无聊东晃西晃,正准备开溜。宋两利暗自叫好,喃喃念着“过来过来!”张美人似受及引诱,终走走转转,找了借口,已溜出道观。宋两利暗喜,竟然能左右对方思绪?仍叫着“过来过来!”岂知张美人犹豫想走近,突又觉得不妥,转身往西南镇区掠去。
宋两利连喊十数声过来,仍无法挽回美人心,只好宣告失败,然调整心绪,暗道成功一半亦不错,便起身,偷偷跟在后头,心想这丫头敢是贼性难改,莫非又要去妙手空空?得瞧个究竟。
他跟得甚勤,然身带醉意,武功又差,时而把人追丢,幸得脑门感应良好,竟也跟追至‘佳宝客栈’,却不知对方想找谁下手?
宋两利考虑后选了较冷清围墙爬了进去,三两下已潜至后院凉亭一角,竟然发现张美人和一名俊美男子私会后花园。
宋两利眉头暗跳:“原来是会情郎,难怪不顾死活!不知对方是何派系?”
只见得那青衣俊美男子说道:“你怎敢来?不怕你爹教训?”
张美人笑道:“我爹还没到,我是瞒着我娘来的,此次玉皇仙岛派了多少人来?你师父可有出马?”
那俊美男子道:“他应该会来吧?”轻轻一叹:“上一代恩怨竟然如此难化解……”
宋两利从两人谈话中已明白东海玉皇仙岛和龙虎山张天师派几乎是死对头,而这张美人和那位叫玉天君的帅哥竟然私谈恋爱,看来这场戏有得演了。
瞧那玉天君虽稍带高傲,却也人模人样,隐露名家风范,宋两利不禁落寞上心头,直觉自己怎配得上张美人?先前友好只不过是张美人无意利用而已。然纵使心头带酸,他心念一转,自我安慰道:“人各有福分,被她缠上才叫倒霉呢!”有了自我医疗法,他心绪立即恢复正常,心想捉谑一番也好,便运起神功感应张美人,暗暗叫着:“快说我爱你!”想替两人推展情节。谁知几句下去,张美人只顾脸红,老是吐不出口,敢情功力有限。宋两利只好改往玉天君脑门下手,这一感应果然发现他对张美人深有爱意,便不断牵动其心思,暗自叫着“我爱你,我爱你,亲她,亲她!”
一连十数声下来,玉天君怎知思绪竟能受人感染,不自觉冒出一句“我爱你………”
竟将心坎话儿说出,登觉不妥,赶忙掩口,脸面已自通红。宋两利激动暗笑,感应终于成功。
张美人乍闻此言,诧愣当场,以为听错,然见及玉天君脸面飞红,心知不假,一时难以自处,窘困道:“话可别乱说……”不知如何答他。
宋两利见及只差临门一脚,便急运神功要两人爱啊!亲啊!逼得满脸通红,却仍突破不了两人尴尬情境,始终未能感应对方,一时激动竟然站起来喝道:“快亲他啊!”
此话一出,张、玉两人突地转头瞧来,宋两利诧愣,竟然激动得得意忘形露了底。他哪敢面对两人,赶忙哎呀闷叫,以手掩脸,溜着花丛即逃。
玉天君见状冷喝:“谁敢偷窥!”电闪飞追过来。
张美人虽未瞧清对方,然宋两利额绑黄符带造型她可印像深刻,怔诧中叫道:“会是他?”若真如此,方才那幕实叫人尴尬,不禁恼羞成怒:“这小子竟然敢跟踪我,还敢偷看我……”窘心直叫可恶,强劲追赶过去。
宋两利心知武功不济,逃出墙头后已发现追兵迫近,不得已往小巷钻去,忽见一柴堆,登时躲闪其后,玉天君几乎先后脚之差迫近,他亦发现柴堆,慢慢逼近。宋两利只好默念“人已逃到巷尾!快到那边去!”连续不断念着,想感应对方脑门。
玉天君不觉门道,先时仍想搜寻,然逼近丈余后已受感应,直觉柴堆单薄应无藏人,复见张美人追来,直觉反应道:“人可能逃到内巷了。”张美人喝叫:“快追!他把戏很多,我得确定是不是他!”强步追去,玉天君挣扎后仍跟追过去。
宋两利见状暗道好险,深深吸气,拍拍胸脯,坦然许多,忽又觉得其实不必躲,自己是来算帐,随又觉得不妥,好汉不吃眼前亏,武功不若人,还是别碰为妙,找了方向逃之夭夭。
张美人、玉天君追掠一阵已知失去踪影,碍于身分关系,不敢拋头露脸,双双停于镇尾巷道,不自显得腆窘。
玉天君道:“对方是何来历?你好象认得。”
张美人道:“应该吧!”干笑几声,道:“是杭州西湖的小道士,以前碰过面,听说被关起来,怎又放出来,呵呵,好象在争风吃醋!”又觉不像,甩着舌头。
玉天君闻及‘争风吃醋’不禁窘困,道:“方才……”不知该如何解释,“冒犯你了……”要他再承认说过‘我爱你’恐怕窘难自处。
张美人故作潇洒甩手状:“不谈这些,待我收拾这小子再说,你回去吧,免得让人闲话。”
玉天君颔首:“那日后见!”自知留下徒增尴尬,深深拜礼,含情而去。
张美人怔然伫立,直想着一问题:“我真的爱他么?”对他似有感觉,然若想硬喻为爱情,却又显得礼礼数数,空空洞洞,甚难捉摸,倒是被宋两利这么一搅,距离感又远了,应是刚萌芽尚未成熟吧。
她轻轻一叹,玉天君应是个君子,可惜和天师派有水火不容之势,踏出一步恐将付出甚大代价,这份感情恐怕多灾多难,且走一步算一步。倒是宋两利这小子竟然从中打岔,不去教训实说不过去。于是跳向街道,开始打探有关杭州庞府落脚处,一路问得‘天香客栈’。
宋两利竟然迎门送来,一脸邪笑,不知心头盘算什么。
张美人见状喝道:“小乌龟你敢坏我好事!”见其头绑黄符带和方才所见一样,已作此认定。
宋两利冷道:“坏你啥好事?我还没跟你算陷害之帐,你倒找上门来,未免吃定我了。”
张美人斥道:“谁陷害你!躲在背后就是鼠辈,不入流!”
宋两利呵呵笑起:“你四处东躲西藏偷东西更是鼠辈横行了,这么嚣张,难道没有王法了!”
张美人一愣:“你敢说我四处偷东西?”一掌就想教训,突见客栈群众渐多,莫要因此一闹泄了底子,冷哼一声:“有胆过来说话!”转往小巷。
宋两利喝喝卷袖:“怎会没胆,明明是你做错还敢赖帐!”大步跟去。
待其入转角处,张美人Сhā腰等在那儿,谑笑道:“敢恨我作对,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宋两利道:“你骗我入庞府又见死不救,本就是不对,还陷得我坐牢,怎可如此对人!”
张美人斥道:“我怎知你发展如此快,后来我想救,你又出狱了,怪不得我;你得为方才之事道歉!”
宋两利道:“方才何事?两人相约后花园?呵呵,有无私定终身?”
张美人喝道:“当真是你?”
宋两利道:“我还想告诉你爹,说你勾引人家呢!”
张美人喝道:“你敢,看我如何收拾你!”拎着拳头准备开打。
宋两利讪笑道:“怎不敢!老想欺负我的人,总该一点教训吧!哎呀!”
话未说完,张美人突地欺前,一拳捣中宋两利左眼眶,疼得他哎呀惊叫,跌落地面,哪还敢逞英雄,竟然不敢再吭声,抚着左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地赶忙开溜。
事出突然,张美人以为会遭反击,一拳击出已采守势,谁知对方若缩头乌龟,竟然夹着尾巴开溜,她自一愣,突又惊醒,登时呵呵笑起,世上竟有如此瘪脚货,实是绝无仅有。她强忍笑意谑喝道:“别逃啊!你不是想教训我?怎躲得比鼠辈还惨!”追之出来。
宋两利竟然头也不回躲入客栈一角,当真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切只有逆来顺受,哪还顾得兴师问罪,主持正义?
张美人追得几丈,终忍不住捧腹大笑,一拳让敌人躲得如此惨败还是头一遭,看来这瘪脚货是天生丑角,啥事都做得出来,哪天得好好耍他几记才行。她瞧着发威拳头,一记已捞回本,得意直笑:“敢再跟我大小声,下次便给你两眼发晕!”甩甩拳头,扬长而去。
宋两利则躲回客栈,抚着青紫左眼直叫倒霉,没事逞何英雄,换来如此结果。然后悔已来不及,兀自找来熟饭团敷向伤处,喃喃想着武功仍是重要,否则鬼魂好收拾,恶人却难对付,不禁怀念潦倒禅师所传基本功夫,耍它几招便是,日后有机会再求绝学了。
想及一拳顿悟武学重要,挨打亦是值得。
晚餐时,林灵素当然发现宋两利眼眶发肿,然在宋掩饰跌撞之下,倒未引得注意。
宋两利本想询及师父是否有秘岌可练,然见师父和鱼景红仙姑总有说不完甜言蜜语,只好作罢,且待道家盛会过了再说,顺便趁此瞧瞧谁的武功最为厉害,将来有机会求教便是。
匆匆三日已过。
七月十五日中元鬼节正式来临。
只见得道家大小门派直往天台山天堂岭移聚。
天堂岭耸出云端直若身临仙界,因而得名。
岭巅处有一迎仙台,状若圆形梯田,最上一层则盘据道家最大门派,依此类分大中小三层门派,齐聚上千人,一时旗海飘扬,热闹非常。
靠着庞光江湖地位,林灵素所创‘天霄派’得以坐上第一层,那庞光竟也甘心成为门徒,拜林灵素为教主,霎时烘托林灵素气势不凡。
天霄派除了庞光、鱼景红外,另有十大高手撑场面,亦算过得去,至于宋两利则另有任务,躲于对面深峰中,准备配合师父大展神通。
虽隔数百丈,然为窥及道家盛会,宋两利仍找得最佳位置,居高临下,亦能瞧及各派人马,沾点盛会喜气。
只见得迎仙台上围坐数大门派,除了天霄派林灵素人马,亦见得一身黄袍之天师派,以及东海玉皇仙岛、茅山派、双修派、天台派、麻衣派、隐仙派……各拥山头,独显威风。
宋两利直觉人多混杂,除了天师派能瞧得青衣邪女张美人,以及曾照过面的玉天君外,其它皆觉陌生,甚至无法辨认,终觉躲得太远,颇有遗憾之处。
他卯足眼力往天师派第廿一代掌门张继先瞧去。他和张继先有一面之缘,现在怎瞧来不像?胡子变粗,甚至不修边幅,和往昔翩翩风度差之甚多。
宋两利皱眉:“他是谁?难道是天师另一分身?”
忽有答案传来:“不错,他是天师派第二把交椅张继老,功夫厉害得很。”
宋两利哎呀惊叫,猛一回头,瞧及松树上竟然躺坐一位落拓乞丐般五旬清瘦怪老头,他留了小胡正磨挑着。宋两利原以为无人知晓藏身处,岂知竟有人埋伏头顶,惊骇可想而知,“你是谁?”
那老头笑道:“我乃天下第一丐,姓胡名天地,第一丐之‘丐’也可以解释为胡‘盖’之‘盖’,说我胡盖天地也不为过。”
宋两利不知江湖事,自不解此人大有来头,道:“我不认得你……告辞了……”心想自己负有把戏要耍,莫要被他坏事才好,故拜得礼数便想离去。
谁知那胡天地哈哈畅笑突地飞拦过来,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明明有目的而来,为何又想匆匆离去?”
宋两利心念一转,道:“我是想看看高人,谁知躲得太远瞧不清楚,当然要近些了。”
胡天地目光一扫,道:“我来介绍,你把腰际酒葫芦赏我!”敢情盯上那壶酒。
宋两利为得感应功夫,一向带有烈酒,没想到另有同好,他想今天大概派不上用场,倒不如送予他,换得一番介绍也好,最主要能打发他走人,把戏方不会被拆穿。
正得同意之际,胡天地似觉他在犹豫,又道:“我不但介绍各路人马,还将对方所有恩怨说明白,保证精采,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能了解所有来龙去脉!”
宋两利正想得知天师派和玉皇仙岛恩怨,当下点头:“好啊!给你便是!”摘下葫芦,去予对方。
胡天地接过手,贪婪猛灌几口,突地哈出酒气,道:“过瘾!”猛又斜眼瞄来:
“小小年纪喝此烧刀子烈酒,你有毛病?”
宋两利干笑:“想到才喝,没毛病!”
胡天地上下打量,道:“道不道、佛不佛、乞不乞,混江湖又少点气,你倒是胡混一道!竟连我老人家是谁都不晓得!”
宋两利干笑:“日后便晓得了,前辈请慢用,然后烦请介绍那些人……”
胡天地道:“憨中带精,精中带瘪,看来也不是什么坏胚,礼数倒是周到,说予你听便是!”遂往崖边古松行去。
宋两利随后跟上。他不可敢生于崖上松枝荡来荡去,只能靠在松干,穷目极望。
胡天地原就爱扯,灌口烈酒后,已指着天师派道:“那家伙叫张继老,乃张继先师弟,两人并非亲兄弟,张继老乃其师收养之孤儿,倒是对其师兄忠心耿耿,一身功夫可了得,江湖上人称‘半天师’,地位不比张继先差。只是对外皆以张继先为名,知其者并不多,今日盛会他会出面乃是张继先不屑参加,他则硬着头皮顶替,当然最终目的他仍想保护兄嫂秦晓仪的安全。”
宋两利瞧及一脸刺猬胡的张继老,颇有好感,道:“原来他是义气出征,却不知张继先为何不屑参加?”
胡天地道:“可分两方解释,其一篇张天师一向受皇上恩宠,封有道爵之位,简单说即是道家国师,地位崇高,还来此跟不入流角色瞎搅和,他自不愿,另外是玉皇仙岛因素。”灌口酒,继续说道:“玉皇岛主玉东皇原来中意秦晓仪,且攻势不断,秦晓仪对他和张继先之间本难以取舍,谁知玉东皇却做错一件事,千不该万不该连秦晓仪的妹妹秦晓琳也调戏,想来个一箭双雕,结果东窗事发,秦晓仪气得下嫁张继先,秦晓琳含恨出家,据说隐身峨嵋。玉东皇当然受此刺激不小,竟也怪罪张继先耍手段告密,两人结下梁子,时有恶斗,一斗便是二十年,玉东皇越斗越失心,大概快成疯子,现在竟然还想抢回秦晓仪,恩怨可说搞不完,今日如此盛会,他可能不会缺席,张继先根本不想斗他,也是避开之最主因。”
宋两利恍然,暗道原来如此,难怪张美人和玉天君私下相约,会显得如此紧张神秘,看来情节可Gao潮连连!问道:“怎不见玉东皇?”
胡天地道:“大概自恃身分,慢点到吧!”
宋两利会意,问道:“那玉天君又是谁?”
胡天地道:“该是他私生子,玉东皇受到刺激没得再娶,倒是仙岛收了不少漂亮门徒,不知是否守住色戒。”
宋两利道:“难怪连姓氏都相同了?”
胡天地接着又将各派来路大略说明,目光落于林灵素身上,道:“这家伙我可陌生,但能引得西湖王出马,总有些门道!”呵呵轻笑两声,似有看热闹意味。
宋两利见及自家事,哪敢再问,干笑直道顶复杂顶复杂。
此时现场有了变化,那天台派掌门钟修臣已起身发话,迎仙台一片肃静。宋两利不再多问,胡天地亦凝神倾听。
盛会终于展开。
只见得钟修臣爽声说道:“感谢诸位支持道家每年一度盛会,使得道法得以发扬光大,在下乃尽地主之谊,僭越发话,冒犯之处尚请见谅,但总有个开始方能成事,如今时刻已至,诸位可尽其所言或提出研究心得或开山立派,只要能让道家兴盛香火不断,在下必鼎力支持!”
瞧他虽已白发斑斑,却童颜红润,仙风道骨,难怪道家一致推崇天台山为道家盛会最佳地点,钟修臣地位自是崇高。
众人一阵鼓掌,钟修臣便宣布大会开始。
那茅山掌门方虚默闪动凌厉眼神盯向张继老,冷道:“不知天师掌门为何不来?莫非得了高位,不屑天下弟子?”其五十上下,正直壮年,茅山法术尽得真传,人虽不及五尺,却是傲岸凌厉,尤其满头黑发,面若青年,大有返老还童之能,更凸显其高傲个性。然说话间余光总瞟向道家第一美人秦晓仪,以表现自己之不俗且胜过张继先这老头子。他甚且想透露美女若想返老还童,非他帮忙不可。
秦晓仪心知嫁了老头已成江湖笑柄,然既已成事,亦自默然接受,她倒未想及丈夫老得甚快,亦曾偷偷托人向对方求教驻颜之术,谁知引得丈夫不快只好作罢。然对方如此挑明冷言,她自也不悦,暗哼一声,不想理会。
张继老畅声笑道:“皇上宣召,不得不去,在下代劳亦是一样,倒是方掌门好端端的符箓不练,反修起内丹邪法,为了只是驻颜防老,未免有失法统吧!”
方虚默邪笑:“神仙不死,任谁皆知,阁下此话可肤浅了,充其量你只是个江湖人罢了,何能懂得道可道非恒道之理。”
一旁双修派状若人妖之一对男女立即附和。男者长发披肩,净脸秀眉,瞧来不男不女,他乃掌门刘道真,虽已数十年岁,竟也年轻未老,女者名唤金妙莲,一样长发净脸,白袍飘逸,和男者装扮几乎一模一样,唯一可分乃一个较高,脸面稍瘦,一个较丰腴且画了红润樱唇,以显女性媚征。
那刘道真轻声细语道:“阴阳双修,返老还童有何不好?别人想学还学不来呢!”
那鱼景红瞧他如此年轻,不禁动心,问向林灵素:“双修法真有此妙用?”
林灵素摸之不透,然他岂可让心上人生了异心,冷道:“修什么,全是邪术,听说真阴藏在少女之身,他们杀了不少女人!”
鱼景红乍惊,再也不敢多想,通:“难怪瞧得他们邪里邪气。”不敢再多言。
那张继老冷哼,瞪向刘道真,斥道:“妖邪怪魔也敢在此嚣张,若非盛会约定不得伤人,我便取你性命,以替天下受害女子报仇!”
刘道真邪声笑道:“恐怕你没这本事,何况什么受害女子,全是她们愿意!”转向背后数名怪邪女子,问道:“对是不对?”数名女子竟然欣喜回答对极了。瞧得群众既突兀又跃跃欲试。
那张继老忍之不住喝道:“妖术所迷,还敢在此惑众么?我且会你几招!”
话声未落,无极神功顿展,衣衫无风自动,夹以一道强光般快速射向对手,掌劲劈罩下来。
刘道真冷笑,迎掌封去。
砰地一响。
刘道真竟然连退数步,这才发觉功力不若对方。惊惶中,金妙莲冷喝:“双修双迎敌!”掠飞过来,和着刘道真双掌,齐劲反劈,威力暴强甚多,张继老竟也奈何不了两人合攻,已落下风,后头双修弟子见状讪笑叫好。
一旁隐仙派掌门陈千梦见状轻喝:“三位不必如此,是非各有天道,莫让别人看笑话!”掠身参战,一掌封开双方纠缠。
隐仙派源自吕洞宾,修行若散仙,且强调正法,故陈千梦心性儒雅,自是帮着张继老,对邪法双修之道亦不敢苟同,这一跳出来,刘道真、金妙莲已知难而退,掠回原地,冷邪仍笑。
刘道真邪道:“看笑话的是你们,百年后,我看你们能成什么仙!”
双修派威凛自得邪笑着,似乎长生不老乃其专长,他人日后皆不保。
张继老冷哼:“再此下去,准让你活不过三年,还想长命百岁!”
顾及大局,他和陈千梦相继回座,以便盛会能顺利进行。
远处宋两利自是不懂双修派怎引得张继老如此不屑,便问向胡天地,为何此邪法让人如此纷争。
胡天地叹道:“唉,说来话长,道法和武功一样,越修越多门路,一有心得便自创门派。这双修派原是道家外丹功和内丹功之衍化而得。外丹便是拿天地之物炼得灵丹妙药。内丹则在自身体内修行,就像千年灵蛇自有内丹,苦修行得此,便可长命百岁以上,然能得道者不多,一些追求者不断胡练,于是阴阳之说出现,有人说男属阳,女属阴,阴阳双修自能得道,亦或是男体阳中含阴,女体阴中含阳,这些皆是各自家门事,只要不伤风败俗,任谁也管不了,谁知另有邪说传出,真阴藏在未以人道少女身上,又有传说要以胎儿元婴修练才是至阴至阳,于是妖法便出来了,这刘道真可能用得邪,难怪张继老想收拾他。”
宋两利闻及毛骨悚然:“竟然有此求道妖法?倒是无法想象。”
胡天地道:“天下无奇不有,日后你会发现简直乱七八糟!”惹嘲众生般又灌口烈酒,瞧及什么,忽又笑起,指着迎仙台下,道:“你可知佛门有个太妹?现在变得道姑也来凑热闹了!”
宋两利目光一缩:“佛教太妹?”顺势瞧去,果然发现一光头女尼。穿著鲜俏得体直往迎仙台行去,其后跟得一位高瘦汉子,不知是门徒亦或保镳。他也想笑:“怎会?
她怎会来此?”终觉天下无奇不有,且看好戏如何上场。
那横竖女尼闪着人群而行,礼貌不断,且逢人便问道法,她亦知道行较深在高层,便往上行去,及至第二层时已停下观看,毕竟规矩得遵守,待确定哪位道行较深再向他请益不迟。
远处宋两利已猜出对方必定又问那句“一二三四五,零在哪里?”只是相隔甚远,感受不了戏剧效果,又见得她已停下,好戏只能延后上档,且看台上变化才是。
此时台上显得平静,各派人马就一年所钻研经验提出来供众人分享,然在私秘不传六耳之下,各派所提几乎只是皮毛诱饵,作用不大,商讨只是例行敷衍,倒是对次层弟子之吸收花得心力,总想壮大自己势力。
那横竖女尼倾听各派经验后,直觉道家对于除妖驱煞方法果然比佛门来得多,值得学习,竟也参与讨论,然其女尼装束未除,一些道家弟子除了想要热闹凑她几句,其余皆爱理不理,迫得她心下一横,当真跳上第一层之尊贵身分白面,霎时引来侧目。
现场且静下来。
主持天台掌门钟修臣见状淡声道:“小师父,此乃道家法会,你该不便参与吧?”
风度上不便冷言逐客。
横竖女尼笑道:“佛道一家,在下已佛道双修,说我道姑亦可,今逢盛会,自该前来捧场才对。”拱手向所有道友拜礼,倒是礼数周道。
钟修臣道:“既为道家,总不便身着尼袍,头理清光吧。”
横竖女尼笑道:“何必太坚持,相本无相,有心便可。”
那张美人听得呵呵笑起,这安尼忒也大胆,单枪匹马敢挑道家仙辈打机锋。不过看来她倒认真虔诚,应不会耍邪吧。
钟修臣自知对方种种,以一派之尊说及几句已足够,若和她禅解,自落笑柄,便施个道号,转向手下,要其代为处理,那手下已想送客,横竖女尼心知又受冷落,欣声笑道:“也许我资历不足冒犯诸位,但既来之则安之,大家皆在修行,不必假得外模外样,我只问一问题,若能回答,在下便拜其为师,若不能回答,我便走人。”
林灵素暗自想笑。应是那数字问题。
横竖女尼果然提出:“一二三四五,零在哪里?”禅机望向众人,却无人想答,毕竟若不小心答对,得收她为徒,岂非自找麻烦,何况普陀山白云庵另有个性烈如火的清风师太,谁愿惹她?
多人皆以淡笑响应。
横竖女尼感觉异样,自己已被鄙夷、排斥,她暗暗冷哼:“你们也未必比我高明!”
便自拜礼说道:“多谢各位指点,就此告辞,但请诸位别忘了在下将创一教,日后共相盛举。”说完退回第二层,看似离去,却和瘦高男子找向偏僻处,想瞧瞧道法到底有何门道。
群众这才嘘口气,莫名被此女尼沾上,倒是始料未及。
第九章大显神通
开帮立派既已登场,正是庞家班表现时刻。
庞光已起身拱手施体,道:“在下是谁,想必诸位已清楚,今儿有幸拜入天霄派门下,自是对林先生敬仰非常,近日来诸位想必听过林师父怀有分身显像之能,亦即元神出窍,乃凡身仙体,天神下凡,为求印证,故今日特地前来让诸位道行高深之道长鉴定,以能证实此事非假而昭告天下!”
凭杭州王亦穿起道袍恭信林灵素,总引起不少骚动。尤其传言早开,知者甚众,然皆半信半疑,若能当着道家先辈施展,那又另当别论。
不只二三层道友骚动,就连第一层顶尖高手亦为之动容,需知元神出窍皆在人界之外,若非具阴阳眼,自甚难窥探,而像对方能摆明显像出来,可谓第一遭,目光不禁全落往像貌平平,充其量只能见得头额三道三字深纹家伙,狐疑着他当真能耍此把戏?
林灵素自是万分紧张,强行镇定,起身拱手道:“请多多指教……”拜礼连连,姿态倒像哈腰小人。
庞光见状步向他,伸手抱其肩头,要他冷静些,笑声说道:“林师父不但道行高,人更客气,诸位日久自能明白,其实功力毋需做作,一切实力证明便是。”
那茅山掌门方虚默最是高傲,凌目照来:“要耍便耍吧!先让大家瞧瞧再说,别露了什么马脚,届时庞大先生面子可挂不住!”
庞光笑道:“我既然站出来,自有十分把握,诸位等着瞧便是!”转拜林灵素,道:
“师父您就让他们大开眼界。”
林灵素本是紧张,然瞧及鱼景红殷盼笑靥,心想已成骑虎,自耍他几招,何况已和宋两利演练无数次,又岂怕失了错,尤其法术可失败,却不能不施展,否则美人可就得跑了。于是硬着头皮上架,挺身而出,步向中央,拱手再道:“那就献丑了!”
他登时耍起九宫八卦起坛式,口中念念有词,其声时而唱大,时而细若蚊蝇,仔细听来大概有请天上诸神诸仙下凡助阵,尤其‘天霄神君’显金身,众人再瞧某写有‘天霄’旗帜,想来已明白对方该是自称天霄神君投胎转世,可是想遍道经法典亦难发现此号天神,不禁满头雾水,且观其发展再说。
此时天空本是晴空万里,然在林灵素起坛后,忽见北方乌云突然飞来,群众不禁受其感染,气氛显得凝重而期盼。张美人暗道:“果真有呼风唤雨门道?”天台掌门钟修臣低声道:“若非修了天雷法?”懂修行者已动容。
林灵素见状暗道:“天助我也!”立即改得呼风唤雨灵咒,增加气势。
远处宋两利见得师父大作法,已知戏码上场,然而旁边多个老乞丐,又怎能耍此串通把戏,一时急得直冒汗,看来得找个地方避开乞丐才是。
他正想开溜,忽见乞丐胡天地醉眼乍醒,瞧向乌云卷飞处,喝地一声道:“风云变色,妖魔将现,世间劫难已来啊!多少人能顿悟呢!”转向宋两利,怅笑道:“感谢美酒相赠,我得前去收妖,否则中原可就一塌糊涂,来日再谈!告辞!”
说完一闪,飞身坠林而去。
宋两利乍愣,听对方所言,难道也懂道法,否则怎谈及收妖?他分明为等待乌云而来,而那乌云当真是妖孽所化?眼看师父喝得霹雳雷动,又怎说不是他所呼唤而来?对方该不会把师父当成妖孽吧?
胡思乱想中,乌云当真快速卷向迎仙台,而这迎仙台本在高峰,云气自浓,受此乌云一带,简直如泼墨奔腾般,眨眼已罩得天昏地暗,一股风云变色即将展开,且隐隐可见乌云深处雷光暗闪,暴雨将至情景已现。
忽又听得林灵素长啸于天:“神君现天,万灵朝拜!”已盘坐于地,双手合十发功,状若如来神佛。
此话乃吼予宋两利得知,竟也撼动附近山兽,传来咆哮,平添威势。宋两利无暇多想,看来分身显像得立刻送向空中才是。于是转藏隐密处,拿出林灵素画像,以及灵宝阴阳镜,待林灵素连喊数次,发功至极限时,这才将宝镜激活,淡光照向画像,反射于天空,在那乌云渲染下,竟也浮出淡淡法像。
云层幻动,烘托法像似在腾云驾雾效果。
那简直不可能之天神现形情景浮现,霎时搞得众人惊呼尖叫,一生罕见神迹竟然发生且得到证实,激动者已然下跪膜拜,哪顾得自己先前属何门何派,亲眼所见即大神。
一时骚动连连,膜拜不断。
就连道家顶尖掌门见状亦为之动容。
张美人皱眉:“当真有神灵?”不信神的她,已然有了挣扎。
张继老道:“道法倒是不精,师兄若在此,应可更确定才对。”
秦晓仪道:“敢情他真是神仙下凡投胎?”
鱼景红满意直笑,自己找的对象一定错不了。
双修派刘道真、金妙莲冷道:“邪术之法又能奈得了武功?也修不得长生不老术,迟早是死路一条!”仍觉双修法才是正法。
那横竖女尼花月贞虽曾花得千两见过林灵素分身,然却因禅机修为而自认更高一筹,可是在此雷声唤动,万人膜拜气势之下,心头自也浮动,想着若能显像,自不必大费口舌解释教义,传起道来事半功倍,或许把此显像当成一门功夫来学也不错,立即投以赞赏笑容。
她暗自决定将横竖女尼改成‘道’尼,才符合目前修行。
至于茅山掌门方虚默最是不服,冷道:“雕虫小技,且看我如何破他法门!符来!”
伸手一张,背后弟子送来灵符、宝剑。他立即作法,喝道:“乾坤太极八卦收妖降魔阵伺候!”
法令一出,八名弟子猛地起乩掠往阵前,个个舞剑耍待,甚至逼近林灵素,现场气氛顿显紧张。
林灵素本是胆小,见状已想收功开溜,庞光自知他一逃将前功尽弃,猛地挺身护驾,冷道:“有法破元神尽管去破,若敢动吾师金身,别怪我手下无情!”有他挺身,林灵素心绪稍安,尽管作法,待熬不住再溜不迟。
茅山掌门方虚默冷笑不答,兀自喝着阵势施展,他们倒未攻击林灵素本人,只顾施展道家法术,灵符一张张焚得圣火往天空拋去,直到拋得八八六十四张灵符,方虚默突地大喝,打出掌劲,直喝太上老君显神灵,急急如律令,符胆一下,劲气送往空中,竟然卷动乌云渐渐欲罩去天空显像。
群众一阵挣扎,直喝着林灵素快突破对方法术。连庞光皆催逼甚急。
林灵素哪知对方真能引动乌云罩法像,若此乌云远在天际倒也能让法像反射其上,它偏偏结在百丈远,等于遮去法像,除非能穿透此层乌云,否则铁定要乌伞罩顶,无光无日,想来为难万分。
他想见好即收,然群众已激动,尤其神迹乍现,任何人皆想证明它乃最伟大而无坚不摧,无人能挡,如今受及挑战,激|情全逼过来,竟然大喝着:“突破它,打倒它,神君万岁!”林灵素逼得没办法,只好拚命催功,大喊:“神功普照,天下无敌--”他乃喊予宋两利知晓,拚他一记便是。
宋两利自闻得声音,然突来乌云罩空,他已无法瞧清迎仙台变化,他原想宝镜淡光送出法像,天空自不会留下光束之类痕迹,若要发出强光,岂非拖出光束,恐怕无法瞒得明眼人,然师父催得甚急,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方为妥当,心绪已慌。
林灵素连吼数声不见反应,喝着骂道:“怎搞的,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此语一出,引得多人疑惑目光瞧来,直觉神人怎说出此话?林灵素忽觉失态,干笑道:“我乃指责茅山老道别硬拚,否则恐将伤及对方,才提出警告!”群众释惑,倒觉他宅心仁厚。
茅山掌门方虚默冷笑:“你自个想办法收拾残局吧!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鱼景红最是不服,斥道:“短冬瓜你搅什么局,师父给他颜色看看!”
方虚默最忌他人取笑五短身材,闻言大怒:“你又算啥东西?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猛地施展摄心邪法,准备让人难堪,草人一抓便要扎针扎|茓。
林灵素见状哪敢让对方施展邪法,否则一切穿帮,不得已吼道:“神霄盖天,五雷轰顶!”此乃显像把戏后之威猛招式,希望宋两利立即施展,至于显像问题,后头再说。
宋两利果然闻及声音,欣喜道:“早说嘛,让我等得急慌了!先来个破云穿身术!”
他猛地将宝镜迫出强光照身法像,再反冲那层乌云。此时乃从对面高峰往下照射,那法像猛地闪光冲破乌云,似若猛虎下扑,且像巨影粗,突地闪现,吓得众人尖叫,以为将被天神捉去。然就此一闪,显像顿失。宋两利登时发动宝镜轰雷之法,一镜强光打向天空,强光乍闪,轰震地动山摇,又吓得群众一愣。
林灵素见状大喝:“给妖道一些教训!”
宋两利心知对方斗法找碴,竟也相得大略位置,强光猛轰过来,那闪电般强光穿透云层,竟然一记轰得茅山派旗断人倒,吓得方虚默面无血色,弃剑逃开。
当然附近帮派亦受波及,皆作鸟兽散。
林灵素见状干笑拱手道:“抱歉,雷电无眼,躲着那衰道人便没事!”
宋两利趁此机会又连轰数记,直打天空那隐闪雷光处,果然几记轰来已引得真正雷电发作,轰隆隆不断闪劈四处高峰,风云变色之态俨然已成形。宋两利这才收起宝镜,嘘喘大气,喃喃笑着:“神通应该大显了吧!”坐下休息一阵再说。
现场诸人经此身历其境折腾与迷惑,已然把林灵素当成真神,不断有人下跪膜拜,直喊天神万岁,惹得林灵素倍感虚荣。
那方虚默眼看法术被破,落得狼狈不堪,一时怒气难消,冷笑道:“既是天神下凡,当然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且接我几招试试!”
他顾不得庞光挡前,猛地呼喝手下,一时四面八方攻来。
那茅山除了符法之外,隐身术亦是一流,数人合力攻击,且闪动莫测身形,威力不容忽视。
林灵素见状已见骇色,庞光大喝一声,身形无风自动,不抓喽啰,直往方虚默扑去。
他虽一身肥肉,动起手来灵活不比常人差,尤其他成名武学‘须弥神功’已炼得炉火纯青,如此全力一击,任那方虚默身法了得,却只被轻轻一扫,已哎呀一声跌得四脚朝天。
庞光转身过来大喝:“谁敢动神仙,头破血流!”
那些徒众见掌门一招未到即栽倒,他们哪敢再发飙,已全数收手,退回原处。
庞光冷笑:“没本事少丢人现眼!”负手回原地。
天台掌门钟修臣道:“好功夫,庞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庞光笑道:“幸亏是在下代劳,若吾师父出手,准叫他们回天国,他武功高出在下甚多。”
钟修臣笑道:“看得出来,连庞先生都佩服,自是厉害!”
群雄已对林灵素另眼相待。
林灵素笑不合口,直道哪里哪里,倒也坦然接受恭维。今日一战,简直大出锋头,来日风光可期。
在场诸掌门已默认林灵素应有能耐开帮立派,已然礼貌性拱手为礼表示接受方才种种,林灵素客气回礼。现场显得融洽许多。
钟修臣道:“林师父已得认证,应可将乌云退去了吧?”
林灵素哪有此能耐,闻言淡笑道:“云层既来,自有退去之道,反正不碍事,何需再伤法力?”
钟修臣道:“是极是极!”转瞧诸人,并未有所意见,他只好顺其自然。
隐仙派掌门陈千梦道:“不知林先生所修何法?”
林灵素笑道:“神霄雷法,请多多指教!”
一时‘神霄雷法’声名大噪,众人议论纷纷,更有无数信徒想拜入门下。林灵素爽声直笑没问题,待日后可亲临西湖‘天霄宝殿’受教。
今日道家盛会几乎已让林灵素抢尽风头。
第十章极乐圣王
众人正纷纷议论分身显像及‘神霄雷法’之际,忽闻得远处传来磬笛演奏声,淡淡地,却可听出似若塞外宗教特有之乐声。
道行较高者已凝起心神,直觉此声带有某种诱惑和挑衅意味。
乐声似能飘动,先时甚远甚细,再一转耳以已在山脚下,随又在半山腰。
群众已全数听得清楚,静默下来。
乐声隐带无比魔力,悠长不断,连雷声皆被压去,显得远弱。
张继老第一个出声:“会是西域女真、吐蕃区盛行的极乐天府宗?”
江湖盛传南天师、北魔界、东仙岛、西极乐,即指四大宗派。
众人闻及西方极乐天府宗不禁动容。此宗派不但一向神秘,且高手如云,甚至妖法厉害,传言与其遭遇者莫不被杀或失踪或拜入其门下,能全身而退几乎微乎其微,还好对方一直在西域活动,谁知却现身中原武林,这还是头一遭。
众人压力倍增。
先前被林灵素带起之Gao潮霎时冷落下来。
无数眼睛瞧着山下,果然见得一队十数人,扛着一顶简单而豪华金光闪闪轿子直往山顶掠来。
前八名塞外异族装扮男女各自吹奏种种乐器,另四名壮汉扛着金轿快步如飞,背后跟着数字长相奇特高手,以及妙龄少女六七人。
一群人带着庄严宗教仪式般飞奔而来。
群雄慑于气势,已让得路子,对方得以直上迎仙台。各派掌门不再围成一圈,而是让出扇形,和金轿人马形成对立。
张继先未能瞧得轿中人,却已发现跟在轿侧三男一女,准是让人闻声丧胆之塞外‘酒色财气’四大高手。那脑袋半秃,身材矮胖,嘴巴忒大,腰怀葫芦者应是‘酒神’沉三杯。其旁身材暴露,媚态天生的妖女必是‘色神’刁采盈。另有一名貌似员外郎,胸前挂串金钱者即是‘财神’钱不贪。最后一位笑若弥勒佛者应是‘气神’怒不笑,名为不笑却笑里藏刀,瞧来邪异。
四大高手已临,那轿中恐怕是极乐圣王呼延绝本人了。
果然金轿一停摆,里头传来温雅稍带尖锐声音:“各位佳宾,有缘千里来相会,此话一点也不假,实是幸会幸会!”
说话间,女婢掀开轿帘,走出一位四十上下,身着黄|色圣袍,长像若释迦牟尼佛之中年人,庄严温雅地向众人顶礼。
众人直觉以为佛陀现身,仔细一瞧方知对方头上一球球之发球原是纯金打造之头盔,只因设计巧妙,倒变得了金身佛陀模样,平添不少佛气。
极乐圣王身后又从轿中步出一位弯眉褐眼,轮廓甚深之塞外中年美女,她仍头戴佛陀金球盔,和那极乐圣王相呼应,双双显得佛光普照,仙气十足,其极乐圣母之名亦和圣王不相上下,于西域信徒遍天下。
群雄瞧得心神凛动,对方不辞万里而来,不知有何目的。
天台掌门钟修臣礼貌拱手道:“不知圣王亲临,所为何来?”
极乐圣王淡笑道:“素知中原道家盛会,特地前来瞧瞧,别无恶意。”说话间太阳|茓随着血压清楚浮动,已然是内功修为臻化境之界。
钟修臣道:“其实只是例行聚会,不足欣赏。”
极乐圣王摆摆手指,这才发现其指甲既尖又长且上了金粉,他道:“客气,素知中原道家精英皆在此,本王想请益有关灵界法门,也好增长见闻。”
钟修臣暗道:“敢情是来跃武扬威的?”自觉若以武功较量可能落下风,但若比较灵幻之术,那可有得拚,然能免则免,道:“我们只是练身修心,恐怕要让圣王失望了。”
极乐圣王淡笑道:“不必客气,你们只是不屑跟我比画,既然如此,那我便自行找人了。”目光落于秦晓仪身上,拱手为礼道:“素闻天师夫人美绝天下,今日一晤果然名不虚传,可否赐教几招?”
他目光一闪,似有强大慑力直迫秦晓仪,让她脑门登时幻起男欢女爱之事,吓得她脸面泛红,一时难以自处。
极乐圣王见及效果,淡笑不断。然其笑总带邪气。
张继老见状自知妖法,冷步踏出,道:“夫人乃局外人,不便赐招,便由在下代劳!:
“说完脚踩七星步,手探莲花指,准备斗斗塞外第一宗师级人物。极乐圣王淡笑:“好个替嫂出征,我便让你一招。”双手合十,默然而立。
张继老自知对方能耐,亦不避讳,立即将无极龙虎神功提至极限,猛地劈出。
劲风如狂涛骇浪打去。
极乐圣王闭目如神,不动如山,只见衣衫猎猎作响,更吹得后边金轿晃动,信徒移步,他仍不动。
一招劈去,张继老暗惊,对方功力果然深不可测。
极乐圣王让招后,突地畅笑开来。那笑声绵延不绝,一波波不断涌逼过来,张继老已知乃魔音之类功夫,立即运功挡去。岂知畅笑不断,且越来越洪亮,迫得张继老血气翻腾,一个失闪,鼻孔已渗鲜血。
天台掌门钟修臣见状喝道:“圣王不是说过只求道法不伤人?”准备并肩作战。
极乐圣王笑道:“只是轻轻比画两招,他该不至于如此不济吧!”笑声一狂,张继老脸面更红。
钟修臣急道:“圣王该守信……”
张美人已等不及,斥喝道:“妖僧敢伤我师叔么?”抽得短剑登时砍杀过去。
她一动,秦晓仪自也紧张扑前想救人。而那玉皇仙岛之玉天君更舍不得心上人受险,竟也欺前攻来。
情势霎时紧张万分。
酒色财气四大护法准备护驾。
极乐圣王伸手制止,畅笑更狂,右手突然划出奇异符咒,指甲金粉散飞如星,他喝着定、退两字,忽见得张美人、玉天君已被定立当场又被震退,至于秦晓仪则冲力过猛,一不小心已撞上对方胸前,被抱得满怀。
圣王疼惜闻着她发香。
秦晓仪惊急挣扎却全身酸软无力。
张继老见状怔道:“定身妖法?”顾不得自己,舍命扑攻过去。
极乐圣王纵使武功了得,然在张继老拚命之下,他亦不得不防,于是一手抓美女,一手挪出来反打敌人。
只见得张继老任何攻击皆无法突破对方防线,秦晓仪始终在其手中。
天台掌门钟修臣见状喝道:“敢情圣王是来挑衅的!列位弟兄,今儿可别失了中原道家面子,咱一起斗斗妖僧吧!”话未说完,利剑抖出,追杀过去。
那隐仙派掌门陈千梦亦不落人后攻前抗敌。
一向默不作声之麻衣派掌门曹文逸仙姑亦用动拂尘掠身救人。
双修派刘道真、金妙莲则想表现武功了得,自是抢攻过去。
至于杭州王庞光则在掠阵,考虑是否出手,毕竟这群人对上四大护法及极乐圣母已旗鼓相当,若不落败,自己根本毋需出手。
而那茅山掌门方虚默先前被整得颜面尽失,此时竟然想借极乐圣王之手教训这群人,根本不想出手。
现场一时混战,刀枪剑影,拳来脚往,打得难分难解。
天空乌云更浓,电闪连连,然已无人关心此事,只顾收拾妖僧。
远处宋两利则不明究里,瞧得大堆人在打群架,庆幸自己能免于参战,他只想着师父为何还不离开,自己也可乘机开溜。
林灵素当然得听庞光指挥,若他不走,自己亦无可奈何。
情势虽乱,却见极乐一派似乎更胜一筹。
原是隐仙派陈千梦、麻衣派曹文逸一向较精通道法修仙之术,对于武功顶多只属于中上之境,此时碰上四大护法如此绝顶高手,几乎挡不了一二十招即已败阵下来。两人一败,酒神、财神又往双修派人马打去,那刘道真、金妙莲原想跃武扬威,岂知碰了钉子,又见多人打来,哪肯再战,借故败去,一时只剩钟修臣及张继老等人,根本不是对手。
极乐圣王原早预估此局变化,此时哈哈畅笑,叫声“去吧!”强劲发出反弹,打得张继老、钟修臣及一干人倒跌数多,胸口一闷,嘴角涌出血丝。
那秦晓仪始终未脱离圣王手中。
极乐圣王见状再笑:“难道中原道家已无高手么?”挑衅不断。
忽见得一道灰影掠来,灵狡偷袭圣王背后,那圣王本有所觉却不在乎,待发现来人武功非比寻常想反击已是不及,背后挨得一掌,打得他往前踏了两步,秦晓仪已被救出,她飞奔逃开。
那灰影闪身落地,原是曾和宋两利打混之胡天地。虽是一脸醉意,武功却不含糊。
群众见其来人,有人惊叫:“江南神丐?”掀起一阵希望。
众掌门亦为其貌不扬之江湖奇人到来感到欣喜。
胡天地拱手叹笑:“我可没把握收拾老妖,你们能走便走吧!”
极乐圣王失了面子,岂肯如此放过,登时讪笑:“未得领教道法,谁都别走!”一掠而至,一掌终把胡天地逼退。
胡天地不想拚斗,打哈哈道:“呼延老妖不待在老巢,竟敢进犯中原,该不会想谋夺大宋江山吧?”
极乐圣王淡笑:“我对江山没兴趣,只对灵界有兴趣,你想得太多了。”
胡天地道:“如此挑起武林纷争,我看不只为了灵界吧?”
极乐圣王笑道:“那只是偶尔试试身手,算不得什么。”指向天空:“见得那乌云?
它随我而来,只要呼它下得半年雨,中原江山岂非垮了!”
此语一出倒是惊动林灵素,他回了一句:“乌云是我引来,你倒胡言胡语!”
极乐圣王瞄他一眼,直觉不入流,未加理会,淡声一笑,转瞧胡天地。林灵素暗道好险,为方才失态捡了老命。
一干人仍觉林大仙人仍神勇无比。
庞光满意一笑,造神运动处理得甚佳。
极乐圣王道:“本王素知胡兄武功了得,便自印证三招切磋,输赢勿论。”
胡天地道:“若我赢了,你就此退出中原?”
极乐圣王淡笑:“我一定不会输,当然我接受此条件,但若反过来,胡兄作何交代?”
胡天地道:“我输了照样管不了,没啥好交代的。”
极乐圣王淡笑:“好吧,免得他人说我风度不够,你先出手吧!”仍自双掌合十,凝目以待。
胡天地立即绕着对方打转,然总觉任何角度皆无懈可击,老妖修为果然惊人,只好转回正面,准备硬碰硬,临出招,他仍不忘交代众掌门:“能散便散吧,盛会也该结束了。”
有人已作此打算,然极乐圣王一阵怪异淡笑,众人已想及方才不准离去警告,敢冒险者不多。
胡天地暗叹修道人竟也如此怕死,不再多费口舌,凝起掌劲猛往前扑去。
及近对方三尺,极乐圣王突地翻拳打来,掌风隐带金粉闪动,胡天地冷喝倒飞空中避开劲道,一掌击向对方后脑勺,当地一响,极乐圣王顿觉耳鸣而血气翻腾,胡天地见状大喝,一连数掌凌空背击打来。
砰砰砰砰!
极乐圣王连退数步,心知脑门要害似被抓住,易守为攻,哈哈畅笑,猛掠空中。一方如金箭猛窜,一方若强龙捣海,连劈十数掌,猝又平飞落地,各自站立一头。
胡天地受之不了内伤,闷呃一声,嘴角呕出血丝。
极乐圣王深吸三气,浮动内劲终被压下,显然他已稍胜一筹。
胡天地苦笑道:“我输了,不过圣王别忘记,天下各大派掌门皆有我这等功力,你若一一斗尽,恐怕也得付出可观代价。”
为今之计只能以高手如云来压吓他,希望能奏效。
极乐圣王笑道:“我说过对武学硬拚没兴趣,高招只有一记!”伸手指向脑门,忽地畅笑开来。
那笑声似有慑脑魔力,群众先是不觉,随又觉得浮动,待发觉不对想抗拒时,竟然无法自制,那圣王轻声唤着:“高举双手欢呼吧!”功力较弱者竟然听令而举手呼叫圣王圣王不断,显然已受到控制。
就连胡天地如此绝顶高手亦觉意识浮动,不知如何自处而挣扎着。
张继老闻声惊道:“九邪慑心魔法?快用清心符、清心咒!”
一声下令,各派弟子赶忙抓出符咒引燃,不断念得秘咒以相克。
一时道、邪斗法因而展开。
只见得极乐圣王、圣母同展魔法,狂笑汇成巨流掀动,不断捣得群众脑沉心失,道行较弱者竟然跟着笑声起舞。
一些江湖人物如胡天地不懂道家术数者皆莫名不解,为何符箓能挡魔法,把它贴在额头即没事,待若撕下立即昏昏沉沉,方知灵冥世界的确奥妙无常。已宁可信其有,紧紧贴着符箓不放。
极乐圣王斗出兴致,不只狂笑,双手更舞动起来,直道‘天佛献花!’指甲一弹,金粉翻飞满天,直往众人飘去,一时又引得众人意识昏沉。
张继老见状喝道:“快用九鼎大法!”
此时哪管得嫌隙,一堆人各踏九宫步,个个手贴手,半蹲如鼎,挪出手指不断做出各种掌印,口中念念有词,联合九人之力以对抗邪魔入侵。
远处宋两利具有佛眼通,此时往迎仙台一瞧,只见得无数妖魂乱飞乱窜,那道家掌门则拚命守住元神以免冲散,看来那番邦和尚御鬼驱魂功力倒是顶高超,他并未感受危险,落得看热闹。
极乐圣王笑声突然中断,换来鬼魂般呼号:“主鬼引魂,元神出窍……把名字报出来……”声若洪钟捣得一干人难以招架。
那张美人功力较弱,元神似已被引去,痴憨便要说道:“我是张美……”人字未说出,张继老见状大喝说不得,手不能拆,一口真气猛吐,打得张美人稍稍清醒,随又昏沉晃摆,张继老不得已喝道:“林神君快显天神击散妖魔啊!”
那林灵素自身已难保,就快跟着呼号起舞。那庞光也差不多,还好他功力较强,忍得灵合片刻光明,赶忙一掌打向林灵素脑袋喝道:“快施展法术啊!”又自昏沉许多,甚为痛苦。
林灵素稍醒过来,已知妖人厉害,情急中暴喊:“天神现形--”仍在沉沦挣扎。
宋两利倒听得此声,可是从未听过‘天神现形’密语,一时不知含意,等得一阵却不见回答,眉头一皱,暗道:“到底是啥名堂?怎一堆人疯疯癫癫?难道中邪不成?”
他可不敢喊声回话,否则岂非自动穿帮,左想右想便来个脑门沟通吧。
他立即盘坐下来,第一次以脑门感应师父到底在想什么。于是拚命念着师父名字,想试试相隔数百丈是否生效,可惜烈酒已失,不得醉显神通,思绪逼得满头大汗,渐渐浮出迎仙台诸人杂乱脑波。
他正在搜寻,忽觉一道波流特别强劲窜来,对方正想搜尽所有人思绪,宋两利乍惊,显然遇上高手,登时极力反抗,谁知那脑波发自极乐圣王,他正肆无忌惮控制盗掠着所有人思绪,亦且不放过宋两利,想并吞过来。
宋两利被其压迫,哎呀猛叫,差点元神出窍而跟他起舞。
就在危急时刻,猝觉脑门深处突然幻出额头印有绿龟图形之老佛陀,他畅笑不断,且喊着:“呼延绝你敢在此耀武扬威?还不快快退回!”
那极乐圣王脑门乍闻此音,怔诧惊叫。“绿龟法王?你不是死了?”
那老佛陀邪笑:“你说呢?还不给我滚涸老家,难道要我收拾你!”
极乐圣王斥道:“看你是假冒的!”
他突地逼出全功想较劲。
然那绿龟法王笑声不断扩大增强,不但震得迎仙台阴鬼魂消魄散,更让极乐圣王血气翻动,他甚至抓来圣母一起对抗,却仍挡不了法王威力。
那狂笑突地化为咆哮,撼天裂地轰来。
极乐圣王、圣母招架不了,哇地猛吐鲜血,倒坐地面,四大护法赶忙护驾。
现场诸人霎时压力尽失清醒过来。见及圣王、圣母竟然受伤,简直怔愕不信且不解。
绿龟法王仍在宋两利脑海浮动,他已不自禁起乩,一副法王金刚姿态,那宏亮吼声即出自他口中。
或而他当真是前世绿龟法王所转世投胎,情急之中终现法相,竟然因此而退得强敌,乃始料未及。
危急已过,法王元神顿失,宋两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得金刚佛陀像,莫名不解自嘲道:“我发癫症不成?竟然起乩?看来有当乩童天分……呵呵!”耍了几招,自得一乐。至于对那绿龟法王之事已然模糊,似有似无,难以捉摸,他倒不在意。
再往迎仙台瞧去,情势有了变化。
群众几乎往高峰瞧来,吓得宋两利赶忙躲藏,突又觉得自己本就藏于隐密林中,能瞧得对崖,对崖未必瞧得自己,根本不必躲,可是方才起乩莫非吼出声音?可别穿帮才好,一时却想不出办法印证或解决。
那林灵素心念一转,装出方才哈哈畅笑声,道:“终未让诸位失望,妖僧未免太自大,终遭侮辱!”
鱼景红欣笑补充道:“大师元神显像,竟然救得我们,请受弟子一拜!”当真下跪拜礼。
宋两利已然明白是何回事,立即配合动作,偷偷再拿出宝镜,将林灵素法像打向空中,淡淡地,现于山峰后方,然后发出老成慈祥笑声,只一眨眼即影失声落,作出回天庭之效果。作得如此成功,他暗笑于心。
群众又见元神显像,且在极乐圣王真正被击败状况下,已然不容怀疑,包括道家各派掌门,几乎已把林灵素当成真神般,不但道谢连连,甚至恭身欲落地面。
林灵素终再次享受神仙快感。
那极乐圣王、圣母已被抬回金轿,两人虽受内伤,元气仍在。惊骇中又瞧及山峰法相显灵事,已是六神无主。分明是绿龟法王暗斗而落败,又怎再现另一神明?然而既已落败,强留无用,何况有高手潜伏其中,为免再受其害,极乐圣王终挥手示意退去。
临行他仍瞧了林灵素一眼,尊敬道:“原来阁下深藏不露,已练得九天三界之境,晚辈佩服,日后只要有您在场,晚辈必定下轿相迎,今日之赐,晚辈受益良多,待来日欢迎前往圣殿作客,打扰处尚祈见谅,就此告辞。”
说完拱手行大礼,这才示意抬轿走人。
一代宗师如此大礼,简直抬高林灵素无限身价,登时轰得他醉醺醺,竟也装出大家风范,招向众人示意开路。那金轿已起,林灵素拱手直道:“不送不送。”一副泱泱大国风范,亦显神威。
群众几乎以他马首是瞻,配合送客。终把恶客给送走。
天空乌云已然渐渐散去。
钟修臣这才亲自拱手道谢:“林先生法力无边,哪天得请您指点一二。”
林灵素笑道:“不必客气,皆是道家友伴,有空相互切磋便是。”
一干掌门亦拜礼致谢,对于神霄雷法多少带点好奇意味,然碍得解围之恩,且等日后再说。
一场大难下来,各派掌门无心再争,便在钟修臣宣布下,结束今日盛会,各自告别离去。
然那些次级教派却绕着林灵素不肯离去,有的甚至明言想拜师或投入门下学那神霄雷法。林灵素自笑不合口,直道没问题。
庞光乘此机会说道一切可派人前往西湖宝殿洽商入门之事,对于今日造势成功,他满心高兴。
群众有了约定,这才欢欢喜喜告别心目中大神仙,含笑而去。
一场道家盛会,已然创造出林灵素本尊与分身神话。
第十一章绿龟法王
宋两利正沉溺于造势成功喜悦之中。
为免和师父太早碰头,他干脆躺在平坦石块上,放松心神,欣赏乌云卷散之莫测变化。
他想着现在大群人几乎把师父当神,日后必定蜂拥至天霄宝殿,恐怕生意因此暴涨数倍,甚至做不完!
想及白花花银子,做梦皆会笑。
忽觉有人靠近。他猛地转头,竟然发现第一神丐胡天地去而复返,他惊诧坐起,干笑道:“老前辈还有事?”
胡天地除了受伤脸面稍白外,一切并无异样,他以疑惑眼神瞄着这小家伙,邪声道:
“你来此作啥?”
宋两利感觉出对方怀疑心思,干笑道:“来此瞧那场道家盛会啊!”
胡天地道:“不信,你大可站到迎仙台瞧个清楚,何需躲在这里,太不合常理。”
宋两利道:“我又非道家弟子,怎进得去。”
胡天地道:“这身小道士打扮还不像,你骗谁!”
宋两利轻叹:“各有派别不同,我年纪又轻,很容易受到排挤,还是留在这里安全。”
胡天地闪动一大一小眼睛,冷道:“你在这里施展妖法?”目光冷邪逼人,大有看穿之态。
宋两利道:“啥妖法?会法术的都在迎仙台,我可没这道行。”
胡天地邪道:“是吗?我瞧得清清楚楚,林灵素的元神出自此山峰,不是你搞鬼会是谁?”
宋两利道:“可冤枉了,元神是他的,我哪能搞鬼,你以为我是神啊?”
胡天地不信,突地扑来,一手扣住宋两利腕脉,疼得他闷叫放手。胡天地疑惑道:
“武功这么差?……”每以为对方深藏不露,岂知猜得离谱,冷眼再瞄,冷道:“实话实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躲在此。”
宋两利疼道:“我都说了,你不信,要我如何?放手啊,疼啊!”
胡天地猛地往他身上搜去,宋两利紧张欲护盘,可惜动作过慢,胸口被搜,抓出八卦宝镜及一些银两、纸张,宋两利惊骇叫道:“你敢偷我东西么?”挣扎欲抢回。
胡天地干脆一指将他定住,邪声直英,翻找东西,先是宝镜瞧照一番,虽好奇,却瞧不出破绽,皱眉道:“你们道家难道都喜欢带此破铜烂铁?”
宋两利听他回话,心头稍安,道:“总该带点象样法器吧……”
胡天地瞧他紧张不见,又起狐疑:“该不会是用它来耍把戏吧?”仔细再瞧。
宋两利又急了,道:“不要瞎猜,没那回事。”
胡天地实是搜不出名堂,只好将宝镜置于一旁,随又翻找纸张,除了符箓,竟然搜得林灵素逼真画像,嘿嘿冷笑两声,抖向宋两利:“这是什么?和天空的神像一模一样,分明是你搞鬼!”
宋两利切急道:“没那回事,这是林先生以天神为画像画出来的,每张十两银子,你要买,我便宜卖给你!”
胡天地眉头一皱:“一张画像十两银,这么好赚?”翻翻瞧瞧:“比银票还值钱?”
宋两利笑道:“可灵得很,你试试便知。”
胡天地道:“妖魔神怪东西我不懂,倒是你们打败了极乐圣王却是事实。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实是无法分辨对方利用此画像耍把戏,亦或当真花钱买来供奉,再搜向其它,只是零碎东西,道:“林灵素真的那么灵?”
宋两利道:“心诚则灵。”
胡天地想笑,通:“一群疯子在起乩,说不灵又那么多人相信,连那极乐圣王也信此道?”忽想到什么:“你可看到绿龟法王?”当时他曾听及极乐圣王喊出此名,且目光射向此峰,故才引得他疑惑,想前来查个究竟。
宋两利道:“什么绿龟黑龟,我可没听过,若说乌龟,我……”(其下我头上有一只)却觉不妥,改口说道:“我可见得多。”
胡天地道:“就是额头有只绿乌龟的老和尚,一眼即可认出。”指着自己额头:
“就在这里。”
宋两利猛摇头:“没看过,放开我再说嘛……”
胡天地不怕他逃掉,一指解其|茓道。宋两利故做拭汗状,挽袖拭着额头,以掩饰那可能现形之胎记,口中直道没见过没见过。岂知不做还好,这一动作,立即引得胡天地起疑,猛地伸手往其额头上发带扣去,宋两利哎呀惊叫,发带已落,双手猛掩额头,斥叫:“干啥!”
胡天地猛把他双手摘下来,忽见淡淡鳖形胎记,捣得他目瞪脸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两利猛抽闪对方,掩向额头,白眼道:“有啥好看又不是我故意要长的。”
胡天地诧道:“你就是绿龟法王?”
宋两利道:“有没搞错,我才二十岁不到还能当法王?”
胡天地一愣,说得也是,道:“你返老还童!”
宋两利笑道:“越说越离谱,若真如此,我还让你欺负吗?”
胡天地又是一句说得也是,实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道:“说不定你是他投胎转世,你们灵界不是有轮回之说?”
宋两利道:“是有,可没学过!何况那绿龟法王未必死了,而且我头上的是‘鳖’不是‘龟’,总有点差别吧。”
胡天地道:“说得也是……”不知该作何判断。
宋两利忽觉他对此事颇为了解,说不定能探出身世之谜,遂问道:“那绿龟法王到底是何来路?”
胡天地道:“塞外第一宗师,不但武功或灵界法力都厉害无比,已成名数十年,可惜行踪飘忽不定,至今所见过者不多,说他‘绿龟’是一般江湖戏称,其实真正法号是‘烈火法王’,至于为人亦正亦邪,不过他乃得道高僧,故邪得总带点禅理,跟我差不多!”爽声一笑,自抬身价。
宋两利附和一笑,他只对法王有兴趣,道:“他信徒不少吧?”
胡天地道:“你觉得极乐圣王如何?他更高一层,只要塞外一呼,远比番王还猛。”
宋两利呵呵笑道:“那如果我到塞外去混,可能较有出息……”
胡天地讪笑:“去啊!若被视为冒充,脑袋保证搬家。”
宋两利摸摸脖子,不敢再多想,话题转向身世之谜,道:“前辈可知有谁能生下我这种人?”
胡天地斥笑:“我又不是你娘,怎知谁生了你这怪胎!”
宋两利呃地笑道:“我是说,以前辈那么云游四海,消息灵通,可有听说谁生下我,或着怪胎之事?”
胡天地道:“怪胎年年有,你且说说看你的身世。”
宋两利于是将开封相国寺种种状况说一遍,道:“我会是绿龟法王私生子?”
胡天地敲他一响头,斥笑道:“神经病,人家已得道高僧,还兴此道!”
宋两利干笑:“我只是在想,我一定是人家弃之不要的私生子,还好我渐渐克服这困难!”抓着符带,能将胎记伪装得甚佳,暗道选对行了。
胡天地喃喃想着,说道:“既然在京城,又知送到相国寺,应该有点知识、念过书也非一般女人,看来你娘身分背景应是不低。”
宋两利道:“我也这么想,可是她为何狠心把我拋弃?”
胡天地道:“也许见得你额上乌龟吧!”
宋两利泄气道:“这么说你也不知了?”
胡天地道:“怎可能随便说说我就知道,此种事是可遇不可求,我答应有机会帮你打探便是。”心念一转,道:“身世问题以后再说:倒是你头上长了乌龟,多少和那法王脱不了干系,今天极乐圣王败阵下来,必定怀恨在心,他也许会计算绿龟法王,不过若发现你头上有此胎记,必不放过,所以你还是小心为妙。”
宋两利道:“我不混江湖,又不想斗道行,他根本找不到我。”
胡天地道:“他可通灵,何况总有人会说。”心念一转,道:“我传你一套掌法,学得来便学,学不来情急时冒充绿龟法王的‘烈火掌法’,也许可以唬得过去。”
宋两利道:“好啊!反正没事,我便学了。”
胡天地登时生起收徒喜悦,道:“这掌法叫‘天罡掌’,演化自昆仑派,打来猛猛烈烈若能劈出烈火就像烈火掌法了。没有秘本,口诀授你便是。”
于是他将口诀一一念出,并配合动作比画。可惜宋两利虽受得潦倒禅师传予基本武学,然欲窥深奥功夫仍有大段距离,听及如此复杂口诀,已是满脑错乱,失误百出。
胡天地说得几次,不禁苦笑直摇头,道:“看你若要学得,恐怕得努力一辈子!”
对方资质可能有问题。
宋两利干笑:“用听的不习惯,如果让我喝点酒,然后用感应的可能快些!”瞧及葫芦仍在对方腰际,便伸手讨取。
胡天地莫名不解:“喝酒便行?”解下葫芦交出,想看效果。
宋两利道:“试试吧!”
他拿起酒葫芦灌了几口,脸面已红,且有了醉意,便盘坐下来,开始感应对方脑门。
胡天地皱眉道:“真是怪胎!小心听啦!莫要只顾着喝酒!”便将口诀再念一遍,并耍起招式动作。
宋两利已能感应对方每讲一句,脑门即想一句,如此连串下来,他自可吸收,至于招式动作亦浮在脑门,他清楚可记得,数招十余式不久即已记熟,随又感应对方暗笑自己大概是白痴之想法,宋两利回他一句:“我不是白痴,你别胡思乱猜!”
胡天地诧愣跳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内心秘密赤祼呈现,简直掉裤子般可怕。
宋两利突地记起潦倒师父交代,通灵感应之事不可随便让人知道,纵使对方似非坏人,然毕竟初识,不得不防,说道:“照你这表情,不是笑我自痴是什么。”
胡天地稍安,敢情脸面露了底,否则未免太恐怖,笑道:“只是说你学得慢,并无恶意。”
宋两利自也装痴,虽记得口诀,仍皱眉道:“你教的功夫太深奥,我得慢慢学。”
胡天地道:“看来天资是一问题,不过别灰心,我也搞得数月才弄懂,你学个样子能唬人便行,待日后有机会再慢慢研究。”
当下挑出较简单招式传予宋两利,终能耍得模样。胡天地交代,只要把手掌逼红,加点技巧如以烈火引火打出,自可冒充烈火神掌,宋两利谨记在心。
胡天地教得神功后,瞧瞧天色,应是傍晚,轻轻一叹:“时下道消魔长,你若真有法力得多担待些,灵界我是不懂,无能为力,来日有缘再聚。后会有期!”拱手一拜,身形一闪,掠飞而去。
宋两利皱眉道:“倒是怪人,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瞧瞧对方背影已失,心想也好,只要不拆穿显像照天之事,一切自可顺利发展。
他赶忙拾起地上画像及宝镜、银子,欣心直笑,失而复得,甚有快感。想想仍觉不妥,赶忙将林灵素画像火化,如此一来,一路上任谁也查不到证据,落个安安稳稳。
想及天霄一派将鸿图大展,财源滚滚,他已心花怒放,赶快下山,准备数那白花花的银子。
当神仙感觉真好。
第十二章神霄雷法
杭州西湖畔。
庞府已Сhā满各式各样画有天霄五雷黄旗。
一时旗海飘扬,气势万千。
为迎盛事,庞府干脆让出前三院改成前三殿,以增加天下第一灵殿威势。
林灵素晋升后殿最豪华神宫,地位显得崇高,不可一世。
为求统一,免于混乱,林灵素正式把‘天霄’改为‘神霄’,以统合神霄派及神霄雷法。
自从天台山迎仙台一战成名,轰动天下,神霄信徒暴增,每天登门求拜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简直让庞府上下忙得不可开支,光是安排吃住,便在湖畔搭棚开灶,绵延数里,简直惊动整个杭州城。
一人得道,全民疯狂。
神明力量简直凡人无法挡。
人一多,乱象即生,幸得庞府经商经验丰富,懂得分营理念,先将各地信徒分出,再授予分会长老加以管理。如此一来,直若分舵主,只要交代各长老安排法事,一批批处理,自是井然不乱。
当然分会长老得经筛选才行,且有不错酬劳,自是竞相争取,短短十天不到竟然成立百余分会,信徒达数万人以上。
若每位信徒供奉十两银子,那利润简直让人眼红,更何况有不少员外、财主、少奶奶之流,一把千百两捐献,让神明不疯狂都不行。
庞大先生简直削暴,竟然日夜不甘脱下道袍,亦自请封号为神霄使者,专为掌理林灵素琐事而来。
当然他自知林灵素和宋两利是摇钱树,除了每天固定百两银之外,且给得作帐分红字据,表现一副大公无私,倒让两人十分信赖,至于未来是否能真正领得,恐只天晓得。
宋两利可不在意,每日分得百两已让他做梦皆会笑。
他计画着若照此下去,日后将可置房置产或做个小生意,终生过得安安稳稳,然后再花点钱找回母亲,同享天伦之乐,至于是否娶妻生子,得看对方能否接受自己脑袋胎记,目前强求不得。
有了希望,他更拚劲工作,在被封为‘神霄小神童’之下,亦自觉法力越来越强。
若师父不方便收邪除煞,他偶尔代劳当能成功。
至于师父法力,他始终相信高强,尤其在打败极乐圣王之后(胡天地虽说是绿龟法王打败,然全天下皆说是林灵素击败,宋两利虽有起乩,却记忆模糊,且相隔数百丈,又怎能击败极乐圣王)在全天下造势下,他更相信乃师父功劳,当然显像之举有点作假,然那无损法力,毕竟只有练得阴阳眼方能窥探三界鬼神,一般信众自无此本领,显个法像让其更笃信,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否则胡乱相信他神岂非更糟。
对于师父大功告成,他与有荣焉。午时三刻。林灵素照例传授神霄雷法。此时他身分已不同,早是高高在上,坐于圣殿第三层,由下往上瞧,直若天神。殿前广场原是庞家班练功坪,现已摆着三十座法坛,每坛少则一位道士,多则三四位,自是想学神霄雷法而来。
林灵素早将灵宝阴阳镜收回身边,然后隔着三层高殿作法,自不怕泄底,当然他在未成名之前,多少学过五雷法之类法术,方可派上用场,用此宝镜只不过增加不同气势罢了。
时刻已近。
林灵素穿得一身丝制豪华道袍,尊贵耍起法术,口中威严说道:“请记住,神霄雷法乃神霄天神所创来收煞驱邪,降妖伏魔妙招,运用者得收聚午时纯阳,混合灵符使用,你们既然想学,自该有恒心毅力,我来示范一遍。”
说完他拿起桃花木剑,耍了一套漂亮招式,喃喃念着符咒咒语,随又说及:“有请神霄天尊下凡尘,降妖斩魔化轰雷,急急如律令!”
那符咒一抖飞向空中,猛又叭地化火花,就在此时他长袖一扬,激活袖中宝镜,一道强光射空,轰地沉响,闷雷似地震颤地面,瞧得信徒激动鼓掌。
林灵素收回宝镜,淡声道:“诸位不必炼得有光有声,那得真神法身才行,只要能将符箓迫出得声,自有其效果,寻常妖魔已难抵挡,当然若碰上极乐圣王那种妖人,本尊自会亲自出马。你们认真炼吧!”
现场一阵鼓掌,自觉前途无量,学得甚勤。
庞光安排其它道行不弱道士在场指点。林灵素地位尊高,说得几句已退出。后头艳女鱼景红轻轻鼓掌娇笑道:“神君法力无边啊!”
林灵素耍出粗俗动作,一手抱向鱼景红腰际,邪笑道:“方才是本尊现形,现在则是凡身作怪,你也应该练得这种境界!咱才能完美结合!”
鱼景红信他是神,说啥皆对,尤其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被此一搂,哪还顾得肉体结合亦或天神交媾,兀自献身予他,任他逍遥去也,如此一呼万应生活,她已风光得以神霄娘娘自居。至于庞光竟然毫不排斥,两人乐得日夜相处,恩爱媚情不断。
两人翻云覆雨之后,正待温存休息,忽闻得外头有女子叫喊:“这是一个大骗局,你们全受骗了!”此语吓得两人惊诧不已,赶忙穿衣着装想一瞧究竟。
只见得第一层内殿奔出一位二十上下白衣怨女,她正是庞家大小姐庞小珍。自从母亲自杀身亡后,她即对父亲怨恨难消,原是装疯抗议,谁知竟被拆穿,只好换得其它名堂,极尽破坏之能,如今见得庞府变成神殿,在逮着机会之后,登时现身破坏。
她抓起林灵素偌大法像,喝向众信徒,邪笑道:“他哪是什么神仙下凡,根本是狗屁道士,只想敛财罢了,你们不要被骗,这些全是我爹的阴谋诡计,我是来拆穿他们的,我叫庞小珍,是大小姐,我的话你们一定要听!这什么狗屁法像,看我撕烂他!”
她当真将供在第一殿之大法像给撕烂,甚至抓出利剑剁得蝴蝶满天飞,狂笑不断。
众人诧愣,突出状况,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人显得激|情,直叫撕不得,想护神明,只是碍于对方乃大小姐身分,不敢上前阻拦。
庞小珍得寸进尺,大笑道:“什么神明显灵,全是狗屁倒灶,林灵素是个大骗子,我爹也是,你们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猛往二楼掠去,未见人影,复掠往三楼,忽见狗男女慌张奔来,冷笑一声,一掌打得鱼景红跌退不起,林灵素见状欲逃,庞小珍飞快扑来,可怜林灵素武功不济,而那庞小珍自幼习武,没有父亲七分真传亦有五分威力,对付这些假道士绰绰有余。
一扑之下,将他擒个正着,押人犯似地押往殿前。群众一阵哗然,紧张欲护本尊者急道快去找先生前来帮忙。
庞小珍讪笑道:“什么天神,我随便一抓便抓着,若是天神,叫他变法戏给我看啊!”
林灵素一脸切急道:“大小姐别胡闹,届时令尊会罚你……”
庞小珍斥笑:“罚什么,我早习惯,只要能拆穿你们把戏,怎么搞都行!”突地用劲掐其脖子,喝道:“还不向大家宣布这全部是骗局!”
林灵素被掐得猛打咳。
庞小珍但觉方法不对,改抓后领,仍自逼言。
林灵素怎能承认,见及下头信徒已慌,急忙说道:“她是大小姐,我让着她,不愿请神上身……”
此言只想说明他目前只是凡人。
庞小珍冷笑:“不承认?好啊!你既然是神仙,我便杀了你,然后复活给我看!或者神仙是杀不死,试试便知!”
她当真一剑闪动就往林灵素背脊刺去,寒光过处,林灵素哀声尖叫,拚命躲闪,忽见总管段秀山赶来,见此危急状况,手中铁算盘珠子一颗打偏利剑。
剑光仍刺中林灵素臀部,疼得他尖叫,混身发颤。
段秀山冷道:“大小姐别胡闹,快把先生放了!”
这庞小珍趁父亲不在耍了此招,目前唯有总管辈分最高,只能出来挡事,他那成名数十年算盘功夫十分了得,只是投鼠忌器,不敢硬拚。
庞小珍见人阻拦,怒意更甚:“你敢管我闲事?不要命了!”
段秀山道:“只要放了林先生,一切好谈。”
庞小珍邪斥:“我就是不放,你能奈我何!嘿嘿,一剑刺到ρi股,下一剑可就大腿,叫他显神通啊!”
林灵素急道:“大小姐,我现在是凡人,你不要逼我啊!”
庞小珍邪笑:“谁逼你,我只是拆穿你们骗局,以免多人上当,只要你承认一切,我就放了你!”
林灵素急道:“你放开,我作法证明予你看!”
庞小珍道:“看太多啦!我不吃这一套。”喝叫:“还不快告罪天下,当真要我砍了你脑袋!”
段秀山看是不能善了,冷道:“大小姐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不得主从身分,猛地打出算盘子,叮叮当当直迫剑身。
庞小珍一时迫剑不易,赶忙抓得林灵素挡那算盘子,段秀山冷哼欺前,斜身一掌打得庞小珍拖着林灵素往后侧神龛栽去。
庞小珍显然功力稍逊一筹,闲哼一记,仍撑过来,心想总管武功高过自己,硬斗必定不妙,只能再逼人质,当下赶忙横剑欲架及林灵素脖子,岂知神桌下冒出一人,原是宋两利早就躲于此处准备救人,忽见机会已现,赶忙扑前抓住庞小珍握剑右手,急道:
“师父快走!”那林灵素肩领仍被对方左手扣住,根本走不掉。
庞小珍突遭伏击,怔愕叫道:“小混蛋你敢坏我大事?”猛地运劲想将宋两利震开,岂知对方却拚命扣紧,竟然震之不掉,气得她怒牙一咬,直落宋两利左臂,疼得宋两利尖叫,还是不放手,眼看纠缠不断,竟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口咬向对方小臂。
现场登时传来两声惊叫,庞小珍疼落利剑。林灵素赶忙脱下道袍乘机开溜。
庞小珍眼看失去人质,一股怒气全落在宋两利身上,喝道:“都是你!”竟然反手掐来,掐得宋两利翻眼吊白,舌头直吐。
段秀山急忙赶来,一掌切开两人,宋两利得以喘息滚逃,赶忙躲入神桌,且找机会开溜。
庞小珍怒火中烧,哪顾得对方是谁,捡起利剑便往段秀山攻去。段秀山碍于身分,只守不攻,一时间奈何不了对方,被逼得节节败退。
庞小珍杀得凶狠,谑笑道:“你也差不多,和我爹一起敛财!庞家产业早就快倒了,竟然当起神棍骗财骗色,我要拆穿你们!”
追杀中她咆哮不已。
段秀山可不想神殿被毁,有意引她到别处,然庞小珍发觉此点,谑心又起:“先毁你神殿再说!”利剑竟然反攻神龛佛像,吓得段秀山急忙缠上。
情急中忽见一道巨影闪来,怒喝着:“你闹够没有!”
那人原是庞光赶回,见及此状,一掌扫去,打得女儿利剑飞出,落地打滚。他气怒再逼近:“你想毁掉整个庞家不成!”想再施重手,然庞家就她一个后代,长得又漂亮,平日便已疼爱,总下不了重手。
庞小珍根本不怕父亲,谑笑道:“我要拆穿你们的骗局!”
“骗什么!”庞光怒不可遏,一掌掴向女儿脸颊,留下指痕,庞小珍霎时恸哭,庞光怒斥:“对我倒也罢了,连林师父也敢伤害?带下去禁起来,疯疯癫癫,莫名其妙!”
段秀山知道如此摆平最好,立即欺前截住庞小珍|茓道,任她恸泣挣扎,赶忙带走为妙。路过信众地区,直道大小姐得了失心疯不正常,掩饰而去。
群众表情仍诧,毕竟此事太过突兀。
庞光整理一下衣衫,转向群众,拱手笑道:“在下教导不周,让女儿如此胡闹,实是丢尽脸面!其实我女儿自从母亲过世已心神失常,此事众所皆知,她一派胡言,诸位请勿相信;毕竟林师父神功无敌已是诸位亲眼所见,自不因我那失心女儿胡闹而受影响。
试想连极乐圣王都败在林师父手中,天下谁人能挡!”
群众这才想及迎仙台一战,若无真功夫岂能退敌,九成|人登时又信了,直呼林灵素法力无边。
林灵素勉强忍着臀部疼痛,穿回道袍,恢复往昔威严走了出来,叹道:“若非是大小姐,我不会如此忍让,但事过便算了,希望没干扰到诸位。”
有人说道:“师父能否再表演神霄雷法?”颇有试探意味。
林灵素颔首,突然舞起道袍满天飞。猛又利用空隙往下打出一道闪光射出,轰得那人神坛烂碎,吓得那人跪拜求饶。
群众动容。
林灵素摆摆手,冷道:“去吧,信心不足,多学无益。”
那人仍想求饶。
庞光摆手,守卫奔来,将他架走。
群众见状信心大增,登时喝喊神君法力无边,天下无敌。气势再次炽旺,哪信得庞小珍之骗局所言。
众人干脆一次输诚,全部下跪膜拜。
林灵素等人知灾难已过,再次风光造势后,始退入内殿。
庞光立即道歉,并拿出金创药替林灵素治伤。心想太胖活动不便,找来鱼景红帮忙。
林灵素直道不碍事。只要能稳住信众信心,任何牺牲皆值得。
庞光则保证下次不再犯,便告辞前去教训女儿。
藏在神龛下的宋两利早已爬出,边收拾残局边想及和庞小珍互咬一事,他便呵呵惹嘲笑着,看来和她八字犯冲,老是不登对,竟也做出如此粗鲁动作,命也。
然想及能救出师父,仍甜腻于心。
第十三章神光普照
林灵素法力无边之事已传开。神霄帝君显灵法像几乎攻进所有信徒家中,一时全国传诵,神迹不断。不但民间轰动,就连官府亦受波及。
一大早,临安知府师爷已快速奔往神霄宝殿,亲自拜访西湖王庞光先生。
他显得神秘兮兮。
庞光自也相迎密室,毕竟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是老交情。
密室置有典雅茶桌组合,两人对面而坐,边饮香茗边畅聊。
师爷马文经见及庞光竟然一身道袍,自对道家之事聊得特别多。“庞先生也改行修道了?”
庞光笑道:“有缘亦无不可,最重要是受林师父感召,便随着修行了。”
马文经道:“林师父当真很灵?”
庞光道:“不瞒您说,的确如此,光是信徒一直来即可印证。”
马文经目光闪动:“听说全国已达十数万人,缘金不少吧?”
庞光自知行情,笑道:“是有一点,但也得打点、兴观建庙,方熊落地生根,届时必定免不了要师爷和大人帮忙,只要能稳定,我庞光何时忘记您呢。”
马文经闻言欣笑不已,毕竟还是对方懂得行情,不失见过世面。突地神秘一笑,道:
“要搞就搞大的如何?”
庞光道:“现在格局已不小,依师爷意思……”
马文经猾笑:“这正是我来找你原因,可知皇上那头……”
庞光一愣:“皇上已知此事?”
马文经笑道:“大概吧,皇上迷道迷得要死,每天都在做梦,都在找人解梦,那道录司徐常知专门搜集天下灵异之事,林师父闹得如此轰动,他怎不知?多少有回报,只是轻轻重重而已,倒是有一人对此事甚有兴趣……”
庞光道:“谁?”
马文经笑得神秘,低声道:“皇上身前红人,童贯大将军。”
“他?”庞光不禁动容。这童贯虽是太监,却自幼习武,竟得徽宗赵佶赏识,封为节度使(总司令),兵权在握,简直能呼风唤雨,其人平日高傲,莫说一般官臣不屑一顾,就连朝廷重臣也不甩,他竟然会对此事发生兴趣?
马文经笑道:“大概传言林师父曾打败极乐圣王,他颇为动容,所以才想亲自前来拜访。”
庞光更诧:“他要亲自前来?他在杭州?”
马文经笑道:“不错,皇上喜欢奇花异石,他多少拍拍马屁,时常到江南寻宝,故此时出现不足为奇。”
庞光笑道:“却不知他何时要来?”
马文经:“明天吧!我是前来叫你作准备,其实对付他也非难事,男人就是喜欢两样,财或女人,至于什么法力?他可未必在意。”
庞光怔道:“童公公不是太监,还要女人?”
马文经低声道:“话是这么说,但也有传言他阉得不干净,还留了一个半个,好象也长了胡子。这些咱都别管,反正他是大将军,多少要装着点,不管真假,照惯例安排就是,只要能搭上京城这条线,呵呵,大家都方便。”
庞光自明白此道,当下欣喜颔首:“我会处理。”
马文经笑道:“那便尽快交代,务必做得完美,毕竟咱得罪不起,有个失闪,全完了。”
庞光道:“放心,我会特别小心。”
马文经道:“那我告辞了,明天见!”
说完默契拜礼而去。
庞光已笑不合口,天赐良机得好好把握。
他立时找来总管段秀山,要他宣布明天不见客,不做法事,且把要命的大小姐暂时送往他处,以免坏事。
随后他赶往神殿,会见林灵素。
林灵素还在神殿后房寝宫睡觉,忽被唤起来,有些抱怨,但闻及是庞光,倒也捺下火气,赶忙盥洗而后见客。
他庆幸鱼景红未在此过夜,否则被逮个正着。但大概也不会,自当了神,庞光从未进入寝宫,只要躲着,他未必发现。
两人相见厅堂。
庞光随即将要事说明。
林灵素乍闻童贯,已然全身发热,直道无此必要吧!毕竟大内高手如云,自己这两下子随时可能被收拾。
庞光笑道:“先生毋需担心,别以为进了大内便是高手,许多全是脓包,何况我们都已打点好了,以你能耐,绰绰有余。”
林灵素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庞光终于说出此事无法免,得罪童贯大将军,必定走投无路,基业全毁。
林灵素想及努力局面可能毁于一旦,终硬着头皮道:“好吧,撑也要撑下去,不过一切应对,庞先生可要多担待些。”
庞光笑道:“简单得很,你只要保持庄重又向对方尊敬便可成事。”
林灵素有了底,心绪稍安,随又问道:“我徒两利可参加么?”总觉得他在身边,助益不少。
庞光道:“大概不便,毕竟两利头上有丑疤,何况对方官职太大,有个失闪便完了。”
林灵素亦不坚持,颔首会意。
庞光再交代几句,已然离去张罗宝物及美女。他虽想过要鱼景红招待,却又舍不得,且怕林灵素反弹,终仍决定到外头选个美女便是。
林灵素还是觉得想找人谈谈,便往前殿行去。
宋两利总是清晨即起,认真打拚。
忽见师父失常忒早前来,疑惑问道:“师父有事找我?”
林娃素笑道:“没事,只是想找你商量,如果我到京城,你跟不跟去?”
“京城?”宋两利想及妙佛禅师,赶忙摇头:“我不敢,要是被我另一个师父掌门逮着,岂非万劫不复!”
林灵素道:“是到宫廷大内,和皇上打交道。”
宋两利怔眼:“师父当真红到皇上跟前去了?”
林灵素倒显得意,颔首道:“不错,明儿可能有人前来聘请,你若到宫中,自可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宋两利仍觉在此赚钱较为稳当、实在,道:“徒儿还是觉得不适合京城,我暂时留在此打点,若师父去了之后,需要人手帮忙,我再过去如何?”
林灵素道:“此亦不失方法,好吧,暂且如此盘算便是。”
他想宝镜已能运用自如,毋需再靠对方帮忙。只是多日相处,他多少感觉出对方颇有奇特之处,本想找他算算京城一行吉凶,但顾及身分,若师父仍找徒弟卜吉凶,岂非自打巴掌,恐怕底子将被看穿。心下暗道,去了再说,是吉是凶自有命运。
他遂闲话家常,故作关怀后,径自离去。
宋两利则安于发财理想,一劲儿点红烛,认真工作。次日一早。气氛显得凝重。
神霄殿上闲杂人员全部撤走。
宋两利也被限制于外殿。他先是不解,但想及师父昨日所言,已明白大官要来,难得休息,倒也落个清闲。
不久,师爷马文经已领着几名护卫前来打点。
庞光衣着光鲜相迎。
正确时刻未定,他却有备而来。
足足等上一时辰,方见得四名武官骑着战马奔来,正确通知午时才抵达。
庞光等人嘘口气,先行招待一干人用早膳。
好不容易熬至午时。
只见得西湖上三艘战船缓缓驶近,船上Сhā着‘童’字旗,果然是大将军童贯到来。
走此水路倒是始料未及。
庞光等人立即列队欢迎。
巨船靠近。
数百名战将下船,左右列开。
只见一身穿黑衣战甲,骑着雄浑黑马之威凛将军现于船头,他轻夹马腹,战马飞掠而起,轻巧落于岸边,露了一手绝佳骑术。
后头跟着一堆随从官,包括临安知府尹东云。
庞光等人大礼恭身相迎。
童贯目光溜向道观,频频点头,直道不错不错,便让庞光相迎入内。
躲在殿堂的宋两利好奇从窗口窃瞧,只觉童大将军身材魁梧,气势不弱,瞧来近四五十岁,脸现风霜,还有凹洞,倒露着征战沙场老将味道,只可惜眉毛短少,甚不对称。
若脱下战甲,恐就要失去威严气势了。
尽管如此,宋两利仍瞧得津津有味,毕竟对方是皇上身前第一红人,可是怎么瞧都不像太监。
只一闪眼,童贯已被引入内殿,宋两利已无法证实对方是否长了胡子,且等下次再说。
席设内殿正厅。
庞光特别安排山珍海味,尤其那道童贯最爱之五密嫩溜熊掌,味道传出,已让他频频叫好,多看庞光两眼。
席上除了童贯、临安知府尹东云、庞光之外,另有杭州美女苏青青作陪,更乐得童贯笑不合口,满心畅意。
至于师爷马文经则招待其它副官坐于另一桌,照样礼数周到,只差未设美女陪坐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童贯这才笑谈正事:“庞先生果然见过世面,和你谈话畅快畅快。”
庞光拱手恭敬说道:“还请大将军多多关照。”
童贯笑道:“哪里哪里,有机会一定一定;倒是我听说这里有位林先生神通广大,能退败番邦极乐圣王,可有此事?人在哪?能否唤来见识见识?”
庞光笑道:“林先生早就等着见您,只是不敢耽搁您用餐,故听候宣传。不过在宣他之前,在下另有东西想呈献大将军及皇上,看看是否能得赏爱,自是在下之福气。”
童贯道:“喔?拿来瞧瞧,皇上最喜奇石异宝,拿来瞧瞧!”
庞光遂唤得总管段秀山,搬着两口宝盒,大者如宝箱,小者如枕。看似沉重,幸得段秀山炼过武功,终能搬至童贯身前,为避嫌疑,侍从官前来打开,只见得小盒装着一只碧玉翡翠玉马,栩栩欲奔;大盒则是一彩红石,天然浮现一条黑身金鳞五爪云龙,那红底映金简直神灵活现,珍贵非常。
童贯瞧得麻脸跳动,直道好货色,一手抓着玉马,一手抚着宝石,爱不释手。就连一旁作陪之苏青青亦为之动容。
知府尹东云道:“此可是庞先生传家之宝,在得知大将军及圣上喜爱马匹及异石,便全部献出来,贡是难得。”
童贯道:“那多不好意思,献给皇上的我收下,至于这玉马还是……”
他想拒绝,庞光急忙推回,道:“大将军别客气,自古唯有英雄配宝马,此玉马唯您才匹配,像在下这么肥,把玩它实是不登对,何况大将军收藏何其丰富,在下只是画蛇添足,不成敬意,您可一定要收下,否则在下可就罪过了。”
童贯其实只是作个样,免得形成贪得无厌,既然对方硬塞,他只好谦虚一番,免为其难收下,惺惺相惜之话自是免不了。
他笑道:“好,有你这豪爽招待,如若皇上喜欢上你的礼物,我当然乐于推荐啦!
多谢多谢!”已叫手下小心收妥。
庞光在不必客气中,终把林灵素给请出来。
林灵素已得指点,一身道袍穿得甚是体面,幸得他臀部挨了一刀,走起路来较为拖慢,竟也产生神明般威严,随又恭敬拜礼,以恭维童贯之身分。
童贯收了大礼,心情顿开,对林灵素自也顺眼许多。为装和气,他竟然起身回礼,倒是始料未及。“大师能败极乐圣王,已是中原百姓之福,功德无量啊!”
林灵素道:“在下应尽本分而已,方才因故未能及时迎接大将军,尚祈恕罪!”
童贯忙笑道:“说哪话,我还得向你请益天象玄学呢!”
两人客套一番,瞧在庞光及知府大人、师爷眼中已知效果甚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童贯忽地问道:“皇上曾经梦及天上宫殿处处,但不见天官天神,不知作何解释,问了许多人皆不得解,先生可有高见?”
林灵素心念一转,说道:“宫殿仙霄处处而不见仙佛,应是皇上自游仙界,亦即皇上可能也是天神下凡投胎,自时有梦景出现,真正状况,还得准确盘算方知。”
童贯喜道:“对啊!先生可解得甚佳,待有机会必定告知皇上,届时你可要拿出真本领了。”
林灵素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提拔!”
童贯直道不必客气。
双方随即再谈些风花雪月趣事。
半晌后,童贯已觉美女、财宝皆在手,多留无益,便起身告退。庞光又送来一箱元宝当赠礼,乐得童贯直叫好,绝不亏待这些人,这才挽起苏青青坐上俊马,风光而去。
庞光送走贵客后,轻哼起小调,一切似乎完美极了。
不久,师爷马文经飞也似地赶回,欣笑道:“成啦!童大将军已亲手传令要那道箓司徐常知禀报皇上,林先生必能受宠恩召入宫,可喜可贺。”
此时连庞光皆大礼拜叩,以沾神光,“到时林兄可别忘了我们啊!”
林灵素欣笑道:“怎会怎会,这里是我的根,我自该顾得牢靠,一切还请庞先生关照啊!”
双方竟然客套起来。实是时势造英雄,堂堂杭州王也会巴结小道士,实所料不及。
说话间鱼景红已溜了出来,笑道:“我也要到京城,毕竟我是神霄娘娘,总该跟着林师父吧。”
此语一出,庞光脸色顿变,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二姨太,怎能跟人跑了?她未免太过分。然心念一转仍忍了下来,淡笑道:“娘娘自该多多照顾林先生,只不知先生是否要她同行?”
林灵素原有负担,但见及对方反应似乎豪爽,自也暗喜,笑道:“我没意见,夫人要跟,庞先生又允许,我也不便拒绝吧!”
庞光爽声笑道:“是极是极!一切由夫人自己决定啦!”
鱼景红心花怒放:“我当然去啦!”
庞光、林灵素直叫好,现场充满融洽气氛。
然在送走马师爷、林灵素和鱼景红后,庞光目光闪出一丝怒意。
是夜。
庞光突然闯入鱼景红香闺。
鱼景红正祼身洗澡,幻想着宫廷贵妃出浴情景,笑声不断。
突被惊动,她怔诧掩藏身子斥叫:“你想干什么?”
庞光一手揪住她头发,冷笑道:“干什么?想干你啦,你以为你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跟林灵素偷来暗去已是天大恩惠,你还敢当我面前跟人跑了?我杭州王脸面往哪摆!”
他猛地一提,鱼景红整个被抓出浴桶,提往床铺,疼得她不断挣扎,“放开我啊!
你想干什么?”
庞光一手丢她落床,已自宽衣解带,冷笑道:“你是我妻子,还问我想干什么?”
他哪顾得怜香惜玉,报复式将女人压在下边,任她拚命挣扎,仍自狠劲弓虽暴,遇之不服还甩她几巴掌,她只能哭泣,接受命运安排。
事了之后,庞光坯吐一口痰,谑笑道:“妓汝就是妓汝,永远别想逃出我手掌心!”
说完扬长而去。
鱼景红第一次感到命运之无情无助。
每以为凭着美色能摆布所有男人,谁知到头来却仍遭受猪狗般待遇,难道这就是女人命运?
她想反抗命运,可是能吗?
哭泣中,她跳回浴桶,不断搓洗身子,想将骯脏东西洗去,然越搓越伤心,抱头再哭,干脆溺入水中淹死算了。
挣扎一阵,终于清醒过来,日子总是要过,自己也非什么三贞九烈女人,又何必为这贱男人如此伤心,时不我予,只有先认命,只要有机会,这个仇迟早要回来!
她换上干净衣裳,当作未发生此事,仍前往林灵素住处陪他,既然庞光已明说偷来暗去,自己也就不必再装,明地在此过夜,林灵素的温柔反显得庞光之粗暴。
此后只要想及,庞光即会前来凌虐,鱼景红亦末排斥,反正命运如此,只有认了。
她只希望圣旨赶快到来,拚了命也要跟林灵素前往京城发展,逃开这魔窟。
足足等了一个月,圣旨终于抵达。
林灵素风光赴京。
鱼景红乘机黏着林灵素不放,庞光碍于情面未便阻止,他想凭自己势力,鱼景红准逃不出手掌,便暂时大方送个几月又何妨,鱼景红终能走脱魔窟。
至于宋两利仍留下来,照往昔努力工作,准备赚他该得之酬劳。
一切似乎美满,顺利,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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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过河拆桥
具有本尊分身之能的林灵素已受召前往京城,准备觐见徽宗赵佶,大解满天仙府皇帝梦。
西湖神霄宝殿仍车水马龙,生意兴隆。
本尊不在,分身竟然多出两三名。
除了神霄小神童宋两利仍努力替信徒消灾解煞外,连那素有江湖地位的杭州王庞光亦亲自充当分身,总管段秀山充当助手,两人一搭一唱,共同主持大局,且越干越有心得,甚至以为自己亦有了通灵法力,唬得信徒难分真假。
渐渐地,宋两利已进不了内殿,不知庞光在耍何名堂,然他仍日日有酬薪可领,倒也不想过问。
每到夜晚休息,便是他最快乐时刻,数着银子,然后充实地埋藏于床铺底下。
想想近月余,也有数千两了吧。
他欢欣满足地移动床位,准备来个大清点,然后拿到钱庄去存放,也好保个险。
然地砖掀开,除了最上一层外,其它全被掏空,只剩三百两不到。
宋两利登时楞住,堂堂庞府神霄宝殿庄严地区也会失窃?
第一个反应,他立即奔向总帐房找总管段秀山问明真相。
段秀山冷道:“你认为是我偷的?不然怎找我问真相?我又不是贼,怎知你那里发生何事!”
宋两利窘急道:“我只想请总管帮忙找回银子,一定是府里的人拿去,否则那么多,别人根本搬不动。”
段秀山道:“回去吧,我会处理。”
宋两利又不能逼人,只好告退。
他怀着希望连等三天皆无消息,这倒也罢了,那贼竟过分得连近日所赚数百两银子一并给盗走,宋两利已发慌,赶往帐房又向总管理论。“你根本没派人调查对不对!也没派人保护我的银子。”
段秀山冷道:“叫你自己小心你偏不听,怪得了谁。难道要我拿个大锁替你锁上?”
宋两利面红耳赤,突然伸手道:“既然如此,那把我该得的一成分帐还我。”
段秀山道:“什么一成?”
宋两利抓向胸口,拿出前一月仍有记帐之一成分帐单,道:“就是它,一成大概十万两,后面的我不要,你把它还给我!”
“我看看!”段秀山接过手,瞧都不瞧,立即撕毁。“废纸一张,怎充得银票。”
宋两利惊叫:“你分明在坑我!”抢回证据却变得碎纸,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怎么可以如此!”甚少动怒的他已忍受不了,一拳即捣过去。
段秀山冷笑:“要打架你还早!”
他反手一扣宋两利腕脉,甩得他四脚朝天。宋两利心知斗不过,甩头即走。
段秀山冷笑:“留你吃住已不错,还想分银子,是不是有毛病?”
吹着那碎烂帐单满天飞,嘲笑不断。宋两利回到住处,两眼发直瞪着地面大坑,数月努力全部泡汤,竟然上了贼窝。他想等师父回来再作处理,可是实在愤恨难消。如若是半年前相国寺未经世面的他,受此折辱可能逆来顺受,然经江湖洗礼,他已懂得仁义道理,尤其那又是一笔可观数目,他得想办法要回来才行。
然对方人多势众,功夫又高,怎能斗得过?
办法慢慢想,但总该先确定是谁偷去。
于是他盘坐下来,喝口烈酒,带点醉意后,已运起感应神通,希望能得知一切真实情景。
不久,脑门渐渐浮出段秀山和庞光把酒言欢,闹得不亦乐乎。
段秀山突地笑谑道:“那小子竟敢找我要钱,简直不要命,我看把他赶走当乞丐算了。”
庞光讪笑:“对付小鬼何需费周章,反正留下来打杂也不错,前面发银后面收回,永远廉价劳工!”
宋两利心头下沉,原来是他俩串通坑自己,想要回恐怕难如登天。自己发愣,不知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只觉明的不行来暗的试试,求人不成只有求神了。
多月来,也从道家法门学得一些玄术,他从未用过,此时无计可施之下,姑且一试了。
“就来个牵魂引魄,五鬼搬运试试。”
宋两利于是奔往殿厅,找得几本道法秘本及道具,顺便拜向神龛诸神请求保佑,随后回房,便拿起朱砂笔画得人图,再写上段秀山姓名,并画奇符,然后钉于墙上。
他开始作法,喃喃念着咒语,脑门感应段秀山吃瘪模样,然后自动把钱送上门。
“有请天上老君下凡麈,收拾妖孽不留情,人间正义需维持,恶有恶果自报应!三符五胆请将来……急急如律令!”
他照着秘本念去,虽不知效果。然他天生感应通灵之能却不断迫向段秀山,在道法、灵法互施下,那正在饮酒作乐的段秀山竟然突地失常,大灌烈酒后,跟着宋两利起乩。
他未必知道已中摄心术,只顾乱舞。
庞光瞧觉异样,却当他发酒疯,劝了几句无效便由他去了,自行找酒女调戏。
宋两利只觉段秀山东跳西跳有所牵引,他更加把劲喝道:“给我离开,先到房间休息!”
段秀山得到感应,醉晃起身,哈哈笑说要回去要回去,便跌撞出门。庞光并未阻拦,段秀山一路晃回住处,跌了三数次,脑袋撞得数瘤竟也不疼。
宋两利毫无把握是否成功,便找机会偷偷溜向总管住处,远远即听得段秀山醉吼声,心下暗喜,敢情灵验,随即躲在墙头缝隙窥瞧,法术又展,低喝道:“可恶!先给自己两巴掌!然后叫爽!”
话方说完,寝房传来叭叭巴掌声,段秀山仍且叫爽,听得守卫莫名不解。
宋两利暗自窃笑,没想到道法摄心术确有一套,那看来五鬼搬运之术也该可行了。
当下喃喃念起五鬼搬运咒,脑门不断感应对方将元宝搬出来。
他逼得额头汗珠直冒,以增强感应力。
不久果然见得段秀山迷醉中仍扛着一口大箱子东倒西歪步出大门。宋两利见得那珠宝箱几乎把他给压垮,心知过巨,暗自窃笑,敢情搬得大大,恐怕惹人注意,且搬不了多远,心念一转便要对方扛回原处,然后以巾布包得元宝,大小恰到好处,这才唤对方再次拿出来,但要藏于何处?若拿到自己住处,恐怕又得被偷去。心念一转,且让他带出庞府,外边即是西湖,沉入隐密湖中,哪天再去捞取不迟。
于是他轻唤着段秀山快快掠出庞府。那段秀山虽是迷醉,然掠起轻功亦不含糊,几个起落已飞过墙头。宋两利暗喜,偷偷跟去,他乃守在外殿,爬高殿堂后自可瞧及外头,见得西湖一垂柳茂盛处,心知地点不差,遂支使段秀山奔往该处,乘机将元宝丢入湖中,再唤他回来。
宋两利并未让他回房,而是将他唤回殿堂,他得检查这家伙到底是真的中邪亦或假装。
段秀山一进殿厅,宛若白痴憨笑着,口水渗出嘴角,宋两利暗觉想笑,平日精明凌人的总管,此时竟然变白痴?
他喝道:“学狗叫!”
段秀山当真汪汪狗叫不停。
宋两利又道:“说你叫白痴!”
段秀山果然话声连连。
宋两利道:“把裤子脱掉!”
段秀山当真宽衣解带,毫不拒绝。
宋利为求证实,还是让他脱个精光,瞧其下体,皱眉想笑:“这么小,好象小糖葫芦,没啥好看,穿上穿上!”至此,他方相信道法摄心术厉害。当然对于通灵摄人之事,他并不知。
段秀山依言穿妥衣衫,憨然等着指示。
宋两利心念一转,道:“请问你们到底想把我如何处置?”
段秀山道:“不必处置……”
宋两利道:“如果必要,会不会杀了我?”
段秀山道:“会……”
宋两利摸着脖子,总觉不保,喃喃骂道:“过河拆桥,实在没啥人性……”又问:
“你们要如何对付我师父?”
段秀山道:“本尊地位崇高,要尊敬膜拜……”
宋两利道:“差那么多?”
段秀山道:“你是混混……”
宋两利呃地差点呛着,猛伸手敲他脑袋,“啥玩意!把我当混混,也罢,混就混,把你们混得散尽家财,回去把宝库东西一样样给我搬出来!”
段秀山憨笑不断,退殿而去。
宋两利为求隐密,让他分隔时段搬得三趟,这才撤去摄心法术。段秀山或许当真疲醉,竟然倒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次日清晨宋两利找得机会前去西湖,偷偷潜水找寻,果然发现四包东西,打开瞧瞧,全是黄橙橙的元宝,算算百余锭可值数千两吧!乐得他赶忙再藏于他处并以深泥封住。
只要西湖不变,自可寻得。
此后几日,一到夜晚,宋两利便施展摄心法术及通灵感应让段秀山受到控制,藉五鬼搬运法,不断将庞府元宝、珍物给搬往西湖埋藏。
数日下来,庞府金库已亏空过半。终引得庞光疑惑,找得机会趁夜埋伏于暗处。
宋两利并未想及此着,仍摄动段秀山前去搬东西。那段秀山昏惑中搬得一袋潜出宝库,庞光见时机成熟,冷笑拦了过来。
“果然是你监守自盗!”
庞光一掌打得段秀山倒栽地面,元宝散落满地。
宋两利脑门和段秀山相通,被此一击,登有所觉,怔诧道:“是胖肥猪?”哪还敢再施法术,急忙扯去墙上灵符及秘咒。
段秀山本憨笑不断,瞧得庞光莫名不解,待那灵符撕去,段秀山霎时清醒,登觉胸口疼痛,闷哼呃叫,蹲了下来。
庞光冷斥:“不必装了,你监守自盗,该当何罪!”
庞光吸来布袋,丢予他面前,冷道:“人赃具获,你赖不掉!”
段秀山见状脸面顿变:“不可能,一定有人偷盗,我怎会在此?”
庞光冷笑:“是我亲眼所见,还想狡赖!”
段秀山急忙辩解:“我一定中了邪,否则不可能在此,如果我要偷,必定偷大的,怎可能为此区区东西冒险?”
庞光冷笑道:“已经够多,里头少了一半!”
“一半?”段秀山如被抽鞭:“不可能!”
庞光冷笑:“事实就是事实,我还有人证瞧见你每天晚上装醉,进进出出数趟,他原以为你在秘密进行什么计画,不便过问,后来越想越不对才告知我,你耍得好手段!”
他唤来两名守卫当人证,其中一人表示段秀山确实借醉酒之态带走东西。
段秀山急道:“我没醉啊!”今夜倒只是被摄心,未被摄去喝老酒。此乃宋两利考量对方不能天天醉,所采之权宜之计。
庞光这几个月接触道法甚久,多少了解某些道理,方才的确瞧他两眼昏浊,形态憨痴,莫非当真中了邪术?当下心头有了底子,冷道:“限你三天去给我查清楚,否则一切损失要你承担!”
段秀山拱手应是,收拾地上元宝后,百思不解返回宝库。
庞光派人严加看守四周,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带走一银半两,这才进入宝库和段秀山商量大计。
瞧着大半元宝失踪,段秀山焦切万分。忽见庞光进来,他急忙说道:“一定是宋两利搞的鬼!”想随便抓人来顶罪,岂知却歪抓正着。
庞光冷道:“怎么说?”虽然对方涉嫌,但多年相处,他多少了解对方个性,没有庞家即没有段秀山,故对方应不至于也不敢背叛庞家。
段秀山转着心思,道:“他也失了大批银子,应该吵吵闹闹,可是这几天却出奇平静,一定有问题。”
庞光恍然:“对啊!这小子邪门得很,林灵素一直想把他带往京城,必定看中他的门道,而且他平常替人除煞镇邪都甚管用,我们走眼了!快去逮他,免得他湮灭证据,落个死无对证!”
两人经验老到,立即行动,猛地穿窗掠屋射来。
宋两利原以为高枕无忧,然在对方逼近之际,忽觉不安,赶忙将那纸人灵符运火化去,叭地一响,灵符化火燃烧。
几乎同时同刻,庞、段两人破窗而入,一人抓向灵符,一人逼住宋两利,冷笑不断。
宋两利本想收拾道书法器,现在免了。
段秀山抓得灵符灰烬,勉强留住一小片未燃及,翻来瞧瞧,只觉有个圆圈,冷笑道:
“你在耍纸人摄魂术!”
宋两利道:“鬼画符圆圈多得是。”
庞光冷笑道:“你敢在这里开坛作法,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摄住段总管,要他替你搬银子!”
宋两利道:“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是道士,师父叮咛要勤练道法,随便耍个几招也没什么,你们误会了。”
庞光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猝然大喝,猛伸手掐住宋两利脖子:
“说,元宝藏在哪里?”
宋两利怒瞪眼睛,毫不低头。
庞先将人怒甩落地,“不说就刑死你!”
段秀山道:“你失了银子,为何突然不闻不问,分明有诈?”
宋两利冷道:“我说有用吗?我只想等师父回来再向你们要。”
庞光忽然想及还要林灵素撑场面。他若回来,一切不就穿帮,倒不如先收拾这小子,失银可以慢慢找,就算找不着,以此捐献速度,不消一两个月即可补足,若让他坏了大事那才不妙,当下冷狠笑道:“你恐怕无法见到你师父了。”
宋两利感受对方凶残心意,怔道:“你要杀我?”
庞光冷笑:“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去向阎王告状吧!”
他猛地凝起十成功力,一掌即往宋两利脑门暴劈过来。
那强劲处,直若骇浪罩顶,避无可避。
宋两利只见巨掌如山崩劈下,罩撼威力让他衫裂肌疼,他挣扎却动不了,吓得拚命厉叫。
眼看就要命丧毒掌。
骇险中宋两利脑门只想逃命反击,猝地幻出老和尚法像,正若塔天王般往上托,宋两利不自觉学着招式双掌反打出去。
轰!
双劲暴响。庞光竟然被迫退数步。
宋两利如断线风筝撞破门窗,直往殿外栽去。
庞光、段秀山愣住,两人从未想及这小子竟然能躲过此掌,且还能反击。
就只一愣,宋两利好不容易栽至宝殿外头,哪顾待全身疼痛,拚了小命,连爬带滚跌撞如丧家疯犬逃退而去。
庞光见状无暇多想,喝道:“快追!”
他和段秀山急忙掠窗追来。
宋两利眼看追兵赶至,无路可走,二话不说,没命往湖中跳去,扑通落水不见。
庞光追来,一连数掌击落湖面,水花四溅,却不见敌踪,他怒喝:“来人,下水捕捉!其它围住岸边,别让他走脱!”
一声令下,庞府奔出数十部下,或落水或围捕,有若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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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金童玉女
极乐圣王静静盘坐一处隐密山洞古佛殿。
山洞内壁雕有一尊两面佛,高约五丈,庄严肃穆。
他喜欢金色,内洞全部涂上金粉,闪闪生光,金碧辉煌,如置身宝窟世界。
戴着金色佛陀发盔,使他瞧来永远如若天佛转世,佛光普照。
纵使先前受了内伤,此时仍气定神闲,拨弄着金色指甲,金粉总不自觉点点散落,平添烁迷气氛。
亮美如仙之极乐圣母习惯坐于其左侧,依样闭目养神,等待什么到来。
密殿沉静得落针可闻,隐露一股沉闷,如午后乌云密怖,欲雨未雨之沉浑天气。
心跳声、指甲拨动声似可听及。
极乐圣王耳朵忽地颤动,太阳|茓微微浮起。
极乐圣母张开眼睛,道:“他们回来了?”
极乐圣王淡淡颔首,目光移向洞外。
不久,矮胖酒神沉三杯飞快奔入。员外郎装扮的财神钱不贪紧跟其后。色神妖女刁采盈相差百丈,一掠即入,气弥勒怒不笑最后奔入。
四人同时拜神,同时回话:“几乎查遍所有塞外各族群,并无绿龟法王踪迹。”
刁采盈道:“土番部落有人看过绿龟法王坐化,但不知真假。”
沉三杯道:“法王当然不会如此现形,属下觉得他还活着。”
极乐圣王摆着手指,四人不说话。他道:“绿龟如果不在,我岂会受伤,派你们去查,只想知道他是在塞外亦或在中原;照你们回话,他应该在中原了。这个家伙老是跟我作对,怎不想想大家都是西域之人。”颇不谅解地弹着指甲。
刁采盈道:“我们可以把他搜出来,然后合众人力量收拾他。”
极乐圣王道:“我已计画十余年,他一直躲得神秘,实叫人头疼。”
怒不笑道:“总有找着时刻。”
钱不贪道:“其实凭我们赏力,根本不必在乎他,何况大金即将举兵攻打中原江山,我们得快快行动以控制整个中原武林,免得节外生枝。”
极乐圣王道:“我最顾虑的不是绿龟老家伙武功,毕竟斗下去,咱可以多胜少。怕在塞外族群的呼风唤雨地位才是让人担心。”
极乐圣母道:“我们可以一边放出他已死亡消息,一边逼他现身。”
极乐圣王道:“这是可行方法……”心念一转,道:“他可能在中原,而且跟那最近甚红的林灵素有某种关系,因为上次迎仙台一战,便是他出面帮助林灵素,我故意尊敬拜礼,就是要让那假道士混上天,扰乱中原那群假道学,坐收渔翁之利。”
原来极乐圣王离去时对林灵素之恭维,竟然是作假招数,终让对方假人气之旺而一步登天。
刁采盈道:“圣王要我们从他身上查起?”
极乐圣王道:“原是可以,可是你们已曝光,对方多少也是灵修之士,故恐怕不易瞒过,我另有盘算。你们四人负责去查中原四大派系,即南天师、北魔界、东仙岛,京城则为相国寺妙佛禅师,他也私下造势,力量不可轻忽。”
钱不贪道:“妙佛不是隶属少林寺?”
极乐圣王道:“他早有脱离打算,何况以他地位,再也毋需受到少林派控制。”
刁采盈笑道:“那就探他底子了。”
沉三杯道:“魔界阎王阴罗一向独立北武林,恐和他们不合,何况他一向崇尚地狱主宰一切,已被视为恶魔,我们有需要动他?”
极乐圣王道:“只是了解,必要时可引他出来对抗敌人,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沈三杯会意,道声妙计。
极乐圣王道:“你们各自分配任务吧,若有行动,我会调来六大高手助阵,至于有关林灵素……”神秘一笑,突然起身:“就让金童玉女去查。”
四大恶神目露喜色,看来圣王此次玩真的,竟也动上平日甚是疼爱的金童、玉女两徒。
极乐圣王动动手指:“去吧,必要时可动手。”
四大恶神拱手拜礼,掠退而去。
两人淡笑,摘下佛陀金球盔。女者长发披肩,媚丽已极,男者灰发短斑稀疏,或戴盔过久,脑袋竟然留下明显凹痕,直若孙悟空有个箍,戴盔反而比不戴好看。
他想展现亲和力,故恢复较为人格化装束。
两人手牵手联袂掠飞山峰而去。
忘情峰有座夫妻崖耸于苍松白云间。
双崖凸峰而起,远远瞧去,一若男体,一若女身,朝夕恩爱相望,因而得名。
双崖上各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照面相坐,一吹金箫,一奏玉笛,声音喜悦挑逗,宛若彩蝶嬉戏,洋溢青春美满幸福。
那感觉来自恋人般真诚喜悦。
极乐圣王、圣母掠至此处,瞧及两人,心灵甚喜,一手栽培之俊男美女果然出类拔萃,实不愧是名师之后。
极乐圣母道:“却不知武功练得如何?”
极乐圣王道:“试试便知。”
两人遂无声无息摸向对方。
已近二十丈处,金童夜无群已有所觉,箫音一顿,淡声道:“师妹小心,有埋伏!”
那师妹玉女夜惊容道:“已知道了。”
两人猝如蝴蝶翻飞,倒纵下攻。
那划弧身形几乎同样,一显默契十足。
金童对上极乐圣母,金箫、白袖打得呼风唤云,绞成一团,化成金光白影厮杀不断。
玉女则攻向圣王,那玉笛啸出揪急笛音让人血脉贲张,圣王自是叫好,然在试功,自是全力以赴,‘极乐掌法’一劲轰得玉女倍感压力。
双方缠斗数十招。
圣王、圣母同时撼笑,各吐双掌,万马奔腾气流暴打双徒,两人闷声沉叫,硬是抵挡,却被喷回屋顶,血气为之翻腾,头发已乱。
极乐圣王欣笑:“好功夫!为师可放心了。”掠往崖顶。
玉女夜惊容拜礼苦笑:“师父整死我们啦。”
极乐圣母亦往夜无群掠去,同样赞誉有加:“二十余年没白费了。”
夜无群拱手道:“仍是差师母一筹。”
极乐圣母道:“够了,时下武林想打败你们,恐怕得一派宗师之流,很好,很好。”
夜无群再次拜谢。风度翩翩佳公子,若要挑毛病,只能说单眼皮稍挑薄些,鹰眼瞧来较锐利,流露一股较自负神情。
极乐圣王笑道:“惊容也不差!”拉着夜惊容掠飞百丈高崖,落于这头,露出一手绝佳轻功。
夜惊容虽被圣王收养为徒,原应是塞外异族,谁知却长得一脸江南美女绝世容颜,尤其睫毛翦长,两眼灵动,似会说话,让人瞧来顿生爱怜之意,纵使她自幼习武,练得一身英挺架势,却掩不了其优雅神韵,显得如此深深与众不同,难怪圣王如此喜爱。
拜过礼数之后,圣王已将来意说明,“你们已经武功大成,自可应付一切,为师早让你们留在中原多年,已练得字正腔圆,若不说及咱家乡话,任谁也猜不出你们出身,故往后你们得在中原生活,毕竟宋朝已衰,改朝换代无可避免,知道吗?”
夜无群拱手道:“多谢师父栽培,弟子谨记在心。”
极乐圣王笑道:“不必客气,你乃女真贵族,千万则让太祖完颜阿骨打失望。”
夜无群道:“弟子知道。”
他拱手遥拜西方,显露对大金帝国的忠诚。夜惊容亦跟着拜向西方,兄妹俩默契十足。
极乐圣王满意笑道:“你们此去中原,最大的目的便是寻找叛徒绿龟法王下落,若有消息立即回报。”
夜无群道:“绿龟法王不是已坐化了?”
极乐圣王道:“我两月前才碰上,你们找到他务必随时回报,不可硬拚。”
夜无群颔首:“弟子和他无仇,应不至于兵戎相见。”
极乐圣王道:“说得也是,他只想跟我斗……”心念一闪,道:“他的搜心术已登峰造极,你们知道越少越有利,只要负责探他行踪便可,至于其它则配合大金帝国行事,毕竟绿龟法王也无法阻止天命,当不致对你们不利。”
夜惊容道:“不知师父何处碰上绿龟法王?”
极乐圣王道:“天台山迎仙台,但他可能已经走了,可从杭州西湖神霄宝殿林灵素下手,为师觉得他们多少有关系。”
夜惊容道:“弟子谨记在心。”
极乐圣王欣喜笑道:“去吧,日后将是你俩金童玉女天下。”
极乐圣母不舍,抓着夜惊容交代不断,道:“江湖险,尤其男女关系,你可别过不了情关,而深陷万劫之境。”
夜惊容笑道:“才不会,有师兄保护,谁也惹不了我的麻烦。”
师兄妹相视而笑,万种风情。
深深叮咛后,金童玉女终于告别离去。
极乐圣王、圣母见及栽培如此耀眼徒弟,满心得意,畅笑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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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西湖惊缘
宋两利潜落西湖水底。
可惜他武功不济,纵能忍得半刻钟,仍得浮出水面换气,情急生智,摘了莲花杆子暂且充当吸管,借着夜色掩护,勉强可撑一阵。
他潜行半里,以为安全,便靠往岸边,偷偷登岸潜去。然溜不了三百丈,前头竟然不少官兵晃动,直指这头有黑影,七八人搜寻过来,他怔苦道:“完了,庞光必定找那马师爷帮忙,布下天罗地网!”
思绪方起,官兵喝道:“是穿道袍的,一定是他!”数人齐追过来。
宋两利苦笑不妙,拔腿再往湖边逃奔,扑通二次落水。
搜军闻声大喝:“人在这里!”大军围来。
宋两利再也不敢登岸,只能边潜边寻目标,看看是否有渡船、画舫可藏身,否则躲在水中撑不了多久。
意念已定,四处瞧望,发现东南方渡口处船只不少,便潜过去。
那渡口渔船及采莲小船居多,藏不了身。
正找寻中,忽闻淡淡感伤笛音传出,原是传自一艘典雅昼舫,宋两利心想那人能将笛音传得如此远,多少有武功,暂且避到那头去便是。
他寻了方向,潜至该画舫。
仔细瞧来,画舫乃纯原木所制,且雕有花鸟、龙凤、戏鱼图,虽未尽豪华却典雅,应是颇有地位者租来赏西湖之船只。
“或许有点来头,别人不敢找碴吧?”
宋两利无处可躲,即潜靠船身,只露出脑袋以和呼吸,心想有人搜来再潜入船底不迟。
有了倚靠,心情稍定下来,这才听及船上原是一男一女,正为某事烦恼。
只听那男者说道:“师妹为何心绪低落?”
女者叹道:“原以为中原富裕如天堂,谁知此次前来,竟然发现路上不少人饿得没饭吃,甚至死在路旁没人埋,怎会如此?”
两人正是奉命前往中原之金童夜无群及玉女夜惊容。
为寻绿龟法王下落,他俩照指示寻至西湖,正待明天前去拜访神霄宝殿。趁着夜色夜无群租得画舫想和玉女共赏佳景,谁知玉女却为白天一对母女活活饿死惨事无法释怀,心情甚是低落。
夜无群安慰道:“那是命运,谁叫大宋王朝腐败,加上天灾人祸,受苦只有百姓,若给咱大金帝国掌管,便不会发生此事。”
夜惊容叹道:“却不知官差在干什么,连派人掩埋都办不到!”
夜无群道:“师妹毋需再为此事难过,可想日后碰上机会多得是,若天天难过,日子该如何过呢?”
夜惊容怅笑一声,道:“我慢慢调适;没想到活着竟是如此残酷。”无法释怀,只有寄予玉笛,感伤乐音再起。
夜无群想冲淡她怅情,亦吹起箫音,先是配合感伤,而后渐渐转折为抒情,希望藉此改变,让她愉快。
宋两利直觉两人吹得甚佳,一时倒也凝听入神。
画舫则漫处漂浮,岂知漂往荷莲处,或其地底藏了枯柳枝干,这一拖带,竟划破宋两利左裤管,并刺疼腿肉,宋两利哎声惊叫,呀声未出,顿觉不妙,赶忙掩口欲潜水中。
然金童玉女拜师极乐圣王多年,武功自是了得,方才被宋两利黏船已是意外,此时乍闻叫声,岂有未觉之理。两人双双冷喝是谁,掠往船头。
宋两利虽潜得快,仍见得那金黄道袍淡映水面。
夜无群冷喝:“想逃么?”突然抓来船上缆绳,猛往水中打去,宛若长鞭,硬是卷住宋两利腰际,捆猪似地猛拖上船。
哗啦啦,溅得船上水花四射。夜惊容一掌拨去。
宋两利跌得四脚朝天,惊惶急道:“不要杀我,我只是路过而已!”
夜惊容见得对方滑稽,惊惧之甘草小人物动作,倒也淡笑起来,道:“这是湖,又非路,你怎路过?”
宋两利急道:“我是被追杀,所以才溜到湖中,是走水路,才有路过你们的船,一切是误会。”
夜惊容瞧瞧师兄,夜无群瞧往岸边,果然火把晃动,应是追捕某人,当下颔首:
“看来他所言不假。”
夜惊容道:“那……让他走吧?”
夜无群尚未回话,宋两利急忙解着红绳,直道多谢多谢,就要开溜。
夜惊容瞧他小瘪三逃命之甘草模样,呵呵笑声不断。
夜无群本懒得理人,然忽见神霄宝殿灯火大作,人影幢幢,心神一凛,暗道:“莫非他是神霄派罪人?”自己原为此而来,若能借这小子献功,或许有助于调查,登时鹰眼凝来:“你是神霄派叛徒?”
宋两利未瞧他,只顾解绳子,道:“我怎会是叛徒?是他们背叛我。”
“是……”宋两利忽觉对方心绪转变,已生警惕:“呃不是,我走了,下次再说……”
绳索已解,就要落水。
夜无群冷道:“别走!”揽索再抖,如灵蛇似地又将他缠住:“说清楚再走。”
宋两利苦笑道:“这话要我说清楚吗?我就是神霄小神童,他们想杀我灭口,求求你别为难我这个武功乱七八糟的人行不行?”
夜无群问出结果,满意一笑。
夜惊容却有所觉:“你是小神童?那神霄帝君林灵素跟你是何关系?”
宋两利道:“我师父啊!”
此语一出,夜氏兄妹同自一愣。
宋两利顿觉突兀,急道:“你们也是庞光手下,要来杀我的?”哪敢停留,情急中突来神力,竟然挣脱缆绳,就要往水中跳去。
夜惊容靠得较近,忽见此举,急唤别走!眼看来不及,猛地掠身追前,一手探扣其肩臂,拖了回来。
宋两利拚命挣扎:“放开我啊!”反手即推,哪知双方过近,夜惊容又知对方武功太差,未做防范,被其一推,竟然直中酥胸,她哎呀躲闪已是不及,吓得面红耳赤,赶忙放人逃去。
宋两利只觉碰上软东西,然他只想逃命,哪想得这些,眼看一推成功,又要逃难。
岂知夜无群怎可让非礼疼爱师妹的人开溜,冷喝一声,斜切过来,一掌打得宋两利落地滚跌,狼狈不堪。
他冷道:“我要剁了你双手!”金箫凝劲就要落下。
夜惊容急忙拦来:“师兄不可,他是无心的。”
夜无群瞧其表情,实无法拒绝,终收招,冷道:“纵使无心,但如此无赖行径,总要不得!”
夜惊容道:“算啦,还跟他计较!”不等师兄回话,步向跌地喊疼之宋两利,灵眼一眨,笑道:“我们不是庞家班一伙,我们是想找你师父而来,你别急得那样子,像个小瘪三。”
宋两利这才嘘喘大气:“早说嘛!我本就是小瘪三……”忽见这女子漂亮惊人,一时觉得卑微,赶忙往头上摸去,幸好符巾还在,遮去胎记,信心较强些,道:“我只是修行人,哪顾得了江湖乱七八糟,你们要找我师父问些灵异事,还能管用,若要扯上江湖事,恐怕行不通。”还是将头上符巾摆得正正中中,以免泄底。
夜惊容笑道:“就是问灵异事,你快进来坐坐,换上干衣如何?”竟然伸手拉向宋两利,直奔雅阁。
夜无群较为谨慎,亦带点醋意道:“师妹,不妥吧?”
夜惊容笑道:“师兄多虑了,瞧他这样还能玩什么把戏?咱先把事情弄懂不就得了。”
夜无群感觉受到尊重,便点头:“好吧,问他几句,至于是否要得罪庞家堡,自有权商必要。”
夜惊容道:“我会处理。”
宋两利道:“不会拖累你们,我只藏一阵即可。”
夜无群未再回话,跟着两人进入雅阁。
里头清灯明亮,布置典雅,由于是租来的,摆饰大众化,并无个人特别风格,倒是桌前摆了美酒,宋两利浸得一夜湖水,颇为冷身,不自觉便抓起酒瓶灌饮入口。
夜惊容想笑,这人倒像混混,怎会是修道人?
夜无群暗道粗俗,那瓶酒他是不会再碰,也不必碰,因为宋两利已灌个精光,还讨得出口:“还有没有?……”
夜无群冷道:“安分点!”
夜惊容呵呵笑起:“你不但是个混混,还是个酒鬼!”仍在左墙柜取来一瓶让他喝去。
宋两利苦笑道:“哪是酒鬼,只是穷人都喝烈差的酒,比较便宜,你这酒纯得多,喝来像喝果汁,可要多点才能驱寒。”
夜惊容瞧他虽是混混之流,却也眉清目秀,尤其那股率真、坦诚行径,总让人觉得亲切而毫无距离,竟也像欣赏邻家熟识打混小孩般,幻想着他下一步可能做出啥样趣事而呵呵笑起。
宋两利瞧她笑得暧昧,心想莫非自己身上出了窘像,赶忙检查额头符巾及袍裤!莫要前穿后洞才好,可是除了左腿裂缝,一切无恙啊!不禁反瞄回来:“你是不是要请我师父帮你治疗阿达症状。”
夜惊容一愣:“我阿达?”
宋两利道:“否则怎笑个不停?我又没穿帮破洞!”
夜惊容呃地又想笑,但极力忍下。
夜无群冷道:“不必乱说话,她是看在你孤苦落难下帮助你,老说那些,俗不可耐。”
宋两利这才想起现实,轻经一叹,“说得也是,我还以为混熟了呢!”兴致已失,兀自喝起闷酒。
夜惊容不忍,道:“我笑你,是因为你混得很好,连庞家班都出动大军要捉你,到底为了何事?”
宋两利道:“他们污了我的薪水,怕我告密师父,所以要杀我灭口。”
夜无群不解:“凭庞家班财力还会为了你区区薪水而杀人灭口?”
宋两利道:“他可连我师父的也吞了呢,别小看我,我一天可赚数百两,他们当然眼红。”
夜惊容道:“这么多?生意一定很好了?”
宋两利道:“从早忙到晚,从无间断,不过现在……”瞧向庞家堡,感伤一叹:
“一切都完了……”
辛苦拚下江山,眼看就要失去,感触良多。
夜惊容道:“你师父不在,所以他们想私吞财富?”
夜无群道:“林灵素人在哪里?”
宋两利道:“在京城,受宠恩诏,他便去了,早知如此,我也跟去,免得落此局面。”
还好感慨中盗得不少元宝回来,否则实是全军覆没。
“原来在京城……”夜惊容转眼瞧师兄,两人默契决定此处寻不着,自该往京城一趟。
宋两利道:“你们好象找得甚勤?怎的?若有收妖收煞之事,我可以代劳。”
夜无群出自圣王门下,对此玄术自有研究,他实不惯这小子如此嚣张,冷道:“凭你也想替我们收妖?”
宋两利被轰,立即闭嘴,免遭不必要麻烦。
夜惊容见状想笑,但忍了下来,道:“我想找你师父打探绿龟法王下落,他也叫烈火法王,若你知道,能否告知一二?”
宋两利闻言暗愣,这烈火法王秘密几乎知之甚少,对方怎会得知,且目标直指自家师父。他虽一向秉持佛道修法,诚信不说谎,然历经一趟江湖,倒也学会必要之自保,便道:“我不知什么绿龟烈火法王,你们应该去问我师父,或许会有结果。”
夜无群想证实此话真假,似也运起摄心之类功夫,宋两利稍有所觉,已做抵抗,或许夜无群道行不够亦或宋两利天生通灵,夜无群始终感应不出异样,只好作罢。
夜惊容道:“看来得找林先生本人了。”转问师兄想征得意见。
夜无群道:“自该如此;师妹快把他赶走,以免庞家班搜来,惹得麻烦。”
夜惊容一时不忍,夜黑湖冷,何况敌军未至,赶他下水有失厚道。“让他待到天亮,届时再叫他自个离去便是。”仍想征得师兄同意。
夜无群从未拒绝师妹要求,当下颔首:“随你,但别让他再沾得你一身麻烦。”
夜惊容突地想及方才被沾身一事,胸脯仍留下那手印之湿腻感,不自觉已脸面窘热,直道不会不会,借故捧笛于胸,遮去可能渗湿形之窘境。
宋两利倒未注意,在闻及可留一夜,心神霎时舒坦开来,拱手道谢不断,谄笑道:
“我躲在船尾便可,一到天亮就会自动离去,绝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此时酒精已发作,他冷意已失,便往船尾行去,准备窝上一夜再说。
夜无群暗道:“总算识相!”拿起布巾拭向湿水处。
夜惊容怕他冻着,道:“把衣服换下来,我送你一件干的如何?”
宋两利道:“好啊……”忽又觉得不妥,“可是待会要是落水,岂非又湿了………
顶伤脑筋。夜惊容笑道:“送你上岸便是。”
宋两利瞧及岸上追兵火把闪动,苦笑不断:“那么多人,这一上去岂非自投罗网。”
夜惊容一想也对,英眉跳动几下,有了救人救到底意念。
夜无群见状道:“师妹……”有意阻止。
夜惊容道:“见死不救我办不到,我们帮他度过这次难关便是。”
夜无群终于叹笑:“结果总是一样,师妹你太善良了。”
他素知师妹亦是硬脾气,再争下去必伤感情,干脆答应帮她,做个顺水人情。倒是便宜了宋两利。
夜惊容霎时喜笑:“多谢师兄!”转向宋两利,笑道:“你放心吧,我帮你脱困就是。”
宋两利茫然道:“不妥吧,庞家班势力遍江南,尤其杭州城,要是得罪了,恐怕不好混。”
夜惊容笑道:“我们也不好惹!”
宋两利终感激拜礼:“好吧,你们要帮忙,这个恩情我记着便是,有机会再回报。”
说完干脆下跪,磕三响头。
夜无群暗斥:“男人膝下有黄金,说跪便跪!”自觉对方没格调,果真是混混之流。
夜惊容却紧张道:“你怎可如此,快起来!”赶忙前去扶人。直觉除了父母,实不必如此磕头,对方太仁厚了吧。
宋两利当然出自真心,磕完头后,显得无比希望,又被美人扶起,一道体香迎来,直熏得他心神浮动,口中说着多谢多谢,目光却被夜鹚容绝世容颜吸引,不自觉赞声道:
“姑娘好漂亮,就像是闭月羞花……呃,目迷五色!”
他念书不多,一时找不着贴切形容,冒了此句。
夜惊容却被‘目迷五色’所触动心灵,尤其宋两利贪婪又真诚眼神根本错不了,那是她第一次受此拨动。纵使言词眼神有所婪侵,然却毫无邪念,那本意真诚赞美才是最能感动心灵深处。
她竟也失态笑骂一句:“胡扯!”脸面飞红起来。
宋两利笑道:“当真假不了,我见过张美人、庞小珍都很美,但你最美的了。”
宋两利尚待回话,夜无群已受不了两人打情骂俏,冷道:“师妹是很美,可是你是修行小道士,怎邪念不断!”
宋两利一愣,暗道大概坏了这对情人气氛,干笑道:“抱歉抱歉,在下可没抢你女友打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大小姐请回吧,免得误会!”
夜惊容一愣:“他是我师兄,我不是他情人!”竟然反应有些激动。
夜无群原暗喜对方把自己和师妹配成对,然师妹反应使他甚觉意外,突地嗔斥:
“凭你也想跟我抢!”当真举掌欲劈。
宋两利赶忙躲向夜惊容后头,苦笑道:“在下不敢,一切都是误会,大小姐你快劝劝他。”
夜惊容道:“师兄你想到哪去,我至少比他大好几岁,把他当小弟还差不多,别再为难他。”
夜无群顿觉失态,道:“就是因为他小,才要教训他口无遮拦,要是到处乱说,岂非坏了师妹名声!”
此话一出,终掩去先前失态。
夜惊容道:“我来说他便可。”夜无群收手。
夜惊容转向宋两利:“下次不能乱说了。”
宋两利干笑道:“怎敢,我会特别留意的!”
一场莫名争风较劲方告落幕。
夜惊容这才叫师兄拿出一件衣衫让他换穿。夜无群原是不愿衣衫受渎,但又不忍拂逆师妹,只好拿得一件出来。宋两利舍不得地脱下道袍,露出一身结实肌肉及数道伤痕,瞧得夜惊容暗自动容,如此年纪已受得伤痕累累,想来命运坎坷,亏他还能若无其事,自得其乐。
见其穿妥衣衫,竟然有些紧身,夜无群胸脯显然不及他挺厚,显得不够英挺。然夜无群自觉均匀最美,反倒觉得那件衣衫受到虐待。夜惊容则觉衣衫一换,宋两利判若两人,倒似雄浑塞外英雄,一点都不年少,看来和自己二十三岁差不多。
宋两利还是道谢连连,然后拧着道袍,想让它快干,毕竟失了神霄宝殿,日后还得靠它讨生活。
夜惊容正想拿出软被让他寝盖,岂如夜无群突地抽出金箫,喝道:“谁在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掠向船头,数掌打得水花弹跳甚高。
夜惊容、宋两利顿觉危险,一个拦前,一个缩在后头,夜惊容问道:“师兄,有敌人?”
夜无群冷道:“走了,他们可能已发现,若要救他,现在得靠岸,免得越围越多人。”
夜惊容颔首:“就这样吧!”
当下师兄妹启舵调头,直往东南岸边驶去。
那几掌击水声果然引得群众注意,岸边一时指指点点,尽往东南方围过来。
另有数船飞追后头。
宋两利脸色大变,急道:“完了,躲不到半时辰,立即见光,大小姐,我看我还是跳水开溜为妙。”
夜惊容道:“不必,你武功差,逃不了多远必会被逮,还是我替你开路便是,你安心等着,没啥问题。”
宋两利直道谢,却一点也不安心,毕竟他搞不懂两兄妹深浅,然已答应要让对方救人,响头又磕了,岂好意思逃去,便一并冒险去了,若罩不住,自己出面顶罪便是。
画舫终靠近岸边不及百丈。
一群人马挤拦过来。
领头者正是庞府总管段秀山,他已发现画舫上的宋两利,冷笑道:“任你躲在哪,仍是死路一条!”
宋两利喝得桂花佳酿醇酒后劲甚强,此时已发作,醉意中感应较为强烈,已感受段秀山果真欲置自己死地,紧张说道:“大小姐,他就是要杀我的人。”
夜惊容含笑而立,道:“我来收拾。”
段秀山瞄向夜氏兄妹,冷笑道:“我乃杭州王庞家军,劝你们莫蹚这混水,免得有所失闪,赔了小命!”
夜无群淡声道:“是他自行上船,我们只是将他送上岸而已。”
段秀山道:“如此甚好!爽快!”瞧向宋两利,冷笑道:“上来吧!只要认错,还有活命机会。”
画舫已不及三十丈,眼看就要登岸,宋两利又闻夜无群所言,心头跳动不安,想着莫要给他卖了,已相准湖面,准备跳水逃去。
段秀山见状喝向后头追船:“小心那小子想跳水开溜。”
追船突然响起庞光宏亮声音:“跳吧,游到我这来,最方便不过!”
宋两利转身瞧去,肥胖如猪家伙竟然逼得甚近,吓得他六神无主,急往夜惊容瞧去,直道怎么办怎么办?双面包抄,去路已绝。
夜惊容仍笑意不断:“上岸便是!”
眼看画舫已逼近不及二十丈。
夜惊容突地喝道:“师兄上!”抓着宋两利掠飞而去。夜无群护在左侧,三人若箭直冲上岸。
段秀山怎将对方放在眼里,冷喝拦下!自个一马当先掠扑拦截。后头数大高手齐扑封挡。
双方一触即打。
段秀山猛打算盘子,想将三人击落。
那黑子颗颗如箭,发出咻咻快飙声,十数颗形成箭网,强劲霸道无比。
夜惊容、夜无群两人共同旋出金箫、玉笛,一道劲风轻易击落算盘子。
接触快速不及两尺之近,宋两利简直亲眼瞧及暗器欲击中自己头身,纵被箫笛击落,他仍吓出冷汗,忽又见及段秀山算盘杀近不及半丈,吓得他大叫:“让开,给我跳落水中当落水狗!”
此话似他情急而喊,相对地其满脑子尽是强劲如此想法,那具有通灵摄脑之能竟然产生脑波而摄住段秀山脑门思绪,他若得命令般应是,竟然莫名施展千斤坠,跳水自杀般撞下,砰得水花四溅。
现场诸人一片愕愣。
宋两利没想到一吼成真。
庞家军根本未料到总管会自动跳水自杀。夜氏兄妹诧愣对手怎突然不见?
幸两人醒得快,趁此机会冲向数大高手,一掌击退,三人得以安全落地,选得方向,往东南方掠奔而去。
船上庞光见状怒喝:“以火墙挡人!”尚差数十丈无法登岸,急得直跳脚。
庞家军听得命令,不敢近身打斗,照着指示,远远拋砸火把过来,一有机会,飞镖、石子全派上用场。
任夜氏兄妹武功高强,在不肯让衣衫被烧灼之下,只有闪闪逃逃以避火把、暗器,逃逸动作已缓。
宋两利则不断想着方才自己一吼,段秀山怎会如此听话?
莫非感应功力大有进步?
他试着喝向几名玩火者将火把拋向自家人,结果无效。
试得几次方想及既是“试”可能不够全心全意,效果自是不佳,于是决定认真只对付某一人,却发现四周传来无数脑波,捣得他六神无主,怔心直道不好搞。遂对着眼前一人强吼道:“就是你,给我砸!”那人突地中邪似猛砸,目标却是向宋两利,只是用力过猛,砸向宋背后追兵,引来一阵骚动。
宋两利干笑,敢情忘了要对方砸向谁,差点遭殃。然能证实自己脑波能影响对方,自也乐事一件。
他尚待再试几人,忽觉庞光讪笑狂传过来,肥胖身躯已从天下扑:“何人门下敢跟我庞某作对!”
一掌劈来,竟然发现如此漂亮姑娘,心神一愣,劲气已窒。
夜惊容冷喝,玉笛扫成气刀斩向对方。
庞光纵有须弥真气护体,在失神下竟然挡之不及,被气刀打得肚凹身摇,连退数步,脸面诧愣通红不已。
夜无群道:“师妹先走,我来处理!”
夜惊容道声小心,抓着宋两利飞掠人群,逃掠而去。
庞光见状大怒:“一个也别走脱!”强势扑来,须弥真劲怒展。
飞沙走石,劲气暴旋如狂龙。
十丈之内,烈风割人。
夜无群冷哼,身形掠起直射旋风。
宛若强箭猛冲刺去。
金箫直若利锥捣入气流,只见得气流全被吸入金箫般,而从另七小洞孔分射排出,发出强劲白气及呜呜急鸣声,霎是惊险好看。
须弥真气霎时泄光。
庞光大骇:“七龙吞天秘法?”
真气被吸,他想退逃,然已不及,金箫吸足真劲,猝从箫孔射出七道真劲直捣庞光全身要害,叭地一响,庞光闷呃,倒跌三数尺,气喘如牛,身形已软。
夜无群冷笑:“看清楚我是谁,再掂掂自己斤两不迟,我们和那小子并无干系,只是不忍见你以大欺小而已!”
金箫一缩至背后不见,负手而立,身形却若被吸着般直吸着往后飞退而去。
众人见老大都已挂掉,哪敢贸然出手,惊慌躲闪两旁。
夜无群退得潇洒威风,正是他最爱情景。
庞光脸面一阵青白。
此人武功显然在己之上,尤其那‘七龙吞天秘法’已失传多年,怎生这小子竟然会用,自己败阵已是应该,然而在如此多人面前丢脸,他怎挂得住,猛地厉吼:“还不快追!”
自己一马当先追去,却故作方向有失,追追寻寻不断,却越追越远,以掩饰自己并非心生退意,而是追人不着。
眼看对方已失踪,他喝向手下:“饭桶,还不给我搜遍全城挖人出来!”
群众一阵散乱而去,其实只是作样,哪认真得了。
庞光吼了几句已撤退神霄宝殿,毕竟对方已表示和宋两利没关系,一切等天亮再说。
至于总管段秀山则仍满脑子疑惑,怎在险急时刻,搞得失神失意,自动直往水中跳去?当时脑袋实生起宋两利命令自己念头,但自己又非白痴,怎会听他的?
莫非自己当真中邪未解?
段秀山越想越可怖,尤其玄奥灵界实非人力所能对抗,又在此夜黑风高晚上,直觉背后跟了一大堆不干净东西,已自全身发毛,哪还顾得追敌,已溜回宝殿,猛拜神明,以祈解脱恶灵控制。
他开始后悔得罪宋两利这小妖物,更怕报复上身。
夜惊容带着宋两利并未躲入城区,而是掠往城郊附近山区。
她想救至此处较能躲开庞家军势力围捕,宋两利始能安全许多。
方掠至山区古亭下,夜惊容始将宋两利放开,笑道:“你安全了!”拭着香汗,风情万种。
宋两利连连拜谢,就要下跪。
夜惊容急忙托住他,笑道:“又来了,举手之劳,哪容得你一跪再跪!”
夜惊容一愣:“你活了十七八岁,交不到几个友人?”
宋两利顿觉失态,赶忙拎神回来,道:“开封相国寺有几个师兄弟,后来我被赶出门便没了。”干笑道:“其实也非没有,庙观神明都是我友人。”
夜惊容轻叹:“你倒是活得孤苦伶仃。”
她正想说当他姊姊,忽又想及身分有所负担,改口道:“你就把我当友人,但就是不能乱跪了。”
宋两利笑道:“你是恩人,当然也是友人了,否则我是懒得理的!”
夜惊容道:“这么有个性?”
宋两利道:“非也非也,是不敢理,因为我会给你带来麻烦。”想及头上鳖形胎记,要是和她走在一起,对方不被笑死才怪,一时有了挣扎。
夜惊容道:“怎会麻烦,看你只是衣衫差些,换过之后,可帅得很!”
宋两利仍无勇气说出,叹声道:“日后你自会明白。”说话间,已见得夜无群身形掠来,为免引起误会,立即退出亭外,道:“姑娘再见啦,你师兄来了,你得跟他回去,他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我还是避开的好。不过,还是请转达救命之恩。”
说完再施重礼,溜向小径不见。
夜惊容顿有所失,急道:“不必如此……”不久人已走溜,后头师兄又逼近,她只好放弃找人,喃喃祝福道:“希望你一切顺利。”落寞感伤轻叹。
夜无群果然先后脚之差已掠来,发现宋两利不见,带喜道:“他呢?”四日找寻不断。
夜惊容道:“走了,他怕你教训他,先溜了,不过他仍谢你救他一命。师兄你会教训他?”
夜无群笑道:“怎会?只是吓吓他,毕竟他出身低微,偶有粗俗动作,若突然惹得场面尴尬,如何是好,所以我还是先吓吓他,让他有所警惕,免得犯错不断。”
夜惊容闻言欣笑:“说得也是,看他是错怪你了,呵呵,他倒瘪得可爱。”
夜无群道:“也许他武功不济,不过对于灵界之能恐怕甚是高强,我们走眼了。”
夜惊容怔道:“怎么说?”
夜无群道:“我们多少练过灵术,竟然感应不出他思绪,至少感觉都很模糊,他不是高手便是白痴。”
夜惊容道:“我看他是白痴,憨憨傻傻的,我不相信那是装出来的。”
夜无群道:“我原是如此认为,然当时我们对上庞家帮总管时,他竟然一叫,段秀山便自动落水,我一直猜不透是何原因,后来想及他的摄心术恐怕十分厉害。”
夜惊容不禁心灵怦颤,若真如此,自己所想岂不被他所知?道:“不会吧,我觉得他装不了如此逼真,更何况他若行,何必被人追杀得如此惨?”
夜无群道:“这正是我百思不解之处;后来我想出一解,那便是他功夫时好时坏,也就是未学全,故才有此症状。”
夜惊容稍安,道:“有此可能,看得出来他多少通灵,只是半桶水,所以才装道士玩些收煞工作。”
夜无群道:“我是说他既然时好时坏,那他师父可能坏不了,也就是说林灵素是真的高手,说不定就是绿龟法王所扮。”
夜惊容恍然:“那咱该如何处理?”
夜无群道:“或许应该直奔京城打探此事。”
夜惊容颔首:“好啊!”
想及宋两利亦可能逃回师父身边,又可碰面,竟然生起喜悦神情。
夜无群只要见及师妹高兴,他便快活。
当下相互约定目标,两人含笑而去。
临别,夜惊容环视深山,想瞧得宋两利某种迹象,但那只是希冀罢了。
青山一切如故。
夜惊容若有所失,但想及日后仍能相遇,愉悦已生,欣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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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心观天下
宋两利躲在山区数天后,终于偷偷再潜往西湖。
他想看看情势,然后捞起些许元宝,准备另起炉灶用。
然而他方潜往西湖附近,竟然发现茶楼酒肆前已贴着自己画像。
对方并未勾结官府发出通缉令,而是挂出寻人悬赏百两银。如此一来并不会得罪林灵素,又对宋两利有通缉效果,只要他敢现身,立即逮人捕杀,效用一样。
宋两利暗自叫苦,对方倒末画出额头胎记,但绑着符带标记更是明显,看来杭州城是混不了了,更何况靠近西湖畔之神霄宝殿,全天候之守卫巡逻,根本阻断潜近之可能,宋两利只好放弃捞金任务。
时下已一无所有。
宋两利只好考虑是否回汴京城找师父,当然回到那头可能碰上妙佛禅师或悟宝恶师兄,但若不找回师父,又怎治得了庞光这群坏蛋?
思索一阵,他仍决定回京一趟,毕竟小心暗行将不易被发觉。反正师父已抵京城,纵使被查出没有出家度牒,师父也能摆平吧。
他忽而决定为了度牒,任何牺牲都是值得。
于是找了目标,已返往京城。
然其身上已无分文,行来甚是艰辛,只好边化缘边赶路,直到脱离庞光地盘,才敢大方穿上道袍,恢复道士身分,兼着收邪除煞,赚点零头。
行约七日已抵南京应天府。
再过一两日即可抵达汴京城。
近乡情怯,宋两利竟也踌躇起来。
他得想办法找庙寺探探有关相国寺状况,再决定是否可顺利回京。
转转瞧瞧,终于选定郊外山区一间道观行去,毕竟应天府也是朝廷重镇,摆有不少官爷,自个莫要被碰上而惹了麻烦,故仍觉郊区较保险。
山区宁静,虫鸣鸟叫直若世外桃源。然靠近道观处,却传来女人吆喝不断。
宋两利皱眉:“难道找了尼姑庵?”可是瞧其道观上写着“心观天下”应是道观没错。
仔细一听,竟然传出熟悉声音:“一二三四五,零在哪里?嘿嘿,无人知道了吧!”
宋两利一愣:“横竖道尼?”呵呵笑起:“她当真改行当道姑?还跑到此处开山立派?”
他且想瞧瞧对方在耍何名堂,于是找向墙头爬上去,往里头瞧去。
只见得庙观前,台阶上立得横竖道尼一人,正如西席般向广场一二十名男女百姓在传道法。
百姓听得津津有味,笑声不断,却不知是受及开示,亦或凑得热闹而来。
那横竖道尼,说唱俱佳,道:“修行一定要理光头,受戒疤,亦或闭关清修么?修行一定要穿得一身袈裟、道袍么?修行一定要正经八百,吃素、离亲弃子么?那些全是莫名执着,害得大家以为修行多痛苦,在此向各位宣布,修行就是修心,万教唯修善法,只要你们有善念就是佛,就是菩萨!母亲是儿女的菩萨,助人一饭,你就是他的菩萨,只要能助天下性灵、生命,你们就是佛陀,就是菩萨!知道吗?”
有人说道:“我给狗儿饭吃,我就是狗菩萨?”
众人一阵大笑。
横竖道尼笑道:“没错,没有你,它将受苦受难,甚至丧命,当狗菩萨有何不好,别忘了佛说三世有因果,那是它上辈子欠的因,这辈子还的果,所以说你们多结善因,自能立地成佛!当狗菩萨,猪菩萨都好,就是不要当刽子手,种了恶因,必自食恶果!”
那人受教道:“原来学佛这么简单?”
横竖道尼道:“对!学佛就是这样简单,那乱七八糟复杂是一些狗屁家伙故弄玄虚结果!”想想不妥又补充一句:“当然也有清修成佛者,但大都假佛学居多,根本混乱了修佛真谛。”
一女子问道:“这么说只要行善就是佛了,其它都已不重要?”
横竖道尼斩金截铁道,“不错!请记住,万教惟修善法,其它都只是装模作样!看我,尼姑也好,道姑也好,活得自在最好!我爱舞便舞!爱唱便唱!谁说我们不能吃槟榔?我吃给你们看!”
她猛扭身子活动活动,看似跳舞,又自解嘲太胖,在做体操,忽地拿出槟榔,卡滋卡滋咬着,瞧得众人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而惊笑着。
宋两利自也怪笑不止,世上出得她,铁定不寂寞。听其教义倒是有理,但其作法实是太突兀——修道人吃槟榔还跳舞?恐怕太炫了吧!
横竖道尼喝道:“道行深浅便在此,诸位把槟榔看成葡萄不就得了?呵呵,相非相,人非人,雾非雾,懂吗?我看有人满头雾水,那诸位便从戒开始,免得人家说你们是邪魔歪道之徒!”
有一短胡中年人说道:“不知师父为何佛道双修?”
横竖道尼道:“我觉得道法较合乎人性,例如可以吃荤,也可以结婚,佛教便不行,所以我融合它,希望传得‘人人可学佛’之法,亦即‘心教’,正大光明,公正无私,依愿而行,依法而全,简简单单,每个人都学得来,且自由自在,管他是佛还是道,修心便好!”
群众听得一阵鼓掌,横竖道尼举手相迎。
宋两利呵呵笑着,听她演讲倒是轻松自在,感觉上学佛当真不难,可惜争议太大,她始终受到排斥。
横竖道尼又道:“诸位可以将此教义传给所有人知道,佛教需要改革,让更多人成佛,你们就是改革最大功劳者,请受我一拜!”拱手为礼,当真拜揖不断。
群众不知受到鼓舞亦或配合耍戏,立即鼓掌叫好连连。
横竖道尼又高举双手相迎,俨然一派宗师。
宋两利自也捧场轻击手掌,以为如此小声未必会惊动对方,岂知横竖道尼突地唤道:
“墙头上那兄弟可以进来听,趴在那里学佛太辛苦了吧?”
宋两利一愣,瞧瞧后头已无墙垣,对方分明指着自己,只好干笑,硬着头皮跳落地面,道:“大师父咱又见面啦!只是路过,被你声音吸引便进来了。”
横竖道尼发现对方亦觉诧异:“怎会是你!你没跟你师父进京?”
宋两利道:“正要去,一前一后分批来。”
横竖道尼道:“诸位请来拜见神霄小神童先生,他的法术不差,有空可为你们解煞除邪!”
宋两利拱手憨笑。
群众一片鼓掌,有人喊着露一手。
宋两利想想,随便在空中画了符,然后往一中年瘦子打去,叫着“定”字。那中年男子果然被定住,无法移动。有人说是点|茓功夫,然那人并未觉劲道上身,应是符咒效果,众人一片击掌叫好。
宋两利拱手道谢:“献丑献丑。”
他乃借着符法及脑门意识摄住对方,见效果不差,随即解去禁咒,又引来一阵掌声。
横竖道尼见状直道:“高招高招,日后得多多请教!”转向群众,笑道:“这就是道法迷人之处!修行归修行,道法归道法,两者可分可合,亦即说道法是一种技术,收妖伏煞之技术,不管是佛、是道,平常人都可学,当然我这老尼姑也可学,就像学做馒头一样,对不对?”
好事者连喊对对对。
横竖道尼笑道:“所以说佛道法门皆差不多,又何必分得似仇似恨,且斗个你死我活!”
众人一阵鼓掌。
横竖道尼笑道:“今儿遇到各位,总算有缘,午膳便让本观请客!”
或许群众最大目的且为此来,闻言掌声雷动。
横竖道尼自不理这些,只要能传教义,且能负担得起,请客又何妨,于是介绍善灵道观住持招待众人。
善灵道长年约四旬,瞧来斯文,说话慢条斯理,有修道者格调,他一接手,横竖道尼则落得轻松,找向宋两利,道:“一边谈去!”
宋两利反正没事便跟她行往后院。
及至古松下石桌亭,横竖道尼始笑道:“小兄弟你那几招可否传我用用?”
宋两利一愣:“你要跟我学功夫?”原以为对方早已法力高强,根本毋需再跟谁学功才对。
横竖道尼笑道:“不齿下问才能长进,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是另有法力,但遇到好功夫,当然得以拜师请益,所以称你小师父也是可以。”
宋两利感受其亲和力,然想及此事未免太突兀,何况年龄差距甚大,且若传出自己收个佛教太妹为徒,将来如何能坦然面对正常人?
他干声笑道:“拜师不必了,教你并无问题!”
说完,拿出道家具备之桃木剑、朱砂笔、灵符等,一一耍了开来。横竖道尼果真兴趣浓厚,跟着起舞,耍得天花乱坠,两人各有笑意,呵呵笑个不停。
此道家作法,最为重要乃符咒咒语以及画符时欲下之符胆,两者只要说破且运用得当,自有其效力,至于其效力强弱则跟施展者修为甚有干系。
宋两利能传者亦只有咒语及符箓画法及符胆如何落款。
横竖道尼学得津津有味。
她原喜舞蹈,不自觉中便将占乩架势舞得曼妙生姿。
宋两利传授一阵,童心亦起,当真跟她凑合翩翩起舞,两人耍得不亦乐乎。
正得意处,忽见数道灰影掠往屋顶。
一道冷哼声传出:“好一对妖男妖女,简直丢人现眼!”
横竖道尼一愣,抬头瞧去,只见得三位尼姑冷立屋顶。年轻两女左右侍候,居中那中年女尼一脸凶相鄙视不断。
横竖道尼见状乍惊:“清风师叔!”
来人正是普陀山白云庵住持白云师太之师妹清风女尼,其左右则为不悔、无念两徒。
三人同是表情冷森,为收拾叛徒而来。
那清风师太身躯虽高,却瘦劬见骨,似一阵风来便可吹走,法号“清风”亦颇为贴切,然其两道硬直剑眉倒竖,眉头永远锁紧,一股火烈嫉恶如仇脾气隐隐泛生,这正是横竖道尼最为忌惧者,没想到躲着躲着又被寻上。
清风师太冷笑道:“花月贞,你败坏门风,侮辱佛法、菩萨,我要追回武功,替白云庵除名!”
横竖道尼急道:“师叔且听我解释!”
清风师太怒斥:“谁是你师叔,白云庵早没你这号人物,我只是来追回武功废了你!”
横竖道尼道:“当年师父所传,要我以善念传法,弟子自认并未违背……”
清风师太怒斥:“嘴巴说说一个善念,就可以百无禁忌,吃肉喝血吃槟榔,还欺佛灭祖跟道士鬼混?”越想越气,厉喝:“还不自废武功,从此滚得远远!”瞪向宋两利:
“你也一样!”
宋两利诧愣:“我跟她只是……只是几面之缘……这事跟我没关系。”
清风师太冷笑道:“孤男寡女同处一起,还在那里胡来暗去,会没关系?说给鬼听不成!”
宋两利可急了,转向横竖道尼,道:“女菩萨你可要帮我解决啊!”
横竖道尼道:“放心,一切有我扛着。”转向清风师太,道:“弟子尊您是师叔,故以礼相待,师叔岂可乱扯他人进来,弟子乃向他请益有关道法,此事根本和他无关,您也是修行之人,应分得事实为何。”
清风师太冷斥:“不必你教训我,自废武功,我就放了他!”
横竖道尼道:“若无任务,我自废武功又何干系,然弟子要行遍天下传教,总该留点功夫应付一些毒蛇猛兽及不可知之危险,师叔何忍追回?”
清风师太斥道:“让你传教天下那还得了!”怒斥:“还不快自废武功!嘿嘿,我看你也是贪生怕死之徒,就让我代劳!”
她猛地欺扑下来,拂尘直往横竖道尼门面要|茓打去,全然狠招不留情。
横竖道尼自知师叔功夫厉害,哪敢抵挡,惊骇叫着:“迎冰快来啊!”
飞命往后厢房逃去。
清风师太身手矫捷,凌空且能转弯,立时从石桌倒纵追掠过去,临穿入房,仍叫着:
“别让那小妖道走掉!”
那不悔、无念二徒应是,抽出利剑逼向宋两利。
瞧其掠身出招,火候已近一流。
宋两利苦笑不已,叫道:“两位可别乱来,我跟她只是碰面之交,谈不上关系,饶了我吧!”
那不悔面目冷森,鼻子较塌,且瘦骨凸颊,和其师神韵颇有类似,声音亦冷:“敢逃便剁了你!”
另一师妹年约二十上下,一脸甜秀,瞧来善良许多,说道:“只要你不逃,我们不会为难你!”
两人一右一左包抄过来。
宋两利见其闪闪利剑,直觉杀气逼人,怎敢胡乱移动,定在当场若龟孙,苦笑道:
“我不逃,两位可以收剑,晃来晃去顶危险的。”
不悔、无念瞧他如此龟孙样,自感意外,随即想笑,不悔暗笑于心,无念呵呵笑起,道:“剑是不能收,你别动便没事!”
宋两利急忙跳上石桌,道:“就以石桌为界,我不超过,你们也不能乱挥剑,免伤无辜!”
不悔斥道:“你是无辜!”利剑一挥,直扫宋两利脖颈,吓得他不敢动,不悔这才收剑暗谑于心,冷道:“搞鬼下场就是如此!”
宋两利直道不敢不敢,定在当场不动,不断祈祷事情能平安度过。那横竖道尼甚快逃穿厢房,已往后出掠去。清风师太凭借威强功夫,几个掠身即已掠逼甚近,拂尘一抖,化作千万蛇信乱吐,狠猛攻来。
眼看就要伤及横竖道尼,忽见得左侧一道黑影掠至,冷道:“师太手下留情!”一道白光闪至,锵锵数响,挡掉拂尘厉招。
横竖道尼见状嘘喘大气,道:“韦迎冰你可来了,快挡住我师叔,后头再见!”
为免强烈冲突,她一向以逃躲方式处理此事,见时机难得,掠身即奔,逃之夭夭。
清风师太大怒:“想逃,下次剁你双腿。”然那韦迎冰看来只不过三十上下,武功剑法竟然了得,能挡住对方攻势。她不得不施展家门绝学‘彩虹剑法’以拂尘代剑,照样耍得威力猛厉,迫逼韦迎冰退闪连连。
清风师太一招得手,冷笑道:“回头再跟你算?”一掌打去,抽身即掠,想追叛徒。
岂知韦迎冰功夫招式转折简直灵活无比,方被逼退,随又换招一剑打刺对方背脊,那冲劲霸道逼人,迫得对方回档自救,身形又被缠住。
锵!
拂尘捣剑飞去。
韦迎冰旋身又将利剑吸回,强势又刺又缠,毫不退让。
清风师太见他招式刁钻,这才凝神过来再瞧到底是谁,有此能耐,仔细一看,忽见对方左眼角留有三寸刀疤,平常被其半披头长发盖住,这一旋跳,终露形态。她怔道:
“原来是刀疤老三,功夫不练,反来勾搭佛教太妹!”
韦迎冰冷道:“各有修行,别逼人太甚!”
清风师太冷笑:“看是你们关系暧昧,还为她拚命!传出天下,看你如何拿脸见人!”
她已知对手武功能耐,不再大意,猛地一抖拂尘,喝道:“凭你也想挡我么!”
只见得拂尘化作无数银色彩虹,揪出嘶嘶裂空声,虹垮天塌般劈罩下来。
那极沉极速之威劲尽展如江河溃堤,猛不可当,正是彩虹剑法最厉害杀招‘虹垮天塌’。
只一罩往韦迎冰上空,他已觉山崩压力扑体,不得不改采守势,利剑凝功逼至极限,不断劈向银虹。
利剑银虹相互交错。
锵锵暴响,银光散射不断,剑光流窜如蛇。
猛地又是锵撞暴响,利剑已窜破银光。
岂知此乃清风师太逼住敌人后之自动撤招,她目标仍是横竖道尼,趁此机会暴闪入山林,疾追而去。
韦迎冰怎肯放弃,照样冲前追拦。
然相差数十丈,对方武功又高,韦迎冰越追越远,唯有祈那横竖道尼能逃此劫了。
他可不愿再碰上火暴师太,远远躲着便是。宋两利仍被不悔、无念女尼困住。眨眼已过两刻钟,不见双方人马回来,各自挂心起来。两尼想着师父去得甚久,不要出事才好。宋两利想着若横竖不回,那自己岂非永远脱不了身!那善灵道长虽躲在暗处瞧窥,然他武功不济,根本救人不了,唯等一切发展再说。
至于那群信徒原以为可享一顿丰富午餐,经此一闹,已经全数开溜,免得沾惹麻烦,小命不保。
再过半刻钟。
人影一闪,清风师太气冲冲掠回。
宋两利见状苦笑:“完了!”
对方显然未找及横竖道尼,一把怒气说不定发泄在宋两利身上。
清风师太果然一劲冲往前面,拂尘一抖,勾住宋两利脖子,喝道:“人在哪里,不说斩你脑袋!”
宋两利急道:“在下真的不知,我只是路过让她请来耍戏法的,前辈千万别误会!”
清风师太突然伸手扣其肩头,指劲一逼,迫得宋两利闷疼直叫,冷汗直流,求饶不断:“师父饶命,我真的跟她没瓜葛……”就要跪地求饶。
清风师太突地拋下他,喝道:“是男人么?说跪就跪!”
宋两利困急道:“男人一定错不了,只是不求您饶命我就没命了。”
不悔斥道:“没骨气!”
她和无念瞧其瘪样又想笑,但忍下来。
清风师太瞪眼道:“瞧你这没骨气男人,才会跟那种女人勾结!”
宋两利登时挺起胸膛:“在下甚有骨气!”一副英雄气概。
清风师太斥道:“跪着挺胸膛算什么骨气!”被他怪模样弄得笑意将起。
宋两利认真道:“这也是骨气表现的一种,师父饶了我吧!”
“去!”清风师太左掌扫得宋两利落地打滚,对方仍骨气地跪起,道谢连连。清风师太简直快被瘪样逗笑,赶忙转身,喝道:“滚吧!凭你还没资格让我出手!”
宋两利如获大赦,拜礼连连,一路说着师徒三人,直返回廊,待要转头快奔,清风师太喝声又至:“回来!”宋两利如被捅刀,定住脚步,却不敢回头,苦声道:“又怎么了?”真叫命苦。
清风师太冷道:“方才她跟你说什么?”
宋两利暗道好险,干笑道:“她要学道法,我便教她几招,只是耍耍,没什么了得。”
清风师太道:“她会看上你?”直觉这叛徒有毛病。
宋两利干笑道:“她修行都可吃槟榔,还有什么不可能!”
清风师太颔首:“说得也是。”喝道:“你敢信她妖法,下次饶不了你!”
宋两利直道不敢不敢,“我只信我这一套!”
清风师太喝令滚吧。
宋两利这才夹起尾巴开溜,逃过莫名劫难。
不悔道:“师父当真觉得他和花月贞没关系?”
清风师太道:“如此瘪三,四处骗吃骗喝,根本是混混,何况他一身破烂,和横竖这叛徒老是光鲜体面有所差别,他应该是半路杀到此处才对,没证据也不能胡乱诬赖!”
不悔想想亦有道理,道:“那逃了花月贞,下一步如何找?”
清风师太冷笑:“任她天涯海角也要挖出来!人既然在此现身,咱便于此大搜索吧。
走!”
一声令下,师徒三人纵屋而去。
宋两利连奔数里后方敢稍作休息。
这趟莫名无妄之灾搞得他六神无主,好端端竟然惹上火暴师太,幸得神明保佑,给能逃过一劫。
既已安全,他自坦然许多。
想及另有一佛教太妹比他更惨,便自呵呵笑起。
“好生生的怎叛了帮,变了佛,还要自创教派,这倒也罢了,还要佛道混合,难怪引起追杀!”
其实他想横竖道尼以善念为教义并无不对,只是修心不修身那恐怕就争议多多。除了济公活佛那种道行,谁敢一边佛陀一边胡乱吃肉,不被攻击逼死才怪。
“改修道法不就得了,吃肉喝酒都自在!”
宋两利暗自决定再也不碰横竖道尼之事,否则变得道家小太保,那可铁定完蛋。
还是找师父共同创业来得实在。
他不再顾忌相国寺可能遇到妙佛掌门之窘境,仍往汴京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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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京华夜梦
京城依然繁华热闹,车水马龙。
宋两利旧地重游,感触良多。
从去年冬至今年秋,已然避开快一年,不知相国寺悟名师兄是否快活?
他不敢探消息,毕竟相国寺鼎鼎大名,门徒众多,要被认出来,铁定又是一场灾难。
他得赶快找到林灵素师父,以求依靠。
然皇宫深似海,戒备森严,莫说进入,就算想靠近都不行。
探问之下,师父的确已在皇宫大内,听说甚受重用,这自当然,以师父能耐,谁不尊敬三分。
他几乎毫无认识之人可传递消息,唯一能用即是通灵感应,但那也得找个好地方才行。
他先喝得烈酒一大瓶,果然有了醉意,随即盘坐下来,开始功运脑门,感应着师父到底在哪?
先时一片模糊,忽地渐渐现形,竟然是相国寺妙佛掌门师父,他正在宴请宾客,还是一样意气风发。
宋两利猛地惊醒,怎找到妙佛师伯去了,只好重新再来,不断念着林师父林师父,不断幻想师父长相及动作,不久果然浮起师父淡淡形影,竟然抱着女人在打情骂俏。宋两利一愣,第一次感应师父脑门怎出此状况?但想想道家有双修法,何况他和鱼景红几乎已是夫妻,应无干系才对。遂又继绩感应。
林灵素倒是色瞇瞇拨逗那女人,却不知是否为鱼景红。宋两利感应得面红耳赤,甚想放弃,却又不敢,生怕断了线索,失去机会。
“到底那是哪里?”
宋两利脑门一拉,已然浮现灯红酒绿地区,那莺莺燕燕晃动之中,只见得“怡红楼”
三字。
宋两利诧醒:“师父在妓院?”
他但觉有错,再次感应,又是同一情景,不禁苦笑,暗道:“莫非师父在修何法?”
基于对师父尊仰,他不再揣测,既然找得地头,得赶快前去拦人,免得错失机会。
他立刻奔去,向店小二打听怡红楼在哪。
小二瞧得他半大不小竟也嗜好此道,投以暧昧眼神,瞧得宋两利好生窘困,干声直道是要去找人,小二暗道当然是找老相好。在以客为尊下仍说明,大内皇宫旁那金银巷便是勾栏院了。
宋两利立即谢过,飞奔而去。那金银巷果然是男人销金窟。长巷有弯有直,有道有巷,几乎全是寻欢之地。其格调从粗俗热闹至典雅清净皆有。高高低低邻比相连,简直比赶集夜市更为热闹。宋两利寻至此,心神已是怦怦乱跳。初临险境,总带点刺激和好奇,纵使那身道袍装扮,仍引得莺燕相互拉扯。
宋两利想尽办法逃闪,照样被扯得快衣裂肉现。
他忽地灵机一动,抓出灵符木剑东耍西耍,然后伸手要钱,终引得姑娘斥道:“啥地不化缘,跑到此来吸女人皮肉钱!”说得宋两利窘困,但总把人逼走,倒是良方。
他来回走了三四趟,发现妓院风貌各有不同,恩客亦有所别,至于师父去那怡红楼可说是热闹非凡最大牌者,难怪王公贵族拚命往里头挤。
至于最神秘则是内巷一间芙蓉坊,听说藏了一代名妓李师师,若非斗金见之不得,倒也是独树一门经营之术。
他找机会窥向芙蓉坊,但觉清静优雅,进出客户又比一般官爷神秘许多,可惜见不着李师师,无法窥其庐山真面目。
他正想感应试试是否能探得些许,却幻出师父想开溜情景,他怔诧道:“走后门?”
怎敢再留此地,登时往怡红楼后院追去。
几个转巷,终见得林灵素一身便服钻出后门,形态神秘自得。
宋两利本想欺前唤住,又惧太过唐突,让师父难堪,遂跟踪至巷尾转角处,才急忙叫道:“师父,我是两利啊!”
此声一唤,林灵素光是怔诧想躲,忽又见及来人眼熟。仔细一瞧,原是小徒,登时奔来欣喜道:“你可来了,我足足等你一个月啦!可收到我写的信?”
宋两利苦笑道:“什么信?我没收到!”
林灵素四处瞧瞧,拉着宋两利道:“回去再谈,人来便好,信件已不重要!”
两人东转西折,终往皇宫大内东北城外之一栋豪华宅院奔去。
那宅院竟然派有守卫,见及林灵素,简直见到皇上般猛行大礼。
宋两利怔道:“师父住在此?”
林灵素得意笑道:“不错,这可是皇上以前的王爷府之一,他进宫当皇上,这府第便空着,我受他赏赐,便让我暂住了。进来再谈!”
两人穿过厅殿,进入密室雅居,林灵素始放心。
宋两利东瞧西望,笑道:“师父混得不错啊。”
林灵素笑道:“我要不行便没人行了。”
宋两道:“可是方才师父怎会到金银巷?”
林灵素暗愣,但心念一转,道:“偶要阴阳调和,又不能胡乱找良家妇女,去那里倒方便。”
宋两利本想问及鱼景红,然这一问不就摆明证实两人暧昧关系,故不敢询问,喃喃颔首道:“师父作法必有原因的……”
林灵素笑道:“日后你便会明白,说说看,怎如此狼狈来见我?”光看那身破烂道袍,实非日进斗金之人。
宋两利叹道:“庞光和段秀山霸占我们的财产,还要杀我灭口。”
他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林灵素脸色大变:“他敢!”
宋两利道:“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中,都已做了,没什么敢不敢。”
林灵素冷笑道:“别人不惹,惹到我头上来!看我如何整你们!”拍拍宋两利肩头,道:“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西湖那里是小钱,有机会再去收拾,咱在天子脚下,只要侍候皇上得体,比什么都行,知道吗?把江南之事暂且摆一边,专心这里。”
宋两利道:“师父交代,徒儿自是照办,其实徒儿只要过得去,并不在意贪得多少。”
林灵素笑道:“不错,这正是师父欣赏你之处。”转向墙头框框,指着道:“那是一座金瓶,你缺钱随时可以拿去卖!”
宋两利道:“这不是皇上的?”
林灵素笑道:“他赏予我,就是我的了!”
宋两利直道很好很好,却无贩卖念头。
闲话几句,方提要事。
林灵素道:“可知我来京城是替皇上解梦?我是解说,天有九霄,神霄为最高层,皇上就是住在神霄宫的仙人下凡。皇上自是喜欢,谁知他最近更要做梦回天庭,却梦不着,他也想看看神霄殿,要求我作法显像,这可难倒我了。”
宋两利道:“怎会,宝镜不是在您手中,反照一下不就得了?”
林灵素道:“问题是我没时间也没机会,在大内设坛,多的是信徒,我怎能独自闷在房里耍把戏?必定引来猜疑,我又不放心把宝镜交予他人,只有快快把你找来,咱师徒合作,自能完美演出。”
宋两利笑道:“那就合作吧,却不知要怎么耍?”
林灵素欣声道:“一切都已安排,你一来,我便向皇上说明三天后自可见神霄殿,只要届时一见此殿,哪怕皇上不龙颜大悦,我可成为天下第一道长,自威风了。”
宋两利笑道:“便由师父计画,却不知皇上是啥样人?宫里好不好玩?”
林灵素道:“皇上大概三十来岁,顶是年轻,当年他没想到哲宗死得快,他便接了皇位,算是捡到的,但你可千万别提此事,免得让他起疑。他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写了一手好字,你要得宠,我看得练毛笔字。”
宋两利道:“天天不是在画符练字?”
林灵素道:“那不一样,符箓归符箓,写字归写字,他们叫艺术,咱管得叫鬼画符!”
宋两利笑道:“徒儿省得,我只是想问皇上怎信神迷得如此模样?”
林灵素道:“大概有慧根吧,亦或是他每次做梦都灵验,便信了,当然有的人天生即如此,你不必想这些,反正他就是信了。”
宋两利道:“他会是神霄天神下凡?”
林灵素道:“当然有可能;我算过他的八字,也是吻合,所以才替他作法,希望他早日修得仙体。”
宋两利道:“难怪你们两人会凑在一块。”
林灵素笑声不断,随又道:“此法事之后,我便安排你进宫见皇上,一切应无问题,唯对那些宫女、妃子不能随便谈灵异符箓事,因为皇上怕被下符,特别禁令此举,要谈也得私下谈,懂吗?”
宋两利颔首:“知了。”
林灵素心满意足畅笑起来:“我带你四处转转!”
宋两利便跟他转游四处。
王爷府果然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三天后。
延福宫一处清静广场已设下祭坛。
除了徽宗赵佶外,另有左仆射蔡京、道箓司徐知常、护身太尉高俅,以及太监梁师成共五人始有资格参加祭坛法事。
至于嫔妃等人则隔于一宫,远远望着便是。
林灵素早已沐浴更衣妥毕,穿得一身宛若龙袍般华丽道袍,只差皇上乃九龙袍,他则绘有九面太极八卦图,瞧来神光普照,灵气陡升。
此时林灵素宛若天神下凡,一脸圣灵,徽宗赵佶见之不禁拱手拜礼。他一拜,后头将相侍卫跟着拜礼,拱得林灵素地位崇高,神圣不可侵犯。
他步向祭坛,一一检查法器、宝印、宝剑、霹雳枣木笔、银杏香木牌、如意珍珠朱砂、子午天上水,应有尽有。
他算算时辰,月正当空,突地大喝,伸手夹来符咒,一令下去,符化火花,烧得炽旺,法坛开始激活。
赵佶直念着神殿现身,还我原形,一张书生脸面本已文诌诌,此时沉腻下来,倒若昏信入魔的无知女子,拜得可见心见诚,虔心无以说论。
宰相蔡京本就老成持重,心智能黠,对于神灵之说,他虽宁可信其有,但要他信得真,那也得亲眼所见才成,此次前来完全是奉君侧,顺便瞧瞧林灵素把戏到底是真是假,耍得够不够漂亮。
道箓司徐常知则专管灵法之事,他自负有考核之责,故瞧得特别仔细。
至于梁师成和太尉高俅则是奴才个性,皇上拜了,两人便拜,百依百顺,图个忠心。
林灵素甚快点燃九宫灯,抓起桃花木剑飞耍几记,随又挑起灵符,霎时剑影幢幢。
符火闪动,呼过来咻过去,似有灵性,更似某种鬼灵附身,大耍筋斗功夫,捣得神坛周遭神灵鬼气层层飘浮开来,众人感受幽冥世界,不可知之压力不断涌现。
林灵素突地大喝,放下桃花木剑,抓起霹雳枣木笔,沾上朱砂,已在银杏香木牌画起灵符。
只听得他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精气全合,神气合章,杳杳冥冥,天地济主,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祭天召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恭赴坛前,明身见神,还现元灵,速去速来,明彰现东天,奉请神霄帝君,急急如律令!”
符咒方念完,灵符亦画妥,林灵素落了符胆,便吸口烈酒往上吐去,随又引燃,轰地一响,符牌化火团,林灵素长剑一挑,喝声去吧!符牌直射空中,烧得烈焰四射,数里可见。
林灵素则立即盘坐下来,拚命运劲。
躲在东山外的宋两利见及烈火暗号传来,立即开启宝镜,先是淡淡光线照在林灵素法相上,天空果然出现淡影。赵佶等人见状哗然,神迹竟然如此清楚呈现眼前,个个自动下跪,膜拜不已。
宋两利虽无法瞧及宫中状况,然可想而知,已呵呵笑起。
既然是在取信皇上,效果自是加油添醋。
宋两利淡淡送出林灵素法相后,随即隐去。换来嫦娥奔月般飞升图,且慢慢往天空拖去,则林灵素自呈飞往天际般效果,比起以前静态显相又多了花招。
林灵素窃瞄几眼,暗自欣喜,耍得妙哉。他见火团下掉,又是一掌打向空中,一连三掌,枣木牌终被焚去,化成飞灰四散。
宋两利得知下一步骤到来,便又将林灵素飞升图反方向拉回,直若办完正事重回风尘似地。如此一来更让赵佶等人期盼着。
宋两利果然未让他们失望。耍完飞升图之后,他已将事先照着赵佶梦中意识所画之神霄宫殿图打向空中,还猛吸着烟杆,随后吹向宝殿,霎时出现腾云驾雾之感觉。
徽宗赵佶突见此宫,登时激动叫道:“就是如此,宫中有塔,塔中有宫,连绵不断!”
欣拜连连。
他又怎知此乃照着其梦境所绘,当然特别相像。
宋两利另有花招。不但把赵佶画成长胡子之玉皇大帝模样淡淡打向仙府,亦把宰相蔡京画成张果老模样给送上天空。不但使赵佶疯狂再拜,就连蔡京亦是诧愣:“我也是天神下凡?”霎时仙气上身,心花朵朵开,见得本尊,当然虔诚拜礼了。
林灵素此时已站起来,仍自拜礼:“天有九霄,神霄最高,乃东华帝君所治,另住有长生大帝君与青华大帝君,皆玉皇大帝之子,又有左元仙伯,赏罚仙吏八百余员,皇上乃长生大帝君降生人间,为天下帝王,蔡相乃左元仙伯降生,故为皇上辅弼。前些日子皇上常梦神霄宫,乃东华大帝君之招,邀您作神霄之游,想必似曾相识吧。”
赵佶闻言大喜:“先生果然上知天宫、中知人间、下知地府,只让人敬服!朕得好好赏个法号予你!”
林灵素拱手道谢。
那蔡京竟也得个左元仙伯下凡,乐不可支,竟也拜礼连连。
林灵素道:“暂且拜向天空吧,仙人将去了,我且送神。”
他步回法坛,随又念咒起符,照样引得另一面银杏牌焚起火团,往空中一丢。
宋两利见状欣笑,大功告成,这才慢慢将神霄府给送走,收回宝光。一切显得完美无缺,乐得倒在松干,幻想一干人如何陶醉成仙。
赵佶亲眼见得神迹,整个人几乎舒爽得快飘浮,喃喃梦笑不断:“朕原是天帝下凡,难怪能当人间帝王!妙!妙极了!”
梁师成笑道:“看来皇上应能长生不老啦!”
赵佶笑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转向林灵素,拱手道:“多谢帮忙,实感激不尽,朕便对你为‘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号‘金门羽客’,赐你金紫服,得自由出入大内,你可愿接受?”
那御赐金紫袍乃无上光荣,林灵素登时拜礼领赏。
赵佶心花怒放,道:“来人,设宴,朕要招待先生,喝他三百杯,不醉不归!”
如此激|情宴请道士还是头一遭,若是往常,蔡京必定谏言,但连他都封了神仙,飘飘然感觉使他亦想痛饮几杯,竟也朝着林灵素直叫好好好!
太监梁师成立即安排设宴。
一群君臣、道士果然痛饮起来,直到快五更方自散去,做他天上神仙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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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神灵活现
林灵素不但封得通真达灵元妙先生,且赐得紫衣及金牌,能自由进出大内。徽宗赵佶更在延福宫上次作法处赏了间清静殿厅,供这位大先生设坛造殿,先行弄得小型神霄宝殿,待日后准备大兴土木再造大殿。
此举实羡煞无数道家修行者。
纵使有人不以为然,然皆钦佩者居多。
林灵素已得道升官,开始交际应酬,哪有时间照顾小神殿,只好将宋两利安排进来,日夜照顾此殿香火不坠。
先时宋两利倒是好奇皇宫大内到底是啥模样,带着兴致前来,然待了数日才发现大内原是各有管辖,胡乱撞去,恐将惹事生非,只好乖乖待在延福宫,无聊得快闷慌。幸得林灵素及时发现,向皇上建议不必把神霄宝殿当禁区,可供嫔妃祭拜。如此一来,宋两利登时有了任务,接触渐多,自也恢复正常。
林灵素但觉欲盖新殿可能耗时太久,干脆要皇上下令让出天师东宫,以供奉神霄长生帝君。徽宗自认长生帝君投胎,当然百般愿意,果然下令让出东宫,所有东宫人马全部移往天师西宫。
林灵素抢得天师东宫,地位更形稳固,登时下令塑铸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及东华帝君法像,供群众膜拜。
一时京城轰动,林灵素元妙先生声名更旺。
那天师东西宫原是龙虎山天师派在京城权威表征,没想到硬被林灵素摘去一宫,主持张光斗闷在心里不说,消息传回龙虎山,天师弟子个个群情激动,唯有掌门张继先不以为意,淡然表示,既然皇上授意,争之无用,且仍有西宫可用,算是保得面子。他仍丢了一句,邪门道法总不长久,终把事情压下。
尽管如此,天师派和神霄派已然结下不解梁子。
至于张继先亦甚少再受皇上征召,落个清闲。
有了神霄内外殿后,宋两利开始忙碌起来。一有法会,立即支持,日子倒过得充实自在。
十月十五佳时佳日。
林灵素交代皇上可能会来神霄殿祭神。
宋两利立即凝起心神,等待皇上到来。
他进宫半月余从未见过皇上真面目,除了那张长了胡子长生帝君图外,并不知对方长得如何,得小心谨慎些才行。
及近午时。
忽见得脸若圆球的小太监郝元匆忙赶来传令,说道:“皇上快来了,你可打点完毕?”
郝元瞧来十五六岁,虽圆脸却不胖,动作灵活,颇被赏赐,故派来侍候赵佶。他和宋两利有几面之缘,故认得。
宋两利道:“怎么打点?不是拜个神就走了?”
郝元道:“你不会拍拍马屁?”
宋两利恍然:“懂啦!”
郝元这才含笑离去,老实说他颇对宋两利好感,故专程赶来通风报信。
宋两利想着马屁怎么拍?自己浑噩一生仍未拍过,显得十分生疏,且走一步是一步。
思绪未定,忽见得郝元通报皇上驾到。
宋两利自是下跪迎接,直道万岁万万岁。
赵佶大步行来,瞧及宋两利,颇为诧异,道:“这殿厅只你掌管?”
宋两利道:“小的负责打扫整理,一切仍由师父掌管,师父交代皇上不知要去大殿亦或内殿,故他在大殿等候,小的在此接待,一有消息,立即回报,师父将随时赶来。”
赵佶道:“不必了!你怎不敢抬头看我?”
宋两利道:“没得皇上命令,小的不敢。”
赵佶笑道:“倒是老实得可以,起来吧!爱瞧便瞧。”
宋两利这才敢拜礼起身。抬眼望去,这斯文带点浮华的皇上亦自斜瞧过来。
双方目光一触,竟然同自心头怔颤,那感觉来自某种感应。
宋两利直觉似曾相识,却不知哪里见过。
赵佶亦有同感,道:“我们以前见过么?”
宋两利干笑道:“大概不会吧,小的一直待在远乡。”
赵佶道:“奇了,难道是做梦?”摇着头揣想着却想不通,道:“大概是有缘吧。”
淡笑道:“改天找你聊聊。”
说完步入殿厅。
宋两利赶忙跟进,并替他点燃炷香。
赵佶虔诚祭拜。
郝元趁此向宋两利竖起大拇指,要他加把劲。
宋两利仍想不出马屁应该如何拍去?说皇上你很帅?太俗了;说他财大势大,天下都是他的,不大亦不行;说他神通了得,可是他若要证实,岂非自找麻烦?
正思考中,赵佶已祭拜完毕,突然冒出一句:“我想着了!”瞧向稍愣之宋两利,道:“我们在天上神霄殿见过面对不对?”
宋两利想笑,仍应声道:“好象是,皇上在第一殿,小的在第九殿。”胡诌几句配合便是。
赵佶道:“不对,你在第三殿,是三太子转世,我在天上耍过你,记得没?”
宋两利暗道这个皇帝不甚正常,仍忍着笑意,一脸认真道:“好象有一点印象,不知皇上如何耍我?”
赵佶道:“你想要我赏仙丹,我给了泻药,害得你泻了好几天,想起来没有?”
宋两利苦笑道:“想到了,难怪小的见及皇上就觉肚子怪怪的。”
赵佶笑道:“那是投胎后遗症,回到天庭就不会了!我原想不起来,但想及林先生也是神霄仙人下凡,他把你常在身边,一定也是仙体凡胎,我再回想,终能想出结果,也算得有缘,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
宋两利拱手道谢连连。
赵佶随即投以他乡遇故知眼神,这才离去。
宋两利终忍不住笑出来。“我看皇上当真阿达,没事便凑着编梦,连我都变成三太子,那世上岂非还有猪八戒?将来更有可能出现猪八妹!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活在天庭吧?
呵呵,说不定明儿吃饭会说吃仙丹呢!”
越想越妙,笑声不断。
见得皇上走远,他收拾收拾后,已前往大殿帮忙。
天师东宫已改成神霄宝殿。
林灵素俨然已成一代国师,出入皆有带刀护卫护驾。
平时他懒得见客,全由新住持灵真先生掌理。他则落个逍遥。
这“灵真先生”姓年名瑞祥,乃和道箓司徐常知享有官职,皇上特地派他前来帮助林灵素分担忧劳,林灵素自是乐观其成。
至于宋两利则沾得小神童威力,多少受到敬重,这正是他卖力工作原因。
十五月圆,香火更旺。
祭拜人潮如过江之鲫,羡煞不少观庙。
宋两利正忙碌之际,忽见有位女者东闪西钻于人群中,仔细瞧去,竟然是张继先女儿张美人,她必定怀恨东宫被夺,准备前来报复。宋两利怎可让她得逞,便潜随其后。
张美人果然乘机摸入后殿。此处已是禁区,寻常人不得进来,她却来去自如,瞄了几眼,忽见一尊玉佛甚是漂亮,心想可能是皇上御赐,盗走它,将有好戏可瞧。
她正想动手。
宋两利声音传来:“小女贼,手痒么?”
张美人乍惊欲躲,宋两利已然立在丈余处,笑得甚邪,终于逮得对方。
“是你?”张美人喝道:“你来干啥?”
宋两利道:“是我该问你才对!”
张美人呃地邪笑道:“我倒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已晋升小神童了。”
宋两利道:“不错,所以要特别看牢你!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看来你以前所说劫富济贫全是作假。”
张美人斥道:“你敢胡说!”
宋两利道:“逮个正着还胡说?”
张美人斥道:“这是报复,谁叫你们神霄派不长眼睛,敢惹我天师派?不给你一点教训,还以为我怕了你们?”
宋两利道:“那是皇上下的旨意,我们管不着。”
张美人道:“是吗?光靠耍把戏欺骗皇上以得宠,就可胡作非为?”
宋两利道:“我不跟你争,你走吧,玉佛万万不能让你偷走。”
张美人邪笑:“我偏要偷,你能奈我何?”对方武功不济,必定无法逮到自己。
宋两利道:“我一喊,自有人来。”
张美人道:“那也未必能抓到我。”
宋两利道:“只要见着也行,若告到皇上那儿,恐怕天师派就完了!”
张美人一愣,突地斥道:“算你狠!不过你别得意太早,风水轮流转,不久的将来,你们会遭到报应。”
宋两利道:“至少我不会做这些勾当。”
张美人冷哼,瞪了几眼,斥喝走着瞧,气冲冲掠往屋顶,闪身不见。
宋两利轻叹,他原本不想对她如此,但为保护玉佛,不得不然。见得人已走远,他小心翼翼将玉佛装箱收妥,免得再遭不测。
他巡视一阵,但觉无异处,这才回前殿帮忙服务信众。张美人负气而去,自是不甘,她知自己身分已露,若出得事情,天师派必脱不了关系,然逼宫之仇就算不能报,也要施予对方一点教训。
她想了一阵,忽然忆起宋两利曾言他乃相国寺出身,而这相国寺便在此殿附近,或传消息过去,让对方前来找碴,也算是报此小冤。
想定后,她掠往相国寺。
掠转一阵已抵寺前广场,只见得市集小摊处处,热闹非常,其中穿梭不少和尚。
张美人直觉对方必是相国寺弟子,便找了一位流气嚣张模样和尚,拿起石块,绑了字条,远远喝着喂声,石块打去,立即躲藏人群不见。
那人正是最喜游手好闲的悟宝和尚,他虽武功难登大雅之堂,然对毫无劲道的石块仍能及时接住,再往人群瞧去,可惜已失目标。
“什么把戏,玩石子噱头?”
他摊开字条,里头写着一行字:“宋两利在天师东宫。”
悟宝不知原先龟鳖和尚悟利已改去法号,故莫名不解念着:“宋两利是谁?”
然他想及天师东宫改朝换代,早甚想去瞧瞧谁那么嚣张,突地又有来信,冥冥中应是老天注定,于是决定前往一窥究竟,顺便探查宋两利何许人也!
想定后,他立即找来平日死党,趁午时刚过,热闹依旧时摸往天师东宫探底去了。
张美人但觉计策成功,远远跟在后头准备窥瞧后果,顺便享受报复快感。
宋两利若小佛陀坐于神龛前垫高三尺之蒲团上,遇有信士前来膜拜,则洒些阴阳水,给个护身符或比画比画,开运解煞便是。
那神灵活现气势,让人敬而亲切。
悟宝和尚夹在人群挤进神霄宝殿。
忽见得宋两利高高在上坐于神龛前,一阵诧愕:“悟利,怎会是你?”感觉上对方应是潦倒落魄之徒,怎如此风光坐于此?以为认错,然仔细瞧来又错不了。
宋两利乍见凶恶师兄现身,往昔受虐恐惧上身,怔诧道:“怎会是你们!”哪顾得再帮人解噩,自己已自身难保,赶忙拔腿即溜。
悟宝见状大喝:“哪里逃!”掠身扑前,拦阻内门,挡住去路。
后头悟光、悟明两人亦拦过去。
逮着宋两利快感使三人哈哈谑笑不已。
悟宝喝道:“相国寺是不屑你,但我们的帐还没算,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你一马!”
宋两利无奈,本想下跪,然目光一触四周千百只眼睛诧然瞪来,他们全是信徒,如今心目之神逃得像落水狗,那简直让人颜面尽失,且信心大减。
宋两利心念一转,暗道此时若下跪,一切便完了。突地挺起胸脯,说道:“我尊你是师兄,不想跟你争,你别得寸进尺,当年我是待过相国寺,却被你给陷害而被迫离开,你又想来此惹事生非么?”
悟宝哈哈谑笑:“说得比唱的好听!好,我今天就来拆穿你!”转向信徒,道:
“他就是相国寺以前小混混悟利,专蹲在厨房打杂的,后来犯戒偷东西,被逐出师门,他哪有法力,只不过四处耍骗,你们全上当了,要是不信,我立刻证明给你们看!拆穿他太容易啦!”
悟宝和尚突地转身,奇快无比扑向宋两利。悟光、悟明亦凑合围去,以防走脱。
宋两利惊叫要糟,赶忙钻溜神龛下方,然却被悟宝和尚拖抓出来,他更过分想押人跪于信徒面前以献丑。
宋两利极力抵抗,急喝不要。
悟宝谑笑:“由不得你!悟光、悟明拖他双脚,让他跪谢天下。”
三人合力硬将宋两利迫压地面。信徒一阵哗然,这岂是通灵神明应有表现?宋两利更急挣扎:“放开我啊!”悟宝谑笑:“下辈子吧!”劲道更强迫来,悟光、悟明干脆全身压擒对方。
宋两利慌乱于心,拚命挣扎中,脑袋突然受击。这一昏沉之下,猛地幻起老佛陀和尚法像,一招霸王砸鼎往上打去,砰然暴响,悟宝、悟光、悟明三人全数中掌,竟若蛤蟆般喷摔数丈远,跌得没头没脸,疼叫不已。
宋两利一时诧愣,显然又是佛陀显灵救了他。
信徒以为神迹发生,登时哗然叫好。
宋两利亦自觉得老佛陀已附身,神威大炽,猛地喝道:“哪来混混,把他扫地出门!”
信徒已是激动,且见落水狗不砸可惜,登时欺来,猛拳猛脚打得悟宝三人哀哀疼叫,连滚带爬逃出宝殿。
三人哪敢再回头,拚命逃回老巢躲命要紧。
宋两利大获全胜,举手接受欢呼,信徒激动处,有人甚至下跪膜拜。一时神光普照,灵威大炽。
此时住持灵真道长年瑞祥已步出来,官爷当久自有架势,群众见之,热情稍减。他问向宋两利:“不知仙童为何起冲突?”
宋两利道:“他们是相国寺的人,我以前待过那里,后来便离开了,那悟宝和尚最可恶,老是来找碴,我发了神威把他给吓走,如此而已。”
年瑞祥皱眉:“妙佛禅师亦受圣上器重,他怎可派人来捣御赐仙宫?”
宋两利道:“怎知,或许是悟宝自己搞的鬼,我看他们还会再来,住持得请皇上派禁军来守护才行。”
年瑞祥道:“我无此权力,林先生定可,你该向先生说明。”
宋两利颔首:“便由我说去。”
说完他已飞快奔向后殿。
年瑞祥招呼信徒退去,神霄宝殿暂时恢复宁静。
“他真有神通?”年瑞祥想着群众离去时所言,半信半疑揣想着,若说林灵素有神通,乃经过多人证实,这小孩却是跟班,难道也如此厉害?
他耍了几招引符手,想体会神通情境,已沉思下来。
宋两利甚快找到师父,并将状况说明。
林灵素最忌有人惹事生非,尤以拆穿字眼最可恶,闻言之下大怒:“妙佛老秃驴敢恨我作对?看我整得你寺毁人散!”
宋两利想及悟名师兄,若相国寺毁了,他岂非受波及,道:“也许只是悟宝和尚自己行为,师父千万则毁寺。”
林灵素笑道:“没那么严重啦!妙佛要跟我斗,我们便斗,不关其它人。”
宋两利道:“这我就放心了。”
对于爱徒,林灵素总有难舍之情,何况自己江山还是靠他打下,多替他担待也是应该。
他立即前往大内找皇上。
三百名精选禁军即刻进驻宝殿。
神霄诸神光环更形四射。
相国寺。
妙佛禅师总是以优雅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
纵使是和尚,他几乎不曾光过头,小圆形发型已是他专有造型。他总以没时间剃发作解释,然却随时随刻注意过长头发。
他甚至可花半个时辰照镜子,修饰自己端庄仪容。
年近半百,头发竟也染得油黑发亮。
毕竟身为国师级身分,不得不顾及形象。
相国寺弟子被辱消息已传开。
妙佛禅师关心地接见悟宝、悟光、悟明三人于前厅、静静倾听种种事件。
悟宝将一切罪状全推给神霄宝殿,且说及宋两利是主谋。
妙佛禅师闻及宋两利,已动容:“他回来了?”
悟宝道:“还在神霄宝殿当起小骗子。”
妙佛禅师道:“是他把你打伤?”
悟宝道:“正是。”
妙佛禅师沉吟道:“难道潦倒和尚已将武功全部传给他了?”
悟宝道:“不清楚,但我被打败却是事实。”
妙佛禅师冷道:“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你传令下去,我会登门拜访,要他们交出悟利,否则没完没了!”
悟宝大喜:“多谢师父帮忙!”
他立即带着悟光、悟明离去、准备报仇雪耻。
妙佛禅师已想要对策,邪声一笑,拿起小刀,细心修起指甲,那保养甚佳之手指,比妙龄少女还嫩。
悟宝方去。中年了言和尚已步入厅堂。他乃少林寺派来协助之罗汉僧,原是顶替了道(潦倒)禅师角色,然妙佛禅师自以为国师身分,已渐渐想脱离少林派而壮大,对于任何少林寺派来者皆不甚理会。
了言自知如此,但他生性耿直,仍出谏言,道:“是悟宝先惹事,掌门师兄如此做,恐引起争议。”
妙佛掌门瞄动精邪细眼,道:“你看到了?”
了言道:“虽无亲眼,但街坊众人皆见着,掌门可去探问。”罗汉个性说话显得粗沉有力,“我已问过,的确如此。”
妙佛掌门道:“你一向与悟宝不合也是众所皆知。”
了言道:“却也不至于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妙佛掌门感受指桑骂槐,突地站起,冷道:“我是掌门,一切自有定夺,你老爱管闲事,难道要我宣布脱离少林派吗?”说完掉头即去。
了言气得脸面通红,骨头吱咯吱咯暴响,若非戒律,他早收拾对方,哪容得对方如此嚣张。
妙佛准备脱离少林一事早传回嵩山,岂知掌门来个顺其自然,倒让了言卡在中间,走也不得,教训亦无名分,只顾生闷气。还好多日来已学会排遣,抓抓手,深深吸气,怒火终平息下来,冷道:“好吧,你要斗,便让你去斗,看你能耐到哪里!”瞋目而去,不理此事。
神霄宝殿已接获通知,三日内前往相国寺解决问题。
林灵素岂吃这一套,冷笑回话,要对方三日内前来道歉。
殿、寺不合之事霎时传遍汴京城,好事者等着看好戏。
宋两利已开始紧张,若是妙佛掌门亲自出马,神霄宝殿恐怕无人挡得了其高深武功。
林灵素却有恃无恐,神霄宝殿乃皇上本命天神所在,对方敢毁去不成?他甚至不屑与对方会谈。
不必等到三日。
次日午时,妙佛禅师已引领十大高手前来,悟宝、悟光、悟明夹在行列之中。
他并未进入神霄宝殿,立在殿外广场,等着对方收拾残局。
他优雅笑道:“在下妙佛已亲自光临,尚请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出面解决问题。”
横在两侧乃禁军高手,领前者为大教头严搏。四十上下,魁梧威猛,三十六路追魂枪法耍得出神入化,原号天南枪神,六年前得武进士,随又得大将军童贯赏赐,提为禁军教头,假以时日,得总教头职位。
他拱手说道:“妙佛先生,此处是御赐宝殿,不能侵犯,先生该知规矩。”
妙佛禅师回礼拱手:“我自明白,此次前来只想了解林先生放话用意。”
风度翩翩,博得旁人不少好感。
住持灵真道长年瑞祥弄清楚来意,这才回殿去请通真达灵先生。
在得知妙佛禅师不敢侵犯圣殿之后,宋两利胆子已壮起来,不再躲藏,偷偷溜于门缝瞧去,妙佛终也不老,头发还是染得黑亮,脸面还是保养得光鲜,可惜保养品大概敷得多,老是出油似地,总少了点修道人应有之苦朴风味。
却不知对方想如何对付自己?
宋两利暗自运起脑门想感应,岂知传来讯息是要杀人,宋两利暗愣:“有这么严重?
他那么恨我?”以为感应错误,想再感应之际,师父林灵素已穿著皇帝御赐金紫袍大摇大摆走出来。
方至殿门,他并未理会妙佛禅师,而是伸手举向周遭信徒。霎时引得信徒激动大喝:
“本尊万岁,本尊万岁,神霄无敌,神霄无敌!”
造势喝声不断,连妙佛皆动容。
林灵素手指弹动,笑道:“本尊是皇上,万岁爷也是皇上,诸位别弄错了,本人是侍候皇上的分身,也是来帮助你们的!”突地大喝:“本尊万岁——”群众更形激动,喝喊连连,竟达那禁军武士皆受感染,高喝几句。
尤其林灵素聪明绝顶,知道自己再了得亦不能爬至天子头上,且担当不起“万岁爷”,故特地说及本尊乃皇上,分身方是他,如此一来不但凸显龙恩,且信徒喊来理直气壮,至于要把本尊当成是谁,全由对方自由心证,又何必硬将说明。
喝喊一阵,林灵素方示意群众安静下来,转瞧妙佛道:“佛道殊途,你冲着来此找碴,是何意思!”
妙佛淡声道:“本人并未寻衅,只想问清贵殿宋两利为何伤我相国寺之人?当然既来之,便也想请教先生有关道法之事。”
林灵素冷道:“是你徒弟先来闹事,怪不得我徒。”
悟宝喝道:“我是向他打招呼,结果便遭毒手!”一脸青肿,甚是可怜。
宋两利忍之不住,后头放话:“明明是你逼我下跪,现场很多人见着了!”
他瞧向群众,立时引来昨日在场者附和,一时骚动,甚至喊着给他教训。
有人喝道:“那花和尚钱照康平日作威作福,活该被修理!”又引来一阵吆喝。
林灵素冷道:“见着了,人家说的,我们可没诬赖相国寺。”
悟宝脸面发热,极力否认此事。
妙佛禅师举手要他别说话。随又淡笑道:“后辈之事,没啥好谈,我只想请教,‘道’是什么?”
林灵素一愣,他只懂得耍把戏,至于修行悟禅并不专精,这话自当听过,然多日耍足显像把戏,倒暂时忘了该解基本词儿。然多人在看,怎可泄底。
他冷道:“这么简单问题,你未免小题大作!”摆明不屑回答。
妙佛淡笑:“看是难答吧!”
众人希冀眼神不断。
林灵素情急生智,指向宋两利:“他回答便可。”
宋两利登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然急迫中忽感应妙佛老头脑波,立即照念:“道可道,非恒道,‘道’不能言,只能意会,若说得出来便非‘道’,师父道行高,故不必说,弟子道行浅,先说也没关系。”
念及后句乃其自行发挥,但觉效果不错,满心笑起。
住持灵真道长当然靠在自家这头,闻言已鼓掌:“答得妙!”
群众受鼓舞,掌声即来。
林灵素暗呼好险,不答原是标准答案,倒是始料未及,暗暗发誓,将来得多下功夫才行。
其亦举手接受欢呼。
妙佛掌门盯向宋两利,目光闪邪,淡笑道:“诸位别忘了他亦是相国寺门徒,受教于本人。”
众人半信半疑。
宋两利说道:“我早离开相国寺,当年只看到豆浆,哪念过什么书。”
妙佛掌门不理,道:“再请问天有几重?谁是道教最大神?林先生你该不会全让小鬼答吧。”
林灵素怒斥道:“你问此题目,瞧我不起么!我看你油头粉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妙佛冷道:“谁不知林先生是草芥出身,要服众就得说‘道’理!”
林无素冷斥:“说道理也不必轮到你们老秃驴,少林叛徒也敢在此装神弄佛,仁义何在!”
说完不理妙佛,转身即往内殿行去。伸手往后摆,大意乃弹指送客。
住持年瑞祥立即拱手:“掌门请回吧!”
妙佛何曾受过如此奚落,一把怒火冲暴开来,就要发泄,然顾及形象,强忍下来,喝向宋两利:“你行,说来听听!”
宋两利道:“天有三十六重,玉皇大帝最大……”
妙佛突地逮着小辫子,冷笑:“谁说玉皇大帝最大,道之始为元始,乃元始天尊最大,三清之首,徙不正师必歪!”
宋两利暗道怎那么多学问,民间传说一向以玉皇大帝最大,瞧那妙佛得意模样,自己当然死也不能承认,冷道:“玉皇是长生帝君之父,皇上乃长生帝君下凡,玉帝就是皇上天父,他若非最大,难道掌门师父最大?你要造反不成?”
此语一出,群众哗然,他们原已认定玉帝最尊,岂能让人胡扯,随见宋两利喻为皇上天父,正是最恰当有力,指责目光全往妙佛送来,叛国造反罪名足可连诛九族。
妙佛禅师岂知往昔笨拙如痴家伙,现在竟然灵黠无比,闷亏已吃,脸面挂之不住,突地怒喝:“叛帮小子也敢口出诳言,看我如何教训你!”
他猝地发难,强扑过来,直若速箭,一闪即至,任那禁军教头严搏想拦亦自不及。
宋两利想躲,然对方已是一派宗师,手下功夫比起少林掌门方丈亦相差无几,这一扑自是全力以赴,宋两利哎呀一声,肩袍已被抓住。
妙佛禅师冷笑,猛地拖回欲丢地面。
宋两利哪顾得道袍,急忙脱去,来个金蝉脱壳快溜奔去。
妙佛禅师突见失招,嗔火冒起,猛地暴喝,手中道袍如鞭抽去,叭地一响,削背而过,劈于地面竟然穿入硬地,吓得宋两利满心怔骇,对方分明要杀自己,那道袍能劈碎硬地,若落脑袋,岂非暴裂身亡?
妙佛一击不中,道袍猛又扫缠对方腰际,想困住身形,左手强逼金刚指劲,直往对方死|茓点去。
现场极险,群众尖叫。
宋两利更慌乱得六神无主,猝在脑门一片混沌之际,老佛陀法像浮现,宋两利突地咆哮若狮子吼,身形倒翻过来,双掌猛打出去。
轰!
掌劲冒火,轰得道袍暴裂,火光闪闪,劲往妙佛全身罩去。
事出突然,妙佛虽可伤及对方,然亦受火花波及,只好回身自救,挥掌猛打火花。
劲道反弹,已打得宋两利撞入内殿,望着双手发愣。他虽学过江南神丐所传天罡掌,却也只是皮毛,怎情急会打出火花掌?莫非自己和烈火法王有不可告人之牵连?
妙佛禅师一掌被逼退,颜面受损,厉道:“敢在我面前耍诈术?”
他怎肯相信对方真功夫,以为是磷火弹之类不入流伎俩,怒喝一声,又自抢攻。
此时禁军教头严搏已拦来,冷道:“师父够了,神殿禁区不容侵犯。”
妙佛禅师冷道:“我乃管教叛徒,皇上定会原谅我!”
他仍想抢攻。严搏不肯放过,刺枪强劲封来。妙佛一掌打去,挡住攻势,身形一掠,仍往内殿冲去,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宋两利原以为神殿可挡,谁知全不管用,忽见要命者杀前,吓得他拚命后逃,平常不念阿弥陀佛,此时亦念出来,他更希望佛陀能再显现,打倒对方以逃过此劫。然越是想要,越无法现形。
说时迟,那时快,宋两利只一分神,妙佛一掌打得他滚跌连连,猛又欺近,想再一掌劈死人。
情急中,忽见两道光影电闪而至,其中一名女子喝道:“定要伤人么?”
两道劲气左右夹攻,妙佛背脊受敌,只好回身自救。他嗔怒对方坏事,已用全力反击。岂知砰砰连对两掌,竟然被震退半步,仔细瞧得对方竟只二十出头年轻人,脸色更变。
宋两利死里逃生,见得来人竟是前次西湖上救得自己的金童玉女,当下欣喜道:
“玉笛小姐,你又救了我啊!”不知姓名,只能以其手中玉笛相称。
那玉女夜惊容早抵京城,且打探林灵素下落,好不容易探得地头,原想找机会探访,却发现此幕,在同情心使然下,已强势拦来,那金童当然配合出手,两人合力,轻易迫退敌方。
然两人无意树立强敌,金童冷道:“掌门一派之尊,下此杀手,不妥吧!”
妙佛禅师冷道:“你们是谁门下?”原想发作,然见及夜惊容花容月貌,简直美绝天下,一时顾及身分,复装尊雅形态以对,当然他已试过对方底子,今日是奈何不了,倒不如保住尊严。
金童夜无群道:“我和妹妹无帮无派,只是和宋兄弟有一面之缘,掌门且给面子如何?”
妙佛禅师冷道:“可知我在处理家务事?”
宋两利道:“我早被你赶出来,和相国寺已无瓜葛,玉笛姑娘可别信他。”
夜惊容颔首,道:“掌门请吧,以你身分向他动手,恐怕不妥。”
妙佛禅师道:“此处除了我已无人敢进来,故才亲自下手;看在姑娘分上,饶他一次;却不知姑娘大名?”竟露出风雅状,有失修道人风范。
夜惊容顿觉鄙夷,道:“李春桃便是在下。”
妙佛感到名字意外俗气,然对方脸色不对,自该避开,淡笑道:“有空欢迎本寺作客,告辞。”
拱手告别,临行竟然未瞄宋两利一眼,似乎方才事全未发生过。
宋两利则直呼好险好险,又向夜惊容道谢:“李春桃多谢救命啦。”
夜惊容怔道:“李春桃?”忽而想及方才所言,笑道:“我姓夜,夜晚的‘夜’,名惊容,惊喜的‘惊’,容貌的‘容’,哪是什么李春桃,那是骗他的。”
宋两利闻言频频颔首:“倒是好名字……”
夜惊容见群众已围上来,道:“我们走了!别忘了介绍你师父让我们认识。”
说完和夜无群双双飞掠屋顶闪去。
禁军教头严搏已领大军追至,发现人员、东西完好如初,方嘘喘大气,道:“好个妙佛,胆敢闯殿,得向大将军说去。”
宋两利道:“不必你告状,我都想告到皇上那头,太可恶了,原还尊他是先前掌门师父,现在已恩断情绝。”
忽想及潦倒师父对他最反感,原是看穿他为人。
灵真道长亦步入里头,叹道:“此事恐怕得你们自个摆平,在下官低职卑,还不够格理此事。”
未等他说完,林灵素已现身,唤着宋两利,道:“走,找圣上讨公道。”
师徒在禁军护驾下,快速入宫。
徽宗赵佶正在御书房练书法。
一手瘦金体已练得出神入化,颇被文人雅士推崇。
他正写着“我为卿狂”四字。
写得含情脉脉,色眼瞇瞇,不知陶醉在哪位佳人温柔乡中。
忽闻林灵素求见。
赵佶诧惊:“莫非灵异警示?”
他最是信灵,尤其天象、五行变化,总觉天神示警,必请法师解答,纵使陶醉春梦也得醒来,唤着快宣快宣。瞧及“我为卿狂”四字,喃喃浓情一笑:“景红便饶了你啦!”
藏字桌下,随又拿纸写着“神通广大”等字。
原来,林灵素带得鱼景红入京,却把赵佶给迷上。
林灵素、宋两利轻易进得御书房。
赵佶倒是慎重问道:“有要事?”
林灵素道:“神霄宝殿差点毁了,圣上仙位不保。”
赵佶脸色大变:“当真?哪个仙神敢毁我仙位?”除了神,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更何况仙神牌。
林灵素道:“不是仙,而是妖僧,相国寺那妖僧!”
赵佶诧道:“妙佛先生?”
林灵素道:“不错,他胆敢闯入宝殿,欲毁帝君法相,还想杀死小神童!”接着说出当时状况,当然免不了加油添醋,“微臣说及皇上御赐,他仍不听。”
赵佶怒道:“大胆!连我天上元神也想毁了!”喝向外头:“来人啊!把妙佛老僧给朕抓来!”
随身太监郝元赶忙通知太尉高俅,霎时快速传令。
赵佶转向宋两利,忽见脸面青紫,忍不住笑道:“你被追杀?”
宋两利低头窘笑:“正是……”
赵佶道:“他为何只杀你,不找别人?”
宋两利道:“小的曾经在相国寺工作,去年才离开,他便说小的叛帮,是他逼我走的,怎说我叛帮?”
赵佶道:“可发你度牒?”
宋两利道:“没有……现在也没有……”生怕追究。
林灵素道:“度牒发放早已不公,有能力者几乎受排挤,皇上该考虑改变政策。”
赵佶道:“早已令蔡相研究了。”瞧着宋两利,笑道:“朕也没度牒,照样道行不错,那妙佛老僧过分了,朕替你拿主意。”
宋两利立即下跪道谢。
再谈几句,外头已传话妙佛禅师觐见。
赵佶气怒又起,道:“他没资格进我书房。”便要对方在外头跪等。他则领着林、宋两人大步迈去。
妙佛禅师以前何等威风,岂知竟然被罚跪等。他纵使江湖辈分不低,然在自愿当官下,又怎不尊朝廷体制,终下跪等候。
赵佶大步踏出,见得妙佛,怒火中烧:“你敢毁我元神宝殿,该当何罪!来人,脱他紫衣,送到牢房关个十年八载再说!”
妙佛这才知道事态严重,赶忙乞饶:“皇上恕罪,微臣只是想教训小徒,故才贸入神殿,并无恶意。”
赵佶冷道:“为区区小徒,你敢在我神殿耀武扬威,闹得整个京城都知,叫我脸面住哪摆!不赐死已算对你客气了!”
妙佛竟然泣声起来:“皇上饶命,一切皆是误会!”求得没头没脑。
林灵素冷哼,暗斥对方没格调,为了性命,大概连脱光身子都敢做。
宋两利亦料想不到以前风风光光的掌门,会在此处哭个不停?似乎比女人还来得精于此道。
祈求中,忽见左仆射(宰相)蔡京觐见。赵佶方说宣字,侍卫方喊出,蔡京已自行快步奔来。中等身材不算高胖,然眼袋、腮帮子却垂肉松晃,瞧来仍见油肥感觉,幸得气质带秀,沾了文人气息,否则和市集屠手并无两样。
他急忙拱手拜礼,道:“妙佛禅师罪不足死。”
赵佶冷道:“朕又未赐死,只关他十年八年而已。”
蔡京道:“万万不可,毕竟他是佛家高人,且被佛门弟子视为榜样,若贸然罚他过重,恐引起动乱。”
赵佶心念一闪:“真有此麻烦?”
蔡京道:“外头皆知皇上重道轻佛。”
赵佶斥道:“胡说八道,朕是长生帝君转世,自该敬先天元神,难道要我拜佛不成!”
蔡京道:“臣不敢,只是此事务必审慎处理。”
赵佶道:“他都敢闹我神殿,还顾得我面子,不教训他,朕的尊严往哪摆!”
蔡京道:“追回紫衣,再让他兴坛祭殿七天七夜即可。”转向林灵素:“先生大人大量,能替众生着想,方为圣上之福。”
林灵素自知蔡京势力遍京城,和童贯、梁师成全是同党,自该卖他面子。便拱手道:
“丞相说得极是,在下亦只是禀告实情,希望他人下次别再捣乱即可,其它全由您和皇上作主便是。”
蔡京投以满意眼神,转向赵佶:“圣上英明。”
赵佶怒火已弱,加上林灵素亦放软,其实如此琐事,若非犯到头上,他是不理会,唠叨几句后,说道:“若非看在林先生和丞相面子上,我可饶不了你,就照丞相指示去办,且不准任何人再入侵宝殿,否则便是造反!”
妙佛禅师闻言叩谢连连,找来蔡京果然有用。
蔡京立即叫他脱下紫袍,要他赶快退去。妙佛禅师照办,退得必恭必敬。
待妙佛禅师退去后,赵佶才嘘喘大气,斥道:“真是莫名其妙,连朕的宝殿都敢犯!”
蔡京道:“妙佛一向守规矩,此次可能被林先生比下去才做此反弹,但经此事,他必会想通。”
赵佶道:“能想通最好,否则就麻烦。神佛也有尊卑,他难道不知?”
蔡京直道说得是,不想再扯此事,转了话题,道:“臣已发现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在大美女手中,圣上可有兴趣?”
林灵素、宋两利拱手恭送。
赵佶含笑而去。
宋两利皱眉想笑,暗道:“看美女也是正事?”
林灵素则投以歆羡眼神,直觉大丈夫应如斯也。
宋两利正幻想着帝王生活是啥名堂。
忽见得小太监奔了回来,招向宋两利,道:“皇上要你跟着他!”
“我?”宋两利诧愣:“要我去看美女?”
郝元道:“看得了看不了我是不知,皇上要你留在身边,说什么你是三太子下凡,应该可帮忙挡住邪魔歪道,他说妙佛禅师几掌都没劈死你,应该管用。”
宋两利苦笑:“要我当护卫?我可不大行。”
林灵素道:“去吧,皇上恩赐,要把握机会,我回去收拾妙佛便可。”
宋两利叹笑道:“随缘啦,当当小太监也不错!”
郝元找到伴似地欣笑不已,引着他即往前奔。
宋两利眉头直跳,此种赏赐是否划得来?
却不知那位美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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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荒唐天子
郝元带着宋两利拖拖转转,一宫一殿段段后拋。
及至延福宫后,竟然见得亭台楼阁,清河拱桥,青山碧水,嶙岩奇石处处,宛若人间仙境。
宋两利终开眼界,原来宫廷之美全藏在此!
郝元道:“这是皇上搜集奇石异花之处,已弄了好几年,也不知何时完工,但也够你瞧的了。”
宋两利憨然点头,直盯着奇花异石浏览不放。
郝元道:“万岁爷在‘迎仙阁’那头,咱在附近远观便可。”
说完带他奔过拱桥,转曲巷、走石梯、穿花丛,终见一碧湖,湖对岸挑高悬崖处设有一雅阁,其状如亭,赵佶和几位重臣全在此处。
宋两利认得出,除了蔡京、高俅、梁师成外,竟然发现大将军童贯亦在场,不禁暗道:“有大将军,何需我来保护?”
郝元瞧出他心思,笑道:“皇上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要你来此,当然是想借你法术神通挡邪魔妖怪,但最重要的是他关心你,也看重你,所以才找你来此。虽然他现在可能被宝物吸引,忘了你存在,但日后必定会想起,这就是皇上,他日理万机,又要学画赏石,哪记得了琐事?”
宋两利方恢复被冷落之信心。他指向蔡京旁那凸眼中年人,道:“他又是谁?”
郝元道:“蔡丞相之子蔡攸,官位也不小,老实说,今日之事多半蔡丞相安排,把功劳做给他儿子,如此一来,儿子步步高升,说不定日后能接他位置呢。”
宋两利淡笑,自家人当然提拔自家人。
郝元道:“这次可能是大将军幸得宝物回来,然后邀得皇上观赏,所以大将军才会在场,其实童老官位多得很,监军使、观察使、节度使、检校司空……一大堆,但他仍喜欢我们称他大将军,你如此称便对了。”
宋两利颔首,直道懂了。
此时童贯已将搜刮而来之珍奇异石一一介绍予赵佶明白,众臣陪着欣赏,左一句、右一句谈得不亦乐乎。
直到正主货,王羲之之‘快雪时晴帖’及‘十七帖’,众人方自聚精会神,仔细品味。
只见得羲之所书,直若行云流水,韵劲挥洒,勾画了了,书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赵佶叹为观止道:“见其‘骨鲠’笔法,实是朕瘦金体之神髓,唉!差之甚远,差之甚远!”
蔡京书法造诣亦远近驰名,禁不得亦赞美几句:“实是穷变化之大成,得天独厚之美,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表,优于杳冥之间,此物应为天上有,人间哪有珍贵宝!妙哉,妙哉!”
梁师成乃替赵佶拟旨之人,亦写得一手瘦金体好字,他总该说几句好词,否则岂非给比下去,于是说了一句:“总百家之功,集众体之妙,非常人所能学啊!”
众人一句来一句去,唯有蔡攸和童贯学浅,说得普普通通,干脆不言,改为倾听,也好藏拙。
宋两利自是不懂,皱眉问道:“一张书画便有那么多话,个个像着了魔?”
郝元道:“你不是学法术着了迷?道理相同。”
宋两利道:“那皇上还迷什么?”
郝元笑道:“只要美的东西,如书法、艺品、风景,当然包括美女!”笑得更暧昧:
“皇上对女人可痴了。”
宋两利道:“方才蔡京不是说书画在美女手中,怎未见及?”
郝元道:“说不定是引皇上来此之说词,亦或者另有发展……看,有状况了。”
两人凝眼望去,只见得蔡攸打开一卷画轴,里头绘得一长发飘逸美女。
那美若出水芙蓉般佳雅,不但脸面皎好,且曲线玲珑凹凸媚人,尤其掠发动作,酥胸坚挺半露,一股内敛风骚艳美隐隐泛生。
清秀带闷骚之美,正是吸引男人最大诱惑之处。
赵佶两眼不禁发直,光瞧图画已是如此动魄,其本人那还得了?“是谁?”他已迫不及待。
蔡攸笑道:“只要皇上愿意,随时都可见着她。”
赵佶道:“快安排,朕定要见她一面,死而无憾!”
蔡京道:“圣上千万不可提及不祥字眼。”
赵佶两眼发亮,只顾着瞧美女,恨不得立即拥吻,道:“快安排便是,天下竟有如此美女,她叫何名字?”
蔡攸道:“叫李师师,可是才女一名。”
赵佶道:“李诗诗?果然是好名字,诗词必定琅琅上口,妙极了。人在哪?在京城?”
蔡攸道:“正是。皇上若有意思,臣必早安排。她乃教师之‘师’,并非诗词之‘诗’。”
“李师师?一样很美!”赵佶呵呵笑道:“快去啊!朕等不及了!”
蔡攸立即拱手应是,恭敬退去。
蔡京等人已知赵佶迷上此事,留下已无益处,个个面带默契笑意,拜礼而退。
现场只剩高俅一人。他原是开封混混,只因耍得一手踢弹功夫,宫廷又流行踢球,被赵佶看上而留在身边,他当然知晓李师师之事,然既得蔡攸先说,他也不便点破,欣声笑道:“或及今夜,皇上便可一拥美人了。”
赵佶痴声直道:“真如此么?”显得失魂落魄,似得花痴,“我得回去打扮打扮才行!”
寻了路,大步而去。
高俅护驾跟去。
远处童贯冷哼:“为女子如此着迷,如何能当大任?”然想想,若非皇上如此,自己又岂能受其全权委托兵权?心念一转,笑道:“随他去吧!”
掠上最高石崖,仰望四空,一股君临天下之概涌上心头。
宋两利但觉一股冷冽上心头,童贯之威霸竟然如此强烈。他要篡夺帝位,岂非轻而易举?
郝元道:“大将军就是如此气势,咱可崇拜的了,不过大将军也有和蔼一面,只要脱下战铠,他会跟我们一起打扫御殿呢。”
宋两利道:“真的?那他武功如何?”
郝元道:“天下无敌!”忽而低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将军另有师父,武功更是了得,我还想请他收我为徒孙呢!”
宋两利道:“他在宫中?”
郝元道:“高来高去,否则我怎看得见……”遥指山水处,表示在那头见着。
宋两利道:“他那么厉害,不知皇上怕不怕?”
郝元道:“当然怕,老赏说,皇上喜欢玩东玩西,大将军便负起保家卫国大责,皇上自知理亏,多少让着他,当然就怕啦!”
宋两利说的乃是顾及造反之事,然问题太敏感,不说为妙,当下转了话题,道:
“皇上真的会去嫖妓?”
“嫖妓?”郝元怔道:“哪来妓汝?”
宋两利道:“就是李师师啊,她乃金银巷大名妓呢!”
“嘎?怎会这样?”郝元怔道:“你确定?”
宋两利道:“天下皆知,大概只有你们宫中鸟不知。”
郝元心念一转,呵呵笑起:“其实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多少也有妓汝从良或伪装者,只要能解皇上忧劳,是谁都不重要了,且听说青楼女子知书达礼者不少,且知生活情趣,自比只会争权夺利者格调多了。”
宋两利道:“反正你赞成便是。”
郝元笑道:“皇上要做啥,谁敢反对?”
宋两利淡笑:“说得也是!”
然此事太过突兀而戏剧,他甚是好奇,问道:“皇上会带你一起去?”自个也想跟去。郝元叹道:“多等几年吧,现在还轮不到我份儿呢!”宋两利反正能自由进出大门,暗下决定,今夜得去探个究竟。皇上买瑃,到底是啥名堂?想来便是有趣。
赵佶已回到豪华寝宫。
他正为穿哪件龙袍而心慌乱脚,试装不下百件。
想及将晤画中美女,即让他绮思春梦不断。
太尉高俅早去安排,青楼夜宴必将展开。
赵佶正春梦连连,忽见得外头宣唱鱼仙姑觐见。赵佶大骇,竟把这妖艳美女给忘了,偷腥罪恶感使他急欲躲往床下,但顿觉不对,皇帝躲床下,传之出去多失面子。随又挺身而起,来不及宣人,鱼景红已冶艳动人行来。
她虽和赵佶暗渡陈仓,却也没名没分,纵使众所皆知却公开不得,故仍穿得一身绣有太极图红绢道袍以示道姑身分。然此道袍量身订做,更能显得艳美身材,行步间酥胸抖颤,别有一番魅力涌现。
鱼景红瞧及赵佶失魂落魄样,更对自己媚术信心十足,嗲声即道:“皇上怎把妾身给忘了?”
赵佶干笑道:“怎有,朕正想过去呢!”
鱼景红媚眼一笑:“是么?妾身可紧张了,以为出了啥事,便过来瞧瞧啦,哇,走得一段路,热死啦!帮我脱下道袍如何?”
赵佶纵使幻想着画中美女李师师,然眼前这媚女亦是绝色尤物,且他色心早起,受此挑逗,已然发情,暂且把李师师丢在一旁,邪笑道:“朕就来!”赶忙欺前,替她解开宽袍,一股桂花体香涌来,赵佶忍不住往她胸脯捏去,挑情道:“昨夜你可去偷情?”
鱼景红媚笑道:“有啊,只偷您一人!怎忘了?”
赵佶风流成性,往往一夜即忘,此时被提及,这才想起一夜缠绵,天亮还念念不忘写得“我为卿狂”四字,谁知被那画一搅全乱了。当下呵呵笑道:“怎忘得了你!来让朕瞧瞧你身子,可想死我了!”
他猴急褪下道袍,里头竟只罩着淡薄透明似兜儿,已是酥胸挺立,妙处毕现,瞧她已上年纪却保养得肤嫩如Chu女,女性挑媚尽展无遗。赵佶把持不住,一劲儿把她按倒龙床,便自手忙脚乱,急着办事。
鱼景红媚笑不断,“皇上今儿怎猴急得如此?”和昨夜温柔判若两人。
赵佶淫邪直英:“就是猴急,朕要吞了你!”张嘴即亲即吻,那粉嫩胸|乳入舌,亦已撩得鱼景红春心大动,易客为主,硬把赵佶压在下头,已修过之房中术尽展开来,只见得翻云覆雨,阴阳厮磨,爱欲之间尽是无天无界,汇聚一点颤舒快感。
天旋地转中,双方终于宣泄瘫软下来。
赵佶感到无比舒畅。
鱼景红自信满满,又一次征服男人,假以时日,一切将在掌握之中。
两人恋床戏闹一阵,鱼景红这才注意到四处不少龙袍,若有所觉问道:“皇上要出远门?”
赵佶心虚道:“没有。”
鱼景红道:“可是那些衣衫?……”四瞧转搜,猝儿画轴落地,半露美女脸面,登时切急道:“那是谁?”随手一道劲流打出,昼轴展开,美女现形。鱼景红脸色顿变,“你想去找那野女人?”
赵佶急道:“不是,啊,朕画的是你!”
鱼景红道:“我?差那么多!”
那年龄恐差十岁,且冶艳、闷骚神韵及脸像根本不同,甚难叫人取信。
赵佶既已说谎,只能圆谎下去,干笑道:“那是朕以前画的梦中情人,后来便遇上你,想要赏予你!”
鱼景红闻言嗔意始降,媚笑开来,道:“当真?那咱真是相见恨晚了!”抱着赵佶即吻,厮磨说道:“只要皇上喜欢,妾身愿为您做任何服务,其实妾身也非那么自私,只要皇上心中永远有我便可!”
她忽想及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硬要逼他忠于自己,那岂非等于阉了他?心胸当放开为是。
双双再次拥吻厮磨,忍之不住又梅开二度,缠战得天翻地覆方始休兵。
随后鱼景红艳媚起身,穿妥衣衫,瞧瞧疲累欲困的赵佶,满意窃笑,暗道只要日夜侍候舒服,皇上宠爱自然上身,便深吻一记,飞笑而去。
赵佶见她离去,情yu仍在,猛地翻身拾起美女画像,仍意淫不断,“若再得此女,心满意足矣!”顿觉眼花身软。赶忙翻得床边玉盒,拿出强精大力丸之类补品连服三丸,随又换来宫女替他按摩纾解酸疼,准备今夜再起战场。
赵佶不断想着:能享尽天下美女,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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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神女幽情
向晚时分。
华灯初上。
左仆射蔡京之子蔡攸早已打点完毕,亲自前来迎驾。
赵佶穿得一身淡黄绣金龙袍,准备幸临天威,以显龙恩——男人气概。
蔡攸却有了意见:“禀皇上,此行乃微服出宫为佳……”
赵佶怔道:“要到外头?”
蔡攸笑得神秘:“佳人难求啊!”
赵佶想想也对,光是以天子威名欺压女子,似乎少了点什么,便自笑道:“来点不一样的也好!”当下唤来太监郝元,换得一件水青锦袍,套在身上,终掩龙袍光芒,如此瞧来变得神秘公子,颇见趣味。
蔡攸赞美几句,这才引人前去。
高俅护卫自是跟在后头,心想今夜总该捞点汤喝,粗浓眉毛跳得两下,爽心而去。
赵佶并非首次出宫,故处之泰然。
幸得那花柳巷只差皇宫一墙之隔,给得众人莫大方便。
皇上出宫,事关重大。金银柳巷附近早布满护卫,为免招摇醒目,皆以暗哨居多。
宋两利已得宠信,他想瞧个结果,自是充当灵神护卫,偷偷潜往芙蓉坊附近,挑得楼台隐密位置,准备一窥究竟——皇上买瑃,是啥名堂?
他守得神神秘秘,认认真真。或而先瞧瞧李师师也好,可惜好戏未上场,没得瞧。
赵佶甚快被引带出宫。
他原以为欲往某名门华府,谁知竟然转得花绿灯红柳巷,且见莺莺燕燕低笑喧哗不断,个个花枝招展相斗艳。
赵佶诧道:“咱要上妓院?”
蔡攸笑道:“青楼名妓,自古留传芳。”
高俅道:“李师师不一样,她是京城第一名女,皇上瞧瞧便是,若不喜欢再做打算。”
赵佶轻浮笑起:“天子逛妓院,呵呵,要是传到大学士张邦昌耳中,可有得受了。”
蔡攸道:“名士风流,自古皆然,管他是谁!何况皇上九五之尊。”
赵佶猛颔首:“走吧!要来的,城墙都挡不住!”
大步一跨,游兴青楼而去。
蔡攸、高俅满心欢喜,随从左右引带。
转过三落小巷,终抵清幽芙蓉坊。
赵佶见得此坊古朴怡雅,且见芙蓉轻探墙头而出,隐露一股灵秀之美,倒和方才浓妆艳俗相异其趣,信心增强许多。怀着希望,被带引而入。
坊主李媚娘原亦汴京名妓,在岁月不饶人下,只好退居幕后,她倒攒了钱,十年前开得此芙蓉坊,凭其经验及苦心经营,尤其照顾手下姑娘及恩客甚是独到,消息渐渐传开,终打响知名度。
半百徐娘风韵犹存,李媚娘除了身躯稍稍发福外,那笑脸迎媚模样仍让人见得舒服。
她早受通知今夜有个王公贵族欲光临,故把花魁李师师给留下。等及夜晚,果然见得贵人到来,见其气势自是尊贵,却也未想及就是当今皇上,冲着蔡攸面子,仍殷切招呼。
赵佶一进门便道:“李师师安在?”四日一瞧,芙蓉厅内空空荡荡,哪像妓院?
李媚娘笑道:“师师正等着官爷了,请跟我来!”话未说完,左院传来琴音,李媚娘笑道:“便是师师弹的‘京华夜月’,官爷请啦。”
一行三人直往左院青池畔雅阁行去。
李师师正抚琴弹奏。素净瓜子脸面柔眉淡扫,一落秀发披肩,瞧不出一丝脂粉味儿。
打从父亲经营染坊失败而后因病身亡,逼得她卖身葬父之后,她已明白自己命运,安分地扮演自己角色。
李媚娘细心栽培,让她学琴学画,念书达礼,这份恩情永难还得。
琴音本带幽怨,但她想及客人来此即欲享乐,故曲调一换,便得欣愉之气。转换无痕,琴艺高超。
赵佶终于踏入芙蓉阁,只见得眼前美人神韵几乎和图画一模一样,柔眉淡扫中隐含着灵动魅人眼神,那似沧桑、似灵秀、似风骚、似挑拨又似纯真得无以捉摸神韵,正是她最迷人之处。
由于难以捉摸,更能吸引好奇男士。
赵佶早透过图画意淫,此时见其真人,已自频频叫好,甚想冲上去拥吻临幸一番,以解情yu。然在众目睽睽下,只能暂且自制。
赵佶哈哈畅笑:“你就是李师师?好!果然名不虚传!”
李师师含笑起身拜礼:“妾身正是,爷们请多多关照。”
赵佶瞧她玲珑身躯,总若魔女般深深散发着诱惑,不自觉挑邪说道:“好个迷人身躯,清秀颜容,不愧汴京第一美女。”
李师师笑道:“过奖了,三位请坐,不知官爷来自何府?”
李媚娘帮着侍候三人入座,随即说道:“蔡爷、高爷亲自陪侍而来总错不了,师儿你得要好好侍候哩。”
李师师当知来此者皆达官贵人,得罪不起,自含笑答礼,应付周到。
李媚娘招待过后已退去。
李师师见得赵佶色瞇瞇瞧着自己,淡然一笑,道:“官爷尚未回妾身话呢?”技巧避往琴桌,免得受其轻薄。
赵佶色心稍醒,呃地说道:“朕是……”
蔡攸接口道:“赵公子乃当今重臣,姑娘尽管招待便是。”
情况不明,还是别泄底,免得引来不必要麻烦。
赵佶闻言笑道:“正是在下赵公子,请多多指教。”
李师师亦非未碰过没名没姓者,对方既然不说,她自不强求,淡笑道:“那赵公子要饮酒作乐呢?还是来一段乐曲?”
赵佶笑道:“随你!可来一首‘琵琶行’如何?”
李师师道:“这是古琴,怎弹得琵琶行?”
赵佶笑道:“凑合着弹,难吗?”
李师师锵地拨动琴音,笑道:“虽不难,但琴韵各异,妾身更换琵琶便是。”稍一转身,从彩屏后拿出古朴琵琶,坐定后,弹奏声起。
这琵琶行乃描写唐朝诗人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刺史,在江边和友人惜别时,却碰上下嫁老商贾之江州名妓,在船上奏此凄凉乐曲,因而谱出一段凄美故事。
只听得弦音悠动,触人心灵,赵、蔡、高三人已倾心聆听。
那沧凉乐音随着柔指拢拂挑抹捻扫,不断涌出,初为“霓裳”后为“六么”更换演奏,正自表现风尘女子困顿悲情,充满无奈与悲情。
赵佶闻及先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情境,自是拍掌叫好,然音调一转,又觉悲怅上心头,实是不忍见尘女悲情,而想拥搂护她,脱其困顿。
三人情绪已随乐音起伏。
终至一声锵止。
现场一片沉静。
众人心绪悠悠荡荡。
还是李师师不忍客人心神沉重过久,淡笑说道:“如何?尚可吧?”
赵佶这才惊醒,登时叫好,鼓掌连连:“好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蔡攸道:“简直出神入化,让人痴迷。”
高俅道:“技艺一流,厉害厉害!”竖起大拇指,江湖味道尽露无遗。
李师师蹲身为礼:“过奖了,来,妾身敬三位一杯如何?”
高俅忽道:“要喝就喝交杯酒。”
蔡攸起哄:“不错,应该的!李姑娘你得赏脸!”
李师师淡笑道:“贵客临门,便交杯了,却不知赵公子愿意么?”
赵佶登时激|情道:“一百个愿意,想死朕啦!”拿起酒杯直往美女奔去。一杯自学,一杯交予美女。
李师师原少喝此种交杯酒,然偶亦碰上,既是职责便无拒绝之理,于是拿起酒杯,含情脉脉勾向男人肩臂。两人几乎身贴身畅饮而尽。
那赵佶首次靠近美女,一股兰香熏得他心乱意迷,且手肘总浅浅淡淡触及对方身子,占得小便宜,更让他想入非非,干脆装得我醉了,欲往美人倒去。李师师欣笑,技巧避开,笑道:“妾身再弹一曲,然后再喝一杯如何?”
赵佶风流媚笑:“好极了!”不再扑人,反坐于琴桌旁。弄笑道:“就此弹吧,这次来曲‘念奴娇’如何?”
李师师本想劝他下桌,然感觉连蔡攸都对他敬畏三分,自来头不小,怕惹得不快,便由他坐去。自个小心些便是。于是坐定,拨动琴弦,乐音再起,撩拨人心。赵佶聆听极兴处,竟然翩翩起舞,高俅、蔡攸为助兴,跟着舞动。
霎时仙乐飘飘处处闻,翩翩夜舞尽欢笑。
好一幅青楼欢宴图。
宋两利原躲在西墙,瞧不得状况,现在闻得欢唱声始知目标,便小心翼翼潜来。
皇上寻欢作乐并不喜欢有人窥瞧,故护卫几乎守在外围,只留几名高手于内院,宋两利身分特殊,并未受到为难,轻易可潜过来。
他正找及双瓦交界隐密处绝佳地区,潜身过去。
里头猝有利刀刺来。
宋两利哎呀想叫。
利刀抵咽喉。
一女子沉喝:“不准出声,否则杀了你!”
宋两利哪敢吭声,急急摆手表明。阴暗中只见得此一身黑衣,年约二十五六,长像甜灵,却一脸精明,下唇稍厚,说得话来,洁白牙齿闪闪跳跳,若在平时,自觉亲切,但此时那牙齿好似会啃人肉。
那女子冷喝:“你是谁?”
宋两利道:“神霄小神童……”
“是你?……”那女子想笑:“这么小就敢四处诈骗!宰了你!”利刀作势欲刺。
宋两利急道:“我真的懂得法术!”
那女子冷道:“耍来我瞧瞧!”
宋两利闭上眼睛想感应对方脑门,如此之近,自易感应,立即说道:“你想收拾我!”
那女子斥道:“废话!利刀抵你咽喉,不收拾你收拾谁!”
宋两利诧想也对,道:“我猜你名字……”
此话一出,对方可能会想及自己姓名,自可感应出来。
那女子喝道:“猜啊!”果然暗念自己名字,“不相信你知我祖宗八代!”
宋两利立即感应出来,道:“你叫苏小凤!”
那女子诧惊:“你知我底子?”
宋两利笑道:“京城才女,大家皆知。”
苏小凤这才将利刀收回,冷道:“既知我来历,给我好好待在此,敢坏我事,有你好受!”
宋两利连声点头,龟缩一处,道:“我还是避开,免得妨碍你工作。”
苏小凤冷道:“免了吧,你一走,找人过来,我还能办事吗?老实给我待在此。”
宋两利乖乖不敢动。
苏小凤则左手举刀押在对方腰际,右手拿着碳笔,不停在纪录芙蓉阁发生事件。
宋两利但觉好奇,这家伙难道是秘探,专为调查皇上行踪而来?瞧她如此认真,巨细靡遗纪录,应该不假。
然他已受制,只能静观其变。
欢宴闹至二更。
众人皆有醉意。
但李师师仍保有灵台一点清明。
赵佶早被李师师所迷越夜越想一亲芳泽,闹至后来,他已肆无禁忌,急欲拥搂美女而后始甘心。
李师师自是逃窜,东躲西闪,且频频劝酒,只要对方醉倒,一切自可摆平,应付得甚是辛苦。
她亦不断向蔡攸表示时辰已晚,应可收场了。
蔡攸见赵佶意兴正浓,私下和高俅商量,随即有了结果,淡笑开来,道:“李姑娘可要担待了,赵公子今夜可能要宿此不归。”
李师师诧愣:“官爷该知妾身卖艺不卖身。”
蔡攸道:“总有例外,且这人你万万得罪不起。”
李师师瞧得赵佶一脸色瞇瞇,敢是登徒子之流,冷道:“他又是谁?得罪不起?难道是当今皇上?”
蔡攸道:“正是。”
李师师如被抽一鞭:“他是当今皇上?”
高俅道:“否则怎动得我们作陪?”
李师师自嘲一笑:“我原以为是王爷之流,没想到竟是皇上……他怎会来此地方?”
蔡攸道:“慕名而来,皇上临幸是你的光荣。”
李师师纵使再高贵,又怎敌得上当今天子,暗暗一叹,道:“待要我如何?”
蔡攸神秘笑道:“当然是侍候皇上了,全看你了。”
李师师无奈苦笑,放缓脚步,已被赵佶抱个满怀。赵佶呵呵黠笑:“逮到你了!朕今晚要让你欲死欲仙!”
李师师苦笑不已。
蔡攸、高俅两人立即识相退去。找来李媚娘,说明赵佶身分,吓得她既惊且喜,直唤李师师好好招待。心头却想着这下可好了,皇上都已上门,芙蓉坊日后光芒万丈,终吐气扬眉。
她且找来翠云、迎香两女陪侍蔡攸、高俅,四人双双住进左右厕厢房,明为保护天子,暗则顺便寻欢,一举双得。
芙蓉芳坊春色无边。苏小凤见及此状,气得牙痒痒,双手捏紧:“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两利道:“话可别乱说,不是骂了你爹!”
苏小凤斥道:“要你管得了!”
宋两利闭嘴,不敢再言。
苏小凤喝道:“我是说赵佶这混蛋,只顾吃喝玩乐,迟早会断送江山,可恶可恶!”
激动处,手中利刀又杀往宋两利,似将他当成赵佶修理。
宋两利怕她失手划破脸面,赶忙伸手指向腰际,道:“刀子应该在这里,不威胁我?
那我走了!”
苏小凤但觉失态,呃地一声,利刀赶忙抵往腰际,脸面稍稍窘热,但自动平衡,喝道:“敢走,宰了你!”
宋两利指向芙蓉坊,道:“妖精打架,还要看么?”
此时赵佶、李师师已祼身纠缠,演得激|情火辣。
苏小凤怒瞧几眼,实也看不下去,喝道:“走,教训你这小神棍!”
利刀一挥,押着宋两利往暗处遁去。
纵使有护卫暗哨,然那苏小凤武功不低,加上宋两利晃晃走走,护卫皆以为自家人,并未上前阻拦。
苏小凤押得宋两利离开花街柳巷,进入一间古宅院之厢房,这才嘘喘大气,喝着:
“敢乱动,阉了你!”
利刀往桌上一砸,砰出响声,尾巴抖颤不已,她方往左侧书桌行去,赶忙拿来毛笔,写下今夜所纪录。
宋两利皱起眉头,此人并无杀己之心,甚至亦无暗算万岁爷之意,干啥要偷摸盗录,难道是……忽而呵呵笑起:“你在写Se情小说?”
苏小凤乍闻,突兀谑极而笑,又觉失态,捺下笑意,斥道:“为你个头!”捏得纸团丢来:“毛头小子也敢胡扯八道!”
宋两利缩身闪去,暗笑不断。
苏小凤忽觉今夜所录,不是Se情章节是什么?已自暗嘲怎沦落此种地步。喝道:
“你敢说出去,割你舌头!”
宋两利道:“我铁定不会说!呵呵,主角是皇上,谁敢说……”
苏小凤道:“谅你也不敢!”乘机赶忙录写妥毕,小心翼翼装入信封,方始完成大任的嘘气,直道要命。
宋两利道:“你是皇上姨太太,还是姘头?”以下“不然怎勤于抓奸”未说出口。
苏小凤登时飙怒:“胡说八道!你敢说我是他姨太太加姘头,阉了你!”怒气冲冲奔来,拔起利刀便往男人捅去。吓得宋两利赶忙跳开,一时闪躲失着,脑袋撞及墙角,疼得呃呃闷叫。
苏小凤恐吓得手,冷斥道:“下次便要你头破血流!”
宋两利苦声道:“事情已了,放我走吧!”
苏小凤道:“没那么简单!”邪笑逼去,邪眼看人:“你这小骗子也敢四处撞骗,这倒也罢了,竟然连皇上都被你骗得团团转,这才可恶,不过我另有想法,你既然能让赵佶这混蛋相信,就要接受我的控制,也就是我控制你,你控制皇上,一切自可顺利进行。”
宋两利苦笑道:“我哪有办法控制皇上,你还是饶了我吧!”
苏小凤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是骗子了?”
宋两利道:“我承认,你另请高明。”
苏小凤一愣,未想及对方出此答案,然又恼羞成怒:“你在耍我?”一把利刀终于杀出,心想未必要他命,但划他几刀也是应该。
宋两利怎知对方反复无常,眼看自己身在墙角,退无去路,那利刀又猛劲刺来,迫得他挣扎反击,虽未幻得老佛陀法相,但江南神丐所传之“天罡掌”自是用上,一掌击出,劲道虽不强却也不弱,正可打偏利刀,一个滚身想逃。
苏小凤诧异:“你会武功?”伸手一抓,没抓得人,却扯住宋两利绑在头上那条黄符带。
宋两利喝着再往前滚,符带叭地断裂,久未现形之龟鳖胎记已露。
苏小凤瞧及胎记,诧愣当场:“你的额头那只是乌龟?”欺前想瞧清楚。
宋两利但觉不妙,伸手掩去,喝道:“快把符带还我!”
苏小凤显得激动:“先让我看,那是天生胎记还是画上去的?”
宋两利眼看要不回来,哪顾得再索取,反正带子多的是,不要也罢,趁对方失神之际,猛地穿窗逃去。
苏小凤急忙追赶,然宋两利逃得甚快。她追至屋前,对方已剩背影。她怔然止步,喃喃说道:“当真会是他?”
瞧瞧符带,想到什么,立即闪身不见。
宋两利逃出怪女人掌握,直呼要命。
眼看胎记已现形,童年悲情涌现,自卑感使他亟欲掩饰,四下一瞧,还是回神霄宝殿为妥。
他立即取道,暗潜回殿。
急忙找来新符带绑去,又觉不妥,干脆找来狗皮膏药先贴住胎记,再绑上符带,如此纵使被扯下,也只见及膏药,且说长了水痘,亦无伤大雅。
他找来铜镜,将狗皮膏药修成桂元黑子般大小,瞧来顺眼许多,这才安下心情,自得一笑:“不相信连膏药都掉得了?”
他找向床铺,舒爽躺下。
想及今夜种种,精采有余,突兀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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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绿龟之秘
次日清晨。
相国寺妙佛禅师照着圣谕,前往神霄宝殿设坛祈拜。
和尚向道士祭拜,总引得一阵喧哗。
妙佛禅师早作说词:他乃替皇上祈福而拜,掩去不少尴尬。
然材灵素最恨对方说自己卑贱出身,刻意在殿前设置更高法坛,坛上并未供物,而是大蒲团。他则盘坐其中,宛若神仙,如此一来则似妙佛向其膜拜,地位霎时尊高许多。
妙佛禅师虽始料未及,然他已恢复冷静,仍旧禅拜下去,心想争千秋不争一时,山不转路转,迟早要回此帐。
纵使过客指指点点,他已老僧入定,不闻不问。
林灵素坐得无聊,干脆开坛讲课,把昨夜所读,现学现卖,倒哄得信众深深入迷,更为确认殿主神通广大。
宋两利则无暇分享师父喜悦神威。
他仍想知晓万岁爷一夜风流之结局,一大早即往宫中溜去。
方进宫中紫宸殿,小太监郝元已急忙追来,问得皇上去哪,怎未归来?
宋两利道:“你不是已知他到妓院?”
郝元道:“那是没错,可也该回来过夜啊,现在可好了,大学士张邦昌似知此事,故意早朝亲奏,不肯离去,总管郝公公和蔡丞相都说皇上昨夜风寒睡得晚,要劝他离去,他就是不肯,逼得大家十分难看,消息要是传开,皇上龙颜受损啊!”
宋两利道:“你意思是要我去找皇上回来?”
郝元道:“已派人去,但皇上可能不管,你会法术,给他一记,他自会清醒过来,快去快去。”
宋两利想想也对,便告退,暂溜出宫,复往金银巷芙蓉坊奔去。
清晨柳巷照样凄清落莫,不似昨夜繁华。一切皆变,宋两利差点寻错地方,幸得护卫指点,果然寻得芙蓉坊。
方进里头,高俅和蔡攸皆已整净完毕,静默立于雅阁外,等待赵佶醒来。
对于守卫之通报,两人根本不理,毕竟一个张邦昌算得了什么,还是守得皇上安稳最为重要。
宋两利赶来,说明此事,蔡攸仍不理,道:“圣上难得入睡,不得惊动。”
高俅暗笑,大概说明赵佶昨晚和李师师缠绵一夜未眠,Gao潮连连。
宋两利虽是小神童,但在两人眼中自无地位,说不得啥话。心念一转,只好运起灵功,以脑门感应赵佶,希望唤他醒来。
那赵佶一夜销魂,最是疲累,脑门正松。宋两利轻易可感觉他仍做着春梦连连,甚至昨夜和李师师祼袒大战,简直出神入化。
那李师师外表清纯灵秀,然脱光衣服却骚劲火辣,那非鱼景红之野性,而是闷骚腻情,只要黏上身,简直如入欲灵之境,尤其李师师半推半就,闷颤Gao潮之Zuo爱方式,已搞得赵佶招架乏力,竟然连夜激|情三次之后,而后倒在祼女胸脯,爱欲呼呼中睡。连睡梦都不放过李师师,实是要命。
宋两利感应得怦通直跳,这皇上倒是色狼一个,连做梦都想及那档事。
他突地幻想凶残的张邦昌正在吼他:“皇上你竟敢召妓陪宿,成何体统!”
这一吼出,猝见雅阁传来赵佶噩梦尖叫声:“我没有!”整个人已弹起。
宋两利暗愣,原来睡梦相通,感应已进入对方脑门,果然把他吓醒。看来自己通灵之术渐有进步。
赵佶被噩梦逼醒,这才发现仍在温柔乡,只见得祼女李师师奶在旁,温柔瞧着恩客,笑道:“皇上做噩梦了?”
赵佶已觉失态,干笑道:“是有一点,但见得你便治好了。”忍之不住又往祼女粉嫩|乳头亲去。
李师师轻柔推开,笑道:“天亮了,该早朝啦。外头多人在等着呢。”
赵佶这才透过轻纱帘瞧得几人站立于外,直觉问道:“张邦昌可来了?”
蔡攸尚未回答,宋两利已抢答:“他已在紫辰殿站了一早上!”
“什么?”
赵佶如被抽鞭,登时跳起,唤着李师师:“快替朕穿衣服,那张邦昌最爱管闲事,要是告到太后那头,我可有苦头吃。”
李师师自知轻重,立即帮忙。瞧得皇上亦有窘急时,甚觉想笑。
两人穿穿著着,忙成一团。
蔡攸冷眼瞄来,似想斥宋两利多管闲事。
宋两利道:“师父灵神指点,有事找师父说去!”说完拜礼而去,显得够酷。
蔡攸怎敢得罪林灵素,只好忍下。
赵佶匆忙穿毕,依依不舍又吻李师师一记,欣声道:“朕忘不了你,下次再来!”
说完摸她一记脸蛋,含情退出雅阁。
蔡攸、高俅立即拥护赵佶匆忙而去。
芙蓉坊霎时走得清静。
李师师憨坐半晌,没事冒得皇上临幸,自己又怎能拒绝,然若被缠上又该如何?瞧他如此热情,是玩玩亦或当真?自己是残花败柳,恐怕无法再接受他人,尤其像赵佶这种为所欲为者。
千头万绪捣着她,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风尘之命又怎能选择。
中书侍郎兼翰林学士张邦昌静默等在紫宸殿前。
自从蔡京当政,消除以苏轼、程颐、范纯仁等旧党,以及王安石、司马光为首之新党党羽后,朝廷几乎已是蔡京、童贯天下,敢说真话已是不多,谏官更是少得可怜。张邦昌难得还受器重,且是前朝大臣,方敢谏言一二。蔡京虽对他颇有微词,然却觉对方孤掌难鸣,且让他偶尔耍耍也罢,添加廷上趣情。
赵佶甚快奔回大内。
喘得几口气,立即前往紫宸殿。
恭敬拜礼后,张邦昌立即谏言:“圣上怎可荒唐得招妓陪宿,若传出去,必将天威受损,实不应该!”
赵佶理亏,窘声道:“朕没做这回事……”
张邦昌冷道:“昨夜酉时即去芙蓉坊,招得李师师,荒唐一夜,众所皆知,圣上应以为戒。”
赵佶没想到对方一清二楚,只好承认,道:“朕只是玩玩……”
张邦昌道:“一国之君岂能玩玩,当以谨言慎行为臣民榜样,圣上若能戒进,乃天下苍生之福,若执迷不悟,老臣只好舍命相谏。”
赵佶道:“朕知错了,下次改进,我自罚禁闭七天总行了吧。”
张邦昌霎时跪拜叩首:“臣冒犯,罪该万死!”
赵佶道:“张卿退去吧,朕不再犯便是。”
张邦昌这才交得万言谏书,恭敬退去。
赵佶终能嘘气:“吓死我了!才第一次他便知,实在厉害!”
蔡京道:“国泰民安,民生富裕,圣上稍稍享乐有何不可?张邦昌是老古板,圣上别放在心上。”
赵佶道:“我也是这么想,但这次倒是过分些!下次要小心,别让张卿发现,若再谏言,实受不了。”
蔡京道:“圣上若想免除麻烦,可让他告老还乡。”
赵佶道:“他若走了,翰林学院照样会冒出他人,说不定反应更激烈,算啦!咱下次小心些便是。”
蔡京只不过说说而已,并末在意,他甚想知昨夜韵事,问道:“那李师师还好吧?”
赵佶想得美人,浑身带劲:“妙极了!”
蔡京笑道:“如此老臣便放心啦,瞧您气色不佳,应多休息,朝中事由老臣代劳便可。”
赵佶激|情过后,又被中途挖醒,实是睡眠不足,当下交予代办,便溜回房中睡去。
那万言谏书一丢,未瞧一眼。
宋两利探知结局竟是如此,扫兴多多。
然他亦想及那苏小凤应是张邦昌秘探,否则对方不可能一早即知此事,而那张邦昌虽忠言相谏,换来却是一顿蒙头大睡,不知苏小凤作何感想?
“皇上若真如此实未免太混了!”
宋两利渐渐感觉大宋朝廷似乎吃喝玩乐居多,莫非国泰民安便可如此?
然而四处灾难,饥荒不断,怎可说国泰民安。治国大事他不懂,一脸茫然。林灵素和妙佛禅师斗得大白天后,双方各自解散,林灵素方始甘心回房休息。想及鱼景红被皇上借去亲热,他落得寂寞,这门阴阳双修法若受禁制,总算违反天道。
休息过后,他已计画到那怡红院找翠红姑娘燕好一番,于是换得便服,溜出神殿,潜身而去。
转至潘楼街巷之际,忽见一貌美女子迎面拦来。
此人正是玉女夜惊容,她和金童夜无群想等宋两利介绍林灵素,谁知宋两利老忙不完,师兄妹俩只好找机会亲自前来探查一番。
夜惊容拜礼道:“敢是林师父么?”
林灵素光是一愣,自己已换得员外装扮,除了头上王字纹较可辨认外,应是另一种格调,没想到仍被认出,幸见得此女灵眼英眉,笑神甜恬,曲线更是迷人,且拱手迎礼,应不是找碴者,便自承认笑道:“我便是,你找我有事?”
夜惊容笑道:“嗯!在下想请教师父有关灵异问题,可否借一步说话?就在转巷处。”
林灵素竟然色眼瞇瞇闪了闪,道:“可,走吧,别的未必行,但灵异问题非我莫属。”
他幻想着对方若迷信过头,说不定来个投怀送抱,可实是上天赏赐。
夜惊容拱手为礼,随即引人入巷,转过三落古宅,已抵雅屋。招待对方于厅堂中。
林灵素见四下无人,邪笑不断。
夜惊容见时机成熟方问道:“听闻师父曾和极乐法王比斗,师父亲自败了法王?”
林灵素笑道:“正是,他还发誓见到我,必下轿相迎或避开。”
夜惊容道:“可是据我所知,极乐法王当时是败于绿龟法王,亦称烈火法王之手中,师父您可知真实状况?”
林灵素一愣:“你便为此事而来?”
夜惊容颔首而笑:“尚请师父指点一二。”
林灵素当然知道自己根本败不了极乐法王,且曾听得对方喊出绿龟法王,应是此人暗助,然此秘密怎可说明。立即起身欲走,道:“抱歉,你以找错人了!”哪还幻想什么艳遇,先溜为妙。
他方转身,已见得俊挺夜无群迎门走来,挡住去路。
林灵素惊道:“你待如何?”
夜无群拱手为礼:“尚请师父说明真相!”
他已戒备,若对方是绿龟法王化身,又怎可大意。
林灵素武功不济,怎敢动手,只能以架势唬人,斥道:“既知绿龟法王和我有关系,还敢动手么?”怒瞪双眼,随时作势欲扑。
夜氏兄妹闻言乍喜,夜惊容道:“前辈当知法王去处?”
夜无群道:“在下无意动手,只想打探法王下落。”
林灵素冷道:“他来无影去无踪,我怎知人在何处!”
夜惊容道:“总该有个地头吧。”
林灵素道:“天山、昆仑、庐山都有他踪迹,两位若不辞辛劳,可自行去找。”想说得远些,让对方找个十年八年再说。
夜惊容记下这些名山,然她又岂是呆子,道:“多谢前辈指点,然你们一定有联络方式,否则他怎会随时出现?”
林灵素喝道:“连我的话都不信吗?我跟他神灵相通,何必什么联络!”
夜惊容道:“那请师父唤他来此。”
林灵素道:“说不定他已在附近看你们耍把戏了。”
夜无群道:“师妹,我看算了,问他不得名堂,倒不如以箫笛共鸣,引他说真话!”
夜惊容颔首。
两人立即前后封立,吹起金箫玉笛,那声音极尖极细,似群魔乱舞,让人血气怦动,心神惘迷。
林灵素哇哇大叫,想反扑攻击又怕武功不济,只好强运功力抵挡,然其功夫底子薄弱,三两下已被摄住,一时随音晃脑,时有憨笑传出。
夜氏兄妹暗自诧惊,对方既能斗得极乐法王,怎对此摄魂之音毫无抵挡之力?难道他是故意装的?
夜惊容冷喝:“你可认得绿龟法王?”
林灵素憨痴回话:“不认得……”
夜惊容怎肯相信,笛声吹得更急,威力大增。
林灵素受之不了,终顿坐地面,伊呀有若小孩。
这摄魂魔音乃极乐圣王所传,自是非同小可,常人闻之失魂落魄,就算武功强者亦且全力抵挡,如今见得林灵素反应,他俩总觉假不了。
夜无群干脆踢得地面岩块往其身子打去,命中腰际,对方竟无反应。
夜惊容道:“他到底练何功夫?还是撤去神明附身,已和凡人无异?”
两人不肯怀疑对方能斗得极乐圣王竟是个空壳子?
夜无群道:“不理他是何模样,问得正事为要。”
夜惊容颔首,逼近林灵素,边提防边问道:“你当真不认得绿龟法王?”
林灵素喃喃说道:“不认得。”
夜惊容道:“谁打败极乐圣王?”
林灵素道:“绿龟法王……”
夜惊容莫名不解:“既然不认得他,为何又知他打败极乐圣王?”
林灵素道:“圣王自己说的……”
夜惊容恍然:“原来如此。”问道:“你可见过绿龟法王?他头上有个绿印。”
她忽觉白问,对方既然不认得,又怎见过?
谁知林灵素却有反应,道:“见过……”
夜惊容、夜无群怔诧,夜惊容道:“你见过绿龟法王?”
林灵素道:“见过绿龟。”
夜惊容问道:“在那?”
林灵素道:“阿利身上……”
“阿利?”夜惊容道:“谁是阿利?”
林灵素平常即如此呼唤,久而久之已忘记得宋两利全名,虽受催眠,仍道:“阿利就是阿利……”
夜惊容连问数遍,所得答案完全一样,不禁瞧向师兄,看看是否另有妙方。
夜无群问道:“阿利住在哪里?”
林灵素道:“以前住相国寺,现在住神霄宝殿。”
夜惊容欣喜道:“总算问出名堂,咱放了他?”
夜无群再问几句,仍是此答案,想来已无追问必要,于是截得林灵素数处|茓道,移往附近巷子隐密处放置,只要|茓道一解,对方自可离去。
夜无群甚快返回雅厅,和夜惊容商讨计画。
夜惊容道:“神霄宝殿已探过数次,并无下落,咱不如到相国寺探探看。”
夜无群道:“可是我们曾和妙佛禅师动过手,恐怕不甚方便。”
夜惊容道:“不必找他,问其它人也行。”
夜无群没意见。
师兄妹俩立即掠身退去。
几个起落,相国寺已抵。
华灯初上,寺前广场热闹非凡。
夜氏兄妹轻易找得相国寺和尚打探可有一位叫阿利者。
问得三人皆说不知。
夜惊容颇为失望。
忽见得一卖糖葫芦中年妇人寻来,笑得门牙少一颗,说道:“买支糖葫芦吧,你们问的阿利,可是悟利和尚?他最喜欢吃我的糖葫芦了。”
夜惊容乍喜,立即买得一大串,分给旁边小孩吃。直道:“就是他,人呢?”
中年妇人:“走了快一年了吧,想当年,他一有机会便买我糖葫芦,后来得罪他师兄,被赶走了,阿利是个好小孩,小小年纪即负担全相国寺餐膳,了不起!”
夜惊容却泄了气:“人已走了,这趟自来啦。”
中年妇人道:“没自来,你问对人了,好心自有好报,阿利现在可威风,去得一年后返回京城,竟然当起神霄宝殿小神童,你们到那边去找便可找到,可惜他大概忘了我这糖婆婆哩……”
夜惊容发愣,差点呛及口中葫芦球:“那个小道士?”
夜无群亦愣:“他会是阿利?”
夜惊容反问糖婆婆:“他身上有乌龟疤痕或胎记?”
糖婆婆道:“以前有,现在就不知了”夜氏兄妹激动一颤,未想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混了大半月,线索竟会在那小道士身上?
两人激动无比,道声谢了,直奔神霄宝殿。
宋两利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舒服睡上一觉,谁知突地不安上心头,直觉将被追杀。
感觉颇为强烈。
看样子还是躲到内宫为妙!
意念方起,宋两利赶忙溜向后门,小偷般潜逃而去。
然那追捕感觉仍强烈。
尚未逃得三百丈,忽见得有人叫唤:“阿利别走,是我啊!”
这女人声音听来熟悉,宋两利却不敢回头,拚命往前逃。
宋两利忽见恩人,怔地惊笑:“怎会是你,我还以为有人要追杀我呢!”
夜惊容欣声道:“你叫阿利?”
宋两利道:“应该是吧,两相得利的利。”
夜惊容道:“你以前待过相国寺,后来才离开?”
宋两利道:“你不是帮我打败妙佛掌门?应该了解此事啊。”
夜惊容欣喜道:“只是再次证明而已;你头上是否有缘龟?”
宋两利最怕美女提及,有损自尊,急道:“哪有!”摸摸额头,符带仍在,信心倍增。
夜惊容道:“不然相国寺前的糖婆婆怎说你额前有标记?”
“糖婆婆?”宋两利暗道,倒忘了她,道:“她大概看错,或者我当时受伤,她便误会了。”
夜惊容道:“把符带拿掉让我瞧瞧?”
宋两利道:“没有啊!你怎突然为此事发生兴趣?”
夜惊容道:“我们在我绿龟法王。”
宋两利道:“他不是死了?”
夜惊容道:“哪有,我师父曾碰上他。”
宋两利道:“你师父是谁?”
夜惊容怎敢泄出极乐圣王身分,道:“他是修行者,知道的不多。”随便说个名字。
宋两利没听过,道:“你找绿龟法王作啥?明明觉得死了,怎又复活?”摸摸脑袋,感觉自己死了一次。
夜惊容道:“有关灵法之事想请教。”
宋两利道:“灵法之事,我倒可帮忙……”
夜惊容道:“还是把法王找出再说:你头上到底有无胎疤?”
宋两利道:“不是说过没有吗?”
夜惊容见他表情诧异,登往前欺,一手抓去,宋两利哎呀已作防备,双手往额头罩去,夜惊容仍从双手空隙中抓下符带。
狗皮膏药圆圆一点已现。
宋两利得意笑道:“看吧!是黑痣,我不大喜欢让人见着,怕神光太强!”事先预防成功。
那膏药黑点修饰得甚别致,夜惊容一时无法辨认,想欺前瞧去。宋两利伸头过来,道:“要瞧便瞧吧!”以退为进,故意欺得甚近,就快抵及对方胸脯,夜惊容窘困,终退一步,道:“那是膏药还是痣?”
宋两利道:“痣啦!符带还我吧。”
夜惊容不知所措,转向街尾夜无群瞧去。
夜无群道:“还是请他到雅舍作客,咱请他施灵法如何?”
宋两利这才发现多了一人,暗道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夜惊容道:“阿利可愿跟我们回去?”
宋两利道:“可啊!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不扯我符带,啥事我都该帮的……”故作老江湖状:“对方是什么妖怪,要惊动绿龟法王?”
夜惊容道:“去了再说如何?”
宋两利道声也好,便和夜氏兄妹返往先前困惑林灵素那雅舍,至于林灵素早已醒来,他哪敢再留陋巷,没命地逃离现场。
雅舍依然清雅单调,除了几张桌椅及茶具外空无一物。
夜惊容奉上茶水后,道:“你说能耍灵法,怎么耍?”
宋两利道:“有妖魔鬼怪,我自然能赶走他们啦。”
夜无群道:“可有具体表现?”
宋两利原想说及通灵之事,然师父潦倒禅师曾经提及此事事关重大,千万则向陌生人说及,上次若非被苏小凤利刀相逼,他自不肯说,现在并无威胁,纵使对方有恩于自己,但还是别扯为妙,尤其这夜无群对自己并无好感,当然更不能在他面前透露。
他道:“具体的就是我在神霄宝殿替人收妖除煞,结果十分良好。”
夜无群哪信得这些,暗道莫要遇到小骗子才好,转向夜惊容,道:“就奏它一曲吧。”
夜惊容道:“嗯!”转向宋两利道:“我也练过灵术,考你一下!”
宋两利道:“来呀!”好不容易有了较量机会,竟然卷起袖子,准备干架似地,但想想不对,通灵较劲不必动手,方自盘坐地面,干笑道:“坐着威力较强。”
夜惊容淡笑响应,随即和师兄奏出金箫玉笛合鸣之“摄魂魔音”。
阵阵尖细邪音传出,若群魔乱舞。
邪音似蛇,钻噬着人心脑海,一波波连翻攻来。
宋两利直觉两条蛇音绕来噬去,总在打转,钻不进脑门里头,不禁催促道:“快啊,怎没感觉?”
夜氏兄妹一愣,明明邪音已至五成,若是常人早已昏倒,他竟然没感觉?不禁加把劲,将邪音提至七成。
宋两利这才渐渐有感应,直觉邪音化成大小千百只毒蛇,似欲引带他至天府蛇国。
转眼间群蛇变花朵,夜惊容已若天仙翩翩起舞,夜无群则拿着丈二长枪不断舞刺,似欲攻击自己。
脑门越变越快,忽见得如来神佛现身,喝着问道:“你是谁,还不快现出原形!”
宋两利不觉反击:“你又是谁,还不给我现原形!”
夜氏兄妹再愣,原以为催眠成功,谁知对方仍能反击,已将邪音提至十成境界。
那如来佛已幻化无数佛影飘飞,强速飞罩宋两利打转,狂笑声不断传出。越转越强,已变漩涡,尽把宋两利拖入深涡之中,那漩流处不断出现佛陀身影及妖魔化身,重叠厮杀着。
宋两利直觉思绪快被拖走,已感压力,想想,赶忙抓来腰际小葫芦,灌得大口烈酒,烧热中思绪仍被漩涡搅成一团。
双方抢斗激烈。
宋两利猝见脑门出现嗔怒之绿龟法王佛陀相,大喝:“乱七八糟!”原是透过宋两利口中喊出,霎时震得夜氏兄妹血脉涌胀,差点岔气中得内伤。
邪音霎然中断。
夜氏兄妹满头大汗,难以置信瞧着奇异家伙。
对方竟然不怕摄心,且尚能反击?
夜惊容诧讶中忽见得宋两利此时宛若佛门狮子吼架势,简直已是佛陀金刚化身,又自怔愣,急道:“师兄快来看!”
夜无群在背面,闻言立即掠来。只瞄得一眼,宋两利正有所觉而收功,张开眼睛笑道:“妖魔鬼怪被打败了!”以为方才是附身两人之魔,终究战败。
夜无群疑惑不解,到底那是佛陀像,亦或是宋两利耍的把戏。
夜惊容哪能忍住,顾不得是否肌肤相亲,猛地欺身向前,就要抓向那狗皮膏药黑痣,以验明正身。
宋两利见状哎呀便逃,可惜盘坐地上,想欲转身,夜惊容已扑来,他赶忙双手罩头,夜惊容极力扳开,宋两利挣扎扭扯。夜惊容不躲,双双竟然落地打滚,扭来滚去。
夜无群怎知一向高贵端雅的师妹会来此招。直觉宋两利亵渎仙女,冷哼掠来,一指点中宋两利|茓道,硬要把他拖开,夜惊容却抓着不放。宋两利在下,夜惊容在上,被拖得七尺远,夜惊容这才将狗皮膏药扯下,露出绿鳖胎记。
夜惊容大获全胜,惊呼叫起:“绿龟果然在你头上!”激动如小孩。
夜无群急道:“师妹快起来啊!”都快替她脸红。
夜惊容不明就里为何要起来。往下一瞧,只见得压着男人正两眼瞅着自己,登时明白是怎回事,霎时飞红满脸爬起,故作喝声道:“终于被我证实了!”
想及那几乎男女拥搂相亲热之举,已让她窘涩难以自处。
宋两利瞄眼道:“硬揭我疮疤有何好处?”
夜无群冷斥:“闭嘴,你怎可冒犯我师妹!”一掌就要扫去。
宋两利惊叫:“我不能动,如何冒犯,哎呀!”硬生生被掌风扫中左身。
夜惊容见状急道:“师兄不要责他!”拦了过来。经过调适,她已恢复镇定,道:
“是我大意,只顾着解他胎记。”手中还黏着膏药,甩之不掉。
夜无群赶忙拿出白巾欲拭膏药,道:“以后这种事交予我处理便可,以你身分,怎能沾此脏东西!”小心拭向师妹春葱指,显得温柔。
宋两利倒是内疚,把恩人弄脏了,道:“我不是故意的……”
夜惊容道:“要是故意,可饶不得你啦。”
夜无群道:“师妹,借一步说话!”把她拉至屋外,道:“师妹怎一直对他客气,别忘了他可能和绿龟法王有关系,更可能是咱的对头。”
夜惊容闻言一愣,这才想及敌我情势,该如何是好?自己跟他毫无仇怨,难道就为了绿龟法王之事,因而兵戎相见,变成死对头?
她极是不愿如此,道:“也许他跟绿龟法王没有关系,纵使有,也应是分开的。”
夜无群道:“师妹应该理智些。”
夜惊容道:“我会的;现在呢?如何处理?”
夜无群道:“他头上已现绿龟,多少有所牵连,得逼他看看。”
夜惊容道:“别出重手,他武功根本不行。”
夜无群颔首。
两人这才返回雅厅。
宋两利但觉两人态度已变,暗自轻叹,原以为能和漂亮美女恩人好好相处,谁知为了头上胎记却可能反目成仇,实是造化弄人。
夜无群冷道:“你和绿龟法王是何关系?”
宋两利道:“只因为我头上有胎记,你便说我跟他有关系?”
夜无群一愣,道:“我们只想查明真相。”
宋两利道:“听你们语气,根本不是想找法王帮忙,而是为报仇而来的吧。”
夜氏兄妹闻言,心头暗颤,目的已被拆穿,陡升窘意。
夜惊容道:“我们没仇,只是想确定绿龟法王是生是死,若活着又在哪里。”说得心虚,不敢正视宋两利。
宋两利道:“我若和他有关系,又何需受困相国寺受虐十六年,现在又何需到处流窜讨生活?你们脑袋在想什么?”
夜氏兄妹暗愣,对方说得没错,凭绿龟法王身分地位,根本不会让他如此潦倒,纵使现在风光,亦只是依附林灵素讨生活。
夜惊容心态已软,轻轻一叹:“抱歉,我们只是想找法王下落。”转向夜无群:
“师兄放了他吧,我们跟他无仇。”
夜无群本想逼供,但宋两利说来合理,且此时师妹心意已软,纵使逼供亦受干扰,且待日后再说,当下颔首:“随师妹意思便是。”
说完一指解得|茓道。
宋两利爬起,仍向夜惊容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再向夜无群点头,径自离去。
夜惊容瞧他低头而行,原只想掩饰头上胎记,内心一阵难过,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扯你胎记的。”宋两利远远颔首,仍自离去。夜惊容难过万分。
夜无群道:“师妹毋需内疚,他自动解下不就得了。”
夜惊容亦不愿师兄为难,勉强平复情绪,道:“接下来如何?”
夜无群道:“事情怕和阿利脱不了关系,我们一边监视他,一边通知师父前来,让他老人家辨别一切,毕竟阿利能抵住我们摄魂魔音,一定有所修行,不得小看他,何况绿龟法王亦可能藏在附近,不得不防。”
夜惊容颔首。
碰上宋两利,她竟然没了主意,只有听令行事。
两人传出消息,随后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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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曙光初露
宋两利回到神霄宝殿寝室。
他坐于铜镜前,不断瞧着镜中自己脸上鳖形胎记。
为了此胎记,他已付出太多。
夜惊容的刺激,让他起伏难捺,心头想着:如果除去它,一切不就恢复正常?
他抓得一把利刀,不断往头上胎记比去。
如果切下这层皮,是否留下疤痕?亦或是一刀下去,通灵能力也没了?
小时候他曾挑过一次,然却因太疼而作罢,此次要挑,得痛下决心才行。
通灵有何用处,自己已具阴阳眼,没了通灵,照样仍能一窥阴阳两界,还是把这胎记除掉吧……
思考过后,宋两利已决定动手解决背负十余年包袱。
他当真鼓起勇气,一刀即往眉心划去。
宋两利猝地中邪般哎呀倒地昏迷。只觉得脑门浮起绿龟法王佛陀像,他责言道:
“这么没耐性,给点刺激便受不了!”宋两利道:“已背负十七年,你要毁了我不成!”
绿龟法王道:“没办法,你的命就是如此,认命吧,胎记除不掉的!认命吧!”
绿龟法王越说越响,天地开始旋转,法王戏谑笑声不断,终于闪身不见。
宋两利悠悠醒来,直觉眉心有点疼,且有血湿感,爬起来照向镜子,刀痕并不深,只渗得几滴血,已结痂。
他苦笑不已,难道想自我清除胎记都不可得?随又想及世上亦鲜有人除去胎记,实是无力感。
他顿坐下来,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能如何?
一鼓作气都无法切下它,此时气已弱,如何还能动刀?
宋两利轻叹一声,丢下利刀,拿起金创药敷向伤口,喃喃念着认命吧,哪天找得什么名医再说了。
额上一道疤,心头一道痕,永无法磨灭。
敷妥伤口,一身疲惫,正待休息,忽闻得住持善灵道长传话,要他前往殿厅替人解厄。
宋两利苦笑,自己都解不了厄运,怎还帮得了他人?然他天性善良,且童年受过苦,每每三更半夜有人要用餐,都得起来煮食,现在状况算是轻微了。
他道:“马上过去!”
深深吸气,立即排除郁闷情绪,好歹已过得十数年,又怎越来越在乎。瞧瞧镜中自己,自嘲说道:“独一无二,顶酷地,说不定未来会流行呢!”
苦中作乐,拿了符带绑上,穿上干净道袍,恢复往昔自信,始往前殿行去。
已是晚膳休息时分,谁会前来祈求收煞?
及至殿前,忽见一女子盘坐神前,头发下垂,见不得脸。
宋两利道:“你要解煞?”
那女子颔首:“我中邪,睡都睡不着,还不时作噩梦,小师父请帮忙。”
宋两利道:“我看看。”
他亦盘坐女子前面之蒲团,问道:“可有前去不干净地方?”
那女子道:“有……”
宋两利道:“哪里?”
那女子呃地犹豫是否说出。
宋两利感应对方想法,怔道:“你去妓院?”
那女子稍愣,终于颔首。
宋两利终觉对方不敢正脸见人,恐是此原因,道:“那地方少去为妙,我看看你是否中邪……”两眼凝神往女子全身瞧去,总觉干干净净,道:“大概没有恶灵附身,否则它是进不了神殿的。”
那女子道:“可是我常作噩梦……”
宋两利道:“我看看……”当下运起通灵感应对方脑门,希望找出原因。然这一感应,宋两利怔道:“你是苏小凤,在耍我?”
那女子突地呵呵笑起,长发一翻,果然是古灵精怪家伙。
苏小凤笑道:“你真会通灵啊!”
宋两利突地起身,冷道:“我已经被耍得很累了,你若还想耍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甩头即走。
苏小凤急道:“等等,我有事向你说!”
宋两利不理,走得更快。
苏小凤追前几步,见得对方就要溜入后,急道:“我知道你母亲是谁!”
此话宛若青天霹雳,轰得宋两利七荤八素,十数年未曾敢想之事,竟然那样突兀得冷酷揭向耳门。
宋两利几乎把持不住,急忙转身:“你说什么?”犹自不敢接受是真,更怕对方开玩笑,激激颤颤揪在那里。“你知道我娘下落?”
苏小凤见其反应,颇为得意:“不错!碰上我,算你福气!”
宋两利急道:“她是谁?她在哪?”迫不及待,感应神通自动发作,直摄得对方脑门想着一名多愁善感女人,然想进一步感应,却因对方狎谑笑着而冲散。
苏小凤道:“你没办法通灵猜知她是谁,因为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宋两利急道:“你说啊,我去找她!”
苏小凤邪笑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宋两利道:“什么条件?”
苏小凤四处瞧瞧,觉得守卫皆甚远,始低声道:“以后将皇上所有一举一动告诉我!”
宋两利道:“这不是叫我当间谍?”出卖皇上,很难办到。
苏小凤道:“要不要随便你!”
宋两利忽而运起通灵术想摄得对方思绪,苏小凤干脆唱歌不想此事,宋两利无法摄知,冷道:“我娘可以慢慢找,皇上却是出卖不得,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回头便走。
苏小凤一愣,急道:“回来回来!条件好谈!”
宋两利转身盯着她,道:“我甚至怀疑你说话之真假!”对方若随便找得一人冒充,只要串通妥善,自己未必能发现真假。
苏小凤道:“当然是真的!看在我们还有亲戚关系,条件可以慢慢谈,丢着你呣子不管也非我的为人,走吧!”
手一招,往前行去。
宋两利自对母亲有莫大吸引力,已跟她行去。
行行转转,已抵一栋写着“张府”豪华宅院。
守卫见及苏小凤,拱手拜礼。
宋两利但觉这家伙竟然也是豪门高官后代。
苏小凤引领宋两利进入一座典雅小园。
只见得湖边小山般石柱题有“苏园”两字,左下角落款“东坡居士”,原是大文豪苏东坡所题。
苏小凤带人前往石柱前观鱼亭,示意坐下。指着石柱,道:“这就是你的祖宗。”
宋两利莫名不解,道:“我是石头生的?别瞎闹!”
苏小凤笑道:“你姓苏,跟我同姓。”
宋两利瞄她几眼:“你该不会说你是我娘吧!”
苏小凤斥笑道:“神经病,我二十七岁,你已十七八岁,难道我十岁便生小孩!”
宋两利道:“要我认祖归宗,总该有个理由!找块石头恐怕不行。”
苏小凤道:“你娘就是我堂姊,叫苏小灵,我爹和苏东坡是表亲,叫苏元,你娘的爹就是你的外公叫苏明,所以我们的列祖列宗是一门书香加忠烈。”
宋两利道:“那苏东坡是个官儿?”
苏小凤喝道:“连祖宗都不晓得?他官位可大得,比现在的蔡京远大,不但如此,我爹和你外公也很大,而且还是文武全才。尤其你外公武功高得厉害,是五台派高手,所以你娘也不差。”
宋两利道:“你总该先说我为何跟苏家沾上关系……”否则说得天花乱坠无用。
苏小凤道:“就是你头上乌龟胎记,我才敢认你!”
宋两利摸摸脑袋,想及昨夜她发现胎记时那股激动表情,恐怕应有所觉,道:“如果她是我娘,为何会拋弃我?”
苏小凤叹道:“或许也是无奈吧……”回想往事,缅怀良多。道:“当年你娘二十来岁,我才八九岁,她是逗着我的,当时就住在这苏园,后来你娘失踪一阵子,回来之后就生下你。我是没看过你,但你娘生你时总会痛叫,我在隔房替她紧张,后来哇哇声音响了,怎地传来紧张怪叫,说什么生了怪胎,不但头上有乌龟胎记,还会说妖话。那接生婆随即被送走,你娘哭得一阵就没声音,直道好歹也是个儿。如此过得几天,忽然来了一大堆道士、和尚,说要降妖除魔,幸好被挡下来,你娘知道大概保不了你,哭了一夜才偷偷把你送走。后来再也没你消息,不久堂姊也走了,再后来苏家就没落了。”
宋两利记忆渐渐浮动母亲悲切无奈脸容,心里感慨万千,“一定是产婆泄了密……”
苏小凤道:“那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是苏家和朝廷斗法,中了别人奸计,当时是哲宗年代,新党、旧党斗个没完,只要对方放个妖话,一切都完了。”
宋两利轻叹:“当官就是这样斗来斗去,哪还顾得什么人情义理。”
苏小凤道:“所以说我们要主持正义,不能让奸臣乱搞!”
宋两利道:“我哪来你如此伟大情操?混口饭都不容易了。”
苏小凤道:“至少你总该为你娘讨点公道吧,一定是蔡京他们干的,苏家就毁在他手上,端礼门前那石碑刻着苏家为奸党就是他的杰作!”越说越是激动,喝声道:“听过天下流传‘五贼’么?第一个就是左丞相蔡京,还有右相王黼,加上大太监童贯、杨戬及梁师成,谓之五贼,另有一贼将军朱钒不谈也罢。这蔡京奸得可以,四处斗人,且搜刮财物,中饱私囊,这倒也罢了,他还欺上瞒下,说什么国泰民安,天下富裕,要皇上尽情享乐,以免枉为天子,那王黼狼狈为奸,一对狗官胡作非为已甚严重,谁知又来个自以为是的童贯,老喜欢打仗,结果每战必败;而那梁师成更可恶,不但假传圣旨,因为他的瘦金体和皇上差不多,皇上喜欢让他拟,久而久之,他便自己写圣旨,不知害死多少人。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冒充是苏东坡的儿子,咱苏家简直受莫大侮辱!
恨不得杀了他!”
宋两利皱眉:“梁公公看来也有五六十了吧,怎变得苏家儿子?”
苏小凤道:“不错,东坡表亲去世也没几年,他儿子苏过也只是三十上下,算一算,东坡表亲大概十岁左右就要娶妻生下他。”
宋两利道:“这未免太离谱。有人相信?苏过会承认?”
苏小凤道:“他当然不承认,可是碍于情势,也不敢否认,那梁师成为抬高自己身价,说是文豪之子,也编了故事,说自己只有四十来岁,是东坡居士私生子,来个死无对证,真是胡说八道。”
宋两利道:“所以你才那么恨他们,想报仇雪恨?”
苏小凤道:“这不是私仇问题,他们害死多少人?这是替天行道。”
宋两利但觉她说的虽有道理,却也得经过证实再说,何况自己能力有限,无此伟大情操,只附和说着不错不错,应该应该。
苏小凤怔道:“你一点都不愤慨?”
宋两利道:“我生气何用?他们还不是活得好好,要是行,你怎不去干掉他们?”
苏小凤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我是想过,可是……”
宋两利道:“可是人手不足?那也别找我,我若行,也不会东躲西藏了。”
苏小凤道:“至少你该替你娘出口气啊!”
宋两利道:“找到我娘再说。”总想先证实一切,再做了断。
苏小凤冷哼:“说了老半天,你还不信我!”气得起身走向湖边,扯来柳枝甩打不停。
宋两利默然不语,心里千头万绪,想找母亲竟如此困难?
苏小凤渐渐恢复冷静,转身回来,轻叹道:“你也够可怜,我不逼你,我现在是张邦昌大人干女儿,张大人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些话,所以我负责替他搜集皇上胡搞资料,你以后要帮忙便帮忙,若不肯就算了,至于你娘已出走十几年,我也在找她,希望你的回来能引她出现。”
宋两利道:“我娘以前住在哪里?”
苏小凤道:“在‘飞雪轩’。”
说完带领宋两利往西南湖尽处行去,果然见得一古朴雅轩。门前题有“飞雪”两字,字迹娟秀,似出女者手笔。苏小凤说是他娘所题,宋两利便摸它一下,感觉温馨悠沉。
推开紫檀门,一股尘封书卷味涌出,看来此处久未被动过。里头书桌、琴架摆设朴雅。宋两利瞧来似曾相识。
他忽见左墙挂着一幅十七八岁少女舞剑图,那女子甚是眼熟。
苏小凤道:“这是东坡表亲为你娘画的,那时我好象才刚出生,所以没啥印象。”
宋两利点点头,随又进入寝房。
衣衫、寝具摆列整齐,一切清雅安祥,只可惜梳妆抬铜镜锈得铜绿斑斑。
宋两利流连一阵,忽觉枕下似有东西,伸手拿出,原是小涎兜,还绣得龙凤戏耍图,年岁已久,部分已染黄,一点一点晕开,似若泪痕。
宋两利轻叹,若真是母亲所留,她当非不要自己而是无奈才把自己遗弃了。
他想留下兜儿,却又觉尚未确定,莫要坏了另一孤儿相认,终把兜儿放回。随又四处张望,目光仍落于铜镜。
“把它擦亮吧……”
于是两人共同将铜镜拭亮。
镜中映得苏小凤脸容,宋两利却难掩感伤,沉默退去。
一趟飞雪轩走来千头万绪,感伤连连。
宋两利道:“如果她是我娘,那我爹呢?他们仍在一起?”
宋两利颔首道谢,随即告退。
苏小凤并未留难他,直觉他已够可怜,怎忍再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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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整装待发
经过一夜,宋两利甚快抚平感伤身世问题。
毕竟有了线索是件好事,而且还知道自己可能姓“苏”。
“苏两利?输两利?”
他觉得想笑,听来似乎不甚吉利,若真如此,可能改名。
一觉醒来,好歹总仍得过活。外在因素非他所能掌握,不理也罢,还是好好干活。
小神童角色让他演来得心应手。能替信徒解决问题,偶尔发现笑料,亦能娱乐自己,的确是好差事。及至中午。林灵素已找来,两人会见密室之中。“阿利你可被人逮过?”
林灵素脸色凝重。昨夜被绑阴影,至此仍挥之不去。宋两利道:“师父已知道?”以为对方通灵。林灵素颔首,道:“一男一女,武功高强无比对不对?”宋两利道:“不错,他们想找绿龟法王。”
林灵素道:“你见过?”
宋两利道:“偶尔梦过,但他头上和徒儿一样有胎记,对方误会了。”
林灵素道:“你跟他没有关系吧?”
宋两利道:“从来没见过,只是别人都喜欢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林灵素道:“这正是麻烦开始,所以为师决定不再露脸,咱住进宫中,避开这些无聊之人,神霄派自有格调,哪跟这些俗人烂缠一起!”
宋两利道:“随师父安排。”
他想躲入宫中也好,否则外边不断以胎记骚扰,自己实穷于应付,至于身世问题,那苏小凤是张邦昌干女儿,总有办法找到自己。
“只是他们武功很高……”宋两利道:“说不定进得了宫中。”
林灵素笑道:“放心,为师自有办法请皇上加派人手,若不够,咱也可收买护卫,别的没有,钱财咱可不少了。”
宋两利颔首道:“何时进宫?”
林灵素道:“越快越好!外头留给善灵道长,神霄王朝在内宫,毋需跟任何人打交道。”欣笑起来,道:“你得好好努力,将神霄派发展成天下第一大派,届时任何人都得向我们朝拜!”
宋两利不禁豪气大起,道:“管他什么武林,咱练的是道法,朝此发展便是,至于武功,找机会也能练得!”
师徒相视而笑。
两人收拾收拾,立即搬进宫中,为构筑道家皇朝而努力。
林灵素住进延福宫神殿后,开始策画如何大展鸿图。他甚至亲自画下蓝图,准备兴建独一无二之神殿。
躲在宫中的宋两利已不必再替信徒消灾除煞,落个清闲。道法练来就是那么回事,倒是武功总差了点,任谁都可随便欺侮,实在够瘪,头上已有一只,难道还要再吃一只么?
想着想着,他决心下功夫苦练,也好有所进展。
他遂将潦倒禅师所传授少林武学一一拿出来演练。架势是有,却缺少劲道,实是可惜。再耍一套江南神丐所传之天罡掌,已累得直喘气。
他自嘲道:“原来习武比修道法难得多,不努力是不行的。”
终于咬紧牙根苦练下去。
如此一连数天,他已将招式练熟,可是内劲总无法提升,看来需要明师指点才行。
他想找潦倒禅师及江南神丐,可是两人行踪飘忽不定怎可得呢?
仔细凝思下,终被他想及一人,暗道:“上次在后花园,小太监郝元不是说过童贯拜得一位师父藏在花石出那头,我且找找看对方在不在,若真有其人,请他指点一二便是了。”
心想定,立即往后宫寻去。
虽然宫中禁区甚多,然宋两利和林灵素已得圣上恩准,几乎可通行任何地区,故让他不少方便,甚快已寻得那充满奇异花草之仙境区。
除了皇上出游外,此处几乎空空荡荡,连守卫都只零星四散,倒让宋两利意外。
他直往隐密处寻去。
穿过一奇石怪路之后,脑门忽感应有位老者盘坐东方,似在练功。
宋两利暗道:“真有其人?”便直觉地往东方行去。
穿过平台,小山已现,山顶飞龙石块上已坐着一位头发灰斑,身形魁梧老人,由于背向而坐故瞧不清脸。
宋两利见状欣喜欲奔前,那老头似已发现,猛地回头瞧来,一张狮子猛兽般恶脸扑现,吓得宋两利惊诧欲躲。
那人冷喝:“你是谁?敢突破我迷踪七星阵!”
宋两利不解:“什么阵?”
那人冷笑:“少装蒜,外头那些石块就是阵势,你会看不出来?”
宋两利回头瞧去,这才发现奇石怪树之间果然有所变化,自己却凭感应穿破此阵,实是侥幸。道:“我走着走着便过来了。前辈可是童大将军之师父?”
那人冷道:“你又是谁?”
宋两利便将身分说明。
那人目光泛邪,道:“原是最近颇轰动的神霄宝殿人马?找我何用意?”
宋两利道:“可否请前辈指点在下内功修为。”
那人道:“你想拜我为师?”
宋两利道:“是指点,因为我已拜过两个师父,拜得太多,对您不敬。”
那人哈哈怪笑:“倒是想得周到!可知我是谁?”
宋两利道:“不是童大将军师父?”
那人道:“不是,他是我徒弟,但我却不是他师父!”
宋两利道:“怎说?”
那人邪道:“教他武功即有师徒之情,我却不想当他师父!因为他太老!”
宋两利恍然:“你也指点我武功吧!”
那人邪眼瞧来:“教你有何利益?”
宋两利道:“您一向以利益为出发点?”
那人邪笑:“人性本恶,儿子都可出卖父亲,何况徒弟出卖师父,所以不谈师徒,只谈实质利益来得实在。”
宋两利道:“前辈倒是快人快语,”心念转想,道:“在下曾赚些钱,便献给前辈如何?”
那人粗眉乱跳:“四处奇石每颗皆价值连城,你能跟它们比?”
宋两利转瞧那些全国搜集至此之怪石,已知对方所言不假,不禁泄气,道:“既然这样,那得问问前辈条件如何了,若能做到便学,做不到只有放弃啦!”
那人虎目厉光射来,似能刺穿般瞧着宋两利,尽作某种邪样衡量。
宋两利暗惊,此人不但脸面长得像狮子野兽,连动作心思皆像,总让人感觉他随时可吞噬任何生命,不禁起了寒意,已想退缩,不玩也罢。
那人以已识破宋两利心思,冷笑道:“怕我了?”
宋两利道:“有一点……”
那人哈哈邪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我可以教你武功,唯一的条件就是好好当你的道士,替你师父巩固道家皇朝!”
宋两利一愣:“这么简单?”
那人哈哈笑道:“刚才是吓你的!”
说话间,只见得那人脸面突然跳动起来,那粗眉、虎眼、狮鼻、狮唇颤颤扯扯,似脑袋强力晃动之拉扯,且发出呼噜呼噜甩荡声,一张脸面正起得千变万化,叫人啧啧称奇。宋两利感觉他似能移动五官做不规则重组排列。果然甩荡一阵,五官渐渐恢复稳定,此时瞧来已是亮眼大鼻,嘴唇稍厚却不像狮型,整体看来充其量只是稍带野性霸气的老将头。他再把乱发往后梳整,一张脸又自更具人性了,纵使那道粗眉仍显眼,但比起方才兽人感觉实天壤之别。
宋两利不禁神奇呼出:“前辈懂得变脸?”倒想学得。
那人自得笑道:“没什么,易容功夫一种,这才是老夫真正面目,你要学大概得花十年功夫!”
宋两利道:“前辈若肯传授,弟子当然想学啦。”却不敢强求。
那人笑道:“咱有缘分,有空就教!让我看看你学了什么功夫!”
宋两利呃地一声,立即摆出架势,耍其所学,边耍边问:“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道:“叫我地道老人好了!嘿嘿,跟天作对,必定过瘾,当然,叫我仁慈老人亦可,我一向见仁见慈!”
宋两利呵呵笑起,道:“前辈名号可奇了。”知道他可能临时取得,然大凡高人皆不想透露姓名,他自不便追问,只顾比画所学功夫。
练得几套下来,地道老人已然窥出端倪,道:“是少林般若掌、金刚拳,还有江南神丐的天罡掌?可惜见肉不见骨。”
宋两利道:“那是弟子尚未练得内功之结果。”
地道老人道:“传你口诀又何干系……就传你‘阴阳诀’!”
于是他将口诀念出。
宋两利赶忙聆听记下。心想如此未免过慢,便想运起神通感应对方脑门,岂知脑波力起,地道老人突有所觉:“你有感应之能?”
宋两利暗道原来对方亦是高手,既已被识破,只好承认,道:“天生有一点,只是学得乱七八糟。”
地道老人目光闪邪道:“没关系,有空咱较量较量!”
宋两利但觉对方有意授此门道,心神大喜,又自拜谢。
地道老人邪笑道:“谁叫我看得你顺眼!学吧!学得越多,越能超度天下苍生!”
宋两利自是受教,认真听得秘功口诀。
他最感意外是此“阴阳诀”竟然要倒立行功,取其阴阳倒反之意,就连内功运行之法亦是逆练传动,让他突兀且耳目一新。
尽管如此,在各有巧妙不同之下,他仍认真练得。
此后几日,宋两利有空便来此练功。
几日下来已颇有根基,瞧得地道老人哈哈畅笑,直道对方根基不错。
宋两利亦觉体内阴阳双流开始窜流,自是兴奋,开始玩起内功引流心法,享受武功喜悦。
是日中午。
大将军童贯突然抵达,忽见宋两利竟然闯入禁区,甚是不悦,正准备严厉惩罚。
地道老人哈哈笑道:“童将军不得无礼,他乃小神童,对你用处甚大!”
童贯当得太监甚久,生性自是灵巧,闻言煞住怒气,问道:“师父怎讲?”
地道老人道:“我已收他为徒,你们是一家人,一个向外作战,一个巩固大内,大宋皇朝加道家皇朝,天下哪还有人能挡!”
童贯不禁瞧向吓着小子,直觉凭他行吗?宋两利干窘拜礼,为突然冒犯之罪寻求宽恕。
地道老人窥破童贯心意,哈哈笑道:“道之为道非常道,说者无道理,听者觉得有道理就行。神霄派已得皇上背书,不旺都不行,你还管得他年纪多大。”
童贯登时明白道理,不管耍把戏者是真是假,只要被耍者相信,一切便成了,那林灵素已掀起一股气势,造神相当成功,自有其势力所在,自己应该利用此势力,又怎弃之不顾,尚且跟他为敌?于是拱手笑道:“师父教训得是!”
地道老人道:“明白即可!你这小师弟可得要好好照顾!”
童贯直道应该应该,转向宋两利,笑道:“咱现在可算是一家人,日后有任何问题尽管找我便是,你这个大师兄可谓神通广大啊!”走向前去,拍拍宋两利肩头。
宋两利干笑回礼,若非苏小凤曾说他是大奸臣,他倒满心接受这威风大师兄,然有了传言后,总得疙瘩在心口,可是此时童贯怎么看都不像奸臣,更若和蔼可亲邻家伯叔,倒把宋两利给弄迷糊,暗道:“难道是苏小凤鬼扯?”他哪知奸臣又岂是写在脸上,便稍接受童贯,不再排斥。
地道老人见双方嫌隙已解,哈哈畅笑开来,道:“如此内有神霄大帝,外有天威将军,想不横扫天下都难!”
童贯道:“此乃师父功劳居多。”
两人相视畅笑,似乎天下全在掌握之中。
宋两利则跟着尾巴窃窃一笑,享受掌握小小天下。
童贯随即和宋两利拆招一阵,但觉武功平平,鼓励多多练习。想及什么,便带着宋两利往后山行去,及至一高处往后瞧去,远处一片工程凌散,仍长杂草。
宋两利一愣:“大师兄要送给我们?”
童贯笑道:“举手之劳,尽管说来,反正地方大得很,给一块并不碍事,何况还是为皇上盖的。”
宋两利想想也对,瞧得几眼,指向东北角一处留有小池潭之区域,道:“就那里吧,那口潭摆在殿前,如龙得水,气势必旺!”
童贯频频点头:“好地方,和我想的一样,便那里了,你看何时动工?”
宋两利道:“当然越快越好。”
童贯道:“没关系,一切包在我身上,只要绘图一成型,立刻动工。”
宋两利拜礼:“多谢大师兄。”
童贯淡笑道:“日后在他人面前,请勿称大师兄,免得引起误会。”
宋两利道:“那还是以大将军称呼了,免得说溜嘴儿。”
童贯道:“随你!”
他伸手拍拍宋两利肩头。
一老一少顿感畅快。
宋两利甚快将此事告知林灵素。
林灵素怔诧:“你攀上童贯了?”
宋两利道:“他也教我武功。”
林灵素立即击掌:“好极了,他比皇上还管用,有了他支持,简直事半功倍,地点在哪?”
宋两利道:“内宫花石山后头,他说要多宽都行。”
林灵素笑道:“倒是有心人;后宫是圣地,建此神殿最为恰当,就此敲定。”摸摸宋两利脑袋:“你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啊!”
宋两利受宠似地暗笑着,直觉待在宫中比外头尊严多了。
得此消息,林灵素心神大振,更积极规画构筑工程。
道家皇朝俨然成型。
不论本尊、分身做梦皆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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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宫夜变
宋两利躲入当中专心经营道家皇朝,不再拋头露脸之后,最为急切者莫过于来自极乐圣王的两大弟子夜惊容、夜无群师兄妹。
两人本欲监探宋两利,以找出绿龟法王下落,岂知目标却溜躲若龟孙,徒增困扰。
眼看极乐圣王即将进京验明身分,如若这小鬼溜掉,如何交代。
任金童玉女风度佳,修养够,此时亦已切躁起来。
两人不时监视宫廷进出人员,却不可得。
夜惊容叹道:“当初若不惊动他就好了。”
夜无群道:“惊动事小,只是你心软放他走,否则留下他.现在自不必提心吊胆。”
夜惊容道:“可是我们跟他实在没什么过节。”
夜无群道:“也许他伪装得很好。”
夜惊容不语了,毕竟他不愿把宋两利当成对手看待。
夜无群最是疼她,瞧她默默不语,知道说得重话,淡声一笑,道:“不必担心,一切交予师父处理便可,咱只要确定他尚未溜走,其它都不必管了。所以我决定今夜潜入宫中瞧瞧。”
夜惊容眼睛一亮:“我也去。”
夜无群道:“有点危险。”
夜惊容道:“就是危险才要去。”
夜无群心中一甜,毕竟师妹仍关心自己,颔首道:“那就一起去了,大家小心些就是。”
夜惊容感激一笑。
心头幻起逮着宋两利时之快感。
宋两利可悠哉得很。
白天除了在延福宫神霄宝殿替皇后、嫔妃、皇子、皇孙,甚至宫女、太监消煞赐福外,其它时间皆躲在花石山练功。
一切皆如此完美、逍遥。
想及宫中那些女人对于他崇拜之模样,直觉当神真好。
徽宗赵佶皇上亦特别恩赐画符桌乙张,那比起两人躺下还长之紫檀精雕龙纹书桌,原是绘画专用之一,他想得既然是代表神霄长生大帝之符箓,所画出来之灵符总得另有格调,故要小神童多加练习,至于林灵素地位崇高.皇上亦不便指导。
“灵符也要有格调?”
宋两利亦觉想笑,明明拿得朱砂笔便画.只要能镇住妖魔,还管它漂亮或丑八怪?
然在小太监郝元暗中提醒此乃皇上关爱之举,宋两利这才满心高兴接受。
几天鬼画符下来,果然捉得诀窍,灵符渐渐似行云流水格调起来.便自动改为神画符才对。
他甚至接受郝元建议,开始练起瘦金体,以培养艺术气质。
万事起头难。
宋两利找来可能是表叔公亲人苏轼之闻名诗词,临摩地写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几笔下来,仍觉不像字,较像神画符,应可自成一体。
他东晃西闪地欣赏着,满意直点头。
正高兴中,忽觉外头守卫唱喊:“大家注意,可能有刺客。”
宋两利心神一振,该是表现武学时候了。登时丢下毛笔,抓起桃花木剑即往外头探去。
只见得东殿屋顶果然有黑影闪动,便叫着:“人在东殿!”掠追过去。
一群护卫已围来。
黑影忽闻宋两利声音,不顾守卫拦人,竟自往下扑冲,遇有守卫挡前,一掌打得人仰马翻,犁田般杀过来。
宋两利见状怔愣:“冲着我来的?!”又见及对手一招便能击倒七八名护卫,怎敢想是其敌手?哪顾得再装英雄,登时改变策略当狗熊,“还是躲起来为妙。”
心念一闪,直觉后宫花石山有地道老人在较安全,拔腿便往那头飞奔。
黑影正是夜氏兄妹,两人发现宋两利踪影,可惜过远,未能确定身分,自是穷追不拾。
那宋两利轻功简直糟透,只逃至花石山湖前,已被追上。
夜惊容发现就是宋两利,已被其落荒而逃之瘪鼠动作引笑,道:“就是他了,已确定他仍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夜无群道:“师父这一两天使抵达,他经此一吓,说不定开溜,我看不如先逮他下来,时过再放他不迟。”
夜惊容道:“好吧!”
兄妹俩加劲掠去,终截在宋两利前头。
夜无群冷道:“跟我走,不会伤害你!”
宋两利惊喝:“皇宫大内敢胡乱闯入,可知死罪一条!”还是溜向左侧小径。
夜无群多说无益,登时掠身扑来,龙爪手暴张就要抓人。
宋两利岂肯束手就擒,想着多日练功,总该管用,立时打出天罡掌,其内劲虽弱,招式却是灵活,一闪一拨,竟然突破龙爪手,直探对方胸腹,吓得夜无群赶忙运起护体真劲猛将对方弹开。
宋两利哎呀落地,夜惊容不忍欲扶过来,双方逼得甚近,脑门思绪已然交错,宋两利怔道:“你是夜惊容?!”
夜惊容怎知蒙了脸仍被识破,一时愣住不敢开口。
夜无群不想夜长梦多,强招一晃,九成功力使出,龙爪手暴抓过来,终扣住宋两利肩头。
“走!”
夜无群一晃身,带入而去。
夜惊容这才醒神,紧跟其后掠去。
宋两利切急道:“你们逮我作啥?”心绪一乱,已不敢确定对方身分,心想若被逮走那还得了,不得不急喊:“大师父快来救我啊!妖魔出现了!”
话声未落,只见得一道灰影如电射来,相隔二十余丈仍能发出强劲指劲,奇猛无比打向夜无群肩身。
指劲嗤嗤烈响,威功无穷。
夜无群怔诧大内竟然有此高手,只凭一道指功即将自己截住。在抓扣宋两利成累赘之际,几乎难以招架,情急生智,抓来宋两利即挡。宋两利惊叫,夜惊容更急:“师兄不可!”怎想到师兄会作出此举。
情急中,指劲突然转弯且分裂为二,一上一下打得夜无群手臂及腕脉,一时抓力不住,宋两利脱手飞落。夜惊容正巧追上,抱扶他平安落地。
来者正是地道老人,冷谑道:“凭你们也敢掳我小神童?”
话声未落,十指顿张,忽见十道青光指劲强烈如电直捣夜无群。
那十道受魔咒般蛇电嗤嗤厉啸,一股撕开天地血肉威力让人望而生畏。
夜无群全力闪躲竟然逃不出蛇电包围.暗道不好,抽出金萧欲使七龙吞天手法阻抗,然却险象环生,挡得了七道,仍有三道又穿射刺打腿背.疼得他落地打滚。
夜惊容见状大骇,放下宋两利,抽出玉笛抢拦过去。
地道老人见其兵刃,哈哈大笑:“是妖王金玉萧笛嘛,有胆叫他出来!要掳我小神童,那是不能!”
十指一张,十道蛇电又罩过来。
夜氏兄妹竟然难以抵挡,不断受及伤害。
宋两利见状不忍,拦了过去,道:“大师父,他们是我朋友。”
地道老人邪笑:“朋友才会出卖你!”
宋两利道:“您放了她,我欠她救命之恩!”
“行!”地道老人立即收招,负手而立,冷笑道:“把你家妖王找来再玩吧!”
宋两利急向夜惊容道:“快走快走!”
夜惊容投以感谢眼神,扶起夜无群,闪身而去。
地道老人见得追兵已近,不愿泄漏行迹,朝宋两利道:“安心造皇朝,无人挡得了!”
宋两利感激拜礼:“多谢大师父帮忙。”
地道老人邪笑,闪身掠失不见。
护卫赶来时,一切已落幕。
宋两利高举双手显神威,道:“没事啦,刺客已经逃掉.一切已过去。”
护卫当然希望没事最好,作样问得刺客从东南方逃离,大堆人又往那头搜捕,只要搜回头,便自动解散。
宋两利定下心神,无瑕再耍神威,想着夜惊容为何敢闯入内宫逮人,莫非另有事情发生?
应该如此。
宋两利暗道:“那我更不能出宫了。”
瞧瞧花石山后那神秘阵区,有了大师父守护,安稳得很。
他大摇大摆走回神霄宝殿。
点炷香膜拜。
神光普照。
夜氏兄妹奔回住处。
夜惊容立即替师兄验伤治疗。
那电蛇果然厉害,伤得夜无群肩、背、左大腿多处血痕,且带点焦味。
夜惊容拿出利刀,将衣衫割开,并将焦处剔掉,直到鲜血涌出,这才敷上金创药。
惊魂甫定,夜无群脸露怒色,道:“专耍小手段,胜之不武。”
夜惊容道:“这可不是小手段,而是传说中的‘闪电魔指’,武林似乎只有阴阳老怪学得此功,他却运用自如,我们太轻敌了。”
心想着金萧玉笛合攻,别乱阵脚可能抵挡,然当时却慌了手脚。
夜无群闻及闪电魔指,自知其能耐,不再托大掩饰,只能接受事实,道:“没想到宫中还有此高手,看来大金皇朝要打败大宋江山并不容易。”
夜惊容道:“本来就不易,否则圣王怎会派咱先探路。”
夜无群道:“却不知他和宋两利,以及绿龟法王关系如何?……”心念一闪,急道:
“他该不会是绿龟法王吧?”
夜惊容道:“我也不知,只知他和宋两利关系匪浅,当时宋两利似喊他大师父。”
夜无群冷道:“这小妖怪,我们走眼了。”
夜惊容道:“我不这么认为,他若行,就不会被你逮住,且还得靠那老头相救;何况他还替我们求情。”
夜无群冷道:“兵不厌诈,还是小心为是。”根本不领相救之情。
夜惊容道:“一切等师父来此再作处理吧。”
夜无群颔首:“我看得先通知他老人家。”
说完决定出城一趟。
夜惊容道:“你的伤?”
夜无群道:“不碍事,去去就回。”不愿师妹再度劳累,便自行动身掠去。
夜惊容想着种种,直觉宋两利透着奇怪,明明孤苦伶仃,却又怪事不断。
忆及为揭其额上胎记时之落地扭扯情景,满心窘热。
午时。
神霄宝殿。
宋两利静坐如老僧入定。
并非修禅修道,而是昨夜折腾,睡得甚晚,清晨又得起来打理庙厅,随又得应付前来祭拜者,直到近午方有空稍作休息。
将打盹当成老僧入定,自是一绝。
忽觉有人闪进厅内。
宋两利及时醒神,瞧得下唇发翘的冷眼小姐,怔诧道:“苏姑娘?”顿觉想笑。
因为苏小凤已非先前之黑衣劲装,而是换得青衣罗裙、发簪彩凤,有若嫔后贵妃,和其突兀好强个性相差甚巨,实不知她为何作此装扮?
宋两利又冒了一句:“你嫁给皇上啦?”
苏小凤喝道:“嫁你个头!敢躲到这里,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她抡起袖子一阵追杀,宋两利哪顾得老僧入定,霎时精神百倍跳逃避开,急道:
“啥事要杀我?”
苏小凤喝道:“要你随时保持联络,你为何断了线?”
宋两利道:“有我娘消息。”
苏小凤喝道:“有也不告诉你!背祖叛宗的家伙!”
揍得两拳后,双手Сhā腰吆喝着。
宋两利困笑:“有这么严重么?”
苏小凤斥道:“明明跟你说童真是大坏蛋,你还敢跟他结拜兄弟!”
宋两利暗道,如此隐密之事,他怎知道?“哪有,我高攀不上。”
苏小凤喝道:“怎没有,前天晚上还有前天的前天的许多天,你都跟他一起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两利恍然:“此事甚多人知晓,没什么了不起。”
苏小凤又自嗔怒,捏紧双手:“气死我了!苏家是他们害的,你难道连祖宗都不认!”
气极之下又往前追杀,任宋两利几日练武,可惜火候仍不够,且在理亏之下,躲躲藏藏中,耳朵已被揪住,疼得他直叫放手。
苏小凤喝道:“放手?拿我话当耳边风,还叫我放手,眼里还有我这阿姨存在?”
宋两利道:“总该把我娘找到再说吧……”
苏小凤道:“喝喝!说了老半天,你还不信我?”力道再扯:“信是不信?”
宋两利急叫道:“信信信,快放手啊!”
苏小凤喝道:“你还没宣布和童真断交!”
宋两利道:“我立即宣布!放手啊!”
苏小凤这才松手。
宋两利赶忙逃开,摸着疼红耳朵,哭笑不得。
苏小凤瞧及自己杰作,呵呵谑笑不已:“再耍名堂,下次就两耳见红。”
宋两利道:“你总该把我娘找出来,要是认错人,岂非误了大事?”心想有此阿姨,不认也罢。
苏小凤嘿嘿冷笑:“错不了,除非你头上胎记是假的。”目光冷邪再喝:“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和童贯那些人鬼混,第一个收拾你的就是我!”
宋两利道:“这未免太难了吧,我身在宫中怎可能不跟他们交往?你不是要我当秘探?不交往怎行?”
苏小凤一愣,倒忘了此事,立即修正:“行,准你交往,但要随时回报他们动静!
只要给我打马虎眼,祸害立即上身!”
宋两利苦笑:“你就是我的最大祸害。”
苏小凤邪笑:“没错!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你会混得很辛苦!”
宋两利苦笑:“四处都有灾难,直是冤枉啊!”
苏小凤喝道:“背叛我的灾难更恐怖!”
宋两利苦笑不断,问道:“包括皇上的动静也要回报?”
苏小凤邪笑道:“没错,尤其这好色家伙,要看得紧紧!”
宋两利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嫁给他,看得最紧……”
苏小凤喝道:“你说什么?”立即追杀。
宋两利赶忙跳开,急道:“报告,皇上已来了!”
苏小凤斥道:“少耍我……”
话声未落,外头已闻得赵佶轻唤声:“探花姑娘你可安在?”
苏小凤霎若抽鞭,怔诧道:“他怎知我来了?!”哪还顾得追杀亲人,赶忙整理衣冠,准备觐见。
宋两利瞧她窘境,暗觉想笑,方才作威作福,此时碰得皇上,还不是龟孙一个。
苏小凤三年前已高中探花,赛孟尝苏探花名声透京城,徽宗赵佶对此个性美女自是爱才兼爱人,只可惜受制于君臣关系,否则早将她给诱入宫廷当妃子。
尽管如此,他仍对苏小凤想入非非,乍闻消息,不自禁便赶来。
“探花爱卿来了怎未见朕呢?”赵佶匆匆追来。
苏小凤已起鸡皮疙痞,快步移向门口。
赵佶见之媚邪笑起:“你终于来了,还是一样美丽动人。”
苏小凤恭敬拜礼:“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真下跪为礼。
赵佶急道:“免礼免礼,”赶忙扶去,摸及葱嫩双手,心神荡漾:“苏卿又漂亮许多了。”
苏小凤赶忙收手,冷道:“君臣有别.尚请皇上尊重!”
赵佶顾及此,无奈道:“爱卿何苦考进士呢?凭着张邦昌关系和苏家后裔,朕早就该封你爵位,何需弄得现在如此局面?”
苏小凤道:“此已是事实,尚请皇上尊重。”
赵佶轻叹,直道罢了罢了,那股欲亲芳泽却不可得,让他懊恼不堪。
苏小凤道:“不知皇上前来有何要事?”
赵佶道:“朕正想问你呢!”
苏小凤心念一闪,道:“臣想觐见皇上,练言一事,皇上怎可到烟花巷寻花问柳.有失国体。”
赵佶道:“你已知晓?”反而带着喜悦:“你吃醋了?”
苏小凤冷眼直瞪:“皇上是臣民表征,岂可做此坏榜样!”
赵佶这才知失言,干笑道:“张邦昌已谏言过了,朕亦悔改,苏卿别再苛责朕啦!”
苏小凤道:“皇上就是东边耳,西边话,一进一出使忘了,让人好生失望!”
赵佶道:“不会不会,朕此次记得清清楚楚;不谈这些,朕带你游花石山如何?”
苏小凤道:“说到花石山,臣便有气,皇上怎可纵容童将军四处搜刮奇花异石,扰得人民怨声四起。”
赵佶道:“有吗?那是老百姓自动供奉给朕的啊!”
苏小凤冷道:“皇上自个到外面走走便知状况。”
赵佶道:“自该走走;不游花石山,那咱吟个诗或下盘棋如何?”
苏小凤心知被缠上,不作应付是不行,便提议下棋,各坐一边,较无危险。
赵佶喊好,便欲拉着美女前往奕棋轩。苏小凤东闪西躲,终究还是被追着离去。
宋两利暗觉想笑,还以为多凶悍女人,搞到皇上面前还不是龟孙瘪样?实该劝她嫁给皇上变成妃子,大概还可发飙发嗲才是。
对于突如其来的莫名阿姨,宋两利希望皇上把她教训得服服贴贴,免得老是前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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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验明正身
极乐圣王坐在一张舒服太师椅上。
为免惊动所有人,他换穿便服,亦未戴金头盔。然那沉冷慑人气势仍在。
他静默听着两位爱徒说明一切,说到要害处,太阳|茓总会一张一缩,似见得脑门在揉绞着智能。
极乐圣王道:“惊容确定那小孩头上有绿龟胎记?”
夜惊容道:“正是。”
极乐圣王道:“那武功呢?”
夜惊容道:“乱七八糟,但透着邪气。”
极乐圣王道:“怎讲?”
夜惊容道:“他不怕我们的摄魂音法,而且他似乎也能通灵。”
极乐圣王道:“真有此事?那我来此,他不就知道?”
夜惊容道:“不敢肯定,反正他就是邪门。”
夜无群道:“瞧其模样可能和绿龟法王脱不了关系,甚至那地道老人就是法王化身。”
极乐圣王频频点头:“能用‘闪电魔指’伤得你的人,也有可能是阴阳老怪。”
夜惊容道:“阴阳魔界的老怪物?他不是一向在北方辽国?”
极乐圣王道:“他才看不上辽国,中原才是他最大目的。只是他失踪多年怎又冒出来?”
夜惊容道:“说不定另有其人。”
极乐圣王道:“我且用摄心魔法探查看看。”
说完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得太阳|茓渐渐凸起,慢慢张缩,直若雌伏异兽脱身欲飞出。
夜惊容、夜无群随即戒备四周。两人知晓师父全神贯注感应远处人事,自对附近风吹草动较为感受迟钝,且护他为要,免得着了道儿。
极乐圣王凝功一阵,太阳|茓终像呼吸般规律跳动。那灵眼突地半张半合,似见得干坤世界般透着惘迷旋光。
摄心魔法已展开。
时空交错波流正窜往无数空间。
地道老人正在花石山秘阵中打坐,忽觉脑门意识受到干扰,已知高手耍出摄心魔法攻来。他冷笑一声,照样运起魔法,抗衡着对方波流。只一交错,已映得极乐圣王形面,自知高手,大意不得,立即聚精会神抗去。
两人各自凝神不动,却是元神出窍般决战脑门幻境之中。
只见得极乐圣王凝相如佛陀哈哈畅笑,“原是阴阳老怪么?”
地道老人飘浮若腾云驾雾,冷邪反笑:“极乐老妖你也来了,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极乐圣王笑道:“随时奉陪。”
地道老人喝道:“那好!”猛地运劲,五指电蛇就欲攻去。
极乐圣王赶忙掠飞不见。
地道老人喝叫道:“躲得龟孙,还敢称王?”
极乐圣王法相再现,笑道:“要战也得江山搞定再战。老怪你也想夺江山?”
地道老人哈哈大笑:“夺什么,天下早是我的?劝你还是早早退去!”
极乐圣王笑而不答,问道:“你碰过绿龟那家伙?”
地道老人冷笑:“你在找他?”
极乐圣王笑道:“恐怕你也是吧,否则怎会收留那小孩!他是何来历?”
地道老人哈哈大笑:“这种事你还要问我吗?”狂笑中,身形转若漩涡。
极乐圣王顾忌对方偷袭,立即凝神戒备。
双方立即展开较量般追击飞掠,一时纠缠得难分难解,但双方皆有顾忌,不肯强行交手。
此时夜惊容只见得师父肉身法相太阳|茓不断浮动.额头已渗出汗水,看来和对方斗得难分难解,不禁替他担心,若碰上绿龟法王那种高手.他很可能再次受伤,然而灵界决斗又非她所能介入,只能穷紧张而无法助力。
极乐圣王和地道老人纠缠一阵,猛地喝闪分开。极乐圣王冷笑道:“看来你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地道老人喝道:“那你别逃啊!”
他趁对方说话之际,五指突然逼出蛇电,强速无比打去。
极乐圣王身落险境,赶忙劈出数道劲气暴斩电蛇。
掌劲、电蛇交错怒拚,只见青光四射,呈气暴喷,尽喷得幻境闪动发青。
极乐圣王、地道老人双双狂笑.闪射跳开。
幻境猝地消失。
极乐圣王张开眼睛,热汗已渗满脸,夜惊容赶忙递上丝巾,圣王轻轻拭去。
夜无群问道:“不知师父摄得如何?”
极乐圣王道:“对方应是阴阳老怪没错,咱可较为方便处理。”
夜无群道:“怎会方便?他占据大内皇宫,已捷足先登,我们慢了一步。”
极乐圣王道:“虽有此顾忌,但他似对江山兴趣不大,方才交错也未必会跟咱为敌,他本就亦正亦邪,不必太在意他的反应.何况纵使敌对,为师亦可收拾他,顶多落个两败俱伤,他却也讨不得好处,咱还是按计画找出绿龟法王为正事。”
夜无群道:“宋两利老躲在宫中,又有阴阳老怪看守,我们似不易抓得他。”
极乐圣王道:“总有法子可想。”目光瞧向女徒,淡笑起来。以她姿色,谁又能拒绝?
夜惊容窘困道:“以前或还可以,现在他吓坏了,恐怕不易引他出来。”
极乐圣王道:“等吧,我们有的是时间,何况无群已受伤正可乘机休息,你以为呢?”
夜惊容颔首,看来只好如此了。
一等便是十天光景。
宋两利终于有了动静。
原来赵佶打从上了一次妓院和芙蓉坊名妓李师师有了一夜风流后,他简直已爱欲入骨,那李师师绝秀于外,艳骚于内之特殊格调,早侍候得赵佶回味无穷。纵使平常还有鱼景红可纠缠,以及夏妃、刘妃、乔妃等打点打点,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尤其李师师又是全京城第一美女啊!
若非被张邦昌谏了一记,以及苏小凤训了一顿,赵佶早就花痴般缠在芙蓉坊,和那李师师日夜厮守缠绵,享尽人间艳福。
为了应付流言,他只好强忍十余日,终觉风声较弱,于是欲心又起,准备再溜出宫去偷食禁果。
此次他可不敢嚣张,只偷偷告诉高俅,以及小太监郝元,要高俅安排安全事宜,而那郝元则全心对付一群妃子,以及贪得无厌的鱼景红。
趁着傍晚时分,赵佶已溜出宫。
此事原和宋两利毫无关系,然那小太监郝元早和他混得交心交肺,一有动静便来报告,说什么皇上要他护先天灵神,以免中邪,毕竟宋两利在宫中已是小神仙,地位不低,郝元已信得他神通广大,何况皇上上次的确曾说过护先天灵神一事,皇上可健忘.但若出了事,准又责怪,故郝元还是说了。
宋两利但觉此份工作尚可胜任,只是突然得知此事,麻烦可就大了,毕竟那凶女人苏小凤灵光得很,若让她查出自己得知皇上妓院而未说出,必定大发雷霆,甚至兴师问罪,可是如果说出,岂非又出卖皇上?
挣扎结果,他仍决定先护着皇上再说,毕竟出卖主人之事他做不出来,如若苏小凤再不讲理,只好休掉她这莫名其妙的亲人了。
一切想定,看看天色,向晚时分,正适合行动。于是换得灰色布衣,以免显眼,随即溜往宫门,方欲踏出一步,考虑是否有人埋伏,脑门憾应过去,一切似乎干干净净。
已经过十天,那夜惊容兄妹被修理过后应该逃掉了吧?
宋两利仍小心翼翼摸往金银巷芙蓉坊去了。
华灯初上。
金银巷莺燕纷飞,寻芳客车水马龙,热闹依旧。
然芙蓉坊却清静许多。
自从皇上临顾之后,老鸨李媚娘自知李师师魅力,便自将她供了起来,准备全心全意应付皇上。谁知一等便是十来天,李媚娘不禁信心大失,以为皇上已忘了美人.在生意总得撑着之下,再次开放李师师招待客人。
许多恩客知道李师师已被皇上遴选看上眼,又怎敢再沾禁脔,唯有那周邦彦和李师师既有饥肤之亲又有师徒之情,自在李师师心目中占有分量。
眼看皇上已十余日未来,周邦彦已忍不住溜入芙蓉阁私会佳人。
这周邦彦虽已四五十岁,但瞧来却年轻许多,相貌尚可,却才华洋溢,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宋神宗年代即曾以一篇“汴都赋”撼动京城,被皇上擢为大学教官,他若认真实干,地位恐将是书相之流,他却不安于官,好诗词且嬉戏,故官运载浮载沉。当年他属王安石一派,变法失败后,已被打为奸党,差点玩完,幸得徽宗爱才,又将他找回,在大晟府(乐府)当个闲官。他可精通音律,这李师师琴艺如此了得,全是他一手调教,难怪师徒既情深又恩爱。
只见得芙蓉阁里琴颂音扬,女有情里男有意,双双拥肩长谈,其乐陶陶。
正陶醉中,忽闻老鸨子李媚娘急忙奔来叫道:“师师,皇上来了!”
这还得了!
纵使李师师是妓伶,然对方是当今第一人,若让他瞧及此事,醋劲一发,准让人吃不完兜着走。
周邦彦更是鼠胆,闻言已失魂落魄,直道要糟,赶忙抓起外袍便往外逃。
李媚娘却摆着手表示来不及了,毕竟守卫已将外头围住,且皇上快步已近。
周邦彦惊叫怎么办?!
李师师急忙把他拖回来,无处可躲,只好往床下一塞,暂且过了这关再说。
人方躲进去,外头传来赵佶声音:“师师可安在?”声音温柔体贴,让人听来总览娘娘腔调重些。
李师师即刻出门相迎。方才失魂落魄已弄乱发衫,只好作势整理。
李媚娘见状,经验丰富即道:“师师受了风寒,若侍候不周,尚祈见谅。”
赵佶急道:“受了风寒?我看看!”立即欺前抚向美女额头,惊道:“哎呀!还出汗呢!”赶忙吩咐李媚娘前去煎药,李师师说不必,李媚娘还是在皇上坚持下煎药去了,心想弄杯浓姜汤也好。
赵佶立即扶李师师回床躺下,殷勤侍候。道:“看朕拿了什么?是江南柑橙,刚摘下来的,朕剥与你吃,听说可治感冒呢!”当下拿出甜橙拨着,随又送往李师师口里。
李师师张嘴吃去,谢声连连,对他心意虽有感动,然只想着床下藏人,冷汗更冒,干脆装得病重,看他是否先行离去。岂知越装,对方越殷勤侍候,李师师已知此法行不通,只好表示吃甜橙并无效,喝热酒可能会好些,顺便劝饮对方,若是灌醉,一切自可躲在床下的周邦彦则若倒卧刀床,每一砰声传出,他即被捅一刀,迫得汗湿满身,却不敢吭得一声。
劝酒间,李媚娘已熬得姜汤端来,赵佶伺候美女服下,李师师不得不恢复较为正常。
赵佶见状欲心又起,开始向她搂搂抱抱,言词渐渐轻浮起来。
李师师虽是尴尬,然又能如何,对方是皇上,任谁都拒绝不了,可亏待了床下周郎。
双方就此亲昵、顾忌中劝饮不断。
宋两利亦在此时刻赶至此处。
他找向前次苏小凤藏身处,轻易可窥得男欢女爱情景。
其实他已十七八岁,正值方刚少年,纵使当得道士,然对此挑情举止仍有所觉,只是他因为额上胎记而心生自卑,自认没有女人会喜欢他,故将情yu压抑控制得甚佳,久而久之竟也习以为常。瞧归瞧,想归想,却只是过眼云烟,认真不得。
只见得赵佶似服了大力丸而来,尽管李师师表示身体不适,赵佶仍难忍受,表示会温柔相待,李师师实拗不过,只好答应。于是赵佶将她扶于床上,轻轻宽衣解带,露出迷人胴体。赵佶忍不住深深吻其粉嫩胸脯,而纵情游吻全身,骚得李师师欲念已起,却得强忍下来,免得一呻吟让床下情郎听及,实是不妥。
赵佶果然温柔侍候,连交媾皆慢条斯理,谁知却因此更能体会女体深入情yu快感,尝尽了生平第一次特殊Gao潮,爱得发昏地搂着女人不放。
李师师闭目由他去了。
床下周邦彦却暗斥色狼不下千百句。
宋两利忽觉床上那头传来色狼意念,却以为是赵佶所传出,暗自皱眉,他难道自己在骂自己?
忽又觉得有人逼近,且是女者。
宋两利暗道:“莫非是苏小凤换来?”谁知一转身,赫然发现是一身漆黑之夜惊容及夜无群摸来。
宋两利惊叫不好想躲,然两兄妹早有准备,各自左右出手,数指点得他倒栽下来。
夜惊容扣着他,和师兄飞掠而去。
多日等待,终有结果。
宋两利已被带回密屋。
极乐圣王等在那里准备验明正身。
夜惊容将宋两利置于椅上,面对面向着圣王,道:“就是他了。”快速解下宋两利额头符带,露出金创药疤,心神一禀,莫非他自刮胎记,赶忙拭去药粉,露出一道刀疤,心灵莫名怔疼,似自己为罪魁祸首。
极乐圣王道:“你伤了他?”
夜惊容道:“不,可能我们惊动他,造成压力,他才准备挖掉.还好并未成功。”
极乐圣王起身,仔细检查那胎记。果然见及淡淡鳖形胎记,几乎和绿龟法王一模一样,不禁心神凛动,世上真有此巧合?伸手抚去,得知的确胎记,并非人为刺青。心念一闪,一指已将对方戳醒。
宋两利乍瞧眼前这人,怔诧道:“极乐圣王?!”
极乐圣王道:“你认得我?!”
宋两利但觉说溜嘴,赶忙改口:“呃,在很多图画看到。”
极乐圣王根本未留图画,知他说谎,却不点破,道:“你可认得绿龟法王?”
宋两利道:“什么叫绿龟法王?”
极乐圣王道:“就是和你头上一样有胎记的老和尚,见过么?”
宋两利道:“见过就好了,我倒想问他怎样处理胎记,可烦死我了,你们有办法吗?”
极乐圣王淡然一笑,心知如此问下去,可能问不出名堂,道:“办法就是找出法王,叫他处理。”
宋两利道:“可惜我真的不知。”
极乐圣王凝向他,开始运起摄心魔法,脑门感应大炽,直搜对方。
宋两利忽觉压力狂涛涌来,赶忙运功抵挡。
极乐圣王先是淡笑以对,却发觉抗力甚强,随即再加劲道,然宋两利仍能承受,暗觉惊诧,小小年纪即有此功力,于是强劲再加至九成,宋两利两眼一翻,呃地昏死过去。
夜惊容以为翘了,颇为紧张,极乐圣王伸手制止要她别过来。
极乐圣王乃西域得道高人,其造诣虽差绿龟法王些许,然第二把交椅仍能叱咤天下,这一逼功入侵,小小宋两利根本无法抵挡,整个脑门已摄在圣王面前。圣王仔细搜来,已得知对方童年乃一弃婴,收养于相国寺,随又流落江南和拜林灵素为师,靠着本尊显像而创造道家皇朝。
宋两利一直认为林灵素道法高强,故极乐圣王亦作此感应,不禁疑惑,那林灵素明明是草包,怎如此受到尊敬?心念一转想得大概救过宋之关系。
搜寻一阵,仍不见绿龟法王讯息,难道传言有误?
极乐圣王再逼及十成摄力,宋两利全身几乎发颤,仍无反应,忽地喝道:“惊容给他一刀。”准备伤及身体以逼现原形。
夜惊容本不厌他,甚至有所交情,自是下不了手,疼心道:“师父一定要如此么?”
极乐圣王道:“照着做便是。”
夜惊容挣扎道:“弟子下不了手,能不能换个方式?”
夜无群道:“我来!”拿出匕首,道:“欲刺哪里?”
极乐圣王道:“心脏。”
夜惊容脸色顿变。
夜无群毫不客气,一刀即往对方心窝刺去。
利刀穿胸,直抵心脉,就快刺穿心脏。
宋两利脑门终浮现绿龟法王法相,一招力轰华山猛往夜无群及圣王打去,双双惊退数步。
宋两利佛陀般弹起,喝道:“呼延绝你还是一样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么!”全然已变成佛陀法相。
极乐圣王见状哈哈谑笑:“你果然藏在他身上,只要我毁了他.你便完蛋!”
绿龟法王冷道:“亏你修法,连元神不灭皆不知,我在千里之外.以他身体传话,你毁了他也没用!不信试试看!”
绿龟法王猛地指使宋两利暴打烈火神掌,一道劈去,炸得那张太师椅火烧熊烈,吓得圣王、夜无群赶忙躲闪。
里装神弄鬼,只要我不断毁去你肉身,照样制得你死死!”
绿龟法王笑道:“谁说我已死去?你道行未免太浅了,太浅了!哈哈哈……”
鄙夷畅笑中,宋两利身形不断打转,猝又连劈数掌,轰得对手东跳西闪,宋两利突地倒不醒,一切虚相全部消失。
极乐圣王师徒相互你望我我望你,一时被气势所慑,不敢靠近宋两利,免得有所闪失。
现场一阵沉静。
宋两利悠悠呻吟。
极乐圣王这才确定绿龟法王已离去,他挣扎着是否要除去宋两利。然那绿龟法王临去嘲笑,分明有所暗示而为,对方一向指自己偏修佛法,难得正果,虽是牵强敌对之词,然毕竟对方道行是稍高些。
如若绿龟法王未去世,杀了宋两利也没用。
如若法王已坐化留下元神,投胎倚附在宋两利身上,若杀了他,自能消灭肉身,可是元神将流窜,届时又将花精力找寻。毕竟对方已练得元神不化局面,根本甚难毁去。
极乐圣王突觉不对,绿龟法王可能已练得元神显像层次,方能透过肉身传其法相,就连武功也一并传移,否则宋两利根本发不出烈火神掌,若真如此,纵使现在杀了宋两利,法王随时可找得其它人传移元神,如果找得更高高手,岂非更难对付?
他暗道好险,这老奸巨猾家伙,老是喜欢耍小聪明,此次终被识破,心一想定,唤向女徒,道:“快替他治伤。”
夜惊容乍喜,赶忙扶起宋两利,治其伤口。
夜无群却不解:“师父……”
极乐圣王道:“我验明正身了,法王只不过是借他身子传话,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和他无仇,无需取他性命。”
夜无群有所了解,道:“那有关法王一事?”
极乐圣王道:“我看他早已死去,否则不必乱耍花招,至于元神转世并非你们所能了解,为师决定双管齐下,准备让大金出兵,渐渐进军大宋江山,当然北边辽国也不放过,再则看紧这家伙,只要一有动作,我倒要看看法王如何现身。”
夜无群素知绿龟法王极力阻止战争,如若发动,他可能会现身,这不失为逼迫之法,然若他真的现身,岂非形势不利?便以此问题问向圣王。
极乐圣王道:“这便是较劲,若真如此,撤退便是,然宋朝宫廷已乱,且术士当权,弄得处处怨声四起,民不聊生,正是我们起义接收大宋江山时机。”
夜无群不禁豪气大发:“不错,弟子早有同感。”
极乐圣王拍拍他肩头,道:“所以我准备调你回女真族,帮助阿骨打打江山。”
夜无群道:“大丈夫当如斯也。”拱手谢神,鹰眼充满凌人气势。转向夜惊容:
“师妹,咱可回大金王朝了。”
极乐圣王道:“不,夜惊容得留下来,另有任务。”
夜无群乍愣:“师妹不一起同行?”
极乐圣王笑道:“为师知你喜欢师妹,但大丈夫也该懂得取舍,毕竟此乃权宜之计,你们日子还长得很,若有缘必会在一起,暂时分开也是一种考验。”
夜无群自知状况,拱手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领命。”转向夜惊容,道:“师妹,看来我们只有暂且分开一阵子了。”
夜惊容边忙着料理宋两利伤口,边转头笑道:“师兄安心去吧,有空咱再聚会不迟。”
此语说得夜无群信心十足,再也不对治伤那温柔情景吃醋。直道:“我等你!”一语传真情。
极乐圣王走向夜惊容,问道:“伤势如何?”
夜惊容道:“有点深,可能要休息一阵子。”
极乐圣王道:“把他移向床上,无群要走了,你陪他一下。”
夜惊容应是,抱起宋两利往房中行去。
夜无群怔诧道:“这么快?”
极乐圣王道:“总要分别,快慢已无紧要,大丈夫可以儿女情长,但不能拖泥带水,阿骨打正等着你这种将才助阵。”
夜无群颔首:“一切照师父安排。”
随后夜惊容已步出,极乐圣王避开,让两人独处。
夜无群瞧及师妹绝世容颜,感触良多:“咱已一起生活十余年从未分开,现在终要暂时分手了,你会依依不舍么?”
夜惊容道:“当然会,师兄多保重。”
夜无群听得她亦有不舍之情,感觉更是踏实,为免离愁之苦,便建议:“咱奏一曲琴瑟和鸣如何?”
夜惊容笑道:“应是萧笛和鸣。”
夜无群道:“对,萧笛和鸣才对。”
于是师兄妹俩迎曲而奏。只听得乐声含情带悦,宛若蝴蝶嬉戏轻飞,一股长相厮守感情绵延不绝,夜无群带动,夜惊容迎和着,诉尽心灵相依深情。
一曲奏完,两人含情相望,一切自在不言中。
夜无群激|情处想伸手握向夜惊容柔手,要是以往,夜惊容习惯被握,此时竟然稍有心虚缩了一下,然仍未躲闪,夜无群握得紧紧,夜惊容脸面羞红。夜无群见状更形甜蜜,师妹有了异样感觉,夜惊容心绪起伏窘涩不定。
极乐圣王已然走回。夜无群知道时间已至,深深向夜惊容告别,终于离去。
夜惊容落单,一股失落感上心头,然抚及被握左手,却拾不起浓情蜜意美感,只觉得羞困乃是男女授受不亲缘故,如今竟有解脱之感觉。
她不明白怎会如此?打从青梅竹马开始,她一直视师兄为理想对象,可是几月中原行来,感觉却渐淡,尤其在对宋两利问题上总有争执,虽然对方都让了,可是总觉双方想法不甚一样。
莫非因此感情有了距离?亦或是日久生倦之暂时作用?
她疑惑地想着此问题。
极乐圣王行来,道:“你已喜欢上这小子?”
夜惊容诧声道:“没有.怎可能?”原无此意,但竟然似若秘密被拆穿,窘困起来。
极乐圣王道:“没有最好,否则麻烦了……为师正想让你照顾他。”
夜惊容道:“这事我可以办得到。”
极乐圣王道:“是长久照顾。”
夜惊容再愣:“怎说?”原以为照顾对方伤势恢复便可,谁知师父话中含义并非如此。
极乐圣王淡笑道:“说照顾也对,说看管亦可,他是绿龟法王附身之人,我想让你看住他,只要一有状况,随时回报。”
夜惊容道:“那可得长时间了?”
极乐圣王道:“可能吧,你把它当成任务便是,成吗?”
夜惊容稍已明白,师父先支开师兄,原已做此准备,遂颔首道:“弟子应可胜任。”
极乐圣王笑道:“如此我便放心,至于你是否喜欢他,看缘分吧,不必太在意你师兄,毕竟有缘才是姻缘,任何强求皆不成。”
夜惊容怔愣,师父话中甚有含义,难道自己和他有缘?直觉摇头,暗道不可能。光是年龄就已差四五岁,怎生感情?照顾他完全基于同情。
极乐圣王笑而不答。他自有其想法。在得知绿龟法王附身宋两利后,他已知欲摧毁其元神,唯从宋两利身上下手。绿龟法王以数百年不断转世修得元神显相之法,也得花数十年慢慢消耗其功力,让宋两利结婚生子便是一例,只要经过阴阳交媾,自可耗去不少修为,久而久之,对方将自行退化而成凡人,如此正是摧毁最佳良方。故而他计策已生,准备利用夜惊容绝色姿容引诱宋两利,若能得逞,则可破去宋之童身,一切将又是另一局面。
至于夜惊容和夜无群之间感情,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凡人情yu,拆散亦不足为奇,时间一久,自然愈合!
夜惊容又怎知短暂之间命运已做得如此许多转折,已然接受安排。
极乐圣王道:“你找机会照顾他便是,且记着他有通灵之能,故要避着思绪问题,还好他道行仍未成熟,可能借助外力,如他身上有酒葫芦,藉酒醉身可能是一种方式,其它全靠你慢慢发觉。至于他要成立道家皇朝,顺着他发展亦无关系.甚至可以帮他打天下,只要不想及大金皇朝及为师种种,应可避其通灵之能。”
夜惊容颔首:“弟子会小心处理。”
极乐圣王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此事已了,这就离去,若有状况随时联络支持。”
说完拍拍夜惊容肩头,一闪而去。
夜惊容若有所失,然人已走光,只好打起精神,深深吸气平复心情,便往寝房行宋两利渐渐苏醒,只觉胸口疼痛,方才险状一一浮现,颇让人惊心动魄。
夜惊容见得他苏醒,立即欺前道:“还疼么?”表情显得怪异,伤他是师兄,自己却来照顾。
宋两利对她本无恨意,困笑道:“有点疼……”想起身离去,却发现伤痛难耐,急道:“怎会这么疼?”
夜惊容扶按他回床,轻叹道:“一切失去控制,我师兄伤了你,所以我留下来照顾,请别怪罪我师兄。”
宋两利叹道:“怎会怪罪他呢……”暂时动不了,只好躺下休息,忽想及极乐圣王,怔道:“你会是圣王徒弟?”
夜惊容已得指示,道:“不是……我听令于他,要找寻绿龟法王,现在已无瓜葛。”
宋两利暗自嘘气,道:“他好恐怖……”
夜惊容道:“其实圣王也是得道高僧,并不恐怖,他只是想找法王较量而已,你不必怕他。”如此解释,也好为日后留下后路。
宋两利道:“他证明我跟绿龟法王没关系?”
夜惊容道:“不错,你只是偶尔被法王附身的替身,故圣王已不再理你,已到他处找寻法王了。”
宋两利道:“这可好!否则吓死我了。能不能扶我回宫?留在这里不妥吧。”
夜惊容笑道:“你休息一二天,因为伤及内脉,现在移动并不方便,放心,有我在此照顾,你会很安全。”
宋两利知已走不了,倒也坦然。道:“我倒又欠你一次救命之恩啦。”
夜惊容道:“别说那些,你也曾救过我,而且伤人的还是我师兄,该道歉的是我。”
宋两利瞧其楚楚怜人,实是美极了,忽而想及头上疤记,自卑已起,伸手摸去,少了符带,已自焦切道:“我的符带。”想挣扎起身找寻。
夜惊容道:“你别动,我找予你。”转出前厅,终把符带找来,见得宋两利自卑表情,于心不忍,道:“你可知道胎记若在关外,是人人朝拜的大威神?顶了不起的,你无需在意。”
宋两利道:“快把我绑上。”
夜惊容照办,绑得温柔体贴。如此之近,她竟然生起异样,尤其第一次拉扯,总叫人失态而窘涩。
宋两利只要掩去胎记,信心自来,干声一笑,道:“受了伤,有点累,先睡了。”
夜惊容由他,便替他盖上棉被。
宋两利闻着被香已香甜睡去。
夜惊容却千头万绪。想及师父说得和他或许有缘.这未必当真,然却有某种暗示。
瞧这宋两利虽然小自己四五岁,然其体格健朗,已非少年青涩,纵使脸面仍呈现稚容.应是常年低声下气自我求生活所留下之宿命表情,其实他心智是成熟的,至少比起夜无群是如此,他早懂得生存、生活之重要,尤其那股毫无记仇心性,正是深深感动她之原因。
宋两利是为了讨生活而认真过活的人,他已无暇去恨别人,纵使偶尔稍稍恨起,但随又原谅,比起江湖、官场之争权夺利,实是高贵许多。夜惊容深深为他那认真生活表情给吸引。当然那未必是爱情,但她的确喜欢那种认真过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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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风流阵仗
李师师原是装病想避开赵佶纠缠,谁知这风流皇上仍禁不了欲火,柔情腻意地把美女给非礼成功。
躲在床下之周邦彦简直忌火焚身,不知咒了多少次,却也咒得自个浑身是汗,床上这色狼皇帝还在动,实是气恼气恼,却龟孙得可以,躲得毫无动静。
好不容易赵佶方泄了欲淫,抚着美女温存道:“你有了伤风便传予朕吧,如此同病相怜才是朕的最爱。”
周邦彦闻言暗斥:“恶心恶心!”恨不得把色狼干掉。
李师师亦想笑,柔声道:“皇上乃万金之躯,怎能如此,那可是妾身罪过了。”
赵佶邪笑道:“就是喜欢和你同病相怜!”凑嘴又亲吻过去。李师师避之不了,只能吱唔被吻个正着。
周邦彦又自暗斥“过分过分!”心想如此下去,这色狼皇帝岂非玩个不停,于是心生一计,偷偷伸手将棉被给扯下床。
此冬冷夜里,少了棉被可冰得很。赵佶一时受寒哎呀惊叫,以为是李师师所为,呵呵笑道:“当真要我和你同病相怜么?”一手抱紧美女,一手揪着棉被,周邦彦却将棉被一再拖住。
李师师自知情郎受不了,便叫冷起身,赶忙跳下床捡拾被子,打个喷嚏,无奈道:
“皇上若再折磨妾身可就完了。”
赵佶已被冻冷欲望,这才想及温柔照顾,急道:“你快穿上衣服,朕来帮你。”
两人这才冒冷穿衣,应可免去风流阵仗。
李师师打着哆嗦,道:“皇上请回吧,待妾身病愈之后,您再来不迟。”
赵佶笑道:“朕要把你接回宫!”
李师师乍愣,此是多少女人美梦,然想及赵佶风流,还是算了吧,笑道:“那也得妾身病愈再说啊!”
赵佶频频憾首:“没错没错,照顾身子要紧,朕可不愿你香消玉殒,独留我孤苦伶仃在人世。”
李师师道:“那请让师师早点休息吧。”
赵佶连连应是,扶得佳人回床,且殷勤盖妥被子,还唤来李媚娘小心照料。算算时间已近二更,该是回宫时刻,这才依依告别而去。
李媚娘嘘喘大气:“看来皇上真的迷上你了,自个了断吧!”自也说予床下男人听,话落人去。
周邦彦这才敢爬出来,激动叫着:“可恶,大色狼!”
李师师轻叹道:“周郎不会怨我吧?”
周邦彦是吃了醋,然瞧及她楚楚怜人,又怎忍苛责,叹道:“算啦算啦,谁叫他是皇上,天下女子都归他管!”
李师师伸手拉得周邦彦上床,媚笑道:“刚才和皇上办事,我想的都是你。”
周邦彦登时激动:“当真?你对我倒是贞洁忠心耿耿啊!”
禁不了欲望,又自解开美女衣衫,翻云覆雨一番。对于方才事已忘得一乾二净。
激|情过后。
周邦彦道:“天长地久,此情不变!”
李师师道:“要是我被选入宫中呢?”
周邦彦道:“只要你好合时,想着我便行。”
李师师满足一笑,又给他一记热吻。
周邦彦谑声道:“皇上就能为所欲为么?待我作首词儿修理他!”
瞧得桌上那剩下一颗江南甜橙,文思涌起,便作得一首词,喃喃念来:
“并刀如剪,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帐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家宿?严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年行。”
李师师闻得想笑:“词儿若传到皇上耳中,可有你受的了。”
周邦彦道:“那个色狼怎有悟性,看是听不懂!来来来,不但写了词,还谱上曲,唱他千百年,纪念这个大色狼!”
兴头已起,两人双双下床,倚了琴桌,便为这首“少年游”谱得新曲。
琴音袅起,两人闹至五更,方才入睡。
花心皇上赵佶偷腥后潜回宫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情况并非如此。
眼看安全溜回长生殿,就欲舒舒服服带着美人激|情绮梦入睡,谁知那元符皇后刘金媚竟然三更叩门而来。
赵佶原自宠她,只是最近被鱼景红和李师师搞得情yu绵绵,倒把她给忘了,忽闻消息,已自心虚,见之又觉疲累.不见又怕冷落佳人,如若一状告到太后那儿,恐怕耳朵又遭个不停。
挣扎中且学得李师师那套装得风寒,但躺在床上软得可怜,终把刘金媚给唤进来。
这刘金媚原是赵佶哥哥哲宗赵煦妃子,谁知哲宗短命,做不了几年皇帝已一命归阴,赵佶见得刘金媚丰腴性感,不但脸媚身美,一对奶子挺实得要跳出来,赵佶总忍不住想要抓它几把,后来哥哥走了,留下刘金媚忒也可惜,他便接收过来,而那刘金媚果然尤物一个,越活越艳媚,深深把得赵佶之心,若非女人用得太多次皆有腻感,亦或生过小孩,多少有了变味,赵佶始终对她淫欲不断。
这刘金媚原是殿值官刘勋之女,从小即长得貌若天仙,且才情甚佳,刘勋早有意栽培进宫,故从小调教得知书达礼,当然要吸引皇上,媚功自是免不了,刘勋竟然请来烟花女子替她上课,刘金媚果然学得窍门,在庄严高贵下隐藏媚劲十足,正是深深吸引哲宗皇帝,随又被徽宗接收,可谓两朝后妃,魅力惊人。
然而刘金媚怎知半路杀出鱼景红抢了光彩,随又来个李师师,耍得她光芒尽失,不得不亲自下海前来瞧个究竟,否则她这第一皇后白当了。
好不容易逮得机会,刘金媚终逼宫而来。
见得皇上装病,她邪声一笑:“怎么?去得外面一趟就有了风寒?”
赵佶苦笑道:“夜寒风冷,朕一时把持不住。”
刘金媚道:“那就让妾身替您暖身子吧?”
赵佶道:“不必了,我想休息一阵即能恢复。”
刘金媚笑道:“总该让妾身尽点心意。”虽然外头寒冷,但内宫置了炉炭,根本暖着。刘金媚不理赵佶,立刻替他宽衣解带,赵佶心想对方只要不知李师师之事,让她服侍一下亦好,便随她去了。
刘金媚倒是认真替皇上捶背捏筋,尽得妻子义务,然一翻正过来,伸手即往命根子抓去。
赵佶一愣:“你这做啥?”
刘金媚笑道:“小东西也要按摩!”便自玩弄起来。
赵佶但觉舒服便由她去。
然那刘金媚玩得他命根子Ъo起,突地跨身上床,将那命根子往下体一塞,深入阴体。
原来她竟然里头未穿亵裤,这一跨坐,已自交合。
赵佶诧愣:“你要非礼我?!”
刘金媚邪笑:“这不是你喜欢的?”顾不得男人反应已厮杀开来。
赵佶先前和李师师已梅开二度而疲累上身,对此性趣已淡,然受此挑拨,先是排斥,随即欲火又自上身,禁不得双手抓开刘金媚奶子,荒淫吻去。
干柴烈火再次爆开,巫山云雨打得火热。
刘金媚能套住花心皇上十数年,自有其本领,瞧她浑身解数尽展,将女人诱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想以此征服唯一男人。
及至Gao潮处.刘金媚突地冷道:“比起外面野女人,谁行?”
赵佶已箭在弦上,脑门昏迷,急切直道你行你行,已兵败如山倒,全身抽颤不已。
刘金媚自得一笑:“偷得一次两次便可,你若误了大伙姊妹,便把你磨成绣花针!”
赵佶昏沉直道不会不会。
刘金媚这才起身收拾残局。见得垂头丧气命根子,战胜快感上身,伸手弹了一下,道:“坏东西!”赵佶一颤,两人相视笑起。
刘金媚知晓已摆平他,恢复温柔,道:“皇上该知三番两次前去外头寻欢,不妥吧。”
赵佶干笑:“只是偶然而已,其实也只是一两次,下次改进便是。”
刘金媚道:“只要您心中永远有妾身存在,一切好说话。”
赵佶应付式地抱向她,吻得几次,道:“朕若无你,怎封得皇后?去吧,让朕安心睡上一夜。”
刘金媚故作缠绵叮咛后,终于带战胜笑容而去。
赵佶不禁嘘喘大气:“要命,再此搞下去,铁杆当真会被磨成绣花针!”瞧瞧垂头丧气命根子,直觉该吃些补药,壮阳壮阳。
谁知意念方起,已见得一身红裙的鱼景红又已姗姗而来,赵佶脸色顿变:“小冤家,你该不会又想要吧?”
鱼景红媚笑道:“你说呢?我可在外面排队等得很久了。”
赵佶苦笑:“明天行不行?今夜朕已无能为力……”
鱼景红道:“既无能为力还敢偷腥?”媚荡走向床头,想摸命根子,赵佶骇怕缩去。
鱼景红笑道:“别怕,没了劲,怎能叫我舒服?你不是要顾得命根子恢复雄风?哪,好东西来了!”
她拿出玉瓶,晃向花心皇上。
赵佶道:“啥东西?”
鱼景红笑道:“治你小兄弟的东西,比什么虎鞭、麝囊来得管用。”
赵佶道:“当真?朕吃吃看。”
鱼景红倒了三粒金红相间丸子让他服下。
赵佶只觉药性化开,一股热气直冲丹田,那垂头丧气命根子突然蠢蠢欲动,赵佶欣喜直道:“这么好用?”
鱼景红笑道:“帝王丹能让你成为真正帝王!”
赵佶只觉胀硬处渐渐难受,直想着欲找东西发泄,跟前正是艳女一个,哪顾得梅开三度,抓起鱼景红即按在床上,嘿嘿淫笑:“你是有备而来?”鱼景红笑道:“要玩就玩不一样的!”
赵佶道:“怎么玩?”欲火难耐。扯其衣裙,命根子先入女体再说,温暖传来。他想活动,鱼景红却双腿夹住他腰际,媚笑道:“没点真本领,怎当得了真女人?”猝地将他抱得紧紧,主控全局地倒转乾坤,东翻西滚。
那赵佶已服下瑃药,欲火本就高张,然却动弹不得,任由鱼景红这妖女摧残吞噬,从妙处传来张缩感,实是进入难得佳境。
压缩后之张力扩散开来,赵佶简直欲死欲仙,享受从未有过之虐待式快感。
两人纠缠无数Gao潮爱欲之中。
赵佶不堪纵欲,已昏死过去。
鱼景红这才鸣金收兵,见其效果,冷笑道:“跟我比,可还差一截。”
她也不动,伏在男人身上双双祼身而睡。
次日醒来,赵佶已全身酸软脱力,这才发现瑃药厉害,若此不断玩下去,老命焉在?
不禁已对鱼景红头疼不已,然又贪其美色,看来只有先招呼她之后,再去吃腥较划算,否则连续不断摧残,他可受不了。
尽管梅开四度,男人已疲累不堪。
赵佶醒来后见及鱼景红,一时推她不开,反被吸引,一阵玩逗后又厮杀开来,直到近午,鱼景红方始甘心离去。
赵佶终宣告弃械投降,今日休兵免战,来日再说。
然对女人,他仍充满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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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密展皇朝
匆匆数日已过。
宋两利伤势已渐复原,对于夜惊容细心照顾,实感激于心。
夜惊容虽对他感觉渐深,然总觉那是对小弟之爱而非男女之爱,划得界线后,反而泰然许多。
宋两利已提出需回宫中了。夜惊容竟然有了失落感,道:“你可以再搬出宫啊,回到神霄宝殿,那样我们见面即方便多了。”如此师父交代任务亦可兼顾。
宋两利皱眉:“可是如若有人再干扰……”
夜惊容道:“以前是我,现在没了,你可安稳得很。何况有我在,也可保护你。”
宋两利道:“我考虑看看……”
夜惊容轻叹:“你若不陪我,便只剩我一人了。”
宋两利已知夜无群早离去,于心不忍,道:“好吧,我两头跑便是,你若无聊使到神殿帮忙,如何?”
夜惊容欣喜道:“多谢照顾。”
宋两利直道哪里,想及林灵素找个鱼景红还封她仙姑,他或可封夜惊容为仙女吧!
不禁呵呵直笑,暗道此仙女果然漂亮。
夜惊容不明就里,仍陪他笑个几声,随即道:“咱出去走走?”
宋两利答应。
两人遂往外头行去。
转转行行已抵相国寺前。
宋两利显得窘困,不甚愿意靠近。
夜惊容亦不为难他,她只想找糖婆婆买支糖葫芦,毕竟因此才和宋两利碰上,算得美好回忆。
糖婆婆果然发现两人,快步奔来,直道阿利阿利,笑得牙齿暴在外头。宋两利自是买她一大串,糖婆婆高兴之余,竟然向夜惊容推销,直道宋两利不错,两人实在相配,惹得双方好不尴尬,付了钱,应付应付,方始离去。
行进间已抵宫门,宋两利这才暂别而去。
夜惊容突地落单,怅意甚深。
她避向无人郊处,拿起玉笛吹奏排遣怅情。
宋两利回到宫中神霄宾殿。
林灵素已等在殿前,一脸焦切道:“你去哪,好些天不见人?”
宋两利干笑:“被干了一刀,躲起来修养。”
林灵素喝道:“谁敢杀我们?”
宋两利道:“逃了,下次碰上再说,师父找我有事?”
林灵素重重颔首:“嗯,快跟我来!”
他招着宋两利进入置有长书桌之书房,且将房门关紧,这才将八卦形宝镜给取出。
道:“你看!”
他拨动背后纹路,忽见得宝镜已浮起奇怪淡青纹路,似某种文字或记号,亦像蚯蚓在爬。
宋两利见状怔道:“又有反应了?”
林灵素道:“不错,看第二幕,还有出水似图形!”拨动一阵,果然浮出仙山似图案。
宋两利道:“会是哪里!”
林灵素道:“怎知,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解开此秘,说不定神仙即住在那里。”
宋两利道:“果然是仙物……徒儿瞧瞧……”
他将宝镜接过手,摸摸寻寻,并未发现痕迹,心想,或许该用感应吧。于是将宝镜置于头顶,然后运起神通感应状况。
渐渐地,他已感觉宝镜出现无数光点,似银河般飘浮而后旋转着。那些蚯蚓符号则不断跳动,待接触那些光点后,化成更强漩涡,终卷得天翻地覆,全部变成强烈光芒……
最后方始出现仙山般美景。
宋两利感应一阵,直觉状况不断重复,遂收起灵功,不再感应。道:“它好象来自天上,都是星星和光芒。”
林灵素道:“灵宝天尊手中宝镜当然来自天上,还有什么名堂?”
宋两利道:“另有漩涡……我试试看……”翻向背后无数纹路及图案,照着感应拨抚,终见得银河般光点漩涡出现,瞧来甚是漂亮。他呵呵笑道:“这条大概是通往天堂之路了。灵宝天尊早就暗示我们……”不自觉伸手往漩涡眼摸去,突觉一股吸力强吸他内劲,吓得他触电般哎呀惊叫,赶忙丢掉魔镜。
林灵素诧奇道:“发生何事?”
宋两利道:“它会吸入功力!”
“当真?!”林灵素瞧着镜中那光点小漩涡,既想尝试又怕受伤害。“你再伸手看看!”
宋两利瘪困道:“师父不自己试试?”
林灵素道:“宝镜是你的,当然由你试。”
宋两利无奈,再次伸手摸去,仍被触电般吸着,赶忙跳开,急道:“还是把它关掉吧,如果要回天庭时再用也不迟,否则三魂七魄都会被它吸光。”
林灵素心念邪闪:“能吸他人魂魄,自能对付别人了……”
宋两利道:“它能发出电闪强光,也能轰人啊!”
林灵素道:“话是不错,但那太显眼,用吸的较无人知道。”
宋两利道:“依师父意思是……”
林灵素笑道:“它能让人魂魄回天庭,当然可以用来降妖伏魔了,为师准备用它来巩固神霄派,你好好研究,然后将功用告诉我。”
宋两利喔的一声,拿起怪镜,总觉好象扛着一副棺材,随时要装人灵魂。
林灵素笑道:“你见过童将军了?”
宋两利道:“嗯,大将军有指示?”
林灵素道:“西夏、辽国、大金国都已举兵欲动,童将军准备赶去助阵,他交代我们不只是要巩固大内神霄宝殿,且要助皇上天威,把神霄宝殿推展到全国,让长生大帝君受全民朝拜。”
宋两利道:“只要师父出马,还不是水到渠成。”
林灵素道:“这是一场硬仗,因为各路妖派众多,必有顽抗分子,届时可能会冲突。”
宋两利道:“打架我可不行。”
林灵素笑道:“放心,打架事交给童大将军那头负责,我们只管灵异事。”
宋两利颔首:“如此倒可帮忙。”
林灵素笑道:“若真如此,咱就可回江南要银子了。”
宋两利这才想及那混蛋杭州王庞光,总该给他一点教训才是。
林灵素交代细心研究宝镜后,道:“趁童将军出征前,我得过去商量细节。”说完动身离去。
宋两利将宝镜置于符桌上,如见怪物般瞧瞧躲躲,这银河般光点漩涡透着神奇,如若能吸东西,那毛笔行么?他抓来毛笔丢去,毫无反应,又将朱砂滴落,照样不动,试来试去,只见一只花猫跳来,他抓得它,置往宝镜,猝地尖叫没命跳开。
宋两利怔诧道:“莫非能动之东西,它都能吸?”
既觉有此可能,他开始将宝镜藏于胸口,步出外头,见及守卫便叫对方戳过来。守卫不知有诈,戳指过去,霎若触电,赶忙收手,宋两利要他再试几次,结果完全一样,吓得不敢再玩。
宋两利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证实此宝镜的确能吸人功力,至于是否会吸得三魂七魄,由于不敢试,故不得而知。
正得意时,忽又闻得女人叫喊。宋两利回望瞧去,竟然是那凶女人苏小凤又凶目光临。他直叫不妙,赶忙欲躲。
苏小凤喝道:“躲哪去!给我站住!”
宋两利知道躲不掉,立即将宝镜藏于胸口,护住伤处,转身迎笑道:“苏探花还没变成苏贵妃啊?”提醒她皇上随时会来。
苏小凤斥道:“敢叫皇上来,有得你受!”上次下棋一事,竟然纠缠得大半天,若非借故尿遁避去,麻烦可大,这笔帐亦算在对方身上。
宋两利心知对方总会教训,乘机试试宝镜也好,便挺直身子,道:“你打我吧,我不逃。”双手Сhā腰,摆得威武架势。
苏小凤喝道:“打就打,以为我不敢?”
一巴掌击向对方额头,叭地劲响。
宋两利哎呀疼叫,“谁叫你打头?我是叫你打胸脯!”抓着额头莫名叫衰!
苏小凤呵呵笑起,道:“你又没说清楚,我怎知,再来一次便是!”
宋两利哪敢再玩?要是击个不准,正中伤口要害,那可惨了,道:“不必啦!找我何事?”
苏小凤喝道:“你敢不告诉我有关皇上之事!”想揍下去,发现已揍毕,嗔在那里。
宋两利瞄眼:“定要逼我么?为了此事,我还挨了一刀,差点没命,你还不满足?”
苏小凤道:“当真?”
宋两利道:“看吧!”将胸口掀开,缠得布条仍渗药渍。
苏小凤霎时急道:“谁伤了你?我替你报仇!”
宋两利道:“算了吧,只要你别再逼我便可。”
苏小凤道:“下次改进;然而你不通知我也是不对,说不定我陪你去.即不可能发生此事。”
宋两利道:“过去之事毋需再谈:你这人也真是有毛病,明明知道这么玩那么玩,根本对皇上没用,怎玩得那么起劲?我看你是闲着没事,或着是爱上皇上,天天查他风流帐,何不干脆嫁予他,只要他一离开床铺你比谁都先知道,何需露宿屋顶,还亏你是探花郎!”
苏小凤斥道:“你不懂,我是为天下苍生着想。”
宋两利道:“想昏头了吧!结果苍生还是苍生,皇上还是皇上,一点改变也没有,而最可怜且改变最大的就是我。”
苏小凤道:“谁叫你是苏家的人!”
宋两利道:“又来了,等把我娘找到再说好么?你应该改变方式,去调查其它混蛋,再向皇上举发,老是查他风流帐,我看你是有点变态的偷窥狂!”
苏小凤喝道:“你说什么!”恼羞成怒欲打去。
宋两利赶忙跳开,道:“那是外面对你的评语,不查别人专查皇上,没有毛病么?”
苏小凤心神一凛,自己或许走偏,极尽方法做此毫无效果之事,倒不如如他所言去查一些能绳之于法之事,这才是明智之举。道:“可是我还不是查得蔡京、童真等人作奸犯科,也没办法对付他们,连你都不信!”
宋两利道:“我哪有不信,只是你凭一张嘴,我依靠什么相信?连我这种人都这样,何况是皇上。只要你有确实证据,皇上多少会信吧。”
苏小凤轻叹,自己是太偏重赵佶而漏了其它许多人事,得修正才行,道:“好吧,你的建议良好,我接受,可是我们约定仍未取消,你还是得向我报告。”
宋两利道:“随你吧!”心想反正已快移出宫,自可脱离苦海,不再受威胁,道:
“那我娘消息呢?”
苏小凤道:“还在查!很快会有结果!”四下瞧瞧,但觉事情已了,还是先溜为妙,否则再碰上花心皇上,恐怕又要拖磨大半天,道:“下次再联络!”飞也似地穿掠月门而去。
宋两利叹笑不已,怎会有此亲戚,叫人苦恼!
既已解开宝镜之秘,宋两利自是高兴,便寻往林灵素,准备告知结果。
童贯和林灵素正于花石山揽月湖畔赏心亭讨论推展神霄派一事。
谈及扩张全国版图之丰功伟业,两人笑声不断。
童贯并未持高姿态,而是和林灵素把臂言欢,两人似兄弟老友般亲热,林灵素霎时受宠而喜,已把对方当成心腹,谈话间较无保留。
童贯笑道:“神霄派就是天子派,理应让全国臣民膜拜,我早有准备推广,以示天威,当然,你可能只修道法,对于武功进修较未研究,故我将介绍一位大将助你一臂之力。”
林灵素道:“是谁?”希冀见得。
童贯笑道:“他跟了我甚久,你俩自会处得融洽!”说完伸手一招。
只见得亭后小山旁已行来一位身材适中,着穿素衣布袍,留有短髭,腮骨凸高之中年武者,其表情原是沉冷,然见得林灵素已露出恭敬笑容。
林灵素怔诧:“他是道士?!”
童贯道:“稍有修行而已。他乃南海第一高手,我带在身边多年,为要帮你巩固势力,特地要他修行道法,至少也得有个道士模样,相信你会满意。”
那骨凸中年武者快步行来,立即下跪叩礼:“弟子王文丑拜见神霄帝君,以及童大将军。”
林灵素原有排斥之意,毕竟对方虽然脸面骨凸,然整体瞧来仍颇有骨感气势,可说丑得格调,自己莫要被他比下去,谁知对方一来即行叩头大礼,且称自己是大帝君,这份尊敬让人窝心,已对他有所好感,道:“快快请起,你我皆是道者,毋需如此。”
王文丑这才拜礼而起。
童贯哈哈畅笑道:“王先生日后得听神君之令,助他打天下。”
王文丑拱手应是。
林灵素道:“不如王老弟何处修行?”
王文丑道:“只修几个月,皮毛而已,原以天师派为主,因为当时京城没有神霄派,后来才修了神霄五雷派,日后尚请帝君多多指点。”
林灵素笑道:“叫我神君吧,若称帝君可能冲了皇上;你且把五雷法要来我瞧瞧。”
王文丑立即应是,征得童贯同意后,已抓出灵符,喝着口诀秘咒,一运法劲,灵符射出空中,砰地起火燃烧,宛若轰小雷,气势不弱。
林灵素一见即知出自自己所创手法,大为满意,道:“好,不错,只学几月即有此功力,了得了得。”
王文丑道:“尚祈指点。”
林灵素笑道:“不急,慢慢来。”心念一转:“你既要辅佐我开帮立派,总该有个封号,便称你‘神霄五雷尊者’,也是我分身之一。”
王文丑拱手拜礼:“多谢神君赐号。”
两人相视而笑,天下在握。
童贯见状更是得意,真正掌控全局皆在手中,笑道:“你们多多聊聊,增进了解,我可要到边塞伐辽讨番,希望回来之时能有好消息。”
林灵素笑道:“一定没问题。”
三人畅笑开来,一并研究发展计画。
说话间宋两利已行来,见得多人,却也不敢说明宝镜秘密,林灵素更怕他开口说出,见人即道:“我们在谈秘事,不得过来。”宋两利只好远远站着,童贯对这小师弟亲切招手,或许真正涉及私密,并未唤人过来。
宋两利觉得无聊,便往他处行去。
转得一座小山后,忽见得一位光着上身在练功之俊秀少年。瞧他肌肉结实,倒是经过训练。天冷地寒,其鼻孔、身体不断冒出白气,一套五行拳打得虎虎生威。
宋两利本是无聊,便瞧他耍去。
那少年练得起劲,拳风腿劲往往啸得劈叭响,一招横扫千军更见霸劲,宋两利不禁暗喝叫好。
那少年忽觉有人,转身瞧来,原是小道士,伸手一勾:“过来!”
宋两利道:“我?”
那少年道:“不错!”
宋两利道:“有事?”
那少年道:“对。”
宋两利道:“啥事?”
那少年道:“过来陪我耍两招。”
宋两利道:“不妥吧……”仍往前行去,道:“我有伤在身。”
那少年邪笑:“少装了,找你比武便有伤?过来过来,不比不行!”
宋两利行前不及三丈,道:“你又是谁?顶嚣张的?”
那少年嘿嘿冷笑:“反正比你大,准备接招吧?”
“比我大?”宋两利瞧他没胡子,说不定是小太监,不禁往其下体瞧去,暗道:
“那可未必!”
那少年喝地一声,一拳便捣来。
宋两利怎敢当面接招,赶忙开溜。
他虽受伤在身,然若不动及内劲,凭着肌肉活动,仍可灵活躲闪,或可说并非宋武功高强,而是此少年学的全是花拳绣腿,竟然劈人不着。
宋两利这一逃闪终见对方底子,已自笑起,道:“要耍便来耍吧,你可逮我不着!”
戏弄地闪闪跳跳顶过瘾,至于伤口轻微疼痛已不算什么。
那少年连劈数记全部落空,大为不甘,喝道:“给我站好!谁叫你闪躲!”
宋两利笑道:“再笨的人也要躲,难道憨憨地让你打不成?”
那少年喝道:“不错,就是要你站住受罚!”
宋两利道:“神经病!不跟你玩了!”说完甩头即走。
那少年喝道:“站住,敢对本宫无礼么?我乃当今太子殿下赵桓,我的话你敢不听。”
宋两利闻及殿下,心神一愣,转身回瞧,这少年眉宇较平,眼睛稍小,且是单眼皮,果然和皇上有所神似,不禁皱眉:“你当真是太子殿下?”已瞧过不少王爷公主,就是没见过这号人物。
那少年喝道:“难道要我抓你去见皇上求证!”
宋两利干笑道:“不用了,你要比画,我陪你便是。”说完动身走回。
赵桓邪笑道:“看你是那个假道士吧!”
宋两利道:“怎可如此说话,我帮了你们不少忙,宫中太多人中邪,都是我帮忙解的。”
赵桓邪笑道:“迷惑我爹那一套,对我不管用!哪天我当了皇帝便拆穿你们。”
宋两利没想到对方如此排斥道法,淡声道:“随你吧,到那时,谁知道还能不能活!”
赵桓喝道:“你咒我死?”
宋两利道:“别那么敏感,我是说自己,还管得了谁!”
赵桓邪笑道:“希望你活得长久些,然后我再来收拾你!出招吧!”喝地一拳又打出去。
宋两利想躲,赵桓却叫不准动,宋两利正犹豫,一道拳劲已直冲胸口,刚好落于宝镜,霎被吸个精光。宋两利暗道好险,胸脯终于挺直。
赵桓疑惑,瞧瞧拳头,明明已使了劲,怎揍不了人?猛喝又是一拳,照样无效,干脆欺身向前,喝叫:“不信你能忍受多久!”猛拳又捣其心窝,正中宝镜,猝若触电般被吸去,吓得他哇地惊叫,赶忙跳开,骇声道:“你在耍妖法?!”
宋两利终觉道家光彩,耸耸肩:“我乃仙人下凡,你岂能伤得了我?”对方不信,硬要捉弄他。
赵桓斥道:“必是骗术!”仍不信邪,猛又一拳全力攻去,照样被吸,吓得惊骇如见妖魔,哪还敢再玩,飞命即往后逃,“来人啊!他是妖怪!”
宋两利呵呵直笑:“看你才是怪物!要得花拳绣腿也敢如此嚣张!”
赵桓仍惊叫逃开,已惊动童贯,赶忙掠前探瞧,发现此状况,立即拦下赵桓,道:
“殿下莫惊,他是神霄小神童,不是妖怪!”
赵桓武功几乎授自于他,已视他为师,见其前来,心头稍安,道:“什么小神童,全是骗术,他是妖怪化身,竟然不怕打!你快将他拿下!”
童贯道:“殿下此言差了,小神童已受皇上赐封,怎可胡言乱语,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废你这殿下,你将吃力不讨好。”
赵桓冷道:“又是皇上,他闹得还不够吗?”想及父亲到处拈花惹草,且沉迷仙术,他甚多怨言。
童贯冷道:“殿下岂可批评皇上,若再胡言,属下可要奏请皇上处罚你了。”
赵桓这才闷下话来,冷道:“宫中几乎全是道士,你怎不整顿?”
童贯冷道:“以道为天,天道治国,万民归心,你又懂什么!”
赵桓被训,竟不敢言。
童贯忽觉言责过重,语气转温和,道:“殿下是储君,应该顺应潮流、民情,如今天下太平,人民喜修道法,正可导正,若让他们任意修行,若中邪法,必搞得天下大乱,皇上早有觉悟,故颂扬道教以让人民有个依归,你却东扯西扯,自个不信倒也罢了,若传到别人耳中,岂非在扯皇上后腿,如此殿下,皇上岂敢要?臣以为你该多思考少说话,趁年轻多学多练,等及佳时再发话不迟。”
赵桓默然点头,自己或许真的闹得过分,尤其君不可胡言,他是小储君,亦该谨言慎行,直觉童贯教训得是。
童贯道:“我是爱之深责之切,殿下应以为戒。”
赵桓颔首:“我知道了。”
童贯道:“明白即好,就怕有人至死执迷不悟,今日课程至此,你请回吧。”
赵桓应是,抓起衣衫,瞄得宋两利一眼,方自快步离去。
宋两利直觉那眼神多少带怨,然又能如何,道法不同,又怎逼他相信,且避着他便是。
童贯含笑迎来,道:“别理他,这个小麻烦,自以为英明勇敢,我看他是自大狂,小小年纪便自以为有一套,脾气拗得很,反正皇太子多的是,他也未必会接皇位,若他下次仍敢惹你,给他一点教训便是。”
宋两利拱手道:“多谢大师兄排解。”
童贯拍拍他肩头,笑道:“好好帮你师父发扬神霄派威力,我且到边捶走走,最近契丹、女真那些番邦蠢蠢欲动,不压压他们,还以为我们怕了;一行大约数月,你好自为之。”
宋两利拱手道:“祝大师兄早去早回,大功回来。”
童贯哈哈畅笑,直道没问题。道:“去吧,你师父找得合伙人,足可帮你们巩固神威。”
宋两利这才拜礼退去。
童真向天一笑,大势在握。
宋两利行往凉亭处,林灵素和王文丑已等在那里。
林灵素甚快介绍王文丑,说他是“神霄五雷尊者”,乃打天下大将。
宋两利立即拜礼,岂知王文丑更是恭身九十度,那股虔诚倒让宋两利困窘,道:
“尊者怎可拜我呢?”
王文丑道:“神童辈分较高,自该尊敬。”
宋两利还是不习惯。
林灵素道:“你们便以平辈看待,当然在天界,小神童辈分是高了些,但在人界,王尊者年纪较长,且要向外头宣气势,故阿利还是要尊敬他。”
宋两利道:“弟子便是此想法。”又拜一次。
王文丑不再回避,拱手向林灵素说道:“多谢安排。”
林灵素笑道:“一切不必客气;局势已定,咱准备发帖予各大门派,要他们初一十五至神霄宝殿听课,且每间观寺都得恭塑神霄三帝君,若不从者,立即治罪!”
王文丑拱手应是,道:“先从京城下手!全国各派几乎在京城设有分院以表威风,实是不自量力。”
林灵素道:“就这么办。”邪笑道:“不能统一他们,哪还算是天威浩瀚!”
于是林灵素以神霄派名义发出第一道令符。
消息霎时传遍大街小巷,引起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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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战事已起
如若是小道小派,碍于天威,初一十五前去听课倒也罢了,然像龙虎天师派、茅山派、双修派、玉皇派等名号响亮者,还叫他们前去听课,且塑金身于观堂,那岂非要他们弃派归降当龟孙?
尤其是天师、茅山二宗号称道家双霸天,如今却要听令于人,直接反应是神霄派算啥东西!
七成道家抗命不从!
此乃预料之事。
神霄派早有准备。
欲显神威,自该杀鸡儆猴。
神霄派第一位挑战的便是天师派位于京城分舵“天师西宫”。
霎时引得天师派弟子个个急切万分,十万火急通知江南龙虎山掌门张继先,要他出面处理。
神霄派自不肯给对方机会。
七天期限一到,立即派人前来兴师问罪。
林灵素已学得极乐法王那招,竟然坐起豪华金轿,以免拋头露脸弱了威风。如此不但可增加神秘感,且他手中已握得宝镜,必要时抓来使用,有金轿掩护,自不怕泄底,计画可说完美已极。
八名轿夫经过挑选,且全是神霄派信徒,身魁体壮且着红色符箓装,头绑符带,宛若迎神庙会,平添神秘。
王文丑则一身黄锦编织道袍,凛凛生威打前锋,对付天下第一道法教派,他可毫无惧色。其手下数大护法亦头绑符巾,气势不凡护于后头。
宋两利则算是最为胆小者,他本只负责道法一事,对此兴师踢馆之事本就顾忌自己武功不佳,要是干起来,岂非被揍着玩?他原不想来,可是林灵素表示神霄派是一体,且此乃第一次出征,他需跟来,还好只站站台面不动手,他始勉为其难打鸭子上架。
他边行边溜,四周几乎是神霄派支持者,不断叫喊“神霄无敌,天威万岁”,不知是信徒亦或好事者,反正吼喝之间,平增不少气势。
宋两利虽被轰得颇有英雄气概,然渐渐逼近和神霄宝殿一样气势不凡之天师西宫,又自担心起来。那天师派二十一代掌门张继先已是得道高人,功夫岂是等闲,纵使他赶不及来此,然那老二张继老功夫亦不在话下,若打起来,师父能罩得住?还有那贼样胡来的张美人,若得罪她,说不定三两天使来偷银子,恐怕要宣布破产!
想归想,神轿仍往前行。转向折一阵,终见西宫在望。
只见得西宫大门敞开,天师派弟子一字排开,领头者正是“半天师”张继老,纵使穿著草芥布衣,一股气势却慑人。其旁则是西宫住持“龙面天师”张光斗,左侧则为恰劲十足之张美人,个个面目冷嗔,想给神霄派痛击。
双方于廿丈远近对峙。
林灵素示意停轿。
气氛显得凝重,大有一触即发之态。
张美人一眼认出宋两利,恨得牙痒痒,这小子吃了熊心豹胆不成,竟然敢动天师派一根汗毛?待会非捏死他不可!
宋两利不敢触其目光,移向他处东张西瞧,以为这样便没事。
五雷尊者王文丑已拱手道:“神霄一派将统天下,为何天师派不肯塑三帝金身,且不肯前往神霄宝殿参研道法,难道不怕天威么?”
住持龙面天师张光斗冷道:“各派教义不同,且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如此做才是违反天道,且假借天威,甚是不该,劝你们还是收回成命,免得引起天下公愤!”说话间,龙般大鼻子张张缩缩软动者,直若神龙呼吸,因得“龙面天师”之名。
王文丑冷道:“皇上早颁旨令,神霄宝殿为正道教,你们敢抗旨吗?”
张光斗冷道:“恕在下未能见得,无从遵办。”
王文丑道:“现在就是传旨而来。”
张光斗道:“你又非皇上,怎能传旨!”
神霄弟子已激动喝叫:“敢迫天威.毁掉天师派!”
天师派弟子更是愤怒,直斥狐假虎威,有胆放马过来。
现场气氛更僵,剑拔弩张。
林灵素突地哈哈畅笑,“天威已顾,挡者该死,张继老你还不劝劝那些无知门徒么?”
张继老冷眼瞄来:“我敬你斗败极乐圣王,故懒得理神霄派之事,然你未免太过分,敢动到天师派头上,那自忍让不得,逼狗也会跳墙,你难道不知!”
林灵素冷道:“本尊岂在逼你?我只是奉旨宣威神霄玉清宝殿,以显皇上龙恩,且请你们前去上几天课,有何不妥?看你们天师派是大老惯了,竟然连皇帝天威都不理。”
他原封得皇上为“本尊”,然经过道家皇朝一再扩展,气势如日中天,比起软弱皇上可强多,若让其当本尊,实弱了气势,故暗暗决定自己再恢复本尊身分,皇上则以长生大帝君赐封便可。
张继老冷道:“圣旨安在?”
林灵素道:“本尊就是圣旨!”
张继老突地哈哈大笑:“吃得三把菜便要上西天,恐怕不行!”
林灵素怒道:“你敢侮辱本尊?五雷尊者拿下他们!”
王文丑拱手应是,立即腾空扑向张光斗。
瞧他虽只四十左右,动起身手简直霸道,且着着要害,任那张光斗武功已至宗师水准,竟然奈何不了对方,战个五五波。
林灵素仍不甘受辱,怒喝一声:“神霄无敌,天威万岁!各路英旌给我上!”
那神威彰显之下,偌大神霄弟子猝地疯狂冲入天师派地盘,双方登时厮杀开来,战得天昏地暗。
那四大护法已缠上张继老,竟然战得旗鼓相当。张继老不禁疑惑,林灵素怎找得这些武功怪异高手,瞧其路数,几乎是招招杀着,绝非正派教出,然其有意隐藏,一时亦无法窥其门路,且将人困住,免得伤及无辜,待有机会再作处理。
而那天师派、神霄派弟子并未手拿兵刃,全是赤手空拳硬碰硬,十足表现神明附体之神打硬功,如此亦好,免得损伤更重。
张美人自是参加战事。她目标乃教训宋两利,在打退数名敌军后,已逼近宋两利,嗔喝道:“小妖道,你敢找碴找到天师派?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一掌打去就要劈人。
宋两利根本不想斗她,干脆缠着金轿打转,急道:“天命如此,你们干啥不从?要是皇上亲自前来,结果还不是一样,真是想不开!”
张美人喝道:“我爹也是皇上跟前红人,哪容得你们假传圣旨!还不给我叫人退去,待会你就知道!”追杀更凶。
宋两利道:“我可没那本事要人退去,你自个看着办吧!”
张美人怒道:“我第一个杀了你!”无极神功拚命打来。宋两利但觉不妙,不得不出拳反打,一上手便是江南神丐所传之“天罡掌”,他且耍得小手段,在袖口藏得磷粉以冒充绿龟法王之烈火神掌,这一劈去,呼地一声,火焰冲烧美人发袖,吓得张美人诧躲滚退,嗔喝道:“你哪学得妖法?”
宋两利邪笑道:“我学得可多呢!”
张美人怒不可遏:“可恶!”哪顾得是否伤人,利剑一抽,杀将下去。
宋两利反打几掌,门路已被识破,张美人只要一闪一避,随又攻来,宋两利霎时落于下风,硬被追得四处散逃。
那张继老果然神功了得,缠战百招之后,终于突破四大护法封锁,数掌打得两伤两退跌。他见得神霄弟子实在太多,立即加入群战那头,登时颓势逆转,神霄弟子敌不了张继老如此强势高手,已节节败退。
那王文丑则邪功刁钻,杀得张光斗难以施展。忽见自家人节节败退,已不顾成败,猛地喝吼“五雷轰顶”,灵符数道射出。
“轰!”
一连五响,五道火光雷球炸向张光斗。
道家符法果然凶猛。
张光斗并非弱者,猛捏咒诀,喝着“万象化影”!
猝见他身化无数身影闪动于五雷之间,让其目标浮动,无法准确轰着。
王文丑冷笑:“就是要你化影出来!看我这天打雷劈!”
猝见他捏出怪异指诀,猛功一运,忽见得数道光影射打暴出,那光影如鞭如箭,奇快无比扫中其中一名幻影。叭地暴响,张光斗竟然未逃法眼,被击中落地打滚,惊骇道:
“阴阳魔指?!”
王文丑岂肯让他说出秘密,猛怒欺前,朝他脑门七处要|茓暴戳下去。张光斗骇叫一声,口吐白沫,当场昏倒。若非天子底下出了人命较难处理,王文丑这几指准要他老住持竟被击败,引起骚动。
张继老发现状况,怒喝扑来。
以他超强内劲,终拦住王文丑,并唤着手下赶快救人。
王文丑冷笑:“再不臣服,下一位就是你!”
张继老怒斥:“有本事尽管来!”无极神功尽展开来,已迫得王文丑连连后退。
王文丑不禁皱眉,这老家伙果然强得多,得小心应付才是,不再主攻,立即改采守势。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忽见得外头又有人员涌进,原是茅山脉京城分舵主郭宗法引得高手前来助阵。他认为神霄派既然有意并吞京城各大派别,迟早会轮到茅山脉,倒不如现在和天师派联合对抗,挫其锐气,并求自保。
郭宗法方挤过来即喝道:“张继老天师,我茅山脉助一臂之力吧!”张继老道:
“好。”郭宗法才敢引领战将扑斗过去。
原来帮有帮法,派有派格,茅山脉虽来助阵,也得经过对方同意,否则随意参战.恐犯禁忌,毕竟神霄派乃找上天师派,如此不顾对方而出手助阵下,难免落个天师派较弱而需人手帮忙,届时怪罪下来,帮忙者反而自惹麻烦,故郭宗法始会开口发问。至于张继老乃考虑一个王文丑已打得天师派乱了章法,另有林灵素仍未动手,在考虑得失之下,终同意帮忙。
那郭宗法能被选为京城代表,不但一张国字脸相貌堂堂如将相,功夫岂差得了,在配合十大高手助阵下,神霄派立即优势尽失,败退连连。
林灵素见状嗔喝:“敢以二敌一,不顾脸面吗?”
郭宗法冷斥:“对付恶徒只用恶法!”
林灵素斥道:“有胆过来,让你知道我厉害!”
郭宗法冷笑:“有何不可!听说神霄派全靠骗术撑场面,我且拆穿你底子!”冷笑迫退二名敌手,强劲掠来,一掌便往金轿劈去。
八名轿夫立即戒备。
奇事已生。
那郭宗法掌劲劈得金珠帘子闪动,原该青天霹雳,亦或双方大打出手,岂知林灵素移动宝镜相挡,劲道全被吸压若泥牛沉海,无声无息。
林灵娃素暗道好东西。
郭宗法怔诧:“你会化功大法?!”
林灵素邪笑:“你说呢?”
郭宗法一连数掌劈去,状况完全一样,诧骇不已:“敢情学了妖法,先烧你金轿再说!”
双手一翻,灵符化火,急急如律令喝出,灵符变得小火人般全速往金轿扑去。
林灵素暗惊,掌劲打来倒可吸去,这火人扑来可就麻烦,情急中亦发掌击火人,喝道:“护轿!”八位轿夫立即劈掌击去。
霎见火人穿跳掌劲之间,遇有被击,郭宗法立即补上。
纵有火人扑上金轿,却因轿身为精铁鎏金打造,不惧火烧。
霎见火光、人影穿绕金轿闪跳,形成有趣画面。
郭宗法见及火人有效,登时冷笑:“原来你道行不过如此!”猛又画符念咒,轰出一大火球硬冲金轿。
林灵素见状危急,骂声他妈的,突将宝镜拨动,猝见强光爆闪轰出,宛若一道天雷,轰得火球倒冲郭宗法,炸得他道袍沾火,赶忙落地打滚,眉毛险世不见。
林灵素一轰得逞,哈哈大笑,神威暴增。
神霄弟子士气大振,抢攻不断。
郭宗法岂肯受辱,喝回手下战将,“轰下他这顶妖轿!”
霎见六七人抢攻过去。
林灵素冷斥:“不怕死过来!”
他凭着宝镜护身,一有攻招便吸其功力,若见危急便轰出强光,配合轿夫对抗茅山高手竟然毫不逊色,且占尽上风。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天下无敌。
至于宋两利最是麻烦,在功夫不及张美人之下,只能四处逃窜,他又不能失之身分,只好边逃边道:“不与女人斗!”旁人瞧来尚可保足面子,然在吃了几拳而跌退连连之后,群众瞧其狼狈样,不禁要问小神童怎么了?
张美人乘机要让他出糗,怒掌扫向其双腿,准备让他跪跌地上不起。
眼看掌劲就要凌厉切来。
宋两利惊叫不妙,双腿生寒,掌风已近,躲之不及,干脆滚身落地,让身子挡那掌劲,免得双腿受伤跪在地上更丢脸。
张美人一招得逞又要迫攻第二招。
忽见黑影一闪,强劲挡掉对方掌风,原是躲芒暗处的美女夜惊容实看不惯宋两利受辱,已蒙面杀出相助。
张美人乍愣:“原来有了新姘头,难怪胡作非为!”见及女人,自有争风吃醋意味,掌劲怒强数分,强打不断。
夜惊容只守不攻,倒能应付自如。
宋两利瞧其眼神,感应之下已知是夜惊容,当下道声多谢,站立起来,整整衣衫,恢复神威,心头却想何时能武功大成,免受奚落之苦。
他方想嘘气休息,岂知忽闻王文丑闷呃声音传来,原是受了张继老一掌,跌退数步,嘴角已挂血。情势似乎有变,不禁开始为神霄派弟子担心。
张继老冷哼道:“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解决王文丑,一切似乎无人能挡,他准备掠入人群大打出手。
天师派弟子士气大振,强攻不断,神霄派已然转弱。
王文丑冷厉喝道:“下半场仍未演完!”他猛地双手画符,暴得指节叭叭作响,怒喝一声:“天兵天将来助阵——”双手暴打天空,无数灵符化火花。
猝觉冷风啸起。
巨墙外突见十数字身穿黄褐衣衫且画红符之蒙面人掠空下降。
当真若天神下凡。
十数人威猛冲前,十数掌齐往那写有西宫门墙击去。
“轰!”
地动山摇。
门墙如山崩垮塌下来。
群众吓得目瞪口张,忘得再战斗。
天兵神将并未停止出手,猛往金轿冲去,打得茅山派围轿高手个个吐血栽倒。
郭宗法亦难幸免,被劈得倒栽烂墙堆,闷疼不起。
张继老见状大骇,强势扑前救人。
天兵神将围攻对方。
张继老大展无极神功。
天兵神将先是被击退三数人。突地改变方式,各个右手相贴,左手反打,力量暴增数倍,竟打得张继老闷吐鲜血,跌退而去。
天师派弟子仍想拚命冲来。
天兵神将如人无人之境,猛冲连连。天师派弟子个个东倒西歪。
有人仍想拚命。
张继老突地喝道:“全部退下,天师派接受指令便是!”
此语一出,神霄派一阵欢呼。
天师派个个错愕。
张继老不得不作此宣布,毕竟天兵神将个个武功高强恐非手下所能抵挡,若再争斗,徒增伤亡,只好先行忍住,待日后再说,乃自强令不得动手。
王文丑见状冷笑:“既知如此,何必当初!”手一挥:“撤!”
天兵神将登时掠空闪去,一股来无影去无踪神秘感涌现无遗。
神霄派弟子又是一阵欢呼!
天师派、茅山派弟子个个垂头丧气。
林灵素满意喝道:“神霄无敌,天威万岁!挡者必亡!天师派、茅山派三日后请到神霄宝殿受道,违者后果自行处理!起轿回宫!”
八大轿夫立即起轿。
王文丑掠往前头,伸手一挥,大群人马浩浩荡荡,风风光光走人。
一时神霄无敌,天威万岁喝声震天!
斗败弟子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
张美人更是泪流连连。
天师派千百年来第一次遭此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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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神威无敌
林灵素一战轰动京城,甚至轰动武林。
神霄派简直气势吞天,不可一世。
霎见神霄宝殿信徒暴增,挤得水泄不通。
外头鞭炮连天,宛若元宵蜂炮。
林灵素接受欢呼之后,这才风光回宫。
如此撼动京城之举,就连万岁爷亦被惊动,赶忙前来探个究竟。
后头跟着蔡京、王黼、梁师成、蔡攸等马屁官员,浩浩荡荡直往宫内那小宫殿改装之神霄宝殿。
林灵素仍在金轿里头表示天神正附身,暂时不便现身。
徽宗赵佶竟然包容他,欣笑道:“听闻先生大显神威,一统京城教派?可有此事?”
林灵素笑道:“全是皇上先天元神帮忙,才能有此佳绩。”
赵佶欣笑:“当真,当真?”瞧瞧天空,顿觉天神附身,有了飘飘然感觉。
蔡京道:“先生可有伤人?一统教派好么?”其中不少和他有所挂勾,若被毁去,恐不妥。
林灵素笑道:“此事乃经过童大将军策画多日,在下只是配合时机,一统天下,皇上根基更是稳固,大宋江山可得千百年。”
蔡京颔首道:“既是童将军同意,自无话说,应错不了……”
梁师成笑道:“不错,若能统一教派,纷争自少,且听说信徒已上百万,个个献金可观,每月百万银,足可造长城呢!”
赵佶眼睛发亮:“这么多?!”
蔡京亦道:“此事当真?!”
林灵素本想掩饰,然钱财已够多,如今讲的是气势、权力,何况对方又是天子、宰相,倚靠已来不及,怎可任意得罪,遂颔首道:“不错,大概有此数字,已全数交予各殿住持保管,准备兴殿筑观所用,当然皇上若想支用,自无不可!”
梁师成道:“自该动用,每月百万银可比什么盐税、酒税都来得丰厚,拿一半来养军队,一半供皇上生活,那才是人间帝王该享有之日子。”
赵佶哈哈笑道:“好个梁卿,什么都替朕想要了,就这么去办,当然这些都得先生允许才行,莫要动得筑殿之钱,可就大大不敬了。”
梁师成欣笑直道应该应该,蔡京和王黼亦道会严加监督。
一切在月入百万银上,个个显得神情舒爽,大赞林灵素神威浩瀚,哄得他当真以为神仙下凡。
赵佶等人特地进入神殿拜礼,而后依依不舍离开。
林灵素这才从金顶轿步出,深深吸气,直觉天下全在掌握,爽极了。
忽见王文丑拜见过来。
林灵素竖起大拇指:“好功夫,童大将军实未找错人。今日成功,你是最大功臣,好好干,将来必有出息。”
王文丑拱手道:“多谢先生提拔。”
林灵素笑道:“应该的,伤得如何?你怎训练那群天兵天将?简直所向无敌啊!”
王文魏道:“弟子伤势已稳定,不碍事,至于那天兵神将全是童大将军训练而来,当然管用。”
林灵素颔首:“童大将军实是有心人,难怪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不起。”
一旁宋两利听及此,总觉苏小凤说及童贯是草包可能有所偏差,那天兵神将连半天师张继老都能打败,可见功力高强,其出自童贯训练,那他所训练之军队当然是支劲旅了,怎老说吃败战?
他认为那是苏小凤相妒之说词。
神霄派既然大获全胜,林灵素特地慰劳手下,立即设宴请客,另发优渥奖金,乐得众人心花怒放。
天师派一片惨淡。
掌门张继先已经赶来。
瞧及大门被毁,住持被击成白痴未醒,数十弟兄受伤,那原是翩翩风雅之脸容.此时亦显沉重。
同行者尚有漂亮夫人秦晓仪,她见及女儿愁眉苦脸亦心生不忍,安慰不断。
众人聚集禅房,正为急救张光斗而心神凝重。
张继先用尽所有方式就是解不开禁制。张光斗仍像白痴,口水直流。
他全身无伤,唯一可见者是半秃头顶有七道淡淡红色指痕,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张继先不禁问道:“当时状况为何?”
张继老道:“他乃和‘五雷尊者’打斗,后来拚起劲,对方强扑过去,似在他头上重击,状况便是如此。”
张继先道:“可知手法?”
张继老道:“并不清楚,因为当时我也在作战,未曾留意。”
张美人道:“我见过王文丑手指射出青劲,只闪一下,张叔叔便倒了。”
张继先道:“此手法必定出自修道者身上,不但闭其武功,就连三魂七魄都闭住,我用神通感应术都感应不出些许消息,实是行家。对方有多大年纪?”
张继老道:“四十上下。”
张继先道:“这么年轻即有此修为?”直觉不大可能。
夫人秦晓仪道:“如若说手指能闪强光劲气,唯有阴阳老怪功夫最了得,或许此事和他有关。”
她原不想提,然事关重大,不得不提。
原来那阴阳老怪即是号称南天师北魔界之“魔界阎王”阴罗。当年他和玉皇仙岛之玉东皇即曾追求过秦晓仪,最后皆败予张继先,故有所恩怨存在,秦晓仪若非逼不得已,直不愿提及此事。
张继先眉头跳动:“老怪当真动及我们头上来?”
张继老道:“经此一提,我倒想及那天兵神将劈打手法,确有两股怪流,一强一弱,一冰一热,恐是‘阴阳诀’之独持手法了。”
张继先轻叹:“若是他从中兴风作浪,恐怕天下无人能挡了,先前来个极乐圣王已是消受不起,再来个阴阳老怪,唉……不乱都不行!”
张美人道:“爹可和玉皇仙岛联合啊!你不是曾经和他们合战阴阳老怪,大获全胜!”
她和玉天君有所交情,趁此提出意见,探探父亲反应。
岂知话方说出,秦晓仪已冷道:“小孩不得乱说话!”
张继先亦斥道:“许多事情非你所了解,闹得也够了吧,要我让你回去休养么?”
张美人赶忙掩口,不敢多言,看来父亲和玉皇仙岛恩怨可能难以化开,自己和玉天君关系便复杂了。
张继先沉思一阵,道:“看来得去见那王文丑,看他有何打算。”
张继老怔道:“师兄当真要去听课?”
张继先道:“听听也好,了解神霄派到底是何路数,若道行真的高超,拜学对方有何不可。”
张继老叹道:“师兄可有考虑手下弟子?”
张继先道:“替他们保命才是要事,咱暂时牺牲并不可耻。”
张继老道:“要去也得我去,你只要不现身,对方未必会强求。”
张继先道:“不去行么?首先得觐见皇上,问问到底是何状况,其次是瞧瞧那林灵素是何方人物,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张美人道:“林灵素就是以前在杭州王庞光府上当道士那像猴子的家伙。爹见过的。”
张继先一愣:“是他?当时他只是混混一个,瞧不出如此神通之人啊!”直觉莫非走眼,却又觉不可能。
张美人道:“他和那小混混宋两利碰上之后,两人立即结为师徒,竟然不可一世,还打败极乐圣王,终席卷整个道教。”
张继先诧道:“上次替庞小珍收煞治病那位?”
张美人道:“就是他,头上还有一只乌龟,十足龟儿子,昨天还给我追着玩!”
张继先急问:“他替庞小珍治病后,结果如何?”
张美人呵呵想笑:“哪要治病?他拆穿庞小珍是装疯,结果庞光一气之下便把他送官府,说他没度牒胡乱诈骗,后来林灵素又把他保出来,两人立刻结为师徒,混得更凶,瞧他那副模样;简直龟公得志!”
张继先冷道:“别小看他!他既然能拆穿庞小珍是假病,即表示他真有神通,而且此神通还是先天一流,说不定你想什么他都知道,还敢训人么?”
张美人一愣:“我想什么他都知道?!”脸面不禁窘热,自己的确曾想过和他亲热,那岂非像赤祼祼摆在她眼前?!实在恐怖。
张继先冷道:“希望他未练得十成,否则有你受!”
张美人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免得出差错,若非宋两利变得小太监般的道士,她倒愿意和他交往,然经此事,恐怕难了。
张继老道:“是否要找宋两利前来问问?”
张继先道:“我去会他较妥,若把人找来,恐将引起误会。”
张继老颔首:“便由师兄决定。”
张继先但觉救人要紧,交代照顾张光斗之后,已往宫廷方向行去。
徽宗赵佶接见于御书房。
为彰显自己乃神霄长生大帝转世投胎,他特地挂得一幅以自己容貌为图样所绘得之大帝君画像,以让张继先明白,他为何兴此神霄宝殿原因。
张继先自是恭敬拜礼后,询及问题。
赵佶道:“天上诸神众多,故各有信仰不同,然朕既是神霄长生帝君转世,立此宗派并不为过,为何你们会如此排斥?”颇为心结不悦。
张继先总不能说及并无此神,那将使皇上难堪,何况天仙众多,或许自己未能窥探其境,更不敢言无。道:“供奉长生帝君自无问题,然强逼听课恐有不妥吧。”
赵佶道:“各派一向自我划界,不肯接受他派道法,此事由来已久,又如朕所见长生大帝,恐怕有人不信,要你们前去听课,即是了解整个过程,林先生亦是善意响应,谁知立即有人唱反调,眼里岂有我这皇上在?虚靖先生已是得道之人,该规劝他们,道法即修行,并非互斗,听几门课无伤大雅吧!”
纵使他花心荒唐,然修起道法仍有根基,说得话来句句中肯,倒让张继先难以反驳,暗叹皇上已中毒太深,多说无益,遂问及有关材灵素之事,道:“林先生到底是何仙体凡胎,能如此呼风唤雨?”
赵佶道:“他乃神霄天君使者,专为朕服务而来;他已修得正果,故能跳脱肉体凡胎,做天神显像,虚靖先生若见着他,自能明白一切。”
张继先道:“可否引见?”
赵佶道:“你到宝殿即可见得,至于天君是否化分身而去,恐非朕所能了解。”呵呵笑道:“他说朕乃仙神本尊,他乃分身,另有无数小分身,不如张天师是否亦有此道?”
张继先暗叹无药可医,道:“天师只有本尊法相,并无分身,故天师派一脉单传至今,尚请皇上见谅老臣变不出分身来。”
赵佶笑道:“可让林先生授予道法啊!你该去听课。”
张继先暗叹罢了,道:“那臣告退了。”
当下拜礼后,恭敬退开。
赵佶对着神霄长生帝君法相畅笑不断,但觉当神感觉妙极!
秦晓仪仍在病房照顾张光斗。
瞧得病人一副白痴样,甚是难过,若无法医治,岂非终身残废?
她已暗下决定若毫无办法时,若确定是阴阳老怪之手法,她甚至准备去求他,人命关天,已无关感情事。
正想着种种应对之际,忽闻外头有人叫喊:“秦师妹安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声音尖吊,让人刺耳。外头已起一阵骚动。
秦晓仪心神震诧不已,那喊声可以听不懂,然这句“秦师妹”却让她刻骨铭心,难道会是玉皇仙岛这讨厌家伙到来?
心念未毕,已听得外头弟子被击退声音。丈夫不在,张继老又有伤在身。秦晓仪不得不挺身而出,直往前殿掠去。
方踏出神殿,忽见得一位锦袍老人,瞧其如猴长相,不禁怔斥:“你是谁,怎敢犯我天师派?”
那人甩荡双手,贪婪睁大眼睛直往秦晓仪上下瞧去,邪笑声起:“果然总也不老!
秦师妹你难道忘了我是玉东皇啊!”笑得脸面更皱。
秦晓仪更为诧愣,当年玉东皇为翩翩佳公子,谁知经过二十年岁月.他却因过于暴戾,眉头老是纠结一处.久而久之已若孙悟空套上紧箍咒,眉宇间有了深痕而变得猴味起来,和往昔仪态差之甚多,或许海风甚咸,催人易老吧。
她斥道:“你来作啥?还不给我滚去!”
玉东皇笑道:“我知你有麻烦,特地前来帮忙!当然现在仍有空,咱先去逛逛如何?”
说完伸手便抢抓。
或许猴味有了猴巧劲,这一抓竟然扣及美女腕脉,吓得秦晓仪拚命挣扎,玉东皇却硬拖她欲离去。
秦晓仪怒斥:“放开我,成何体统!”
玉东皇哈哈大笑:“牵了几十年,你还客气什么!走,去向张继先告别,咱回仙岛去过神仙生活,哪在此受困凡尘之苦!”
秦晓仪怒斥:“谁要跟你走!”挣之不脱,情急之下,张嘴即往猴手咬去,疼得玉东皇甩手放开,秦晓仪逃难般闪开,抽出利剑严加戒备。
玉东皇怒道:“你敢咬我?”突又觉得有反应也好,呵呵笑道:“咬得好,打是情,骂是爱,只要秦妹妹喜欢,我让你咬个够都没关系!”伸着手臂嗅它一下,又往秦晓仪伸去。
秦晓仪怒斥:“请你放尊重点!”甩头即往里头躲去。
玉东皇怔道:“妹妹别走!”欺前欲追。
几名守卫拦来,终被打散。
那原是疗伤在内之张继老已掠身挡前,道:“玉岛主你如此胡闹,未免有失身分!”
玉东皇哈哈笑道:“原是张老二?怎么,你娶不着晓仪妹,守在她身边干过瘾?”
张继老斥道:“枉你还是一派之尊,越修越回头,再此闹去,休怪我不客气!”
玉东皇讪笑:“怎么,争风吃醋了?好,我奉陪!”一掌即打过来。
他能独霸一方,武功自是了得,自创“霸龙仙掌”享誉武林,劈打开来,劲强力猛,不可忽视。
张继老不敢大意,无极神功逼运打去。
叭叭叭叭一连数掌对击。
张继老受伤在身,内力无法提至极限,几掌下来,霎落下风退逼三四步,血气已浮。
玉东皇虽退一步,狂气更炽:“让开吧,你受伤根本不是我对手!呃,没受伤也不是,包括你哥哥在内!”说完哈哈狂笑。
秦晓仪怎肯让张继老孤军抗争,嗔火已起,喝道:“玉东皇你倒是粗俗到极点!”
怒不可遏,一剑从后门掠刺出来。
玉东皇见其现身,笑声更虐:“出来便好,躲着无用!妹妹我……”又想前去牵手遨游,岂知利剑竟然刺中左胁,他闷呃一声,诧愣望着秦妹妹,做梦未想及她会对自己下手,当然他不闪不避亦是最大之原因。
秦晓仪更未料及对方毫不躲闪,啊地惊叫,长剑脱手放去,惊惶不知所措。情急中她将剑势抖偏,然仍伤了对方,这根本非她原意。
玉东皇检视自己伤势,慢慢抽出利剑,发觉只是伤及皮肉,老命仍在,不禁呵呵笑起:“好险!你表现爱的方式未免太激烈了吧!”一手按着伤口,一手将利剑交还。笑道:“秦妹妹愿意,多刺几剑也没关系!”
秦晓仪疚怒交加,一时受之不住,厉喝:“你快滚!无聊东西!”说完泪水滚下,掩面而泣。
玉东皇不忍:“仪妹妹怎哭了?是怕我伤得太重?没关系,死不掉。呵呵,只要有你在,我一定会活得很好!”
秦晓仪厉道:“走——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她没命又往后头奔去,年轻时感情不能说无,然那已是从前,此时打他不赢,赶他不走,伤他又不忍,对方又死皮赖脸纠缠,简直让她难以招架,一剑见血之后,无力感终于浮现,脆弱心灵挡之不住,终爆发出来。
玉东皇还想闯入安慰,张继老挡住,玉东皇怒道:“晓仪妹受痛苦,我去安慰有何不可!”强行欲闯。
张继老斥道:“就是你来才使她痛苦,你滚吧!”
玉东皇怒斥:“再挡休怪我下重手!”一掌猛抬就要劈下。
后头忽传来张继先声音,冷道:“玉岛主你骚扰我张家还不够么?”
他原想至神霄宝殿找林灵素等人寻求解决张光斗病情之方,谁知忽觉家中有事,便赶回来,果然发现当年情敌,且知妻子被戏弄,任他修行高超亦难忍怒火,立即欺前问罪,替妻子抢回公道。
玉东皇忽闻声音,转身瞧来,哈哈笑道:“你来得正好,二十年前让你抢得晓仪妹妹,现在我要把她抢回来,你意下如何?”
张继先怒道:“就看你有无本事!”
玉东皇邪笑:“天台山让你逃过一劫,现在连本带利算回来!”
他猛地弃剑,右手凝起十成功力,只见得指节叭叭暴响,手掌变若龙爪,强劲无比轰来。
张继先素知他武功了得,怎敢大意,无极神功尽展开来,两道劲流遍布全身,凝聚双掌,猛又倒翻劈出。
双劲凌空弹撞,射出无数白气,似若火树银花窜散,啸得窗动门摇,差点被毁。
一招平手,双方再次欺前,掌掌相击。叭地暴响,玉东皇终被弹开,掉撞门墙。
原来玉东皇受及剑伤,功力大打折扣,在此顶尖高手较量之下,终究不敌而落败。
张继先冷哼:“扰我二十年,废了你!”
互斗二十余年,他几乎奈何不了对方,且时有落入下风苦挣之时,如今大好机会,怎可错过,猛地举掌就欲毁此恶敌,永绝后患。
玉东皇哈哈大笑,站立而起,爽声道:“为仪妹而死,值得值得!”挺起胸膛准备赴死。
眼看强掌就要落下。
忽见张美人急奔拦来:“爹你放过他吧!”想及和玉天君关系,若父亲杀了玉东皇,那岂非仇恨越结越深。
张继先怒斥:“没你事,快滚!”
张美人道:“不,冤家宜解不宜结!”
张继先斥道:“谁跟他是冤家,他根本是卑鄙小人!”
玉东皇讪笑:“我卑鄙,你也未见得高明!当年你根本用邪术迷惑仪妹!”
张继先怒遏:“还想陷害我么?”一举推开女儿,一掌就欲落往玉东皇脑袋,看似不只废人,且准备杀人。
秦晓仪突地现身急道:“继先放了他吧!”虽未再哭泣,但眼眶见红,瞧来楚楚怜人。
张继先一愣,道:“现在放他,往后照样被骚扰纠缠!”
秦晓仪道:“他罪不足死!”
张继先实难抗距夫人要求,冷哼道:“滚吧!自作孽,阳寿将尽!”收起手掌,背负而立,不愿见此小人。
玉东皇立即欣笑转向秦晓仪,亲腻说道:“你心中果然还有我,且分量重得很!放心,我迟早会把你抢回来?共圆儿时梦。”
秦晓仪气得满脸通红:“还不快滚——”
玉东皇这才含情带笑,一拐拐退去,临别飞吻叫人恶心。
秦晓仪终嘘喘大气,直道要命,转向丈夫道:“谢谢你……”
张继先轻叹:“这又何苦呢?”
秦晓仪难以回答。
张继先又怎能提。
一片静默中,找了借口,各自暂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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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道非常道
神霄宫殿前搭起一座金黄|色道台。
林灵素一身金黄道袍静坐中央。
黄金闪闪。
泛着阳光耀亮着。
金碧辉煌,炫着神威万丈光芒。
宋两利盘坐左前,王文丑在右前,道合前则坐着八名守护神。
造神气势不凡。
道台前各派掌门几乎到齐。
张继先、张继老、秦晓仪乃天师派代表,另有茅山掌门方虚默、分舵主郭宗法,隐仙派陈千梦,麻衣派曹文逸,甚至双修派刘道真、金妙莲皆赶来赴盛会,后头则盘坐无数各派弟子,再后头则是神霄派信徒。
一场道法盛会简直聚集万人,盛况空前。
除了张继先被点名前来,其它各派掌门原可避去,然为顾及京城皆有分院,不知何时将惹麻烦,趁天师派首当其冲已丢脸之际,众人混合参加,自可减少日后单独听课之窘境,毕竟林灵素挟天子之威,谁敢不从,故考量之后,还是决定参加,一来分担分院压力,二来大伙一起行动,多少有了讨教意思,听课受教之尴尬可减至最低。
众人且想瞧瞧林灵素这混混何德何能搞得如此轰轰烈烈局面,实该多多向他学习学习。
林灵素见得天下高人尽在脚下,虚荣得让他仙体大爽,简直就快飞升般飘飘欲仙。
宋两利亦觉当神感觉真好,随时万人膜拜,且吃穿不必愁,暗道是个不错行业。
王文丑则凝目闪光不断,各大门派皆臣服脚下,一统天下教派指日可待。
午时已至。
丽阳高照。
先来段神威奏乐后,一片肃静。
林灵素终于开口,他原安讲得才高八斗,然面对一些道家先觉,总觉怎么说都可能现出漏洞,倒不如改变严肃方式,立即换来和蔼声调。道:
“很多人都以为我高高在上,其实我跟各位都是肉体凡骨,没什么两样,为何我会接触道法呢?”林灵素指向脑袋:“原因在这里,就是意识,也就是感应,诸位请闭上眼睛,看到什么?”
一些门徒早受洗礼,立即喊道:“神霄帝君!”
一阵掌声响起。
林灵素频频点头:“不错!有人乃天神投胎,有人乃神兽投胎,有人是动物,甚至鬼魔投胎,这叫轮回,要如何找到自己?就是意识,亦即是脑灵;在此正式宣布,神霄大帝君会帮助你们找到自己,找到天堂之路;且明白告诉各位,神霄信徒全数皆是好人转世,绝无妖魔投胎,我保证诸位日后必能回到天庭享受荣华富贵!”
现场又是一阵哗然,掌声连连。
诸位掌门瞧及此,不得不佩服对方惑众能力之强,天下少有。
林灵素接受欢呼后,又道:“当然要修正法,总得下点功夫,现在场上仍有许多来宾不知神霄长生大帝君来自何处,为显皇上天威,我再叙述一遍。”
巡视各派掌门一眼,表示请注意听,随即说道:“天有九霄,神霄最高,里头住有三大帝君,亦即东华帝君、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长生大帝君即玉皇大帝之子,也是皇上先天元神,乃转世人间为统江山人民而来,故长生大帝君乃当今第一司命天神,本人受帝君旨意,正式将神霄派发扬光大最佳时刻!”
群众一阵鼓掌,林灵素道:“当然,在执行任务时,我乃以帝君法相呈现,诸位应知,本尊即代表九霄大帝君!”
那茅山掌门方虚默冷道:“天界共三十六重天,根本无九霄之天,怎又来得神霄之天?却不知神霄帝君是否了解三十六重天为何?若不了解,怎又得知九霄存在?”存心以道统法理让他难堪。
林灵素对此早有准备,笑道:“要考我吗?尽管来,道书我修得八斗五车,只是不愿被文字所困,尔等未脱离道书范筹,且说予你听,免得背后说我无知。”
方虚默谈声道:“愿闻其详!”他并未尝及王文丑狠猛攻击,总觉不屑这群人,故仍表现其生性高傲一面。
林灵素道:
“天界共三十六重,从第一层太皇黄会天到七曜摩夷天,共有六天,是欲界,只要不犯自身业障或杀人抢盗,以及邪淫之罪者,自可去此欲界重天,寿命万年。
再上为色界,乃第七重天虚无越衡天到第二十四重天无极昙誓天,共有十八重天,唯不犯身业及贪污之罪可登此重天,寿命亿万年。
其再上四重为无色界,即第二十五重天皓庭霄度天到秀乐禁上天,只要不犯口业、挑拨、妄言、花言巧语者可去,寿命无穷尽。
此二十八重天即欲界、色界、无色界三界之内。修满三界者,便被接引至三灾不及之四梵天,即常融天至贾奕天,可成仙佛。
再往上即三清天。第三十三天是太清天,又叫大赤天,是太上老君洞天福地;三十四天是上清天,又叫禹余天,是太上道君起居住处;第三十五重天则称玉清天,乃元始天尊洞天福地。三清天乃神仙居住最高仙境,故道家称三清为道教三大神仙。
最高一层为三十六重天,即大罗天,乃仙界之府,又称玄都玉京。元始天尊可来这里逛逛,有人称是他掌理此天一切,然却未必,终有争端。”
林灵素一口气说出三十六重天各义,道家掌门自也无话可说。
方虚默道:“既知各重天并无九霄存在,何来神霄之说?”
林灵素道:“你没听及三十六重天为仙府?此仙府坐落大罗天,分东西南北四天界,三清掌西南北三界,玉皇大帝掌东天界,东天另有九霄,乃更高层楼,玉帝命亲生儿子长生大帝君掌理,其权高位重,你不知此九霄天界便硬说不存在,实是孤陋寡闻。”
此语一出,神霄弟子立即起哄,斥责方虚默无知却鬼扯。
方虚默怎知对方掰得头头是道,而那天界之事又无法证实,只好随他嚣张,心知吃力不讨好,不再发问。
林灵素一局战胜,神光大炽,立即引来掌声。
“我已将神霄帝君来历说明,诸位回去可参详研究,别不知情便说没有,在此不再提及。接下来是诸位所提之道法,其实道若能说便非道,只能意会,妄加解释,徒增困扰,在此说明,万道归一,唯修善行正法,自可得道成仙,成佛,诸位以为如何?”
群众一阵掌声。
诸掌门敷衍点头。
林灵素甚觉满意,终把这些老仙觉训得一愣愣,看来自己道行已加深许多。
接下来谈些有关道家门派、修行、符箓之事,对一般信徒可能津津有味,然对修行高人则了无新意,闷坐该处等着下课。
张继先早已注意那五雷尊者王文丑,直觉他沉冷过人,脸面表情却变化无常,想以天眼通看穿他是何人,却无处穿透,敢情是个高人,为着张光斗着想,且得准备事后跟他协谈,总不能露得敌意太浓。
至于这宋两利倒像老僧入定,却可感觉他思绪飘浮,似想看穿每个人心思般欣赏着这群来自各大门派之绝顶高手。
高谈阔论已近一时辰,群众开始显得无奈。
林灵素亦已说得差不多,正准备做造神式结尾收场,忽见得远处奔来一衣着光鲜光头女尼,急叫着:“神君请等等,我亦想加入道法授课!”
众人目光移去,只见得这女尼佛衣道服混为一件,服装标新立异,正是名闻全国之佛教太妹横竖道尼花月贞。瞧她急奔模样,似为失去赴会时机而大为紧张。
难道她当真为求道法而来?
林灵素不禁一愣:“这老太妹来此作啥?”
群众一阵哗谑笑声,又知好戏上场。
横竖道尼花用贞急奔道台,赶忙拱手道:“帮帮忙,我要听道法!”转向宋两利:
“小兄弟你该仍记得我吧?”
宋两利笑道:“记得啊!差点为你被干掉!”忽觉她脑门意念,捉笑道:“你还在被追杀?”
横竖道尼道:“不错,我师叔就快来了!请你看在我想听道法分上,挡我师父一阵。”
分明因为逃难而避难于此。
宋两利皱眉,不知如何处理。
然那普陀白云庵清风师太竟然不知禁忌,毫无顾忌追杀过来,喝道:“叛徒还逃吗?”
这一喝无异损及神霄帝君天威,林灵素原是不想理,然看来已是不行,当下喝道:
“何方浑尼敢扰我道坛?五雷尊者快去阻止她!”
王文丑拱手应是,猛地一喝,天马行空拔高十数丈,直扑清风师太,见面即是一掌打得对方追势受阻。
清风师太怒喝:“贫尼清理门户干你何事!”
王文丑冷道:“骚扰道坛就是不行。”
清风师太四下瞧望,落于林灵素身上,冷虐一笑:“原来是妖道惑法,还架势十足呢!”
林灵素喝道:“大胆!立即拿下!”
王文丑登时猛掌进攻。
清风师太顿感压力,然她乃掌门师妹,功力自是了得,一时间仍能从容应付。
林灵素见状再喝:“四大护法侍候!”
坐在台前四大金身护法突地扑冲过去。
合五人之力,霹哩叭啦不到三招,立即打得清风师太口吐闷血倒跌地面。
王文丑一指截住她,已抓至道坛前听候发落。
林灵素冷道:“敢藐视本尊,你不想活了?”
清风师太怒斥:“什么本尊,我看你是大混混大骗子!”
林灵素怒道:“不知悔改,封她哑|茓,废她武功,丢出城外,看她以后还敢嚣张!”
王文丑立即戳她哑|茓,遂又想废其武功。
横竖道尼却不忍,急道:“尚祈本尊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林灵素道:“你方才不是要本尊收拾她?本尊看在你诚心求道法份上料理这暴尼,你却反过头来要我放了她?”
横竖道尼道:“在下只想避开她,并不忍见她受到伤害,毕竟她对在下有养育之恩,不得不报!”
清风师太怒目瞪来,吱吱唔唔,大概想斥不屑领情,可惜|茓道被封,唔不出话来。
林灵素心想此时此景杀人或废人总觉不妥,遂点头道:“看在你一份孝心,本尊便原谅她侵坛之罪!”转向护法,道:“封她武功,扛到城外,下次若敢再犯,押入地牢审罪!”
两位护法得令,立即再封指戳|茓,扛起清风师太,飞奔而去。
任清风师太挣扎却换不回被逐出城命运。
赶在远处进城之不悔、无念两尼已明白此景,不敢惹事,默默退下,先把师父救下再说。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为本尊处理漂亮而鼓掌。
林灵素笑道:“不管佛道,只要诚心加入神霄派,立即受到保护!”
又是一阵掌声。
林灵素转向横竖道尼:“欢迎加入道场,但时间已过,你有空可自行前来,自能了解神霄派教义,学那佛法何用?要脱离还被追杀.简直神经病。”
横竖道尼道:“本尊说得没错,佛门太坚持,终让人受不了!”
林灵素不想和这风云女尼多言,只说多听道法必有益,遂要她找地方坐下。
横竖女尼照办。
林灵素再向群众说课几句,终宣布法会结束。
现场一阵欢呼,掌声连连。
林灵素随即在信徒呼喝“神霄无敌,本尊万岁”中被拥入宝殿之中。
那口号原是“天威万岁”,林灵素总觉气势较属于宫廷,故改得“本尊万岁”,暗将自己凌驾于皇帝之上,以显神威,当然若有人问及,则言乃一体两面掩饰即可。
本尊终于步入神殿,现场一阵庆祝,显得混乱。
他一走,王文丑亦撤去护卫。
张继先不肯失去机会,立即向前拜礼,道:“王尊者,老朽已来听课,可愿至天师宫将张光斗治愈?”
王文丑冷道:“我恐怕无能为力,当时出手互不长眼睛,伤了对方只能说抱歉。”
张继先道:“尊者所用何种手法?”
王文丑道:“私人武学怎可告知!”
张继先道:“尊者不就是在为难老朽吗?”
王文丑冷道:“天师派以及其它各派人才济济,何需来求我们?若要求可以,明日午时原人原地跪个一时辰,我便想尽办法替他解禁,告辞!”
说完扬长而去。
张继先脸色煞白,这家伙简直可恶到极点。
张继老道:“回去吧,若解不开,实也丢脸,必要时也就如此了,怎可让他们予取予求?”
如若跪上一时辰,天师派从此抬不起头见人。
秦晓仪叹息:“另外再想办法。”
拉着老态毕现之丈夫,已自退去。
宋两利已感受对方心情沉重,心念一起,已感应秦晓仪想法,她忽而转眼瞧来,宋两利霎时明白对方乃为张光斗受制而苦恼。他心生不忍,至少天师派亦是名门正派啊!
秦晓仪投以求助眼神后,终离去。
宋两利暗叹:“或许做得太过分了。”已想帮忙。
他正准备问五雷尊者之际,横竖道尼已蝴蝶般快乐飞来!“喂!还记得我吗?”
宋两利干笑:“记得!”
横竖道尼笑道:“真是有缘!你混得不错,金光闪闪!”扯着宋两利金装。
宋两利赶忙避开,道:“别这样,我可是小神童,不能让你乱扯的。”
横竖道尼哇哈笑道:“敢情有了束缚?也罢,各人修行不同,随你便是?”不再拉扯,道:“多谢帮忙,我终于悟出一点,那就是要修行传法,也得有个安静道场才行,否则天天被追杀还传什么法,所以我决定寄托在神霄派底下,然后发扬我的教派。”
宋两利困笑:“你要当本派寄生虫?”
横竖道尼笑道:“就这样啦!何况上次我也拜过你为师,你还没教我定身术呢!”
宋两利惹笑道:“教你自可,但千万别拜我为师!”拖着一位佛教太妹,恐怕比女人祼身还来得惹眼。
横竖道尼道:“实质师父比虚名更佳,三人行必有我师,如若可以,我还想跟本尊学学高招。”
宋两利笑道:“那得经他同意才行。”此时已多人异样眼光瞧来,他但觉窘困,道:
“反正你师叔已被赶出城,你自行安Сhā落草,看来她不会再找麻烦,你爱怎么传法便传法,本小分身另有事待办,暂且告辞啦!”赶忙开溜。
横竖道尼急道:“不成!师叔一定会再来!”
宋两利道:“那便逃到神殿前当信众,随便拜个长生大帝君,任她厉害也不敢在御赐宝殿闹事吧!”
为免纠缠,他赶忙溜入宝殿不见。
横竖道尼喂得几声,喃喃笑道:“也难怪他,小道士,修行还不够,对异样眼神自有反应!饶他便是。”心想对方说的也没错,若师叔找来,躲入宝殿里头,她自不敢再逞凶,看来暂时可安身,接下来应是寻个地点落草生根,或许开个法坛亦不错。有了着落,她立即办事去了。
宋两利为能解开张光斗禁制,已找向王文丑。
两人交会于后殿九霄堂。
宋两利将来意说明。
王文丑目光闪动,道:“不是我不解,而是我一解开,对方立即会说出我武功路数,必泄底子。”
宋两利道:“对方可能已猜出来了。”
王文丑怔诧道:“怎说?!”
宋两利道:“因为张继先亦有通灵之能,他能感应一些事情。”
王文丑道:“我知道,所以运功避开,他应该不知才对。”
宋两利道:“可能不是从你身上,而是猜出来的。你的手法和我那地道师父差不多,十指皆会射青光,你道行还不够,所以只能射出七道。”
王文丑道:“你已看清楚?”
宋两利道:“恐怕张美人也看到了,所以他们才猜得出你所用方法。”
王文丑诧愣:“倒是有了漏网之鱼。”目露杀机。
宋两利道:“其实张继先若找你动手,照样会逼你武功现形,故根本毋需隐藏,何况还是出自我那地道师父所传。”
王文丑愣道:“你都知道了?”
宋两利道:“童大将军亦授自地道师父,你是他属下,当然是同出一路子,你若不教我解|茓方式,我将去求师父,照样可解得。”
王文丑道:“你不怕师父身分泄漏?”
宋两利道:“迟早之事,只要咱罩得住,又何怕谁来找碴!”
王文丑原是顾忌牵涉阴阳老怪扯来不必要麻烦,既然小神童已不在乎,他又岂在乎,淡笑道:“好吧,就放他们一条生路,若对方不知悔改还想再斗,谁又怕过谁!”
当下将解除禁制秘法说出。
宋两利道谢而去。
王文丑瞧着宋两利背影,喃喃说道:“这家伙心肠这么软,如何能成大事?师父却对他照顾有加?……”猜之不透。
宋两利踏出神霄宝殿,转向西宫天师殿行去,一路仍算顺畅。
他总觉玉女夜惊容老是跟在附近保护,心灵充满感激,目光投向暗处,似和夜惊容在玩某种不必现身之捉迷藏——只要盯向暗处,逮着人,自有感应传来。而夜惊容往往躲之不掉,每有感应总会脸红,暗道一声又被逮着了。久而久之亦学会闪躲之术。在此京城她已无友人,只剩宋两利陪耍,数日下来,竟有了依赖。她想着师父所说之缘分,总觉窘热,直道不可能,而将此情当成姊弟之情,便一直胡混至今,若想再进一步思考,她可不愿意,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宋两利转折一阵,终抵天师殿前。
瞧及被毁门墙斑剥仍在,一股过气皇族沧桑扑满整殿,总觉前次做得过分些,然事已如此,多想无益,还是救人要紧。
方一进门,已感觉空空荡荡,暗道莫非张继先等人仍未回来?
守卫见及是神霄派人马,登时作势欲扑,另一较长者立即拦下,道:“他是神霄小神童,别乱来!”众人方知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头。压了怒火,冷声问明来意。
宋两利道:“我是替张光斗持解咒而来。”
守卫道:“人已被送往双修派那头,他们解得了,不必你多劳。”
宋两利喔地一声,既然派不上用场倒也省事。正待告别,里头喝地传出张美人恰劲声:“想走,没那么简单!”抓着利剑拦劫过来。“嘿嘿,终于落入我手中,看谁救得了你!”
宋两利道:“我是来帮忙治病,不是来闹事,现在不必了,请放我走!”
张美人稍愣:“你要帮我们治病?!”突又大喝:“怎不早来,偏偏选人不在才来,看是假情假义!”利剑又逼前。
暗处夜惊容见状正待出面救人,宋两利背对着她,仍能感应,立即伸手暗示,夜惊容忍着,却全身戒备。
宋两利道:“随你怎么想,如若解不了,还可以找我。”
张美人想到什么,绕着宋两利打转,邪笑道:“听说你能通灵?我倒想知道什么叫通灵?该不会又是把戏吧?”
宋两利道:“我不会此招,你看错人了。请让我离去。”
张美人仍挡前,灵狡目光跳来跳去,伸手想摸对方额头符带,想再瞧瞧胎记,宋两利赶忙闪开,只好摸向自己左眼角朱砂痣,讪笑道:“随便长一颗便能通灵,我怎不会?
难道要变成乌龟才行。”
宋两利斥道:“胡说什么!让路!”手一推就要走人。
张美人喝道:“不说出真相,绝不放人!别人说,我可以不信,是我爹亲口说的,你还想狡赖?说!我刚才在干什么?”
宋两利冷道:“还能干什么?你跟玉天君在后面偷偷幽会,身子差点被他剥光,还能干什么?”
张美人大骇,衣衫简直被剥光之感觉立即上身,方才只是一闪念,对方竟然说出真相,祼身恐怖叫她全身僵辣裂寒,猛地双肘掩胸,突又觉失态,这无异证明自己作贼心虚。左右守卫那怪异眼神更让她难堪,突地恼羞成怒,喝道:“胡说八道,你敢陷害我!
看我如何收拾你!”一剑就要刺往妖魔。
宋两利突地瞪大眼睛,不知哪来灵力,绷紧全身劲道喝着:“给我放下!放下!给我乖乖站在一边!”脑门已将摄力发挥至极限。张美人先是怒意发泄,随即感到不妙想抵抗,岂知脑门已被摄住,全身更不听使唤,宋两利劲喝着给我放下放下,她竟将利剑丢往地上,要她乖乖站在一边,对方即若憨痴小儿站得一边。宋两利但觉感应成功,欣喜上心。一脸横在美女眼前,邪谑道:“说我爱你?我是小三八!”张美人竟然憨声照着念:“我爱你,我是小三八!”宋两利捉狭想笑,忽觉后门有动静,哪敢再玩,捉笑道:“再逼啊!下次便叫你告诉我,你穿的肚兜是几号!”
张美人待要说出,里头已奔出玉天君身形。
宋两利暗叫不好,这才开溜。
远处夜惊容瞧得呵呵直笑,没想到宋两利一副任劳任怨,孤伶无依之落寞人生个性也有活泼逗耍一面,这招通灵拆耍把戏实让人叫绝,实是难得佳作。她笑得几声,突觉不对,要是自己被摄,岂非和张美人一样?正惊慌中又想起师父所教,别乱想即成,这才恢复镇定。
然这种既好奇又危险情境,让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妙得很。
宋两利招招手,两人已开溜。
玉天君本是偷溜至此,没想到却被宋两利拆穿且逼出手搭救心上人。此举瞧得天师派弟子不知所措,怎地大小姐偷情偷至后花园?旦对方还是天师派死对头,实是有点过分,然身为部下又能如何?只能睁一眼,闭一眼,随她去了。
玉天君赶忙拍醒张美人,急道:“你可安好?”以为被摄住无法复原,那可不妙。
张美人大梦初醒,依稀记得方才情景,登时大骇:“我刚才说了什么?!那小子怎么耍我?”
玉天君怎敢说出方才状况,道:“你被他摄心了,还好我立即赶来,故没说什么。”
张美人自是不信,仔细回想似乎向对方说了“我爱你”字眼,不禁脸红不已,恼羞成怒:“他敢耍我?!可恶!我要捏死他!快追!”
拉着玉天君,两人双双追去。
然追得两条街道,玉天君突地拉她停止。
“不要追了。”玉天君道:“追着又能如何?”
张美人喝道:“给他严重教训啊!”
玉天君轻叹道:“有时候我实不知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纵使是男人,亦十分敏感。
张美人一愣:“你怀疑我们的感情?”
玉天君道:“没有怀疑,只是你可能把持不住,否则不必做此激烈反应。”
张美人道:“是他耍我啊!你是瞧见了!”
玉天君默然不语,瞧见又能如何?
张美人注视着这位瘦高英挺心上人,他几乎已是俊男之流,若说有瑕疵,应是鼻头稍稍朝天而已,却也不是纯粹朝天鼻,自无损其容貌五官,否则自己亦不会看上他。谁知莫名搅进来这宋两利怪家伙,自己几乎是和他缠耍而对他印象深刻。他乃另一怪异不可捉摸类型,跟着他颇有冒险般期待,然那会是另一感情之发展吗?
“不!绝不是!”
张美人下定决心说不。歉声道:“我反应过度了,下次改进!”
玉天君瞧她想通道理,立即搂她肩头,笑道:“这就是了,至少在我面前,你也该替我想想才对。”
张美人道:“知道啦,现在该如何呢?”
王天君道:“还能如何,趁一切没人干扰,咱四处走走!”
张美人欣笑:“好啊!”
两人立即逛向风花雪月风景区。
然逛得一阵,张美人竟然排遣不了宋两利影子,尤其那股想报复心态常涌不断。可是眼前另有男友啊!
纵使是风花雪月,她却在抗拒挣扎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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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恩将仇报
宋两利并未跟着夜惊容四处闲逛,而是赶往城西欢喜神殿,准备找双修派,替张光斗治病。
欢喜神殿并非豪华庙宇且工筑得富丽堂皇。只见得外头象征性立了大铜鼎香炉。里边若一般住家神坛,供奉着吕洞宾和白牡丹缠绵画像。再里头则房间不少。
原来佛教乃供奉欢喜佛,道家则以吕洞宾、白牡丹为主神。这吕洞宾乃内丹派始祖,其不只修得“剑仙”、“醉仙”、“诗仙”三雅好,且由于其对色戒仍不放过.故另得“色仙”封号。
当年吕洞宾游洛阳,发现第一名妓白牡丹长得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已心生倾慕,便自窥探,发现此女出于淤泥而不染,确有三分仙气,取之元阴大有益处,于是化为风流秀才登门拜访,两人一拍即合,随即日夜交战无数回合。吕洞宾又称吕纯阳,自是纯阳之体,连连数夜交战总不走泄,白牡丹大惊,自知遇上奇人,遂使出浑身解数仍不可得,后经何仙姑作弄指点,乃在翻云覆雨之时,以指戳向吕真人两肋,自可得元阳。结果一战成功,阴阳交媾采补之事终流传开来。尤其双修派更奉为始祖,倒是吕真人始料未及。
宋两利瞧得吕真人赤祼露半身,但觉想笑,然对方本是大仙神,还是合掌拜礼。
他倒奇怪,此处该是重要地点,怎会没人看守?
于是运起脑门感应,这才发现外表并不重要,殿后一间间房子可热闹得很。
他偷偷推开一门,霎见一男一女祼身纠缠交媾,对外事完全不关心,仍认真修行。
宋两利对这妖精打架感慨万千,若为了功夫和寿命青春而搞得如此,实是难以接受。
想着想着,还是退去得好,且认为本尊师父法相不适合此处,至于好色皇上那长生大帝君倒可考虑。
既觉不妥,便往外头行去。
方踏出门,这才发现已有四名衣着暴露女子拦在前面。其中一名邪笑道:“你要加入双修派?”另一名道:“看来是童子鸡,我要定了!”第三位邪笑道:“还是个修行小道士,一定更棒!”第四位道:“咱一起作了他如何?”
一阵好啊好啊声嘻嘻哈哈叫出,大群女子如获至宝全数扑来。吓得宋两利赶忙逃躲,苦笑直道:“我只是来参观,不想加入贵派!”直觉如此方式和妓院有何两样?
一名女子邪笑道:“不必加入也可免费享用啊!”另一名说道:“保证你欲乐欲仙,下次还会再来偷食呢!”追抓不断。
宋两利单人难逃四女围捕,一个闪身竟然被逮着,且按在地上,简直就快剥身非礼。
他突地运用通灵摄力,喝道:“不准乱来,不准乱来!我是大罗天仙!不准乱来!”
他连喊十数声,果然威力展现,此四女年龄皆在二十上下,功力自弱,终被摄住,憨然花痴直笑,却也忘了非礼动作。
宋两利趁此推开两人,慢慢站起,问道:“此处怎会没人看守?”
一女回答:“有啊,我们就是。”
宋两利道:“为何不出来接见?”
那女子道:“等你看过之后就不想走了。”
宋两利这才明白,双修派为引人练功,故先开放参观,只要是男人恐将甚难禁得了诱惑,暗道:“幸好我是和尚!”终能安全过关。又道:“你们掌门呢?怎不在这里?”
那女子道:“此处只是小分舵,掌门在金银巷,怡春园后面府第。”
宋两利这才明白另有洞天,这趟是白跑了,暗道:“原来是藏在妓院附近,真是巧思缜密!”问道:“你们是自愿参加?”
那女子应是。
宋两利道:“为什么?”
那女子道:“师父对我们很好。”
宋两利但觉个人意愿,管她不得,便随她们去了。当下找得机会抽身逃去。
少女醒来,个个茫然,目标已失,只好退回暗处。
宋两利向暗处夜惊容打招呼,甚快寻往那金银巷神秘宅院。
方一靠近,宋两利已感觉里头有不少高手,正以通灵大法欲解救张光斗。
宅院古朴优雅,甚不起眼,唯一可见门前腿粗古松刻有“天人合一”四字,年岁已久,刻痕早已长皮肉。
宋两利开始敲门。
忽见天师派、茅山派、双修三派守卫同时开门,见及宋两利,脸色大变,以为神霄派又来找碴。
宋两利笑道:“我是来替张光斗治伤,三位请传话。”
三人互望一眼,天师派弟子这才往回掠去,不久已返回,冷道:“请吧。”
宋两利跟他进入内院一客房,便站在外头。
只闻得里边数道人影晃来晃去,作法咒语怪声不断。
或许对方并未放弃,故轮不着宋两利,只好继续罚站下去。
里头共六人,双修派掌门刘道真、金妙莲、茅山掌门方虚默,以及天师派张继先、张继老、秦晓仪,六人各自扣点张光斗双腿、双手、双太阳|茓,全是左手扣点要|茓,右手不断施法念咒,希望能解除禁制。
只见得众人汗水淋漓,已折腾一时辰,仍无见效。
那媚态撩人之金妙莲道:“何不用我双修大法,以阴渡阳,说不定能破禁制。”她对于阴阳双修之法甚有心得。
刘道真道:“此乃我敢保证解去之方法,张掌门为何不肯使用?”
张继先叹道:“非到万不得已,又岂可毁去他数十年元阳修为,还是另寻他法吧。
金妙莲道:“怎会!道真还不是反老还童,相得益彰。”
妖男妖女相视而笑,对于一向排斥双修法门之天师派,此时、竟然会亲自登门求救,两人已觉扳回颜面,甚至有所虚荣。
张继先道:“各人所修道法不同,还是别用的好。”
金妙莲道:“那我们可能无法解了。”
张继老道:“你们不是说以天罡阴阳法可解?怎又要用到双修法?”若欲交媾解禁,天师派根本不肯上门。
金妙莲道:“话是不错,但都试过,只能用双修法,何况阴阳法威力亦不足,我都肯牺牲,三位怎想不通?”
方虚默道:“试试吧,或许有效。”
张继老道:“不必了,他若醒来发现此事,必定不肯谅解。”转向张继先:“大师兄还是把他带回吧。”
张继先颔首,准备撤功向几位道谢。
秦晓仪道:“那宋两利小神童已经来此,何不让他试试?”
众人直觉一个小毛头怎解得了阴阳老怪手法,若解得了,那几位掌门脸面往哪摆,故一直不肯唤他进去帮忙。
方虚默冷道:“假混神跟班,有何能耐!夫人莫要当真信他们那些妖法手段才好。”
刘道真道:“放着双修法不用,找那小孩,未免可笑吧!”
金妙莲更以鄙笑声回答。
秦晓仪脸面一阵热红,转向张继先:“你不是说过他具通灵之能,既然来了又不让他试?”
张继先道:“不必了,他听及两位掌门这番话已离去。”
宋两利果然伤及心灵,没想到满腔热血前来帮忙,到头来在他们眼中竟然是个小丑,感伤之余,只有离开。
秦晓仪生性善良,冷道:“怎可对他如此,人是我找来的,不治不行!”立即追出。
当时她恳求目光瞧向宋两利,已感觉对方将会帮忙,现在果然应验,她自高兴,然宋两利却受辱,那简直亦辱了她,在不肯认输之下,终追出大门,唤道:“小神童你别走,病人需要你帮忙。”
宋两利感伤道:“可是里头那些人不欢迎我……”
秦晓仪笑道:“别理他们,只要治得了,管他们是谁!”
宋两利心知避不了秦晓仪恳求,便颔首道:“好吧,解开禁制也要多人用劲才行。”
秦晓仪欣喜,立即引他进入病房。
众人一阵冷眼看戏,唯有张继老兄弟较为客气。
宋两利亦不拖延,拱手为礼后,道:“他头上有七个指痕,便是七处禁制,你们每处运指点去,然后照着左三右四,左二右五顺序运指劲,直通百会、玉枕、太阳三|茓.正反各七次,|茓道可解。”
方虚默道:“这么简单?耍着玩吧?”
宋两利冷道:“有效耍他一下又何妨?”
方虚默碰得软钉子,冷道:“最好有效,否则要你好受。”
宋两利懒得理他,催促张继先快用。
张继先却面有难色:“我们只有六人,还少一个。”
宋两利这才觉得难题,本想找来夜惊容帮忙,却怕惹来麻烦,心念一转,道:“或许太阳双|茓可用一人即可。试试如何?”
张继先道:“太阳|茓我来。”双指立即戳去。
其它五人立即戳往另五处指痕,登时照指示运功逼去,霎觉指痕处另有力道反弹.旦若游龙窜来窜去,若非宋两利先说及秩序,否则根本抓之不了。
一连运行五周天,张光斗突地眼睛转灵活,且不再吐口水。
众人但觉有效,立即加把劲,再运两周天,反弹劲道尽失,张光斗猛呕一口酸液,终悠悠醒来。
众人虚喘大气。
张光斗道谢连连,想及决斗那幕,余悸犹存,道:“阴阳老怪已发动攻势,浩劫将至!”
方虚默道:“你当真中得老怪之阴阳魔指?!”
张光斗道:“不错,五雷尊者王文丑很可能是老怪门徒!”
对于阴阳老怪只信人性本恶,且嗜杀如命个性,众人个个动容,生怕遇上此魔头。
刘道真道:“若真是老怪重出江湖,咱恐怕要联合从长计议了!”
方虚默突地瞄向宋两利:“你也是阴阳老怪门徒?”竟然生起消灭之心。
宋两利但觉不妙,道:“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
刘道真道:“阴阳魔指天下无人能解,你解得了,一定是他徒弟!妙莲把他抓起来!”
金妙莲早作准备,闻言立即扣去,正中腕脉。宋两利被扣,挣扎道:“你们想干什么?”
刘道真道:“老怪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你还问我要干什么?”想把他捉弄一阵,然后无声无息处理掉。
宋两利突地运起摄心感应喝道:“快放手!”
那强劲脑波射来,金妙莲竟然把持不住,手爪一松,宋两利挣脱逃开。
金妙莲登时大骇,凭她数十年修为且修的是玄法灵学,竟然被喝之下已受控制,怔诧让她悚怒:“他会妖法!”强劲扑去。
方虚默早已拦住对方,一招挡去:“小妖怪休要溜走!”
刘道真喝道:“快快宰了这小子以免后患!”
三名掌门之流竟然扣压宋两利于地面,就要施予毒手。
宋两利没命挣扎:“你们想恩将仇报吗!”想运脑门摄入,可惜对方已有防备,且他功力始终不强,故显不得效果,哎呀一声,左大腿已吃力虚默重击,疼得他差点掉泪。
惊叫喊出,张继老、张继先已愣。秦晓仪更是不忍,叫道:“三位快放手,他对我们有恩。”
方虚默道:“什么恩?就是他们搞得你我两派大丢颜面,还说有恩?”
秦晓仪道:“至少不能对小孩下手!”
方虚默道:“我看他才是祸种!不杀他,永必祸害!”
张继老终看不过去,斥道:“三位未免太荒唐,怪罪一个小孩!”
刘道真斥道:“谁才荒唐,我帮你,你却帮这小妖怪!”
他想速战速决,一掌即欲劈向宋两利天灵盖。
张继老岂肯让他得逞,猛切过去,强劲挡下掌劲,甚且打得对方跌退半步。气得刘道真、金妙莲丢下小孩,双双联手攻来。
眼看恶战即在。
张继先突地喝道:“住手!”张继老停手,却护住宋两利。
刘道真喝道:“难道想忘恩负义,反目成仇吗?”
双修派、茅山派已对上天师派。
张继先冷道:“你们助我救治住持,我自感恩,然要在我面前收拾一个小孩,我却万万不能不管!今日面子留给我,他日爱怎么办,我管不着!”
金妙莲斥道:“你还帮着老妖欺负咱道家门派?”
张继先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金妙莲嗔怒不已。
张继先唤着宋两利:“快走吧!”
宋两利惊魂甫定,拜声谢意,赶忙溜出要命妖宅。
双修派刘道真、金妙莲恨怒不平。
张继先道:“一切得罪,尚请见谅,告辞了!”
场面已尴尬,他领着张继老、秦晓仪、张光斗退出古宅,见得宋两利往右走,他便说道:“往这头吧!”不愿和宋碰头,径往左巷行去。
那宋两利受得方虚默一掌,左腿已疼,走得路来一瘸一拐,倒是狼狈,苦笑直道这些人心术怪邪,还是别碰为妙。
待欲走出长巷之际,后头突觉有人追赶,心知不妙,赶忙加快脚步逃去,然他左腿已伤,逃不及十丈,那方虚默竟然掠身挡前,邪笑不已:“瘸了一条腿能走那么久,真是不容易!”
后头且见双修派刘道真及金妙莲,以及数名手下,已将宋两利再次堵住长巷。
宋两利斥道:“不是答应放我走吗?怎食言而肥!”
方虚默冷笑:“放你走的是天师派,我可没答应!”
宋两利往回瞧,张继先等人已不见,心神已沉,道:“你们待要如何?”
金妙莲邪笑:“摘下你脑袋,仔细研究研究!”方才被摄一事,她余悸犹存,在得知对方可能通灵之下,已想一窥其境,终赶来再次逮人。
宋两利冷道:“动了我,神霄派不会饶你们的!”
刘道真邪笑:“恐怕天下无人知晓了!动手吧,夜长梦多!”
一声令下,三大高手齐往宋两利扑去,虽未立即想夺命,却狠招尽出,先打个残废再说。
宋两利惊骇,不得不施展江南神丐所授天罡掌,配合地道老人所传阴阳心法,登时左掌阴流,右掌阳流拚命击出。
叭叭叭!
掌劲如狂涛互撞!狠猛扫得巷角垃圾喷飞。
宋两利闷哼跌退数步。
三大高手亦自怔退两步,惊惑瞧着宋两利,不信毛头小子亦能强接一掌,和三位评估一掌擒来显然有所差距。
方虚默喝道:“敢情得了阴畅老怪传授妖掌,大家小心应战,速战速决!”
三人有了提防,不再大意,猛地凝足全劲暴打过去。
劲若山洪猛兽,恶吞受伤猎物。
宋两利纵使一招半式能抢得先机,然根基始终不行,在三大高手出击下,又怎抵挡得了,勉强出掌相抗,仍被打得闷吐鲜血倒栽墙头,伤疼得很。
三大高手登时又想欺前拦人。忽见玉光一闪,强势无比逼退三人。
夜惊容终于赶至,她恨方才躲得较远,一时失着已让宋两利受伤,内疚不已。一边对敌,一边说道:“阿利伤得如何?”
宋两利喘喘吸吸,虽是胸口疼闷,却也顺畅,道:“还好啦……”
夜惊容道:“快走!”想护人离去。
方虚默冷笑道:“想走也得问问我肯不肯!”
他原是自傲,然身材却只五尺,属矮小型,见及女子高他半个头,总生自卑衍化而来排斥之心,已对夜惊容怀有虐意,奇幻掌法虐切过来,竟是女人胸脯,有意让她出糗。
夜惊容诧怒喝道:“下流!”手中玉笛反切打下。
她乃极乐圣王亲授徒弟,武功已是绝顶,而那方虚默虽贵为茅山掌门,然其一向以道玄之术为主,对于武功素养,只数一流之间,对付一般人尚可,若碰及绝顶高手已显吃力,而那夜惊容嗔怒而击,劲道自强,这一切下,竟然迫得方虚默双掌生疼,差点指掉骨折,这一吓着非同小可,平常不用之茅山隐身幻术登时展开.东滚西闪,终躲过玉笛围杀势力范围,吓得一身冷汗。
他怒道:“你是何人门下,敢与我作对?”
夜惊容冷笑!“你不配!”护着宋两利往后退去。
方虚默虽有忌意,然那刘道真、金妙莲自练得双修法门,不但吸及他人元阴元阳为己所用,且两人互通阴阳,其修为自高出方虚默许多,若两人联手,功力更是高强,恐那少林等派专以武学为源之高手掌门亦不易打败,何况是区区女子。
刘道真忽地邪笑道:“瞧你身材是身材,胸脯是胸脯,实是迷人,干脆归我双修派学功,保证你色诱天下,无人能挡!”光是身材已叫他邪心大起,如若解下蒙面脸巾,恐怕将让他七孔流血。
金妙莲淫邪道:“不错不错,就不知下体功夫如何!”两人已掠围上来。
夜惊容冷斥:“无耻!”玉笛化招劈打过去。
刘道真、金妙莲霎时联手作战。吓见得两人互扯一条金色长带,借此传送内劲,只要玉笛劈来,长带立即缠去,扣住玉笛,凭两者之功硬将玉笛猛劲化去,趁夜惊容旧劲已失,新劲未起之际,双双暴打击去,夜驾容受之不住,闷哼一响,已被扫及,落退数步。若非圣王调教得宜,垫下深厚根基,现在非受伤吐血不可。
宋两利见状疼心道:“夜姑娘还好吧?”等不及答案,忽觉对方有意攻其空门,急道:“小心背部和左胁!”刘道真果然攻其背部,金妙莲长带如鞭直扫腰际。
夜惊容得及指示,登时闪背扭腰,凌空掠起,玉笛射出真劲,打得刘道真肩臂生疼,闷退逃去。
宋两利又觉对方攻势,喝道:“快闪右侧,她有暗招!”
话方说出,金妙莲果然将长带拋射如蛟龙,直缠对方双腿,手掌一翻,青亮匕首猛刺右胸。
夜惊容得到指示,立刻扭身躲闪,甚至游刃有余,玉笛反打,硬将匕首击落,震得妖女虎口生疼,气得哇哇大叫:“方兄你愣着发闷不成?还不施展法术破他通灵之能!”
方虚默这才想及看家本领未用,登时手捏指诀,口中念着降妖伏魔咒,喝喝有声猛打符咒,旦化火焚烧。
霎见无数符火跳闪,如箭猛冲。
呼呼声响困压宋两利。
方虚默趁此更扑前拳掌尽出,存心先发制人。
宋两利虽未必怕那符咒,然这家伙捣冲过来,他已无暇再感应刘、金二人作战想法,夜惊容只好自行苦战,他亦陷入危机,不时和方虚默大玩灵法符咒之斗,然终自经验、功力皆不够,渐落下风。
夜惊容见状怒喝:“难道要我施展杀招吗?”眼看对方全无退意,且越攻越强,再缠斗下去,恐怕难以善了。猝地猛吸真气,玉笛横挡于胸,怒喝暴响,笛孔突地射出七道烈劲狂流,如摧毁太虚神剑,掐天裂地劈向双妖。
刘道真见状怔骇:“七凤裂天?!你是塞外妖女?!”
话未说完,狂流窜打下来,两人遭受痛击,吓得滚身抱在一起,双双凝力相抗,乘机劈出双掌,挡此烈劲狂流。
夜惊容一招得手,冷哼斥道:“凭你们也想跟我斗!”
内劲再逼,狂流若千万飞凤张爪。
爪利嘴尖猛啄再啄。
双妖全面抵挡,逼得面红耳赤。
猝见金妙莲全身暴扭,一身衫裙全数散射开来,有若巨网罩向尖爪利嘴。
她全身露祼,仍自哈哈虐笑。
夜惊容冷哼,准备一掌震碎衣衫。
宋两利突意识到危险,骇叫不可!
掌在弦上,早已射出,打得衣衫烂碎,岂知衫中藏有毒球,散爆开来,无数毒针猝往夜惊容射去。
那势又快又急又近,夜惊容几乎毫无躲闪机会。
宋两利诧急中突化绿龟法王佛陀法相,不知哪来神力,咆哮狮吼,打得方虚默倒弹数丈,刘、金双妖滚身连连。
夜惊容闷哼一声,全身至少中得十余毒针,倒摔地面。
宋两利捡起地上匕首,猛往金妙莲脖子押去,喝道:“交出解药,否则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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