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乌尔停了一下。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望年轻姑娘一眼,而是朝侯爵倾侧身子,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直视侯爵的眼睛,趁侯爵沮丧的时机,又低声说:
“我们来说第三方面,行吗?……肯定这是最危险的……我们来谈瓦尔泰克斯。”
侯爵吓了一跳。
“您说什么?瓦尔泰克斯?”
“对,瓦尔泰克斯,伊丽莎白-奥尔南的侄儿或是堂弟,反正是亲戚。”
“荒谬!不可能!”德-埃勒蒙抗议道,“您说瓦尔泰克斯是赌棍,放荡家伙,品行不好,这我同意。可他算是危险人物吗?好吧,您说吧。”
拉乌尔还是面向侯爵,说下去:
“瓦尔泰克斯还有一个名字,先生。确切地说是一个绰号。他这个绰号在黑社会是尽人皆知。”
“黑社会?”
“瓦尔泰克斯是警方通缉的罪犯。”
“不可能!”
“瓦尔泰克斯就是大个子保尔!”
侯爵受到极大的震惊,愤怒得透不过气来:
“大个子保尔!那盗匪头子?……算了吧,这叫人无法相信……瓦尔泰克斯不是大个子保尔……您凭什么断定……?不,不,瓦尔泰克斯不是大个子保尔!”
“瓦尔泰克斯不是别人,就是大个子保尔!”
拉乌尔毫不退让地说,“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一夜,我知道大个子保尔带了同伙,守在码头上,监视他过去的女友。当克拉拉从您家里出来时,他打算将她劫持……我当时在场。我与他打了起来,看清了他的面目,认出他就是瓦尔泰克斯。他在您周围活动,我都监视他一个月了。这是第三方面!我们来说第四方面:警方……警方从官方的角度已经放弃了调查,可是那个固执的报复心重的侦探个人还在继续进行调查,我指的是从前在这里作调查时,检察院那个不起眼的助手,就是戈热莱探长。”
拉乌尔两次壮起胆子往年轻姑娘那边瞟了一眼。昂托尼娜坐在背光的地方,他看不大清楚。不过他觉察得出,他这番话与她扮演的角色,她的神秘角色大有关联,让她感到多么惊慌,多么惶恐!
拉乌尔这番话似乎让侯爵彻底慌了神,他点头说:
“我记起了这个戈热莱,尽管他没问过我。我认为他并不知道我与伊丽莎白-奥尔南有私情。”
“他不知道。”拉乌尔肯定道,“可是,他也看到了拍卖的广告,就来了。”
“您确信如此?”
“我在废墟碰见了他。”
“那么,他参加了拍卖会?”
“他没参加。”
“怎么!”
“他没离开废墟。”
“那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更愿意让他留在那儿。我给他嘴上堵了一团布,眼睛上蒙了一块布,手上脚上绑了绳子。”
侯爵身子一震。
“这种行为,完全与我无关!”
拉乌尔微微一笑:
“先生,没您的事。责任由我独自承担。我告诉您,纯粹是因为尊敬您。我觉得这样做对我们大家的安全,对事情的进展都有益,就义不容辞地做了。”
于是让-德-埃勒蒙明白,他这位合作者要把他拖向何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跟去的,可是形势和这位对话者的意志又迫使他不能不跟着走。有什么办法逃避呢?
拉乌尔又说:
“先生,形势就是如此。很严重。至少,有可能变很严重。尤其是瓦尔泰克斯方面。所以我不得不从现在起就来干预。大个子保尔从前的女友受到他的威胁,而且据我所知,他也决定对您下手。因此,我准备进攻,明晚让警方把他逮捕。那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警方会查明大个子保尔和瓦尔泰克斯的身份?他会不会说出您和伊丽莎白-奥尔南的私情,在事情过去十五年以后,又把您扯进那桩疑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这也是我想知道那些情况的原因……”
拉乌尔等着。但是,这一次,侯爵没有犹豫多久。他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
拉乌尔站起来。
“好吧。我自己去查清楚。不过要不少时问。而且如人们所说,会有麻烦,可能还要吃些苦头。您就存心让我这样。先生,您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明天,坐汽车,早上八点。”
“好。我估计戈热莱挣脱束缚,也只能坐明早十点维希那班火车了。因此,眼下用不着担心什么,只要您交待看守城堡的女人,不要把您和小姐的情况告诉戈热莱就是了。您会留在巴黎吗?”
“只待一夜。然后去外地过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那我们二十五天以后见一次面,好吗?七月三日,星期三,下午四点,在城堡前面,平台一张长椅上,合适吗?”
“行。”德-埃勒蒙说,“在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
“您说出的情况,还有您提出的建议。”
拉乌尔笑起来:
“先生,那太晚了。”
“太晚了?”
“天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处理德-埃勒蒙的事。二十五天,事情早解决了。”
“什么事情解决了?”
“让-德-埃勒蒙的事情。七月三日,下午四点,我会把那场惨剧的真相,以及使那案子变得错综复杂的所有谜团的谜底都告诉您。我也会把您外公的遗产交给您……这将使得小姐可以保留这座城堡,并在里面居住。她似乎十分喜欢这座城堡,只要愿意,把我刚才签署的支票退还我就行了。”
“那么……那么……”德-埃勒蒙十分感动,语无伦次地说,“您认为真能做到这点?”
“只有一个障碍能阻止我。”
“什么障碍?”
“我不在人世。”
拉乌尔抓起帽子,向昂托尼娜和侯爵深施一礼,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出来。他上身有些摇摆。大概,他对自己比较满意的时候,身子是有些摆的。
他的脚步声在前厅响起。不久,塔楼门砰然关上了。
只到这时,侯爵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仍若有所思地嗫嚅道:
“不行……不行……心里话,不能对随便什么人说的……当然,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告诉他,但我确实没有与那人合作。”
他见昂托尼娜不开口,就问:
“你跟我看法一样,对吗?”
她有些尴尬地回答:
“我不知道,教父……我没什么看法……”
“怎么?一个冒险家,一个用假名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来管我的事儿……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却毫无顾忌,要把大个子保尔交给它。”
他停止数落拉乌尔的行为,思索了一两分钟,下结论说:
“终究还是个厉害角色。有可能干成的……一个不寻常的人……”
“不寻常的人。”年轻姑娘小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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