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 … 李大人？ " 见到丛相身边一个年轻人目中寒芒一现，我好容易才把巫相二字给憋回去．李丛相看见我，先是惊讶，接着又是一副笑模样。我在天香苑的时候曾经跟老见相合作过，坑了金大缸一把。有一份交情在，所以即使我们两身份差的远，老丛相对我似乎印象还很不错。今天老丛相轻装简行，只带了一个随从在身边。这个随从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做青衣小撞的家丁打扮，却是一脸的剿悍之­色­。尤其是刚才瞪我的一眼，尽显武人气概。这人不但会武功，而且相当的不错。丛相的手下，果然也是有几个能人。老丛相笑道：“原来是明小哥。相请不如偶遇，来老夫这里坐坐如何？ " 我眨眨眼，哈哈一笑，拉开凳子入座。尽量装作刚才骂他老头的人不是我的样子 … …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下原来以为老大人是国之栋梁，能见到一次已经是三生有幸，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您老人家。”似乎为我的无礼感到不满，丛相大人的随从对我怒目而视。“燕北，不必如此。明小哥算是老夫的朋友。” ' 老丛相摆摆手抚须道：“晦，偷得浮生半日闲么。人生在世，做的多少事？总要歇息歇息，才有力气。”“是极是极。”我冲身后的二师弟摆摆手，示意一会就回去。看的他摸不着头脑。李巫相他也是见过的，所以更加不懂为什么我要跟丛相靠的这么近．以传音入密问道：大当家，你要单挑这老头啊？咱们大罗山还没到要造反吧。你要想揍这老头你先告诉我，我去收拾收拾行李。这次来南京我买了好多土特产呢，得打包！我回以一瞥：住口，此事事关天地正道，你懂什么！老巫相没发觉我们的眼神交流，只是笑道：“入座即是客人。这一顿老夫请客，不要拘束。喜欢吃什么随便叫。”“如此小人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立刻喊道：“这儿上一盘酱肘子！要快！ " 刚才在我自己的桌上，点了十六碟开胃的主菜，都还没能吃上酱肘子。差点没赶上今天的正事小二哥忙不迭的点头，高喊一句：“给这桌的贵客点上，一锅酱肘子咧一”“且 · 漫！ " 但我话一出口，老丛相果然如我所料，大声阻止，弄得喊半截的店小二差点岔气。老丛相挑起一边眉毛道：“明小哥啊。不是老夫说你，爱吃什么都好，这肘子排骨什么的，都是俗人爱吃的菜。岂可上的了台盘？小二哥，给这位公子也来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老爷让他尝尝雅味儿． " 店小二赔笑道：“是是是。给这桌两位爷再来一碗珍珠翡翠 … … ”“慢！ " 我又喝一声，店小二差点叫自己的吐沫噎死．我严肃地道：“老大人，此言差矣．饮食一道，岂有贵贱之分。你这珍珠翡翠白玉汤，不也是民俗菜肴改的么？论及源头，我这道酱肘子可还要高贵的多呢。”那叫做燕北的随从喝道：“放肆！敬酒不喝喝罚酒！ " 老丛相也冷然道： ' ‘若是明君执意如此，老夫可也不方便请客了。”“不必！ " 我一抖手排出八文大钱：“我自己付！小二哥，给这上一份酱肘子！ " 背后的食客们看这里起了争执，都看了过来，结果看见我一抖手的潇洒，不禁传来赞叹声音．而我背后的二师弟也传来了如同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我 … … 你懂个屁！这叫卫道！ ! 老巫相抚着胡须，双目­精­光湛然：“如此说来，小兄弟到老夫这一桌坐来，是来砸场子的了？我眯着眼睛，一摆手：“不敢当，未请教？ " 老丛相一拍桌子：“老夫吃惯大江南北，有道是一张嘴来吃湖广，两动舌根嚼江南。皇上都要夸老夫乃是当朝第一金舌头。“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小子何敢，向老夫叫板？ " 才会以虚名恫吓。”我漫不经意地道：“老大人如果技止与此，也不必往下说了。”“大胆的明非真！待老夫考你，就说你点的这道酱肘子，要如何制作？ " 我想也不想回答道：“这酱肘子乃是­精­选上好的猪­肉­，步骤简单说来可以分成五步，乃是先烤、再绰、再垠、再刷，最后收汁。烤要金黄，掉要白。垠要混煮，酱要香。其中文武火的比例若是不能恰到好处，就会破坏猪肘原来的美味。所以是耗时极长却又丝毫怠慢不得的一道美味。”老巫相赞叹道：“要得。小子倒是有几分真材实料． " “倒要请教丛相．”我一伸手，从旁边桌上提来一只酒壶，倒入丛相杯中，“这酒又是什么酒 , " 旁边的人本待要回，但看我两人斗气别开生面，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追回酒壶，倒是想看看老巫相能不能尝出来酒名。燕北怒道：“你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怎能喝别人的残酒？ " “燕北，放心． " 岂料老丛相手也不抬，仅仅只是嗅了一嗅，笑道：“水线明亮，冽而不糙，酒香淡雅，绵纯且呛，若非是＋年的竹叶青，老夫这金舌头名号，就让了出去给你。”说罢一举杯，仰头而尽。莫看圣相书生出身，酒量却是不浅．他老人家爽快地一抹嘴道：“如此好酒，不喝可惜了。”我都没来得及说话，隔壁桌的就先叫好：“老人家好品味！这壶酒就算是我送给您的！请了！老丞相抚须微笑，却不敢怠慢地盯着我。我也是眯着眼与其对峙，两人一时无话，都在想着要怎么显得更高明一些。此时店小二端来一大碗晶莹剔透的汤水，正是老圣相点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这才是好菜。”这汤汁水晶莹，闻之馥郁甘甜，望之食指大动。可说是八仙居里的一道名菜．老巫相微笑着端来，用汤匙盛着尝了一口，感叹道：“嗯，还是从前的味道。”我却嗤之以鼻：“喝的都不是原汁原味，竟然还说好？ " “明君，不要危言耸听。这珍珠翡翠白玉汤老夫喝了五年多，还有别的味道不成？ " 我笑道：“食有食经，每道菜都有其应有之形。以此珍珠翡翠白玉汤而言，用的是舀圆的豆腐、新摘的菠菜、炒过的锅巴。所以豆腐白润，菠菜翠绿，锅巴黄亮，在晶莹汁水中相映，才是珍珠翡翠白玉汤。老大人，你这道菜里，豆腐成块，白玉何在？菠菜已老，谈何翡翠？锅巴更没处理过，说什么珍珠了？ " 众人一下子都看向那店小二。店小二登时大为紧张：“老爷子，不是小店骗人。实在是这豆腐磨圆，菠菜新鲜，又要炒过锅巴实在难办。那豆腐一碰就散，要一颗一颗的磨圆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菠菜本也好办，只是如今是冬天，没有菠菜不应季，因此就 … … 至于锅巴，一锅饭里锅巴也才一点点，每次都要处理花的功夫也实在不小．所以小店一直以来做得都不是原味．但是小店收的价钱，也是比正经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便宜得多了。实在是没有骗人。”“不通不通．”老丛相想了想，却摇头道：“你说的那食经上记载，豆腐白润，菠菜翠绿，锅巴黄亮。分别是豆腐白而润，锅巴黄而亮，都还可以理解。则菠菜翠而绿，却是用词重复了。怎么你还见过有翠而不绿或者绿而不翠的菠菜么？ " 这老家伙！竟然还能听出里面的差别，从词义反咬？我沉着扯淡道：“夫翠绿者，明亮之绿。则无翠不亮。老大人正吃着的菠菜就是­色­泽昏沉，绿则绿矣，不过是一股子死气沉沉的绿。这就是绿而不翠。”背后的众人顿时爆发一阵如雷掌声，我谦虚地打了个四方拇道谢。二师弟则跑到燕北的旁边拍人家肩膀道：“兄弟，咱们摊上这样的上级，都不太容易啊。”燕北居然没有扫走他的手，还有些想点头的样子．老丛相瞪着我：“嘿！好一张利嘴啊。”我丝毫不让，笑道：“呵！好一碗绿汤啊。”空气中两道视线进出火花四溅。二师弟在背后提醒：大当家，你最近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我有大力丸你要吗？我：滚蛋！“不想我李斯吃遍大江南北，竟然栽在你这小辈手中。罢罢罢 … … ”我摆摆手：“别这么客气，您的年纪都能做我爷爷了，哪能叫我爸？ " “嘿，给你脸了怎么的！ " 李老丛相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还不坐下，给老夫介绍介绍你这酱肘子如何吃法？听完你说的煮法，老夫也忍不住想尝一尝了。”我拱手认真道：“有好吃的自然要公诸同好。只是小人这一盘还不够吃呢，大人不介意自己点一盘吧？当然要是请我吃一盘也可以。”圣相怒道：“你这混小子，这都想坑老夫一笔！ " 说到这里，忽然底下有人喊道。减’堂上可号李斯大人勺丫 yNA ＝二李大人没好气地道：“就是老夫在这，来的是哪个不开眼的？”说完却脸­色­一变，似乎是说错话了似的捂住了嘴。嗯？咋还不能让人发现啊？从楼梯那露出一个小太监的脸庞。这太监我认识，是在白总管手底下做事的，专门负责传令。他一看到我，登时眉开眼笑。“哟？明小哥啊，全在一块了。丞相大人，皇上有旨，您接旨吧您？ " 老丞相看看我，最后一拍脑门，悔恨不已：“哎哟，老夫怎么能把你外号给忘记了。”我的外号？去你的！这关我什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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