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醒每当回忆起童年时代在部队大院的快乐时光,就对那些嚷着要等到能够给孩子创造最好条件才会要孩子的女人说:“孩子的快乐最简单,与金钱无关。”
不错,那个时代,*后期,没有什么人特别有钱,大家都差不多穷,可是他们这群孩子整天作天作地,疯玩疯跑,是怎样的快乐!他们曾经满院子乱跑,拣些废铜烂铁堆起来,跟牙膏皮等等一起卖给收破烂的,换来一角两角就高兴得成群结队到院门口去买冰棍儿吃,三分钱五分钱的冰棍儿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幸福感;六块正方形的花布片缝起来,装进些许大米或者沙子,可以让这群女孩玩得不亦乐乎;擦手油的盒子空了,装进石子,用粉笔在地上画了格子,跳着踢来踢去,能让她们津津有味地玩一个下午。
部队的很多资源是免费的。她小时候打开水,从来不用水票,都是到点就拎着暖壶去灌,洗澡也不要钱,吃食堂要钱,但是很便宜,很多人家都不开伙。他们去游泳,也没人来跟他们收钱,只是他们要自己错过训练时间,是一堆男孩子跟一堆女孩子,都不太会游。那种专业的游泳池水很深,大部分人靠在边上发抖。几个男孩嘴唇发紫地问:“她们女的为什么不冷?”
其中一个人哆嗦着回答:“据说女的皮下脂肪厚。”
其实苏梦醒那时跟几个女孩已经冷得接近抽筋,不得不抱在一起。
那个救生员大兵哥闲得无聊,经常下来教他们这些小鬼——他教得很简单,把他们轮番踢进深水,他们挣扎着往岸边划,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郑义成比她大两岁,又是男孩,有自己的朋友圈。有时候他跟自己的朋友在玩,碰到她跟她的女伴,会招呼一声,把她们叫过去,对自己的朋友说:“这是我妹,以后碰到什么事,关照一下。”
分开后,她的女伴好奇地问:“郑义成咋变你哥了呢?”
苏梦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运气这么好,明明不可能的事,却凭空掉下来个哥哥,简直是狗屎运。她曾经隐隐约约地听父母说起过,郑家原来是有个女孩的,那个时期“革命”闹得凶,郑爸爸和李妈妈又两地分居,小女孩不满周岁,生了重病,李妈妈抱到医院,医院里居然没有医生在工作,可怜的小女孩在妈妈怀里咽了气。
这样的刺激让李妈妈差点得了神经病,也使得郑爸爸痛定思痛,毅然从军,解决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只有部队没有乱,一切都还照常运作,不会发生孩子死在妈妈怀里的悲剧。
但是李妈妈再也不肯生孩子。那年大年初一,看到打扮得跟小天使一样的苏梦醒,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心中的沉睡的一种感情霎那苏醒,硬要认她做女儿。
所以苏梦醒从天上掉下来个哥哥。
他们进的同一所小学。甚至于苏梦醒小学报名的时候,都是郑义成拿着户口本,带着她去学校的。
他们的房子做过调整,不再门对门,还是在同一楼里。新房子宽敞明亮,他们各自有一间单独的房间。郑家只有一个孩子,郑义成的房间相对来说大一点,所以他们喜欢待在郑家读书。
李妈妈搞化妆,很喜欢打扮苏梦醒。她很会做衣服,苏梦醒在学校里合唱的时候穿的白衬衫,花裙子都是她做的。她还会做各式各样好吃的,以至于他们南迁之后,苏梦醒曾经半嗔半怪地对她说:“我这么胖,都是您老人家喂出来的!”
李妈妈笑ⅿⅿ地回答:“瞎说!谁说你胖啦?这样刚刚好。”
那一年是有名的百万大裁军,裁掉的实际上都是非战斗人员。苏梦醒的爸爸从某种渠道自己在名单之上,给自己联络了江南H市的某出版社,得知郑义成的爸爸也在名单之上,给他点了醒。梦醒爸爸先带着老婆孩子到H市落脚,给郑义成爸爸联络了H市的交响乐团。
那年苏梦醒16岁,可以跟着父母南下。郑义成18岁,已经超龄,只好住在同学家里准备高考。
那一次的南迁,是苏梦醒人生中的第一个噩梦。
搬家之前,父亲告诉她,H市的方言跟普通话非常接近,很容易听懂。
H市很温暖,11月的时候女孩子们在穿裙子。
H市风景美丽,山清水秀。
他们的新家也是三室一厅,他们姐弟还可以有自己的房间。
但是,等他们全家搬进去,事实是——
她进了新学校,发现H市的方言根本跟普通话是两种语言,她不但听不懂同学们在讲什么,有些老师的课都听不懂。
他们二月份搬过去,是H市最冷的季节,阴雨连绵,又阴又冷。室内没有暖气,房间内外一样的温度,她在房间里也不得不穿着羽绒服,臃肿得根本不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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