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见月当头!涛人感叹浮生若梦,匆匆短促,唯见几度月明,才写出这句不朽之诗,使后人对月兴叹!今夜,十四!
月亮还缺那么一丁点,要到明天十五,月亮才会团圆。
想到明晚,逍遥客不禁喃喃念出这几句前人的诗。
诵念再三,感概丛生。
自己从八月十五涉足江湖,空虚三度月圆,这九十个不长不短的日子,自己究竟作了些什么?身世?师命?基业?……?那一样都不能使逍遥客自作圆满的答案!而明晚……
也许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站,枉负自己昂藏七尺之躯,枉负师父教养之恩,更枉负……唉!不想也罢。
逍遥客叹声未息,他身后蓦然传来轻柔的话声道:“逍遥哥哥,该睡了!”
蓦败头,人影俏立,羞怯怯,意绵绵,目光柔媚,语音关切,那正是“七毒公主雷苹”!逍遥客有一阵痴迷,幸而他功力深厚,定力不弱,立即回过神来,轻笑道:“雷姑娘还不曾睡?”
雷苹眼光连霎都不霎一下,直直望着他道:“我看你很久了!”
逍遥客心弦微微一震,依然答道:“你怕我迷失方向?”
雷苹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臻首垂胸,双手绞着衣角,沉吟良久,方轻声道:“逍遥哥哥!你向毫迈健一谈,这几天你好象变了,是有心事。”
逍遥客内心有些吃惊。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地道:“在这里坐客,总该文静点吧?”
雷苹勉强地笑一笑道:“你在说假话,我知道你的心事?”
逍遥客笑道:“雷姑娘!倒看不出你还会看相,说说看!”
雷苹回过身去,低声道:“你在怕我。”
更不是夜太深,逍遥客可能会大笑出声,他咦了一声道:“雷姑娘!你这可说错啦!我连上官魁都不怕,为什么怕你?”
雷苹声如蚊蚋地道:“你是怕我缠着你!”
逍遥客沉默了,良久,他转到雷苹面前,两手扳住她的肩头,神色正经,语气柔和地道:“雷姑娘!你近来才是真变了!”
雷苹颇为意外地张目道:“我……?”
逍遥客点了点头道:“你变得很文静,真象一个女孩子,比刚见你时可……”
逍遥客突然住了口,雷苹疾声问道:“怎么样?”
逍遥客很不自然地笑道:“说句实话,我很喜欢你,只怕……”
雷苹不由乐在芳心。喜上眉梢,想不到逍遥客的话不有一条尾巴,当下也顾不得听他说完,|Qī-shū-ωǎng|便脱口问道:“是怕你师父不答应我们……?”
逍遥客回过身去,面对明目,喃喃道:“只怕我逍遥客无此福份。”
这一急,简直将雷苹的三魂惊走了二魂,一纵过去,拉着逍遥客的手,疾声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逍遥客平静地道:“身为武林中人,砍杀在所难免,逍遥客自问武功平平。而群魔环伺随时都会杀身陨命……。”
不等逍遥客的话说完,雷苹即抢口道:“逍遥哥哥你既使作鬼,我也要……”
逍遥客唯恐一句成签,立即打断她的话道:“雷姑娘!武林动荡不原,我们似乎不该在此时谈论这事。”
洞口传来一声呀唤:“苹儿……”
逍遥客听得出来,那是天外一毒的声音。
雷苹连忙应道:“师父!我在这里。”
天外一毒声音急促地道:“快来!师父同你说话。”
雷苹一拉逍遥客的手道:“快!一齐去。”
天外一毒这处洞|茓倒非常大,分左右两条支道,左边一条是饮食去居之所,右边是练功的地方,养的尽是长虫,百足,蝎子之类,百毒无缺。
这几天,逍遥客在此作客,天外一毒就将右边那条支道关闭起来。
左边的支道终头,是一间不一太小的石室,室中石椅石桌,石几石塌,一应俱全。
雷苹的师母仰躺在石榻上,面孔蜡黄,目光无神,身上盖着好几张虎皮,室内也燃了几盆旺火,她躺在榻上仍是抖个不亭。
雷苹一进石室,即叫道:“师母!徙儿来了。”
逍遥客也直奔躺榻前,学着雷苹的口气叫道:“师母!祝福你老人家早日复康。”
逍遥客也曾到病榻前问候过两次,她自然认识他。不过,顺着雷苹的口气叫她“师母”可还是头一回,蜡黄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笑意道:“这孩子真乖,不过,叫我师母可不敢当,庄那边坐吧!我和苹儿说几句话,咳,咳!……”
说着,又不停地咳嗽起来,雷苹慌忙为她捶背。
雷苹的师母接着又道:“谈论儿女私情……咳!你师父唾了么?”
雷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他老人家在为师母煎药药。”
逍遥客忙问道:“令师母的病怎么样了?”
雷苹蹙眉道:“前些日子好象已大好了,想不到突然又重了起来。”
逍遥客埋怨道:“你师母既然病在身,你师徒俩人又何必急于下山呢?”
雷苹轻声道:“师父虽然性情古怪,侧身黑道,但是个侠肠热心的人,听到师母消息后,匆匆自洛阳赶回,经他老人家一番医治,师母的伤病均大有好转,师父好象有些对你放心不下,所以才又匆匆下山。”
逍遥客喟然一声道:“唉!你们的恩情,我真不知道怎样报答才好!”
雷苹嗔怪道:“怎么还说这些哩!师父对你,你也该看得出来,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有将你当外人看待。”
逍遥客苦笑道:“愈是这样,我愈难心安了!”
雷苹一抬手指截到逍遥客的额头上,娇声娇气道:“你这个人真是!既是自己人,又何必来这些俗套!”
这“自己人”三个字的意思,逍遥客懂得。他嘴里不再答话,一想到明晚的事,他心里更沉重了。
蓦在此时……
逍遥客非常知趣,连忙告退道:“不早了晚辈想早些休息了!”
老太婆打起精神道:“嗳!老头子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你又何必见外,你就坐一会儿吧!”
天外一毒从旁Сhā口道:“娃儿!你瞧老婆子那股正经劲色,必是有什么重紧的话,再说雷苹的人已经半之是你的了,她的事你也该听听呀!”
逍遥客面上一热,极为腼腆地在石椅上坐下来。
老婆子这才道:“苹儿!有桩事连你师父都不知道,我今天要仔仔细细地告诉你,那是你的身事。”
“啊!”雷苹低呼了一声!逍遥客心弦也为之一紧。
老婆子又道:“本来我一直想等到你的仇家出现时,我才说出来,可是,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雷苹惊呼道:“师父怎么这样说啊!凭师父的毒功和草药……”
老婆子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道:“苹儿!你师父不是因伤而死,与非因病而死,只是元气耗尽,油尽灯枯,神仙怕也救不活了!”
雷苹咬牙切齿地道:“师母!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找那司徒老魔算账!”
逍遥客心头一震,雷苹嘴里的司徒老魔不正是珊夫人的父亲么?雷苹只得按奈熬急的心情,低应道:“是的,师母!”
老婆子又道:“你父亲当时已昏迷不省人事,我用内力使他苏醒过来,让她说了几句话。”
雷苹紧张地问道:“她说了些什么?”
老婆子声音低沉地道:“他说他被仇家追杀才逃到谷口,你父亲已经死了,且告诉我,你名叫雷苹,抡我将你抚养长大。授你武功,所便将来为你父母报仇。”雷苹疾声问道:“仇家是谁呢?”
“老婆子摇了摇头道:“可惜你母尚未说出仇家是谁,就去世了!”
雷苹失声呼道:“那叫徒儿找谁报仇?”
老婆子道:“苹儿!莫急!你母虽未说出仇家是谁,但我却知道了!”
雷苹即忙问道:“是谁?”
老婆子接着道:“你母死后,你即查看她的伤处,竟然身受七处剑伤,三处指伤,凭着那些伤势,我已知仇家是谁,可是我也有些怀疑。”
雷苹迫不及待地道:“师母请快说。徒儿急死了!”
老婆子却慢条斯瞻地道:“剑是‘沧浪剑’,指是‘流云指’,仇家除了‘绝命谷’的诸葛钧以外?还会是谁?不过……”
这一答案,连雷苹师徒二人都感意外,逍遥客更是心头狂震不已!老婆子又道:“不过,据我所知,诸葛谷主是心狠手辣之人,其中而然大有文章,苹儿!”
这时,只听那老婆子道:“苹儿!听我的,连你师都答应我了,敌是‘七煞洞’的逃判之徒,被他用‘修巴掌’打伤也是应该惩罚之,就是被处死,也不应有所怨言,话说回来,司徒老魔还算通情达理的,当他在华山遇见我间要将我处死时,我向他哀求,说心里尚藏着你的血海深仇,我一死才要紧,而你的血仇就是能报了,所以免我一死,想想这些,你就不该去找他了。”
雷苹泪眼滂沱地道:“零你老人家的委屈岂不太大了!”
老婆子苦笑道:“千万别这样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是罪有应得的。苹儿!答应我,千万莫去找那司徒老魔惹事生非。”
雷苹只得点头道:“徒儿遵命。”
老婆子接道:“好!我现在就告讹你打身世,那年……嗯!我想一想,是跟你师父的第五年吧!”
天外一毒在旁边纠正道:“不!第六年!”
老婆子勉强一笑道:“我真不中用了那年我到南狱衡山的断魂谷去采寻千年蟾蜍,天刚黑就在谷口处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满身血迹,身受七处剑伤,怀中抱着一个女婴,那女婴就是你!”
雷苹掠道:“我母亲怎么样?”
老婆子道:“苹儿!不要急,不然,我可说不下去了!”
老婆子道:“来日相遇,最好能先给予诸葛谷主辩解的余地。”
雷苹冷哼道:“哼!杀人者岂会自承过失!”
老婆子道:“如果你父母真是诸葛钧所杀,他一定不会懒账,只怕不是……”
雷苹气休休地道:“武功难道别人也会假冒?!”
老婆子喟叹一声道:“嗳!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
逍遥客忍不住心头纳闷,不由Сhā口道:“恕晚辈多言,前辈当初未告曾看错?”
老婆子神色凝重地道:“我曾再三验看,那能错得了!”
逍遥客道:“晚辈也有同感,就算伤者为‘沧浪剑’及‘流云指’所伤也不能据此认定就是诸葛爷主下的手。”
雷苹瞪目道:“为什么?”
逍遥客平静的道:“雷姑娘!请勿少安操,所以令师母能看出令母所受剑伤为‘沧浪剑’,是因为‘沧浪剑’,剑尖为双尖,伤口极明显……”
老婆子Сhā口道:“不错,我就是以此剑认定的。”
逍遥客接道:“如果有人编造一把双剑的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
雷苹疾声道:“可是‘流云指法’呢?”
逍遥客平静地道:“雷姑娘!‘流云指法’并非传之秘,在下不也会么?”
雷苹不由一怔,而她的师母却大感意外地惊道:“你也会?”
逍遥客点头道:“是的。”
老婆子道:“你是诸葛钧的后人,还是‘绝情谷’的门人?”
逍遥客模棱地道:“也许两者都不是!”
老婆子喃喃道:“奇怪?绝情谷的练门武功怎么会传出来的?”
这时,天外一毒大声Сhā口道:“苹儿母亲一定是诸葛钧杀的错不了!”
这一来,另外三个人可都怔住了。
老婆子第一个叫起来道:“老头子!这事关系重大,你可别信口胡说!”
天外一毒沉静地道:“一点也没有胡说。”
逍遥客不由Сhā口问道:“老前辈有根据?”
天外一毒道:“我来问你,据你说,有人仿照‘沧浪剑’形式凶杀人,其目的何在?”
逍遥客道:“不外乎嫁祸于人。”
天外一毒道:“娃儿!你想得未免太天真了!”
逍遥客微微一怔道:“请前辈质示。”
天外一毒道:“夫妻挡闯江湖,绝非无能之辈,何况紧要之时。夫妻两人必定联手,行凶之人能将他二人置于死地,必是一位武林高手,一个高手绝不会轻信旁人武功,何以……”
逍遥客道:“前辈如此推断,未免有些奔牵强吧?”
天外一毒道:“娃儿!听老夫慢慢讲来,凶手如果为仇,大可斩草除根,何必留下婴儿,苹儿之母身中七剑,足已证实招架之功,何以婴儿无半点伤损?”
逍遥客哑然无语!天外一毒接道:“凶手本有此能力,一举将大小三口全部杀死,而却留下婴儿,何况又多增一个仇家,谁会作这种傻事?”
逍遥客茫然道:“晚辈不明前辈之意。”
天外一毒振振有词地道:“诸葛钧被人冒名行凶,岂肯善罢甘休,穷碧落黄泉也要找出这个行凶之人,他岂不是又多出一个仇家!”
逍遥客道:“可是,诸葛钧也从此引起武林中人之不满死者居脔的寻仇,行凶者嫁祸之目的业已达到。”
天外一毒流露出一丝冷笑道:“娃儿!老夫却说不是旁人嫁祸!”
逍遥客恭声道:“愿聆前辈高见!”
天外一毒道:“如行凶之目的纯为嫁祸,行凶者必定留下活口,使其四处传言,以遂其嫁祸中伤之目的。”
逍遥客道:“雷姑娘之母并未死在现场。”
天交一毒道:“并非行凶之人有意让其走脱。”
逍遥客道:“晚辈想不通其中……”
天外一毒嘿囔囔冷笑道:“必是苹儿之父为保骨肉,拚死缠住诸葛钧,使其妻女得以走脱,此理甚明,娃儿你不想通么?”
逍遥客摇了摇头道:“晚辈仍是想不通!”
天外一毒道:“事情绝对是诸葛钧干的,唯有象他那种人,才能够不伤婴儿,如果是老夫,杀心既起,未必就煞得住手。”
逍遥客又问道:“诸葛钧为何行凶呢?”
天外一毒神情肃穆地道:“这就要诸葛钧自己解释了!其中必定大有文章,绝非单纯为仇,不过,老夫也有想不到的地方,诸葛钧何以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妇道人家连刺七剑这真是有点大乖常情……”
逍遥客喃喃道:“这件事晚辈一定要弄明白。”
天外一毒目光一闪,振声道:“娃儿!你是否在怀疑你自已是诸葛门下的后人?”
逍遥客怔了一怔,方点头道:“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雷姑娘的事我怎么能袖手……?”
雷苹听入耳中,私心颇有所慰,蓦抬头,见她师父目光正望着她,忙不迭地又低下了臻首。
天外一毒呵呵笑道:“别害羞!看样子你们的事情成了八分了?”
逍遥客神色一怔道:“不过,还有些事晚辈得弄清楚,……”
说着,走到榻边,问道:“你老人家可知雷姑娘父母的大名?”
老婆子答道:“苹儿的母亲当时只剩下一口游丝般的气息,仗着我几分内力,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我当时问一句,我竟然忽略了他们两人的姓名,姓雷是错不了的。”
雷苹这时不禁悲从中来,哇的一声痛哭失声!老婆子忽然一阵咳嗽,有些接不过气来。
逍遥客单掌贴住老婆子的命门,输送了一股内力过去,才停住咳嗽,回过一口气来。
天外一毒走到雷苹身边,悄声道:“苹儿!你师母身体弱到了极点!千万不要再哭了!”
雷苹闻言倏然一停,果然止住了哭声。
老婆子吁了两口大气,这才摸索一阵,在腰际荷包内取出一个小红布包,交给雷苹道:“苹儿!将这个拿着,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也是你们雷家的传家之宝。”
雷苹跪下去双手接过,忙不迭地将红布包打开。
蓦然,石室内一亮,象是多了一轮明月。
原来红节包内是一个晶莹明亮的玉锁。玉锁上有一道细长的银链,玉锁背面是风雷的图饰,正面雕刻着一个传体的“雷”字。
老婆子道:“戴上吧!你亲母死时,这玉锁就戴在她颈子上的。”
雷苹依言将玉锁套上颈子,想到母亲的惨死,不觉又热泪盈眶。
老婆子又道:“我怕活不了!到时不能替你作个见证,我的话逍遥客都听见了,就烦他给你作个见证吧!”
逍遥客面色肃穆地道:“前辈放心,这事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一定不让元凶逍遥法外,使死者能瞑目九泉。”
老婆子喟叹一声道:“老头子脾性暴躁,处事不够婉转,有你助拳,我也算了掉了一桩心事,唯一多年不安的……”
天外一毒枪口道:“你还有什么不安的哩!你好好地休养吧!”
老婆子又是一声叹道:“老头子!你那里知道!苹儿母亲的遗体,我已将她葬在紫盖峰下的断魏谷口,而她父亲的遗体却始终不曾找到……”
逍遥客心里一动,接口道:“莫非他还活在世上?!”
老婆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据她母亲说,她父亲的伤势更为严重,绝对活不成的,如果活着,二十一年了,也该有个消息才是。”逍遥客沉思一阵道:“前辈没有什么不安心的呀!你已经尽到了最大的责任……”
老婆子唏嘘着道:“我总觉得有负她娘的嘱托,未能将她爹的遗体找到。”
雷苹饮泣着道:“你老人家千万别这样说了!徙儿已经感恩不尽了!”
老婆手闭上眼帘,喃喃道:“苹儿!别说感激的话,好好,……侍候你师……父前……行……了……”
话声越来越低,最后只是看见啸唇无声地翕动。
雷苹惊叫一声道:“师母!你……”
天外一毒忙不迭地跑来一探脉息,吁了口气,低声地道:“不要紧!她倦了,想是话说得太多了。
“啊厂逍遥客和雷苹也吁了口长气。
天外一毒又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分别去睡吧!”
二人告退了石室。
在通道里,逍遥客轻声道:“雷姑娘!睡吧!还望节哀。”
雷苹低语道:“我不想睡。”
逍遥客在暗中蹙紧眉头,思忖了一阵道:“那么,我陪你到洞外走走!”
雷苹应了一声道:“嗯!你陪我看看月色吧!”
碧空如洗,月华如炼,只是山风呼呼寒意侵入,所幸两人武功不弱,尚可抵住凛冽刺骨的北风。雷苹仰视月华喃喃道:“月亮一直圆圆的多好,为什么时圆时缺呢?”
逍遥客轻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雷姑娘!这是前人的词句,你我身为装林中人不要将生离死别看得太认真。”
雷苹痴迷地道:“你我也是如此么?”
逍遥客勉强笑道:“不但你我,天下人都是如此,今晚你我携手月下,漫步细语。明日也许就各奔西东,各处一方,甚或幽明殊途……”
雷苹暗暗心惊,疾声道:“听你话中似乎有弦外年音……”
逍遥客机灵地抢口道:“嗳!你想到那里去了!我不过是在比方而已!”
雷苹松了口气,怩怩地道:“逍遥哥哥!我有一句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可不能笑我。”
逍遥客笑道:“说吧!我怎会笑你哩!当心月亮笑你这丫头死心眼就是。”
雷苹挺了挺胸,昂起了头,神色正经地道:“你说得不错,我是死心眼,如果这个世界上失去了你,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象一道极为沉郁而响亮的轰雷,使逍遥客头头猛震,脚步微幌,险些要摔倒下去。
他想不到如此坚强而又好胜的雷苹,竟是如此富于情感而又脆弱。
也正了正心神,方缓和地道:“雷姑娘!我很感谢你,但是你错了。”
雷苹愕然问道:“怎么呢?”
逍遥客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生命的意义不是为了儿女之情,所为的事情还得多,你不是单纯为我而活着,我纵然下幸撒手尘环。你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更有勇气。”
雷苹心折不已,吁了口气道:“我懂!可是……”
哨遥客打岔道:“不谈这些吧!花前月下,美人并肩,这些话岂不大煞风景。”
雷苹摇了摇头道:“不!要谈!逍遥哥哥!你号否能够预见将来你是否有危险?”
逍遥客沉吟一阵道:“我自问武功不济,这‘危险’两字自然是有的……”
雷苹脱口道:“让我跟着你!”
逍遥客笑道:“跟着我就不危险了!”
雷苹妖羞地道:“总该有个帮手呀!”
逍遥客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将危险分一半给你?”
雷苹点点头道:“嗯!将危险全给我都可以。”
逍遥客笑道:“你真是个死心眼的傻丫头,别忘了我是个男子汉。”
雷苹妙嗔道:“男人都粗心,有几次毛病都出在你心粗上。”
逍遥客道:“我下次特别小心,好了吧?”
雷苹厥着嘴道:“你好象还在讨厌我?”
逍遥客笑道:“这你可实在冤枉人!”
雷苹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同行?”
逍遥客神色一正道:“雷姑娘!有许多场合是不宜你我同时现身的。”
雷苹道:“因为我的门户不正?”
逍遥客笑骂道:“你真是个鬼精灵,是你故意激我的吧?”
雷苹将头一甩,妖蛮地道:“我不管,不让我同行是你的事,我在暗中跟着却是我的事。”
逍遥客暗暗一怔,面上却笑着道:“你跟吧!当心跟掉了。”
雷苹妖笑道:“少吹牛!忘记那次较量轻功了!我还让你先行一刻。”
雷苹道:“试试看吧!”
两人沉默半天,逍遥客方道:“月亮到中间了,雷姑娘!可以睡了!”
雷苹沉应道:“你失去睡吧!”
逍遥客暗皱肩头,轻声道:“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象是又有心事了?”
雷苹喃喃道:“我在想……”
逍遥客问道:“想什么?”
雷苹声音如梦呓般道:“如果诸葛钧确是杀我父母的凶手,而你又是诸葛门的后人,到时我该怎么办好呢?”
逍遥客心中一动,颇有感触地道:“我也是这样想,如果照你所说的那样,那又该怎么办?”
雷苹喟然摇头道:“那可真是我们为难了!”
逍遥客沉叹一声道:“并不难。”
雷苹疾声道:“你有两全齐美的法子。”
逍遥客正色道:“忠孝节义,孝列第二,你我武林中人不事国君,应数孝为第一,你我都应该为上辈尽孝。”
雷苹芒然喃喃道:“尽孝!”
逍遥客点点头道:“如果你我的想法都不幸而中,你只有为父母报仇,而我则为上辈代罪,你我彼此成全。”
雷苹哭丧着脸道:“那真难死我了!”
逍遥客苦笑道:“那你未免太软弱了!”
雷苹疾声道:“逍遥哥哥!快不要谈这些了,真是烦死了,早些睡去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向洞内奔去,就象怕逍遥客再提起这令人心烦的问题似的。”
逍遥客望着她那疾速的背影,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逍遥客在石榻上闭目打坐了一个时辰,困卷顿失,内力充沛,盘算此时已到寅初光景了。
于是朗目一睁,下得石榻,背事行囊,就要潜行。
慕然,逍遥客心中一动。
天外一毒师徒二人待自己不薄,不辞而别已是大大不该,何能只字不留?但身边又未携带文房四宝……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