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处很破陋的坊区,过的路人经过时,无不对它施以蔑视的眼色。
对他们这种生活正常的人来说,会进出这坊区的,除了托孤院的孩童外,还有要找下三级妓汝发泄的匠工或农人。
他们对那些孩子也没有好脸色。那些孩子会在这里的托孤院生活,是因为他们不知被哪个粗心的妓汝给生下来,根本是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孽种。
没有人会怜悯这些孩子,他们只能自力救济,或是相濡以沫。
下着磅礴大雨的街道上,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高瘦男孩,冒着雨,抱着一包东西,飞奔在街头。
雨水洗尽了他在煤铺里工作染上的脏污,渐渐露出五官分明的轮廓;飞扬的眉满是英气,薄唇勾起的得意之笑,更让他的脸显得好看;若不是他穿着破旧、像个煤矿工,其实他是一个让人觉得看不腻的男孩。
他进了那阴森的坊区,回到了长大的托孤院,一进门便大叫:“宿子!宿子!我回来看你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然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屋里的气氛诡异,许多孩子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东望望西望望,没看见熟悉的脸庞,于是问孩子。“你们的宿子姐上哪儿了?”
孩子没敢答话,而是恐惧地望向他身后;他觉得有异,便回头看,见到了托孤院的守门者──一个像屠户、随时都喝得醉醺醺的汉子。
“你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尹势。”守门人打了个酒嗝,伸手向他讨。
名唤尹势的男孩马上收起笑容,面露戒备,像看敌人一样看他。他把怀里的东西藏起,从襟里掏出一个钱袋,丢给那汉子。“钱在这儿,拿去。”
“呵,赚了不少嘛!”汉子捏了捏,得意地说。
“宿子呢?”尹势问时,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汉子又笑,好像在嘲笑尹势的不知情。“卖了。”
尹势没有马上回话,但是大眼越瞪越裂。
良久,他才沙哑地问一句。“什么卖了?”
“那个女孩长大了,所以,我把她卖给妓户了。”
尹势的脾性突然爆发,冲上前去扯汉子的衣襟,愤怒地说:“卖了?!你凭什么把她给卖了!我们不是说好,我出去赚钱,你让宿子待在这儿养病吗?我们都是在这托孤院长大的,你良心被狗啃了吗?敢把人这样秤斤论两的卖给妓户?!”
忽然汉子结实地给了他一拳,把瘦弱的他给打趴在地上。
汉子不屑地吐他口水,哼道:“马的,你以为这些钱,够这托孤院维持多久?你才得有些良心、有点自知之明。”
尹势头有些晕,缓缓抬起头,看着厨灶的方向。
他看到灶上有个东西发着寒冷的光,他想看清那是什么。
“何况,我养你们这么久了,让她用身子赚钱回来报答报答我,也是应当的;这道理说出去,没有人会说不好!”那汉子竟如此厚颜无耻。
这时,尹势看清了──那是一把削柴用的小刀。
他忍无可忍了。他可以听从这汉子的命令,去做最下贱的工作,但他完全无法忍受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互相扶持、一起相濡以沫的青梅竹马,被人这样糟蹋。
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怎么有人会糟蹋这长得像水一样柔的女孩?
尹势咬牙,被愤怒冲昏头的他,冲上前去拿了那把小刀,然后什么都没多想,一眨眼之后,汉子痛苦扭曲的表情,就映入他的眼。
为了宿子,他杀了人。
他有些愣,连脸上的血都忘记擦,也无暇顾及一旁看得胆颤心惊的孩子们。
回过神,他只想到一件事,便冲出门外,往满是妓汝户的巷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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