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不禁眉头一皱,那汉子却叫:“妹夫!”赵玉桃旋即垂了手,身上像没有了力气。那汉子一手将她排开,一手提着一篮子鸡蛋,一步跨到贾正跟前,粗门大嗓地说:“我是当大舅的,来看看小外甥不是应该的吗!”骨碌碌转着两只眼,就又要往里闯,差点闯到厨房里去。凑巧小保姆迎面走了出来,给他指了卧室的门。赵玉桃久久无话。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似的,随着进了卧室。她大哥看了婴儿两眼,走出来了,看样子要与贾正攀谈。
贾正脸上倒也没显出什么来,正要让他坐,却接到了一个电话。赵大哥在一旁咕咕噜噜讲着,他通了话,转头对赵玉桃说:“亲戚大老远地来了,要好好招待,我就不陪了。”没看赵大哥一眼,换了衣服,出去了。
在外面应酬完毕,贾正就去了公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脑子里只想一件事,赵玉桃与她大哥同是一母所生,差距怎么会有如此之大?贾正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二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不知不觉的,天就很晚了,但他的纳闷似乎越来越重。开车到街上,忽然就掉头回了家。
连着两天,贾正也没去赵玉桃那里。第三天,贾正就不愿再在冰冷的王雅芬身边躺下去了。打电话问了赵玉桃,知她大哥已走。欲望像火焰似的,腾地在他体内燃起。向赵玉桃那里赶去时,车速飞快,直觉得晚一步,身子都要被烤焦了。到了门前,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赵玉桃正跟小保姆看着电视说笑,茶几上的瓜子皮丢了一摊,没防贾正这时会来,就都愣了一霎。小保姆忙起身,规矩地说:“贾总回来了。”赵玉桃笑迎上去,但是她在发愣时的神气已经被贾正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贾正突然就明白了,赵玉桃兄妹还是有共同之处的,那就是在他们脸上流露出的蠢相。贾正身上不由一冷,但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万分恼怒的感觉,一语不发,大步走进卧室。赵玉桃担心地随了过去。贾正转了身,猛地关了门,一把将她拉过来,她竟没敢看他的脸。她感受到他此刻的疯狂,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她很疼地被推倒在床上,接着却是无边的愉悦。贾正的动作够猛,但相对于她身体的极度敏感,粗暴已不成其为粗暴。贾正终于瘫软下来,像块泥巴,从她身上翻下去。
只有到了这时候,贾正才意识到身边的儿子。心里不禁虚了一下,才要躲开儿子的目光,就又定住了。没有任何疑问,儿子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也许是因为王雅芬曾经指出过,他并不感到非常震惊。儿子酷似他的大舅,添上几根皱纹,安上几颗大黄牙,活脱脱是他大舅的微缩景观。
贾正躺着,一张皮似的枯瘪,无赖。赵玉桃把他体内的所有东西都吸出去了。看一眼赵玉桃饱满地洋溢了一脸的春色,他找不出任何理由予以怀疑。
就这样,贾正倒觉安全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谁要你打破这种格局,贾正你还要怎样呢?——贾正不想怎样,轻轻捏了儿子凉丝丝的小手,也觉得心里的父爱并没有减少半分。
在儿子五个月大时,贾正留意到了那个叫彩霞的小保姆。
那天深夜,贾正蓦然听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动静,本不在意的,但还是从床上起来了。赵玉桃已经睡熟,身体的起伏透过夜色里呈现出来,贾正低眼一瞧,心像秋千一样,猛地一荡,却对自己说,贾正同志,你不要命啦。自从把赵玉桃带到那个窗外长着一株桃树的小旅馆,历时两年有余,他常常会有不要命的感觉。——贾正原是要去外面看究竟的,也就开了门,出去了。因为轻手轻脚,也没惊了坐在沙发上的小保姆。贾正看到她的影子,就停住了,心想,这么晚了,这姑娘怎么还不睡?心里随后就格登一下。三居室的房子,墙壁隔音也不算太好,他跟赵玉桃在卧室Zuo爱,赵玉桃又爱叫,什么样的响声没有?不得全部让那孩子听到耳朵里?贾正抽身回到床上,发现脸上热热的。
第二天,坐在餐桌前,小保姆端上牛奶,他在接时,不加思索地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正担心她会受惊,她却只是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回了厨房。这一眼里传达的全是警告的信息,但贾正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了。他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在赵玉桃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样的暧昧关系都会安全发生。那时候,小保姆的从容已不是障碍,而是不可或缺的有利条件。在想到偷情的刺激和快乐时,贾正不禁端起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
在贾正眼里,没有不可能的事。从这天起,他就开始寻找机会。他甚至故意早一些回家,去厨房帮着小保姆择菜。像是兴致很高一样,还要亲自执勺去炒。不料小保姆总有办法回避他的进攻,脸上镇定的神情让他不由想起王雅芬。但他知道她跟王雅芬的不同。王雅芬不论对谁,都冷冰冰的,唯一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她是人事局的干部。小保姆不是这样,小保姆跟赵玉桃关系很好。贾正每次回家,都相信家里充满了两人的欢声笑语。有时赵玉桃把衣服送给小保姆,但过两天,赵玉桃却又穿回自己身上。
贾正从来不怀疑赵玉桃对自己的忠诚,过去是这样,她生了孩子,他就更用不着怀疑了。但贾正不知道她接触了一种对她来说非常危险的女人。赵玉桃是在小区里认识她的,小保姆在她身后抱着孩子,转来转去,就碰上了这位姓马的小姐。
马小姐衣着时髦华丽,在她身后是小区广场边上的一丛桃树,仿佛是从桃树丛里走出来的。赵玉桃的目光就再也从她身上挪不开了。马小姐笑着走过来,对她说:“我住你们楼上。”她们聊了起来,很快都相互知道了各自的身世。只有到了这时候,赵玉桃也才似乎体会到自己以往的孤寂。
以后,马小姐就时常下来串门,两人的友情在两个星期之内得到了迅速发展。聊天时,赵玉桃甚至忘了还有小保姆在身边,经常下意识起身,亲自去为朋友倒水。倒是马小姐替她叫了小保姆,她才想起自己是个有仆人服侍的主子。但马小姐不能在她这里停留得长一些,因为那个包养她的包工头随时都可能回到她的住处。包工头对她非常苛刻,只允许她在小区内走动,且不许跟任何男人讲话。包工头还还会想出稀奇古怪的招数整她,一整一夜。赵玉桃亲眼看到了她身上留下的道道青痕。有一次,马小姐大着胆子把赵玉桃叫到楼上。那些淫具奇形怪状,面对它们,赵玉桃的脸红成了西红柿。马小姐的话因为饱含着切身体验,每一句都能深深触动赵玉桃的内心。马小姐常对赵玉桃说,她们这种人,都要早早给自己留条后路。而赵玉桃确实在这之前,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有男人养着她就够了。听了马小姐的话,赵玉桃就觉得自己真有些傻了。马小姐亲口说她傻时,她就觉得自己更傻了。
“你都给他生儿子了,还怕什么呢?”马小姐指教她,“你该不会一辈子安心当他的小老婆吧。”
马小姐走了,赵玉桃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儿子,忽然就把他抱紧了。儿子嚎啕大哭,小保姆忙把他抢过来,抚慰着他。这时候,小保姆更像他的母亲。
小保姆不喜欢马小姐。马小姐前脚刚走,她就冲地上吐唾沫。小保姆不止一次提醒赵玉桃不要跟马小姐交往。在她眼里,马小姐不是个好东西。但赵玉桃却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冷落了小保姆。夹在两人之间,赵玉桃觉得很有趣。她要更多地看到自己被两人争夺。这当然要算是一种荣耀了。马小姐再来,她就不再允许小保姆坐在她们身边。客厅是主人和客人待的地方,小保姆有她自己的房间,但她最好是呆在厨房里。赵玉桃也已经不再忘了自己的身份,去给马小姐倒水了。她会一遍遍地把小保姆叫过来,“彩霞,彩霞!”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直。
马小姐说给她的事,她存在心里好长时间了。她知道自己是不甘心一辈子做别人的小老婆的。她给贾正生了儿子,王雅芬不过给他生了女儿。她年轻,王雅芬半老徐娘。她貌美,王雅芬貌不出众。她的优势显而易见,一定能够把王雅芬所占据的妻子名分夺过来。但她却意外地细致起来。她暗暗寻找着最佳的机会。
这就使她有了新发现。过去贾正来了,她只想到他为自己而来。现在不同了,她看到了贾正从自己身上斜过去的目光。那目光斜到了小保姆身上。但她一概装着不知,甚至装着很傻。这对她倒是用不着费力气。她逗着孩子,亲着孩子。逗不够,亲不够。那幅呣子情深的场面,也常使贾正情不自禁。她把孩子抱进卧室,贾正也跟过来,她就使劲推他,说:“你来干什么!孩子要睡了。”贾正却偏不走,像赵玉桃那样看着孩子。
天长日久,贾正已生生从孩子那张庸俗的扁脸上,看出了一个可爱的大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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