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抱枕是她在织完毛衣时闲暇裁制的,他看书时,她喜欢搂着抱枕偎靠在他腿上午睡。
走进卧房,衣柜左手边放着他的衣物,右手边是她的。拉开暗格,是这间房子的所有权状,持有人名字是她。交往第七年的时候,平日便有在理财投资的他,买下了这栋公寓,亲手将相关权状交到她手上,包括他的人,以及他所有的财产。
脚步移往梳妆台,第二格抽屉放着戒饰盒,戒环内侧刻着“韩”字的是女戒,男戒不翼而飞。
第三格抽屉,整齐迭放九本已完成的素描册,第十本还差几页,但那时的她,已经没能来得及完成。
因为,他的心已远扬,她抓不到,他温柔专注的眼神。
女人的心何等敏锐,当他夜里不再抱着她睡,当他总是若有所思,失神、叹息的次数增加,当他看着她时,心不在焉,眼眸失温,当他喊着她的口气揉入几许无奈亏欠,不再是纯粹的深爱眷宠,当他身上多了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当他不再每夜回家,当他眼底眉心的愁郁与矛盾再也掩不住……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去拆穿,故作无知,等着他倦鸟知返,或者──了断。
直到,那个女人主动找上她。
“她”说,怀了韩的孩子。
“她”说,他对她有亏欠,不可能开口提分手。
“她”说,他已经不爱她了,何苦拖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为难他也为难了自己呢?
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对待她。
“她”说,他和“她”有约,若不信,可以亲耳听他说。
她在邻桌,清清楚楚听见他对另一个女人说:“我爱你,但我不能辜负她。”清清楚楚的怜惜、拥抱。“别哭,别用眼泪控诉我,一个向晚已经很够了,我承担不起第二颗心的愧负。”
她,用眼泪在控诉他,让他走不开?
她想不起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闭上眼,脑海全是他们共有的点点滴滴,她严重失眠,精神恍惚无法入睡,只能藉由啤酒花茶,去麻痹无法再承载的思绪,得到短暂的睡眠。
直到那晚,她再也无法压抑,与他起了争执。
他没有否认,平静地坦承了一切。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情人,那个始终藏在他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连她都到不了的初恋情人,她知道他有多爱“她”,否则当年不会伤得如此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与她甚至不会相识。
“所以你就可以背叛我,让她怀上你的孩子,理直气壮地移情别恋?”
“不。”
“原来不只因为她的出现?那是我哪里不够好,才会让你再度爱上她……”
“不是,晚晚……”他想解释什么,一记巴掌打愣了他。
她一直都那么包容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她从来不会对他生气,这是第一次,她动手打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决裂的神情。
“韩子霁,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记得。”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个誓言,那个每年只在情人节开放,初见时觉得太极端的情人庙对联。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那时,她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却笑笑地说:“情真意切,心中坦然,就不觉得心里发毛了。”
还说,若有一天,他辜负她,就让他横尸街头,英年早逝。
她轻轻笑了,泪水伴着笑容滑落。“你就不怕,誓言成真?”
他心下微微一震,惊痛莫名地望住她。“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她,如此恨他?将一名从不懂怨悔的女子逼至如斯境地,他恍然顿悟到自己伤她有多重。
那一夜离开后,他便没再回来。
不堪负荷的回忆太痛苦,她双手颤抖,几乎拿不稳画册,一张纸笺从中掉了出来,飘落地面。
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背叛你,晚晚!
我承认,心曾经很该死地迷失,但是,每当我想拥抱她时,脑海便会浮现你流泪的脸庞,也许走道德观作祟、也许是意识这会伤你多重,总能令我在意乱情迷中立刻清醒,热情冷却。
我不想欺骗你,晚晚,我爱你,无奈的是,却也爱她。对她的感情,在还来不及收回时便分开,那样的痛还在,再见她使轻易勾起那些爱过的情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这样一个用情不专的浑帐,伤了你也伤了她,所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个决断,给你和她,一个完整的交代。
对不起,晚晚,又一次让你等我。
结果呢?她等到了最后,他做下的是什么决定?在当夜巧合地出车祸,与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就是他所谓的“交代”吗?
他亏欠她,却又不愿离开初恋情人,于是,便选择与出轨的情人死在一起,遂了心愿,也以性命偿还对她的亏欠?
他死了,留下两人共筑的小窝、四年前投保署名受益人为她的巨额保险金,还有多得无法喘息的共同回忆,她要怎么撑下去?他以为,这样就算对她的补偿了吗?她宁愿死的人是她,他知不知道!
跌坐地面,她掩面无声痛哭,任泪水由指缝流淌。
“你去了哪里?”一见她进门,杨品璿脱下围裙上前。
“没,只是随便逛逛。”
他顺手递上倒好的温开水,没遗漏她布满血丝的红肿双眼。“发生什么事,向晚?”
定定与他对视数秒──“没事。”
锐眼扫过她脸上每一分神情,他掩眸,没再追问。“我煮了晚餐,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试试看。”
饭后,他冲了杯热杏仁茶让她慢慢啜饮。
她捧着马克杯,看着他顺手收拾客厅,将报纸杂志迭好放置茶几下,无用的传单卷成长条状,顺手打个结丢入垃圾桶。
他的生活习惯很好,注重环境品质,地板按时拖,待洗衣物会分类放置在该放的地方,绝不会有袜子四处丢、衣服老是分不清穿过没有的状况,做事井然有序,连挤出牙膏都会顺手将压扁的面积往上卷一圈。
他们的亲密频率不算少,通常在夜深人静时居多,他总是徐徐地亲吻,步调缓慢地先撩拨起她的情yu,笑觑她在欢畅中却又得不到满足时的娇嗔意态,过度地撩逗,常在他进入她后不久,便已到达极致。
“这么快?”他挑眉,笑搂她Gao潮中微颤的身躯,没再强求地退开,一如往常地抱她进浴室泡澡。
“你可以……继续的。”她知道,他未彻底满足。
他笑吻朱唇。“就怕你消受不起。”
寻求出轨的刺激?肉体的尝欢?若是,这样的男人,不会以怜惜之心,代替情yu的放纵。
“杨品璿.”
“嗯?”他惊讶地迎视,没预料到她会有挑逗举动,方兴未艾的情yu再度复苏。
她仰首,轻舔唇角,小手往下探抚,大胆握住胯间灼热悸动的男性。
他倒吸一口气。“你当我圣人吗?”
“没人要你当圣人。”以着少见的妖娆姿态跨坐在他腰腹偎蹭。
他惊讶连连。“你今天特别媚。”
“惊吓?”
“不,惊喜。”灼热贯穿娇嫩,在她频频的挑惹下,再也无法自抑,难得任自己放肆,在她身上纵情。
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丰沛的热力,她晕眩、娇喊,层层浪花堆迭、拍击、一波高过一波。每一次的冲击,她都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去,但在来不及喘息的下一波,他又将她推上更高的顶点……
她虚软,感觉灵魂飘浮。“杨……够了……”
“不,不够,这是你自找的。”他模糊哼吟,情yu如烈火燎原,他热烈纵情、纠缠,不容她轻易抽身。
重重绚烂火花在眼前爆炸,他闷吼,咬住她浑圆雪白的肩头,指掌抽紧,握住细腰,牢得勒出道道红痕。
明日……又要酸痛得下不了床了。意识昏沈中,她虚软在他怀抱,耳边低回着他纯男性的满足呻吟,肩头、腰际熟悉又似陌生地传来夹杂着快感似的痛觉……
他,只是杨品璿.
是的,他是杨品璿,现职心理谘询师,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坚定地告诉自己。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