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东宫大门前,临危赶来的波将金看着满地的狼藉,面对着花容怒变的女皇,只是淡淡一个行礼,立即做出了指示调度,在他的话语下,那些犹如没头苍蝇一样的侍卫终于有了方向,整合成了一贯的威武姿态。
“波将金!”女皇坐在马车上,身上华丽的衣衫配饰还来不及卸下,脸上怒意惨白,“我要亲自去追。”
“陛下。”波将金平静的抬起脸,“汗王殿下一定是赶回土尔扈特部去了,如果追赶,必须发动军队。请您给我两天的时间准备粮草和武器棉衣,第三天发兵。为了您尊贵身份的安全,请您在冬宫等待我的消息。”
“不!”女皇坚定的摇摇头,“我要亲自去带回渥魃希……”停了停,她再度加了句,“还有奥洛夫。”
“陛下,您这样是非常冒失的行为,我绝不能让您犯险。”波将金拦在车边,不肯退让半步。
“我以女皇的身份作出命令,所有宫廷护卫队的成员,急马追赶渥魃希汗王和奥洛夫,一旦看到他们立即拦下。”她冷着嗓音,眼中冰冷杀气弥漫,“如若遭遇抵抗,立、即、格、杀!”
士兵面面相觑,齐齐将眼神指向了波将金,后者用力的拦在车前,用无声的抗议诉说着他的坚决。
“你可以选择上车和我一起追。”女皇看着他扣在门边的手,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你再阻拦,我会认为你和渥魃希有过私下的约定,故意放他走,波将金元帅。”
波将金微一迟疑,纵身跃上了马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女人的精明聪慧,也明白她的铁血手腕,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很容易被查出蛛丝马迹。
马车在火枪手的簇拥下朝着门外疾驰追去,地上的马蹄印未干,留下清晰追踪的痕迹,车马根本无需停下查看,快速的追着。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悄悄被云朵遮掩,暗沉沉的厚重云压的低低的,似乎又是一场暴风雪来临的前兆。
“快点,千万要赶在印记消失前追到他们。”小队长高喊着,马鞭抽的更急,碌碌的车轮飞快的转动。
忽然,马车一个狠狠的停顿,车中的女皇猝不及防的撞向前方,被波将金单臂用力的揽住肩头,才幸免于狼狈的撞上车厢壁。
望着那双瞳,冷硬的表情松弛了几分,嘴角绷紧的弧度也放开了少许,波将金松开手,回归他侍卫的神态。
女皇神色微动,又很快的收敛,皱眉中启唇,责难的话正要出口,耳边就传来严厉的叫声。
“俄罗斯帝国女皇下诏,追赶大闹冬宫的渥魃希和奥洛夫,前方的人不许动,否则……”整齐的枪栓声响起,淹没了喝叫的话语。
没有惊恐的叫喊,没有凌乱的马蹄,只有风声呼呼,呜咽幽冷。
雪白的手指推开马车的门,波将金警惕的阻拦,却被女子执意的推开,在护卫小心的围护中下车。
雪花,开始飘散,黑色的人影站在白色中,分外清晰。
大氅翻飞,成为这静谧中唯一的律动,颀长的身躯,俊伟的面容,在偶尔雪花飞散中显露他的真容。
“侍卫长!”惊呼中,又似乎响起了什么,“奥洛夫!!!”
侍卫看到了,那白纱华丽的女子也看到了,凤目威严的光芒停留在风雪人影的身上,眼神中的锋芒在一瞬间变的复杂,男子站在风雪中,迎着她的目光,不激动不孟浪,平淡无波。
“奥洛夫!”女皇的声音在长久的平静后响起,一如既往的高傲,“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在冬宫的行为是将要被处以砍头或者绞刑的?”
男子金色的发丝在风雪中飘荡,声音平静,“女皇陛下,我私救囚犯,炸坏教堂,放走汗王,惊吓贵客,无论哪一种行为都足以让我死,您这话多余了。”
淡淡的,不卑不亢的语调,漠然的疏离,让他在前方女子的威严和火枪的威逼下更显平静潇洒。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是女子从未见过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底闪烁起了赞叹的光芒。
“那你为什么不逃?”她脸上的线条再度柔和了些,“是不是想亲自回来领罪求我宽恕你的错误?”
男子微微一笑,丰神俊朗,“您是这么认为的?”
女皇的眼中欣赏的神色更重,“不然我想不到你为什么回来的理由,你已经逃出了冬宫,以马车的速度追你马匹,很可能追不上。”
“如果我回来领罪,您是否会宽恕我呢?”男子的问话中三分不羁,两分随意,明显是玩笑。
女皇迟疑了下,“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戴罪立功了。”
“戴罪立功?”男子手指轻轻解开大氅,厚重的黑色落在雪地中,高而挺直的身形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清瘦,他一步步缓慢的前行,笑声浓烈,“是匍匐在你的脚下成为你的禁脔,一生一世成为玩弄的宠物?还是告知汗王的去处,让你方便追赶?”
女皇窒了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准靠近!”小队长喊了声,手中的枪抬了抬。
男子的笑容在风雪中渐展,“你为什么不会认为,我在这里是为了阻拦你追赶的脚步,拖延你的时间,让汗王的行踪湮灭在这风雪中呢?”
女皇的脸色刹那变的难看,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地上看去。
风吹过,雪花片片,视线模糊艰难,他踩在地上的脚印已经变的浅浅的,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无痕。更别提早先不知多久前留下的马蹄印,地上白皑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你这么做,我会杀了你的。”女皇呼吸急促,声音比着风雪更加冰冷。
他目光从她脸上滑下,懒懒的停留在她脚边,雪白的纱裙上精美金色刺绣被雪水打湿,沾了灰土,脏污的凝在裙摆。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次了。”他抽回眼神,再度落回她的脸颊,“我既然在这里等你,又怎么会在乎。我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没有了当年的唯唯诺诺,松散随意的他完全散发了他的气度,仅这一点就让她重新审视了这昔日身边的情人,不由顺着他的话题开口,“什么?”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你可以叫我坞恩崎,一个敢在你宫中叛变的乱党。”脚步再起,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而来。
“站住,不准靠近。”侍卫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枪,又一次高声厉喝。
那脚步,抬起,落下。
坚定的,不容置疑。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女子,茫然的盯着前方的人影,那句朗然的嗓音不断的耳边炸响,让她恍惚了。
他一直的等待,无惧的面对自己,只是为了告诉她这句话吗?告诉她,他对自己身份的尊重不容他人践踏,不许别人轻视吗?
身影越来越近,容颜越来越清晰,勾起了她心中某个角落中尘封的记忆。
那时的她,是彼得三世的妻,一个在宫中不被人重视的玩偶。那夜的舞会中,年轻英俊的军官,给了她惊艳的相识,给了她温柔的微笑,给了她缠绵的夜晚。
从冷落到尊贵,从皇后走向女皇,她身边的人,是他!
还记得当年那金发滴落汗水在她的肩头,他的青涩是由她一步步的引导,她的激|情是由他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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