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隋老继续劝说:“陆大少,你不必担心我会不守信用。毕竟我这次出此下策,绑了陆二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我现在只想安全的得到军火,然后去找仇境缺那小子报仇,断不会再节外生枝。所以陆二少在我这里,其实也是安全得很,等我得了东西,必然好好的送他出去,你看如何。”
这回大哥爽快的应了声好。
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起箱子的声音,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回算是逃出升天。
可没等我一口气全呼出去,耳边却突然一瞬间嘈杂起来。
“警察,别动!”
不知有多少人这样喊。
随后枪声震天。大部分却是从我所在的人群外传出来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双满是烟味的大手拖着,塞在角落里面。然后那人走了。过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鼻子里面,我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
其实这里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看似完美的大哥,在难过烦躁或不知所措的时候也会吸烟。但那样的状况很少,而他也并不想要人知道原来他也会借用烟草来平复自己。所以平常的时候,大哥会在身上撒上一点香水,以掩盖偶尔吸烟的行为。这是除我之外,很少再有人知道的秘密。虽然也算不上什么。
枪声渐渐停下的时候,我的眼罩被大哥拿下来,随后他又去解我身上的绳子。
他低头的时候,一柄枪顶在他的头顶,“不许动,现在我们以涉嫌倒卖军火的罪名逮捕你。”
拿枪的那人身材高而精壮,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声音低沉而又动听。
大哥微微的扭了头,抬眼,波光流转,唇边是一抹淡而平和的微笑,“警官,说话做事最要谨慎。”
警官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理解大哥的话,但那边验枪的警察却帮他加深了理解,“头儿,这枪都是假的,全是玩具!”
英俊的警官先生霎时一愣,随即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他咬牙道:“你耍我们?”
大哥解了我身上全部的绳子,然后自顾站起来,与他对峙的站着,却仍是微笑,“警官这话从何说起。我弟弟被坏人绑架,我只是来救他的罢了。怎么却说到我耍您了呢?”
警官先生瞪了大哥一眼,然后又瞄了眼我,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把枪放下。然后转身走开。
我小心的爬起来。如果这是一部警匪大剧,那不管结局是正义战胜邪恶,还是基本上剧里不可能出现,但现实比比皆是的邪恶逍遥法外,我都不过是小小的炮灰一枚而已。就算生在军火之家,但没有本事扛旗的家伙站在旗下,就只能被旗砸死。
基本上来讲,我还是一个很认分的炮灰。既然我贪图安逸,愿意当不愁吃穿的陆家二少,那么随之而来的一些副产品就算不喜欢,也就只能受了。
趁着大哥忙着跟那位英俊却愤然的警官先生一起处理后事,我跑到暂时陈放尸体的地方。隋老的人马,大部分死了,却只有他和几个一直缩头的家伙活了下来,烟枪大哥不在其间。
隋老和活着的人被押了先行带走,烟枪大哥则被排放在尸体中的第二个位置。
我走过去,看管的警察要拦,我赶紧说了句“我就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理我。
我蹲到烟枪大哥身前,他的眼睁着,我伸手帮他闭了。
想来所谓炮灰就是这样的结局,我没再过多停留。大哥在那边唤我,我赶紧过去。
休息了两天之后,我开始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几乎没有人发现我正正好好缺了一个礼拜的课。大学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靠着学生自治,很人有哪个老师还会堂堂课盯着看人是不是都来全了。况且因为我不住校,通常都只在上课的时候才去学校,所以虽被绑架了三天,但于学校里的人而言却是毫不知情。
讲政治的老头此刻在台上眉飞色舞,虽然大体的内容在我看来跟中学时候所学的也没有什么过大差别,但那神情却显然与中学政治老师的完全不同。印象中,中学时的政治老师一直都是一张受气的脸,虽然这科目极为重要,但因为既枯燥又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所以基本上没人重视。不过在大学里面,对于我们这种不主修政治的人来说,它虽没有什么本质变化。但对于这些依靠马克思为生的人而言,却又一向都自诩无限崇高。
我半闭着眼睛,任由政治老头像是早已干涸却还不死心的不住往外冒泡的枯泉一样的声音从耳边绕过去,脑中回想着那天录完笔供,大哥带着我从警察局里面出来时,那位长相英俊的警官先生信誓旦旦的发下的誓言:“陆亦袭,不要太得意了,早晚有一天我会逮到你的。”
于是大哥一手还揽在我的肩上,半转了身子,微笑回应,“我会等着您的,陈警官。”
真是俗套的对白呀。我在心里面暗自腹诽,却也恍然,原来这位警察先生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外公口中该死上千八百次的陈井醉啊。
虽然对于外公和大哥的那些军火勾当,我知道得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偶尔也会听见一些零零碎碎的闲话。比如这位陈井醉警官年纪轻轻的就已是特别重案组的最高长官,多年来一直追着大哥不放,要抓到他贩卖军火的证据。不过几年交手下来,虽然陈警官也破坏了外公和大哥好几起的交易,但却一直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将他们两人送到主犯的审判席上。
想来这一次隋老抓了我想要跟大哥交换军火,大哥早知陈井醉肯定一直在一旁监视,却眼见我被绑架而不出手,只想等着大哥用军火交换的时候来个人赃俱获。却不料大哥来了个将计就计,用玩具同时骗了隋老和警察,等到警察出动的时候再利用他们来对付隋老,将我救出。
可怜我啊,就这样在几股势力之间,当了一回无辜的诱饵。
哎,这年头啊,坏人多得咋舌,警察毫不可靠,只有大哥,虽然喜欢算计,不过好歹最后还是把我弄回来了。小弟真是感激涕零的很哪……
我揉了揉眼睛里的眼屎,把书桌上根本没有翻开的政治书塞回到挎包里面。LV的最新款男士挎包,我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可天晓得这礼物究竟是谁选来的。
把肩带放上肩膀的一瞬间,下课的铃声响起。我打下最后一个哈欠,瞪着眼睛精神了一下,走出教室。
学校的大门外,一辆眼熟的轿车停得极为稳重。
我晃了两下,走过去,哈到车窗前,等驾驶座上的秦络拉下车窗,“秦络,你怎么来了?”
秦络一脸棺材相,看表情也知道天生是混黑社会的,“少爷要我来接您。”
我将一只胳膊搭在车顶上,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秦络因我的拖拉有些不耐的转头看我,“没有,少爷吩咐,从今天开始不论您去哪里都由我来接送。”
“啊,啊,这样啊。”我这才迟钝的点了点头,转身开门钻到车里。
不错,这算是因祸得福。从前我不论去哪,都得自己去坐公车,只早上上学才有车送我。这还是因为一次我无意起得晚了,上课快要迟到,大哥才吩咐秦络开车送我过来。后来过了几天,我又晚起了一次,大哥又让秦络送我。于是我就送难得的晚起变成了经常晚起,最后是天天晚起,而秦络开始送我上学也就成了惯例。不过来接嘛,这倒还真是难得。
我舒服的瘫坐在座位里,享受着盛夏里的车内冷气,眼见两旁的景色飞快的向后奔驰而去,心情还真不是一个爽字可解的啊。
进了家门,却正好遇到外公和大哥都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与人说些什么。
我吐了下舌头,本以为这时他们都不会在家的呢。赶紧收起了咧开的嘴角,我无声的沿着墙边绕过去。
饶是如此,外公却还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自从我那天被大哥救回来,他老人家就分外不爽啊。
“这位就是陆公您家的二小少爷吧?”
听到有人提我,我本能的顺着声音“诶?”了一声,虽然有点想要告诉他陆家只有一位少爷,而我是属于拖油瓶的,不过在看到那人的脸时,这些乱七八糟的就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坐在外公和大哥对面的是个极为年轻的男人,一张好看到吓人的脸上嵌着一双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却让人感觉嗜血的眼睛。他的整个背部都放松的摊靠在沙发背上,只淡淡的瞄了我一眼,就将视线定在了大哥的脸上。
我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胸口上,心脏在一刹那快得仿佛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据说,人都会有一种被虐的潜在期望。我一直觉得,那些个喜欢看恐怖东西的人就是受了这种欲望的趋势。明明已经怕得要命,却还是忍不住一再沉溺。差一点点,在被那家伙的视线扫过的刹那,我竟似乎要体会出那样的感情。不过,悬崖勒马。
那样眼睛里面充满血腥的家伙,明明是在就我的问题向外公提问却只把目光不客气的定在大哥身上的家伙,若我任由自己陷入进去,那就太过疯狂了一些。可惜啊,我这人却一向都没有丝毫的疯狂基因。
也没有注意到外公是如何回应那家伙的,我把自己当做隐性人似的自顾走上楼梯。
临走到拐角之前,最后看了那家伙一眼,摇头叹息。
他的眼里写满了对于大哥的兴味和不惜巧取豪夺的嚣张,一点也不掩饰的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猎物。可惜,至今为止,想抓大哥这头狐狸的猎人我见过不少,达成目标的却根本没有。更何况,大哥这人虽然是笑面狐狸一只,但他笑得越是得体的时候,就说明他对面前的这人越没好感。那家伙也不知有没有发现,大哥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得体的极致表现。
我很是好心的帮这不知名的家伙惋惜了一下。
顺便也为自己而再度惋惜了一下。
见到这个家伙的瞬间,我想我已经知道,我是个连当炮灰都排不到队伍前面的人啊,瀑布泪流……
我恨乃啊,炮灰甲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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