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宸也看了眼胡清湘,挥挥袖子,“你先下去吧。”
胡清湘像是有话要说,但是见主子明显不想他留在这里,只好欲言又止的先行告退。
赵玄宸走到白佳音的身边,见她一脸春风般的笑容,不禁有些诧异,“怎么出去一趟这么开心?庆毓坊出了什么事?”
“起火了,整间店铺化成灰烬,价值数十万两银子的丝绸绫罗也都付之一炬。”她说来轻松淡然,却让赵玄宸眉梢皱得更紧。
“是人为的?还是天灾?”
“晴天无雨无雷,哪儿来的天灾?自是人祸。”她看到他神情冷峻,笑道:“你就别操心了,这件事情我已心中明白,不劳你操心。”
“你明白什么了?”赵玄宸狐疑地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日笑得实在古怪,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将她一把抓在怀中,紧紧搂住,她身静谧的香气随之钻入他的鼻翼之中,“你今天很怪,说,是不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见了,也说了。”她轻笑,“你很在意?”
他托起她的脸颊,盯着那双笑吟吟的明眸,忽然覆住她的唇,密密揉吻,想将她笑容中的古怪也一并吻去。
但她只是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笑着,还不时从唇齿间透出些呻吟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像是挑逗,引逗得他干脆将她抱上那张软榻,好在大门已经被胡清湘带上,外面的人看不到堂内的一点春光。
他将她轻轻拥在怀中,状似温柔,却一点点地以他无所不及的手段将她的女性温柔与热情渐渐打开,终让她在他的怀中沉浮,低喘娇吟。
“说,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醉死在她的缠绵之中。
她睁眼,黑眸氤氲,忽然问了个古怪的问题:“若我让你为我去死,你甘愿吗?”
他的瞳眸收紧,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悠悠一笑,吻上她唇的时候,也已将两人的身体合二为一,“我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还用问吗?”
她喘息着开口,“我曾听人说,夫妻情深之时,生要同一个衾,死要同一个椁。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
“会的。”他的喘息之声更加急促,咬着牙说:“若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比肩赴死。”
男女欢爱,本就如生死轮回,将喜悦痛苦掺杂在一起。一直以来,他都能在这种游戏中掌控在大局,但是这一次,似乎大局被她掌控在手中,让他看不出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几度云雨之后,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白佳音努力侧转头,看到旁边的小桌几上摆着喝剩了半杯的残茶,她勉强爬起来,在地上杂乱的衣服中翻找了一阵,然后拿出只小瓶,将瓶中的药粉尽数倾倒其中。
躺在软榻上的赵玄宸默默看着她所做的一切,直到她端着那杯茶,坐到榻边,递到他唇前。
“喝了这茶,就算是喝了交杯酒,你我白首之盟从今定。你生,我生,你死,我亡。”
他诧异地看着她用那样平静的语气说着生死之诺,而那杯不知道被掺杂了什么的残茶早已冰凉,没有半点沁人肺腑的香气。
“什么意思?”他眯着眼问。
她只是微微一笑,“信我,你就喝了它。从此无论生死,我都是你赵玄宸的人;若不信我,你就倒了它,也从此,我白佳音与赵玄宸再无半点瓜葛。”
“换你来威胁我了?”他好笑地反问:“这么说来,你已不在乎心蓝的生死,甚至是你那群愚蠢下人的生死?”这一次不再是威胁,只是戏谑。从两人第一次付出身心那时起,她就该知道,他再没有威胁强逼她在自己身边的意思了。
但是她却挑挑眉,道:“是威胁,只是看你如何选择。”
她越是巧笑嫣然,赵玄宸越是觉得古怪,瞅着那杯残茶好久,他将其接了过来,慢声道:“我可以喝下,只是若喝了之后一醉不醒,第二日发现你逃走了,可别怪我上天入地、穷极四海也要把你找出来。”
白佳音兀自笑着,看着他将剩下的残茶一饮而尽,紧接着他炽热的手掌再度将她拉倒在他的胸膛上……
心蓝公主得到白佳音的消息,赶到海边时,风浪很大,但人声全无,白佳音一行人就静静在岸边等候,身边还放了大小行李数十件。
心蓝公主下了马车,轻声唤道:“白姐姐,你在吗?”
“我在,”白佳音走过去,“参见公主。”
“那件事……”心蓝公主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办妥了。”白佳音低声道:“他喝了那药,过了半晌就睡着似的,无论我怎样叫他都叫不醒。”
心蓝公主放了心,满意地点点头,“那毒药叫沉香醉,说起来还是父皇从你们东岳的近邻,西岳那里重金购得的。”
“公主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不知道公主可否为我指点,这些船中,哪一艘是可以让我们踏上返家之路的?”白佳音问。
心蓝公主一笑,“返家之路吗?哪一艘都可以,反正你们要去的路就在不远之处。”说到这里,她忽然翻脸变色,大声道:“白佳音,你好大胆子!身为异国奸细,潜入我天雀,先是假扮男身诱骗本宫,然后又对宁王下毒,残害国之栋梁,如今被本宫当场捉拿,你还有何话可说?”
话一出口,周围白家的家丁、管事,以及孟豪,都大惊失色。
孟豪连声叫道:“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当初您不是跟我说好会照顾我家主子,让她全身而退?我家主子可从未有害你之心啊!”
心蓝公主怒斥,“大胆奴才,凭你也配跟本宫说话吗?本宫何时答允过你什么事情?”
白佳音伸臂拦住愤怒至极的孟豪,看着不远处影影绰绰出现的人马,淡淡说道:“公主早已准备过河拆桥了,所以备下人马,在这里伏击我们。公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回东岳吧?”
心蓝公主哼笑,“白佳音,死到临头不要还攀三扯四,诬蔑本宫。来人!将她拿下!”
白佳音微微弯下腰,抚摸着两人中间的一只大箱子,轻声说道:“人这一生,会做无数的事情,有时对,有时错,重要在于大事不错,因为人生再无法重新来过。公主殿下,我知道您身为女儿身,又天生盲目,你父皇就是再疼爱你,也不可能将皇位传于你,你心中必定有很多不甘心。毒害赵玄宸之事,与其说是你担心幼弟的皇位不保,不如说是怕你将来无法将幼弟取而代之吧?”
“你……”心蓝公主的面色发青,“还敢胡言乱语!”
“今日我在赵玄宸那里,无意中看到一张先帝的密诏。你父皇也是个阴险厉害的角色,他一方面在密诏中嘱记赵玄宸好好辅佐幼主,并提醒他小心防范你的野心,不要让你篡夺了江山,另一方面又对赵玄宸下毒,将解药交到你手,让你们彼此牵制。”
“公主殿下,不要说宁王是个多阴险邪侫的人,他若真的想对公主不利,早就下手了,若非念在这皇室难留的一点骨血,您以为他真的会在乎您手中的解药吗?”
心蓝公主的脸色益发难看,连连顿足大叫,“你们还等什么?为何还不将她拿下?!”
“他们在等本王的号令。”
陡然间,两个女人中间的那只大箱子被从内打开,一个人懒洋洋地从中站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叹道:“这箱子中装人实在是不舒服。”
白佳音斜睨那人一眼,“你以为这是马车?还要我将酒菜果品一并装进去吗?”
一听到那人的声音,心蓝公主僵若木石一般,那表情像是恨不得自己立刻就去死。
赵玄宸斜睨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心蓝公主,悠悠笑了,“心蓝,见了皇叔,既不请安,也不问好吗?”
“皇、皇叔……”心蓝公主还在做垂死挣扎,想藉几句谎言遮掩刚才的一幕,“这女人说她恨你至极,已经将你杀害,求我帮她逃走,我是将计就计……”
“好一个‘将计就计’。”踏出箱子,赵玄宸慵懒地靠在白佳音的肩上,全然不顾她怒目的眼睛。
“心蓝,你真是深得我那位死了的皇兄真传,心机歹毒深沉,是一般人所不能及,好在你这位未来的皇婶也不是个平凡女子,你问问她平日在商场跟人谈判,骗过多少自以为是的男子?”
他看向白佳音,“只是你让我喝下的那杯冷茶真让我不舒服,茶中到底放了什么?”
“解药。”白佳音淡淡地说:“我跟你提过公孙若慈那个人。我的信寄过去之后,她很快就回了信给我。‘沉香醉’这名字还是她先说给我听的。她真不愧是毒后与神医的后人,只听我描述你的症状,和用来镇服克毒的毒药,就知道你中的是哪种毒,而且还连解药也一并配给我了。”
心蓝公主先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踉跄着往旁边跑,因为看不见路,一路撞到几艘在岸上休憩的渔船,跟随她而来的人都已被赵玄宸派来的兵马暗暗控制,没有人敢上前扶她一下。
倒是白佳音,看着她已经冲到海边,急道:“哎!你怎么不派人去拉她一下?”
赵玄宸冷哼,“拉她做什么?她死了最好,这孩子心机残毒之深,再多几年,只怕连我都压不住她,你这次非逼着我联手演这出戏,是想做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日日年年地恨你,等着你死,最终却不能心愿得偿,何不撕开她的妄想,让她直接面对现实?”
白佳音看不下去,要去拉住心蓝公主,却被赵玄宸死死按住,他不耐烦地下令,“把公主拖回来,带回公主府,闭门思过,无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府。”
话落,白佳音便被他强行拖走,甚至强抱上一匹高头大马,赵玄宸也随之上了马,拉住缰绳的同时,将她一并揽入怀中。
“这么着急干什么?”她挣扎了几下,不悦地说:“我还要送孟豪他们出海,你说不放心孟豪在这边会继续被心蓝牵着鼻子骗,我也不想庆毓坊着火的事情再来一次,更何况我还要让他们回东岳去向我的父母禀报和你的事情。”
“你站在那里,我还真不放心。”赵玄宸的热气从后面吹拂着她颈上的秀发,“万一你也跳上船,跟他们一起出海逃掉怎么办?”
“不会的。”她低头一笑,“你喝了那杯茶,我不是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亡,这一生,是跟定你了。”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肢,柔声说:“那你还要跟你的父母说什么?只要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偌大的庆毓坊家业一直是由我打理,如今我不回去,总要跟父母有所交代。”
提及庆毓坊的事情,她并不担心,妹夫齐浩然是经商天才,已经可以一人独当一面,家业交给他和母亲一起打理,绝对妥妥当当,只是忽然间想起一件趣事,让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当年我和我娘曾经打赌,她说无论我将来是嫁个乞丐,还是江洋大盗,她都不会管我,前日我给她写家书时告诉她我要嫁个乞丐,我想,我娘大概会急死吧。”
自小到大,她从未让父母为她操心着急,这一次,就算她不孝了。
“原来你还有这样孩子气的心思。”他笑着,将她搂得更紧。
三年前,是他牵马,她骑马,心思不同,终点不同,如今两人已经可以共乘一骑,携手走完的将是同一段旅程,让他不由得也笑出了声。
听到身后他的沉笑,白佳音转头问:“你笑什么?”
“笑过去,笑未来,笑此生——”
那悠然飘摇的琅琅之声,随着马蹄的飞奔,在暮色下,在风浪声中,飘摇四散,震动苍穹。
笑过去曾费百般心机;
笑未来终可与子执手;
笑此生不再寂寞孤独;
笑一切世间可笑之事;
以一笑——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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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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