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大惊失色,脸色难看至极,几乎压制不住胸口气血翻滚:“为何现在才报知我?”
“是……是臣来之前,太子太傅交代过的,”刘隗左右为难,艰难吐出实情,“不让我等告知王爷。”他何尝不是为难,这一次陛下筹备了两年,倾国之力与石勒决战,誓要取下洛阳。浩浩荡荡的圣驾出京,太子随行,何等煊赫之事。谁想到走到离此还剩百里,太子突然犯病,陛下心疼不过,又让人送回长安去。他本准备提前过来报信,但太傅卜泰再三叮嘱,让他不可将实情告知刘胤,以免南阳王趁太子不在,抢了攻洛阳的功劳。刘隗这两年在长安教导太子,连女儿也得以封了郡主,他多少要卖卜泰一点面子,虽然觉得这差事如烫手山芋一般,仍然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他昏聩!玩弄这点权术,竟要搭上陛下的安危!”刘胤身体微倾,用尽全力才压制住喉中的腥味,连连问道,“陛下是走到何处使人送走太子的?如今身边还有几人?城内谣言几时起的?从哪里开始起的?”
刘隗脸色微变,忽然隐约明白了其中关键,顿时惶恐万分,忙道:“陛下昨日说已经快到孟津了,身边不需太多人。令大队人马先护送太子回京,陛下身边并未多带人马,只有五十扈从随行。臣……臣劝阻不了,又被派来先打前站。城内谣言是……是今日一早便起了……街巷酒肆,茶馆客栈,都有人在散布谣言。”
“这是石贼的调虎离山计!他定是知道了陛下圣驾将至,便故意派人在城中散布谣言拖住城内守军,要在路上截住陛下,”刘胤心中焦躁无比,声音都有几分发僵,“快,让城内侍卫把散布谣言的人都抓起来,再命大军集结,火速出城去寻找陛下。”
绮罗抱着六丫走到姚二婶的酒肆门外,大声喊道:“二婶,二婶。”她四处张望,酒肆里这会儿坐满了人,可却没看到二婶的身影。姚二婶雇的小二阿福急得要命,看到绮罗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绮罗,你可看到了二婶?”绮罗当下愣住:“我正是带着六丫来找二婶的,她没回来吗?”
“没有啊。”阿福急得直搓手,“你看店里这么多人都要招呼,二婶不在可怎么办。”原来百姓们到底不放心,都没有回家去,都围坐在酒肆里正听着中间一个书生高谈阔论。
“这里头的事,诸位就不明白了吧。如今天下是有一位大赵天子,却还有一位赵王。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书生捧着一碗酒,说得唾沫横飞,“话说当年昭武皇帝驾崩后,中书令靳准把持朝政,竟然起了不臣之心。数年之间,靳准把持朝政,倒行逆施,和他的女儿靳太后一起将洛阳的王室宗亲屠杀殆尽,国舅呼延南经全家满门四十余口在一夜间被杀光,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要说这书生说的事在洛阳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里只是个荒野小城,百姓们哪里知道天子脚下的事,个个都听得聚精会神,惊叹不已。
“现在咱们城内的这位大赵天子名讳刘曜,是昭武皇帝的结义兄弟,那时还在昭武皇帝手下做中山王,而现在城外的这位赵国的大王名叫石勒,是跟随昭武皇帝南征北战的心腹爱将,二位相约起兵要剿灭靳准之乱,短短数年之间,靳准就病死了,靳准的侄子靳明匆匆称帝继位,逃往平阳。但他怎是刘、石二人的敌手,很快便被诛杀。但分歧由此而起,两人谁也不服谁,中山王是刘氏后裔,但他不肯乱昭武皇帝的江山,便改国号大赵,在长安先称了帝。而石勒在洛阳怎肯服他,自立为赵王,一般也奉昭武皇帝为正朔,却不肯称帝,只说要寻到昭武皇帝的后人再奉他为主。”他话音未落,忽然有许多士兵冲了进来,有个头领模样的人喊道:“将这些散布谣言的人都抓起来。”众人顿时都慌了,纷纷往外跑去,那头领又大喊:“都不许走,南阳王有令,通通都要抓起来。”
阿福站在堂中,被几个士兵捆了个结实,他当下就哭喊起来:“我只是个跑堂的小二,这可是姚二婶开的酒肆,与我有何相关。”那头领当即喝道:“姚二婶在哪里,一并抓起来。”他连问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应他。这头领便厉色喊道,“姚二婶是钦犯,谁都不许藏匿她,若有藏匿,便与她同罪。”
此时便有人七嘴八舌道:“适才还看到她女儿六丫在门口,想必她也在近处。”
绮罗本站在店外,此时见状不妙,慌忙把六丫背在肩上,择路便向外窜,好在她身量瘦小,倒也无人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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