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戡气得面色发青,到底又挂记她,便对左右护卫厉声道:“你们还不跟过去看看,不许惹出麻烦来。”
等澄心赶到王府前时,大火快熄了大半。府内仍是通红一片冲天火光,不时伴随着木料燃烧剥离的声音,澄心心急如焚,便指使着护卫冲进去救人。
偏偏宫里早有侍卫把守了中山王府,领头的侍卫却是面生的,板着脸道:“纵火的凶手还未抓住,末将可不敢放您进去。”
澄心急道:“中山王的家眷都在府中呢,若有个好歹可怎生得了?”
那侍卫却半步不让:“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正争执间,忽然有人从王府一侧的小巷中奔了出来,拉住澄心的衣袖道:“姐姐,快救救我。”
澄心低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女子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只是面上都是黑灰,一时看不清容貌,脸颊虽然消瘦,但身形却很臃肿。那侍卫亦是一愣,便狐疑地向她投去目光。那女子却是极机敏的,只抓着澄心的衣袖哭道:“姐姐,救我。”
那侍卫心下一凛,大声道:“快绑起来。”澄心忙道:“不可乱来,我是武威侯府上的。”
听到是武威侯三字,那侍卫倒客气几分,却仍不留情地隔开她道:“请您让开,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澄心点点头,将一个金稞塞到侍卫手中,小声道:“这是我的妹妹,我接她回去。”
听说是武威侯府的人,那侍卫也未放在心上,转开了头去,满心都是如何执行赵王的密令,府里一个活口都不能放出来,府外一个人也不许放进去。见她们要走,正好松一口气,也不再理她,只顾安排侍卫将中山王府务必密不透风地围起来。
澄心随着她走了数十步远,便急切地问道:“里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原来那女子正是昨夜从大火中死里逃生的樱桃,她苦笑了一声,看到四周无人,便小声道:“小郡主请噤声,府里出了大变故,您可别再往里闯了。”
澄心大惊失色,忙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刘霖和璲儿现在又在哪里?”
“这祸事便是从夫人身上起的,她昨夜纵火烧了王府,又闯入宫中,现在生死不明,”樱桃见时间紧促,便简要说了过程,又道,“奴婢从府里逃出来时,听到是赵王的人要把王府看守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来,便知道事情不好,特地来禀告将军,千万要把实情告知王爷,若不然……”不须她说明白,澄心已是变了脸色,她陪伴在田戡身边,也知道些宫中秘事。赵王秦王素来都是石虎的死敌,怎会不借此做他文章。她沉吟片刻,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樱桃道:“奴婢刚去找过冉将军,却发现他被扣在牢里。请您放他出来,让他通知中山王,早做防备。”
澄心却有迟疑:“我怎么能救得出冉闵?”
樱桃望着她道:“小冉将军若被他们关着,迟早是个死,小郡主您真能忍心看他死吗?”澄心果然心下一软,咬牙道:“好,我去救他。”
忽地,她又看了樱桃一眼,到底有些不放心:“璲儿在哪里?”樱桃面上略有些不自然:“我已把小世子藏到一个最妥当的地方。”澄心点点头,叮嘱道:“若事情不好,你便去武威侯府找我,我会保护好阿霖的骨肉。”樱桃感激道:“小郡主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小世子。”
因着怕再出意外,传令官令人把囚车就安放在天然居的后院里,石虎的住处多有亲卫守护,自然是比其他的地方更严密。卢松让人在囚车里乱糟糟地堆些杂草,又亲手给绮罗戴上沉重的枷锁,便将她丢弃在囚车里,恶狠狠地道:“老实待着。”今日之事着实是大,他自觉也无法抽身,心中更加烦闷,又重重踢了绮罗几脚,这才觉得有些出气。
几脚恰踢在小腿的尺骨上,疼痛异常,绮罗咬了牙不喊痛,整个人都缩在茅草堆里,抬起头,默默地看向夜空。
竟是出奇明湛的夜色,若一张厚重的深蓝绒布徐徐铺陈开,繁星万点相缀,若绣上的细密银丝。夜幕中,好似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对着自己微笑:“绮罗,别怕。”她有些惊觉,想伸手去摸,可那张面孔很快就缩回入一片黑暗中,她恍然有些悲意,刘熙已经死了,再不能如从前那样对自己温和细语。
此时这种悲怆才渐渐袭来,让她终于意识到故人难见的伤痛。
寂静中,忽听得身后有人小声唤她:“掌柜的,掌柜的。”
绮罗艰难地回过头去,却见囚车旁不知何时围了几个人,却正是早让他们离开的阿福和桑娘他们几个。
“你们怎么来了?”她心中感动,小声道,“不是让你们先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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