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回头,却只瞧见适才上来的玉阶顶上,有一个人影轮廓,却瞧不清面容。唯有声音让她触目惊心,正是适才穿藏青靴子的那人,这一夜几个照面,她只觉得穿藏青靴子的人倒真是个黄门,身手也比那个穿黑靴的人差了许多。
绮罗一咬牙,便向玉台的边沿冲去。
台下黑漆漆的,不知有多高,底下都被笼在一片黑暗中,好似无底的空洞,不知通向哪里。唯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上来,那下面竟是有人的!
“这台上死路一条,你还想逃到哪里去?”那人阴恻恻地向她靠近几步。两人明明相隔就在不过数步,可是浓雾深重,竟面对而看请不请对方,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绮罗心中如若鼓敲,这人的声音……她定是在哪里听过的。
忽然“当”的一声振聋发聩,不知何处钟声敲响,阖宫都该听见了。
这是大行皇帝发丧了。那人只怔一瞬,心底暗暗冷笑,再不犹豫,劈掌过去,已是十拿九稳要抓住她了。
只觉手里抓了个空。
那人大奇,定睛一看,却只见那女子衣袂飘起,竟是已纵身向高台下跃去。
满朝文武都立在清凉殿外阔大的空地上,正中便是巨大的棺椁,此时人人皆屏气凝神,保持着出殡前的肃穆。
棺椁正前方,身着铠甲而立的正是刘胤,他见那宫装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而来,不由得微微诧异,问道:“皇后娘娘,张选侍与陈修容在哪儿?循礼她们亦要来送葬的。”按照匈奴之制,妻妾虽有主奴之分,但送葬时却都必须相送。
卜皇后下意识地把孩子在怀中抱得紧了紧,不自然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众臣,只见陈全还站在父亲卜泰的身后,略宽心了些,索性直言道:“张选侍与陈修容听闻皇帝驾崩,伤心过度,都自愿追随先帝而去。”
“修容娘娘薨了?”陈全果然有些惊愕,抬头便向卜皇后看去。
卜皇后心中不快,微微侧了头,却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便是刘胤也是心有疑惑的,只是这疑虑一闪而过,便听一旁的国丈卜泰开始发作钦天监:“钦天监长史,你既测定出殡吉时,为何还不见天光?”
按照匈奴丧仪,需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向人间时扶灵送葬,逝者方可安魂轮回。
钦天监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极是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百丈灵台。这是阖宫最高的一处高台了,若出天光,第一缕便从那灵台上投下。
可此时抬头看看天色,仍是黑漆漆的浓雾笼罩。
猛然间云拨雾散,接着众人都听到丧钟敲响之声,一声声叠叠直击人心。
钦天监终于透了口气,刚准备大声发令。忽见人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投向灵台。他也循目望去。
从百丈高台上飘飘而落的,竟如风中之蝶。纵然羽翼皆白,却见翩然之姿。
就在人们都在惊诧的片刻,刘胤双瞳一缩,浑身的血气好像都涌到头顶,似要喷薄而出。他猛地推开身旁的侍从,跃身便到台下,伸开双臂,直直接住那落下的人。
没有想象中的头破血流、疼痛难忍,绮罗只觉自己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她轻轻睁开眼,忽然松了口气:“原来我还没有死。”
对上她水银般幽亮的双眸,刘胤面色黑如锅底:“好端端的,你怎折腾地去跳灵台了!”
内侍捧来一盅热汤,颇是谄媚地对绮罗道:“姑娘,您先进点热汤,一会儿小奴便让膳房送点心来。”
绮罗接过热汤,瞧了瞧身边都是陌生的宫女内侍,心中颇有些发急:“我有话要对南阳王说,您能把他请来吗?”
那内侍眼珠一转,面上殷勤半点不减:“姑娘适才也听到了,南阳王这是随着皇亲国戚们去给大行皇帝送葬了。这时候哪能回来,皇后娘娘让小奴好好照顾姑娘,您就在这长秋殿里耐心等候吧。”
一口热汤险些喷了出来,绮罗面色大改:“你说这是哪里?”
“自然是皇后娘娘的长秋殿了。”内侍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神色变化,仍在喋喋不休道,“宫里再没有比这里更舒适更安逸的地方了,您只管安心休歇便是了。”
这殿里的宫人都对绮罗颇为殷勤,想来是因为适才刘胤当着众人让人好好照顾她的缘故。人人都知,若是新君登基,南阳王只怕权势更大,又有谁敢轻慢。
绮罗银牙暗咬,遮莫适才那两人说的就是长秋殿,原来这里就是秦老夫人葬身之所。她略一低头,只见这内侍穿着一双黑靴,看来宫里的内侍都着这种样式的靴子。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汤盅,微笑道:“我昨日是随着秦老夫人来的,不知老夫人现在何处?”
那内侍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很快便说道:“老夫人守灵时身体略有些不适,被宫人搀扶到后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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