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得如何?”她见他不语,便追问连连。
“做得好。”石宣慢慢地道,抬起那陶碗,一饮而尽,“当浮一大白。”
谁知绮罗竟做出了兴致来,她双指夹了颗枣,捏在指尖,微微一眯眼,忽道,“我又有了一个。”说着便道,“飞花落地无声,抬头见文君。文君问相如,妾好花貌好?相如曰,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个做得不好。”石宣连连摇头,“好端端的一对鸳鸯眷侣、女貌郎才,怎么突然就生出了忧伤以终老的感叹?可不是煞了风景。”绮罗叹了口气,说道:“文君自然是长情的,可惜司马相如并不是。这两人到得最后,还不是落了个‘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下场?只是枉了那样好的长门赋竟是这样薄情的男儿写出来的。”
“那你觉得他俩应该是何结局?”
“自然是,一生一世,只此一双人而已。”
他从旁望去,只见她面色虽然醉红,可一双眼眸亮如初星,竟好似是有光芒的。一生一世,值此一双人是吗?他忽然觉得想笑,他脱口问道:“你找到了那个一生一世的一双人吗?”
她微微失神,然后竟笑了起来:“我背一首诗给你听。”石宣早已有了醉意,点头道:“好。”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她的声音很清婉,如潺潺流水,好似敲在人的心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微微顿了顿,面色越发红晕好看: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石宣笑接道: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
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不错,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她的笑声越发清泠好听,却始终是有些憾然的,“喝酒便该说些高兴的事,这才是娱心意。”
忽地,他抬眼起来,望定了她:“他对你不好?”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满满的一碗酒终是洒出了几滴。几滴珠泪本想忍住,还是滑落出来。她伤心至极,伏在桌上哀哀地哭泣起来。
他一时间又气又恼,多少年来,在他心中当做如珍似宝的一个人,竟到了这样境地。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别哭了,我娶你。”
她的手却抽了出来,抬起了头,一双明眸中含着清亮的泪珠:“当真吗?”
“自然是当真的,”他有些气恼,“朕一言九鼎。”
绮罗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瞧向他的目光好似有些迷茫:“你真像……真像……”
“真像什么?”他追问连连,一时心儿狂跳,她终于认出了自己?
可她却又不说话了,双眼轻轻闭起,头一偏便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不多时呼吸声均匀,竟是沉沉睡去了,眼角兀自挂着一滴晶莹的泪,却是好梦香沉。
他的心底空落了一瞬,怔怔地望着她皎白无瑕的脸庞,这一刻只觉她虽近在咫尺,又好像隔了无尽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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