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米考虑良久,最终决定把小唐的下落告诉余临光。
那天,她到他的学校找他,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和那个叫季欢的女人真的断了吗?”
他重重地点头:“我保证自己对她没有同情之外的任何东西。可是我不能不管她,她在a城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流落街头。”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关心你的同情心怎样泛滥,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找到小唐,你今后一定要好好疼惜她,不要让她再伤心了。”
“这么说,你知道小唐在哪儿?”他喜出望外地看着她。
“她回南方老家了。”苏晓米平静地说。
他高兴得在她面前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她看着这个喜欢穿紧身裤的男人,竟发觉他也有可爱的一面。
事实往往都是如此的,我们喜欢一个人,认定一个人,或者干脆将一个人恨之入骨,也许只是因为他的一个侧面而已,当情感把理智淹没,我们看到的东西都会留于表面,主观的臆断会完全代替客观的评价。她最初对余临光的讨厌是如此,她对乔东那份狂热的爱也是如此。
余临光以最快的速度定了机票,然后向学校请了假,跑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准备以自己的一片赤诚追回心爱之人。
季欢伸手拦住他,哀哀地问:“你非去不可吗?”
“我只是去几天而已,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冰箱里有买好的菜和罐头,还有……”
“不,我不要这些,”她上前抢过他的行李,面对他,眸中闪烁的全是泪光:“不要走,不要走……”她苦苦地哀求他。
“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去几天而已,又不是从此都不再回来了。”
她绝望地看着他,心里忽地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绝望,她觉得他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别这样,”他拨开她的手,认真地说:“季欢,我想让你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我现在有了小唐,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那你为什么带我回来?”她哭着问他:“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改。你是不是嫌我结过婚,是不是嫌我不干净了,是不是……”
“季欢,季欢,”他按住她慌乱挥舞的双手,大声叫她的名字:“季欢!”
她被他的呵斥声吓到了,突然停下来,怔在那里,好久,才放开他的行李,幽幽地说:“对不起……”
他怜惜地看着她,略有迟疑,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知晓她的痛苦,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在这样的时刻,任何的言语都会成为暧昧的隐喻。他想,等我回来吧,等我回来,一定向她讲明一切。却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成了诀别。
很多时候,我们固执地认为有些事情可以拖着不去解决,甚至可以不予理睬,一遍一遍用时间来麻醉自己。想着,再等等吧,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待到一个合适的场合,再来摊牌也为时不晚。可是真正等到了所谓的“合适”,却再也没有机会来面对这些。
余临光如果知道事情会是那样的结局,他一定不会舍她前往。以致于以后想起季欢的每一个时刻,他的脑中都会浮现出那张清新的面容。她曾那样羞涩地问他:“你爱我吗?”他坚定地答:“我爱你。”
是的,他爱她。直到多年后她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他依然爱她。可是,他无法自欺,他一直爱着的,只是当年的她。
乔东最近比较忙,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苏晓米到他的公司里去找,却被他的助理拦在门外:“对不起,乔总正在开会,暂不能见客。”
她点头,展一个温善地笑容:“没关系,我到他办公室里去等。”
苏晓米生得并不算美,可是身上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是这种优越感常常压迫到那个年轻气盛的女孩子。即便是这样,她仍不死心,她想,毕竟自己比苏晓米年轻,而对于男人而言,女孩子的年轻是俘获人心的最大资本。她完全没有必要在那个女人面前现出丝毫自卑。
苏晓米对那个年轻助理的“野心”自是一眼望穿。可是她不急不躁,脸上时时保持着得体地笑容。并不是不再在意那个男人,只是,面前这个娇俏倔强的女孩子还不足以构成她的威胁。她承认,这个女孩子足够年轻,也确实具有诱人的身材和脸蛋,可是她笃定乔东不会恋上这样的女子,即使有过短暂偷欢,也不过是段露水情缘,断然不会长久。如果你要问她为何,她只能说,因为那个女孩儿和斯诺的感觉差得太远。
当年,苏晓米第一眼见到斯诺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斯诺看起来并不是富裕家庭里走出的孩子,可是她的身上就是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在她们外语学院,并不乏长相漂亮的女生,可是都不具备她身上那股公主般的气质。这一点,就连从小生长在“皇宫”中的苏晓米都自叹不如。
自从几年前那次在c城的“不期而遇”,苏晓米一直没有忘记过斯诺的样子,她精致的脸庞,她的一头乌亮长发,她低头时垂下的眼睫,全都印在了苏晓米的脑海里。乔东能爱上这样的女子,一点都不出乎她的意料。相反,倘若有一天乔东告诉她,他爱上了那个年轻助理,她一定会认为他疯了。
苏晓米独自在乔东的办公室里踱步,她以前很少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即使来公司里看他,也只是悄悄站在大门外,静静地看两眼便离开。这天,她迫切地想见到他,因为她在家中收拾房间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那期印有她醉酒照片的杂志。想必,他已经看过了吧,可是他为什么不问她?是想要她主动“招供”,还是在伺机提出与她离婚?她实在不想费力猜测了,一心只想找他谈个清楚。
年轻助理为她端上咖啡,冷冷地说:“请用。”
她坐定,笑着回复:“谢谢,我从来不喝速溶咖啡。”
年轻助理怔在那里,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最终却只是露出一个无所谓地笑:“那您喝不喝茶?掬花茶好不好?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掬花茶。”
“你们乔总从来不喝茶的。”她说。
“乔总是从不喝茶的,这些都是为客人准备的。”
她笑,已经听出了那个女孩子的潜台词:在这里,你是客人。
她不徐不急地说:“我和他一样,从来不喝茶的,麻烦给我一杯水,好吗?”
“好。”年轻助理转身离开,一分钟后端了一杯水进来。
“谢谢。”她说。
“不客气。”面对自己妒忌了许久的假想敌,这个年轻女孩儿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更多。
苏晓米不喝速溶咖啡,苏晓米不喝廉价的掬花茶,苏晓米连喝水时的动作都透着优雅。这是一场品味的较量,年轻助理好怕自己就这样败下阵来。
借由给乔东送资料的机会,年轻助理推开会议室的门,趴在乔东耳边轻声说:“尊夫人正在办公室等您,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他顿了顿,摆手说:“不用。”
她的心里涌出几分喜悦,却很快被一股失望的情绪淹没。她喜悦于他对苏晓米的冷漠,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在意他的妻子?可是想至此,却又忽地生出几分苍凉,这样的男人,注定会伤女人的心,不管那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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