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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茵梦湖 > 第55章 白马骑者(9)

第55章 白马骑者(9)

“先生,您这马,它这么一动不动,准是要出祸事吧!”豪克哈哈大笑,一把夺过了马缰,那畜生立刻又亲亲热热地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磨蹭开了。工人中有的畏畏缩缩地在一旁瞅着白马和它的主人,有的装出漠不关心的神情,只顾默默地啃着自己的面包,时不时地还扔一块给在头顶盘旋的海鸥。鸟儿们记牢了这个吃食的地点,有时几乎将自己长长的翅膀擦到了工人们的脑袋上。堤长心不在焉地瞅着乞食的海鸥,看它们如何用喙儿迅速而敏捷地捕捉抛到空中的面包屑。过了一会儿,他便跃上马鞍,对那些人瞧也不瞧地走了。他听见,人家在背后似乎讲着嘲讽他的话。

“怎么回事呢?”他自己问自己,“难道艾尔凯说得对,他们全体都真的反对我?怎么连这些工人和贫穷的人也一样,我的新堤不是将给他们中的许多家庭带来福利吗?”

他用马刺猛刺了一下胯下的坐骑,那畜生就疯了似的朝堤坡下冲去。对于自己过去那个小工给他身上蒙上的神秘­色­彩,这位白马骑者一无所知。幸亏人们还没有看见他眼下的这个样子,没有看见他瘦脸上那对呆滞的眼睛,没有看见他的斗篷如何在身后飘飞,以及他的白马如何跳跃狂奔,风驰电掣!

夏季和秋季就这么过去了。工程一直进行到了十一月末,随后就让严寒和大雪给阻止住了。堤坝尚未竣工,人们决定暂时不封闭围地。新堤已高出地面八尺,只在西侧临海一边准备建闸的地方还留着一个缺口。另外,上面老堤跟前的水道也还没有动。这样,潮水仍可像三十年来一样地流经围地,不会在围地里或新堤上造成大的损害。也就是说,这人类的双手的劳动成果,眼下是托付给了伟大的主,由他保护着,要一直等到春天的温暖阳光给它最后完成的可能。

这其间,堤长家里也有了一件喜事:在婚后的第九个年头,一个婴儿终于呱呱坠地!是个小黄毛丫头,跟所有新生儿一样,红彤彤的­嫩­皮­肉­,满脸皱纹,足有七磅重,只是那哭声显得颇为异样,令她的母亲不怎么开心。更糟糕的是第三天,艾尔凯突然发起高烧来,一个劲儿地说胡话,连自己的丈夫和那个老接生婆全都不认识了。豪克看见婴儿下地时的狂喜一变而为忧愁。从城里接来的大夫坐在产床边上,摸了脉,开了处方,但看上去仍旧是一筹莫展的样子。豪克直摇头,嘴里嘀咕着:“他也没办法,只有上帝能给予帮助啊!”他默默祈祷上帝,但上帝似乎也并未听见他的祷告。老大夫离开以后,豪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飘的雪花出神。这当儿,病人又在梦中发出惊叫,他于是自动合起掌来,本身并不清楚这样做是出于虔诚,还是仅仅为了使自己在巨大的恐怖中不致丧失理智。

“水!洪水!”病人喃喃着,“抓住我!”她突然高叫起来,“抓住我哟,豪克!”接着,她的声音又低沉下去,恰似在嘤嘤啜泣,“在海里?到海上去了吗?啊,仁慈的主,我再也见不到他啦!”

“艾尔凯,艾尔凯!”他呼唤着,“睁眼看看我吧,我在你身边呀!”艾尔凯瞪大烧得通红的眼睛,目光茫然地四处瞅着,像个绝望的落水者。豪克把妻子放回枕上,然后双手痉挛地绞在一起,喊叫道:“主,我的上帝,千万别给我夺走她啊!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她!”——接着他便像堕入了沉思,压低嗓门儿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了,你并非永远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也不是万能的啊;你是极端智慧的,你必须按照你的智慧行事——主啊,你哪怕只对我发出一声叹息也行,让我明白你的意思吧!”

突然间,房里似乎一下变得十分宁静,只听见轻轻的呼吸声,豪克走到床前一看,妻子已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只有接生婆睁大眼睛惶恐地盯着他,同时传来开门的声响。

“谁?”他问接生婆。“先生,是女仆安娜·格莱特出去了,她刚送烘笼进来。”“您­干­吗这样奇怪地瞪着我,勒福凯太太?”

“我吗?我只是让您刚才的祈祷吓了一跳,靠这样的祈祷,您是救不活谁的哟!”

豪克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她,问:“您是否跟咱们家的安娜一样,也经常去那个荷兰裁缝家参加秘密集会?”“去的,先生,咱俩都非常非常虔诚!”豪克没再说什么。那年头儿,分裂的秘密教会团体在佛里斯兰也遍地开花。破落的手工业者或因酗酒被撤职的教员一流的人,在其中起着主要作用。娼妓、老少娘儿们、形形­色­­色­的懒汉和孤独者,都积极热心地参加他们的秘密聚会,在会上人人都可以充当祭师。堤长家的女仆安娜和迷上了她的那个小长工,晚上没事儿就常去参加这种聚会。自然艾尔凯也把对这种事的忧虑告诉过豪克。可是他却认为,在信仰问题上用不着谁去说服谁,再说呢他们也不碍着任何人,上那种地方去总比蹲酒馆还强一些吧。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所以,他眼下也不再吭声。然而,人家对他的情况却不肯保持缄默。他刚才祈祷时说的话,很快便挨家挨户传开了:他竟然否认上帝的万能!要不是万能,上帝又何以成为上帝?他是个不信上帝的人,看来有关那匹鬼马的事,到底一点儿都不假!

豪克呢,对这些风言风语全然不知道。这些天,他听见看见的只有他的妻子,就连那初生的婴儿,似乎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老大夫又来了。他每天来,有时甚至一天两趟。一次,他在堤长家守了一个通宵,然后又开出一张处方,由约翰·伊文骑着飞马进城捡药去了。接下来,他的面孔变得开朗了一些,亲切地对堤长点着头说:

“行了!行了!上帝保佑!”一天,不知是他的医术战胜了病魔呢,还是仁慈的上帝听了豪克的祷告,给了病人一条生路。当老大夫单独和病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俩竟聊起天来了。只见老大夫眉开眼笑道:

“太太,现在我可以很欣慰地告诉您:今儿个乃是我这个医生的节日,您的病情曾经非常严重,现在可好了,您又回到了我们活人中间!”

蓦地,艾尔凯黑­色­的明眸光芒四­射­,朗声叫着:“豪克!豪克!你在哪儿?”当丈夫应声奔进房来,扑到她床上的时候,她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继续说:

“豪克,亲爱的,我好啦!再也不离开你啦!”老大夫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绸手帕来擦拭额头和脸颊,点着头走出了房间。

两天以后,荷兰裁缝家里又在晚上秘密聚会,由一个虔诚的宣讲者——他是一个让堤长从工地上给开除了的制拖鞋的工匠——对会员们解释上帝的品格。他说道:

“可是,是谁否认上帝的万能,是谁在那儿讲,‘我知道,你并非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们大伙儿不都了解这个祸害吗?他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在我们的教区身上——他背离了上帝,去找上帝的敌人做他的安慰者,找罪孽的朋友做他的安慰者,因为人无论如何总得有个依靠啊。可你们,你们得当心一个像他那样祈祷的人,他的祈祷等于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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