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沿途所见的遍野饥民和边关面有菜色的军卒,再看看面前满桌的鸡鸭鱼肉和吃得脑满肠肥的王学仁,尉迟鹰心头火起,便想一脚将桌案踢翻。
但他随即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勉强压住胸中怒火,冷笑道:“王大人好清闲。”王学仁坐拥美女,此刻已有了几分醉意,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军官和几名士兵虎视耽耽,心中一惊,酒便醒了一半,瞪眼骂道:“混蛋,你们是什么人?怎敢撞闯老爷我的内园!”
尉迟鹰微微一晒,拱了拱手算是见礼,道:“在下尉迟鹰,现为宫太尉帐下校尉。”因为此番尉迟鹰随宫牧野远来边关,不欲泄漏自己身份,是以便向宫牧野提出,在宫牧野帐下充任一名校尉,便于活动和掩人耳目,行事也方便许多。宫牧野自然明白尉迟鹰是何用意,一口应允。
王学仁听到“宫太尉”三字,眼珠一转,胖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虽然他也得知宫太尉新遭贬斥,但还不敢公然无礼。笑道:“哦,原来几位是宫太尉的手下。各位远道前来,王某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忙回头道:“来人啊,看座,上茶。”
尉迟鹰伸手拦住,道:“王大人不必客气,咱们还是谈公事要紧。”王学仁怔了一下,向几个女人使了个眼色,待几个女人都知趣地离去,这才明知故问道:“不知几位远来,为了何事?”
尉迟鹰哈哈一笑,道:“王大人,明人不说暗话,边关上上下下几万张嘴,可就等着王大人去救命了。”说着,尉迟鹰就拿出了宫牧野亲笔签署的征粮文书,递了过去。
王学仁随手接过,瞄了一眼,满面堆笑道:“原来是为了催粮这事?好说好说,明日本府就升堂办理。不过……”
说到这里,王学仁故意顿了一下,尉迟鹰立刻察觉这其中另有文章,果不其然,只听他续道:“最近安边天灾人祸,连连不断,粮米一时有些短缺。要在三日内筹得这许多粮草,只怕下官力有不逮!”
尉迟鹰浓眉一皱,强抑怒气道:“王大人,在下来时,边关军校的粮饷已被拖欠了月余。何况现下边关还有那许多饥民。若再无粮草送至,只怕会有内乱,军情如火,那是一刻也不能耽搁,尚请王大人费心,务必在三日之内办妥。”
王学仁连连摇头,皮笑肉不笑道:“唉……非是本府不肯尽力,委实这其中有许多难处……唉,一时之间,如何能筹到这么多粮食?这三日之期,未免太过急促。”
尉迟鹰皱眉道:“那依大人之见,需要几日?”王学仁眼珠一转,故作沉吟道:“这个么……本府一时也说不清,总要从长计议才行。”
尉迟鹰摇头道:“这可不行,边关急需粮草,如何能等?”他原想通过诉说边关的粮食紧缺状况,以此打动王学仁。但不管尉迟鹰怎么说,王学仁总是嗯、啊之类敷衍塞责,神色也显得十分不耐。看来若非尉迟鹰乃宫牧野所派,他早已会将尉迟鹰赶了出去。
尉迟鹰察言观色,心中疑云大起。这厮如此敷衍推搪,置数万将士于不顾,莫非是得了什么人言语,故意不送粮草??
既想到此节,尉迟鹰再看王学仁目光闪烁,面带狡容,显然是言不由衷。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既然软求不成,那就试试硬取。当下“嘿嘿”冷笑,手中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只酒杯,好一会才道:“王大人既不肯帮忙,在下也没办法,只不过边关的数万将校,想必对王大人会有几分意见。便是在下这几个兄弟,挂念同僚袍泽之义,只怕也不如在下这般好说话。”
王学仁闻言,微微一怔,抬眼望去。俞铿和八名亲兵一字排开,个个面目阴沉,身形剽悍,冷冷地瞪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寒,暗自寻思:这些边关军校一个个粗野暴躁,目无法纪,若真惹恼了他们,真干出些什么事也未可知,还是先设法将这些瘟神送走,反正这粮草是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的。
想到这里,王学仁又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装模作样皱眉沉思了一会,才恍然道:“也罢。明日一早,本府就召集各有司,分派筹粮之事。先征集一批粮草,缓解边关的燃眉之急。余下之数,再由本府慢慢筹集,你看这样可好?”
尉迟鹰是何等样人,焉能不知此乃王学仁的拖延之计,心念一动,忽有了计较,拱手笑道:“王大人既肯费心,那在下先这里谢过了。”王学仁笑嘻嘻道:“哪里,哪里,为国出力,原本是王某份内之事。”
尉迟鹰笑意更深,目光也更深,忽沉声道:“非是在下信不过王大人,只是兹事重大,王大人虽然答允,但若又忽然反悔了,不给咱们办了,那在下空欢喜一场事小,边关上下数万人饿肚子可就是大事了。再说了,咱们这次来得唐突,打搅了王大人的清兴,实在不恭的很,王大人若有见怪之意,那我们也无法担待……”
王学仁脸上笑容慢慢凝结,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好厉害,怎地我心中所想,他全都知道!”
原来,王学仁确实在盘算,一待尉迟鹰几人离开,立即下令将他们几个抓起来,以擅闯公堂之罪论处。反正他背后有刘毓、宇文护撑腰,他也不用怕宫牧野一个遭贬斥的太尉能把他怎么样。
他正在盘算此事的后果之际,却被尉迟鹰一口揭破其用心。虽然仍能装出一副笑容,但笑容却已十分勉强。
尉迟鹰佯装不见,继续道:“有这么几桩事,咱们兄弟实在放心不下。想来想去,反正已经得罪王大人了,索性就再冒犯一二。”
话音刚落,尉迟鹰手腕一动,桌上的枝象牙筷子已飞射而出,正打在王学仁脸上的“迎香|茓”和“颊车|茓”。王学仁立时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尉迟鹰中指轻弹,一颗小小黑色圆球已弹入王学仁口中。
随即尉迟鹰又伸指点出,“呲、呲”两声轻响,解开了王学仁的脸上|茓道。|茓道一解,王学仁立刻本能地喉头一动,“咕”地一声,登时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王学仁反应倒不慢,药丸一入口,立时清醒过来,惊怒交加,戟指道:“你…你给本官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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