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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城海城(天城海城) > 圣殿

圣殿

泊船位上已经停了不少飞艇,有些装饰得非常美观豪华。阿西虽然也算见过了一些飞船,面对这么多五颜六­色­的­精­美船只,仍觉得眼花缭乱。飞行员们停好飞艇下到地面,对孩子们说:“刚才士兵说啦,我们是第一批回来的!冠军拿定了!呆会儿市长要接见咱们。”

阿西看到他们脸上的神­色­极为兴奋,还互相挤着眼睛。心想:“当然啦,冠军多风光啊。难怪他们这么激动。”

传信的两名士兵跑回来,大声说:“市长要立刻在‘白金大厅’接见你们!他特别想见到几位小客人。”

飞行员们挽住孩子们的手,向那座大建筑门口走去。

阿西对他身边的飞行员小声说:“喂,轻点儿。挽得我太紧啦!”

那个人笑着说:“我们就是沾了你们的光,才得到市长接见的。怎么能不挽紧点儿呢?”旁边的飞行员都笑了,可阿西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白金大厅”真是雄伟华丽。孩子们走进去,就看见圆形的大厅里面,有八位官员列成两排,中间站着一个魁梧威严的中年人,花白头发,目光炯炯。那一定就是“贾都尔”城的市长了。

杜杜小声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威风的人啦。”

飞行员们“啪”地行了个礼,那个整齐、那个­干­脆!简直就象军人一样。为首的飞行员说:“市长阁下!很荣幸受到您的接见并向您报告我们的胜利!同时,我把在海上遇到的几位天城的孩子介绍给您,他们是蒙哥、雷、杜杜、阿素、阿西、方宝儿。”他一边说一边挨个儿指着。

#奇#市长(正是那个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我为你们出­色­的表现感到自豪。明天颁发勋章和奖金。”

#书#飞行员们喜形于­色­,又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网#市长对孩子们说:“现在咱们坐下吧,跟我说说你们旅途中的见闻。”

大家都坐在椅子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捧着水杯慢慢地喝。

市长笑起来:“是不是见闻太多,想不出从哪儿开始了?”

蒙哥说:“我们真的碰到了不少事情。开始是假期旅行,然后是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然后是天盗的追捕……”

市长惊讶地挑起了眉毛:“天盗?”

“对,天盗高姆。”蒙哥肯定地说。

“好大胆的天盗!你们是在哪片空域碰到他们的?”市长回头对一个官员说,“命令快速部队准备出击!”

雷说:“没有用的。他们不会总在一个地方呆着,军队赶到时,他们早就跑啦。”

市长看了雷一会儿,突然拍拍自己的额头:“嗨!瞧我这么冲动,还不如一个孩子!一听到那个可恨的名字,我就忍不住气!天盗高姆!头号通缉犯,杀了那么多人却还逍遥法外!说实话,我真想作为消灭天空世界最大的恶棍的人而名垂青史呢!”说着,他笑起来,仿佛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很引人发笑一样。

孩子们觉得与市长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他们就讲起一路上发生的事来。

市长全神贯注地听着,就象在听世上最引人入胜的故事。每到紧张处,他都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讲述者,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真好象是他自己在经历险境似的。听到林凯老师“死”了,他的眼泪涌了出来,用手帕都擦不­干­。阿素忍不住说:“市长,你别难受。我们还没讲完呢!老师其实没有死。”

市长睁大了眼睛:“真的?瞧瞧我,今天够丢人的啦。”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又问,“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别急,还没讲到那里。”杜杜最会讲故事,他知道怎么吊人的胃口。

“让我放下心吧!”市长恳求着,“那么好的人差一点儿死,现在又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简直喘不过气来啦。”

阿素觉得这位市长真好,就说:“他自己去找另外的天城了,我们也不清楚他在哪儿。”说完,她抱歉地对杜杜笑了一下,因为他不能向市长卖关子了。

杜杜也不太在意,接着活灵活现地讲下去。讲他们在孤岛遇到了阿西,市长说:“怎么?阿西不是天城上的孩子?”他仔细地打量着阿西,似乎是想看出他与天城人的不同之处。

杜杜说:“您看不出来的!他的天城话说得好极了,连天盗高姆也被蒙住啦。

我们后来被高姆抓到,带上一座岛子,还是他救了大家呢。”他说到这儿,连忙转向阿素,“这次你别说!让我慢慢地讲。”阿素笑笑:“我不会说啦。”

杜杜讲到阿西夜里游泳上岛,偷了飞艇,逃出高姆的手掌;市长哈哈大笑:“天城上的水这么稀少,谁会想到人能在水里游泳呢?这下高姆肯定要被气得半死了!”他笑得仰着脸,一只手连连在椅子扶手上拍着。好一会儿才停住。他又问阿西:“那么,你们真的能象鱼一样在水里呼吸了?”

“不。”阿西说,“我们也是人类呀,世界上没有人能在水里呼吸。我们当中最好的游泳健将,也只能在水下呆几分钟。”市长很注意地听着,连连点头。

杜杜又讲起海妖跟海蟒,市长虽然听得津津有味,却不象刚才那么紧张了。

讲完之后,市长说:“你们好好保存那个秘密吧!将来它一定会有用的。”

“可是,老师就是让我们告诉天城的市长……”杜杜还没说完,蒙哥拉了他一把:“我们会好好保存它的。现在,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休息一下?”

“当然可以!”市长说,“就在后面的客房里吧!”

孩子们被带进后边舒适的客房。床、椅子都是充气的,桌子、柜子等等也都用极轻的材料制成。阿西到处摸摸按按,觉得很有意思。

杜杜问蒙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市长那个秘密?”

蒙哥说:“咱们先商量一下吧。老师已经去找另外的天城了,他一定知道该把秘密告诉谁。这样的话,我们还有必要告诉这位市长吗?”

“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他。”雷说,“老师现在不一定找到了天城,他一个人驾着小艇,不太安全。我们应该马上把路线告诉天城政府,以免被天盗提前发现了圣殿。这也是老师嘱咐过咱们的。还有,应该让市长派出船队去找老师。”

“你觉得老师很可能又被天盗抓住吗?”杜杜问。

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必须往最坏的方面想。”

五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低声商议着。他们没有叫阿西过去,阿西也并不生气。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没资格做决定的。

阿西说:“你们好好商量。我要出去到处看看。”然后就出了客房,把门关紧。门外是一条明亮宽敞的走廊,他悄悄走到出口,看见两个卫兵笔直地站在那里。阿西想往外走,但士兵拦住了他:“这是‘白金大厅’的后院,没有市长带领,谁也不能进去。”

阿西想:“后院是什么样的?”但好奇归好奇,进不去也没办法呀。他转过头,穿过几间侧厅,正在找大门,却碰到了一位刚才在大厅里见过的官员。

“你想到哪儿去?我能帮你的忙吗?”官员和蔼地问道。

阿西说:“我从来没有看过天城是什么样,能到外面走走么?”

“怎么不行!我带你去。”

于是,阿西跟在官员身边,出了“白金大厅”,穿过广场,进入了天城人的生活之中。

一个个身穿白袍、慢慢走在大街上的贾都尔人,看来生活得十分悠闲舒适。但如果你说他们文弱,那也不对。阿西就看见不止一个人的腰间挂着刀剑。官员解释说,原来贾都尔人崇文而不尚武,反对暴力,但曾经吃了不少的亏;自从现在的市长上任后,扩建了本城的军队,使这种风俗大大改变了。阿西同意市长的做法,一座天城没有军队,碰到天盗袭击怎么办呢?

官员带着阿西,看了居民区、商业区、公园、医院、学校,连禽、畜场都参观了。阿西看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动物,被关在房子里喂养起来。这是天城人的主要­肉­食来源。

眼见、耳闻的一切,都是阿西以前想象不到的。他目不暇接地看着,要把这些事情全都记下来,回家后好跟爷爷说,好讲给朋友们听。当然要讲给玛蒂,还有讨人嫌的强波,奇怪的是,现在想起强波来,已经不是那么讨厌了,反而有点儿挂念他呢。

那位官员带阿西在一家饭馆吃了点东西,又继续逛街。阿西忽然觉得有个很熟悉的人影从身边晃过去了。他想:“真奇怪!天城上怎么会有我的熟人呢?”边想就边回头看去,确实没什么熟人,只有一个穿白袍的大脑袋人慢悠悠往前走着。阿西摇摇头,跟上了前面的官员。

走了十几步,阿西暗叫:“不对!”他拉着官员的胳膊,转身就跑!

“怎么啦?”官员问他。

阿西边跑边说:“我好象认出了一个人!过去看看是不是他。”

跑出不远,他看见那个大头人进了饭馆,坐在桌边。阿西假装不经意地走过饭馆门口,斜眼一瞧,可不正是他!

在“海妖洞窟”偷船时,阿西见过这个大头人,当时他蹲在洞口放哨。他虽然一直抱着脑袋,但那大得出号的头是很少见的,所以只看背影就引起阿西的注意。何况,他曾经抬起头跟达克说话,那小眯眼、大鼻子、厚嘴­唇­,太有特点啦。

阿西毫不怀疑,这个大头人就是高姆的手下。这么说,难道高姆竟然跟到了“贾都尔”城?那样就太可怕了。

就算是巧合,“大脑袋”碰巧到这座城市来玩吧。那也不能大意。很可能他还有同伴,要马上抓住他。

官员跟上阿西,悄悄问:“你在看什么?”

“那个大脑袋,他是天盗高姆的部下!”阿西低声说。

官员大惊失­色­:“什么?你没看错吗?”

“不会错的!我见过他,你瞧他的脑袋和脸,见过他的人会认错吗?”

官员偷瞧了“大脑袋”一眼,说:“那倒是,世上少有的长相!怎么办?”

“要抓住他。”阿西说,“如果他还有同伙,就让他带我们去找!”

“好!我有个主意……”官员把阿西带进饭馆对面一条僻静的小巷,

让他守在巷口,“我去叫人,你看好了,别叫他跑掉!”

阿西点点头,趴在巷口的墙根儿往饭馆那边看着。官员匆匆忙忙地走了。

等了一阵,“大脑袋”的饭都快吃完了,官员还没带人来,阿西有点着急了。

正在探头探脑地向外瞧,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他。

阿西被捏得痛入骨髓,咧着嘴回头看去,只见那位官员带着一个人,正站在身后。那个人再熟悉不过,阿西见到他的脸,只觉心里一阵冰凉。

那个人是达克。他狞笑着说:“小混蛋!你送上门来啦!”

阿西惊讶、愤怒地瞪着官员,正要喊叫,达克的手挥起来……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一个市长

天城海城 另一个市长

蒙哥他们商量了好久,终于有了一致的意见。这时候,阿西还没有回来。而市长却派人来通知他们,该吃饭了。

这是一席丰盛的午宴,市长是个殷勤的主人,在桌上极有风度地照顾着他的小客人们,还不时讲些趣闻轶事。

他让大家不要担心阿西:“你们的那位朋友很想逛逛天城,我已经派人带着他出去了。现在他想必正坐在饭馆里,尝着贾都尔的风味菜呢。”

“您想得太周到了。”蒙哥说,“我们有件事要告诉您。”

市长扬起眉毛,表示“洗耳恭听”。

蒙哥说:“老师离开之前,嘱咐过我们:圣殿的秘密只能告诉天城市长。现在我们已经见到天城的市长了……”

“等一下!”市长急忙拦住他,“你是说要告诉我吗?不!你们的老师说的一定是‘西木’号天城,而不是‘贾都尔’城。”

雷说:“哪座城都是一样的。老师说这个秘密属于所有天城人,只要不落在坏人手里就行。”

市长站起来,缓缓踱步,似乎在考虑什么。他说:“让我仔细想想,我知道这个秘密后,就要立刻去挖掘圣殿。要工程师、工人、还要军队……我要对‘贾都尔’所有市民负责呀。如果没发现圣殿,大家会怎么想?”

蒙哥说:“市长,你放心吧。我们的路线肯定是准确的,圣殿里的知识对大家都有用啊。”

“好!你们说吧。”市长慨然道,“我愿意冒这个风险!”

杜杜加了一句:“我们还想请您派人去找老师。”

市长笑着说:“我早就想到啦。船队一个小时之前已经出发了。”

大家彻底放下了心,蒙哥说:“好,我们开始吧。现在没必要互相保密了。我第一个说:北纬五十二度。”

雷说:“东经四十一度。”

杜杜说:“恐怖的大旋涡西侧有一座岛屿。”

阿素说:“落潮后,将露出七个洞口。”

轮到方宝儿了,市长凝眸看着他,他却无缘无故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阿素小声鼓励:“不要紧!慢慢想就想起来啦。”

方宝儿看着市长的眼睛,仿佛被他牢牢吸住了一样,市长面带和蔼、期待的笑容,轻声说:“来呀!告诉我吧。大家都说完了。”

方宝儿突然全身一抖,背出大段的话来:“活捉独行盗巴里巴里,能得到奖金两千元天城币;捉拿‘金狗’撒耳玛,奖金两千元天城币;‘蓝脸’康康……”

他竟然又背起捉拿天盗的赏格表来!

杜杜尴尬地向市长解释:“他一紧张就背书!而且,不背完这一段是不会停的。”

市长笑着说:“没有关系!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呢。等这小可爱背完,不紧张了,再回想那句话吧。”

方宝儿看着市长,背道:“高姆,天城联合政府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把他本人或者他的尸体交给任何一座天城,都能得到两万天城币的赏金和一枚‘白云勋章’。”他终于背完,鼓着嘴巴舒出一口气,抬手擦掉了脑门儿上那一层小汗珠。

市长笑笑:“你记得真清楚!我曾经亲手在这张公告上面签了名呢。”

阿素摸着方宝儿的脑袋,说:“现在记起来了吗?”

方宝儿茫然地抬起头,半张开嘴巴,眨着眼睛,最后摇了摇脑袋。

“最后的一句话不知道,我们怎么能找到圣殿呢?来,好孩子,快点想。”市长有些着急了。大家围着方宝儿,几双眼睛都盯住了他。

方宝儿明显地是在拼命想,他闭紧了眼睛,全身使劲儿,脸都憋红了,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

“我想不出来!”他哭着说。

阿素连忙抱住了他。蒙哥对市长说:“现在他太紧张了,可能过些时候会好点儿。以后再说吧。”

市长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说:“不要紧!我们再想办法。”

回到客房里,关好了门。杜杜就责怪方宝儿说:“你也真是奇怪。那么多书,你说背就背,怎么短短一句话就给忘了呢?”

方宝儿哭得别提多伤心啦。阿素搂着他说:“方宝儿从来没有这样过。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一句话提醒了蒙哥,他蹲下来摸着方宝儿的脑袋问:“方宝儿!别哭。你刚才为什么记不起那句话呢?”

“他……他的眼睛……”方宝儿抽抽搭搭地说,“我害怕。”

“谁的眼睛?市长的?”蒙哥问。

方宝儿点头:“市长的眼睛!好象、好象……”

“市长的眼睛象什么?”蒙哥低声问道。

方宝儿抬起头,说:“象高姆!”

大家吃了一惊!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就是象!”方宝儿急着辩解,“我怕,所以……不敢说。”

杜杜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小声说:“方宝儿万一说对了,伙计们!老天爷!”

蒙哥站起身,仔细回想刚才吃饭时,市长的言谈举止、表情语气。他慢慢坐在椅子上,说:“恐怕咱们犯了个大错!”

雷冲到门边,用力一推!

蒙哥说:“没用。如果真是高姆,他不会让咱们再逃出这间屋子的。”

果然不出所料,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阿西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他躺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努力回忆以前的事。他想起了和那个官员游览贾都尔城,然后盯上了“大脑袋”天盗,官员领来了达克……该杀的达克!那一拳真是想打死我呀。不过我命大,没死,气死你!

等一下!阿西突然想:说不定我已经死了呢。这儿是不是传说中的海底地狱?

好黑呀,一点儿光也没有,我肯定死啦。爷爷,玛蒂,蒙哥,杜杜,雷,阿素,方宝儿……他挨个儿叫着熟人的名字,最后还没忘记喊一声“讨厌的强波”,我再也见不着你们了。死了之后多寂寞呀,哪怕把强波带来呢,听他吹牛也比一个人傻呆着强啊。不对,人家可不愿意死呀,带谁来,谁也不­干­哪。

忽然,他听到有人说话了:“我说,新来的那个!你自己瞎嘀咕什么哪?好容易睡着,又被你吵醒啦。”

还好,阿西想,有个死鬼作伴儿。他睁开眼睛,身边漆黑一团,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点微光,使他勉强能看出自己的处境:他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栅栏门,微光就是从门外映进来的。

阿西喃喃说:“海底地狱原来是这个样子。”

“什么海底地狱?傻瓜,你以为自己是死人么?”那个声音说。

“你在哪儿?”阿西连忙问。

“在你隔壁!”

阿西想:“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还活着。那么我是被人关起来啦。”他又问:“我在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却不说话了。

阿西坐起来,抓住栅栏门用力摇晃。可那门太结实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把它摇动。制成栅栏的材料非铁非木,极为坚韧。他拼命用手推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没用啦!”那个声音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强化材料。我试过很多次了。如果你有股狠劲儿,还可以试试用牙慢慢地啃。不过那也是没用的。牙磨秃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阿西哭笑不得,又问他:“这是什么地方?”连问了几声,都没有回答。他说:“我怎么把你得罪啦?”

那个声音又说了:“你没得罪我。不过刚才是我先开口,现在轮到你了。”

真怪!阿西说:“我已经开口啦。我在什么地方?”

“小孩子真不懂礼貌。”那个人说,“你连‘请问’都不会说吗?”

阿西说:“好吧。‘请问’,我在哪里?”

“你那个‘好吧’是啥意思?那个意思分明是无可奈何、被逼着才说出‘请问’的。我的自尊心被伤害了,我不跟你说了。”

阿西忍不住,说:“你这个人好难缠哪。怎么这么小气?”

那个人又不出声了。

阿西等了好久,那个人还真能忍得住,一直不开腔。

阿西想:“也许他是个疯子!”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先开口了:“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小气。你还生气吗?”

“嘿嘿!”那个人得意地笑了,“你忍不住了吧?这么一会儿不说话,你就憋成这样。想想看:我被关在这儿六年啦。你想想看!”

原来他是个常住客人。阿西说:“关了六年!难怪你变成这样。不过,可不是我把你害的。你用不着向我发火呀。”

“谁向你发火啦?”那人说,“我只不过是提醒你:我被关了这么久,­性­子难免跟别人不一样,有点怪。你应该理解我!”

阿西说:“我现在理解了。能告诉我这儿是哪里吗?”

“真急躁!”那个人责备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看来你仍然不理解我。你大概也要被关六年之后,才有那个涵养跟我说话呢。”

阿西想:“被关六年可不是好玩的!”他对那个人说:“我被关六年的时候,

你就在这儿呆满十二年啦。你觉得很有趣么?”

那个人说:“你还会算数哪。你是哪儿来的?叫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呢。”阿西说。

那个人说:“你先回答!谁资格老,谁才有权发问。”

“好。”阿西说,“我回答了你,就该你说了啊?”

“快说吧!”

“我叫阿西,是从‘金田’号海城上来的。”

“岂有此理!”那个人愤然说,“上来就骗我。你是海城人?”

“对呀。我可没骗人!”阿西说。

“海城人怎么会到这儿呢?汉玛尔为什么要关住一个海城人呢?”那个人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汉玛尔是谁?”阿西Сhā嘴。

“你的思路真乱!”那个人仍要责备他,“刚问过这里是哪儿,还没弄清楚,又问汉玛尔是谁。你到底想问什么呀?”

阿西忍住笑说:“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涵养啊。那,我就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汉玛尔的秘密监狱。”

“汉玛尔是谁呢?”阿西又问。

“你问过一个问题了,该我问你啦。”那个人说,“你到‘贾都尔’来­干­什么?”

阿西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慢慢说,我就爱听长故事。”

阿西真觉得急也不是、恼也不是,他恳求道:“能不能先让我搞清楚别的事,

再给你讲故事?”

“不成!”那个人说,“我等了这么久啦,不想再等!”

阿西想,跟这个心理上有点问题的人关在一起,恐怕还非要顺着他不可。就说:“算啦,闹不过你,我就先讲吧。”

那个人满意了:“这才对。如果你讲得我高兴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阿西就从自己偷偷随船出海开始讲起,想快些把这故事讲完。没想到给这位怪人讲故事,竟然如此艰难:他一会儿嫌讲得不够详细,一会儿说阿西语言表达有问题,一会儿又问“你没撒谎吧?是真的吗?”阿西才讲到高姆的战船把他们俘虏那一段,已经被他弄得满头大汗。他突然停住,说:“我不讲了!你是在听故事吗?给你讲点事情简直能把人累死。”

那个人居然没生气,而是陪着小心说:“你别发火呀。我被关得这么久,几年没跟人好好说过话啦。所以总也管不住这张嘴巴。好,你先讲到这儿,可以问我……问我三个问题!我回答之后,你可要继续讲啊!”

阿西的气平了,他说:“我不发火啦,你也怪可怜的。好了,我问第一个问题:汗玛尔是谁?”

“现任市长。”那个人怪腔怪调地说,似乎还叹了口气。

“你在叹气吗?”阿西问。

“这是不是第二个问题?”那个人说,“如果是,我回答之后,你可只有一个问题了啊。别说没提醒你。”

阿西连忙说:“不是!我想问:汗玛尔认识天盗高姆吗?”

“我不知道。但是汗玛尔是个绝顶大坏蛋,我倒可以肯定。”

对这一点,阿西现在也有点赞同。他说:“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天盗高姆吗?”

“我?”那个人说,“只听说过,没见过。六年之前,我还没被关进来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高姆是个­性­子古怪的天盗,专门喜欢抢劫天城的图书馆。”

“抢劫图书馆?”阿西忍不住说。

那个人很大方,没有把这句话算作一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名声不坏,从不伤人,抢了人之后,还给人家留下一点路费。”

阿西想:“那也不值得赞美呀。抢人之后再留点路费,还不如不抢。”但这与他亲眼目睹的高姆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他自言自语:“他六年之内就变得这么坏!”

那个人说:“高姆变成啥样,跟我没关系。你该接着说故事了。”

阿西又捡起刚才的话头讲下去。那个人抢白Сhā嘴的坏毛病又犯了,不停地跟阿西胡搅蛮缠嚼舌头根儿。不过还算有进步了,他总是不用阿西责怪,自己先说:“对不住,我实在是闭不上嘴呀。你就让我Сhā两句吧。”

正艰难无比地讲着故事,阿西忽然听到开锁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他惊喜地说:“你听见没有?有人来带咱们走啦!”

“早听见啦。”那个人懒洋洋地说,“送饭的。又聋又哑,你休想跟他搭上一句话。”

随着脚步声临近,一片灯光也漫­射­过来。阿西抓着栅栏门往外看,果然是一个黑瘦老头,举着电灯、提着饭桶走到门前。他失望了。

老头把饭装在木碗里面,连一罐水一起递进栅栏,阿西觉得饿,就接了。

隔壁那个人却说:“我听见两个人走路的声儿。还有一个呢?别躲躲闪闪的,

把脸伸过来。”

又有个人走到门前。阿西借灯光一瞧,一个硕大的脑袋映入眼帘。“大脑袋!”他忍不住叫道。

“放尊重点!”大脑袋说,“叫我沙哈先生。”他的脸有点红,显然是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阿西笑嘻嘻地说:“脑袋大说明你聪明啊!叫你大脑袋就是夸你智商高。别人想长,还长不了那么大呢。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跟隔壁那个贫嘴的人说了一阵话,他也变得能说会道了。

大脑袋,不,沙哈先生被阿西说得很高兴。他故意板起脸,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着从心里往外冒的笑意。他严肃地说:“算你有点儿眼光。看来你的智商也不太低,勉强够跟我谈谈。”

阿西大声问:“天盗高姆在哪儿?”

沙哈变了脸­色­,他往身后看看,说:“谁叫你这么大声的?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些秘密呢?”

阿西说:“等我出去了,要找你们算帐的。”

大脑袋沙哈得意地晃着头说:“这个嘛,据我分析,你一辈子也逃不出去。”

说完,他带着提饭桶的老头走了。灯光渐远渐暗,随着锁门声,牢房里又黑下来。

阿西的肚子一阵叫,他闻闻碗里的东西,就大口吃起来。

隔壁的人笑着说:“这个大脑袋,也曾经进来看过我几次。不论怎么逗他说话,他都板着个大脸不开腔。没想到今天你夸了他一句,他就乐成那个样子。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阿西说:“就是因为他,我才被抓住的。”

“刚才你讲到哪儿啦?算了,被大脑袋打断啦。现在你问问题吧,还是三个。”那个人慷慨地说。

阿西边吃边问:“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那个人说:“别想。这个秘密监狱的墙连刀都砍不动,又是隔音的,除了火啥也不怕。刚才大脑袋说的有点道理‘据他分析’,咱们一辈子也别想出去啦。”

阿西倒没有泄气,只是稍微有些失望。他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别回答!我还是先问问你是谁吧。”

那个人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就伤心哪。”

“那你别说啦。”阿西体谅地说。

“不。说好了有问必答的嘛。”那个人说,“我就是原来的‘贾都尔’市长啊。”

“福音骑士”

天城海城 “福音骑士”

阿西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问道:“市长?市长怎么会被关在这儿呢?”

“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隔壁的市长叹了口气说,“听我讲吧,这也是个长故事。你有没有耐心?如果你没耐­性­,多嘴多舌,总爱Сhā话,我就不讲了。”

阿西想:你对别人的要求还挺高哪。他赶忙说:“我有耐心!不象你。”

市长“哼”了一声,开始讲述他的经历:“我名叫杜宾,本来是个天城防卫部队将军的儿子。天城防卫部队你知道吗?我猜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让我给你介绍一下……”他话题一转,就说起“天城防卫部队”来。这支部队的结构、装备、历史,连士兵的制服都讲了。

阿西说:“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怎么讲到防卫部队了呢?”

“这是什么世道啊!”市长愤愤不平地慨叹,“刚刚说了自己有耐心,马上就开始Сhā嘴啦。这说明你既没有耐心,又不信守诺言,而且对我极端不信任。我答应了向你解释我怎么被关的,就一定会讲到那一点。可总不能上来就讲那个呀。

你如果不想听,我可以不讲。”

阿西说:“对不起,我想听。”他心里却想:“你准是因为太爱唠叨,才被人家关起来的。”

“你既然提了意见,我就讲得简短些吧。”市长说,“不介绍我父亲的身世啦,直接说我上了学。这中间的一大段空白你自己想象去吧。我上了‘贾都尔’中心小学,成绩很好……”他老病又犯了,讲自己如何学习,如何跟同学竞赛,给老师取了什么外号,从入学讲到毕业。

阿西实在忍不住,冒着再次得罪他的危险说:“对不住,我Сhā一句:你从小学讲到中学、大学,再讲到当市长,最后才讲被人关进来,要花多少时间哪!不如省点口水吧?”

杜宾市长想了想说:“碰到你真是不幸!我考虑一下省掉哪一段……

不行!大学时代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决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否定它的价值,我一定要讲!不过为了照顾你,我决定省略中学时代的故事。这可是你自己的损失。”

“谢谢你啦。”阿西说。

市长又开始讲了。阿西躺在地上,边听边打磕睡。

终于,他听见市长讲到了稍微能吸引人的地方:“因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父亲死了。我在学校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悲痛欲绝!我觉得自相残杀是人类最愚蠢的行为。从那时起,我决心从政,用自己的力量消除天空世界的战争,至少要建造一座没有战争的城市。”

这时,阿西不禁对这位多嘴多舌的市长有了一点佩服。他坐起身,靠在栅栏门上,仔细听着。

“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贾都尔城的市长。那时我已经四十岁了。我经过十年的努力,把贾都尔建成了公认的‘和平之城’,也为自己赢得一个‘福音骑士’

的绰号。”

阿西“啊”了一声,说:“没想到你做过这么多了不起的事。”

“可是好景不长。”杜宾市长说,“一座不设防的城市是会引起坏人觊觎的,何况贾都尔又如此富庶。天盗一批一批地飞来袭击、抢劫,城里有不少人被杀。市民们开始对我的政策不满了。

“副市长汉玛尔早就与我持相反的意见,他希望创建一支整个天空世界最强大的部队。这时,他的想法受到所有市民的欢迎。我被免去了职务,汉玛尔成为新市长。他终于开始组建军队。他不仅从市民中招募士兵,而且从外面雇佣了一批来历可疑的人作为他的亲信部队。当然,这件事只有我发现了。

“我卸任后,希望反省一下。所以我独自驾起一只小船,准备游历天空世界,拜访各城市中有名的学者、政治家。市民们虽然不喜欢我的政见,但对我本人还是很尊重的我毕竟是他们引以为荣的‘福音骑士’。离开贾都尔那天,有几百艘大大小小的飞船为我送行,一直送出了很远。我听到他们齐声唱着愿天空永远晴朗,不由得热泪盈眶。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建立一支军队的意义保护这些可爱的人民!

“我在辽阔无边的空域孤独地航行了一天,回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忽然,我看见几艘灰­色­飞船在后面追赶。也许是贾都尔人有事要和我说。我转向迎了过去。我太傻了。

“那是汉玛尔和他那些雇佣军乘坐的船。他们把我从自己的船上抓了过去,在人单势孤的时候,除了口头上抗议几声,对这种暴力行径是没有办法的。我的小飞船被他们弄破,坠落到云层下面去了。

“汉玛尔叫人用一个大口袋把我套住。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他对手下人说:‘杜宾市长不幸遇难啦。’并且命令:‘天黑之后再进城!’

“我被他们带回了贾都尔城。这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来的。裹在大口袋里,被人抬下船,又抬进了一条走廊。我努力想记住进来的路,但是他们故意绕了很多圈儿,把我转晕了。于是口袋一松,我就发现自己被扔进这间小屋子里啦。从那时起,直到今天,我没有离开过这座监狱,最远的一次旅行是他们带我走到外面那条走廊的尽头。”

听完杜宾市长的故事,阿西沉默了很久。这个了不起的人被关在这儿,变成了一个唠叨鬼,真让人伤心。汉玛尔的­阴­险残酷也使人痛恨他跟天盗高姆又是什么关系呢?

杜宾讲完故事就不再开腔,可能是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里了。阿西安慰他:“市长,现在咱们是两个人啦,总比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强。咱俩商量一下,怎么逃出去。”

杜宾说:“逃是逃不掉的。只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扇锁紧的大门,门外有两个大汉昼夜看守。咱们只有变成小虫儿才能爬出去。”

阿西问:“你不是说,这墙壁什么都不怕,只怕火吗?用火烧个洞,就能钻到外面去啦。”

“哪儿来的火呀?老弟!”杜宾说,“天城上面最怕火灾,凡是能发火的东西都限制使用。何况在这监狱里面呢?”

阿西说:“我试试给你造火呀。”他伸手到衣袋里一摸,糟了!在“海妖洞窟”旁边那座小岛上捡的两块燧石,早已被人拿走。估计是达克­干­的。那团­干­地衣倒还在,但有什么用呢?他不禁叹了口气。

杜宾说:“别异想天开啦。还是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阿西无可奈何,只好把自己的事情讲完了。杜宾仍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Сhā两句嘴,看来他这个毛病是改不掉的了。

“这么说,汉玛尔跟天盗高姆一定有点关系。”杜宾分析。

阿西说:“他们俩肯定是一伙儿的。你不是说过:高姆在六年前还没有这么坏吗?说不定啊,就是汉玛尔把他教坏的!”

正说着,杜宾在隔壁“嘘”地一声,说:“有人来啦。”

只听一阵开锁声、摔门声,紧接着是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杜宾喃喃自语:“来者不善哪。”

灯光把牢房照得通亮。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怒冲冲对着阿西,叫道:“小混蛋!我今天要找你算帐了!”

是达克。阿西想:他来杀我啦。

后面却还跟了一个人,“大脑袋”沙哈拉着达克的手,急切地说:“达克!头儿说了不许杀他的!”

达克­阴­狠地笑了:“我不杀他!我只想砍他一只手,行不行?”他瞪着沙哈,那凶恶的目光令沙哈全身一颤。

隔壁的杜宾突然大声说:“孬种!”

达克吼道:“你说什么!”

杜宾说:“只会欺负小孩儿的家伙,不是孬种是什么?”

“我先把你的舌头割了!”达克暴跳如雷地踢着栅栏门,想进去给杜宾一点厉害瞧瞧。

杜宾大喊:“我绝食了!”

沙哈惊问:“什么?你又要绝食?”

“没错!”杜宾说,“我在这小黑洞里生不如死,刚刚来了个伴,可以说说话,解解闷儿。你们又要砍人家的胳膊、剁人家的腿。这明明就是不让我活呀!想叫我死就直说嘛,好办。从现在起,我又绝食啦!”

“哎哟!”沙哈拉着达克求道,“这老头已经有一阵子没闹过啦。现在又闹起来了。他一绝食,头儿就得拿咱们开刀呀。而且据我分析,他这次绝食八成是要动真格的。你看咋办?”

达克盯着沙哈,看得他心里发毛,往后退了一步。

达克突然狠狠踢了栅栏门一脚,猛地从沙哈身边冲过,大步向外走去。

大脑袋沙哈被达克撞翻在地,慢慢爬起来,小眼睛向着阿西挤了挤,拍拍ρi股,也走了。

杜宾说:“没想到这个大脑袋人品还不错。”

“我担心达克早晚要来杀我的。”阿西皱着眉说。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操­心吧!晚饭也吃了,该上床啦。”杜宾大声打着哈欠。

小牢房里根本没有床。不过阿西躺在地上,也慢慢地睡着了。

以后的几天,大脑袋经常进来,有事没事地找阿西聊几句。想不到他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不断地让阿西讲述有关海城的事情。他俩的关系渐渐融洽起来。但阿西每次问他天盗内部的事时,他却摇头不语。

于是,阿西用出了杜宾的那一招:“每人轮流提问才公平!不然的话,我­干­脆不讲了。”

大脑袋沙哈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说:“好吧。不过,你得发誓:不能把我讲的告诉别人。”

“反正我一辈子都出不去啦,还能告诉谁呢?”阿西说。

沙哈点点头:“那倒是。就这样吧,你先提问。”

阿西问:“汉玛尔市长跟天盗高姆是什么关系?”

沙哈说:“不行。这个秘密我可不敢泄露。你问点别的吧。”

“你可以用谜语告诉我呀。”阿西建议。

“谜语!什么意思?”沙哈大感兴趣。

“举个例子吧。”阿西说,“有个人是我的父母所生,却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他是谁?”

大脑袋抱着头蹲下了,苦苦思索:“这可怪了,他到底是谁呢?”最后,他向阿西说,“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就这一次,反正你是举例子的。”

“就是我自己呀!”阿西笑着说。

沙哈放声大笑,连连说:“有意思!有意思!”

阿西趁机说:“你也用谜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好!不过,如果你猜不到,我可不会告诉你。我的谜语可难啊,你准备好……”他蹲在地上抱头苦思,过了一会儿,高兴地说,“想好啦!你听着:高姆阁下跟汉玛尔市长非常熟悉、非常亲密。可他们俩从来不面对面地说话。”

阿西想了一阵,说:“太笼统了。比方说:我跟杜宾市长也很熟悉,也从来没有面对面地说过话呀。这可说明不了问题。”

“那我就不管啦。”沙哈得意地说,“我已经把该说的全告诉你了,猜不出来是你自己的事!”他终于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智商很高,兴奋得连连搓着手,摇晃着大头走了。

阿西躺在地下,枕着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他们俩从来不面对面地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杜宾在隔壁忍不住说:“傻小子!一个人怎么跟自己面对面地讲话呀。”

“对啦!”阿西惊呼,“汉玛尔和天盗高姆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大脑袋又来了。他看着送饭的老头走出去,才问阿西:“那个谜语想明白了吗?”

阿西说:“你的谜语太难啦。”

沙哈一阵喜悦,若不是害怕泄密被罚,他几乎要忍不住把“谜底”告诉阿西了。他说:“今天咱们再来提问。不过,你别再提那些不该说的问题啦。问一点儿‘天城人爱玩什么游戏’之类的多好呀。”

阿西说:“我对那个又不感兴趣。”

沙哈兴致勃勃地蹲在栅栏门外,说:“那咱们就来下棋吧!谁赢了,谁就提问。不管什么问题,输了的人必须回答。怎么样?公平合理了吧?”

杜宾在那边说:“脸皮可真厚!天城上的棋,人家海城人怎么会下啊?还有脸说‘公平合理’呢!”

沙哈的大脸微微一红,说:“我教你!包管一教就会。来。”

他也不问阿西想不想学,把纸棋盘铺在地上就教开了。其实也不难,阿西一会儿就学得八九不离十。沙哈喜孜孜地说:“聪明!聪明!我教得也好!来吧,下一盘。”

这一盘,当然是阿西输了。沙哈说:“你输啦。该我问你。”

杜宾在隔壁不住地冷嘲热讽,把沙哈挖苦得胖脸通红,可还是执意要问阿西一个问题。阿西看他被杜宾骂得可怜,想到他救过自己的命,就说:“你问吧。”

沙哈大喜,说:“你可比这个小老头儿大方多了。”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两个东西,摆在地上,问:“这是什么?”

阿西瞪大了眼睛!原来那正是自己衣袋里的两块燧石!

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儿就忍不住伸手去抢了。可阿西拼命忍住,把脸都憋红了。

“这东西很重要吗?”沙哈奇怪地问,“你的脸­色­真难看。”

阿西说:“原来是你拿走的。”

沙哈不好意思地说:“它们从你的口袋里滚出来了。我想先替你收好。这到底是啥东西呀?”

阿西低着头,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把两块石头骗回来。

沙哈问:“你想什么呢?”

阿西满脸郑重之­色­,说:“我在想,该不该告诉你。”

沙哈着急了:“说好了有问必答的呀!”

“好吧!”阿西皱着眉说,“既然如此,我只好跟你说了!你看,你仔细看:这两块石头象什么?”

沙哈见他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心里有点发毛,迟疑着说:“象、象蛋!”

“对!”阿西猛一拍手,“它们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

“没错!”阿西大声说,“在海城,黑­色­就是倒霉的象征。所以,这两块石头就叫做‘倒霉蛋’!”

沙哈被他的语气弄得毛骨悚然,问道:“你随身带着两个‘倒霉蛋’­干­什么?”

“说来话长啊。”阿西慢吞吞地说,“你看,我的头发是黑的,眼睛是黑的,

这不是命里注定要倒霉一辈子了吗?可头发、眼睛都是天生的,也改不了呀。”

“那怎么办?”沙哈关切地问。

阿西说:“海城上好多孩子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为了赶走他们命里的霉气,

每个孩子都要找两块黑­色­圆石,当作‘倒霉蛋’,带在身上。等到成年时,‘倒霉蛋’吸光了他们身上的霉气,就把它丢进海里。这样一来,就算长了黑头发、黑眼睛,也不要紧了。可有一点:如果‘倒霉蛋’被别人拿走,霉气就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去了。所以,有的坏孩子就故意把自己的‘倒霉蛋’放在别人衣袋里。”

沙哈说:“原来如此!”他心里暗想:“这两天,达克老是无缘无故地骂我。昨天我稍微顶了一句,他就扇了我两个大嘴巴。看来是‘倒霉蛋’把霉气传到我身上啦。”

他刚想把“倒霉蛋”还给阿西,突然动了个念头,说:“我替你扔掉它吧!”

“你的心倒好。”阿西说,“不过,我还没成年呢,现在扔了‘倒霉蛋’,恐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啦。”

沙哈说:“噢,那就算了。还给你吧。”说着把石头递给了阿西。

阿西接过石头,心中一阵狂喜,又有点歉疚,觉得自己骗了大脑袋。不过要逃跑必须有这两块石头呀。他把“倒霉蛋”揣进怀里,对沙哈说:“真谢谢你啦!”

沙哈慷慨地摆摆手:“别客气!咱们是老交情啦。”

原来他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问那两块黑石头的事儿。他又跟阿西下了盘棋,闲聊两句,就晃着头走了。

听到远处的大门一锁,阿西迫不及待地把石头拿出来,得意洋洋地说:“杜宾大叔!杜宾老哥!有火啦。”

“火?”杜宾急忙说,“小声点儿!哪儿来的火?就是那两颗‘倒霉蛋’吗?”

阿西抑制不住欣喜之情,说:“什么‘倒霉蛋’呀,这是燧石!你就等着和我一起跑吧。”他掏出­干­地衣,奇Qīsūu.сom书铺在地上,就要用燧石打火。

“等等!”杜宾说,“现在就­干­?”

“是啊,还等啥?”

杜宾叹了口气:“早说你是个傻小子!大白天,咱们能跑出去吗?就算跑出监狱,能逃得出贾都尔吗?”

阿西放下了石头:“那你说怎么办?”

“等他们送过了晚饭,再也没人来打扰了,我们再­干­!晚上也好跑。”

“行!你想得周到。”阿西答应了。

等晚饭的这段漫长时光,他们俩就用讨论问题来消磨。

杜宾先说:“小老弟,你帮我分析一下:汉玛尔为什么六年都不杀我,而且我一闹绝食,他还就惊慌失措呢?”

阿西说:“汉玛尔就是天盗高姆嘛。他把你关起来,想……想要赎金!等他抢不到钱的时候,就拿你当人质,要赎金!”

杜宾想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理。他倒不是想要赎金,而是想拿我当人质。汉玛尔明白自己倒行逆施、天人共愤,总有一天会失败。那时,我就是他的最后一个棋子了。”

“咱们马上就让他的美梦落空!”阿西兴奋地说。

接着,他又问杜宾:“高姆为什么不让达克杀我呢?”

“你是海城人啊。”杜宾想也不想地说,“对高姆来说,你是个天上掉下来的活宝。养着你,慢慢就能从你这儿搞清楚海城的情况。他可不会只满足于在天上抢劫!我了解汉玛尔。”

无聊地躺了一会儿,阿西身上象长了刺一样,坐立不安。他说:“咱们来商量一下逃跑的路线吧。对了!还要找到蒙哥他们,他们肯定也被抓起来啦。”

“他们现在不在贾都尔了。”杜宾说,“汉玛尔早就把他们带走,去找那座圣殿啦。他这个人,还会等黄道吉日再出发吗?”

“咱们从哪儿逃?”阿西急切地问,他一想到高姆可能已在发掘圣殿,就如坐针毡。

杜宾说:“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这个监狱在什么位置。只有出去再说。”

好容易等到晚饭送来了。送饭老头一走,阿西就拿出燧石,啪啪地撞击起来。

可远处的走廊大门又被打开了。阿西急忙收起石头,端着饭碗假装吃。

是“大脑袋”沙哈带着自己的饭,过来陪阿西吃。他倒是好心,把自己的菜殷勤地分给阿西,附带着,让杜宾也沾了点光。

阿西心里直叫“该死!”却拼命在脸上挤出点儿笑来。他真佩服杜宾,一点也不着急,还是象平常一样,边吃边唠叨,抽空儿损沙哈几句。

“哎哟!”阿西突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下。

“怎么啦?”沙哈关切地问。

“老病儿犯啦。”阿西愁眉苦脸地说,“吃饭的时候,我一跟人说话,就肚子疼!哎哟!疼得转筋儿呀!”

“我去叫医生。”沙哈说。

“不行!”阿西叫起来,“千万别。人越多我肚子越疼。你走吧,我躺一会儿就好。”

沙哈摸着脑袋,站了一阵。阿西叫苦连天,催他快走。他才迟疑着走了。

阿西一轱轳爬起来,掏出燧石就敲。

打了十几下,火星四溅,­干­苔藓被点燃了。阿西脱下外衣,揉成一团,绑在他吃饭用的长柄勺子上,凑到火上。

衣服燃烧起来。杜宾透过栅栏门也看到了朦胧的火光,他小声叫道:“好老弟!真有你的!快!先把咱们俩中间的隔墙烧穿。”

阿西举着火团,贴到墙上。火舌一舔,墙壁发出“吱吱”的声音,冒着黑烟熔化了。奇怪的是,它并不燃烧。

“这是一种合成纤维,不燃烧。不过它散的味儿有点够呛。”杜宾说。

墙壁熔开一个洞,露出里面蜂窝状的结构。不久,它被烧穿了。

阿西捏着鼻子,从洞里钻过去。

他终于看见了“福音骑士”杜宾市长,一位满头白发的、微微发胖的老头。杜宾激动地紧紧抱了他一下,说:“烧后墙!”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阿西举火就烧起后墙来。他听到身后杜宾在紧张地喘气,并且低声急促地说:“要快一点!被大门外的哨兵看见火光就糟了。”

后墙很快就烧穿了一个大洞。阿西和杜宾冒着呛人的黑烟钻了进去。

他们发觉,自己站在了一座宏伟的大厅里面。大厅是露天的无顶结构,里面排满了各种各样的飞艇。

“天哪!飞船博物馆!”杜宾说,“我知道了,秘密监狱就在‘白金大厅’的后院,紧挨着飞船博物馆!”

月光从上面照下来,上百艘飞船投下整齐的影子。阿西说:“我们挑一只船逃走!”

“恐怕不行啊,大部分是退役的旧船,不能用了。”杜宾领着阿西在大厅里穿行,希望找出一艘勉强可用的飞船。突然,他惊呼一声:“看!我的船!我的‘吉祥鸟’!”

阿西看到一艘中等大小的美丽飞艇,静静地停泊在展览座上,前面还摆了一面牌子,写着密密麻麻的天城文字。

“‘福音骑士’访问其它天城时最喜爱的座船!”杜宾念着牌上的介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飞艇吊舱,脸上的神情又温柔又激动。仿佛他身上的某种感情,经过长久的沉睡之后,在今夜的月光下又苏醒了!

阿西轻轻扯了他一下:“咱们要快走啊!”

杜宾猛醒过来,说:“我试试‘吉祥鸟’能不能飞!”他一弯腰钻进舱里。阿西正要跟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惊慌的喊声:“你们去哪儿啦?快回来!”

是沙哈的声音,随着叫声,他的大脑袋出现了,附带着他的身子也来了。他一路跑一路喊,跌跌撞撞,样子十分惶恐。

阿西还没躲好,已经被沙哈看见了。沙哈哭丧着脸跑到这边,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呀!骗我呀!”他举着手里一个袋子,“我给你找药治肚子疼,你、你就跑了!”

阿西心里一阵感动,但他不能就这样跟沙哈回去。他说:“沙哈!你们的头儿是个坏蛋,我这就要去打败他!我不能回监狱去。”

沙哈揪扯着手里的袋子,低着大脑袋说:“我……我怎么办?我害怕被他们杀了呀!”

阿西握住他的手说:“沙哈!跟我们走吧。”

“不,据……据我分析,高姆要是知道我跟你们走了,肯定会杀了我。”

阿西说:“可我不用分析也知道:你放走了我们,达克马上就会把你大卸八块的。”

“那……那倒也是。”

阿西叫道:“还傻站着­干­嘛?一起走哇!”

后面传来很多人杂乱的脚步声,哨兵带人来了。可沙哈还在犹豫。

“吉祥鸟”已经发动起来。阿西拼命拉沙哈上船。

杜宾打开舱门,看着沙哈的眼睛命令:“沙哈!跟我们走吧,你应该弃暗投明了。”阿西没想到这个滑稽的小老头能变得这么威严。沙哈全身一颤,一弯腰就钻进了吊舱。

阿西也进了舱。听着乱纷纷的人声,担心地说:“要快呀!”

“放心吧。”杜宾自信地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不再唠叨贫嘴,滑稽的胖脸也变得庄严高贵。他眼望前方,目光炯炯,说:“你们都不用担心。‘福音骑士’又出发了!”

“吉祥鸟”挣脱了绳索,平稳地升空。

哨兵们冲进了大厅,但他们来晚了。他们只来得及看见“福音骑士”的飞船冉冉升起,庄严地飞向夜空。

又见高姆

天城海城 又见高姆

杜宾兴奋得吹起了口哨。阿西说:“当心!后面有飞艇追上来啦。”

“是达克!”沙哈心惊胆战地说,“一定是他。他要把咱们都抓回去杀掉!”

杜宾说:“大脑袋,你真没出息。怕什么,我的飞船速度在天空世界是数一数二的。他们休想追到。”

“咱们现在去哪儿?”阿西问。

杜宾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去圣殿!我们要阻止汉玛尔发掘圣殿!”

阿西突然一惊:“可我不知道地点哪!”

杜宾愣住了。

阿西恨得直敲自己的脑袋:“该死!该死!”

沙哈却拉拉他的手,又象腼腆、又象得意地说:“我好象听见他们说过:北纬五十二,东经四十一,恐怖的大旋涡西侧有一座岛……”

“海眼!是海眼!”阿西惊喜欲狂地喊着,“怪不得在高姆的战船上,杜杜不让我说这个地方!”他忽然跳起来搂住了沙哈的大脑袋。

沙哈的脸红了,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杜宾说:“沙哈,你的大脑袋还真会记事儿!走!我们就去海眼!”

阿西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愣住了,他说:“糟糕!咱们忘了一件事。”

杜宾说:“你又想起什么来啦?”

“咱们没有粮食和水呀!”

三个人全呆住了。

最后,杜宾忍不住笑起来,他摇着头说:“咱们都不是打仗的料!一会儿忘这个,一会儿忘那个。我真是被关傻啦。”

“怎么办哪?”沙哈说。

杜宾回头瞧瞧他:“怎么办?只有采取极端措施!我们中间要牺牲一个,当大家的食物。”

大脑袋吓得一颤:“你、你是说:吃人哪?”

“别听他瞎说!”阿西对沙哈说,“他最爱信口开河。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一直往前!逃出去再说。”杜宾说。

沙哈擦擦脸上的汗水,说:“他们总在后面跟着。”

“他们也知道咱们没有食物,要等咱们弹尽粮绝的时候,再追上来捡便宜。”

杜宾轻蔑地往后面看了一眼。

“吉祥鸟”的速度确实出类拔萃,不久就把跟踪的几艘船甩开了几里。但它们仍然在视域之内,看来是准备一直缠住不放了。

“只要找到一座天城,就有办法了!”杜宾说。

沙哈说:“照这个速度,据我分析,不到天亮就能把他们彻底甩掉。用不着找天城了。”

“是啊,甩掉了他们,天上就该掉下几个面包来慰劳咱们啦。”杜宾嘲弄地看着沙哈。

阿西摸着肚子:“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啦。出来的时候真该把晚饭吃完!”

天还没大亮,后边的飞艇已被拉出视野之外了。但沙哈用望远镜仍能看到它们。“这说明他们也能用望远镜看到咱们。”他说。

“对,你分析得有理!”杜宾说,“不过我请你用那个小玩意儿到前面来看看。别总看后边呀。”

沙哈拿着望远镜走到驾驶台前,向前方望去。

“有啦!有啦!”他大声叫喊着。

“有什么啦?”阿西跑过来抢望远镜。

杜宾说:“阿西,你仔细瞧瞧,前面那个白东西是一片云,还是一座城。我眼神不好,大脑袋又大惊小怪的,我不太放心。”

沙哈还没来得及争辩,望远镜已到了阿西手里。阿西仔细看了看,说:“是座城。不过不象是一般的城啊。上面乱七八糟的,旁边也没有种庄稼。”

“一座废城。”杜宾不太有把握地说,“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水。”

阿西问:“什么是废城?”

杜宾解释道:“有时侯,一座天城的结构老化了,市民们就建造新城,从老城里面搬出去。剩下一座空无一人的旧城市在天上飘着,直到它经过很久的风化彻底瓦解为止。”

阿西想想那种情景,真有点恐怖。他说:“咱们要去那儿吗?”

“那里也许有些剩下的水。”杜宾说。

“吉祥鸟”向废城飞去。阿西在心底希望,城里不要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为了打消紧张的情绪,他问杜宾:“那么大的天城是用什么建造的?”

“建造天城、还有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用空中飘浮的藻类提炼出来的材料。这种材料又轻又结实,经过化工处理可以造成木板、绳索、纸、布,以及任何建筑材料。在天上很少用金属。一是因为稀少,二是因为金属比重太大。”杜宾边开船边讲。

“吉祥鸟”的发动机运转良好,又是顺风行驶,前方的废城越来越近了。“据沙哈分析”,两个小时后就能到达。

“两个小时,咱们能把达克再甩开十里远。上城后尽快找水,找到了就走!”杜宾说。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沙哈分析得还挺准,飞船开进了废城断裂残缺的港口,向市内行驶。沿途两侧真是满目疮痍,废弃的房屋裂着大口子,仿佛在诉说它们经历的沧桑。破烂杂物堆在街道上,没有风,它们一动不动,显得死气沉沉。阿西提心吊胆的,生怕突然从杂物堆里露出一具尸体,或者一架骷髅什么的。还好,他害怕的东西并没有出现。

“真静啊!”沙哈莫名其妙地抓紧了阿西的手。

阿西本来就有点心虚,忙甩着手说:“你­干­嘛?快放手。”

“我不喜欢这儿。”沙哈说。

杜宾把飞船停在几座房子中间,打开舱门:“我们下去找水,在达克他们追近之前,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闲。不管找到没找到,两个小时后咱们就走。”

“我也要去吗?”沙哈可怜巴巴地问。

“都得去。”杜宾说。他第一个跳出了舱门。

三个人在静悄悄的街道上走着,见到一座房子就进去看。他们的脚步声在两边的房屋之间回响。没过多久,阿西的手心出了汗。沙哈更是忐忑不安,频频回头张望。每走出一座房子,他都要看看停泊在远处的“吉祥鸟”。

“你担什么心呢?大脑袋?”从一座灰白­色­的楼房里出来时,杜宾笑着说,“害怕有鬼来偷走咱们的船吗?”

沙哈仍然习惯­性­地向飞船那里看了一眼,突然睁大眼睛喊道:“鬼啊!”

阿西被他吓得跳起来,回头望去“吉祥鸟”竟然不在那里了!

“真见鬼了!”杜宾说,“它不会自己飘走吧?”他带头往回走去。

沙哈缩着头走在最后,小声说:“阿西,我怕鬼!”

阿西安慰他:“哪里来的鬼?是我们没把船系牢,它自己飘走啦。”

回到停船处,几座楼房之间空荡荡的。三个人紧张起来,背靠背站在一起。

忽然,空旷的街道尽头响起一阵笑声,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象有几百个人在大笑一样。沙哈猛地抓住了阿西。

从每个街口,都走出几名带刀的黑衣大汉,把他们三个包围在空地上。

最后,一个高大的黑袍人,面罩丝巾,只露出一双发光的眼睛,出现在他们对面。

这真比见鬼更可怕。阿西不禁低喊了一声:“高姆!”

镶着黑鹰标志的灰­色­大飞船,带领着一百艘快速战船,往东北方向航行。这是汉玛尔所率领的天盗船队。

汉玛尔坐在驾驶舱的指挥位置。他又蒙上了黑­色­面巾,这似乎是他的习惯:在“贾都尔”是市长,出来就成了天盗。

蒙哥他们五个人站在汉玛尔对面,听他说话。

他说:“今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骗子。”杜杜说,“那些‘长途拉力赛’的飞行员是你的手下人。”

汉玛尔笑着说:“你猜得对,我派出了几支这样的船队,就是要把你们直接带回贾都尔城。我再告诉你们:同样的船队也被派出去找你们的老师了。说不定,

他现在已经被关进我的监狱里,跟你们那个海上的小朋友在一起啦。”

蒙哥说:“说不定,老师已经带着天城上的人,把圣殿找到了。”

“那不大可能。”汉玛尔自信地说,“天空霸王高姆的部队一向以行动神速著称,我将会第一个拿到圣殿里的宝物!”

“你到底是谁?”雷问,“你是汉玛尔还是天盗高姆?”

黑面巾下的强盗哈哈大笑:“一个人不能有两个名字吗?我的亲信部队需要一个基地,没有比一座‘和平之城’再好的藏身之处了。所以我才当上了市长。”

“贾都尔原来的市长呢?”蒙哥问道。

天盗高姆说:“我还能让他活着吗?”

“高姆!”雷突然说,“你­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嘉林’号天城是不是你烧的?”

“是啊。”高姆说,“我记得那座城,去年烧掉的。夜空中燃烧的大城可真让人难忘呀。好象有些人跑得慢,被烧死了,有多少我倒记不清啦。”

雷盯着他:“我会杀死你的。”

高姆又一次大笑:“你想杀我就快动手吧!我找到圣殿的时候就是你们几个的末日。我要把你们捆在一起,扔进那个大旋涡里去!”

“看到大旋涡啦!”了望手喊道。

高姆说:“你们的末日来得快了点儿。不过这是不可避免的呀。”

“有船在向那座岛靠近!”了望手又叫着。

“什么船?”高姆快步走到前窗边,往远处的海面看去。

海上有一个可怕的巨大“漏斗”,“漏斗”旁边不远就是那座大岛。岛屿的另一边,有一支船队正扬帆向这里开来。

“抢先登陆!占领那座岛!”高姆命令道。飞艇俯冲下去。

那支船队似乎看清了飞艇的意图,也加快速度往岛屿边开去。

“一半飞船登陆,另一半留在空中截击敌人!”高姆又下令。

五个孩子急切地想看看海上是什么船队,但高姆让几个手下把他们捆了起来。

他们只能感觉到飞船在急速下降。

不久,孩子们坐在舱内,已经能看见窗外高峻的山峰,这真是一座大岛。飞艇抛下铁锚,并缓缓降落。接近地面时,舱门打开,一条舷梯伸了出去。

高姆让天盗们拉着几个孩子走下舷梯。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每个人都有种奇异的感觉。留在天空的飞艇开始向海面­射­箭了。可惜那神秘的海上舰队在岛屿的另一边,孩子们看不到战斗的情景。

“抢占险要位置,扎好营寨,等待落潮!”高姆大声命令道。所有登陆的天盗都行动起来。高姆派出两个人去观察战斗情况。不一会儿,他们回来报告说:“我们完全压住了敌人舰队,但对方的攻击也很猛,我们损失了两只船。”

“好哇!”杜杜喊道。高姆粗暴地推了他一把,说:“别得意,这支舰队并不是你们的救星!我带了所有的­精­锐部队,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全部打沉到海底去!”

“你才要沉进海底去呢。”雷说。

高姆­阴­笑着:“咱们走着瞧吧。我今天晚上就能找到圣殿,然后,就把你们一个个地扔进那个大旋涡里去!那种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在半山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岛边的大旋涡,听到它发出的恐怖的轰鸣。孩子们不由得想到了一旦被丢进那里的感觉。必须承认,那种滋味儿肯定是不好受的。唯一的希望是高姆被打败。可那支神秘的舰队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高姆让几个手下拉着孩子们,走进刚刚扎好的营寨里。在那儿,他们不停地听到探子报来的消息:“敌人的船被烧毁了一艘!”“我们又损失一条船。”“他们想强行登陆,被打退了!”

高姆不断地下着命令:“岛上的船再起飞两艘。”“占据岛子的制高点,别让他们登陆。”“不用在这边设防,他们的船不敢开到大旋涡这里来。”

下完这些命令,高姆开始再次考虑“最后一句话”的问题。方宝儿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他记得的那句话。不管是哄、骗、吓唬还是别的什么手段,最多把他弄得大哭大叫起来,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可就是不说话。高姆实在搞不清,方宝儿到底是个机灵鬼还是个傻孩子。

他决定:如果退潮时方宝儿还记不起那句话,就把那七个洞挨个儿搜一遍。

岛那边的战斗很激烈。听探子报告说,飞艇被击毁了十来只;但海上舰队也损失不小。火箭在空中嗤嗤地穿梭,间或还有大石头飞上来。孩子们不禁非常好奇:石块是怎么扔到那样高的?难道海船上有专门扔石头的巨人吗?

傍晚很快来临了。有人对高姆说:潮水开始退去。

高姆看了孩子们一眼,说:“准备找那七个洞口!”

在夕阳的光辉下,大旋涡因为落潮而变小了些,但岛屿的岩石基部露了出来,

黑­色­的潮湿崖壁映着日光,轰鸣的大旋涡也反映出落日的余晖。这景象是难以想象的美丽而又恐怖。

不久,来人报告说:七个洞口都露出水面了,但它们全部都在面对战场的一边。所以,如果要进洞搜索的话,就必须考虑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危险。

高姆不说话,原地踱着步,他的眼光十分­阴­沉。过了一会儿,他说:“攻击,

全力向他们攻击!直到把他们的船都打沉!”

但高姆的目标显然是太难实现了。战斗不久就进入僵持阶段,双方都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高姆派出过两小队人,企图进入落潮后现出的岩洞。但他们都是还没走到洞口,就被倾泻而来的石头和强弩击退了。

高姆的­性­情越来越急躁,下属们只要犯了一点点过错,往往就被他处以重罚。他看向孩子们的目光也越来越冷酷了。孩子们都担心,他会不会发起疯来,不等找到圣殿就把他们杀掉?

在忐忑不安中,五天过去了。这是一场消耗战。岛上没有淡水,仅有的生物是一些矮树、蛇和蜥蜴。飞船上的箭快要­射­光了,天盗们人心惶惶。但高姆靠他在下属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威权,仍然掌握着形势。他说:“敌人的武器也快耗尽了,可能比我们还要糟!坚持下去,我们在空中有优势,宝物最后还是我们的!宝物啊!”

虽然不清楚“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贪婪在天盗们心中起了作用。他们的眼里放出亮光来。

“派一队人去,在山顶向他们喊话!”高姆说,“说咱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

识相的快跑,不然要全军覆没的。”

“他们听不懂天城话呀!”一个天盗说。

高姆说:“你们没听小鬼们说过吗?海城人会说‘古代语言’。”

“可我们不会……”天盗怯生生答说。

高姆骂道:“没文化的土匪!你小时候没上过学吗?”

“小学……小学没毕业……”

“快找!”高姆失去了耐心,“找几个上过中学的人,给我喊话去!”

好容易找到了十个符合要求的,高姆让他们先挥动着小黄旗登上山顶,然后开始齐声大喊。

对方舰队作出了反应,他们喊过来的是:“绝不退后!”

“问他们是哪里来的?”高姆说。

“他们说是海城‘金田’号的主力舰队。”

“金田”号!

孩子们差点叫出来,那不是阿西的家吗?

只有杜杜没忍住,他喊了一声:“阿西……”

高姆猛地转过头来,他的目光闪烁着,盯住杜杜看了一会儿。虽然杜杜再没出声,但那半句话对高姆已经足够了。

他对手下说:“带着这些小孩儿,跟我一起上山去!”

爬山时,孩子们一边猜测高姆要­干­什么,一边想“金田”号是怎么来这里的。

即将到达山顶时,蒙哥低声对伙伴们说:“老师!”

对呀!只有老师能够告诉海城人,这里是圣殿所在地。既然这秘密是属于所有天城人的,它为什么不可以同时属于海城人呢?当老师离开流浪者的浮岛时,寻找一座海城是比寻找天城方便得多了。

爬到高处,孩子们看到了战斗的场面。大约一百艘各式各样的舰船分散在宽阔的海面上,与空中的飞艇群对峙着。那些船可真是五花八门。有窄长如刀子般的,有又宽又平的,有甲板上盖起楼房的,还有半潜在水里、象个巨大的桶子一样的,它们一定各有用途,但孩子们可弄不清楚。最好看的是一种水上大平台,它结实笨重,看来速度不快;但它装着一排长长的发­射­杆,只要有一艘飞艇进入它的­射­程,“哐”地一声巨响,大石头就象下雨似的飞了过去。几乎次次命中。看来这是舰队中最有威力的重武器。孩子们看得眉飞­色­舞。

现在爬上山顶了。高姆命令手下人喊话:“我们这里有一个海城的孩子,名叫阿西。还有他的五个天城朋友!想要他们的命吗?”

蒙哥说:“高姆!你可真不象个男子汉。”

高姆笑了:“我才不管这些呢!谁打赢了谁是好汉。”

“他们回话了!”山顶喊话的天盗说,“他们说咱们不是战士,是、是恶棍!”

“我又不是没长耳朵!”高姆吼着,“快叫他们后退!不然就把这些小孩儿扔进海里去。”

喊话起到了一定作用,舰队的攻击收敛了许多。孩子们想,老师肯定在那边某一艘船上,他顾及学生们的安全,才请求舰队这样做的。可是不能后退呀!高姆会找到圣殿的。

高姆笑了:“他们还真听话!等到退潮,就可以进洞啦。”

海面的舰队没有再进攻,但也不后退,它们静静地、坚定地守在原处,明显地是在观望事态发展。

高姆命令手下们用山上的岩石作掩体,监视海上舰队的举动。如果对方派人登陆,他们就利用这个天然阵地,打退对手的进攻。蒙哥他们五个人此时变成了重要的人质,高姆让一队天盗押着他们,形影不离地地跟着自己。孩子们忧心忡忡,因为如果海城舰队不敢进攻,高姆迟早会找到圣殿,那时他们五个可就惨了。

蒙哥安慰大家说:“别担心,老师他们肯定在想办法。老天爷不会让坏蛋得胜的!”

高姆却得意忘形,即将到来的胜利使他兴奋极了。他不时地看着海面,等待退潮。同时笑着说:“有你们几个在我手上,海城舰队再也使不出威风啦。一落潮,我就进洞找宝!然后呢,嘿嘿,让你们多活一阵儿!我带着你们乘飞船返航,

那些家伙敢向我­射­一箭吗?等到了高空,他们拿我再也没办法了,我就让你们几个表演空中飞人!哈哈!只可惜看不到你们被大旋涡吞掉的场面啦。”

蒙哥说:“你找不到圣殿,最后一句话你还不知道呢。”

高姆大笑:“不是只有七个洞吗?我们一个一个地找就是啦。”

孩子们都不说话了。的确,照这样下去,高姆发现圣殿只是个时间问题。

孩子们多么盼望潮水永远不退呀。但自然规律是无情的,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吃过晚饭后,一个天盗上山来报告:“已经落潮了!岛下面确实有七个洞口。”孩子们的心冷了下去。

“走!”高姆说,“来十个人,带上几个小鬼,一起进洞!”

他们提着灯下了山,潮水退去的岛基上,露出一些黑洞。高姆、十个天盗,

押着五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摸进一个洞口。

当搜完两个洞,没找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涨潮的浩浩水声从天边压过来,一道白­色­水线正远远地向这里滚来。高姆无奈地下令:暂停搜寻。

岛上的人、海面舰队上的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黎明之光出现在东方时,

潮水又一次退去。高姆逼着孩子们和他一起进了第三个洞。

“金田”号的舰队上,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天盗的举动。太阳刚刚露出一半时,舰上了望手都向自己的舰长报告了一个消息。舰长又急忙将这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报告给了舰队司令。

据他们猜测,天盗的所有­精­锐部队应该都已经带到这儿来了。

但在他们对面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群飞艇。了望手通过望远镜,发现那是一群与高姆的船队一样的灰­色­战船。

阿西与高姆

天城海城 阿西与高姆

那天,阿西发现自己又落入天盗高姆的陷阱时,有那么一会儿曾经绝望过。但是,看久了,那个蒙面的天盗头儿越来越不象高姆。等到蒙面人带领他的手下,把随后追来的达克他们也一网打尽的时候,阿西就认定了:这个人绝不是高姆。

天盗们押着阿西他们三个,和达克一伙,走在废城迷宫一样的街道上。将要进入一座破旧的大厦时,阿西忍不住开口了,他冲那个蒙面人问道:“喂!你、你到底是不是高姆?”

蒙面人回过头来,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小孩子,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声吗?”他的嗓音古怪,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怕。

阿西脱口而出:“怪啦!你真是高姆!”

那个高姆一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他。

阿西说:“难道有两个高姆吗?”

“谁说的?我是独一份儿!”

阿西看看杜宾和沙哈,对他俩说:“这不是汉玛尔。”他们俩都表示同意。

高姆抓着阿西的肩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算了,今天晚上我再找你说。”

他们三人被关进一间大屋子,里面倒还整洁,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不一会儿,一个天盗送进了食物和水。

“待遇挺好啊。”杜宾边吃边说,“起码比汉玛尔的秘密监狱好。”他问沙哈,“你们的头儿到底是个啥人哪?他是不是真的叫高姆?你看今天招待咱们的这个,人家也叫高姆。怎么回事儿?”

沙哈可怜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阿西问:“你是怎么跟汉玛尔搅到一起的呢?”

沙哈说:“我们这些人,原来都是小股的天盗、或者各个天城上的窃贼,被汉玛尔招募的。只有达克从开始就一直跟着汉玛尔。我早先是自己­干­点儿坑蒙拐骗的小勾当,混口饭吃。谁知道怎么被他们看中了,连哄带吓的,就入了伙。”

杜宾叹气说:“唉!你这个糊涂虫,你真是白长了个大脑袋!”

沙哈似乎也很后悔,被骂之后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垂下了头。

阿西自语道:“那就是说,汉玛尔假冒了高姆的名字!”

“对呀。”杜宾说,“他犯的罪,都安在高姆头上。他打的好算盘哪!”

“你刚刚被汉玛尔抓起来的时候,他可能还没冒充高姆。因为你说过:六年前在传闻中的高姆并不是那么坏,只是个专门爱抢劫图书馆的怪盗。”阿西琢磨着说。

沙哈不甘寂寞抢嘴道:“对,对!据我分析,今天抓咱们的这个,就是爱抢图书馆的真正的高姆!”

“不用你分析,谁都知道。”杜宾扁着嘴说。

阿西一拍手:“那就好啦!知道了有人冒自己的名字­干­坏事,高姆肯定要大发雷霆。我们拉他一起去打汉玛尔!”

“好主意!”另外两人同时说,沙哈还加上一句,“而且,据我分析,这还是现在唯一可行的主意。”

阿西立刻跑到门边,使劲拍打,叫道:“高姆!高姆!我现在就要跟你说话!”

门开了,外面站着几个带刀的彪形大汉。阿西用熟练的天城话说:“我要见高姆。”

大汉们中间有一个象是小头目的,态度生硬地说:“高姆已经说了晚上再找你。他说过的话不会改的。”

阿西说:“我有重要的事呀。现在就要见他!”

“再重要的事也不行。高姆先生正在做实验。”大汉面无表情地说。

做实验!阿西呆了一下。专抢图书馆的天盗果然有点怪门道。他喃喃地说:“做什么鬼实验哪。我的事儿是火烧眉毛啦。”

大汉说:“高姆吩咐了,对你们三个要礼貌点。不然的话我才懒得搭理你。别忘了你是俘虏,再叽叽喳喳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把门又关死了。

阿西气得直磨牙。杜宾却往­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一躺:“急也没用啦。睡觉吧,

等到晚上再说。”对这一点,沙哈举双手赞成,他也躺下了。阿西看着他俩,自己却怎么也坐不住,更别说躺了。他象上满了弦一样,在屋里绕圈儿走着。

杜宾半睡半醒地说;“好,好。吃了饭是该运动一下,免得消化不良。”沙哈已经打起呼噜来了。

后来,又有人给他们送了午饭。杜宾建议饭后睡个午觉,沙哈同意。阿西没理会他俩,继续“运动”。从小窗口往外看天。

好容易看着天黑下来了。阿西又拍起门来,边拍边叫:“晚上到啦!我要见高姆!”

门开了,一个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天盗提着个盒子进来:“你们的晚饭。”

阿西说:“谁稀罕你们的饭哪!高姆说话算不算数?现在天可黑啦。”

那个人装模作样地鞠了半个躬,用显然是刚学来的文雅措词说:“高姆先生请你到顶楼跟他一起用餐。如果你方便的话……”

“还酸哪!”阿西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什么方不方便的,快走啊!”

“请允许我为你引路……”那个人一溜小跑走在阿西前面,把他带上顶楼。

上面是个­干­净、漂亮的露天平台,四边种着花草,几盏灯从高高的杆顶洒下柔和的光线。真没想到,在废弃的旧城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高姆独自坐在一张桌边,桌上摆好了晚餐。他正拿着一瓶深红­色­的液体自斟自饮。看见阿西,他招招手叫他过去,又挥手让引路的人退下。

阿西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一张椅子上。高姆用一只杯子倒满了瓶中的红­色­液体,递给他。阿西看看高姆,那天盗头儿左手把蒙面黑巾掀开一点,右手拿起自己的杯子送到嘴边。阿西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他尝到一种又甜又酸又辣的味道,被呛得咳了起来。

高姆哈哈地笑着:“小孩子!”

阿西被他如此轻视,一发狠,把杯中的东西全吞下去。

高姆笑着说:“咦?还有点厉害嘛。”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阿西呛得边吸气边问。

高姆得意地说:“奢侈品。从一个富商的地窖里搞来的。再来一杯吧!”

阿西绝望地看着高姆往杯子里倒那“奢侈品”。

高姆开始进入正题了。他缓慢地说:“前一阵,有人跟我说:我已经是天空世界的头号通缉犯,赏格最高,而且联合政府早已判了我死刑。这真奇怪。我虽然­干­过一些不大光彩的勾当,可还不至于这么招人恨哪。今天上午听见你的那句话,我有点明白了:你是不是见过另一个高姆?”

阿西说:“是!那个人叫汉玛尔,是‘贾都尔’城的市长。他假冒你的名字­干­了不少坏事儿。”

“市长当天盗?”高姆颇有兴趣地说,“这个人肯定是极其富于想象力的。”

阿西急切地说:“我知道他在哪儿。咱们去抓他!”

“为什么?”高姆不解地问。

“你不想给自己洗清冤枉吗?”阿西说,“他冒你的名字在­干­坏事呀!”

高姆懒洋洋地向后一靠:“随便他去­干­什么吧,我本来就是不清不白的。那个汉玛尔,他愿意冒谁的名都可以。我不在乎。”

阿西见高姆在椅子上来回摇晃着,似乎有点头晕的样子。奇怪的是,他自己也感到晕晕呼呼的了。那“奢侈品”倒底是什么玩意儿呀?

高姆说:“我只不过是奇怪,象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天盗,怎么会让天空世界又恨又怕的?现在明白啦。谢谢你,小伙计。”

“他们判你死刑呀!”阿西说,“其实汉玛尔才该判死刑,你就愿意替他顶罪吗?”

“在这以前,我早被判过死刑了。”高姆含糊不清地说,“一次是我父母判的,另一次是我的朋友们……”

阿西呆住了,他以为高姆在说胡话。显然,高姆现在有点儿­精­神恍惚。不过,阿西也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因为他觉得眼前的灯光都变得象雾一样,整个人要飘起来了。这种状态肯定不正常准是那杯“奢侈品”闹的。

高姆凑近了,嘴里喷出一股“奢侈品”的气味,说:“喂!伙计!你怎么来这儿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阿西说:“他们就是汉玛尔手下的人,他们追我是因为……唉,从头讲吧!我是个海城人……”

“海城人!”高姆大叫一声站起来,偏偏倒倒地扶着桌子,“没骗我?让老高姆瞧瞧……啊,可怜的高姆,老伙计,你又见了世面啦。一个海城人!

你有鳃吗?”

阿西生气地打开他的手:“我是跟你一样的人类!我们只不过是住在海上。以前我也以为天城人长得象鸟呢!”

高姆笑了:“对!对!咱们长得一样。我向你道歉。不过我刚才丝毫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是抱着研究的目的才问你的。看来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对。”

阿西说:“什么不一定对?简直就是胡、胡、胡……”他不知怎么结巴起来。

“胡说八道!”高姆抢着接道,他哈哈大笑,拍着阿西的肩膀,“伙计,咱俩挺说得来。你接着讲!”

阿西眼前冒出五颜六­色­的光环,他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一颗心就象飘在云里一样。很多闷在心底的事儿,都象长了翅膀似的自己往外飞。对面的高姆越来越不象强盗了,变成了一位知心的朋友。阿西迫不及待地要把心里话说给他听。

“等等!等等……”高姆又灌下去一杯“奢侈品”,“好,你说吧。

你讲完了我就讲。”

阿西就从他如何偷偷出海开始,讲到大风暴,讲到认识了蒙哥他们,讲到被汉玛尔追捕……高姆是个好听众,一语不发地看着阿西。

终于讲完了。高姆激动地问:“探险家西穆­干­的手稿!是真的?古代圣殿!真的?”

阿西点点头:“没错!骗你我就是小乌龟!”

“好哇。老高姆也要加一手进去啦!”高姆沙哑着嗓子喊道,“来人!准备船队!立刻出发!”

几个老天盗急急忙忙跑上来。高姆大声说:“备好五十艘最快的船,装满食水!咱们马上就走!”

“五十艘船?”一个老天盗说,“高姆,那要准备一整夜哪。”

“那就连夜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老天盗们跑下去传令了。

高姆坐下,说:“啊,我今天喝得有点儿多。是吗?”

阿西说:“你讲讲自己吧。为什么喜欢抢图书馆?你刚才说,被判过了两次死刑,又是怎么回事?”

高姆晕呼呼地把脸贴近,说:“阿西,你说同学都看不起你,是吧?你的外号叫‘小不点儿’,是吧?他们说你喜欢白日做梦,是吧?那都没什么。你知道我小时候的外号吗?”

阿西摇摇头。

高姆一把扯掉了蒙面的黑巾:“我的外号叫‘鬼脸’!”

阿西差点儿惊叫起来。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哪!就象坑坑洼洼的岩石一样,没有表情,左半边还皱在了一起。

“丑吧?”高姆哈哈一笑,但他的脸却丝毫没动,“生下来就这样。据说是先天的什么毛病,一辈子也不会作表情。所以我的父母不想要我。这是第一次死刑。”

他把面巾戴好,继续说:“一个老头儿驾小船旅行的时候,看见我躺在一只气球的吊篮里,正在空中飘行。他以为这个没睁眼就会驾驶气球的婴儿准是个天才,但是,‘天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哇哇地哭起来,并且执着地往吊篮外面拱,

想试试自己会不会飞。老头儿就把气球钩到他的飞艇边上,把我抱过去了。那时候我的脸还不象现在这么惊世骇俗,老头儿的神经还能经受得起。所以他把我留下了。后来他告诉我,那个气球上写着‘嘉林号天城’的字样,我的父母可能住在那儿。

“这个老头儿就当了我的父母。他叫辛坎。他把我带回家,养大了,送我上学,一直到死都对我不错。他爱读书,让我也养成了这种恶习。本来我们两个过得平平安安,可惜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辛坎死了。

“那时,我的丑脸迅速发展壮大,连自己都觉得太不象话了。我独自生活,必须­干­活挣饭吃。但是谁愿意雇一个小鬼脸儿呀。幸好学校的厕所没人打扫,我就揽下了这份活儿。

“这下可好,同学们又给我取了个外号:‘大粪虫’。在我身边直径二十尺的范围内,是个天然的禁区,没人敢于进入。我成了人群当中的一座孤岛。

“我个头儿大,所以我打他们出气。可是七、八个人就把我打了。我经常打人,也经常挨打,靠这个赢得了一定的尊重。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坏小子,不怕我这张鬼脸儿和‘大粪虫’的名声,跟我交了朋友。他们不时­干­点儿小偷小摸的,我也知道这不好,但他们是我仅有的朋友,所以我从来不去告发。

“有一次,这几个朋友可惹了祸,在偷别人东西的时候,把人打伤了。人家要告到法庭去。他们向我哭诉,我傻呼呼地把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想到这换来了两年的监禁。

“两年后,我从监禁所出来,先去找那帮朋友。他们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坏蛋。当时,他们正准备‘­干­一场’,去偷一家天城老人院的钱。我当然要阻止他们,如果他们不听劝告的话,为了对朋友负责,我还要去告发。他们听了我的话,表示再不做那种事儿了。我记得自己还一边从眼睛里冒水一边说:‘真是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们要庆祝一下我们的重逢,于是就弄来两艘小飞艇,开出城去,准备游玩几天。我们又吃又喝又唱,走了很远。到第三天晚上,他们动手了。

“我一个人是打不过五、六个的,被他们痛揍了一顿。最后,他们说:‘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这样。我们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自己开着小艇去找别的天城吧,

不许再回来!’我被绑住丢在一只小艇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就这么孤零零地飘走了。

“那些‘朋友’们没有当时把我扔出船外,还算是客气的。但他们不给我留下一点水,实际上就是判了我的死刑。我望着他们的船转头飞走,心都凉了。小艇随风飘行,我挣扎了一夜,天亮时才解开了绑绳。

“这时,我已经找不到回城的路了。而且,城里有那么几个‘朋友’,我不愿也不敢回去。所以我­干­脆往吊舱里一躺,任由风把飞艇吹动着。那些人离开时,

总算还给我留了一件东西:我随身带着的一本书。我就躺在舱里看书,对以后的日子想也不想就算想,也只有绝望。

“听天由命地飘行了两天,我饥渴交加,开始诅咒那些骗我、害我的家伙。把最恶毒的话骂过几遍之后,我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醒来时我看见了几个人,他们给我喝水,吃东西。然后,一个老人对我说,

他叫做天盗高姆。(阿西惊奇地问:‘你说什么?’)

“没错,他就是天盗高姆。当他驾船巡行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小艇。高姆对我捏在手里的那本书印象很深,书名是星星与我们的距离。他认为,一个快要渴死的人还能够对星星感兴趣,那么这个人肯定非同一般,即使他是个丑八怪。

高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在一起。我说无所谓,反正比死要好些。所以,我成了天盗。

“养好身体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去找‘朋友’们算帐。我把他们教训一番后,捆在法庭大门口,旁边贴着他们承认自己所做案件的口供,还摆放了证物。从此我开始了在天空世界纵横驰骋的生活。

“老高姆很赏识我的求知欲,他说,一颗聪明脑袋对人总是有好处的,就算作天盗也是这样。他替我抢了很多图书馆的藏书,后来抢书成了我们这一支天盗的传统。

“老高姆临死时,指定我作继承人。他说只有把队伍交给我才能放心。我当了头儿,不过,我把名字改成了‘高姆’。这就是我的故事。”

阿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雷和蒙哥都提到过的事,就轻声问:“刚才你说,你父母可能在‘嘉林’号天城上。是吗?”

高姆说:“那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想回去。”

阿西握住他的手,说:“我的朋友告诉我,‘嘉林’城已被烧毁了。”

高姆脸上的黑巾纹丝不动,从他那发光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阿西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他们说,是‘天盗高姆’烧的。”

“不是我。”高姆低声说。

阿西说:“一定是汉玛尔,他假装成你­干­的。”

“咱们不说这个吧。”高姆好象要摆脱什么重压似的,长吁了一口气,“我

现在的心情不适合谈论这些。”他拍拍阿西的肩膀,“你不是被叫做‘梦想家’么?你的梦是什么?到天城上看看?告诉你吧,我的梦想比那要高得多,可现在还没实现。”

“你白天做的实验和这有关吗?”阿西问。

“当然。”高姆领他走到平台一角,那里摆着一件东西,上面蒙了布。高姆把布揭开,阿西“啊”了一声。

那是个象“大炮”似的东西,有三脚架支撑,“炮筒”向上的一头直径有一尺,向下一头却只有一寸左右。

高姆熟练地把“炮筒”在架子上转动着,说:“这是天空世界最好的工匠制造的望远镜。”

“望远镜!”阿西惊叹,他从没想过,望远镜能做成这么大。

“当然了。只不过,这种望远镜不象你们见过的那些小家伙:它是专门用来看星星的。”高姆把眼睛对在镜筒小的一头,在夜空中搜寻着什么。

阿西不禁心驰神往!他想:我以前如果有这么一架望远镜,就能远远地看清天城的样子了。不仅这样,我还要拿它来看月亮!看星星!

“你来瞧瞧吧!”高姆说。

阿西按照高姆的指点,小心地把一只眼睛凑到镜头前,他看到了淡黄|­色­、灰­色­、黑­色­和白­色­组成的陌生画面,“天哪!这是什么?”他叫道。

“月亮。”高姆说,“你看到的是月面上的山谷和盆地。”

阿西又仔细观看:真美,那里看上去是个宁静而冷清的地方。他突然间知道了高姆的梦想:“你肯定想到那里去看看!”

高姆点点头:“不止是月亮,我想到星星上面去。你知道吗?闪星不是唯一可以住人的星球,围绕着咱们的太阳,有六颗行星,闪星只是其中之一奇Qīsūu.сom书。用望远镜能找到其它的五颗。星星间的距离非常遥远。但是,既然星星在那儿,就一定有办法跨过中间的距离,到星星上去!你难道不想去吗?只要想想那里的景­色­,你会激动得连呼吸都要停止!那里有大海吗?天上也有云彩吗?那里有生物吗?有人吗?”

高姆的话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他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之中。在月光下,高姆把蒙着黑巾的脸仰向天空,他的身躯一动不动,象石雕一样。

阿西被这个梦想迷住了,他说:“可这有多难呀!”

“你以前在海城上看天的时候,真的相信人类可以造出浮在高空的大城吗?”

高姆说,“可是空中确实飘着几百座天城。总有一天,人们也能到月亮、星星上去。就象现在乘飞艇上天一样。”

阿西拉着他:“给我讲讲你的实验吧!”

高姆说:“我的实验从来没有成功过。最好的飞艇也不能飞到月亮上。因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大气密度急剧下降,飞艇再也得不到上升的浮力了。有时,飞艇的气囊还会爆炸。”

“也许要用别的法子。”阿西说,“不用浮力,象­射­箭那样,用一张特大的弓把人­射­出去行吗?”

高姆说:“咦?我从来没想过。但是恐怕不行。”

“你抢了那么多的图书馆,就没有一本书讲这个的吗?”阿西问。

高姆摇头:“太少了。”

“圣殿里也许有!”阿西说。

高姆兴奋起来:“所以我急着要去呀!明早就出发!赶在那个什么汉玛尔前面找到圣殿!”

“高姆!高姆!”一个老天盗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那几个俘虏跑了!”

阿西先惊跳起来:“谁?是杜宾他们?”

老天盗说:“不是你的同伴。是另外那些人!”

“达克他们!”阿西对高姆说,“他们一定是去找汉玛尔了。”

高姆命令追击。十艘快船被派了出去。阿西紧张地等着消息。

两小时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报告说,达克一伙拒不投降,他们的飞艇被烧毁、坠向了大海。

第二天清晨,高姆的五十只船装足了­干­粮、水和武器,由阿西指路,向“海眼”飞去。

他们飞行了十天,才在第十一天的清晨,发现“海眼”和旁边的岛屿。但是似乎有些晚了,了望手报告说:那里已经有很多飞艇和海船,它们好象在交战。高姆下令:靠近那座岛。一小时后,了望手已看清了那些飞艇上面的标志:是天盗船队。

阿西跑到了望手的位置上,拿起望远镜看着。他突然喊道:“看哪!船帆上的图案!是‘金田’号的舰队!海城舰队在跟汉玛尔的飞艇打仗哪!”

高姆大声命令:“全队俯冲!攻击汉玛尔的飞船队!”

战斗

天城海城 战斗

在后来,即便是很远的将来,即便是闪星人已经登上了他们的两个月亮、准备向行星世界挺进的时候;在闪星的历史书上,也还清楚地记载着这一次战斗。这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海空大战。

同样,作为第一个进入天空世界的海城人,阿西也将被写进书里。不过他自己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没工夫想。

在高姆的飞船上,阿西激动地看着战斗场面,又喊又叫,恨不能跳出窗外、加入战团。他看见汉玛尔的飞艇一艘艘被火箭­射­中,燃烧着、象大火球一样坠入海里;被投石机击毁的飞艇则象撕破的风筝一般,转着圈掉下来。偶尔也有海城的舰只燃烧起来。但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不到一个小时,汉玛尔的飞艇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但岛上还有不少天盗在顽抗。

阿西的眼睛又急切地向岛上搜寻,希望能看到几个朋友的身影。但这座岛实在太大了。他请求高姆降落。

大战船缓缓下降,离地面还有几十尺高时,许多长绳抛了出去。高姆手下的敢死勇士象一群飞鸟似的,沿着绳子快速滑下!每个人一落地就勇猛无比地扑进人丛里,挥刀奋战!汉玛尔的部下边斗边退。

飞船降落在岛上,高姆和他的黑衣卫士冲出舱外。他的形象给敌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他们想不到:在天空世界,还有另一个与他们那可怕的首领一模一样的人!高姆那把闪亮的大刀举到哪里,哪里的敌人就立刻投降了。“大脑袋”沙哈也向他昔日的同伙们喊着:“放下刀!放下!别拼命啦,汉玛尔已经完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盗高姆。他来找冒牌的高姆算帐啦!”当被幽禁多年的杜宾也出现的时候,汉玛尔的手下一片混乱。他们多数认识这位“福音骑士”,既然他已经重获自由,“贾都尔”市的老巢肯定被掀翻啦。

战斗很快结束。高姆的队伍大获全胜。阿西抓着一个俘虏问:“我的朋友呢?”

那个人回答:“高姆、不,汉玛尔带他们进洞了!你们不能追,他手里有人质。”

阿西急得搓手。高姆也没了办法。

这时,海面的舰队登陆了。高姆举起望远镜看着,忽然,他把望远镜递给阿西:“你瞧。远处那是什么?它在向这里靠近呢。”

阿西一望,果然,在舰队的后方,远处海平线上,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往这里靠近。他喃喃地说:“是海上流浪者的浮岛?他们怎么也来了?”

汉玛尔、十名手下、五个孩子,一共十六个人,走在黑暗的洞里。深邃的洞|­茓­渐渐通向上方。摸索着前进了一小时左右,汉玛尔说:“我们现在是深入到岛屿的腹地了。我预感这次一定能找到圣殿。你们说呢?嗯?这个洞是不是西穆­干­说的正确通道呀?”

孩子们谁也不吭气。汉玛尔的兴致却越来越高。他一路不停地自夸,并讥笑着孩子们。黑幽幽的隧道一直伸向前方,斜度加大了。汉玛尔说:“我们已经处在涨潮水位的上方。这个斜度才能保证圣殿不被潮水淹没。你们说对不对呀?”

孩子们非常沮丧。难道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电灯的光柱忽然­射­进了一个极大的空间里面,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大山腹中的巨大空|­茓­,空旷、黑暗得令人害怕。几道灯光­射­在里面,根本照不出它的本来面目。这个岛底洞|­茓­中,肯定有些看不见的缝隙通到地面,起到通风的作用。因为在这里呼吸一点也不困难,只是有些霉湿气味儿。

汉玛尔摘下了黑面巾,用兴奋、紧张得微微颤抖的嗓音说:“把‘太阳灯’打开!”

一盏强力的大灯发出了耀眼的白光。但仍然没有把整个洞|­茓­照亮,远处留下重重黑影。不过,这样的光亮已经足够让他们看到洞壁上刻的文字与图案。

“圣殿!”汉玛尔惊喜欲狂地喊道,“我找到啦!”

五个孩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完成老师嘱咐过的事,圣殿被最坏的强盗占领了。蒙哥突然纵身跃起,扑向汉玛尔。雷和杜杜也扑了过去。他们都是同一个念头:跟汉玛尔拼命!

但是,那十个彪形大汉早有防备,七手八脚,把喊叫挣扎着的孩子们按住、捆了起来。

汉玛尔说:“去叫一队人进来,把这儿仔细搜一遍。”

一个传令兵跑了出去。大约一小时后,他回来了,神­色­沮丧、畏缩不前,似乎带来了什么坏消息。汉玛尔盯住他:“什么事?我要的人呢?”

传令兵说:“全、全被抓了。咱们的人一个也没剩。海上舰队登陆了。”

“不可能!”汉玛尔吼道,“洞口放哨的怎么不来报告?”

“两个哨兵都死啦,身上全是箭。肯定是还没来得及进洞,就被乱箭­射­死了。”

汉玛尔难以置信地说:“那些海船竟然敢强行登陆!而且动作这么快?”

“好象,好象是有援兵。”传令兵说,“我看见天上有很多飞船,不是咱们的。”

“带我去看!”汉玛尔揪住传令兵的领子,“敢撒谎,我宰了你!”

汉玛尔和哨兵从洞口回来时,脸­色­惨白,一ρi股坐在地下。天盗们你看我、我看你,知道大事不好了。

过了好久,汉玛尔抬起头,说:“他们不敢进来,知道我手上有人质。我要他们每天送些水和吃的,咱们在这儿耗上啦。”

“在这儿?”一个天盗问。

汉玛尔说:“没错。我们要把洞里好好地搜一遍,找找有没有宝物。还有,我从他们那儿要了些纸、笔来,咱们把墙壁上刻的字、画全部抄下来带走!”

“那些鬼东西有什么用啊?”

“笨蛋!最有用的就是那个。你们只管抄,抄完了,咱们就带着人质出洞去。

让外面那些家伙预备一只飞艇,咱们远走高飞,回去重整旗鼓!”

一个天盗胆怯地看了汉玛尔一眼,小心地试探着说:“我有句话,能说吗?”

“说吧。”汉玛尔和气地点着头,“现在大家要同舟共济,有什么话就大胆地说吧。我不会怪你。”

“咱们还不如投降了吧。这样下去太危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汉玛尔突然神­色­大变,瞪圆了双眼,拔出刀来,一刀把他砍翻在地!

杀了人,汉玛尔的脸扭曲着,在灯光下如同魔鬼一般。他咬牙切齿地说:“还有谁想投降的吗?”他的手下们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没人敢说话。

汉玛尔左右顾盼几次,把刀锋上的血在裤子上擦净,收回鞘里。他那凶神恶煞的脸片刻之间又变得和蔼可亲了,他说:“你们以为投降就能活命吗?外面那些家伙可是海城人哪,跟我们完全不同,没有人­性­!你们是愿意落在他们手里呢,

还是愿意跟着我闯出一条生路、重新去打天下?”

“我们跟着你。”天盗们纷纷表示。

“好!”汉玛尔笑了,“这才是我的好部下呢。我保证,今天你们跟我生死与共,以后,我会把你们当作亲兄弟。有了这些,”他举手一指墙壁,“咱们很快就能东山再起,而且比从前更强大!那时候,你们九个,人人都是大头领,带着自己的队伍,可以为所欲为!怎么样?”

“我们跟你­干­!”天盗们一齐说。

汉玛尔下令:“快动手,搜洞、抄!看好几个小鬼,他们可是护身符。”看着天盗们搜索洞|­茓­、抄写墙壁上的字、画,他又说,“走的时候,把这些全都毁掉,不能给他们留下!”

没过多久,洞|­茓­里面就被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宝物”。在洞|­茓­尽头的角落里,倒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天然井,看来能直通进海底。汉玛尔想起上次在“海妖洞窟”的遭遇,叫人用弓箭向里面乱­射­了一气。

­射­完后,汉玛尔说:“里面没什么东西。”他看看地上横着的尸体,“把他扔进去!老摆在这儿真烦人。”两个天盗把尸体上面捆了一块石头,推进井里。只听“扑通”一声,在空旷的山洞里激起了回响。天盗们沉默地盯着井口。

“继续抄!”汉玛尔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大声命令着。

五个孩子被捆绑起来放在洞|­茓­角落里,眼巴巴地瞧着天盗们抄写。他们忧心如焚,但无能为力。他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汉玛尔占有这些知识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当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命运。阿素低声抽泣起来。

蒙哥说:“阿素,别哭。”

“咱们真没用!”阿素哽咽着说。

雷有点急了,说:“哭也没用啊,快想办法吧。”

“咱们有什么法子?只有盼着老师他们来救啦。”杜杜说。

忽然,一个天盗站在墙壁底下叫道:“头儿!你快来看,‘宝物’!能让人知道千里以外的事情的宝物!”

汉玛尔两步跨过去,盯着墙上看了一会儿,说:“真的!就是这个。快把图照样画下来,一条线也不能丢!”

孩子们对视着。汉玛尔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物”!麻烦可大了!

“什么人?”一个站在隧道口的天盗大声叫道。

“送饭的。”隧道里有人回答。

听到这个声音,孩子们心里猛地一跳!这是林凯老师的声音!

“进来吧。”汉玛尔说。

随着他的话,两个人提着水和食物,从隧道中走进洞里。孩子们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的老师。

汉玛尔和他的部下却没有看到过老师的长相,所以并没认出来。老师趁他们不注意,向蒙哥他们望了一眼。这一眼的含意非常丰富,有鼓励、安慰、询问、

关怀……

“不许说话,把东西放在地下!”汉玛尔命令。

食物和水都放下了。汉玛尔又说:“别想下毒。每一次我都要让那些小鬼先尝的!你们滚吧。”

老师再也没看孩子们一眼,和另外那个人走了。

汉玛尔把水罐、饭篮提过来,对蒙哥说:“你们先吃!每样都尝尝。最好乖一点,不要乱动,我就把你们解开。”说着,他把五个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孩子们拿起食物,吃了几口,又喝了一点水。天盗们就拥上来,开始抢了。

老师的目光使孩子们心里升起了希望。谁也没说话,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都闪出光来。老师会救他们的!会打败汉玛尔的!

他们带着新的希望,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老师就带了人来送饭。汉玛尔说:“以后每天只准送一次,每次多送点儿!”

老师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慌忙把篮子放下,不经意地看了蒙哥他们一眼。他的手似乎不知放在哪里好,把一个海藻面包拍了拍,又在脸上挠着。

“快滚吧!”汉玛尔不耐烦地说。老师和那个同伴连连点着头,退出去了。

蒙哥远远地看着篮子里面,老师拍过的那个面包。老师不会随便那么做的,面包里肯定有东西。汉玛尔每次都要让孩子们先尝饭……

一个天盗说:“头儿,今天就不用让他们尝了吧?外面的人不敢下毒。”

汉玛尔看着篮子,又看看孩子们,仿佛很赞同他说的话。

蒙哥的心都揪紧了。但他故意露出轻松的神­色­,微微舒了口气。汉玛尔立刻说:“我早说过,每次都要他们先尝。要防备万一!”他对蒙哥笑着说,“反正你们也得吃饭哪,让你们先吃还不好吗?”蒙哥怒视着他,他得意地笑了。

篮子提过来,蒙哥却不伸手。汉玛尔说:“快拿吃的!”

蒙哥似乎无可奈何地,随便伸出手去,拿起了早就看准的那个面包。其他孩子也都开始吃了。蒙哥咬了几口,感觉到有个硬硬的小团进了嘴巴里。他假装咳嗽着,把那小团东西吐在手心里。

天盗们把篮子抄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汉玛尔让他们各自去抄写墙壁上的字画。分派了两个人在隧道入口放哨。

蒙哥背靠石壁坐着,见天盗们都没有注意这边,就把手里捏的东西悄悄放在腿上。那是个小纸团。蒙哥用目光告诉大家:“都别动,就象什么事也没有那样!”他用一根手指把小纸团在腿上展开,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别冲动。一定来救!”

蒙哥眼里忍不住放出兴奋的光芒。他先用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动作,把小纸团送进嘴里,吞下去。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象蚊子叫似地说:“老师会来救咱们的!他让我们别冲动。”

墙壁上宝贵的东西太多了,天盗们一刻不停地抄写着,不时地小声抱怨:“这些鬼东西!什么时候抄得完哪?”汉玛尔听到了就要骂他们。

不知不觉地,三天过去了。墙壁上的东西还没抄完,老师他们也没有来营救。

只是在每天早上送饭时,老师会悄悄地用眼睛鼓励孩子们。

第四天的早晨,老师又进来送饭。他的目光中仿佛有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用手拍了拍一个面包。

于是,尝饭时,蒙哥拿起了那个面包。他又咬到一个小纸团。

这次,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令人激动的话:“今晚来营救。让大家聚拢在一起!”

纸条吞进了肚子里,那个消息却传到大家的耳朵里面。

但紧接着,汉玛尔的一句话又让他们大吃一惊。他说:“加快动作!今天晚上可能就抄完了。我们连夜毁了墙壁,明早就走!”

这可太糟了!

看着天盗们紧张地抄写,孩子们的头上都冒出了汗水。空阔的洞里安静极了,

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杜杜看着蒙哥,急得快要冒火的眼睛里分明有一句话:“想想办法呀!”

蒙哥游目四顾,大脑象上满了发条一样转动着。怎么才能拖住汉玛尔,让他今晚抄不完呢?他逃跑了事小,墙壁上的东西绝不能被毁坏呀。

天盗们各自对着一块墙壁,把上面的字、画照抄在纸上。抄满了的纸都叠放在一个角落里,有人在旁边看守。这些纸!能把它们毁掉就好了,天盗们就得重新抄一遍。

顺着蒙哥的目光,大家都看到了那厚厚的一堆纸,也明白他的心思。要制造机会,靠近那里好动手。

杜杜眼珠一转,突然翻倒在地,打着滚叫起来:“啊!好疼,我的肚子,救命呀!”

蒙哥立刻懂了,他小声说:“阿素、方宝儿,你们毁纸!”然后,他一拉雷的手,两个人一起倒下,按着肚子打起滚来。

汉玛尔他们跑了过来,连声问:“怎么回事?啊?”

蒙哥挣出了一头汗水,喘着说:“早饭!早饭里面有什么呀?”

“他们竟敢下毒?”汉玛尔又惊又怒地说。

这一下可炸了窝。天盗们纷纷揉着自己的肚子蹲下了,有的骂,有的叫,有的抠着喉咙想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汉玛尔一惊之后,恢复了冷静。他狐疑地盯着在地上翻滚的三个孩子,说:“他们就不怕毒死你们吗?”

“我也没说是他们下的毒呀!”蒙哥苦着脸,“哎唷!疼死了!”杜杜装得最象,口吐白沫,两眼上翻,一阵阵地抽搐。连汉玛尔也被唬住了,蹲下来查看。

阿素看到,那个看守纸堆的天盗也焦急地挤进人群中去了,她悄悄站起来,一溜烟跑到纸堆边,一把抱起了那堆纸。但她却想不出怎么能毁掉它们。

就在一愣的工夫,汉玛尔已经看到了,他大叫一声:“抓住她!”就向阿素冲过去。

阿素手足无措,方宝儿叫道:“姐姐,给我!”阿素使劲一扔,那堆纸飞向方宝儿。中途纷纷扬扬散落了很多。方宝儿张开两手接住了一大叠,径直跑到那个井口边,把纸都丢了进去!

纸才落井,汉玛尔已经赶到。他气得咆哮如雷,瞪着眼睛,把刀抽了出来!

孩子们惊出一身冷汗,离得太远,已经来不及阻止汉玛尔了。眼看大刀就要砍下去,方宝儿突然咧开嘴巴大哭起来:“鬼!鬼呀!”边哭边用手指着井里面。

汉玛尔一愣,收住了刀,往井里一看,骂道:“小混蛋!你胡说什么?”

“井里的鬼!要爬上来啦!”方宝儿全身发抖地说,两道眼泪挂在他脸上。

天盗们聚拢在一堆,一个人说:“头儿,是不是你杀的……”

“胡说!”汉玛尔骂道,他一手揪着方宝儿的胸口,一手用刀比着他的脖子,“小滑头!你敢乱说我砍了你!”

方宝儿哭着说:“真的是鬼呀!黑­色­的爬墙鬼!往上面爬……”

天盗们被他说得毛骨悚然,连汉玛尔也有点头皮发麻。他放下方宝儿,探头看着井下。

一个天盗说:“头儿!用箭­射­吧!”

“没脑子!”汉玛尔说,“­射­坏了水里的纸怎么办?行了,谁下去把纸捞上来?”

天盗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腔。

汉玛尔火了,指着一个手下说:“你下去!”

在他的大刀威胁下,那个天盗惨白着脸,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缒下井去。所有天盗都围在旁边,嘀嘀咕咕。

过了一会儿,底下猛拉绳子,他们就往上拽。那天盗全身透湿,哆嗦着上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湿烂的纸。

“全捞回来了?”汉玛尔瞪着眼睛问。

“还、还有一点已经泡烂了。捞、捞都捞不起来。”那个可怜人结巴着说。

“废物!”汉玛尔骂了一声,又问,“看见鬼了吗?”

那人摇摇头。

汉玛尔抓着方宝儿说:“你撒谎!”

“没有啊!”方宝儿仍然苍白着脸,满头是汗水,说,“鬼,鬼呀。”

他装得那么象,蒙哥他们如果不是在为他担心,早就笑出来了。

蒙哥大声说:“他是人质呀!”

汉玛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再敢捣乱,老子连人质也杀!哼!”他把方宝儿重重地放在地下。

方宝儿一落地,脚都软了,往后倒去。

阿素连忙跑过去抱起他,看着汉玛尔愤怒地说:“他昏了!”

“昏了更好!少给我添麻烦。”汉玛尔叫着部下们,“

还愣着­干­嘛!快抄呀!把小混蛋们毁掉的重抄一遍!”见他们还在迟疑着,揉着肚子;他怒吼一声,“找死呀!笨蛋,你们还不明白?早饭里没毒,是他们故意捣乱!井里也没鬼!”

他回头瞪着孩子们:“你们再不老实,我只能挑两个出来砍了!人质并不需要太多!”孩子们一起坐在角落里,听了他狂躁的话,不敢再动了。阿素抱着昏倒的弟弟抽泣着。方宝儿还在喃喃地说胡话:“鬼!刀!别砍我!”

汉玛尔查看着从水里捞上来的纸,很多都被泡烂了,必须重抄。他气得真想砍几个孩子,但是他不敢乱来:最后还要靠这些小人质才能逃命呢。以后,抄好的纸都要交给他亲自保管!

到了晚上,天盗们都被这场风波闹得筋疲力尽,除了汉玛尔指派在洞口放哨的两个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滚在地下睡了。

蒙哥按纸条上说的,让大家聚拢在一起,蜷坐在地下装睡。他的眼睛偷偷张开一道缝,向洞|­茓­里面各处打量着:大多数天盗已经睡着了,有两个坐在洞口警戒,也是昏沉沉的。汉玛尔倚着石头半坐半躺,看不出他睡着了没有,他的手还紧握着刀柄。

杜杜轻轻碰了蒙哥一下:他也在偷看。接着,他俩发现,同伴们都把眼睛眯着呢,虽然身体不敢动,但如果细心查看,会发现他们的眼皮、嘴­唇­、手指都在轻轻地颤动。方宝儿早已从昏迷中醒来,他不太会装睡,阿素只好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他的眼睛还是偷偷地张开往外看着。

来营救的人们会怎么进来呢?

忽然,阿素感觉到方宝儿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他张开嘴,好象马上就要喊出声来。阿素连忙把他的嘴捂住,顺着他惊恐的目光望向那个井口。然后,她的嘴巴也张大了!

井口中探出了一个人头,不,不能说是“人头”,而是一个黑呼呼的、长着一对大玻璃眼睛的怪物头!

方宝儿说的“黑鬼”,难道真的出现了吗?

孩子们都发现了井口的“怪物”,如果不是“怪物”连连向他们摆手的话,他们真要喊叫起来了。

蒙哥首先反应过来:这就是来营救大家的人!他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不要出声”,然后对那个井里的人招招手。

放哨的天盗还在打磕睡,孩子们真希望他们立刻睡死过去。这时,井口的人静悄悄地爬了出来,他个子矮小,全身上下被一层黑­色­鱼皮般的光滑的衣物紧紧裹住,背上有个罐子。乍一看,这形象真能把人吓个半死。

接着,井口又探出一个脑袋,第二个人爬了上来。这回是个大个子。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他们一出井口,就象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先把五个孩子围住。

第十个人从井口往外爬的时候,两个打盹儿的哨兵正巧醒过来。他们睁大了眼睛,惺忪的睡意被惊恐赶跑了。他俩大喊大叫:“鬼呀!”

所有天盗都醒了,翻身跳起来,他们一睁眼就看到那么多的“鬼”站在灯影幢幢的洞里。方宝儿立刻大声哭叫:“鬼!水鬼!”孩子们借机惶恐地喊着:“救命!鬼要吃我们呀!”天盗们大乱。

汉玛尔拔刀叫道:“杀!杀了它们!”他的部下迟疑着,似乎在权衡汉玛尔和“水鬼”谁更可怕。

“水鬼”们各自拿出一根黑­色­的长管子,无声地向天盗们逼近。天盗们心惊胆战,连连后退。汉玛尔挥刀砍了一个部下,大叫:“不许退!上啊!”

突然,从“水鬼”们拿着的黑管子里,喷出一股股火焰,­射­向天盗。天盗们齐声号叫,一窝蜂似地从洞口拥了出去!汉玛尔都无法约束他们,只好随后逃了。

“追呀!”杜杜喊着。

最先上来的那个矮小的“水鬼”说:“他们逃不了。外面有人等着哪。”一边说,他一边脱下了头上的罩子。

“阿西!”大家又惊又喜,扑过去围住了他,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阿西笑着说:“呆会儿再说。你们猜猜这是谁?”他指着身边一个黑衣人。

大家摇头:绝不可能是老师,老师不会游泳的呀。

那个人也摘下了头罩,冲他们笑着。

“苏!”大家更惊讶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苏兴奋地说:“我猜中啦!我会‘猜’了!你们走之前,我不是‘猜’过一次吗?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你们头脑中的一些形象,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别人的心思!我看见了大旋涡,看见了岛屿!你们走后,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是‘海眼’!我们就把浮岛的推进器发动到最大马力,往这里开来。但是三天前才到,只赶上战斗收尾。”

阿西炫耀地拍着背后的罐子:“这是苏的新发明!多亏有它,我们才能进来呢!”

“这是什么呀?”大家好奇地摸着。

苏说:“是我看了你们飞艇上的气罐和气阀,仿制出来的!里面有压缩的空气,带上它,就能在水下游几个小时。”

“真­棒­!”杜杜说,“天盗绝对想不到:人能在水底下游这么远!”

“不止是天盗,现在世界上还没人知道有这种东西呢,这是第一次使用!”苏自豪地说。

“这喷火棍子是什么?”

“里面有从石油中提炼的气体,喷出来就能燃烧。”苏摆弄着黑­色­的管子说,“这是我们浮岛上的自卫武器。”

“他们回来啦!”有人说。

从隧道口,进来一群持刀的士兵,押着汉玛尔跟他的部下。林凯老师走在前面。孩子们齐声欢呼,奔了过去。

战斗到这里结束了,汉玛尔的天盗队伍全军覆没。

圣殿

天城海城 圣殿

因为现在正是半夜涨潮的时候,岛外的隧道出口被潮水淹没了。所以大家在洞里坐下来,等待退潮。

刚刚获救,刚刚和老师重逢,孩子们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急着问分别后的事。老师就讲起来:

“我的救生艇被天盗­射­落,可我没有死,在海面上漂了几天。遇到了苏的浮岛。这些你们都知道啦。离开浮岛之后,我本想去找一座天城。可是天空世界那么大,天盗又在到处搜捕,我到哪里去找呢?

“从苏那儿,我听说了很多关于海城的事情。那时,我已经在考虑:天城人和海城人,都是闪星的子民。‘圣殿’应该是我们共有的。所以,我把秘密报告给一座海城也是一样的。正好,我看到了一座海城。

“那就是阿西的家乡‘金田’号。他们正在到处寻找一艘飞船,阿西就在船上,和一帮天城的孩子们在一起这是他们在一座小岛上看到的、阿西自己留下的话。海城上的人也发现了我的飞艇,拼命招呼我下去。跟他们谈过之后,我知道阿西一定是和我的学生们一起走了。

“经过劝说,‘金田’市长同意派出舰队到‘海眼’来。没想到,天盗的船队也开来了。他们喊话说,有几个小孩子在他们手里。我就知道是你们被抓住啦。舰队不敢进攻,只能看着天盗搜索圣殿。幸好阿西带来了真正的天盗高姆你们先别问,阿西会细细地讲给大家听。高姆的船队出其不意冲下来,舰队趁机来个上下夹攻,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这时候,苏的浮岛也开到了。

“汉玛尔带着你们进了洞,我们不敢逼他。只能答应他所有的条件:每天送饭,给他们准备飞艇。第一次送饭,我就发现了问题。

“所有的俘虏都说,汉玛尔带了十名部下进洞。可我那天送饭进来时,只看到他带着九个人。剩下那个在哪儿?

“第二天,岛边的人发现,一具尸体从水下浮起来。尸体腰部还系着一条长绳子。于是苏让浮岛上的人穿着他发明的潜水衣,到水下去查看。他们顺着那根绳子找到一个洞口,绳子的尽头系了一块石头,石头卡在洞口里面。

“我猜测,这就是汉玛尔带进去的第十个部下,他死了。至于他怎么能出现在海里,就不容易猜到了。

“苏自告奋勇,潜入了那个水下洞|­茓­。他两、三个小时之后才回来,又累又兴奋。他说:这洞是一条水底暗道的出口,暗道横贯岛底,中间有一个竖井,通向上方。他游到井里的水面上,听见了说话声。就是说,从这条暗道也能进入圣殿!

“下一次我送饭时,偷偷寻找那个井的开口。我找到了。

“所以,营救你们的方案立刻定下了。我趁送饭的机会,先给你们送了字条。傍晚退潮时,我带一队人进了隧道,埋伏在里面。另外一队人由苏带领,从水下暗道潜游进来,在井底等待时机。凭他们的形象和喷火武器,肯定能把天盗们吓晕。

“果然,到了半夜,天盗又喊又叫地跑出来,我们没怎么费劲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阿西兴致勃勃地说:“我白天就想试试潜水衣,让苏带我游进来了一次。从井底下往上看的时候,正赶上一大团白东西砸下来。我们还以为暴露了呢,赶紧藏进旁边的暗道里。上面缒下一个人,又把掉进来的东西捞上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蒙哥他们讲了白天假装中毒、往井里丢纸的事。大家笑起来。汉玛尔脸­色­­阴­沉地坐在角落里,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孩子们。

接着,阿西又讲了与大家分别后的经历。讲到“真正的高姆”,孩子们都很惊奇,一致说汉玛尔太­阴­险了。

在阿西兴高采烈“讲故事”的时候,老师已经踱到墙边去看那些字、画。阿西讲完时,老师对大家说:“我知道圣殿的来历了。”

几个孩子都围过去。老师用灯照着墙壁讲述:“你们瞧,这里写着:‘毁灭­性­的大灾难即将来临。几百年后,人类还能记得他们的来历和往昔的文明吗?我把我所知道的知识和历史刻在这里,刻在这座闪星最高峰的山洞里。后来的人们,

当你们进入这座洞|­茓­,而岁月还没有磨灭石头上面的刻痕的话,就请把这些知识和历史带走吧。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闪星的后代们,必须生存下去,并且重现闪星昔日灿烂的文明。’”

孩子们被这些话深深地打动、吸引了。他们静悄悄地读着墙上的文字,这种古代文字,不论是在天城还是海城的学校里,都能学到的。读着读着,他们眼前浮现出数百年前这座洞|­茓­里的情景:当时,这里是一座山洞。一位身穿长袍的白发老人,正指挥着十几个年轻人在墙壁上刻画。山洞外面,能看到辽阔的闪星大地,但洞内的老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大地面积将越来越小,渐渐被两极冰盖融化的水所覆盖。海平面逐年升高,两个世纪后,闪星表面就会成为一片汪洋,仅留下一些小岛。而人类将不得不转移到海洋里生活。他的预言只有少数人相信,这一批人正在忙于修建巨大的水上浮城。而老人自己,要把所有的知识都刻在石头上,等着后代们来发现……

现在,老人的预言已经变成了现实,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人类分成了两个种族:天城人和海城人。在漫长的岁月里,在为生存而做的艰苦奋斗中,他们差不多把从前的知识都忘掉了。

老师说:“我们要用这些知识,重建闪星。”

“那个‘宝物’就在那边。”杜杜突然指着一面石墙说,“能让人知道千里以外的事情的‘宝物’。”

老师带他们过去,仔细地看着,他说:“我也看不太懂。要有专门知识的工程师来看。”

苏突然说:“是种通讯设备!”

“什么?”

苏说:“就象你们的信号灯一样,这种机器能发出信号,传到极远的地方,再由专门的接收机器把信号捕捉到、传递给人。”

“相隔很远的两个地方能互相发信号了?”老师问。

“是呀。”苏肯定地点头。

“这种东西太有用了。”不仅老师,洞里所有的人都高兴地说。

洞|­茓­墙壁上面刻的知识,需要很多人用很长时间来整理、学习。老师建议先把它们抄写下来。于是蒙哥提醒道:“汉玛尔身上还有他们抄好的很多纸呢。”

厚厚一叠纸从汉玛尔衣服里面搜出来。大家争相传看。

正热闹着,隧道里有人举着灯冲进来,大声喊道:“退潮啦!快出去呀!”

洞里的人象潮水一样涌了出去!孩子们冲在前面,士兵们押着汉玛尔和他的部下,走在后边。幽深的隧道不再那么­阴­森恐怖,他们笑着、叫着往外冲,不到一个小时,就站在外面黎明的天光下了。

“金田”号舰队的军人们在岛上扎了营;流浪者的浮岛靠在岸边。高姆他们虽然是天盗,但他们刚刚立了大功,而且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人们仿佛不再注意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只是“天城人”。大家应该在一起和睦相处。

刚一出洞,阿西就急着把“真正的高姆”介绍给朋友们。他的身材、衣服,特别是蒙面的黑巾,都与汉玛尔非常相似。阿西替他分辩说:“汉玛尔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高姆,所以才能打扮得跟他一模一样呢!”

他又对雷说:“高姆原来的家也在‘嘉林’天城上。可惜被汉玛尔烧了。”

雷走到汉玛尔面前,他的伙伴们跟他站在一起。他仰头直视着汉玛尔说:“有多少人要找你算帐呀。可惜我不能杀你了,天城政府会把你押回去、执行死刑。”

汉玛尔的面­色­由灰白变成铁青,他对押着他的两个海城士兵说:“我宁可自杀!在我靴筒里有一把小刀,请你们把它拿出来给我吧。”

士兵们当然不会让他自杀的。但刀子一定要拿出来。一个士兵松开抓住汉玛尔胳膊的一只手,弯腰去取刀子。汉玛尔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领教过汉玛尔的力气的雷大喊一声:“当心!”

汉玛尔全力一挣,已经挣脱了士兵的手。紧接着,他一纵身扑进了面前的人堆里,在地上一个滚翻,站起来时,右手拿着靴筒里的刀,左手却抱着一个孩子:方宝儿!

“都不许过来!”他用刀尖抵在方宝儿脖子上,神情就象一头被逼到绝路上的猛兽,“我会杀了这个孩子的!快让路!快!”

围在四周的人被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无论是海城士兵,还是高姆的部下,都立刻做出了反应:无数张弓已经拉满了,箭头都指着汉玛尔。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汉玛尔就会变成刺猬。可大家看到方宝儿脖子上的刀锋,谁还敢冒险呢?无可奈何地让开了一条路。

“福音骑士”杜宾市长看着汉玛尔说:“你还要做坏事吗?你已经完了,何苦再多造这些罪孽呢?”

汉玛尔板着脸不理睬他,紧抱着方宝儿,带着满脸的汗水,向一只小飞艇走去。他边走边叫着:“给我装些水和吃的上去!别磨蹭,快!”

几个士兵往小艇的吊篮里装着东西。那是一只最简单的救生用艇,连吊篮也是开放式的。汉玛尔选它,一是仓促之间,这只艇离得最近;二是他独自一人逃跑,这样的小艇才容易­操­纵。

方宝儿他抓着,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阿素一声声喊着他:“方宝儿!别怕,我们会救你的!”

汉玛尔登上了小艇,缓缓升空。阿素哭了出来:“怎么办哪?怎么办哪?”

雷拿着一张弓,咬着牙说:“只要他放开方宝儿,只要放开一秒钟!”

飞艇离开了岛屿,汉玛尔象疯子一样大笑着喊道:“后会有期!哈哈!我还要找你们算帐哪!等着吧!”

岛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汉玛尔一边笑,一边单手­操­纵着飞艇,向远方飞去。

飞远之后,他把方宝儿放下,用两只手去拉扯那些­操­纵绳。

“已经太远了!”雷喃喃自语,握弓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高姆却对部下们一挥手。几个天盗从他们的黑披风下面拿出了形状奇特的弩弓又长又直,上面还有一只单筒的望远镜。他们把弩弓举起,小心地瞄准,突然数箭齐发!

远处空中的飞艇吊篮里,汉玛尔大叫一声倒下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又一只小飞艇迅速起飞,向汉玛尔的小艇追去。

两只小艇在空中靠近了,方宝儿的哭声从前面的艇中传出来。阿素焦急地说:“再快一点儿!”

蒙哥尽力稳住飞艇,雷把一根带铁钩的长绳抛了过去,钩住前面的小艇吊篮,

用力把它拉过来。

两只小艇上面的大气囊贴在一起,两个吊篮却还离着十几尺远,再也不能靠近了。雷说:“我爬过去!”他吸了口气,沿着那根绳子,慢慢地爬过去。阿西自告奋勇跟在他后面。

上了前面的艇,他们看到了汉玛尔全身是血,躺在吊篮底上,几支箭深深地Сhā在他的胸口。方宝儿蹲在一边,正在哭呢。

雷抱起了他:“好啦,别哭!马上就带你回去,到姐姐那儿去。”

忽然,躺着的汉玛尔出声了,他用细微、虚弱的声音说:“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愿意这么死……”

雷低头看着他。阿西小声问:“怎么办?”

雷叹了一口气:“还是带他回去吧!你先把方宝儿背过去。”

阿西点点头,脱下上衣,把方宝儿牢牢地绑在背后。蒙哥从对面又抛来一条长绳,阿西把绳头系在自己腰间。然后,顺着连在两艇之间的绳子往回爬。

下方就是轰轰咆哮着的大旋涡,吊在半空中看去,它真是近在咫尺,好象下一秒钟就要腾起来、把人吞进去似的。阿西咬紧了牙,命令自己不要往下看,只盯着对面的蒙哥、阿素他们,全身用力,一点点地移动,终于爬上了飞艇吊篮。

在这边,雷蹲下来,查看汉玛尔的伤势。高姆的那几个部下真是神­射­手,箭箭命中要害。汉玛尔如果不是体魄强健,现在早已经断气了。不过,他离真正断气也不会太远啦。

雷看着一身血污的汉玛尔。从前他是多么痛恨这个人,只盼望有一天能亲手杀死他。可现在,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时,却又有点可怜他了。

汉玛尔困难地喘息着,用手指着胸口。雷俯下身子,听到了他微弱的声音:“这里很难受!箭,把箭拔掉!”

“拔掉箭,你马上就会死的。”雷说。

“求求你!我不想再受罪了!”汉玛尔的手,无力地抓着雷。

雷不忍心看到那样的目光。他抿紧了嘴­唇­,每只手抓着汉玛尔胸口的两支箭,使劲一拔!箭和血一起出来了。

就在箭刚刚拔出,血如泉涌的时候,汉玛尔借着被疼痛激起的、最后的力气,猛地抱住了雷,沙哑的声音从他冒血的嘴里挤出来:“咱们一起死吧!”他拼命抱紧雷,从吊篮里翻了出去。

阿西刚刚把方宝儿放下来,就看到雷和汉玛尔缠成一团向海面坠落。大家惊呼着。阿西想也没想,拖着腰间的百尺长绳,纵身跃向大海。无底深渊一般的大旋涡张着巨口迎上来。他投入了激流之中。

小艇上的人都趴在吊篮边,往下看着。蒙哥把飞艇降到旋涡上空不到三十尺的地方,水雾扑面,水声如雷。他们看不见阿西的影子,只能看到那根绳子笔直地Сhā进水里。杜杜和阿素把绳子抓紧,随时准备往上拖。

突然,阿素喊道:“出来了!”大家也都看见阿西和雷的头钻出了水面。杜杜、阿素、蒙哥一齐用力,把他俩提了起来。

蒙哥说:“不要再往上拖了!太慢。就这样到岛上去!”

小艇吊着下面的两个人,飞到了岛上。

刚一落地,阿西就瘫软了。雷早昏了过去,一把小匕首Сhā在他的肩膀上:汉玛尔的匕首。海城舰队上的医生用了几分钟,把他救醒,并且判断:他没有危险了。

阿西的­精­力恢复很快。到下午退潮时,他已经象没事儿人一样了。当高姆带着军人般的风度,大步走来时,阿西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高姆彬彬有礼地说:“你能带我们进圣殿去看看吗?”

“怎么不行?”阿西说着,跳了起来。

他和高姆,还有高姆的书记官一起,走进了隧道。

在“圣殿”里,高姆借着灯光,仔细寻找着。

半小时后,他激动地停在一面墙壁下面。“在这儿!”他说。

阿西跟了过去,他在墙壁上面看到这些字:“我们如何才能到星星上面去?”

下面写着:“星星们中间的距离要以百万里计算。那里是无限的虚空,没有空气,没有热量,什么也没有。那是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但它仍然是可以征服的。”

“但它仍然是可以征服的!”高姆激动得低声喊道,“伟大的话呀!这些话是谁刻下的?书记官!你愣着­干­嘛?快把这墙上的东西全抄下来,一个字也不能少!”

也许是面巾挡住了视线,高姆把它摘了下来。他鬼一般的脸暴露在灯光下。但阿西却不再觉得这张脸可怕了。高姆虔诚地读着墙壁上的文字,因为狂喜与激动,他的眼里闪出了泪光。此时的他,不是天盗,而是一个小学生。阿西突然想:高姆多么可爱呀!

高姆读完的时候,书记官也正好抄完。高姆对阿西说:“我明白了。以前的实验没有一次做对过。而且,凭我的能力,可能一辈子也没法登上月亮。但我知道了这些原理!我要继续试验,我要在死前看见闪星人坐着飞船到其它星球上去!”

他又戴好面巾,转身走出了圣殿。书记官和阿西紧紧跟在后面。

出了隧道,高姆拍拍阿西的肩膀说:“谢谢你!咱们还会见面的。”

“你要走了?”阿西失望地问。

高姆没有回答,只是向部下们一挥手,所有的天盗都上了飞艇。高姆兴奋地向着天空纵声大喊,然后,跃上自己的战船,起飞了。

阿西站上一块独立的岩石,目送高姆的船队在夕阳下越驶越远,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情。高姆找到了实现梦想的路,他能成功吗?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么?

杜宾市长悄悄地来到阿西身后,也望着远处天空中的船队。他低声说:“回到天城,我要向联合政府提出,撤消对天盗高姆的通缉。因为,他已经死在大旋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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