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道,“未曾,我也不过是略略运功。”
沈浣随手倒了杯茶与俞莲舟,俞莲舟接过,见她竟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沈浣自打进了颍州,设计制敌、操心军务,为着这数万人马的生计,身后颍州安危,日日夙兴夜寐时时凝神苦思,何时见过笑模样?如今在他这帐子里,无有旁人在侧,却是笑得清亮明媚。
俞莲舟放下茶杯,缓声道:“怎么?可是有何好消息?”
沈浣连忙点头道:“刚才探马来报,也先重伤不能理事被送回开封,如今接任元军统帅的,乃是巩卜班。”说着摘下自己银盔,“要说这巩卜班,论功夫那也是极好的,只是有勇无谋,又好大喜功,由他接掌元军帅旗,这三十万大军,已算是折损一半了!”
沈浣历来沉静冷然、指挥若定,然则如今在俞莲舟这里,没有旁人在侧,难得一露孩子一般的兴奋神情。俞莲舟见她双颊嫣红动人,乌眸明亮异常,鼻尖被帐外寒风冻得一点点微红,鬓边一缕发丝被银盔勾住落了下来,心中不由一动,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毛躁凌乱的鬓角。眼前的沈浣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个拉住他指掌的孩子,眼中是因为信任而流露出来的真实的兴奋笑意。
“俞二侠,这回可是多亏了你啦!如今脱脱和哈麻可要为了兵权好一阵撕咬,而巩卜班掌了帅印,我军便无忧了!”
俞莲舟笑道:“这是沈兄弟的妙计凑效,我也不过是助了一臂之力,举手之劳而已。”
沈浣却是摇头,“若非俞二侠出手相助,让我能有精力引兵烧了他半个军营,杀了宽彻哥,也轮不到巩卜班接掌帅印。”
“沈兄弟可是有了破敌之策?”俞莲舟一语带过。
沈浣笑道:“已然有了,我方才升帐已经交待下去,眼下马上便去筹备,力图月内破敌。如今已是入冬,这眼见着就要下雪了,若是得手,年前元军必退。”
正说的高兴,见得俞莲舟递过一只苹果,也没多想,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苹果?这是哪里来的?”颍州义军粮草供给虽然无虞,但是饮食绝谈不上好,沈浣又奉行将领与士卒饮食之上一般待遇,是以这隆冬腊月里,每日里也就是些腌菜粗粮,已是许久没见上这般新鲜果品。
俞莲舟道:“方才粮官送来的,想是也送到你帐子里去了,你还没来得及回而已。”
“哦!”沈浣点了点头,想起尚有不少事宜须得筹备,便道:“俞二侠,那我先去交代备战了。”
俞莲舟却道:“不急在这一时。外面天寒风紧,你吃着东西小心灌风,还是吃完再走罢。”
沈浣听得俞莲舟相留,自然点了点头,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和俞莲舟说些近日军务。俞莲舟并不如何应声,却在静心细听,偶尔点头回上一言片语。看着沈浣孩子一般的一面悉数展露,俞莲舟不由心中稍慰。出了他这这帐子,沈浣是挑起这颍州军一杆大旗帅威端肃的沈元帅,可若在他这帐中沈浣可以是当初那个拉着他指掌的孩子,那便多留她在自己帐内一时半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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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中军大帐外。
阿瑜招手唤来了刚刚打扫过大帐的士卒,“可见到元帅去了何处?”
那士卒答道:“散帐之时,似是去了俞二侠那里。”
阿瑜妙目一转,唇角勾起,笑容中妩媚丛生,在那士卒看得发了傻的目光中施施然而去。刚到沈浣帐门口,便见得张校尉带着罗鸿一路虎虎生风的赶了来。罗鸿见到她,立时炸了起毛,横眉立目。张校尉却没注意到罗鸿如何,见了她连忙道:“阿瑜姑娘可见到元帅?”
阿瑜柳眉一挑,“怎么,有急事?”
张校尉抓了抓头,“也算不上急事。刚才送来一批战马,正等着元帅去查看。阿瑜姑娘若是知道元帅在何处,还盼见告。”
阿瑜杏目微弯,眼波一挑,三分媚色将人撩得不能自已,只见张校尉呼啦一下脸色红透,罗鸿却是一个激灵流了一背冷汗。阿瑜见两人模样,一个魂不守舍,一个全神戒备,心中暗笑,娇声道:“元帅刚刚散帐,去点查粮草了,之后要去北面三十里外的落雁谷勘察地势,回来据说还要去贺将军那里审阅士卒训练近况。”
张校尉听得直瞪眼,暗道元帅当真是日理万机,实在辛苦。奈何他也是万事缠身,马肆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交带,于是当即吩咐罗鸿道:“去,先去粮草库看看,没有的话再去落雁谷。”
阿瑜一手掩嘴,娇笑道:“那罗少——侠——可需快些,若是慢了,可就要去落雁谷找人了!”,故意将“少侠”两字唤得格外的重。
“哼!”罗鸿瞪她一眼,却知道什么都不回才是上策,否则论口才他实在斗不过阿瑜,按着张校尉的吩咐急赶而去了。
当然,那日以后,来回急赶了六十里地累得呼哧带喘,翻遍落雁谷却只找到山鸡野兔地老鼠的罗鸿咬牙切齿的明白,对付阿瑜这个“不该在军营中的女人”,只是闭口不言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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